匈奴受汉军重创向漠北迁移后,匈奴单于伊稚斜采纳赵信的建议,派遣使节到汉朝,以友好的言语请求与汉朝和亲。武帝命群臣商议对策,有人主张见好就收继续和亲政策,也有人建议利用目前匈奴受重创这一机会继续施压使匈奴彻底臣服。武帝当然倾向于后一种观点,于是武帝派持后一种观点的丞相长史任敞出使匈奴,试图说服匈奴单于臣服汉朝。伊稚斜单于勃然大怒,将任敞扣留,不让他回国。此时,博士狄山趁机向武帝鼓吹和亲于国家有利,武帝为此向御史大夫张汤询问,张汤说:“这个愚笨的儒生什么都不懂。”狄山说:“我固然愚笨,但是我是愚忠;像御史大夫张汤,乃是诈忠。”于是武帝把脸一沉,说道:“我派你掌管一郡,你能不让匈奴进犯吗?”狄山说:“不能。”武帝又说:“管一个县呢?”狄山说:“不能。”武帝又说:*“管一个要塞呢?”狄山自己忖度,如诘辩下去而无话回答,就将会被交司法官员审判,便答道:“能。”于是武帝派狄山去守要塞。过了一个多月,匈奴斩下狄山的人头而去。从此以后,文武百官震恐,几乎没有人敢触犯张汤。张汤在朝中的权势达到了极点。
这一年,右内史汲黯因触犯法律被免职,武帝暂时失去了一面可以时刻指出自身缺点的忠臣,实在有点可惜, 汲黯做为武帝朝的一流人物值得介绍一下。
汲黯字长孺,河南濮阳人。出身公卿世家,代代荣任卿、大夫之职,到他这一代已经是第七代了。由于家世良好, 汲黯靠父亲保举,在景帝时做了太子洗马,辅佐当时尚未即位的武帝,武帝即位后, 汲黯先后任过谒者, 荥阳令, 中大夫, 东海太守,最终被任命做了主爵都尉,位列九卿。汲黯为政,以民为本,同情民众的疾苦。一次河内失火,武帝派他去视察,他到河南,见正遭水灾,饥民塞路,父子相食,饿死沟壑者不计其数,汲黯不畏矫制之罪,便以皇帝使臣的名义,持节开仓放粮赈济贫民,人民大悦。
汲黯威武不屈,刚直不阿。太后弟武安候田蚡为丞相,仗势持骄,目空一切,朝臣来拜,多不为礼。汲黯对他这种傲慢的态度看不惯,遂与之亢礼,见而不拜。大将军卫青,其妹为皇后,人皆敬畏,而汲黯见他,揖而不拜。有人对他说:“自天子下尊贵莫过大将军,你为何见而不拜?”汲黯说:“以大将军之尊,而门有常揖者,表明他能降贵礼贤,这将使他的名声更加提高。”卫青闻后,对他更加尊重。
汲黯不畏权贵,敢于争而折。他指责丞相公孙弘是刀笔吏,“专深文巧诋,陷人于罪,以自为功”痛斥御史大夫张汤是“智足以拒谏,诈足以饰非。”当面斥责他们“怀诈饰智,惑君乱国”的罪行。
武帝对于汲黯这样的诤臣也是又敬又恨,武帝接见其他的朝臣可以随心所欲, 大将军卫青入侍宫中,武帝可以蹲在厕所内接见他。丞相公孙弘平时有事求见,武帝有时连帽子也不戴。只有汲黯进见,武帝必须衣冠整齐郑重其事才行。一次汲黯前来启奏公事,武帝没戴帽,远远看见汲黯进来,连忙躲避到帐内,派近侍代为批准他的奏议。可见汲黯受武帝尊敬礼遇的程度之高。
虽然汲黯很受武帝尊敬, 但由于他多次敢于犯颜直谏,渐渐的越来越招武帝记恨。一次武帝如集群儒说:“我欲振兴政治,效法尧舜,如何?”汲黯说:“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怎么能效唐虞呢?”武帝听了尖锐的批评,怒而罢朝。当时很多朝臣为他担心,纷纷劝他自爱保身,他慨然说:“天子设公卿大臣,不是为了匤正错误难道是专作阿谀奉承的吗?我既在其位,总不能只顾个人安危,见错不说,使皇帝陷于不义之地。”
汲黯做了主爵都尉,位列九卿后就原地踏部,再也没有有升迁了,许多原本官比他小的反而官越做越大,甚至超过了他,当年汲黯为官时, 公孙弘、张汤不过是一般小吏而已,但是到了后来公孙弘、张汤都分别做了丞相和御使大夫了,对此汲黯当然不服气了,于是跑到武帝那里讨说法,:“陛下使用群臣就像堆柴垛一样,后来的堆在上面。”武帝听后心想就你总让朕下不来台的劲也想升官那有这等美事,所以不予理睬。等汲黯退了下去后,武帝对周围人讥笑道:“一个人确实不可以没有学识,看汲黯这番话,他的愚直越来越严重了。”
由于越来越招武帝厌烦,在加上多次斥责权臣公孙弘、张汤等人,出于忌恨,公孙弘向武帝建议说:“右内史管界内多有达官贵人和皇室宗亲居住,很难管理,不是素来有声望的大臣不能当此重任,请调任汲黯为右内史。”此举有借刀杀人之意,武帝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是同意了公孙弘的意见,调汲黯当了右内史,想借机开了汲黯,谁知汲黯当了右内史的几年,把积极的政务处理的井井有条,未出任何仳漏,所以武帝暂时也奈何不了他,直到这一年, 汲黯犯法,才将其免职。
汲黯免职后,武帝任命定襄太守义纵为右内史,河内太守王温舒为中尉督察京畿地区。。这两个人整治不法豪强都是很有手段的酷吏。
义纵河东(今永济)人。义纵少年时曾伙同他人抢劫为盗,武帝时,他的姐姐义姁医好了王太后的病,被留在宫中。有一天,王太后问她,你有儿子、兄弟吗?义姁说,只有一个弟弟义纵,但品行不端,不可为官。但是,王太后十分喜爱她,很想帮她做点事,就想着为他的弟弟安排一个差使,于是,奏请武帝,封义纵为中郎,补为上党郡县令。义纵赴任后洗心革面,治理政事很严格,不假人辞色,他的少年阅历让他十分了解犯罪分子的情况,因此他上任以后,公务办得很出色,案子处理上敢作敢为,不论是有钱有势的豪绅,还是平民,只要犯了法,义纵秉公审办。调为长陵及长安县令后,辖内多贵族权贵,其子弟门客,依仗权势违禁乱法之事不断。王太后的外孙修成君的儿子孙仲,身为皇亲,有恃无恐,横行京师。义纵派人捕获,绳之以法。他办案时不顾王太后的提拔之恩,公正处理,得到武帝赏识。于是,升他为河内郡都尉,河内郡豪强地主较多,气焰凶炽。他到任后学习汉初悍吏郅都,不畏权贵,把祸害一方的豪门大族穰氏等豪强劣绅满门抄斩,河内郡的治安和社会风气大有好转,有人不慎把东西失落在路上,也没有人敢拾走据为已有。他将治所管理得很好,被评为政绩第一。他被提升为南阳太守,再南阳,有一个著名酷吏宁成,他与义纵都是武帝时期的诸多酷吏之一, 先前,宁成担任函谷关都尉时, 官吏百姓出入此关的都说:“宁愿碰到正在喂奶的母老虎,也别遇上宁成发怒。” 及至义纵被任为南阳太守,途经函谷关,宁成在迎、送时都恭敬地走在旁边。但义纵却不以为礼,义纵对他的恶行早有所闻,所以到郡接任后,便调查宁氏一家的罪状,将其满门抄斩,南阳郡的官吏百姓震恐异常,重足而立,不敢迈步。后来义纵改任定襄太守,一到任,就突然封闭了定襄监狱,将狱中轻、重人犯二百余人,及私自入狱探视的犯人有二百余人,一起逮捕,宣判他们犯有“为死罪囚犯私自解脱枷镣”的罪名;当天将这四百余人全部判决处死,从此郡中人人不寒而栗。当时,赵禹、张汤都因严苛而位列九卿,但他们还是以法律为辅治事,而义纵则专门用老鹰捕兽的手段治事。出手狠,为人清廉就不给别人以腐蚀他的机会,所以连当时很出名的酷吏王温舒都惧他三分。
王温舒,阳陵(今陕西咸阳市东)人。年轻时就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为了抢夺路人财物,他常常在月黑风高之夜以锤杀人而埋之。这种杀人越货的强盗行径,养成了他后来好杀行威的暴虐性格。后来,地方上让他试作亭长,管理一亭(汉制,十里为一亭)的治安警卫,兼理民事。但试了好几次,他都干不好本职工作,因而罢去。此后,他又在县衙门里充当小吏,逐渐升为廷尉史。不久,王温舒投靠张汤。
当时武帝主张全面加强专制主义中央集权,严厉打击危害专制统治的行为,在这种形势下,乐以刑杀为威的人往往提拔较快。故王温舒很快就升迁为广平郡(今河北曲周县北)都尉,辅佐郡守负责全郡的军事和治安,是一郡的主要长官之一。为了治理广平的治安,他从郡中仔细挑选了十几个果敢能任事、一往无所顾的人充当郡吏,作为自己的爪牙,去督捕郡内“盗贼”。王温舒之所以重用这批人,自有他的想法。王温舒了解到这批人以往都犯有重罪,只不过没有暴露,仍然逍遥法外而已。王温舒将此作为控制他们的重要手段,如果你督捕“盗贼”有功,颇得王温舒满意者,无论你以前犯有多么严重的罪行,他都不加处罚;而如果你督捕“盗贼”不力,甚至有意回避或加以庇护的话,那就不但诛杀其身,还要灭其全族。这样一来,这批人没有不竭尽全力的。至于是否滥杀无辜,王温舒是不管的。这种严酷的手段颇为见效,广平周围,齐、赵之效的“盗贼”乃不敢接近广平。广平以此号为“道不拾遗”。
后来王温舒调任河内太守(治怀县,今河南陟县西南),九月到任,上任之初王温舒首先准备了五十匹马,安置在从怀县到首都长安沿途。然后他开始审理案子,将郡中的不法豪族和其他有牵连的罪犯大多定为死刑或灭族。由于死刑或灭族都必须报朝廷批准,那些豪族自以为有足够的时间动用在京城的靠山和关系,有恃无恐。谁知王温舒立即使用这五十匹马接力传送,两天就从长安取回批文执行死刑,杀得那些人措手不及,也使河内官民对其如此神速莫不感到惊讶。诏书一到,一场大规模的杀就开始了。上万人成了刀下之鬼,“流血十余里”。真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经过这番刑杀,也收到了在广平那样的效果。从九月上任到十二月底,短短三个多月,郡中安宁,无犬吠之盗。人们侧目而视,重足而立。全郡都沉浸在一片恐怖之中。当时尚有个别人闻风逃到旁郡,王温舒派人前往追捕,待捕获回郡,已是第二年春天了、按汉朝法律规定,秋冬行刑,春夏不准杀戮。眼看透到的人非要等到秋后处决,王温舒顿足叹道:“哎呀!假使冬季再延长一个月,我就可以彻底完成这个任务了。”杀人,对王温舒来说,已成为一种嗜好。
在这两位酷吏的治理下,京师的治安环境大为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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