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流啊流 - 现代文艺 - 轩辕春秋文化论坛 20周年


	水色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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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03-11-1 21:06 资料主页个人空间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河水流啊流

之所以会用棋魂里的名字,只是想不到,随便用的
本来想用原名,但是我想,中间有很多我的猜测,用真名并不尊重.
这篇文章献给我在天堂的小满阿姨
如果她没有去世,那么今年她46岁了.
在听她们的故事的时候,我哭了.
对不起我的文字并不能诠释我的感动
我只是希望阿姨能够开心.

空虚下来的时候就会想到小亮。认识他的时候我十二岁，是单纯得透明的年龄。我们在一起玩，下围棋。他很安静，总是看着我笑。青色的发丝在柔软的风里飞扬过一段流光。他一直很孤独。没有朋友。不去上学。为了让他不要连吃饭都陷在围棋书里，我借给他很多漫画排遣他的寂寞，但他只喜欢围棋。他总是和气地翻着那些书，很开心地谢谢我。我知道他从来不看，但他害怕我失望。每次他和我在一起的时间都不超过半小时，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温柔的他会没有一个朋友。

有一天在树下，他突然对我说，小光，我想打你。
我奇怪地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说，好啊，要打你就打吧。
我知道他是开玩笑的。但没想到他真的伸出手很重地扇我耳光，凶狠的两声清脆而讽刺地振动在我耳边，我几乎头昏得站不住。我从来不知道小亮有这么大得力气，而且着突如其来的殴打和疼痛让我很委屈很迷惑。还没来得及问他原因，他就转身扬长而去，叫都叫不住。
第二天，我的脸上多了十条青紫的印子。没想到他真下手这么重。
他看到我的时候，很疑惑地问我，你脸怎么了？谁打你了？！
我气得想骂他疯子，但是我没骂出口。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吼道，我自己打的！！
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呀？他轻轻地皱着眉头，手指放在我的脸上，关切地问。
真是出鬼了！！
我气得头昏。他在捉弄我吗？！还一副天真的神情。我打开他的手，换我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一直追在我身后叫我的名字，我干脆头一甩狂奔起来。过了十几秒钟他竟然不在身边了。我一个人站在黄昏狭窄的小路上，看见天边的夕阳把我的影子寂寞地拉出很远。

后来我才知道，他因为曾经看到过他父亲被暴力分子严重殴打而得了精神分裂症。发起病来他无法控制自己。他每次发病过后都忘记自己发病时候的一切事情。因此他没有朋友也不去上学。他珍惜我，不舍得失去我。因此每次见我的时候他总是匆匆离开，害怕自己神经分裂的样子被我看到。
傻小亮，这样我只有更心疼他。他脆弱得如同一只透明的玻璃娃娃。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有时会听见曾经被他伤害过的人的咒骂，那时候我总是抓紧他的手，希望这样能够给他一点温暖。但那时我可以感受到他的整个身体剧烈地颤抖。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是大大咧咧的男孩子。我不懂安慰别人。我一点也不温柔，我想为他分担一点点痛苦，可是我都做不到。那时候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就是一闲下来就和他在一起，然后忍受他有的时候掐我的脖子，甚至咬我的手臂。那时候是初春，我一直穿长袖和高领的毛衣，把脖子和手上的伤遮起来。见到他的时候我会笑着对他说，小亮你进步了，已经两个月没有发病了。他很开心地看着我笑，翠绿的眸子泛着潋滟的水光。脸色苍白。他说，对啊，多亏小光你陪着我。也许以后我真的不会咬人了。也许我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上学了是不是？我心痛地点点头，看着他。
有的时候他也会很疑惑地问我，小光，我真的两个月都没有打人了吗？
我总是很重地点头，赌咒发誓告诉他他绝对绝对没有伤害过别人。即使以后他知道真相了会怪我会恨我，甚至会失控，我只要他这一刻开心。我只想看到他开心的样子。
我……是不是很自私……？

他喜欢水。我家附近的公园有条小河，河边整齐地栽着一些樱花树。樱花开的时候，人们总喜欢开车去郊外看漫山遍野樱花飘飞的样子。可是我和亮都喜欢一边吃拉面一边看着樱花纯粹柔软的花瓣飘落在水里，然后顺着水飘走的样子。亮常常握着筷子就忘记了吃，怔怔地看着樱花散碎地坠落。漫天樱花飞扬。眼神中汹涌出眷恋和向往。但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回过神来的时候常常手里的拉面汤上飘满了樱花瓣，他对我歉意地笑着。

——小光，我一直在想，像樱花一样坠落在水中是怎样的感觉？
——啊？
——我想顺着这条小河，一直漂啊漂，漂到大海里……
但愿那里的生物不会讨厌我。

我突然有点想哭。装作豪放地把手里的拉面汤一饮而尽。滚烫的汤让我的鼻子上瞬间渗出细细的汗珠。我想都没想，就放下晚脱掉了一直在身上的毛衣。
嗯，是啊小光，现在已经很热了，你为什么还一直穿高领的衣服的呢？
听到亮说这句话我突然想起来了，手忙脚乱地想把毛衣套回去。
等等，你让我看看！！！
亮推开我的手，我难过地闭上眼睛。感受到他的目光在我脖子上的伤痕上一圈一圈地扫过去。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小亮恍然地坐在地上，目光中游离着一种万念俱灰的绝望。

小光——你骗我——我还是一直在掐你，在咬你，对不对？！

我还是一直在发病是不是？……

他的目光停留在我手臂上的牙印和血痕上。
为什么……为什么……
他倒在我肩上，失声痛哭起来。
我再也……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不清醒的时候，他伤害别人。清醒的时候，他伤害自己。他就徘徊在这样一个伤害和被伤害的宿命里，终究是悲剧。

我活着一点意义都没有了……我甚至不能和除父亲之外的人下一盘棋……
……
……

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恐惧伤害。他知道自己都在做什么的时候，不断自责和悔恨到自残的地步。我知道，他已经不在承认自己任何存在的价值了。

他扑向一辆飞驰过来的卡车，卡车从他的身上腿上辗过去，浑身上下鲜血淋漓没有一块地方不是伤。可是他没有死。
他伸手去揭高压锅上正煮沸的汤的盖子，滚烫的汤水全部喷到他身上大面积烧伤，衣服揭下来的时候随着衣服还有一层皮，他痛得当场昏过去，可是依然没有死。
他从很高的水塔上跳下来，顺水流的时候被一个渔民救了起来。

那时候我就觉得，他是上帝开的一个玩笑。
为什么他这样折磨自己，上帝却依然不让他解脱。
也就是因为他的自残，断断续续几乎两年他都躺在医院里。浑身上下都是绷带和石膏。我去看他的时候他会在疼痛中挤出一个微笑，对我说，小光，不要这样啊。这样也好，你看，我已经两年没能害人了。
笑容竟有些自豪。
握着他缠着绷带的手，我的心痛得碎掉了。

有的时候我会和他的父母一起整个晚上陪在他身边，趴在他的床沿上睡着。有一天晚上我突然睁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像第六感一样，突然醒过来。
春末暗冷的夜间空气让我的脖子一阵冰凉。我看见他把一把水果刀插进自己的胸口，在明亮的月光中弥漫着粘稠的血腥。看不清颜色的液体不断地滚烫地溢出，我呆住了。
他看见我醒了，疼痛地望着我。那一刻他的眼神很无助。但我听见他很轻地说，求你，求求你，不要吵醒他们……
我强忍着眼泪点头，很紧地握住他的手。

『……谢谢你。你知道你有多温柔吗？』

温柔——？
我不知道。但第四天早上看见你只剩一盒骨灰的时候，我没有哭，而是在心里很轻地说，亮，恭喜你，你终于可以不要再受伤害了。
但上帝，你还是太残忍了。
既然他那么简单就可以结束自己的生命，为什么还要受这么多多余的苦。他身上和心上，布满着一层一层伤口。
伯父伯母对我说，小亮有话对你说。他们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

——小光知道我想去哪里。

那一刻我终于忍不住泪如泉涌。

——小光，我一直在想，像樱花一样坠落在水中是怎样的感觉？
——啊？
——我想顺着这条小河，一直漂啊漂，漂到大海里……
但愿那里的生物不会讨厌我。

在公园的小河边，我抱着他的骨灰盒，把那些碎碎的粉末洒到河里。洋洋洒洒漫天的骨灰和樱花一起飘落在河里。
我看着流动的河水，轻轻地说，小亮，从这里到海里还有很长的一段路，有点辛苦，要坚持一下唷。

＝＝＝＝＝＝＝＝＝＝＝＝＝＝＝THE END＝＝＝＝＝＝＝＝＝＝＝＝＝＝＝＝＝＝＝

[ 本帖最后由水镜门生于 2008-6-4 11:1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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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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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03-11-2 00:23 资料个人空间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亲琉璃~又出新文章了啊~~

只不过，这个，怎么和昨天琉璃给尚香看的文章很相似？
那个文好像不是琉璃写的。
不过我更喜欢琉璃这篇。

也祝福小满阿姨在天堂上祝福善良的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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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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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发表于 2003-11-2 04:34 资料主页个人空间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嘿嘿，二楼又被我占了。

咳咳，这个，主人公也太过细腻了吧，就算不注明作者，放在轩辕里大家也都知道是个女孩写的，而且这个女孩一定是琉璃。
如果把小亮写成一个女孩呢.........这个，好像难度更大了。

不管怎么说，发泄是为了忘记，为了解脱。那么，琉璃现在心情应该好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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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色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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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发表于 2003-11-2 12:40 资料主页个人空间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尚香:表傻,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写了文章....偶妈好像还有bt日记咧
我只是把我写的贴上来罢了....看过就算

菜刀:不好意思,请不要把这个当棋魂同人看,否则我会很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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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03-11-2 14:03 资料个人空间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呵　　只是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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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中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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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03-11-3 10:36 资料主页文集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我有一个问题，关于小满阿姨，还有整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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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色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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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03-11-4 16:47 资料主页个人空间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什么?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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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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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03-11-4 20:36 资料主页个人空间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我的智商再次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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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03-11-4 23:21 资料主页文集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QUOTE:

原帖由水色琉璃于2003-11-02, 04:40:33发表
尚香:表傻,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写了文章....偶妈好像还有bt日记咧
我只是把我写的贴上来罢了....看过就算

听起来好象是知道某件事情，因为某件事情而写的，但这某件事情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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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03-11-5 18:44 资料主页个人空间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就是小满阿姨的事情.因为是我妈妈小时候的好朋友,所以我知道这件事情.
妈妈,还有其他某些人,也都谢过关于小满阿姨的事情.

我...怎么觉得这篇文章的回复都爆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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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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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03-11-5 19:04 资料文集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不知道什么事情，只是被文章感动。很飘忽很温柔的感动，如飞舞的樱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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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叶的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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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1-9 14:43 资料个人空间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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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26 09:38 资料主页文集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水色琉璃很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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