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帖由 叫我东郭先生吧 于 2014-2-24 16:25 发表
说清朝对文化的毁灭其实是一种误解,清代儒家学术是在对宋明理学导致明代亡国,对于务虚的理学进行深刻的反思,从去古未远的汉学寻求孔孟先哲的本源思想和主张,进而发展为经世致用的实学。
理学是什么,理学又叫道学。
是朱熹在儒家思想上糅合道家,道教,佛教思想形成的唯心思想体系。
主张通过守静领悟天理,然后用这个天理去灭人欲。
死读书加上如和尚坐禅悟出来的能是什么天理,无非是一些极端偏颇的执念。
要命的是这些执念还被拿来绳纠他人。自我期许为卫道士。
明代后期心学确实兴起,但心学主张的善恶良知,依旧是唯心务虚的。
那时的士大夫,理学和朱王并修的还占主流。
直到明朝灭亡,儒生士大夫才开始真正的反思批判理学。
至于引进西学,我一直认为,这就是明代的洋务运动。
这话大致上不错。
理学是一种形而上的哲学思辩,它必然是务虚的。顺便说一句:广义上的理学包括朱学(即狭义上的理学)和陆学(即心学)。陆学后来被王守仁继承发扬,又称为陆王之学。明代的官方思想是朱学,但中期之后(也就是王守仁之后),心学大行其道,学术界的主流其实是心学。所以为明朝灭亡要承担责任的不是理学,而是心学,特别是后人称之为“王学左派”的思潮。
朱学主张道德规范,但王守仁却提出了“无善无恶”说,即所谓“无善无恶是心之体,有善有恶是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在这里,王守仁虽然说“无善无恶”,但其“良知”还是有是非善恶的道德趋向的。而到了他的后辈中,有人更进一步,干脆否定善恶道德,认为良知每人自有,根本不须去寻求,满街上人人都是圣人。如此一来,既没有必要去读书(心学从陆九渊开始就不赞成博览群书,这个和朱学恰好相反),更没有必要去做道德修养,如此一来,事实上就否定了道德。甚至干脆彻底放任,为所欲为,提倡一种不负责任、不受约束的行为。——这个思想流派,就是所谓“王学左派”,非常激进。
王学左派是在晚明的特殊社会背景下产生,同时又对晚明社会起到了推动作用,用教科书上标准的话语说,就是它“冲破了封建思想的牢笼,彰显出人性解放的光辉”云云。但事实上,这种思潮对社会的破坏性非常大。明亡之后,顾炎武、王夫之等人总结明亡教训,对此非常痛心。
从学风上讲,刚才也说了,心学不太赞成读太多的书,这和朱熹的理学皆然不同。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朱学好比是神秀,主张渐悟,而心学则好比是惠能,主张顿悟。所以朱熹要求弟子博览群书,在此基础上格物致知,然后得到“天理”。而陆九渊则主张弟子明了本心,明了本心之后,自然就洞彻了天理,然后再去以此理去印证万事万物。当年朱熹和陆九渊的鹅池之会,两人为此针锋相对,“陆以朱为支离,朱以陆为太简”。
这本是方法论的问题,未必孰高孰低,孰对孰错。但到了明末的王学左派,心学不观书的这种学风被发扬到了极致,变成的根本束书不观,全凭臆想。这是对学术非常大的损害。
另外,前面也说了理学(包括朱学和陆王心学)是一种形而上的哲学思辩,是务虚的。在成为社会主流思想后,它疏空无物的弊端也就暴露无遗。
正因为如此,清朝学术毅然决然抛弃了宋学(清儒把儒学分成汉学和宋学两派,理学属于宋学),重新转向了汉学。而汉学的特点就是朴质。一方面是章句之学,即注释字句,发展到后来就是朴学(考据学),到乾嘉时代达到大成。一方面是经世致用之学。
从学术发展上看,清代学术的变化是顺理成章的。因为晚明学术确实把宋学的一切弊端一览无余的暴露出来,不容你不改变。
至于说“从去古未远的汉学寻求孔孟先哲的本源思想和主张,进而发展为经世致用的实学”,这是错误的说法。其实真正直接上溯孔孟的,恰恰是宋学,尤其是心学。陆九渊是直接读孟子的。
但是,说清朝没有文化毁灭,这则是错的。
对学术造成毁灭的,不是清代的学术转向,而是清政府的文字狱政策。就如我前面所言,清初时学术有两个方向,一是章句之学,一是经世致用之学。但事实上达到大成的是后来的朴学,为什么?因为在“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的恐怖统治之下,经世致用之学不可能发展。即龚自珍所言“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粱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