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五代十国》第92回:薛居正笔落《五代史》 李后主命终《虞美人》(全本终), 本书共92回,42万字,到此结束。感谢各位对本作的关心与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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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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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五候会师尧山折兵 南辕北辙流言反间
  朱全忠虎踞中原,有多镇兵马纷纷依附,卢龙节度使李匡威,成德节度使王镕,魏博节度使罗弘信,云州节度使赫连铎、鞑靼部首领慕容扎托皆依附于朱全忠。自梁晋战事吃紧,五候便会合兵马二十五万进兵河东。朱全忠数日之后率兵退出潞州,会合五路兵马驻兵于尧山

  流行探马飞报河东晋王李克用,李克用即招众人议事。李克宁言道:“今番五路兵马依附朱全忠,会兵冀州屯兵尧山,王兄恐难胜出,弟以为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李克用叹道:“我经营河东亦有十年,怎忍弃之远去。”众人也有退兵之计,惟有参军郭崇韬以为不可退兵。郭崇韬,字安时,代州人氏。他对克用言道:“千岁不必忧虑,此战晋王已是胜相显出。”

  李克用闻听此言一愣,问道:“参军之言,令孤王不解,愿闻其详?”

  郭崇韬言道:“朱全忠五路大军皆不足惧,其有九败。五路大军进兵河东,各怀异志,不得同心,此其一败;五路大军,调度繁琐,人多心杂,虽有必胜之愿,却无必死之心,此其二败;会兵二十五万,辎重粮草空乏民力,料其必不能维持长久,此其三败;千岁无过于天下,各路犯兵出师无名,此其四败;此番各军人马起兵仓促,少经战阵,多而不精,此其五败;千岁恩泽三晋,人心所向,各路犯兵徒有虚名,此其六败;朱全忠会各路兵马,自己却不派重兵,可见其无决战之心,此其七败;鞑靼首领慕容扎托,草原败类,世人所恶,此其八败;成德节度使王镕乃随风之草,当以重兵吓之,利禄诱之,必能丧其战心,此其九败。值此九败,千岁何愁犯兵不破。”

  李克用闻听大悦:“安时之言,如拨云见日,令孤茅塞顿开。”

  大都督周德威言道:“臣以为千岁,可命十三太保李存孝进兵洺州、镇州;四太保李存信出井陉关会师,共破尧山之敌。”

  李克用闻听言道:“善哉!即传令李存信、李存孝二人各发兵马,合击尧山。”

  李克用将令一发,李存信、李存孝各自率兵往尧山,单讲康君立因上源驿之战,对李存孝怀下怨恨。四太保出兵前日,康君立邀李存信到府上饮酒送行,席间康君立言道:“今战尧山,恐四太保是徒劳无功呀。”

  李存信闻听问道:“我与十三弟会兵尧山,共诛五路顽贼,怎能徒劳无功。”

  康君立言道:“前番四太保兵败三垂岗,李存孝大胜长子谷,使得十三太保加封三州留后,凌于四太保之上。尧山即使取胜,那头功也当属十三太保,而四太保的汗马之功却如同草芥一般,恐为世人所耻笑呀?”

  李存信顿时把脸一沉言道:“哼,牧羊童不自量力,我焉能送他便宜。但不知康将军可有良策赐教?”

  康君立言道:“四太保出兵井陉之后,先攻临城,后按兵不动,李存孝纵使飞虎插翅,也难胜那二十五万兵马。倘若晋王问罪,四太保可言李存孝,不尊将令,擅兵轻进,千岁必燃动怒于李存孝,而器重四太保。”李存信频频点头,二人又畅饮一番,才各自散去。正是:

  自古功利害人心,豪杰亦忘兄弟亲。

  花开不过百日好,凋零只需一夜尽。

  李存孝南面出兵邢州,兵临尧山;李存信北面攻占临城,却按兵不动。李存孝按将令所遣,进军尧山。卢龙节度使李匡威率兵交战,李存孝横槊应敌,一阵厮杀,李匡威诈败退去。李存孝率兵急进,忽见成德节度使王镕,魏博节度使罗弘信又各率兵马从两侧率兵杀来,李存孝分兵而战。又是一阵厮杀未果,见李匡威回兵杀来。此时,李存孝才想到中敌军之计,但始终未见李存信兵马援助,恐是有变,对麾下大呼道:“尧山有五候伏兵,快快撤出。”众将士闻听,纷纷掉转马头向回撤退。只见迎面杀来二将,乃是鞑靼部将领一个叫脱罗那,手持金针蛤蟆槊,另一格名叫白云索,手持苗子枪。李存孝飞舞禹王开山槊,交战二将,仅两个回合,脱罗那命丧马下,白云索魂交西天。刚杀鞑靼部二将,又来两将是兄弟二人,哥哥名叫蔡津,手中一口龟灵七宝刀、弟弟名叫蔡良善用一对短把青铜斧,兄弟两人乃李匡威部将,来战李存孝不过又是两个回合,蔡津刺喉,蔡良穿心。

  连诛四将刚出重围,只听一声大喊:“牧羊子,哪里逃”,只见又有一路人马杀来,这一路兵马乃是赫连铎的吐谷浑部兵马,为首大将名曰赫连述,此人乃是吐谷浑部一员上将。此人脸似青铜,面若猛兽,青面獠牙。凶光四射。手中一对五毒瘟璜人面锤,跨下一匹宝马名曰扳肋墨雕透骨龙 ,甚是凶猛。李存孝展开禹王开山槊,直逼赫连述,二将交锋二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李存孝急于突围,突然槊交左手,右手抽出背后打将鞭,一鞭打向赫连述右手腕,只见右手一锤落地,存孝执槊再刺,戳破赫连述铠甲,赫连述惨叫坠马。李存孝对围堵的吐谷浑部兵马大声吼道:“十三太保在此,可有敢应战者否?”吐谷浑部士卒建赫连述已经战死,士气大落,再闻李存孝吼似狼叫,皆不敢阻挡。李存孝飞马驰出尧山,再看左右跟随士卒,死伤者已逾半大半,只得率领残部退至镇州。五候率领兵马乘胜追击,李存孝已经是力所不及,只得回至邢州驻守。正是:

  五路诸候会梁王,尧山脚下泛血光。

  十三太保兼神勇,藩汉将士无人当。

  尧山大败传至晋阳,康君立知道李克用必因此而大怒,对李克用言道:“尧山晋军大败,主将带兵失利,臣闻十三太保藐敌轻进,使得三军受辱,望千岁谨慎呀。”

  李克用闻听康君立之言针对李存孝,便问道:“孤令四太保与十三太保合兵进军尧山,李存孝率兵贸然轻进,那李存信按兵不动,孤欲罢免二人兵权,以为如何?”

  康君立答道:“李存孝自持功高,目中无人。常言‘能人背后有能人’,十三太保自满招损,方使尧山大败。四太保李存信按兵不动,乃是以逸待劳。末将以为李存孝夺功心切令三军受辱,其罪非小;李存信用兵稳重,并无过失,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如何处置,请千岁三思。”

  李克用言道:“君立之言,也有道理,传令李存孝留守邢州,命大太保李嗣源、石绍雄领兵一万代替李存孝出兵尧山。”

  李嗣源率领兵马会合李存信,流行探马飞报梁王,朱全忠闻听此事满腹顾虑,军师谢瞳见朱全忠坐卧不宁,问道:“千岁因何事焦虑?”

  朱全忠言道:“今闻李嗣源带兵来源,欲在临城会合李存信攻占尧山,不知如何是好?”

  谢瞳言道:“各路兵马所畏者乃十三太保李存孝,前番交战五路兵马围困李存孝,惟李存信却按兵不救,必是其中有将帅不和,可设反间计使李克用与李存孝反目成仇。”

  朱全忠闻言大悦:“军师妙计,快请速速说来。”

  谢瞳言道:“曾闻李存孝原名安景思,千岁可逐流亡冀州百姓投往临城李存信大营,只言愿降安景思,不降李克用。”

  朱全忠问道:“李存孝南在刑州,因何反令百姓北往临城投奔李存信?”

  谢瞳言道:“这正是南辕北辙之计。百姓在李存信营地口称投奔安景思,可借李存信之口离间十三太保,早晚不战自乱。”朱全忠大喜,以为此计可行,即令大将丁会驱逐冀州流民万余人往临城逃难,朱全忠又派五百亲兵,扮作百姓,夹杂其中,散布谣言。这五百兵士或帮妇孺推车,或掺老弱行路,随时告知晋军只有安景思可降,李克用为人暴虐万不可降。待百姓逃至晋军地界,这五百梁兵渐渐离开流民之中,纷纷返回梁营。正是:

  白骨成堆无人泣,千军不敌反间计。

  将帅失和父子悖,谋术无穷夹诡异。

  这万余百姓受梁兵驱逐逃至临城,多有打听投奔安景思之事。不过三日,李存信营中流言四起,将士皆在言论百姓愿降安景思,不愿降李克用。李存信便将此事书信告知康君立,康君立闻听冀州流民皆降安景思,反到信以为真,慌忙求见李克用。李克用见康君立有急报,问道:“君立何事惊慌?”

  康君立跪倒在地言道:“千岁大事不好,十三太保恐是已生谋反之心!”

  李克用心中一惊,问道:“十三郎乃是忠义之人,谋反之事从何说起?”

  康君立言道:“三晋百姓今已尽人皆知,十三太保改回原名安景思。甚至还有人传言安景思自封邢州、洺州、慈州三镇节度使,不再听命于千岁麾下。”

  李克用顿时心中大怒,再问左右之人,也确闻听此事。李克用对左右怒道:“传令都督周德威校军场点兵,孤要问罪安景思。”

  李克用要讨伐安景思之事,传至邢州。李存孝怒道:“前番四太保李存信,按兵不动,贻误战机;今日父王不知又听了何方流言,发兵来讨。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其能忍不明不白之辱,我亦欲兴兵向父王讨还清白!”

  部将袁奉韬言道:“如今三晋皆言李存孝改名安景思,众口铄金乃是天意。将军若立李氏大旗,乃是儿子伐父有悖纲常,出师无名。倘若将计就计立安氏大旗,才可顺应天意。”李存孝应允,当即命人制作“安”字大旗,立于邢州城上。

  李克用率兵进驻邢州,周德威用兵城下,围而不攻,掘沟堑以围城。李存孝固守邢州恐日久难以维持,便写书信向成德节度使王镕求援。王镕得存孝书信,亲往梁军大寨,面见朱全忠报送此信。朱全忠看信言道:“李存孝既然改名安景思,孤王当予以重用,我即日禀奏天子夹缝李存孝为邢州三镇节度使。”

  王镕言道:“既然千岁器重,请梁王修书一封告之李存孝,会兵讨伐李克用。”朱全忠闻听此言大悦,令人代笔,口述书信一封送回存孝城中。

  单讲晋军大将安休休正在晋军外营巡视,忽见一人跨马疾驰,自东向西,安休休心中生疑对随行士卒言道:“此人恐是细作,尔等随我前去捉拿。”言罢,安休休率二十余士卒飞马将那人捉住,押回大营。安休休将此人绑至中军,对李克用言道:“启禀千岁,末将巡营擒得细作一人,请千岁发落。”

  李克用见那小厮吓得哆哩哆嗦,问道:“汝乃何人?欲往何处?”

  那小厮言道:“小的是成德节度使王镕所遣信使,转送梁王信件交与安景思大人。”

  李克用令其将信交出,打开信详览一番,拍案怒道:“十三郎果真如此,虎生狼养,孤岂能饶他。传令击鼓点兵!”

  周德威、康君立、郭崇韬、安休休、安金焌和众家太保中军升帐。李克用坐于上位,怒目圆瞪,面如青铜。众人不知何故,只闻李克用言道:“今日截获朱全忠密信,方知十三太保暗通敌兵。孤欲今日决战,围攻邢州。”

  参军郭崇韬言道:“千岁虽有十三太保通敌密信,但尚未知存孝本人之意。千岁当先败赫连铎,断其后路,再围邢州亦不迟。成德节度使王镕又是顺风之草,见五候一乱,必然归顺千岁。”

  李克用思虑片刻言道:“崇韬之言甚和我意,孤令周德威为大将,李嗣昭、安休休为副将率兵两万攻打赫连铎。”

  周德威、李嗣昭、安休休率领两万兵马,夜袭成德节度使兵马大营。成德军大将陈宾率部迎战,周德威两个回合便将主将陈宾刺落马下,云州兵马营中大乱。大太保李嗣源攻陷镇州,会合李存信出兵尧山大营。卢龙节度使李匡威率卢龙军一万人迎战,李嗣源枪挑李匡威,削下首级。

  鞑靼部首领慕容扎托率兵来救,正遇李存信,未战几和,险被李存信刺死,只得慌忙逃走。李存信率兵紧追不舍,慕容扎托逃至山口其兵马已被杀散,见李存信追来,转身问道:“将军何人?若肯饶我性命,慕容扎托没齿不忘。”

  李存信言道:“汝怎能不认得我了?”

  慕容扎托言道:“卑职不知,将军明示。”

  李存信言道:“我便是当年回鹘大将张君政遗子张污落是也!”

  “啊!”慕容扎托闻听大惊:“小将军不知,那事全怨慕容垂暗中构陷,害死你父,与老夫毫不相干。”

  “呸!”李存信言道:“老匹夫休想瞒我!国耻家仇今日便与你了结。”说着挥枪挑杀慕容扎托,扎托一声惨叫坠马而亡,李存信拔剑削其首级而回。正是:

  从来一报换一报,复仇今日方来到。

  漠北害死忠良将,自食恶果罪滔滔。

  李嗣源手提李匡威人头回营报功,李存信亦献上慕容扎托人头,李克用大悦,犒赏三军将士不提。五路诸侯三路大败,魏博节度使罗弘信向朱全忠请求依附,而云州节度使赫连铎孤立北庭,难以维济只得向晋王投降。五路兵马与晋军大战两日,军情急转直下。成德节度使王镕见五候大势已去,也遣使者向李克用求和。

  五候兵马尽皆散去,李克用命大太保追击残敌,会合诸将围困邢州。李克用命大军攻城,邢州四面箭弩如雨,云梯高架,一连数日,邢州攻破只在旦夕。李克用整备兵马决心取城,只闻士卒来报:“启禀千岁,晋王妃来军中探营。”李克用一听此言,心中一愣,暗想军情紧急,刘妃来此不知有何要紧之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本帖最后由 麒麟子 于 2006-10-7 00:5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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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正军法车裂李存孝 杀谗臣火并康君立
  话说李克用将破邢州城,忽闻士卒来报正室刘夫人来探营,李克用闻夫人突然来至营中,便亲往大营外迎接。这刘夫人本李克用正室,颇受众太保尊崇,闻刘夫人到此,众家太保也纷纷随晋王来迎。李克用将夫人迎入帐中问道:“今大战再即,夫人远道探营,不知是为何故?”

  刘夫人言道:“臣妾在晋阳闻听十三郎,自立 ‘安’氏大旗,举兵造反,可有此事?”

  李克用一听此言,才知刘夫人原来也是听说李存孝之事而来,答道:“夫人原来是为李存孝那个小狼羔,此子虎生狼羊,早晚必是养虎为患!”

  刘夫人言道:“十三郎是忠是奸,明日臣妾亲往城下去会李存孝,倘若十三郎宁死无悔过之意,必是真反。若有悔过之心,这其中恐有缘故。”

  李克用捻须言道:“夫人所言也有道理,明日便请夫人一探李存孝。”

  次日,李克用率令兵马列阵邢州城下,刘夫人陪伴一侧。李存孝在城楼之上观敌瞭阵,刘夫人见李存孝在城上,对其喊道:“十三郎,我儿何故与你父王反目成仇,兵戈相见?”

  李存孝见养母刘氏在此,不觉焚然泪下,哭泣答道:“孩儿承蒙父王恩宠,建功于沙场,立业于乱世,位至侯爵,官居要职,焉能舍弃父子之情,背叛投敌?奈何四兄长李存信按兵不动,贻误军机,父王听信安景思叛乱之传言,导致今日水火难容,父子反目。存孝别无奢望,只求能活着再见父王,倾吐真言,死而无怨。”

  李克用闻听此言很感伤,刘夫人言道:“听十三郎之言,心存悔过,臣妾愿往城中,劝说十三郎向大王谢罪。”克用应允,派刘夫人入城慰谕。

  刘夫人车撵入城,李存孝于堂前跪拜言道:“逆子李存孝,恭候母亲大人”。

  刘夫人扶起李存孝言道:“十三郎你究竟有何委屈,尽可向母亲道来,我定为你在晋王面前讨回公道。”

  李存孝哭道:“母亲不知,我与四哥李存信,会兵尧山。大战之日,李存信按兵不动,使我腹背受敌,折去兵马过半。父王却说孩儿轻敌冒进,违反将令。”

  刘夫人言道:“既是如此,我儿为何自立‘安’氏大旗,与你父王相抗。”

  李存孝答道:“此事皆出冀州流民的传言,孩儿本未曾理会,却闻听父王率兵问罪,孩儿一时糊涂,才将计就计,自立‘安’字大旗。”

  刘夫人言道:“既然事出有因,十三郎可与我出城,与你父王说歌明白便是。”

  李存孝跪倒在地对刘夫人言道:“母亲即能申明大义,存孝此行死而无怨。”刘夫人扶起李存孝,共乘车撵,前往晋军大营。

  刘夫人带李存孝来至中军大帐,李克用端坐上位,闭目不视。只见李存孝磕头请罪道:“不孝之子李存孝拜见父王。”

  李克用看了一眼李存孝言道:“孤且问你损兵于尧山,叛乱于邢州该当何罪?”

  李存孝言道:“孩儿于晋有功而无过,所以至此,乃四太保李存信暗中陷害!”

  李克用怒斥道:“那你改立‘安’字大旗,改名安景思,自封节度使,也是李存信暗中陷害吗?”

  李存孝无言以对,低头言道:“孩儿知罪,只求父王赐儿一死。”

  这时站在李克用身后的李存璋附耳言道:“父王,存孝该当何罪,何不等大太保回营之时再做定夺。”李存璋原本李克用身边的侍童,平日颇会揣摩李克用的心意,李克用也想保李存孝性命,正等众人为李存孝求情。一听李存璋之言,李克用微微点头

  只见旁边康君立言道:“十三太保曾书信暗通朱全忠,千岁三思。”这一席话,猛然使李克用进退两难,李克用心中暗想,不是李存信心怀暗害,到是康君立心如蛇蝎。李克用心想十三太保呀,不是老夫不助你,是这通敌之罪,不可轻饶。

  康君立在众人之中是跟随李克用的老将,康君立不言,两厢将官均不敢开口,所以无人求情。都督周德威虽怜惜李存孝,奈何却有暗通朱全忠信件,也不敢代为求情。李克用狠了狠心言道:“李存孝暗通朱全忠,罪不可赦,左右将其绑至帐外,受车裂重诛!”

  只见左右有武士数人将李存孝五花大绑,押至辕门外。又有士卒牵来牛车五辆,黄牛九头,李存孝四肢各被一牛车用绳索捆绑,每车有牛两头,一车系住存孝脖子,一头黄牛牵引此车。五车九牛安排已毕,康君立问道:“晋王,此时可行刑否?”李克用无奈点了点头。康君立大呵道:“千岁有令,行刑!”只见九牛五车同时发力,挣爆一声,李存孝被五马分尸。顿时血肉迸裂,令人心骇,惟有李存孝人头被挣下,不曾有血浆流出,但见一道银光从颈腔喷出,直射云霄。众人大惊,李克用骇道:“十三郎被上苍摄去魂魄,今日车裂惊动天庭,孤当为存孝厚葬,以应天人之意。”

  周德威在李克用身边言道:“李存孝用刑甚惨,千岁可留其兵器铠甲代为祭之。”李克用应允,泪痕也映于脸上。当晚,李克用又率众人围存孝摆设灵堂,奉上存孝的塘猊铠、打将鞭、禹王开山槊于灵位,哀哭拜祭,追赠十三太保李存孝为勇南公。正是:

  山东起义卷四方,朝廷求贤补危亡。沙陀南下揽义士,麒麟送子唐家邦,

  晋王忧国睡梦生,夜见白虎插翅昂。日逐灵兽跃溪涧,惊醒睡童救牧羊。

  血口淋漓斗猛禽,收为太保做儿郎。石领关前贼据守,诱敌鞭打柳彦章。

  黄巢兴兵十五万,良田坡前挫尚让。长安大战孟绝海,横槊挑腹送阎王。

  皇城斩将二十四,十八铁骑杀朝堂。千里追击刺卢铃,黄邺黄揆皆命丧。

  河东挂帅败禁军,夜袭三州诛九将。飞马血洗长子谷,二番生擒邓天王。

  臂伤铁枪王彦童,再退猛将王彦章。五候会兵战尧山,力破重围无人当。

  积毁销骨流言中,反间父子起杀伤。深挖沟堑困孤城,谗言煽起罪昭彰。

  九牛五车碎分尸,魂魄冲云震天罡。恨未大功平天下,十三太保威名扬。

  李克用晚间回帐,见刘夫人一人坐在榻边哭泣。克用上前问道:“夫人因何事伤痛?”

  刘夫人答道:“老爷曾经答应臣妾,若十三郎有悔过之心,可酌情发落。今日存孝已谢罪醒悟,老爷何故用车裂重刑处死十三郎?”

  李克用安慰刘夫人言道:“夫人不知,孤也曾想赦免十三郎性命,奈何康君立众人面前说出存孝暗通朱全忠书信之事,与敌同谋岂能放过。孤也事含泪车裂李存孝呀。”

  刘夫人言道:“人人皆言存信与存孝不和,依我看均是那康君立从中作梗”

  李克用慨叹道:“康君立说来也是一员久经战阵的老将,从云州哗变就伴随孤王左右十几年,奈何时常用心狠毒,看来难以托付大业。”

  刘夫人言道:“今日死去的是十三郎,不知道明日丧命的又会是哪家太保,儿郎们还未曾报答老爷的养育之恩,却一个一个饮恨小人之言。”说着刘夫人又啼哭起来。

  李克用也是十分为难,只得安慰道:“夫人莫要伤心,等来日抓到康君立尾巴,我决不饶他。”一番劝慰之后,夫妻二人才熄灯休息。正是:

  蛇蝎奸臣毒计生,难比女人枕边风。

  猜忌自戕无善果,当初何苦功劳争。

  次日李克用班师回晋阳,命人在晋王府设灵堂为李存孝哭丧,李存孝的尸棺在灵堂之中停放。祭奠三日后,李克用正准备将灵柩送往晋阳风峪沟口的太山脚下埋葬,忽有士卒来报,大太保李嗣源率兵返回晋阳。李克用与刘夫人往府外迎接,李嗣源丢去一路疲惫来见李克用与刘夫人。父子相见甚欢,李嗣源言道:“孩儿率兵逐走梁兵残余,特向父王请功。”

  李克用喜道:“嗣源得此大捷,往中军细细为孤讲来。”

  父子二人正往府中走去,李嗣源忽见有府内牙兵正在收拾府上白绫白绡。李嗣源惊问道:“王府之内高挂白幡,莫非是有祭奠不成?”

  李克用只是叹气,刘夫人在一旁言道:“府里设了灵堂,灵柩是你十三弟的。”

  “什么?”李嗣源二目惊视克用夫妻二人,问道:“存孝的灵柩?”李克用无奈的点了点头。李嗣源疾步跑向灵堂之中,李克用与刘夫人也紧随入府。

  李嗣源冲进灵堂,只见帐篷四周高挂白绫,两侧白幡丛立,灵案之上四对白烛已燃去大半,再看灵案正中有镶金牌为一座,上书“晋王府勇南公李存孝之位”。李嗣源眼观灵堂,心似刀割,伏身棺材之上哭道:“十三弟!嗣源来的太晚啦!”李克用与刘夫人见李嗣源失声痛哭,老两口也潸然泪下。痛哭片刻,李嗣源猛转身问道:“十三太保因何而亡?”

  李克用言道:“此事说来话长,嗣源随孤到后堂说话。”李嗣源便随李克用和刘夫人一同来到后堂,李克用便把前前后后的事情给李嗣源说了一番。李嗣源听了事情缘由,不觉怒发冲冠,火冒三丈,拍案大呵:“康君立这个蛇蝎小人,欺我兄弟太甚!”

  李克用言道:“嗣源以为康君立当如何处置?”

  李嗣源言道:“孩儿愿为父王前驱,包围康宅,缉拿康君立悬,割其首级悬于东门,以谢天下!”

  李克用凝视着李嗣源言道:“孤众家太保之中,皆嫉妒存孝之功,不为其发一言。而嗣源深明大义,为人正直,真乃忠义之士也!”

  李嗣源闻听此言疑惑问道:“那么父王之意是?”

  李克用顿时面色严峻,言道:“嗣源带兵班师,虎符尚未交回,这虎符孤王再借你三日,铲除奸党,诛杀佞臣!”

  李嗣源单膝跪地抱拳言道:“父王之言,嗣源记下,李存孝下葬之日,便是康君立断头之时。”李克用取下身上佩玉一块,交于李嗣源,做为诛杀康君立口谕。

  一日之后,李存孝下葬于晋阳西山风峪沟口的太山脚下,其墓为青石砌成,坟前有平台丈余,平台之上雕琢着两枚石元宝,立有石碑一幢,上刻“大唐晋王府十三太保勇南公李存孝之墓”。晋王李克用与众家太保与各部将官,送葬而回众人回府。

  单讲大太保李嗣源回至府中,招来石绍雄与安休休。李嗣源对二人言道:“康君立甚为晋王左右重臣,不思同心报国,反到自相残害,挑拨离间,以至十三太保受车裂之刑惨死。我奉父王密令诛杀康君立,上有父王所赐佩玉为号,下有虎符在手调兵,二位均是忠义之士,不知可愿与共?”

  石绍雄抱拳言道:“晋王心中之患,即是我等心中所虑;太保所受奸贼之害,便是我等不共戴天之仇。”安休休也随声附和。

  李嗣源与石绍雄、安休休带领精兵五百人包围康君立府宅,康府上下一片惊慌。康君立闻听下人来报,有官兵包围府宅,赶忙跑到院中。只见府门被官兵踹开,李嗣源大步迈进康府,左边是石绍雄,右边是安休休,三人都是满脸的杀气。康君立尚不知所为何事,拱手问道:“三位将军,今日在下官府邸不知所为何事?”

  李嗣源怒道:“康君立!汝装什么糊涂,今日是汝为十三太保李存孝陪葬的日子!”

  康君立一听此言,心中惊骇,暗想众家太保皆嫉妒李存孝功高盖世,没想到竟载在李嗣源的手中。康君立连忙解释道:“大太保有所不知,此事皆是李存信暗中操作,与下官无关。”

  李嗣源骂道:“老匹夫!亏你是跟随我父王的老将,却出此蛇蝎毒计。今日死到临头,还想挑我兄弟自相残杀,我焉能饶汝。”说着李嗣源从怀中掏出李克用晋王佩玉,举于掌中对康君立言道:“奉晋王密令,诛杀佞臣康君立。以佩玉为号,玉到人斩,格杀勿论!”言罢,有左右士卒将康君立按倒再地,李嗣源拔出宝剑,一剑刺进康君立腹中,康君立痛叫倒地。旁边校刀手将康君立削级斩首,献上人头。

  李嗣源查抄康府,令石绍雄、安休休往晋王府持佩玉回命。李嗣源将康君立人头挂于马镫之上,驰往风峪沟口的太山脚下李存孝墓前。李嗣源手提康君立人头,对着李存孝墓碑注视良久,一把将康君立人头仍到墓碑之下,李嗣源跪坐于地,对存孝墓碑言道:“十三太保,为兄今日把你的冤仇昭雪了,你看看这老贼的人头。这颗奸贼人头足以为你的在天之灵平反,足以为冤死的刑州将士平反。人生在世,光阴几何,你我兄弟共扶唐廷,众人皆是口称功勋,惟存孝以双臂退敌,威名海内。而存孝先行离去,吾心中悲痛至极呀。”夕阳残照,黄昏风起,李嗣源再三叩拜,才返回晋阳城。

  梁晋会战各有折损,方才退兵,却又有江淮大乱成就南国诸侯,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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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毕师铎命丧鸿门宴 杨行密弃城围扬州
  前文曾表黄巢自转战中原之后,淮南节度使高骈便盘踞江淮,割据一方。如今黄巢已灭数载,高骈已是年老昏庸,日夜迷信神鬼,不再专心政治,启用妖道吕用之、刘守一,祸害生灵,滥戳无辜。单将高骈帐下大将毕师铎,淮南诸地威猛而无人可比,却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在扬州城内包养一歌伎,名曰玉琴,这女子年方妙龄,长得花容月貌,国色天香。毕师铎见玉琴美貌出众,歌舞具佳,倍是心爱,包养于城中聚凤楼中。也是美女爱英雄,玉琴能靠上毕师铎这样的有权有势的武将,自然吃穿不愁,富贵自得。

  一日,毕师铎扬州城内寻乐,去往玉琴住处,上至阁楼忽闻阵阵哭泣之声,毕师铎定睛一瞧,原来是虞凝坐在床边手帕遮容,以泪洗面。毕师铎依偎在玉琴身旁问道:“爱妾因何哭泣?”

  玉琴答曰:“将军莫问,渐妾已无颜再见将军。”依旧还是哭泣不止。

  毕师铎一阵迟疑问道:“究竟何事?莫非有人欺负你了?”

  玉琴扭头哭言道:“昨日那妖道吕用之来妾住处,说奉高都督之命前来降妖。言妾宅有狐妖侵扰,说要为妾蒙召以防魔气缠身,怎知妖道所言蒙召驱魔,竟是将妾奸污,所以妾再无颜见将军之尊。”

  毕师铎闻听此言,顿时火冒三丈,怒摔花瓶言道:“牛鼻子老道欺人太甚!”言罢便往楼下走去,玉琴拉住毕师铎问道:“将军要往哪里去?”

  毕师铎甩开玉琴怒道:“我当为爱妾杀此妖道,挖心拨皮,以谢苍生!”言罢下楼远去。

  毕师铎满膛怒火来见高骈,高骈不知缘故。毕师铎言道:“妖道吕用之借驱鬼降魔,奸污了下官的爱妾玉琴,请都督为末将做主,诛杀妖道。”

  高骈捻着胡须言道:“毕将军所指玉琴老夫也曾闻听,她不过是一青楼女子而已,何必因一妓女,伤了和气。”毕师铎闻听此言,暗想这高骈如今已经是老迈昏庸,与妖道交情胜过部下将领,便怀恨而走。

  毕师铎越想越气,便招来副将秦彦、秦稠兄弟,对二人说起玉琴被吕用之奸淫之事。秦彦怒道:“大丈夫誓可杀不可辱,高骈迷信道法早已被几个妖道蛊惑。将军何不造反?与其纵容妖道害人,不如自立江淮成就霸业。”此言正合毕师铎心意,三人商议已定,便往高邮大营调兵造反。三日后,毕师铎带领一万八千人,以“诛杀妖孽,匡扶政律”为名起兵,直逼扬州。正是:

  红颜薄命可倾国,夺爱不惜战血多。

  只叹英雄多情种,遗恨东流秦淮河。

  吕用之闻听毕师铎起兵造反,便向高骈告密。高骈年老不明缘由,听信妖道一面之词,慌忙遣妖道刘守一往庐州刺史杨行密处求援兵。杨行密,字化源,原名行愍,庐州合肥人,亦是绿林出身,后受朝廷招安,官拜庐州太守。杨行密接到刘守一所带书信,便让刘守一暂住驿馆。杨行密请来谋士袁袭问道:“今高都督邀我发兵讨伐毕师铎,不知可去不可去?”

  袁袭答曰:“下官恭喜刺史大人,此乃天赐淮南于主公呀!” 杨行密不解问曰:“先生此言何意?”

  袁袭答道:“高骈年老不理政事,迷信妖魔,乃昏庸之人;吕用之等不学无术,以神鬼欺民,乃残暴之辈;毕师铎等本为王仙芝义军,今又反主,乃反复无常。这三种无道之人自相残杀却向将军求援,实乃把淮南拱手相赠。将军当以毕师铎造反起兵,则出师有名。”

  杨行密闻言大悦,便回见刘守一。刘守一问道:“刺史大人,可愿发兵吗?”

  杨行密言道:“本官当与刘道长共赴淮南铲除毕师铎叛乱。” 刘守一大喜。

  次日,杨行密拜袁袭为军师,命部将孙端为先锋,点兵出征。出兵之日,杨行密命人先拿下妖道刘守一,刘守一大惊失色,问道:“刺史为何要抓贫道?”

  杨行密道:“妖道!汝残害百姓还敢来此搬兵,我当斩下狗头祭旗!”遂命刽子手砍了刘守一,杨行密率一万五千人马浩浩荡荡前往扬州。

  此时,妖道吕用之在扬州强征壮年男子组成一支人马,遇到毕师铎大军,一战即溃。毕师铎轻取扬州,诛杀高骈左右所有妖道。高骈年老无能,无奈让位于毕师铎。毕师铎虽得江南,怎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毕师铎虽然自封节度使,但高骈旧部多有不服;且高骈居高官多年,难免私藏金银宝物甚多,却被毕师铎一人侵吞,使高骈旧部心怀怨恨,便放弃要冲,纷纷投靠杨行密。

  杨行密包围扬州之日,归顺兵马已达三万,分设八寨,寨寨相扣,营营连环。虽说杨行密率三万兵马包围扬州,但扬州城内毕师铎城内尚有兵马近两万余人,杨行密问军师袁袭:“兵法中我军当为敌军三倍方可包围,今虽兵多,但毕师铎尚有兵马两万,难以长久围困。”

  军师袁袭言道:“下官听说高骈旧部归降主公之时,只因毕师铎获高骈所存金银珠宝甚多,却贪而不分,为人吝啬。将军何不建一新寨,内放金银辎重,我料毕师铎必夺宝劫寨。将军可以伏兵杀之,定可获胜。”杨行密闻之应允。即命人在光天化日运输金帛辎重存于城西大营中,派一些老弱的军士去守卫,但在周围却埋伏了两道伏兵。

  毕师铎见庐州兵马运来金银锱重存于西大营,且防备松弛,不由得贪心又起,即定夜晚劫营。当夜,毕师铎与副将秦彦、秦稠分兵三路,夜袭大营。进入大营,守卫的老若兵卒吓得一哄而散。毕师铎率兵入营,肆意抢掠财宝。霎时间,四面灯火通明,喊杀声起。一员大将堵住西营门,见此人浓眉虎目,宽脸方口,头戴赤金盔,身披金鳞火红甲,手中一柄紫金大刀,跨下一匹骏马名曰挠头狮子登山雪 ,此人正是庐州刺使杨行密。杨行密喊道:“毕师铎,哪里逃?”毕师铎此时方知中计,只得率兵马突围。副将秦稠来战杨行密,两个回合便被斩于马下,秦彦保毕师铎拼死突围被乱枪刺死。毕师铎挥舞大刀连斩庐州牙将七员,冲出西大营。虽逃得一命,却折去五千多兵马,秦彦等十余名将领战死营中。

  杨行密率领大军围困城下,耀武扬威。却见毕师铎将高骈一家满门押至城铎之上,毕师铎对城下杨行密等人叫道:“尔等既然说我造反,我将计就计杀高骈全家,让你名正言顺。”只见毕师铎把手一挥,高骈的人头顷刻落地,其满门尽遭枭首。

  谋士袁袭见高骈满门遭斩对杨行密言道:“高骈虽是老迈无能,但在淮南盘踞已久,威名颇高。既然毕师铎狗急跳墙,主公何不令三军将士为高骈穿孝,感动众人之心,智激将士奋勇杀贼。”杨行密应允,即令全军将士为高骈戴孝,于中军设至香案灵位,自己向着扬州城放声大哭,随行将士为杨行密大义之举所感化,三万人马同仇敌忾,誓言决战。杨行密连哭三日,见将士已生决战之心,即下令攻城。毕师铎率领城内守兵突围,庐州兵马越杀越勇,扬州城已难以抵抗。毕师铎只得抛下大部兵马率精骑兵两千人拼死杀出扬州,往蔡州投奔。

  自从秦宗权灭了之后,孙儒便为蔡州刺史,依附于朱温麾下。得知毕师铎率兵来归顺,对部将马殷言道:“毕师铎常有反主之心,且威猛勇武,留于左右必为我等大患。”

  马殷言道:“以末将之见,将军可设个‘鸿门宴’,到时我以舞剑助兴,将军摔杯为号,席间诛杀此贼,以除后患。”

  孙儒以为此计可行,即命兵马大开城门,列队迎接毕师铎。毕师铎见孙儒是躬身执礼,孙儒也相待甚厚。刺史府内,孙儒宴请毕师铎,宾主互敬,众人畅饮甚欢。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见马殷起身扶剑言道:“毕将军久战知兵,末将愿舞剑请将军品评。”说着拔出腰中宝剑,挥剑舞动。毕师铎乃有勇无谋之人,见此剑法反到看的入迷,正是:

  美宴厚待酣饮席,杯酒豪爽起杀机。

  舞剑助兴观无心,怎知其中醉翁意。

  马殷舞剑令众人称好,只见其离毕师铎越舞越近,孙儒受握酒杯见时机已到,摔杯在地。这“啪”的一声,马殷一剑刺怀。这一剑本想毕师铎必死无疑,怎知毕师铎有竹筷夹住宝剑,一声大吼掀翻酒案子,亦拔剑交战。酒宴一片大乱,左右侍卫纷纷来围毕师铎,奈何毕师铎武艺高强,无人可阻。毕师铎冲至门口,猛见一将门前冒出,此人正是马殷,一条蝎尾鞭打向天灵,毕师铎躲闪不及,命丧门槛。

  蔡州刺史孙儒杀死毕师铎,吞并了他的兵马。孙儒依仗朱温之势率兵五万,令马殷为先锋,进犯扬州。扬州经此番战乱,正值百废待兴。忽闻孙儒率兵进犯,杨行密对军师袁袭言道:“今得扬州如同鸡肋,攻取不易,舍弃不忍。孙儒大军将至,真是进退两难。”

  谋士袁袭言道:“孙儒志在趁乱取扬州,自毕师铎作乱以来,扬州饥民成群,难以维济,主公可先回庐州,成犄角之势,把这凋零之城让孙儒替主公镇守。”杨行密遵照袁袭之言先退守庐州。孙儒进驻扬州,麾下有一部将肖仁,对孙儒道:“当初毕师铎因一歌伎与高骈反目,未想世间竟有如此美貌女子,能使英雄丧志,何不招这女子来见。”

  孙儒心中暗喜,却故作严肃说道:“我本欲乘中安民,招妓女享乐恐有不妥。”

  肖仁言道:“将军无需顾及,末将愿将此女子抓回献于将军麾下。”此言正合孙儒之意,即令肖仁去城中寻找歌伎玉琴。未几,玉琴被士卒押来,孙儒见其有闭月休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顿起淫心言道:“人言毕师铎因此女兴兵造反,今其貌果然不差。”又问道玉琴曰:“今毕师铎以死,扬州大乱,我欲与爱姬共保富贵,不知意下如何?”

  玉琴遭遇兵乱吓得正不知如何是好,闻听此言答道:“贱妾能侍奉将军,乃三生有幸。”孙儒见这风尘女子到也明白,遂令玉琴当夜侍寝。

  杨行密回至庐州,重整兵马攻占宣州,使的占有扬州的孙儒受到三面包围,杨行密的有一参军名叫戴友规,他言道:“孙儒兵马士气旺盛,且兵多将广。主公应围而不打,死守扼要,以待时机。”杨行密应允,就地坚守。孙儒在扬州强征民夫数万人防御杨行密,不久孙儒军中果然粮食开始短缺,虽然孙儒归附于朱全忠,但并非朱全忠嫡系兵马,所以汴梁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此时在军中又发生了疾瘟,军心不稳,孙儒却整日又佳人相伴,而乐不思蜀。

  孙儒帐下左军主将肖仁,见数万大军一无后援,二受瘟疫困扰,难以支持。便心生投降杨行密之心,定下诛杀孙儒之计,于夜晚召集所部兵马动手。当晚,正值马殷值夜,三更巡营,见左军大营杀气腾腾,多有士卒穿衣而睡。马殷恐有变故立刻回营集合兵马。马殷刚走不久,肖仁便率兵包围中军,发动叛乱。中军守兵慌忙应战,马殷也带兵杀来。肖仁与马殷大战三四个回合,便被马殷蝎尾鞭打中天灵盖,死于乱军之中。天明之时大乱已经平定,马殷见此番相互残杀,损耗兵马甚多,只得率领部众退守扬州城中,孙儒却不以为然,仍整日与玉琴共暖春宵。正是:

  风尘歌伎妩媚娇,多有豪杰为折腰。

  乱世河山伤玉腕,风雨江淮断丝绦。

  孙儒军中内乱之事传至杨行密军中,参军戴友规言道:“孙儒大军自相残杀,可见溃败只在旦夕,主公此时发兵正逢时机。”军师袁袭也赞成出兵之事。杨行密就按二人之劝,率兵三万人大举反攻。扬州因三面被困,漕运商路堵塞,民不聊生,军队虽多却无战心。杨行密率兵攻城,云梯高耸,箭弩频射,扬州兵马难以抵挡溃败而散。

  马殷死守西门,而孙儒尚在府中与玉琴淫乐。有士卒来报马殷,敌兵从南门攻入,孙刺史被擒。马殷拔剑猛砍城垛,恨道:“若非孙儒贪恋妓女,岂有今日三军受辱!传我将令撤回蔡州。”孙儒大势已去,马殷只得率领所部兵马逃回蔡州,朱全忠以为马殷胆识过人,久留必成中原大患,遂奏请天子加封马殷为荆南节度使。

  再表杨行密端坐扬州帅府,对左右言道:“将孙儒这对狗男女押上来!”有士卒将孙儒和玉琴捆绑押来。杨行密言道:“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兴兵杀反贼,你却举旗来犯我,是何居心?”

  孙儒狼狈的说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杀便杀,何需多言。”

  杨行密言道:“好,既然如此,我就借汝人头以安民心,将孙儒街市斩首。”

  杨行密再看玉琴,其美貌不凡,令人入木三分。袁袭见杨行密有恻隐之心,在一旁言道:“若非此女,毕师铎、孙儒焉有杀身之祸?”

  杨行密闻听此言才有所醒悟,言道:“快将此妖女推出斩首!”正是:

  红颜祸水乱地天,薄命女子亦可怜。

  本无妖性遭杀身,自有公道存世间。

  欲知玉琴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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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三十 回:时溥决堤水漫徐州 董昌称帝自封越主
  却说杨行密攻占扬州,生擒孙儒,欲斩首玉琴,玉琴言道:“将军杀一柔弱女子,岂是大丈夫所为?”

  杨行密闻听此言心中一惊,问道:“若是贞洁烈女,我尚可饶你性命,但汝乃扬州一歌伎,风尘女子,有何可怜?”

  玉琴答道:“孙儒兴兵来犯扬州,杨将军尚且无胆量固守,弃城而逃。又何必怪小女子不守贞洁,献媚于孙儒帐下。”

  杨行密闻听此言,到觉得玉琴说的也有些道理,对玉琴说道:“本官念你孤零飘泊,受孙儒欺凌亦是走投无路,今日饶你一死。”杨行密放过玉琴,饶她回家。孙儒却被当众斩首,杨行密收拢孙儒部下精壮士兵五千人,当做自己的亲军,五千将士的铠甲都用黑布包裹,号称“黑云都”。 从此杨行密名镇江淮,割据一方,自称淮南节度使。徐州节度使时溥,彭城人氏,不愿追随朱全忠,便响应杨行密献城归附。未过多久,郓州节度使朱瑾,也率兵投奔了杨行密。

  杨行密占据江淮,收纳各路英杰,在江淮之地势力日益增大,羽翼丰满。朱全忠得知此事,便视其卫心腹大患,决心出兵收复江淮,遂命葛从周为大将,养子朱友恭为监军,率兵五万人南下征讨。

  单讲葛从周率兵南下,大军浩浩荡荡,淮河以北诸镇皆畏惧归顺,此时徐州乃是前哨,时溥率兵一万扎营于铜山。葛从周命庞师古为先锋官率兵三千,兵临铜山。时溥列阵迎战,只见庞师古头戴二龙戏珠冲天盔,身披黄金掩心甲,跨下宝驹名曰紫骅骝,手中一柄二龙宣化斧 ,一对红眉碧目,颔下三缕短髯拂风。一面大杏黄段子牙旗上绣“庞”字,五百弓弩手压住左右阵脚,马步军方阵居中,颇有气势。

  时溥当年也曾讨伐黄巢,是久经战阵的老将,见庞师古面带狂傲,且目中无人,更是怒气填胸。只听庞师古高声叫道:“时溥老儿,梁王恩威四海,淮贼杨行密有谋逆之心,还不快快献城归顺。梁王有令:顺者昌,逆者亡!”

  时溥怒道:“我时溥一世忠良,岂能与朱三狼犬之辈共谋天下?”庞师古闻听大怒,催马来战,时溥挥举九凤朝阳乌金刀大战庞师古。正是:

  乌金刀战宣化斧,过江龙遇翻山虎。

  暮年羡慕壮儿郎,老将难胜庞师古。

  二人大战四十回合,时溥已是力不从心,庞师古而立之年,骁勇异常,时溥且战且退。徐州参军程贺见老将军难以相抗,下令鸣金收兵。

  时溥回至中军,对参军程贺言道:“今日战那庞师古,自感廉颇老矣,待葛从周大队来到,恐难以支持。”

  程贺言道:“以下官之见,老将军速命人往扬州搬兵,我等固守徐州拖延,等杨行密援兵来到,方可合力破敌。”时溥应允,当即写书信一封差人飞马送往扬州,请杨行密发救兵。参军程贺也令各营将士拔寨起营,退守徐州。

  葛从周见时溥撤回城中,率领大军先取铜山,又三面包围徐州。梁军营中监军朱友恭,对葛从周带兵心中不服,对葛从周问道:“大将军用兵如神,因何今围徐州仅围其三面,尚留一条活路?”

  葛从周答道:“兵法云‘围师必阙’,今留通阙一处,徐州守兵见有活路尚存,必可消磨其决战必死之心,军心涣散,则徐州唾手可得也。”

  朱友恭言道:“倘若守兵借此活路逃离,夺一空城又有何用?今杀时溥方为头功,请大将军速降徐州四面包围。”

  葛从周劝道:“监军大人何必为斩一老儿,贻误战机,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呀!”

  朱友恭不耐烦的说道:“我乃父王所命监军,可问主帅带兵不利之责,免使三军受辱!”葛从周知道朱友恭乃梁王养子,且一贯骄横,不愿招惹,便依命监军之令四面包围徐州。朱友恭自以为徐州内外无援,亲自督阵攻城。梁军大将霍存颇有见识,对葛从周言道:“朱友恭代梁王监军,却一意孤行,恐贻误军机,大将军何不当机立断,扭转战势。正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葛从周叹道:“朱友恭乃梁王养子,宠爱有佳,我若废其监军,恐牵扯梁王家事,节外生枝,此法不妥呀。”霍存也点头称是。

  杨行密在扬州得徐州急报,亲自率领大军两万五千人,北上增援。而徐州被围已是强弩之末,时溥亲上城头血刃梁兵,奈何梁军势大,难以维济。参军程贺见时溥坐于城头,已是有气无力,近前劝道:“老将军不可再以死相拼,还是早早突围,方为上策。”

  时溥言道:“朱全忠乃奸雄,我宁死不降。老夫镇守徐州多年,怎忍弃之?况且杨行密与我有盟,援兵不日可到。我意已决,誓与徐州同亡!”又看了一眼程贺言道:“参军随我多年,趁徐州未失,突围逃命去吧。”

  程贺抱拳泣泪言道:“老将军大仁大义,程贺岂能苟且求生,下官有一绝杀计献上,欲在城破之时,与梁兵同归于尽!”

  时溥问道:“程参军有和绝杀计破敌,快快讲来。”

  程贺言道:“杨行密远在扬州,难解燃眉之急。今值雨季河流上涨,老将军可令人掘开黄河故道与通济渠,引源水漫徐州,绝杀梁军,以随老将军成仁之志。”

  时溥长叹一声,言道:“水淹徐州,百姓何辜?也罢,生灵尚且如此,老夫又何惜一死!传我将令,即日挖掘黄河故道与通济渠。”程贺领命,亲自率官兵及城内精壮百姓挖掘河道。三日后黄河故道、通济渠决口,水满城墙,时溥率兵与攻城梁军溺死波涛,葛从周只得率亲兵退至附近山上,但兵马三万余众难逃洪水,粮草辎重丢弃更是不计其数。朱友恭死里逃生与葛从周山中会师,朱友恭丢盔弃甲哭诉道:“大将军大军死伤殆尽,如之奈何?”

  葛从周言道:“监军命人四面围城,时溥掘开河道,与我等鱼死网破,今得逃脱已是万幸,眼下只得待大水退后,方可收复徐州。”朱友恭惊悸无谋,也只得如此。正是:

  黄河故道溢沧桑,通济渠涌漫城襄。
  洪水泛流苍生苦,未使枭雄感天良。

  杨行密率兵已到徐州之南,忽闻探马急报,流星探曰:“时溥命人掘开黄河故道、通济渠,引洪水漫梁兵。前方洪水不可前行。”杨行密闻知心中大惊,暗想时溥宁死不降,真令为将者敬佩不已。杨行密立刻传令兵足征调附近民船,准备舟渡徐州北上。

  十日之后,大水渐落,杨行密分兵两路,水陆并进。令大将朱瑾率一万人马乘民船延通济渠北上,杨行密亲率一万五千兵马,沿陆路直逼徐州城。徐州城内尸体遍地,房舍尽毁。大水退去,才有邻近山中有零星百姓回迁。此时,偏巧葛从周率梁军残部由北门先入徐州,有流行探马急报杨行密,

  杨行密与众将商议道:“梁军军破城之日,时溥引洪水淹城,城墙工事尽毁战火洪水,诸位将军可趁此时速进徐州。”众将得令,分兵四路率兵马杀进徐州。杨行密帐下两员大将一人名曰徐温,字敦美,海州朐山人;另一人李承嗣,本是沙陀部牙将,上源驿李克用大败,李承嗣打散后南投杨行密,被委以重任。

  徐州城内,两军遭遇,街巷之中血刃相见。葛从周、朱友恭、庞师古、霍存各率兵马交战。梁军前番早洪水淹没折去兵马大半,杨行密援兵突到士气正盛,始料未及,梁兵士气大落,纷纷溃败。葛从周只得率兵退出徐州。杨行密乘胜追讨,梁兵败至清口,梁将庞师古对葛从周言道:“大将军与监军快往北撤,师古领兵断后。”遂领兵马八百与追兵交锋,朱瑾、徐温率五千兵马与之交战。庞师古虽是梁王虎骑上将,奈何兵微将寡,拼死血战诛杀追兵三百余众,已是体力耗尽,被朱瑾一枪刺穿后心,战死沙场。

  梁将霍存在徐州城外被李承嗣劫住退路,霍存与李承嗣大战三十回合难分胜负,淮南兵马越战越多,霍存孤军作战,左右将士尽皆战死,只得一人逃走。李承嗣甩弃大队,单骑飞马追击,追出百里未及霍存战马,李承嗣在沙陀曾练就胡射之才,便搭弓上箭骑射霍存,霍存后心中箭坠马而亡,李承嗣斩其首级,回马请功。

  杨行密淮北大破梁军,虎踞江淮,天下闻名,随后又自称吴主,乃成十国之中第一候。

  再表镇海节度使钱镠在湖州招抚安民,通和政律,颇有大治江浙之心。一日,忽听府中小儿传唱童谣,此谣语句异常,令人费解,词曰:

  “钱塘出鸟鬼,四眼三条腿。天庭呼罗平,洒下人间悲。”

  钱镠诏军师皮光业进见。皮光业,字文通,乃是唐朝著名诗人皮日休之子。钱镠问道:“人言童谣能预测天下之变,近闻府上内外小童皆在传唱一怪鸟的歌谣,不知先生知否?”

  皮光业言道:“这首童谣本是我朝咸通年间传说,江浙山中油一怪鸟,生有四眼三退,面目狰狞凶恶,横于半空鸣叫‘罗平天册’,人若见得此鸟,必有灾祸于身。今又有人传言此谣,我料江浙必有大变。”

  钱镠问道:“今昌德郡王董昌富有江浙之地,政通民安,能有何变?”

  皮光业言道:“童谣已出前兆,董昌虽治理江浙富足,但对朝廷封赏常怀有埋怨不平,恐怕已生才大欺主之心,早晚必反。主公可作壁上观,静待其变。”

  皮光业所言董昌,前文已表过。 董昌,杭州临安人。曾与钱镠打败浙西节度使刘汉宏兄弟,盘踞两浙之地。董昌治理江浙,人心安顺,因按赋加献贡输三倍而深得朝廷器重,加封为检校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昌德郡王。朝廷对其恩宠有佳,未想董昌请奏天子授予自己越忘封号,但皇上不允,董昌便召集幕僚商议,怨道:“朝廷负我,本王奉金帛不赀,皇上又何惜赐我越王?圣上不封,吾当自取之”。

  董昌麾下幕僚黄碣、吴镣、张逊三人却却心生忧患。黄碣首先劝道:“今唐室虽危,但天下人心尚能归附,齐桓公、晋文公皆因辅佐周室,才成就一世霸业。主公从田间民夫历经艰辛,蒙朝廷恩惠,位至郡王。如今富贵至极,不可再出此谋逆之心,望主公三思而行。”

  董昌把脸一沉言道:“我富有江浙,兵甲数十万,自立又有何妨?难道汝不愿为一国之相吗?”

  黄碣答道:“黄碣宁为唐臣而死,不为富贵谋逆而生。”

  董昌闻听大怒:“好个大唐的奴才,送你三公之位你不做,阎王有路你偏行。今日本王先杀你以酬天命!”董昌命左右卫士将黄碣推出斩首。

  吴镣起身劝道:“郡王富有江浙却不愿世袭传于子孙,却要逆天道自取灭亡,臣泣血恳请郡王好自为之。”张逊也随声附和。董昌首提此事却连遭三臣反驳,大为震怒,令人将三人枭首,并诛杀三族。其余大小官员,见董昌为称帝之事肆虐无常,皆不敢言,纷纷奉承董昌称帝。董昌恐江浙百姓不服,令人做铜铅石印一方,上刻鸟兽龟蛇图案,令人埋于田间,蛊惑人心。

  乾宁二年、公元895年二月初三,董昌在越州僭位称帝,号大越罗平,年号天册。自称“圣人”,铸银印方四寸,文曰“顺天治国之印”。其下制诏,皆由自己署名。董昌言道:“若不亲署,天下怎知我为天子?”即榜南门曰“天册楼”。又命人扮作农夫挖出埋于田间之印,诓骗百姓此印为天降祥瑞。将此铜铅石印献于董昌,幕僚吴瑶假意惊叹:“今得此印,乃天降祥瑞,陛下当视为天瑞,以安民心。”董昌当即将此石印传于百姓一观,越州多有百姓相信。

  董昌自立为帝,令朝野上下为之一惊,诸侯有称王称霸之心,不足为怪。但董昌刻玺称帝使天下震怒,镇海军节度使钱镠闻知董昌称帝,拍案而怒,此时皮光业进言道:“钱将军此时发兵,出师有名,必能成就大业。”钱镠大悦,命皮光业留守湖州,令大将顾全武召集所部兵马五千人于点将台,钱镠头戴黄金凤翅盔、身披柳叶凤翅甲,手扶腰中剑,足踏海龙靴,点将台上是威风凛凛。点将台下,有江浙将士五千余众,手持兵刃寒光袭人,列队成阵,整装待发。钱镠喝道:“今日点兵,乃为社稷。董昌肆虐,祸乱江浙。滥杀忠良,人伦大变。钱镠官居大唐命臣,尔等亦是大唐勇士。今万民有倒悬之危,朝廷生累卵之急,我等不举义师,有负皇恩!”说到这里只见钱镠拔剑高呼:“诛杀叛贼,匡扶唐室!”

  台下有大将两人一个是顾全武,余姚人氏,另一战将名曰杜棱,字腾云,新登人氏。二人身后五千江浙将士亦纷纷举刀,振臂高呼。见钱镠走下点将台,跨上青鬃马 ,一条佛母紫金枪挂于马鞍之上,下令发兵。大军一路之上,旌旗蔽日,士气高涨,浩浩荡荡直逼杭州城下列阵。

  杭州刺史李邈,字奕君,临安人氏,董昌称帝封其为翰林学士。李邈闻听钱镠率领兵马来至杭州城下,急召城内文武将官商议破敌之策,刺史府有幕僚吴程,字正臣,吴越山阴人,颇具见识,对李邈言道:“钱镠曾助董昌两番借雾渡江大败刘汉宏,而名震江浙。如今来犯,刺史大人只可智取而不可强攻。”

  李邈问道:“不知正臣有何妙计剿灭钱镠?”

  吴程言道:“如今钱镠兵马气盛,城中守兵强弱不敌,当暂且避让。刺史可先诈降于钱镠,再伺机刺杀。虽是奇险,则必可破敌。”

  大将司徒跃言道:“先生说话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末将愿领马步兵三千,与那钱镠小儿大战三百回合。”

  李邈言道:“司徒将军真乃勇将也,本府就点你三千精兵,杀杀钱镠的威风。”

  吴程欲再劝李邈,怎奈李邈言道:“观汝见识不过与穷酸书儒之辈,他日必不能登将相之位,竖子难以共谋大事!”言罢,左右之人哄堂大笑,李邈拂袖而去。吴程见被众人取笑,怒叱道:“待钱镠破城之时,尔等均为阶下之囚矣!”众人愕然。

  杭州城上号炮三声,城门大开,司徒跃率马步军三千人,出城列阵。司徒跃身披万兽甲,头戴嵌金宝冠 ,跨下一匹红鬃马 ,手中一对短把红铜锤,面目凶煞,虎目生光。司徒跃催马入阵,高声叫道:“钱镠小儿,快快下马受降,否则某家铜锤不留情!”

  钱镠帐下先锋官顾全武,手提凤嘴梨花枪,飞马入阵,怒道:“来将休狂,顾全武在此!”话音未落,直枪便取司徒跃。二人大战三个回合,司徒跃便亡命马下。杭州府的三千官兵一见主将丧命,士气大落,纷纷跪倒求降。钱镠催马近前,对降兵大呼道:“诸位兄弟快快拿起兵刃,调头诛杀反贼。愿归顺者以露右臂为号,共报朝廷!”司徒跃麾下的将士一听此言,纷纷袒露左臂,响应钱镠。杭州刺史李邈一看此情,惊呼道:“快关城门,快关城门!”但为时已晚,降兵在前引钱镠大军,蜂拥入城。顷刻,杭州城内喊杀震天,血肉横飞。

  杭州城内大战半日,据守兵马死的死,降的降。钱镠率领左右将官,设中军于刺史府,大将顾全武押解李邈等其余官员,推推搡搡进至大堂。钱镠问道:“李邈汝身为朝廷命官,竟受董昌之封,伪任翰林学士,可知罪否?”

  李邈吓得两腿发软,胆颤言道:“下官知罪。枉将军饶下官一命。”

  钱镠怒道:“拥立叛贼,亵渎皇恩,左右来人,将李邈推出斩首。”左右几个士卒架起李邈便推出去斩首。其余众人一见李邈杯斩,纷纷跪地求饶,惟有一人立而不跪,不知立者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 本帖最后由 麒麟子 于 2006-10-7 00:5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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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否提供电子版下载?谢谢——我很喜欢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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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E:
原帖由 麒麟子 于 2006-8-6 07:43 发表
次日天明,李克用率众人在祠堂前进香三柱,再拜苏武祠而率队离去。大军前行百之遥,先锋官李嗣源行至一山坡,忽闻山坡後金锣齐鸣,喊杀顿起,大旗高挑几十面之多,散开一支兵來,列阵足油千余人,当先一员大将,拦 ...

电子版应该是什么格式的呢?我只在论坛和起点中文小说网发过,我自己有word版的存稿,不知道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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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8 08:24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一回:越州城钱镠明功过 新登镇罗隐论成败
  杭州城破,李邈枭首,城内所属部吏无不归顺,惟有一人立而不降,此人正是吴程。钱镠问吴程道:“汝乃何人?因何不跪?”

  吴程言道:“吾乃山阴吴程吴正臣,钱将军岂不闻大丈夫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李邈若听我之言,焉能有你钱镠今日?吾虽一介寒士,耻于我主兵败之辱,宁杀身取义,不愿献媚敌首。”

  吴程此言一出,左右将士均欲拔剑将其斩杀,惟有钱镠笑道:“吴先生胆识令钱某佩服之至,左右快为吴先生赐坐。”

  钱镠起身走至吴程面前,两手抱拳言道:“吴先生请受钱镠一拜!”说着钱镠行大礼而拜,吴程大惊赶忙还礼言道:“吴程何德何能安敢受此大礼。”

  钱镠言道:“吾早闻先生博文通达,有经邦济世之才。钱镠欲匡扶李唐基业,求贤若渴。先生华年俊才,不知可愿与钱镠共立大业否?”

  吴程闻听此言,赶忙跪倒曰:“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今欲钱将军,乃感将军知遇之恩,吴程愿随将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钱镠大喜,钱镠令吴程代任刺史之职,并赦免归降的所有大小官员,一概官复原职,杭州城内转悲为喜。正是:

  自古英雄惜英雄,王者霸气量能容。明争暗斗识忠奸,出生入死分贤庸。
  管仲计杀齐桓公,魏征谋诛唐太宗。礼贤下士抹旧恨,钱镠无愧海中龙。

  钱镠攻占杭州,名声大振,朝中皇帝圣旨来到,加封钱镠为浙东、浙西诸军都招讨,兵马大元帅,全力讨伐董昌。钱镠在杭州招榜安民,得兵马三万余众,令大将军顾全武为先锋,大军直逼越州。

  书说简短,钱镠大军一路之上与百姓秋毫无犯,且出师有名,竟无越兵敢来阻挡。三日后兵临越州城西。钱镠发兵突然,董昌仓促率兵于城西迎恩门列阵,越州兵马阵中高挑一面大旗上书五字曰“大越罗平国”,董昌头戴九龙盘珠冠 ,身着杏黄缎子莽龙袍,跨下一匹千里银河白龙驹 ,如同帝王模样。钱镠拱手言道:“千岁在上,恕钱镠甲胄在身,不能下马叩拜。”

  董昌问道:“钱镠将军,当初你我共创大业,情同手足,如今因何心怀异志,发兵讨我?”

  钱镠答道:“千岁位居将相,爵至郡王,享有江浙富庶之地,竟敢自立称帝,祸乱天下。钱镠率兵此行,乃望千岁伏罪改过。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望千岁珍重。”

  董昌心理明白,钱镠大军士气正旺,兵马雄厚,倘若一战,越军必败。想到这里董昌言道:“钱将军,本王也曾想悔过,望将军容我思虑一夜,明日定有答复。”

  钱镠言道:“千岁请便,钱镠在此恭候。”董昌下令收兵回城。

  董昌回至行宫,急召谋士李瑜商议道:“今钱镠率兵三万,一路所向披靡,各道兵马观望不敢出战,如之奈何?”

  李瑜问道:“当日劝千岁自立称帝的吏官是谁?”

  董昌答道:“乃是大学士吴瑶。”

  李瑜言道:“大王可知大唐玄宗皇帝李隆基,因渔阳三镇叛乱,驾幸西蜀,马嵬驿六军哗变,玄宗便借杨国忠、杨玉环兄妹人头,以定军心。如今援兵难解燃眉之急,大王可效仿前人,诛杀劝位称帝的吴瑶,以谢罪当今万岁,可保钱镠退兵。”

  董昌思虑片刻言道:“实出无奈,也只有如此。”当晚派三百甲兵将大学士吴瑶缉拿,吴瑶被押至越王府,哭泣问道董昌:“为臣何罪,陛下要拿我是问?”

  董昌言道:“本王知道你辅佐我开国有功,奈何钱镠率军问罪,所向披靡,只得借汝项上人头,缓解越州危急了。”吴瑶一声慨叹,悔之不已。正是:

  昔日辅佐劝称王,今朝问罪替主当。
  大业沉浮随江海,点点露水化寒霜。

  次日天明,越州城门大开,只见董昌改着郡王袍,左右只有亲兵千余人。前边绳索捆绑,押着吴瑶一家满门四十口。钱镠率兵列阵,见董昌出城,钱镠问道:“千岁一夜熟虑如何?”只见董昌翻身下马,跪地言道:“昌德郡王董昌特来请罪。”

  钱镠见此景,下马走近董昌跟前,扶起董昌言道:“郡王千岁,能浪子回头,乃江浙之幸、社稷之幸,钱镠愿为千岁禀奏当今圣上,以息圣上之怒。”

  董昌不觉泪下,对钱镠哭诉道:“董昌犯下谋逆大罪,惭愧不已。今已缉拿劝我称帝的佞臣吴瑶满门,献于将军麾下,请朝廷治罪。另有钱财两百万两,绫绡八百匹赠与将军犒赏三军。”

  钱镠拱手称谢,并缉拿吴瑶满门押赴京师问罪,三万大军回兵班师。昭宗皇帝李晔念董昌当初进贡纳赋颇有功劳,颁诏赦免董昌罪过。朝廷将谋臣吴瑶以谋逆大罪满门抄斩。

  董昌闻钱镠退兵之后,驻扎淮南。董昌对麾下文武官员言道:“钱镠率军驻扎淮南,相距甚远,百姓之中传言江浙有神鸟天降,本王当立,此乃天意。我欲再立大越罗平国,诸位以为如何?”

  谋士李瑜言道:“钱镠刚刚退兵,千岁既已改过,二度称帝恐失信于天下。”

  董昌言道:“先生多虑,钱镠本欲灭我,乃何本王命系于天,天不灭我,区区一个钱镠又能奈我何?此番本王当先下手为强,以免再让钱镠乘机而入。”董昌遂令再立大越罗平国旗号,改年号为顺天元年,令谋士李瑜为宰相,李畅之为大将军。于浙北设立乌敦大营、光福大营,以备钱镠南下。

  一日,钱镠在府中与皮光业、吴程二人论画。忽有下人禀报,嘉兴传来十万火急军情。钱镠速令报探来见,报探禀道:“董昌再度称帝,改年号顺天,设乌敦、光福大营,恐有兴兵北上之意。”

  钱镠闻听拍岸怒道:“董昌贼子,反复无常,吾当再度南下,诛杀乱贼。”

  吴程言道:“下官以为,主公可分兵两路,一路救援嘉兴,防越兵北上;另一路驻守杭州,确保重镇不失。”皮光业亦赞成此策。钱镠遂令大将顾全武率兵一万驰援嘉兴,钱镠自带两万兵马进驻杭州,皮光业即可起草奏章,飞报京师。

  话分两头,先表海龙王钱镠率兵两万再入杭州,城内城外各设一营,遥相呼应。当日傍晚,钱镠亲自巡营,察看营盘兵马。巡至城外大营,忽见西南方在残阳映射之下,有青白二气扶摇而生,钱镠叹道:“此间生有祥瑞,必是天赐贤才于我。”遂令左右精壮护卫二十余人,奔往西南方向。

  钱镠飞马奔驰,见离青白烟雾越来越近,且有人家炊烟袅袅。忽闻得有人唱道:

  “秋江待晚潮,客思旆旌遥。细雨翻芦叶,高风却柳条。

  兵戈村落破,饥俭虎狼骄。吾士兼连此,离魂望里销。“

  钱镠望去,见一老樵夫,坐在青石之上,尽兴吟唱。钱镠近前询问樵夫道:“敢问老者,此间何处?”

  樵夫答曰:“此乃新登镇双江村。”

  钱镠问道:“我见村中有青白二烟,扶摇升起,是为何故?”

  樵夫答曰:“此青白二气出自鼍江之上,人言‘独异二公生不凡,青白二气吐波间’。这白烟乃指杜建徽,与其父杜陵追随海龙王钱镠,已经出仕。青烟乃指村中一隐士名曰罗恒,自名罗隐,人称江东生。方才我所唱之歌,便是罗先生所做。”

  钱镠闻听此言,心中才明白,杜陵之子杜建徽早就知晓,只是这罗隐,久闻大名却未曾相识,若得罗隐起不是又得以贤良,想罢钱镠谢过樵夫,便往村中去了。

  说道罗隐此人颇有名望,早年是个屡试不中的秀才,因战乱频起,朝廷动荡,便隐居老家不再寻仕途,自号江东生。钱镠打听罗隐住处,见有竹园一座,钱镠轻叩竹门,见一小童开门。钱镠问道:“此宅可是罗隐罗昭谏之宅?”

  小童打量钱镠一番言道:“正是,敢问官爷可是兴兵南征的临安钱镠将军”

  钱镠一惊言道:“在下是正临安钱镠,不知仙童事如何知道本官姓名?”

  小童言道:“我家师傅昨夜观星象,言今日必有贵人来访,江浙首贵乃临安钱镠也。”

  钱镠笑道:“家师果然神算,有劳仙童待我前往拜访家师。”

  小童言道:“钱将军可随我来。”钱镠令左右门外守候,自与小童前往内宅,小童引钱镠进入内堂,见一书生模样之人正秉烛而读。小童躬身言道:“师傅,钱镠将军已经迎道。”

  罗隐放下书本,转身相迎,只见这罗隐身长七尺,面白如玉,短髯颔胸,风骨奇伟,发髻之上扎着一顶清风五行冠,身着青色长衫。钱镠拱手行礼言道:“临安钱镠,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南征之余,特来拜访。”

  罗隐还礼言道:“新登小儒罗隐,未曾远迎,还望钱将军多多海涵。”言罢,二人分宾主而坐,罗音令小童奉茶。钱镠品茶环顾,见东墙之上有罗隐自题诗一首,上书:

  六载辛勤九陌中,却寻归路五湖东。名惭桂苑一枝绿,鲙忆松江两筋红。

  浮世到头须适性,男儿何必尽成功。惟惭鲍叔深知我,他日蒲帆百尺风。

  饮茶片刻,钱镠问道:“久闻新登镇有名士江东生,今日得见乃是三生有幸,但不知先生何何胸怀大志,却隐居于此,何不报效朝廷,成就一番功业?”

  罗隐笑道:“罗隐懒散于村间野外之人,将军怎言我胸怀大志?”

  钱镠言道:“墙上自题诗中‘浮世到头须适性,男儿何必尽成功。’之句,可见先生早年志向高远,却怀才不遇。‘他日蒲帆百尺风’足见先生隐于村野,却尚存志士豪情。”

  罗隐摇头叹道:“我早年也曾有举士之心,岂不闻‘出身论门第,做官靠援引’,奈何朝庭昏庸,民变四起,到不如隐于村间,藏身山林,到也安宁快活。”

  钱镠言道:“先生有定国安邦之志,且才高八斗,能博闻强记。镠欲请先生出山,共举大事。不知意下如何?”

  罗隐言道:“世人言皆称海龙王乃江浙当世贵人,在下愿闻将军之志?”

  钱镠言道:“当今天下,李唐衰微,群雄四起。梁王朱全忠一介泼痞却能独霸中原,拥兵百万;晋王李克用漠北胡虏而虎踞三晋,猛将如云;荆楚赵匡凝、江淮杨行密,两川王建,西歧李茂贞各存雄兵,虎视皇纲。钱镠有心平定诸侯而服四海,匡正李唐以定天下,奈何兵不及梁,将不如晋。方今日到此,拜访先生,以求成大事之计。”

  罗隐闻听大笑言道:“人言江浙有神鸟伏爪,今见将军,神鸟就在眼前。”

  钱镠不解,问道:“先生因何大笑,神鸟与钱镠何干?”

  罗隐言道:“我闻将军之言,句句出自肺腑,梁王朱全忠、晋王李克用鼎力中原,却离将军于千里之外,不足惧也。西歧李茂贞、荆楚赵匡凝不过一镇兵马,难成大事。我夜观乾象,将军此番南征,必可成就大业于江浙。将军当年渡江夜袭刘汉宏,将帅之才,江浙无人不知,今又两番讨逆董昌,忠心铭于朝廷,信义诚服社稷,占据江浙,海龙王何愁大业不成。”

  钱镠叹道:“闻先生之言,乃孔明在世,魏征重生,一席教诲使钱镠如拨云见日,令我茅塞顿开。今欲请先生出山,不知尊意若可?”

  罗隐言道:“将军言重了,在下只是胡言一番,安敢为将军定兴邦大业。”

  钱镠言道:“钱镠求贤若渴,江浙此番大战,有伤黎民百姓。还望先生应苍生之愿,上扶朝廷,下安黎民,实乃江浙百姓之幸。”

  罗隐沉思片刻,起身跪倒于地,对钱镠言道:“罗隐生不逢时,却得将军信赖。男儿当背万民之苦,身兼社稷之忧。今遇明主,安能不从。”钱镠大喜,赶忙扶起罗隐,欲邀往大营,罗隐言道:“家事尚未交待,明日天明定当投报。”钱镠应允,辞别罗隐回至大营。

  次日天明,罗隐安置家人妥当,一路前往钱镠营中。钱镠在杭州大营,列队相迎,引罗隐与众人相见,诸将官也曾闻罗隐有才,各有称道正是:

  枭雄欲立访贤良,良弼共辅可兴邦。
  济世安民成夙愿,江浙成就海龙王。

  董昌为拒钱镠兵马,在嘉兴城外设有乌敦、光福两座大营,各有兵马一万人。乌敦大营主将名叫徐淑,湖州人氏;光福大营主将名叫魏约,淮南人氏。二将围困嘉兴,顾全武率一万兵马据守嘉兴。顾全武率兵出城,兵临乌敦寨前,吴敦寨大将徐淑出寨迎战。顾全武出马叫阵,有越州小将白正出阵迎战。二将交锋,仅战四五回合,白正便被顾全武枪挑马下。徐淑大怒,亲自上阵,顾全武挺枪相迎,大展十个回合,徐淑竟不能胜,虚晃一枪败回阵中。
     
      顾全武对部下高声呵道:“破敌夺寨,就在今日。击鼓!”只闻得鼓点急促,擂声大震。杭州将士直扑越州兵大营。徐淑慌忙下令退回寨中。顾全武杀至寨前,只见寨中土堡之上碎石纷飞,乱砸而下;箭楼之中,弓弩交替不息,射杀甚急。此寨五丈设一箭楼,十丈筑土堡,栅栏连环,上绑尖刃,埋伏弓手甚是厉害。顾全武未曾想此寨箭楼、土堡相互呼应,中间夹有弓手,竟难以攻破,又见左右折去兵马甚多,只得退兵。

  三日之后,顾全武率兵欲从光福大寨,破袭越兵。光福大寨主将魏约更是固守不出,逢杭州兵马来战,只以飞石乱箭驱之,顾全武只得收兵。正是:

  飞石雨箭显神威,壮士奈何万骨堆。
  尸横沙场化风尘,血流阵前映余晖。

  此二寨坚固异常,两番交锋,无功而返,顾全武恐耽搁十日长久,贻误军机,如何破敌为好,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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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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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8 12:17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二回:吴正臣计献火珠炮 杨行密暗夺水栅栏
  相持数日,董昌所设二寨坚固难破,顾全武对军师吴程言道:“今观乌敦、光福二营,隔五丈设一箭楼,十丈筑土堡。营寨坚固,且环环相扣,相持日久,恐粮草不济。”

  吴程言道:“吾观此二寨,几近相同。此寨土堡、箭楼甚多,使得营寨坚固,却不灵便,外固而内松。倘若直攻其寨内,必可乱其军心。”

  顾全武言道:“军师所言极是,但兵马尚不能靠近营寨,又如何直攻寨中。”

  吴程言道:“若使其寨中内乱,非火攻不能败敌。”

  顾全武言道:“若用雕翎箭绑火药射出,箭头沉甸恐不能高远,离寨太近,又伤及自身。”

  吴程言道:“下官正要献上一具火器,以破敌寨。”言罢,吴程令人取来竹筒一只,立于中军帐内。顾全武端详一番,纳闷问道:“先生献此竹筒,如何使其破寨?”

  吴程言道:“将军看其貌似竹筒,其筒名曰‘火珠炮’。内填硫硝药球五十枚,由引线相连。可用火燃其引线,筒内药球遇火则猛喷而出,火球似流星一般,可飞落敌寨。每筒药球五十连发,定可火烧敌寨。”顾全武大喜,令士卒将火珠炮致于帐外,点火燃芯,只见有青烟冒出,顷刻只闻“嗵嗒”一声,一枚火药球冲天飞去,打出百余米落地,在地上尚能燃烧须臾。顾全武对吴程言道:“先生所造此炮,何愁敌寨不破!”顾全武遂令士卒仿造此炮,制作五百支。

  三日之后,五百支火珠炮制作完成,顾全武令整备兵马夜间直逼乌敦大寨。乌敦寨大将徐淑得知顾全武率领兵马而来,只命兵卒固守土堡、箭楼。顾全武见徐淑墨守成规,便令士卒架设火珠炮,一声号令,百炮齐发。顿时天空火球齐飞,似流星落雨,纷纷打进乌敦大营。每筒有火药球五十枚,连发间隔不过眨眼工夫。五百火珠炮交替发弹,守寨士兵只知固守土堡,却不在乎火球纷飞。火球落入寨中营帐,蓬布遇火即燃。不过半个时辰,乌敦大寨外围固守依旧,但内营却火光冲天。有巡营士卒建营中起火,慌忙跑到中军大帐,禀告徐淑道:“启禀将军,天空有火球如雨,已燃着营帐甚多。”

  徐淑闻听此言大惊,即可披挂铠甲冲出中军大帐,此时军中已是火光冲天。徐淑传令各寨将士救火,奈何火珠连射不断,促的大火蔓延,营中自是人心大乱,士卒只顾各自逃命,哪有心情救火。虽有士卒逃出乌敦寨,顾全武早已命士卒埋伏寨外,凡欲逃出的越州士卒,尽皆杀之。

  见乌敦寨中,已是大乱,顾全武下令攻寨。杭州将士趁乱架设云梯,攀越土堡。守卫兵卒无心抵挡,纷纷逃散。营寨栅栏推翻,顾全武跃马入寨,马步军亦追随涌入。徐淑不知大寨已破,猛见顾全武挥枪刺来,未曾提防,一命呜乎。

  乌敦大寨攻陷,顾全武率兵反围光福大寨。光福大寨主将魏约固守不出,顾全武又令火珠炮打入营内。光福大寨也如火海一般,魏约战死寨中。正是:

  昔日火炮烧营红,传世爆竹贺岁冬。
  大破二寨无留念,始有烟花彩珠筒。

  嘉兴大捷,顾全武连破二寨,飞马探报传至越州。大越国皇帝董昌接败报大惊,召集文武官员商议御敌之策。丞相李瑜言道:“臣启陛下,乌敦、光福两座大寨被敌兵击破,为今之计,只有求淮南节度使杨行密。淮北兵精马壮,倘若与越州兵马要想呼应,定可大败钱镠。”

  董昌言道:“但不知何人前往,可说动杨行密发兵。”

  李瑜言道:“杨行密乃世之枭雄,臣愿亲自前往淮北说服杨行密发兵。”

  董昌言道:“如此甚好,朕当亲自为爱卿送行。”董昌在越州城下率大越平罗国官员为李瑜壮行,李瑜富商打扮,率护卫侍者五十余人前往扬州。

  话说淮南节度使杨行密正在府中下棋,有下人来报:“启禀老爷,有大越国密使,求见老爷。”杨行密一听此言,心中一愣,暗想董昌自封大越,兴兵造反,今派密使,不知有何要事。杨行密对下人言道:“快快有请,后堂召见。”下人得令,转身便去请大越密使。

  杨行密来至后堂,只见这位大越密使一对鹰目,尖长脸,八字胡,一身富商打扮,此人正是大越罗平国宰相李瑜。李瑜一见杨行密赶忙失礼言道:“大越罗平国使者李瑜见过杨大人。”

  杨行密冷笑道:“原来是逆贼臣子,董昌命汝前来,意欲何为?”

  李瑜答曰:“下官水陆兼程,日夜星驰,特来为我主求杨将军救兵,共破钱镠。”

  杨行密闻听哈哈大笑道:“好个不知羞耻的大越皇帝,祸乱江浙,目无君主。钱镠举义剿贼,乃顺应天人之意,吾岂可助纣为虐!”

  李瑜言道:“杨将军以为钱镠剿灭大越,这江淮就能稳如泰山?杨大人在此知足长乐,而那钱镠却虎视眈眈。”

  杨行密顿时皱起眉头问道:“先生此言怎讲?”

  李瑜言道:“岂不闻‘唇亡齿寒,户破堂危。’我主称帝不过贪图浙东富庶也,而钱镠有雄心大略,又能征善战,非常人可比。倘若杨将军坐视不管,钱镠一旦盘踞江浙兵马钱粮,兴兵北上,淮北志士又何以御敌?”

  杨行密微微点了点头问道:“先生之言亦有道理,但是纵使钱镠兵马钱粮富余,恐怕也是乌合之众,枉费辛劳。”

  李瑜答道:“钱镠人称‘海龙王’,广寻英豪,招纳文武。武将有顾全武、阮结、杜陵父子,皆是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有拜吴程、罗隐、皮光业等为宾客,修治政律,安民济世。人才济济,虎将云集,日后羽翼丰满,江淮必为钱镠所图啊!”

  杨行密一阵迟疑,言道:“先生一席话,杨某胜读十年书。如此说来我若不发兵,乃是坐以待毙。”

  李瑜翘指赞道:“将军高见,正是如此。”

  杨行密言道:“既然如此杨某定当出兵相助,望先生回去禀告董昌,我将不日发兵。”

  李瑜言道:“如此李瑜代我主谢过杨将军,事不宜迟,下官告退”杨行密亲自将李瑜及其左右人等送出府宅。回至府中,杨行密速召左右文武将官商议此事,部将徐温言道:“钱镠志向高远,不可不防,只是南征董昌出师有名,我等背后夹击,缺师出无名呀。”

  杨行密虑道:“徐将军此言,也正是我所虑之事。”

  军师袁袭言道:“主公何不借‘假道伐虢’之计,以助兵钱镠讨伐董昌为名,先取淮南。董昌逆天而行,早晚必诛,主公黄雀在后,趁机南下。苏州乃淮南重镇,可借道苏州。”杨行密以为可行,令大将徐温为先锋进兵苏州。

  钱镠率兵会合顾全武由杭州南下,兵围越州。董昌日夜期盼杨行密北面发兵,但现今已经是迫在眉睫,召集众臣言道:“如今大势已去,杨行密发不发兵,越州都是危在旦夕。”

  大将军李畅之言道:“末将统领越州六军,愿为陛下与钱镠决一死战。”

  董昌言道:“大越罗平国成败与否全在将军!”遂令李畅之统率越州兵马三万余人,在越州北门列阵。

  钱镠拥兵五万会集越州,两军阵前,李畅之手提银龙锁日砍山刀出马喊道:“大越罗平国擎天大将军李畅之在此,尔等谁敢与我大战三百合。”

  钱镠阵中有老将杜陵答道:“贼将修狂,杜陵在此。”杜陵催马跃出,挥舞一杆昆仑槊直取李畅之,二将交锋,难分胜负。正是:

  钱塘江畔战骄阳,会稽郡下龙虎骧。
  但闻东海拍岸起,淘尽英雄百折浪。

  大战五十回合未分胜负,这边急坏了杜陵之子杜建徽,杜建徽心中暗想我已追随父亲大小数十战,尚无战功,倘若能诛杀这李畅之,岂不是大功一件。想到这里杜建徽一磕马镫,挺枪杀向李畅之。杜陵与李畅之交战正酣,忽闻耳畔有人喊道:“父亲且住,孩儿在此。”话音未落,杜建徽已杀至近前,杜陵调转马头回至阵中。杜建徽与李畅之大战十个回合,二马错镫,杜建徽一把将李畅之揪下战马,枪横马鞍,双手举起李畅之半空之中。两军将士无不大惊,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将竟有如此力气,将李畅之举至半空。杜建徽大吼一声将李畅之摔出数米,李畅之顿时被摔得七窍流血,命丧疆场。钱镠见越州主将被诛,下令击鼓进兵。越州守兵慌忙应战。半日厮杀,越军大败,钱镠率兵趁势攻城,越州继而失守。

  越州失守,周围郡县皆纳降表,归附钱镠。董昌反手捆绑押至钱镠近前,钱镠叹道:“我曾劝公,官至郡王,富有江浙,可传袭万代,汝不听劝方有今日败寇之耻。”

  董昌面带惭愧,言道:“我昔日曾提携将军,何不放我一条生路,以后我愿永世为民。”

  钱镠怒道:“当初我兵临城下,汝曾自言悔过,谢罪朝廷。而大兵退后,汝又反复无常,二次造反,失信于天下,我能容你,上天不容!”即命将董昌押赴京师问罪。钱镠一统江浙回师杭州,董昌被押至钱塘江畔,趁左右士卒大意,跃入江中,溺水而亡。

  钱镠回至杭州,尚未入府,忽闻谋士罗隐来见。钱镠问道:“罗先生何事紧急?”

  罗隐言道:“前日有苏州府急报,杨行密率兵渡过淮河,欲率兵南下,今日有江岸巡卒,拿获大越细作,乃是大越国宰相李瑜,搜得董昌暗通杨行密书信一封,看来与江淮兵马大战在即。”

  钱镠大惊,急召大将军顾全武,即命顾全武主将,阮结为副将率马步军两万人马,立刻驰援苏州。罗隐在袖中取出锦囊一只,交与顾全武,并言道:“顾将军为难之时,可按囊中所写,依计行事。”

  顾全武言道:“先生放心,全武此去定保苏州不失。”顾全武遂往军中点兵,进驻苏州。

  顾全武扎营苏州运河以南,杨行密扎营运河以北。为使淮北兵马渡河,顾全武令水军在运河安置水栅栏,阻挡淮北兵马南下。杨行密件运河之中设有栅栏,难以渡河,正踌躇不决,军师袁袭言道:“今浙兵据于南岸,以栅栏相阻,。主公若战于南岸,胜算难测;若诱敌至北岸,则可反戈一击。”杨行密应允,营中有台蒙、柯厚二将,善习水战,杨行密命此二将选拔水性好的士卒五百人,趁夜色昏暗,拆除水栅栏。

  南岸浙军守卒,见有人夜拆水栅栏,急报顾全武。顾全武与副将阮结言道:“今夜杨行密,命人夜拆水栅栏,阮将军以为当如何处置?”

  阮结言道:“军师罗隐临行之前曾给将军锦囊一只,今晚事发突然,何不扯囊一看。”

  顾全武言道:“正合我意。”说着从怀中取去锦囊,打开一看,有布帛一块,上书十六字,曰:“扼守咽喉,以逸待劳。据守河道,决胜南岸。”

  阮结言道:“军师之意乃是令我等死守南岸要害。”

  顾全武点头言道:“阮将军可立即令各营将士,今夜整装待战,只要淮军渡河,立刻沿岸击之。”阮结依顾全武之命,传令各营。

  台蒙、柯厚二将半个时辰就拆下运河之上的水栅栏,引百余只小战船渡河。顾全武与阮结早已在岸边设下伏兵,待小船登岸,只见南岸伏兵四起,火把通明。台蒙、柯厚知识中计,只得率败兵乘船北去。顾全武见淮兵大败,下令追击,阮结劝道:“军师锦囊曾言据守河道,决胜南岸,敌军虽败,亦应扼守,不宜追击。”

  顾全武言道:“南岸已经得胜,自当追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即命浙兵饷北岸进逼,阮结苦劝无效,也只得带兵随后。

  顾全武带兵杀至北岸,连破淮兵营寨十五座,但所破营帐虽多,但未见淮兵大队。阮结言道:“方才所烧三座大营,皆是空营,恐是中计。”

  顾全武不觉倒吸一口凉气,言道:“我亦有此感,传令后队改前队,速速回营。”话音刚落,只听号炮连鸣,喊杀四起,杨行密率淮兵五万人将顾全武团团围困,顾全武急喊道:“我等中计,各部速速突围!”一时间两军厮杀一团,台蒙、柯厚二将回马杀来,顾全武先挑台蒙,后刺柯厚,连诛杨行密帐下偏将七人,却终绊马索被擒。战至天明,杨行密生擒顾全武,只有阮结率五十军卒逃回杭州。

  苏州失守,顾全武被生擒,令钱镠惊怒不已,向阮结问道:“何以至此大败?”

  阮结答道:“我二人本案罗军师之计仔南岸御敌,击败杨行密兵马数千,奈何顾将军欲乘胜追击,不肯固守南岸。在北岸虽破敌营十五座,但均是空寨,此时方知中计。但为时已晚,几经突围,顾将军仍是生死不明。”

  罗隐在一旁言道:“苏州失守,乃危机湖州,杨行密士气正盛,不宜再战。”

  钱镠问道:“军师可有良策否?”

  罗隐言道:“兵法云‘不战而驱人之兵’,若使杨行密退兵,必用能言善辩之人,游说杨行密还兵北归。”

  钱镠言道:“此事我看非罗军师亲自前往,金银玉帛我皆不爱,惟有顾全武将军跟随我征战多年,不忍舍弃,我愿以长子钱元僚为人质换回顾全武将军。”

  罗隐言道:“主公放心,下官此去定能说走杨行密,换回顾全武。”正是:

  袁袭妙计诱,罗隐锦囊谋。
  各怀破敌策,同举吴越楼。

  罗隐游说杨行密,欲用钱镠长子换回顾全武,欲知事成与否,且看下回分解。

[ 本帖最后由 麒麟子 于 2006-10-7 00:5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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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8 22:39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QUOTE:
原帖由 麒麟子 于 2006-8-8 08:17 发表



电子版应该是什么格式的呢?我只在论坛和起点中文小说网发过,我自己有word版的存稿,不知道行不行。

做成电子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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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9 08:19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三回:罗昭谏游说退淮兵 朱全忠迎驾劫天子
  话说罗隐奉钱镠之命,前往苏州游说杨行密。来至苏州大营,有士卒拦住盘问,罗隐言道:“我乃镇海节度使钱镠遣使,有要事求见淮南节度使杨行密,烦劳通报一声。”小卒令其营等候,自往中军通禀。少顷,小卒引一书生模样的文官来至营门外,这文官正是袁袭,罗隐行礼言道:“在下新登罗隐奉我主钱镠之派,特来拜访淮南节度使杨行密。”

  袁袭还礼言道:“在下庐江袁袭,闻钱镠将军派使前来,特来迎候。”罗隐即随袁袭前往营寨。罗隐随行随观望淮军营寨,见得营盘列阵有序,兵卒军纪严明,前营设寨门三道。过头道寨门,寨门上插门旗、牙旗,皆有士卒把守;再过二道寨门,门宽三丈有余,左右绑插虎豹狮兽旗,有校尉当值;又过三道门,寨门上绑日月龙麟旗,门前立一武将,正是前营主将李承嗣。罗隐连过三道寨门,心中暗暗称奇,果然杨行密乃是将帅之才,不可小视。

  罗隐岁袁袭来至杨行密中军大帐之内,见堂上端坐一人,浓眉虎目,宽脸方口,头戴赤金盔,身披龙鳞火红甲,袁袭对罗隐言道:“罗先生,这便是我家主公杨行密。”

  罗隐赶忙躬身行大礼言道:“镇海节度使钱镠麾下罗隐特来拜访杨行密将军。”

  杨行密言道:“即使钱镠将军之使,当为先生看座。”

  罗隐坐定一边,拱手言道:“我主钱镠闻杨将军威震淮北,又在淮南大捷,生擒大将顾全武,令人敬畏,特遣在下请和。”

  杨行密言道:“钱镠存心不正,有吞残江浙之心,我举义兵来伐,为何不来受降?”

  罗隐言道:“胜败未决,我主焉能来此投降?”

  杨行密言道:“既然不降,钱镠又凭什么与我议和?”

  罗隐言道:“在下此行,只为杨将军此番南征有十不利,所以甘为遣使,劝说两家议和。”

  杨行密心中暗想,这罗隐好大的口气,敢言我出兵有十不利。杨行密言道:“汝可尽说我出兵之十不利,倘若说的有理,我愿议和;若是说的无理,我即取汝性命!”

  罗隐言道:“我主出师讨贼有天子诏书,杨将军出师无名,恐被人疑与董昌又通谋之罪,乃一不利。将军居淮,我主居浙,井水不犯河水,杨将军首先发难,此二不利。淮北诸镇前番刚遭毕师铎、孙儒等辈战乱,而杨将军不思养生安民,却穷兵黩武,不得民心,此三不利。我主久居浙北,与民秋毫无犯,人心所向者乃钱镠,而非杨公,此四不利。将军南下,仅是渡河小船,那钱塘江水急浪大,倘若我主隔江据守,那小船安能过江,此五不利。岭北马殷坐镇长沙府,此人孙儒旧部,与我主无仇,却与将军有旧恨,若是发兵相助,淮兵必败,此六不利。江浙水道蜿蜒,杨将军帐下大将朱瑾、李承嗣等人皆是北方人氏,不习水战,此七不利。梁王朱全忠视公等如心腹大患,若是与我主首尾相应,恐江淮要易手他人,此八不利。两浙乃富庶之地,我主若是与公鏖战,兵马钱粮可供五年有余,而将军辎重难撑半年,乃此九不利。当初时溥曾引黄河故道之水,大败梁王兵马。今两浙将士同仇敌忾,若引大江之水,亦与杨将军同付汪洋。此公之十不利,还望明公权衡利弊。”

  杨行密听罢这一番话,心想这罗隐口出不凡,说话开门见山,句句在理。杨行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扭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袁袭。袁袭心领神会,起身言道:“罗先生之言,却又道理,但不知钱镠怎样议和。”

  罗隐言道:“淮河之北尽属将军所有,淮河之南归属我主。馈赠将军黄金两千两,白银三万两,布帛玉珠更是不计其数。我主愿散落钱财,给江东百姓一世太平。”

  袁袭听罢对杨行密言道:“在下以为可和,请主公斟酌。”

  杨行密心想若能得此后赠,也不算枉来淮南,对罗隐言道:“罗先生之言,我均可答应,还望先生回禀钱镠。”

  罗隐言道:“我主还有一事,未知将军肯纳否?”

  杨行密言道:“但讲无妨。”

  罗隐言道:“杨将军所擒顾全武,乃我主爱将,情同手足。我主愿用长子钱元僚为人质,换顾全武回营,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杨行密言道:“罗先生请回复你家主公,钱镠既然有此爱将之品,我愿招令子为婿,永结秦晋之好,永不相负。”

  罗隐闻听此言喜道:“既然如此,罗隐当即刻回复我主钱镠,不负将军之托。”杨行密与袁袭遂送罗隐出营。

  罗隐南归,此时钱镠已驻兵湖州。罗隐来至湖州大营,中军大帐面见钱镠,便把苏州大营来回经过讲述一番,钱镠大悦。次日,钱镠令大将阮结点兵马一千人,携长子钱广僚,及黄金白银、布帛宝器前往随罗隐往苏州城下会盟杨行密。钱镠以长子钱广僚为人质,又赠金银宝器甚多,杨行密放其大将顾全武,还兵北上。

  杨行密占据江淮,淮南又胜钱镠,令朱全忠日夜坐卧不宁,遂生出兵收复江淮之心。朱全忠召集军师谢瞳、参军敬翔、谋士张全义商议收复江淮之事。军师谢瞳言道:“闻听主公有收复江淮之心,下官以为时机未到。”

  朱全忠不解问道:“我南破秦宗权,东讨朱宣兄弟,上源驿逐李克用回河东,怎能放过那庐州小吏杨行密。”

  谢瞳言道:“主公虽在中原无人能及,但李克用盘踞三晋时刻危及主公后方。”朱全忠问道:“以军师之见,此时可攻李克用否。”

  谢瞳言道:“今闻丞相张浚在晋州大败,十万禁军几乎丧尽,万岁手中已无重兵,主公何不以护驾之名进军长安,借天子之意,讨伐李克用则出师有名。”

  朱全忠问道:“我若兵进长安城,只恐有诸侯兵马不服,合兵来犯。”

  谢瞳言道:“那就要看主公是求王道?还是求臣道?”

  朱全忠闻道:“何为王道?又何为臣道?”

  谢瞳言道:“若论王道,当属东汉丞相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留大业以传子孙,雄心存乱世,豪情染百载;若论臣道,当属西汉太尉周勃,杀吕氏以扶朝纲,握重兵却生隐退,流芳传千古,史册著忠良。”

  朱全忠言道:“王道、臣道我都不爱,只想求面南之术,以平天下。”朱全忠思虑片刻又道:“即刻传令点兵,我亲往京师护驾。”言罢,拂袖而去。见朱全忠走远,敬翔对谢瞳言道:“恐怕主公志向高远,非你我可测呀!”

  谢瞳略捻胡须言道:“主公有面南之心,乃是帝道之人。”

  三日之后,汴梁城西门外,旌旗蔽日,号角齐鸣,朱全忠点兵三万,命参军敬翔,大将张归霸、张归厚随行,浩浩荡荡兵临长安。昭宗皇帝李晔闻知朱全忠率领军而来,准备开城迎接。吏部尚书程敬思劝谏道:“陛下,朱全忠乃是人面兽心,不可放其入长安,否则后患无穷。长安尚有兵卒数千,当速整军备,以防有变,请陛下三思。”

  昭宗李晔言道:“朕到以为朱全忠乃报国忠良,前番禁军损失殆尽,诸侯之中惟有朱全忠思念朕之安危,出兵讨伐李克用,实乃真忠臣也!”

  程敬思言道:“那朱全忠上源驿也曾暗杀李克用,郓州城伏劫朱宣。其心狠毒,其人险恶,陛下准其入京,乃是引狼入室。”

  昭宗李晔言道:“黄巢占据长安之时,朱全忠会诸侯于华州收复长安,杀秦宗权于蔡州。虽有负于同僚,但无过于君王。”

  程敬思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陛下此举,乃是要毁我大唐三百年之基业呀!”言罢,连磕响头,直至流血。

  昭宗李晔怒道:“一派胡言,若不是看卿乃老臣,早当斩首。左右侍卫将程敬思哄出午门,不准其入朝。”左右的侍卫上前将程敬思拖出午门外,程敬思嚎啕而哭,悲愤喊道:“朱三入京,必亡我大唐,昏君!昏君!程敬思保你何用?”两眼泪已哭干,程敬思对天言道:“程敬思为保唐王基业,不辞粉身碎骨,两肋插刀,今日只有一死以谢先帝。”话音刚落,程敬思怒撞午门而亡。左右守门侍卫无不为这位忠正老臣慨叹。正是:

  文臣从来忠先当,万里搬兵为勤王。奈何午门孤臣泪,慨叹昏君招虎狼。
  三百年间唐室传,八千里路诸侯强。岁岁忠贞存青史,功垂千古自流芳。

  朱全忠进驻京师,自称大都督,傲视百官,大臣们皆是敢怒不敢言。宫里有两个太监一个名叫刘季述,另一个叫韩全诲,两人是内宫的大太监。古代宫中的太监没有后代便喜欢将一些年幼的小太监收做自己的养子。刘季述便是前文书所表过的太监刘行深的养子,韩全诲是韩文约的养子。他们两个人接替了自己养父的位置,掌管着内宫事务,因为是皇帝身边的人,所以大臣们对他们到也尊重,但是朱全忠是从来不把太监放在眼里。刘季述与韩全诲知道朱全忠是奸臣,又无力与朱全忠在京师争权,便召集内宫禁军劫持皇帝李晔逃往西歧。西歧凤翔节度使李茂贞,河北博野人,原姓宋,名文通,后来被唐昭宗赐姓名为李茂贞。李茂贞得知昭宗李晔被刘季述与韩全诲挟持到凤翔,便率众将官迎接,昭宗李晔只得住在凤翔行宫之中。

  朱全忠本以为可挟天子以令诸侯,未曾料到皇帝被一群太监劫走。朱全忠便以诛杀阉党之名,令大将张归霸为先锋兴兵五万进逼凤翔。刘季述与韩全诲软禁昭宗李晔,逼迫昭宗拟旨,加封江淮杨行密为吴王,两川节度使王建为蜀王,企盼二候出兵,以抵抗朱全忠。敕命传至扬行密与王建,二人见好就收,阳奉阴违,散发檄文声讨朱全忠,其实却按兵不动。

  话说朱全忠五万兵马已兵临凤鸣关,这凤鸣关中守将名曰符道昭,蔡州人氏。有士卒报知,符道昭于城垛之上观望,见朱全忠排兵列阵,不禁怒道:“中原贼子犯我西歧,传令点兵出战。”凤鸣关上号炮三声,门栏大开。只见关中马步兵军分列左右两阵,中间一员上将,身着亮银白虎盔 素银甲,手中虎头槊 跨下一匹金鸡闪电白龙驹,此将便是符道昭。符道昭挥槊呵道:“吾乃凤鸣关都将符道昭,尔等犯我西歧,还不早早退去。”

  梁王麾下有大将胡真言道:“无名之士,休要狂言!”胡真策马直取符道昭,二将交阵二十回合未分胜负。立马阵前的朱全忠心中暗暗钦佩,赏识符道昭之骁勇。二人难决高下,朱全忠便令鸣金收兵。

  朱全忠与众将回至中军大帐,胡真问道:“今日大战,千岁因何收兵?”

  朱全忠言道:“今观这白甲之将,本王甚是心爱,欲收罗帐下,所以不忍伤其性命,而意欲生擒。”

  军师谢瞳言道:“千岁莫虑,若想得那符道昭何需生擒,可施反间计。”

  胡真问道:“这凤鸣关堵塞道路,如何能使反间。”

  谢瞳言道:“我观此地有一山涧,名曰折虎涧,可令张归霸将军伏兵山涧之内。明日胡将军可再战符道昭。只可诈败,诱其追击。我自由计策。”

  朱全忠喜道:“子明既已成竹在胸,就依此计。”众人遂安谢瞳之策,各自准备。

  次日天明,梁将胡真带一千人马来至关前叫战,符道昭率三千兵马出城应战。胡真策马来战,符道昭持槊相迎。二人只战四五回合,胡真便诈败而逃。符道昭见梁兵列阵不过千人,便令左右三军一齐追杀。胡真率一千余人逃入折虎涧中,符道昭率兵追来。忽见山涧两侧山坡之上,梁军大旗满山而展,四面伏兵杀出,梁将张归霸山坡之上大喊:“符道昭,汝今中伏兵何不早降?”符道昭自知中计,便令所部兵马撤退。张归霸令弓弩手放箭。谢瞳则令五百士卒在山坡之上,齐声高呼:“只射西歧人!勿伤符将军!只射西歧人!勿伤符将军!”凤鸣关将士多是西歧人氏,闻听此言,是军心涣散,且箭弩如雨,却不见一支射向符道昭左右。歧军损兵千人,才逃凤鸣关。

  歧军将士回至凤鸣关中,对梁军只射西歧兵,不伤符道昭之事,心存疑虑,流言四起。凤鸣关中有一西歧校尉,名曰侯瑾,以为符道昭暗通梁军,便逃往凤翔报信。侯瑾声称符道昭已降,凤翔节度使李茂贞闻知,心中大怒,令大将王行瑜点将排兵,下战书准备讨伐符道昭。

  朱全忠用谢瞳之计反间得手,只是在军中等待凤鸣关自乱。大将胡真来报:“符道昭来我营前,献关归降。”朱全忠闻听大喜,便令众人一同往辕门外迎接。只见符道昭率领左右五千余人前来归降。朱全忠将符道昭请入中军大帐,奉为上宾,以盛宴款待。符道昭懊悔言道:“只恨李茂贞听信谗言,起兵伐我,才投至千岁麾下,万望容留。”

  朱全忠言道:“符将军能征善战,孤王与将军相见恨晚。将军能顺应天意,倾心归附,待迎得天子,符将军功劳必在众人之上。”符道昭连声称谢。

  朱全忠过凤鸣关,正遇西歧大将王行瑜,张归霸出战大败王行瑜,梁军直逼凤翔城下。凤翔节度使李茂贞见蜀、吴二王援兵迟迟不到,只得孤战凤翔城。梁军列阵城下,见凤翔城门大开,步兵在前,骑兵在后,兵马展开两翼,四哨有阵官压住阵角,此阵名曰雁翅阵。凤翔军中一员上将,此人紫面膛,铜铃眼,红眉赤须,头戴分水盔,身披熟图甲,腰挎七星昆吾剑,跨下战马名曰追风荷花豹,正是凤翔节度使李茂贞。梁军先锋官张归霸出马叫阵。凤翔军中有牙将姚旺,手持三挺门扇刀拍马迎战。二人四五个回合,姚旺便被砍落马下。又战将倪子太,手持一对束手铜人槊直取张归霸。大战六个回合又被砍杀。李茂贞其子李继徽见连折两将,亲自上阵交战,与氏叔琮大战十个回合,被氏叔琮打落手中枪,李继徽慌乱之际,只听有人大喊“敌将休狂,大将秦阳在此!”凤翔军勇将秦阳手持点刚枪来战,李继远趁机逃回。张归霸三个回合又杀秦阳,李茂贞见氏叔琮连杀四阵斩杀三将,只得鸣金收兵。

  李茂贞回到府中只恨手下无有猛将,难以与朱全忠相争,首番交战连折三将,士气大落。其子李继徽言道:“厌恶朱全忠之人,并非是当今万岁,而是刘季述与韩全诲等一帮阉党。与朱全忠长此以往,对我西歧不利。”

  李茂贞言道:“继徽之言,莫非要诛杀阉党,以退朱全忠大兵。”

  李继徽言道:“父帅与朱全忠动兵,上无天子决心,下无诸侯响应。若剿灭阉官,送万岁还京。万岁必不会怪罪父亲,朱全忠也自然可以退兵。” 李茂贞应允,遣密使往朱全忠大营求和,并愿缉拿挟持皇帝的大太监,并送御驾还都长安。朱全忠之心全在劫持皇帝,并无心夺取西歧,便与李茂贞言定送回御驾,缉拿阉党后,便班师回朝。

  李茂贞得朱全忠书信,便亲率兵马夜袭皇帝行宫,缉拿刘季述、韩全诲等大太监十七人,捕获小太监尽百人。李茂贞面见天子,请驾还朝,昭宗李晔本是无奈于阉党挟持,今闻阉党平定,龙颜大悦,以平乱有功加封李茂贞为歧王。

  两日后,李茂贞将昭宗李晔送出凤翔城,朱全忠五里外迎接升驾。皇上以朱全忠有迎驾之功,晋升朱全忠为梁王。朱全忠扶保皇帝入朝,使朝中大臣畏惧于朱全忠,朝中大小事务皆被朱全忠独揽,昭宗李晔此时方知朱全忠权大压主,欺君妄上,不得已再封朱全忠为大丞相尚书令。李晔见左右大臣在朝中因惧怕朱全忠,都依附于梁王麾下。惟有太监张承业为人正直,不屈身于朱全忠。昭宗李晔用刀割破手指,拟下血诏一封交于张承业,言道:“今朱全忠欺朕太甚,悔恨不听当日程敬思之谏言,请承业持此血诏交与晋王李克用,派兵勤王。”话音未落,昭宗李晔跪倒在地,张承业赶忙向李晔跪倒磕头,哭泣言道:“皇上放心,承业拼死前往河东,请晋王发兵。”

  李晔言道:“朕已命人为备好八百里快马,承业可与黄昏时分离城。”张承业拭干眼泪,藏好皇帝血诏,离开内宫。

  黄昏时分,张承业便装打扮,来至城门。有把守士卒搜查,士卒并未搜出什么,准备放行,张承业翻身上马,一个当值得校尉猛然见看到张承业脚穿官靴,定是有来路之人。这校尉一把将张承业拦住言道:“汝足登官靴,定是有人差遣,还需细查!”张承业顿时心中惊骇,这千钧一发该如何是好?正是:

  宦官之辈有贤良,只为社稷救皇纲。
  奈何英雄多磨难,一路坎坷趋晋阳。

  欲知张承业能否过关,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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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张公桥断命三太保 鸡宝山还魂李存孝
  话说守城门的校尉见张承业足登官靴,便要细查。张承业见有败露,举起马便抽向那个校尉,催马冲出城门洞。守卫士卒赶忙报至梁王府,参军敬翔言道:“千岁应速命人草拟画像,派兵马追捕。”朱全忠应允,即令人做画像捉拿。画像制成众人认出所画之人乃是朝中太监张承业,朱全忠方料到此事与内宫有关,遂命张归弁率领精兵三千保卫内宫,缉拿全部宦官问罪。

  张承业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过黄河,入晋阳,来至晋王府。有士卒禀报,李克用闻故交来此,与众人迎接。李克用见张承业一路尘土,问道:“张公公风尘仆仆,不知有何大事?”

  张承业答道:“千岁不知,朱全忠挟持天子,有谋逆之心,万岁破指草诏,请千岁再度发兵南下,进京勤王。”说着从怀中掏出皇帝血书交与李克用,克用打开血诏,上书:

  “皇兄见诏,如临君面。朱全忠目无朝纲,请皇兄速发勤王之师,解京城之急,万望垂救。”

  李克用看完这简短的血诏,不由得老泪纵横,对众人言道:“孤王南征北战,功绩显赫,奈何万岁数次将我问罪,此番再度发兵,日后福祸难测呀。”

  张承业言道:“这回乃皇上血书,破指之时,万岁也有愧色,老千岁一世英明,事关紧急,千岁还望以大义为重呀。”

  李克用长叹一声,言道:“只为承业一片忠君报国之心,老夫再入中原一遭。”李克用虽有心南下,朱全忠却因李克用窝藏要犯张承业亦兴兵北上。

  大唐光化二年,公元八九九年初,朱全忠举兵十万,连克攻下邢、洺、磁三州,二度兵临潞州城。流行探马急报李克用大营,李克用闻听急报,焦虑问道:“梁兵连克三州,势不可当,如之奈何?”

  周德威道“千岁休虑,末将愿领兵一万,出兵青山口,与梁军决战。”

  李克用言道:“孤与你两万人马,令十二家太保为副将,出击梁兵。”

  周德威与十二家太保率两万大军,出兵青山口,大队前行是旌旗蔽日,甲光向日。晋军兵马行至张公桥,忽见前方迎面行来一支梁军兵马,定睛一看杏黄缎子大旗上绣着一个“葛”字。大太保李嗣源言道:“周都督前面兵马莫非是葛从周所带。”

  周德威言道:“速传将令,各部兵马列阵。”将令一传,两万晋军将士摆开阵势,再看迎面而来的梁军也分兵列阵。再看梁军主将果然是大将葛从周,其左右一个是王彦章,另一个式王彦童。周德威在阵前问道:“葛将军别来无恙。”

  葛从周道:“你我各为其主,如今梁王天威杀至,尔等何不早降,亦不失高官富贵。”未等周德威发话,只见四太保怒吼道:“梁寇住嘴,四太保来取汝性命!”说着,催马直取葛从周,梁将王彦童手提铁枪,飞马迎来,大声呵道:“铁枪王彦童在此!”李存信手举一柄渗金蒺藜棒与王彦童大战二十回合,只见王彦童使枪一压,猛用枪攥将李存信打下战马,未等存信起身,一枪刺入腹中。四太保李存信战死,只听有人大喊道:“王彦童拿命来!”只见七太保李存进挥举方天画戟迎面杀来,二将交锋六七回合,怎知李存进亦不是王彦童的对手,又被铁枪挑落战马。周德威问道:“还有何人可战?” 十太保李存贞言道:“末将愿往!”只闻战鼓又擂,李存贞出马交战,王彦童持枪相迎,大战七八个回合,李存贞手中一对八楞紫金锤便被王彦童打掉一支。五太保李存审见势不妙,持枪相助。刚至王彦童近前,十太保李存贞已被戳死马下。李存审拼死大战王彦童,不料三个回合存审之枪便被打落地上,李存审抽出身后子午鸳鸯钺再战,已是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正是:

  张公桥畔起杀伤,豪情不酬众儿郎。
  可怜青山哀白骨,北风依旧日犹长。

  周德威在阵前看的是清清楚楚,心中是忐忑不安。见五太保李存审难以相抗,便命十一太保李嗣恩、十二太保李嗣本格领三千马步兵助战,梁俊大将葛从周亦下令击鼓进兵。两军交战一处,杀得是血如泉涌,天昏地暗。晋军先前连折三家太保,士气难比梁军,节节败退,周德威见难以得胜,只得下令收兵。

  李克用正在中军帐中与众人商议军情,忽有士卒来报,周德威回营。李克用令周德威进见,周德威进至中军大帐,屈膝跪倒。李克用心中一惊,疑问道:“镇远何故跪倒,莫非有何变故?”

  周德威眼含泪水泣道:“末将出师不利,张公桥与梁军交战,连折三阵太保,请千岁治罪。”李克用一听此言,顿时气血攻心,二目眩晕,倒在虎皮宝座之上。昏迷片刻,克用方才醒来,众人偎在左右,只听克用言道:“先丢三城,又折三将,恐三晋危矣。”

  周德威言道:“杀我三阵太保之人,乃是铁枪王彦童,此人勇猛无比。若是十三太保在,岂能容他在此肆意猖狂。”

  张承业言道:“既是十三太保能降住王彦童,周将军何不来个借尸还魂。”

  李克用问道:“但不知张公公所言借尸还魂之策,如何破敌?”

  张承业道:“千岁可在营中寻找形体相貌与十三太保相似之人,令其伴作李存孝,再选阴霾险要之地隐忧敌将,王彦童必难逃此劫。”

  “好一个借尸还魂。”周德威言道:“若依张公公之策,必可破敌。”

  李克用言道:“承业之言正合我意。周德威,孤令你再战王彦童,依照承业之计诛杀敌将。”

  周德威答道:“末将愿立军令状,此番必杀王彦童,为三家太保报仇雪恨。”

  周德威与参军郭崇韬二人乘马来至青山口,见不远处有山谷一处,地势险要,山林茂密。郭崇韬问道:“此山何名?”

  向导官报曰:“此山名曰鸡宝山,山谷名曰人头峪。”

  郭崇韬对周德威言道:“大都督此山谷险峻异常,若在此设一伏兵,诱梁兵入谷,必可大胜梁兵。”周德威应允,立即回营点兵。

  大都督周德威坐镇中军,升帐点将。众将官分坐两厢,周德威言道:“今闻梁军先锋王彦童已入青山口,本帅欲伏兵鸡宝山,务求必胜。”周德威抽出令箭一支,言道:“李嗣恩、李嗣本,命汝二人,带兵马三千伏兵鸡宝山东面,见北面号炮响起,杀下人头峪。”

  “得令!”二将领取令箭站于一旁。

  周德威又抽令箭一支言道:“李存审、李存颢二位太保率本部三千人马伏兵鸡宝山以西,见北面号炮响起,沿坡杀下人头峪。”

  “得令!”二将领取令箭站于一旁。

  周德威抽出第三支令箭言道:“二太保李嗣昭,本帅给你两千人马,迎战王彦童,只准败,不许胜,务必诱敌于人头峪。”

  “得令!”李嗣昭领取令箭站于一旁。

  周德威再抽出令箭一支言道:“大太保李嗣源、八太保李存质,石绍雄,本帅命你三人率五千人马,待王彦童杀入人头峪之后,在南面封锁山谷,绝不可令其突围。”

  “得令”二将亦领取令箭站于一旁。

  周德威抽出第五支令箭,对安金焌、太叔忌、李存孝言道:“本帅需有三将扮做十三太保李存孝,恫吓王彦童,我观你三人相貌颇似牧羊童,命你身披塘猊铠,手持禹王开山槊,打飞虎旗,诛杀王彦童。”

  “得令”三将得令,持令箭站立一旁。

  周德威言道:“其余将官随本帅左右在人头峪北面应战。诸位将军,今日之战非同小可,我在晋王面前已令军令状,只可胜,不可败。军令如山,军法无情,还望诸公同仇敌忾,剿灭顽敌!”

  众人亦随声言道:“同仇敌忾,剿灭顽敌!”众人各自准备不表。

  自张公桥大胜之后,葛从周令王彦童为先锋,兵进青山口。王彦童力杀晋王三阵太保,立了头功,是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亲率五千人马急速轻进,越过青山口,闻探马来报晋王二太保李嗣昭于前方列阵,王彦童言道:“又一个送死的太保,待我前去迎战。”

  来至阵前,见二太保李嗣昭立马等候多时,王彦童喝道:“梁王麾下先锋官王彦童在此,尔可是来送死否?”

  李嗣昭一看王彦童面如醋缸一般,仰面蔑视,可见是眼里早已无人。李嗣昭心想今日就是你丧命之日,想到这里嗣昭不容分说,策马杀来,王彦童持枪相迎。二人大战四五回合,李嗣昭虚晃一叉,勒马诈败。

  王彦章一看李嗣昭败退,仰面大笑,遂令追击。李嗣昭按周德威之令退至人头峪。王彦章率兵追进人头峪,旁边有副将劝道:“将军,此谷名曰人头峪,地势险要,不可轻进。”

  王彦章笑道:“晋军将领不过周德威之辈,岂能有与我同日而语之人,尽管追击,无须担忧。”

  王彦童继续前行,却不见李嗣昭的踪迹,王彦童心中略有抵触,但还是壮着胆子深入人头峪。忽闻战鼓声响,见前方闪出一支人马,当头一员上将面黑而俊朗,浓眉短髯,生得状貌魁伟,笑不改容,凛然有肃杀之气,有四十岁开外。头戴一顶三叉紫金国公盔,身披九宫八卦穿山甲,腰系一条镶嵌七宝麒麟带,外罩牡丹双凤红战袍,跨下宝马名曰赤兔火龙驹,手中兵器名曰三皇透甲锥,正是大帅周德威。王彦童心中一惊,这才明白谷中有伏兵,又听号炮三声,两侧山坡之上,旌旗蔽日,喊杀震天,西面是李存审、李存颢,东面是李嗣恩、李嗣本。只闻周德威一声令下,三面晋军齐发,人头峪杀声鼎沸,血肉横飞。

  王彦童虽有一百二十斤铁枪无人能敌,但左右兵马损失过半。王彦童只得率兵败退,怎知后方又有李嗣源、李存质、石绍雄率兵堵截,难以突围。再看左右,梁军将士死伤殆尽,王彦童挥舞铁枪狂吼道:“何人敢来战我?”

  只听有人喊道:“认得十三太保否?”王彦童扭头一看,一员战将头戴塘猊盔,身披塘猊铠,手中禹王开山槊,跨下战马犹如千里浑天癞,身后一面飞虎将军旗,此乃太叔忌所扮李存孝。王彦童心中知觉惊骇。心想李存孝早已车裂,难道今日活见鬼不成。再看山坡之上参军郭崇韬,头戴道冠,身穿道袍,假扮道人在香案之前挥舞宝剑,口中念念有词,对王彦童喊道:“孽贼王彦童,今日本座摄取十三太保魂魄,还回阳间,来取汝性命。”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使得王彦童不知所措,王彦童一咬牙,怒道:“今日我与汝一决雌雄!”说着策马便杀,忽闻又有人喊:“十三太保在此!”王彦章勒住战马转身一看,又一个活生生的李存孝,这个乃是安金焌所扮。只见太叔忌、安金焌一同杀出,王彦童手忙脚乱,仓惶应战。大战二十回合,才显出王彦童铁枪无人能及,太叔忌被一枪扎下战马,又将安金焌挑翻在地,王彦童狂笑高呼:“天不灭我也!李存孝还阳又能奈何?!”。又折二将,周德威大惊不已,这太叔忌随周德威在珠帘寨归顺李克用已十年有余,而今战死沙场,安金焌曾随李存孝夜袭三州,骁勇善战,如今亦不能胜王彦童,正在焦虑之时,只见山坡之上飞马驰来一员小将,大喊道:“王彦童拿命来!”但见得:

  头戴塘猊盔,身披塘猊铠;声出如狼容貌似野豺。

  肩背打将鞭,腰系九锦彩;虎皮战裙毛鬃煞银白。

  禹王开山槊,丈八有开外;宝驹名曰千里浑天癞。

  此乃晋王虎子李存勖,要论打扮李存勖最像十三太保,存勖年方十五岁,颇有当年牧羊童的气宇,存勖年少正值声带变声,这一怒喊锐气袭人,亚似当年李存孝狼嚎之音。吓得王彦童魂不附体。李存勖杀至近前,二将交锋两个回合,李存勖手中的开山槊便被王彦童一枪挑飞。存勖年幼力不如人,王彦童一百二十斤的镔铁皂缨枪劈面砸下,李存勖慌忙把出腰间游龙精钢剑拦挡,剑虽精良,但比百斤铁枪如同以卵击石。晋军将士无不触目惊心,倘若晋王爱子丧命,谁也不敢担待。千钧一发之时,只听“噌!”的一声,那一百二十斤的镔铁皂缨枪断做两截,王彦童吓得目瞪口呆。在王彦童愣神一霎那,方才被打下战马的安金焌尚有一口气,猛然起身将王彦童扑下战马。安金焌双臂死抱王彦童喊道:“小殿下快出剑!”,王彦童力大无穷正欲挣脱,只见李存勖跳下战马,双手合剑,直插王彦章胸口,“扑!”的一声,游龙精钢剑削铁如泥,刺穿王彦童护心镜,顺势穿破安金焌心口。李存勖拔除宝剑,未见二人血出,却双双咽气。正是:

  梁晋会兵决雌雄,龙争虎斗啸苍穹。两军列阵张公桥,残阳映血杀戮红。

  兵对兵来将对将,三路太保命逢凶。鸡宝山间人头峪,杀机迭起雾重重。

  借尸还魂显灵圣,装神弄鬼阴阳通。飞虎将军旗号出,如同复生勇南公。

  十三太保李存孝,三打铁枪王彦童。注定少年天命主,精钢宝剑护真龙。

  自古一将降一将,是人皆有大限终。晋主他年自当立,何愁天下不归公。

  李存勖剑刺王彦童,五千梁兵大败,降者甚多。李克用闻战报大喜,大犒三军,又祭器阵亡三家太保和大将安金焌、太叔忌。

  梁王朱全忠闻王彦童战死,是悲愤交加,对左右文武言道:“今番交战王彦童轻敌冒进,损兵折将,诸公可有进兵良策。”

  王彦章言道:“请千岁赐我一万兵马,末将定要生擒李克用,未家弟报仇!”

  参军敬翔言道:“王将军切莫着急,若取三晋,当需先取潞州,潞州失守,定然危机晋阳,那时王将军为令弟报仇为时不晚。”

  王彦章问道:“潞州乃晋军要害,兵多城固,岂能轻易攻取。”

  敬翔言道:“可分兵两路,一路明攻泽州牵制晋军,千岁率大部人马暗取潞州。”

  朱全忠言道:“子振所言有理,我亦有取潞州之意。传令各营,明日三更做饭,五更拔寨,进兵潞州。”众将接令不表。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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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9 21:31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五回:谢子明献计收晋将 李嗣源孤胆退梁兵
  次日天明,梁王大营点兵待发。朱全忠发令言道:“张全义,本王命你率兵一万,佯攻泽州。只可驻兵拖延时日,不可发兵攻城。”朱全忠亲自督军,命葛从周为大将军节制各部兵马,王彦章为先锋向潞州进发。

  李克用闻探马急报,命周德威率三万兵马增援泽州。单说朱全忠亲率三军列阵潞州城下,这座古城在梁晋之间已是数度易手。潞州守将李罕之,陈州项城人氏,骁勇善战,所以未曾顾虑。其余各路兵马分守要害。李罕之见朱全忠大兵来犯,下令开城迎战。潞州城上号炮三声,城门大开,步兵于前,骑兵在后涌出城外,当前一员大将,此人面目黑紫,毛发浓密,头戴猪嘴盔,身披黄金鱼鳞锁子甲,手中 凤头金攥斧 ,跨下一匹追风逐日千里乌骓马,此人便是李罕之。朱全忠曾闻潞州守将李罕之力大无穷,且骁勇过人,对李罕之言道:“前方来将可李罕之将军?”

  李罕之言道:“某正是李罕之,朱全忠劝你早早退兵,否则某斧下不认人。”

  朱全忠言道:“我观你也是一条好汉,何必屈身李克用帐下,若得归顺,与本王共保当今万岁,不失荣华富贵。”

  李罕之言道:“什么万岁不万岁,有种与某大战三百合。”

  部将郑霖言道:“梁王休与这厮废话,待末将取其首级献于千岁麾下。”说着策马杀去。

  李罕之见郑霖出马,挥斧相迎,仅战一个回合,郑霖便人头落地。这一斧令朱全忠心中暗暗叫绝,又闻耳边有人喊道:“黑贼修狂,吃我一刀!”朱全忠一看,此将乃是部将焦俊,焦俊手提一口三尖两刃四窍八环刀 ,直取李罕之,二将盘马恶斗。又是四五回合,焦俊刀柄被大斧砍断,李罕之顺势横扫一斧,焦俊身断两节。铁枪王彦章见此情景,催马迎战。李罕之与王彦章大战三十回合难分胜负。朱全忠见李罕之骁勇威猛,名不虚传,心生降服之心,即令鸣金收兵。王彦章大战正酣,忽闻鸣金,虚晃一枪,退回阵去。

  两军各自回营,王彦章跟随朱全忠来至中军大帐,彦章问道:“方才我正欲刺死李罕之,梁王何故收兵呀。”

  朱全忠笑了笑言道:“彦章岂不闻英雄惜英雄,那李罕之勇猛魁梧,我实不忍心加害。”

  军师谢瞳言道:“千岁之意,是要智取李罕之,而不在强攻。”

  朱全忠闻听此言哈哈大笑:“知我者乃谢子明也,我却有收复此将之心,子明可有良策否?”

  谢瞳答曰:“下官心中已生有一计,定叫李罕之弃暗投明,另寻明主。”

  朱全忠言道:“子明快快讲来。”

  谢瞳言道:“那李罕之年轻之时本是黄巢反贼中一校尉,后归降李克用麾下,因力大无穷,勇猛善战,被封为偏将,今镇守潞州。梁王在此驻兵长久,李罕之必派人向李克用求援。可派人暗捉信使,我自有良策。”

  朱全忠言道:“好,就依军师之计,命五百士卒暗伏于潞州各门,以截军报。”

  朱全忠所派五百精兵,乡民打扮,暗伏于潞州各城门周边。时隔三日,果然有梁兵捕获潞州信使。搜出密信一封。朱全忠招军师谢瞳、参军敬翔来看此信。敬翔言道:“此信并非求救兵之信,而是李克用的发兵之信。晋将马溉、伊镡率三千人马正在驰援潞州。”

  谢瞳言道:“此来正好,千岁可先派大将劫杀马溉、伊镡,在冒充马、伊二将之名诈入城中,潞州可破矣。”

  朱全忠言道:“此计甚妙,吾即命胡真、丁会二将率五千精兵劫杀晋军援兵。”

  话说晋王李克用命部将马溉、伊镡二人率三千援兵前往潞州,行至一山涧,忽见山坡之上有梁兵杀出,顿时箭弩齐发,滚木擂石顺坡落下,晋军兵将未战先折去许多。胡真、丁会见时机已到,二将纵马杀来,马溉、伊镡匆忙率兵迎战。未战几合,马溉、伊镡岂是胡真、丁会的对手,尽皆命丧马下。晋军士兵见主将已死,纷纷下跪投降,被俘者有千余人。此时大将葛从周又率三千精兵来到,命这三千兵士换上晋军士卒军衣。打马溉、伊镡二人旗号直往潞州。丁会、胡真押解降卒回营。

  潞州守将李罕之正在巡城,忽见远处行来一支晋军人马,旗号打的的“马”、“伊”二字,但为首之将乃是葛从周。队伍行至城下,有守城士卒问道:“来者何人?”

  这队兵马之中有校尉答道:“速速告之李罕之将军,晋王麾下马溉、伊镡二位将军已率援兵来到,快开城门。”

  李罕之仔城垛上听得明白,便下令开城门,这队身着晋军衣装的梁军士兵纷纷进城。李罕之正欲到城墙下迎接,忽有士卒禀告,梁将王彦章率兵攻打东门,李罕之只得慌忙率兵往东门督战。葛从周命人占据南门,大开城门,引梁兵入城。李罕之只知在东门督战,却不知后院失火。有士卒来梁军已由南门攻入,西门、北门接连失守。李罕之大惊,慌忙跑下城垛,上马提斧与城内梁兵交战。此时晋军在潞州大势已去,李罕之连斩梁将数人冲出南门,早有梁将朱珍布下陷马坑,李罕之掉入坑内,被梁兵捕获,当晚潞州失守。

  几个梁军士卒押着五花大绑的李罕之,推推搡搡押至中军大帐之内。朱全忠坐在帅椅上打量了一番,须发蓬乱的李罕之,假惺惺的问道:“蓬头垢面,这是何人?”

  李罕之提着嗓门言道:“我乃晋王麾下大将李罕之!”

  朱全忠假装惊叹道:“哎呀呀,原来是李罕之将军。”又看了一眼左右士卒言道:“尔等怎可如此对待李将军,快快松绑!”

  左右士卒将李罕之绑绳解下,李罕之言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朱全忠一本正经的言道:“本王虽出身草莽,怎肯乱杀绿林兄弟!”

  这句话到把李罕之说了一愣,朱全忠言道:“我久闻罕之昔日乃黄巢麾下,当年朱温亦是大齐将官。如今我效忠朝廷,扶保天子。将军何不与我等共谋大业。”朱全忠走到葛从周面前为李罕之介绍言道:“葛通美,昔日黄巢麾下名将,而如今是报国忠良。罕之同我与通美皆是绿林弟兄,我实不忍心加害呀。”

  这一席话到说的李罕之回忆起义军往事,不由得心中酸楚,跪倒在地言道:“罕之今欲梁王,如遇明主。我愿为千岁马前驱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朱全忠把李罕之扶起,喜道:“罕之能遇我等共谋大事,真乃朝廷之幸。”众人也接连道喜,朱全忠设酒宴为李罕之接风,次日进驻潞州。李罕之又为朱全忠保举一将名曰杨师厚,颖州勾斤人氏,本是潞州押衙,善用一口亮银扑风刀。

  朱全忠攻占潞州后,城内的晋军将士均随李罕之归降朱全忠,唯李罕之养子李建及,为人忠义不愿背主,星夜乘马逃往李克用沁州大营报信。李克用此时正坐阵沁州督战,李建及飞马报信,克用闻李罕之降梁,潞州失守,心中大怒。众将亦束手无策,只有太监张承业言道:“如今周德威率重兵在泽州督战,而沁州城池矮小,又无重兵,千岁万不可再此逗留。”

  参军郭崇韬也言道:“张公公所言极是,梁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千岁速速撤往晋阳为宜。”众人正在商议破敌之策,有探马来报,梁军日夜兼程离沁州还有五十里。

  大太保李嗣源言道:“如今梁军兵临沁州,各路兵马千里难解燃眉之急。孩儿愿率沁州三千驻兵断后。请父王速速撤回晋阳。”克用亦是无可奈何,只得应允。

  李克用率亲兵千余人退往晋阳,并连发六支调令,调兵驰援沁州。李嗣源独率三千兵马沁水之东南岸列阵。李嗣源立于阵前言道:“今日我等断后,誓与梁兵决一死战。尔等家有老母幼子者,可趁梁兵未到,速速逃命去。”李嗣源见三千将士无一人临阵脱逃,抱拳言道:“诸位将士既抱有必死之心,嗣源将破釜沉舟,不留退路。”即命人将沁水河上木桥拆毁。

  木桥拆毁少时,见有大队人马奔驰而来。李嗣源定睛一看,正是朱全忠率十万大军来到。朱全忠一看李嗣源仅率三千士卒被水列阵,对李嗣源喊道:“李嗣源你好大的胆子,区区几千人竟敢被水列阵,与孤王交战。”

  李嗣源言道:“朱全忠当初恨没有连你父女一同诛杀。”

  提起朱瑶花令朱全忠恼羞成怒,对左右将士呵道:“马步三军,今日李嗣源等必尽皆斩杀,不可留一活口!”有部将陈宣、乔松请战,率三千牙兵杀向李嗣源。李嗣源率兵相应。李嗣源掌中钢骨亮银枪,连挑士卒二十余人,只见陈宣手中一条镔铁乌油棍 挥舞打来。李嗣源横枪一当,反枪封喉,将陈宣刺落马下。乔松手中一条骷骨点金锤 ,一个秋风骚落叶,横扫过来,嗣源立枪招架,被大锤震的两手发麻。但大锤笨重不及嗣源枪快,乔松亦被挑下战马。再观士卒,晋兵被水毁桥,已存必死之心,而梁兵依仗势大,各怀侥幸之意,只求保命,竟被杀的大败。朱全忠见连折两将,一怒之下,令十万将士一拥而上。李嗣源率三千士卒拼死相争。正是:

  沁水河畔起恩仇,血流随波到尽头。破釜沉舟项羽志,背水列阵韩信谋。

  保驾晋主缓兵策,不退梁王死不休。披荆斩棘多磨砺,一世威武列春秋。

  仅仅三千晋兵却与大战十万梁军半日之久,杀伤梁兵万余人。李嗣源见左右将士悉数命丧,只得催马延沁水向北突围。葛从周部将华景、华襄二将率兵千人策马追来,将李嗣源围困其中,李嗣源横枪来战,华氏兄弟三两回合便被刺死。朱全忠见李嗣源连伤数将,怒道:“传令三千弓弩手,将这贼子乱箭穿身!”胡真即率三千弓弩手沿河追射,李嗣源翻身藏于马蹬,扭转丝缰杀回梁军阵中。胡真见李嗣源又混入梁军队中,反使梁兵误伤几十人,胡真见状慌忙下令:“勿伤本部兵马!”,弩手只得停射。虽是躲过乱箭,但亦身中四弩,血映战袍。正是:

  潺潺河水起血腥,只身欲把中原平。孤军独将踏敌阵,匹马单枪踹梁营。

  蹬里藏身躲乱箭,锋刃飘红退雄兵。胆教千军魂难附,不愧美将传美名。

  朱全忠大怒道:“传我将令,杀李嗣源者,赏三千邑,封万户侯!”梁军兵马得此将令争相杀向李嗣源。王彦章与其部将孙彦、鞠振等率兵将李嗣源逼至河边,李嗣源怒挑孙彦、鞠振二将。李嗣源杀梁兵上千人,诛将三十六员,所过之处残尸横卧,血流成河。李嗣源已是身中四弩已力所难敌,大将王彦章趁李嗣源疲惫难支,趁机一枪抽中其胸口,摔下战马,落入沁水河内,不知所终。梁兵人多势众,李嗣源所带三千将士已是尽皆战死。

  王彦章令人收拾战场,寻找李嗣源尸首,却未曾找到。王彦章对朱全忠言道:“启禀千岁,想那李嗣源兴许已经淹死,可否速搭建浮桥渡河追击李克用?”

  朱全忠问道:“倘若架桥,需时几何?”

  王彦章答道:“此时架桥,恐需半日有余,今夜才可行军。”

  朱全忠把手中马鞭猛摔地上,无奈叹道:“再过半日只恐李克用各路援军已至晋阳,为时晚矣。晋王有李嗣源如此虎将,吾焉能追击得胜?”王彦章见朱全忠灰心丧气,也未敢再言。朱全忠遂令三军回师潞州。

  单将李克用自回至晋阳,调来六路援兵,共计五万余人。但大太保李嗣源的生死下落不明,令李克用是起食难安。听说朱全忠已退兵潞州,李克用命三太保李存璋前往沁州去寻李嗣源,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李存璋在沁州四处打听询问,仅是有人拣到李嗣源的兵器钢骨亮银枪,至于生死,百姓皆言李嗣源淹死沁水河中。

  李克用逢潞州之败,决心收复潞州。晋王命二太保李嗣昭为先锋官,兴兵五万, 杀回潞州。晋王率兵于潞州城下安营扎寨。

  两日之后,梁晋两军列阵于潞州城下。梁军阵中有一大将出阵叫战,见此人头戴钻天盔,身披金镶排须软甲 ,跨下一匹枣红马,手中一条银蟒枪,此将名叫张存敬,谯郡人氏。晋王先锋官李嗣昭出马应战,二将交锋,战鼓急擂。两人大战二十回合竟未分胜负,这却急坏了观敌瞭阵的朱全忠,全忠心中暗想前番淹死个李嗣源,今日又冒出李嗣昭,开来李克用的太保军果然名不虚传。张存敬与李嗣昭战至三十个回合,梁将朱珍、胡真出马助战,晋军阵中亦有五太保李存审、安休休杀来。

  六将混杀难解难分,朱全忠令葛从周、王彦章各领三千牙兵,击鼓进兵。李克用见梁兵杀来,即命石绍雄、李存璋分率三千人夹击而来。两军混杀,李克用看的十分专注,战马不由想前探出数米远。正在阵中厮杀的王彦章,见李克用阵位靠前,心中暗想若能趁此时突然杀出,结果李克用性命,即是头功,又能为兄弟王彦童报仇,岂不是一举两得。想到这里,王彦童边打边向晋军阵前靠近。
   
     突然,王彦章趁李克用观望别人交战之时,策马冲来。晋军阵中霎时无人注意,偏偏被厮杀中的李存璋看到,李存璋急忙大喊道:“父王小心!”李克用忽闻李存璋喊声,扭头一看。哎呀不好,王彦章举枪近在咫尺,只觉着一阵凉风,那百斤镔铁点钢枪迎面刺来,李克用一侧身,这一枪打歪了克用头盔。李克用举起手中虎威戟回击一戟,欲调转马头。王彦章在刺一枪,正巧扎到李克用坐骑踏雪胭脂马的屁股上,顿时惊了战马,胭脂马受惊猛向东面跑去,王彦章策马便追。

  这踏雪胭脂马拼命跑出有几十里,才累得气喘吁吁,缓过劲来。李克用正欲调转马头返回潞州大营。只见王彦章飞马追来。李克用无奈,只得持戟迎战。王彦章手中铁枪大战李克用二十多个回合,李克用便有些力不从心,一濑王彦章是梁王帐下数一数二的大将,二来李克用年事已高,今非昔比。王彦章将铁枪一挑,这一猛劲把李克用手中的虎威戟打飞到半空。李克用心中一惊,眼看要束手就擒,只听耳边“嗖”的一声,一块拳头大小的飞石打到王彦章的左眼上,王彦章“哎吆”一声,左眼皮顿时肿了起来。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本帖最后由 麒麟子 于 2006-10-7 01:0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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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吞龙沟寡妇救真主 定州城王郜中奸计
  话说晋王李克用与梁王朱全忠会战于潞州,王彦章在两军阵前混战之时,突然冲出,直刺李克用,人没刺到,却惊了战马。王彦章紧追李克用一路,最后李克用是走头无路,连虎威戟都被王彦章的铁枪打飞。手中应手的兵器被打掉了,李克用心想我命休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只见有一飞石打中了王彦章的左眼,王彦章“哎吆”一声,再再其左眼顿时肿起个大胞,半边脸被砸得通红。李克用一愣,不知何处发来飞石,“嗖”又是一声,还没等王彦章缓过神来,第二块石头又打来,正巧打到王彦章的下巴。只听有人喊道:“父王休慌,孩儿在此!”只见旁边一块一丈开外的高石上,蹦下来一个大汉。李克用定睛一看,这不是别人,正是大太保李嗣源。李嗣源横空出世,到把那王彦章吓了一跳,心中一惊,李嗣源不是被我一枪打入沁水河了吗?就是没打死,也得被淹死呀。这时,只见李嗣源捡起地上的单耳虎威亮银戟,对着王彦章言道:“王彦章,认得李嗣源否?”这是王彦章被两块石头砸得脑袋是一嗡一嗡的,心中一阵慌乱,便调转马头吓跑了。

  间王彦章跑远,这时李克用才发现李嗣源这身打扮是不同以往。身着一件带着补丁的布衣,还不打合适,衣服有点短,后背绑着一个布包袱。李克用翻身下马双手抓住李嗣源惊诧的问道:“嗣源,果真是你吗?”

  李嗣源言道:“父王,孩儿是李嗣源呀。”

  李克用言道:“哎呀,嗣源我儿!”一把将李嗣源抱住,父子二人失声痛哭。“大伙都以为你回不来了,没想到你在这里。”李克用哭道。

  李嗣源言道:“父王,咱们先回大营,我在给你细说那日大战之事。”言罢,李克用和李嗣源父子二人乘一匹马,慢跑返回晋军大营。正是:

  身死绝地而后生,吓退梁将胆魂惊。
  逢凶化吉两飞石,团圆晋王父子兵。

  回至晋军大营,此时双方早已各自收兵。有人报至中军,晋王回营。张承业、郭崇韬、李嗣昭、李存璋等众人均到帐外迎候。见李克用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大太保李嗣源。这一下中军帐内可热闹起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问起李嗣源。众人围坐中军帐,李克用言道:“今日,孤被王彦章逼的走头无路,幸亏嗣源半路杀出,才吓退那王彦章。”又对李嗣源言道:“嗣源,你给大家伙说说那日沁水河之战,全军阵亡,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李嗣源长叹一声,言道:“父王容禀......”李嗣源便把那日落水之后的事情一一讲给了众人。

  原来,沁水河之战李嗣源既未被王彦章铁枪刺死,也未被河水淹死。前回书曾表,李嗣源诛杀梁卒千余人,戳梁将三十六员,乱军之中被王彦章一枪打下战马。王彦章这一枪不是刺,而是扫,正巧扫到李嗣源前胸。这百斤铁枪抡这么一下子,自然令李嗣源招架不住,坠落马下,顺势滚入了沁水河中。这李嗣源掉入河中,只觉胸口剧痛,一阵昏厥,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嗣源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苏醒过来。李嗣源睁开眼一看,自己竟在一间破旧的土房里,身上盖着一床粗布被褥,又下意识的摸到自己身上的贴身的衣服一件都没有。李嗣源心想这是什么地方,耳边好像听到有什么动静,转头一看,正有一孩童蹲在地上拿一把破草扇煽着炉火,大概有六七岁的年纪。李嗣源想做起身来,只觉胸口疼痛起不了身。那在炉边煽火的小孩看到李嗣源已醒来,便走到李嗣源跟前问道:“这位大叔,你胸口还痛么?”

  李嗣源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胸口已用布条保扎起来,嗣源略带微笑摇了摇头。问道这个小孩:“娃娃,你是何人?这又是何处?”

  这小孩言道:“我姓王,没有名字,附近的人都叫我平山郎。这间土房便是我家。”

  李嗣源又问:“平山郎,我怎么会在你家中?”

  平山郎答道:“你是我娘从水沟里捡回来的。”

  “你爹娘是谁,现在何处?” 李嗣源又问道。

  平山郎答道:“我从小没爹,我娘出去刨野菜了。”说完,这平山郎又去煽火去了,李嗣源这才明白此家的主人是个寡妇,也没再追问,只是躺在床上回想沁水大战之事。

  过了又半个时辰,只闻土房木门响动,见一少妇手提菜篮进屋。看这少妇生得白皙,一对柳叶眉高挑,杏核眼,樱桃口,杨柳细腰,发髻高盘,扎一竹簪,身着粗布裙,年纪在二十五六岁。这少妇间李嗣源醒来,走到穿边问道:“军爷的伤口还痛否?”

  李嗣源答道:“多谢大嫂救命之恩,在下永世不忘。敢问嫂嫂贵姓?”

  少妇答道:“贫女魏氏,镇州平山人,家夫早故,与平山郎寡居此地。”

  李嗣源问道:“此地何处,大嫂是如何救得我?”

  魏氏答道:“此地名曰吞龙沟。昨日我在沟边洗衣,见军爷遍身血迹夹在沟中枯木叉中。便将军爷救下。说来你这位军爷可真是个大富大贵之人。”

  李嗣源苦笑道:“嫂嫂取笑,我一个败军之将,还提什么大富大贵。”

  魏氏言道:“军爷落水可非比寻常,前日就有乡邻说梁王兵马正在沁州大战,我料军爷必是从沁州河中被水冲来。”

  李嗣源答道:“嫂嫂所言不差,末将乃是晋王麾下大太保李嗣源,沁州战败,落入水中。”

  魏氏言道:“原来是李将军,果真是个贵人。沁州城在南,这吞龙沟在北,沁水自古水流由北向南,将军若不是大富大贵之人,焉能从下游逆流漂到上游。”

  李嗣源惊讶言道:“听嫂嫂一说,我逆流漂来到是奇怪。”

  魏氏言道:“听老辈人说,这吞龙沟虽是狭窄水浅,但有吞龙不吞人的灵异。若是换了别人早被冲进黄河了。”李嗣源听完,见天色将晚,意欲离开。魏氏见其伤势未好,劝其留宿一晚。魏氏则与平山郎睡于旁边小屋之中。正是:

  寡妇门前是非多,大义相救沁水河。非慕嗣源才俊美,女守清贫生贤德。

  诸侯纷争乱兵起,罹难百姓碎山河。吞龙沟内真命主,顺流未能送黄河。

  次日天明,李嗣源感伤势有愈,决心回至军中。魏氏言道:“将军中伤,上衣都已刮破,我拿家夫生前衣装,如若将军不嫌,就暂且穿上。”嗣源感魏氏救命之恩,又赠衣装,对魏氏频频道谢。魏氏又将李嗣源所着天王铠,用包袱包裹交与嗣源。李嗣源大难不死,临走之前,对魏氏再度拜谢,并言道:“魏夫人救命之恩,李嗣源回去定取重金答谢。”

  魏氏还礼言道:“救人危难,非为报也。”李嗣源从衣物找出一块佩玉,因战乱居多,此玉已损一角,赠与平山郎并言道:“我身无分文,这佩玉之上,有我名号,若遇晋军士卒袭扰,可持此玉,定能保你母子平安无事。”此玉背面刻有八字“儿郎军大太保佩玉”。李嗣源告别魏氏母子,便准备回晋阳,路上闻听晋王出兵南下潞州,嗣源又转往潞州。正巧路上遇王彦章追杀李克用,李嗣源手舞兵器,变投石相助,吓走了王彦章。

  李嗣源将这事情经过讲述一番,众人才明白事情经过,众人庆幸大太保大难不死。转过天来,李嗣源持黄金一千两,白银五千两亲往吞龙沟答谢魏氏。而到吞龙沟后才从乡民口中得知魏氏母子已经迁居别处。

  晋军与梁军僵持于潞州,互有胜负。相持日久,十万梁军耗资繁重,朱全忠招军师谢瞳,参军敬翔商议补给粮草之事,敬翔言道:“如今晋军维济人马的辎重,具来自幽州节度使刘仁恭。这刘仁恭一日不平,李克用鞭能相持一日。”谢瞳也点头称是。

  朱全忠言道:“子振之言,乃本王心中之大患。”

  谢瞳言道:“千岁可命王彦章为大将,讨伐刘仁恭。只要幽州愿归附梁王,李克用粮草必难以维济。”朱全忠应运,乃命大将王彦章都督,张存敬为副将,点兵马三万,东进幽燕之地。

  话说王彦章、张存敬率马两万兵东进讨伐幽州节度使刘仁恭。而定州是通往幽州的必经之路,定州隶属义武镇,节度使名叫王郜乃是李克用的女婿,京兆万年人氏,其叔父王处直,字允明,是讨伐黄巢二十四镇诸侯之一。叔侄二人据守定州见梁兵来到,王郜令其叔王处直率兵一万在沙河迎战梁军。梁军大将张存敬出马叫道:“我乃梁王麾下副都招讨张存敬,奉命讨伐幽州刘仁恭,与尔等无关,何不快快早降?”

  王处直身边部将梁汶怒道:“来将住口,梁汶在此,且来取汝性命。”言罢,催马杀来。张存敬提枪相迎,二将交锋,六七个回合,梁汶便被刺死落马。王彦章间张存敬先胜一阵,梁兵士气大振,王彦章命击鼓发兵。三万梁军趁势杀来,王处直仓促率兵交战。一阵厮杀,王处直大败,退回定州城内。王处直败回城内,对王郜言道:“梁军兵马众多,非强攻所能取胜。晋王兵马有驻扎潞州,不能增援,以我之见,何不暂且归顺梁王,又能保存兵马。”

  王郜怒道:“叔父说话,怎可如此无有骨气。当年朱全忠会五候围剿岳父,尚不能胜。近日犯兵不过三万人马,虽败一阵,岂能屈膝于敌。今夜三更我自带兵去劫敌寨,叔父胆量懦弱守城便可。”王处直被自己的侄子说的哑口无言。但王处直对王郜之言,怀恨在心。

  天色将黑,王处直命一心服遣书信,送往梁军大营。王彦章得此书信展开一看,上书:

  “梁王天威,处直倍加敬畏,欲诚心归附。今夜三更天,节度使王郜劫营,末将愿大义灭亲,为梁王内应。都知兵马使王处直敬上”

  王彦章将信交张存敬看,对其言道:“破城便在今夜,你我分兵设伏,王处直城中威内应,必克取定州。”二将遂定下伏兵之计。

  三更天时,王郜率一万兵马出城,靠近梁军大营。见梁军营中毫无动静,便下令劫寨。王郜冲杀在前,见营内所设兵卒,皆是草人,方知中计,正欲退兵。只听得战鼓擂动,号炮连发,王彦章与张存敬率兵包围外营,围杀而来。王郜知是中计,只得下令突围。梁军大寨顷刻喊杀震天,血光四溅。

  王郜边杀边退,退至定州城下,左右士卒高呼:“节度使王郜回城,快开城门。”只见王处直来至城垛队王郜喊道:“王郜小儿,我已归顺梁王,岂能与汝坐以待毙!”

  王郜一听此言顿时怒发冲冠,骂道:“老贼,汝卖主求荣,日后定奖汝碎尸万段!”王处直下令城中兵马射箭驱逐,只见箭弩如同雨露散落,不少定州兵卒死于箭下。王郜无可奈何只得引败兵三千余众向西逃亡晋阳。

  天至黎明,王处直令兵卒开城归降,王彦章与张存敬帅三万梁兵入城。入城之后,王彦章修书朱全忠禀明王处直献城归降有功,朱全忠大悦,乃命王处直取代王郜任定州节度使,与王彦章一同北伐幽州。幽州节度使刘仁恭得的次子刘守光得知定州失守,赶忙将军情报知父亲,对父言道:“梁兵来犯,不足惧哉,虽王彦章等勇猛过人,父帅亦有大将高思继,可与梁兵一战。”

  刘仁恭言道:“我儿言之有理,本帅令你亲自挂帅,令高思继威先锋,即日屯兵易水。”

  “孩儿领命!”刘守光言道。

  话说刘守光点兵六万,大军浩浩荡荡之本易水之上,安营扎寨。次日,梁军与燕军在易水畔列阵交战,王处直在梁军阵中,心中暗想我已归顺梁王,首战定州,我当先立头功。便策马出阵,高声叫道:“义武节度使王处直在此,燕军儿郎何不早降,以免涂炭生灵!”

  只见燕军阵中有一员上将出阵,向梁军叫战,欲知何人出战,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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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常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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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来得及细看。
精品自需细观。
不过觉得楼主乃大家,写得即到位,又能做到“留白”,恒久的古朴,而不是着笔吃力吃重,生怕别人看不懂。得好好向楼主偷师。
请楼主加油,完成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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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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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12 09:32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七回:高思继丧命回马枪 朱全忠逼驾迁东都
  话说梁、燕两军列阵于易水河畔,只见燕军阵中一员上将出马叫阵。此人面如青铜,目若铜铃,颔下美髯垂胸,头戴三叉紫金冠,内着白鳞甲,外罩白罗袍,外系嵌宝狮鸾带,手提浑铁点钢枪,跨下银色梅花马,乃是大将高思继。王处直呵道:“来将通名!”

  “我乃幽州神枪将高思继也!”高思继答,王处直心想我刚归顺梁王,寸功未立,就问高家枪威名远扬,若被我胜了定成大功一件。想到这里,王处直举起手中三叉鬼头刀策马来战,二人战至一团。高思继枪法绝伦,几个回合下来,令王处直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王彦章见王处直抵挡不住,出阵相助。王彦章走马换将,铁枪将大战神枪将,二人大战一百回合,未分分胜负。刘守光见高继思久不能胜,便率左右三军冲向梁军,张存敬也摔梁兵杀来。几万大军混战一团。

  杀至天晚各自散去,两军互有死伤。王彦章回至中军,对张存敬言道:“那神枪高思继,枪法出众,武艺高强,若不杀他,实难取胜。”

  张存敬言道:“人言‘将贵先机亦在谋’,将军若想胜这高思继,不在强攻,还在智取。征战就要兵不厌诈。”

  王彦章言道:“存敬所言极是,明日你率三千骑兵埋伏于大队之左。待我引燕兵杀出,你率骑兵抄袭燕军大营,必可获胜。”

  次日再战,王彦章策马出阵高声喊到:“高思继可敢与我王铁枪,大战三百合否?”

  高思继怒道:“有何不敢?”言罢,催马挺枪杀来。王彦章与高思继二度交锋,两人一战四十个回合不分胜负,但王彦章心理一直惦记着怎样能暗算高思继。只见王彦章虚晃一枪,驳马便退,高思继催马追来。王彦章见高思继追至近前,突然扯马丝缰,调回马头,转身一个回马枪。这一枪让高思继措手不及,戳穿高思继盔甲掩心镜,高思继口冒鲜血,坠落马下。刘守光一看高思继阵亡,心中似怒发冲冠,下令三军冲锋。王处直率梁兵迎面而战。正是:

  神枪铁枪不寻常,并起双雄欲称王。
  非是武艺决胜负,兵不厌诈回马枪。

  梁、燕两军酣战之时,张存敬率三千精骑兵从侧面包抄燕军大营,燕军守营将士未曾始料,被张存敬率兵杀得人仰马翻,血流成河。有燕兵报知酣战的刘守光,大营被袭。刘守光无心恋战,只得撤退救营。王彦章见刘守光率兵撤离,知道张存敬已经劫营成功,即命军卒乘胜追杀。一面劫营,一面追杀,使得六万燕兵首尾难顾,乱作一团,梁兵声势整天,喊杀不止。最终刘守光只带得几千败兵逃回燕京。

  刘守光败回燕京,幽州节度使刘仁恭闻听,急得心如刀绞。长子刘守文也赶到燕京,父子三人愁于无计可施。长子刘守文言道:“既然六万燕军丧尽,我等已无力再战,且晋王李克用潞州失守,亦处困境之际,难以与我幽州相互照应。为今之计,只有向梁王求和,归附于梁。”

  刘仁恭叹道:“我与那朱全忠素来无仇,他发兵讨我不过是因我助晋王粮草。如今大局所迫,也只有与晋王分道扬镳,求个自保。”刘仁恭不得已,弃晋王于危难,纳降表归附梁王朱全忠,并助梁军钱草车粮甚多。

  李克用在潞州大营与梁军僵持数月,而得刘仁恭归附梁王之报,如同雪上加霜。只得派使者纳金银布帛向梁王朱全忠求和,朱全忠大喜,对众人言道:“李克用也有下书请和之日,众人以为可应否?”

  参军敬翔言道:“今李克用外无援兵,内缺钱粮,此乃天赐良机。先发而制人,后发而制于人。下官主战。”众武将也连声请战。

  惟有谢瞳言道:“下官以为不可此时发兵。今至夏初,发兵虽能胜晋,而到灭晋之日,必逢酷夏,天气炎热,军粮繁多,日久易生病疫。还是待秋季发兵可保全胜。”

  朱全忠言道:“子明之言不无道理,但本王征战二十年,行军讨伐,逢病可医,遇伤便治,岂能因一夏伏而贻误军机。我意已决,明日点兵进发!”众人皆是响应,惟有谢瞳不语。

  次日五更,各部将官汇集潞州城外,朱全忠坐于帅案,对众将言道:“讨灭沙陀胡贼,时机已到,本王发令,进军三晋。”乃令大将张归霸入天井,张归厚入汾州,张存敬入新口,葛从周入土门,王处直入飞狐,胡真入阴地,朱珍入辽州,传令完毕,各部兵马分道出击。自刘仁恭归顺梁王以来,晋军各路兵马粮草纷纷告急。李克用已回至晋阳筹措粮草,忽有八百里飞马急报,探子报曰:“辽州守将张鄂、汾州守将李瑭不战而降。”这一句话把李克用气了个半死。张承业在旁边言道:“两将献城降梁,乃大帅周德威处境危急,可令其弃守泽州,速回师晋阳。”李克用心理一团混乱,无可奈何只得急书招周德威回师。

  梁兵四处出击,令三晋百姓人心惶惶,李克用只得四处收拢兵马据守晋阳。盛夏之时,果然梁军三面包围晋阳。李克用似兵败如山倒,满目愁容对众人言道:“幽州刘仁恭背信弃义,以至今日败况。梁王兴兵十万,粮草足维持一年。孤拥兵五万,却粮草尽可坚持月余。孤久思一夜,欲再度迁徙塞北,回至阴山脚下。”

  大太保李嗣源言道:“父王万万不可回至阴山,我沙陀兵马历尽千辛万苦,千里剿灭黄巢,梦圣上恩典,才有今日之荣。孩儿愿同五万将士在晋阳与梁兵决战。”五太保李存审也随声请战。

  张承业言道:“奴才到有一策,虽无杀戮血腥,但害人不浅,有悖天理。”

  李克用问道:“公公有何妙策,快快道来。”

  张承业言道:“千岁可令城内百姓捕捉活鼠,官家收购,不出半月定可退兵。”李克用与众人虽不解其中缘故,但也只能听这不是办法的办法。

  捕鼠告示张榜于晋阳城内,五日之后,百姓献活鼠千余只,张承业命人一以每只一两银子收购,总共不过用银千两。李克用间如此之多的老鼠,心中大惑,问道张承业:“公公收如此之多的老鼠意欲何为?”

  张承业言道:“千岁借我五百壮卒,十日之内,梁军必退。”李克用只得应允。

  一夜忽降大雨,张承业令这五百精壮兵卒,每人携老鼠两只与人粪装入同一皮囊之中。趁夜色昏暗,小雨未停,这五百士卒潜入梁军各营周围,将皮囊中的人粪与老鼠倒入水洼之中,便各自离去。

  又过几日,梁军各营爆生鼠疫,梁兵发热者即死。军师谢瞳焦急求见朱全忠言道言道:“近日各营之中,多有士卒病死,瘟疫四起,十万大军,日死千人,当早早退兵,已绝后患。”朱全忠已听闻瘟疫四起之事,众将皆束手无策,只得退兵。

  退兵之日,朱全忠令军中凡有伤寒之状的士卒均被弃半道,被老鼠啃过的粮食均被丢弃。此役梁军未战晋阳却折兵三万余众。张承业见梁军退去,又隔数日才令兵卒火烧梁军遗弃之物及病死尸首。李克用在晋阳城上观梁兵已退,损失兵卒万余人,粮草烧毁不计其数,心中大喜,问道张承业:“公公真乃神机妙算,但不知使得何计?”

  张承业言道:“昔日老奴在宫中,时常带小太监捕鼠。今值盛夏,雨露频繁,奴才放活鼠千只散余梁营,使瘟疫大作,方使退兵。此计实出于无奈呐。”

  李克用也颇感惋惜,又对张承业言道:“公公之才可比管、乐,今梁兵退去,却尚有兵马几十万,挟天子以令诸侯。孤王势单力薄,岂能长久,还望公公教我。”

  张承业言道:“千岁虽不及朱全忠,单漠北诸族却多有与千岁交往。今契丹八部首领耶律阿保机,兵势强盛,千岁可与之结盟。一来可牵制刘仁恭,二来可保无后顾之忧。”

  李克用言道:“承业深谋远虑,我手下众将所不及呀。只是我欲与阿保机结盟,又恐其不肯,如之奈何?”

  张承业言道:“张承业感千岁收留之恩,无以为报。若如千岁不嫌奴才这个阉废之人,老奴愿前往漠北,必能说服阿保机。”李克用大悦,遂拜张承业为总监军,参与军机,令张承业为使,康令德为副使率一千人马前往塞北会盟契丹八部首领耶律阿保机。

  张承业走后,李克用命周德威率兵一万人南下收复失地。朱全忠把梁军全部撤回中原,三晋旧将纷纷又归顺晋王,惟有汾州守将李塘死心归梁王。周德威率兵围困汾州,李塘出城迎战,二太保李嗣昭手提三股托天叉出阵叫战,有敌将白奉国挥舞大刀前来迎战,李嗣昭与白奉国仅战两个回合,便被刺死。李塘策马杀来,李嗣昭举叉来战,李塘被连人带马叉翻在地。汾州守卒原本都是晋王旧部,见李塘等人均已战死,纷纷归降。三晋之地惟有潞州险要,朱全忠命大将丁会镇守,其余州郡均已复归晋王李克用。

  话说朱全忠回至长安,使得皇帝昭宗李晔是心生畏惧,因为朱全忠这次北上,最初原因便是因为缉拿张承业,张承业是奉昭宗之命去找得李克用,而朱全忠无功而返,满腹怨恨。朱全忠帐下文武之中,惟有养子朱友恭心眼多,且心胸阴险。朱全忠便对养子朱友恭言道:“当今圣上,对孤王早已心生恨毒,我儿可有良策?”

  朱友恭言道:“父王何不来个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朱全忠问道:“此话怎讲?”

  朱友恭言道:“长安宫廷之中,多有万岁身边耳目,父王可奏请迁都洛阳,使万岁再无依赖之人。若有不愿迁都者,必是异心之人,父王将其处死。此乃一举两得。”

  朱全忠点头言道:“吾儿妙计,明日我便奏请皇上迁都。”正是:

  父子虽非是亲生,心存阴险一脉承。
  各怀奸诈乱社稷,朝堂冤魂尸骨横。

  话说次日早朝,朱全忠率文武大臣上朝。朱全忠奏道:“臣启陛下,长安贵为大唐之都,历经黄巢贼寇作乱,百姓不耕种,商贾不往来,实乃颓废之兆也,臣请陛下迁都洛阳。”昭宗李晔是想躲朱全忠都躲不开,一听迁都更是不情愿。当朝宰相崔允是个有正义感的老臣,他看了朱全忠一眼,对昭宗李晔言道:“臣以为陛下不可迁都,想我高祖神尧皇帝李渊,武德元年在长安开我大唐国基,传帝十九世,祖先开基宝地岂可变更。”

  京兆伊郑元规也随声言奏道:“崔丞相所言极是,长安自汉代便是龙脉祥瑞之地,万不可违背祖制。”朱全忠说话比不得这崔允、郑元规,也没有当庭相争,他心中正想杀几个大臣吓唬昭宗李晔,见崔、郑二人反驳迁都之事,便怀恨在心。

  退朝之后,朱全忠命养子朱友恭率一千人马分别查抄崔允、郑元规二人府第。等到次日早朝,昭宗李晔见崔允、郑元规未曾上朝,便问朱全忠:“梁王,今日纳崔允与郑元规二位爱卿,为何不来早朝。”

  朱全忠答道:“崔、郑二人犯下谋逆之罪,臣已将二人缉拿。”遂命朱友恭将崔允与郑元规押上朝堂。崔允一看朱全忠就骂道:“朱全忠你这个乱臣贼子,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定不得好死。”郑元规也随声大骂。

  朱全忠怒道:“汝二人安敢在朝堂之上,像疯狗一般乱咬乱骂,实乃目无君主。金瓜武士安在?”只见朝门外涌入官军数人,个个手持金瓜锤。朱全忠怒道:“将这二人给我金瓜击顶!”只见崔允、郑元规被按在朝堂门外,“啪!啪!”两锤,二人的脑袋杯砸得脑浆迸裂,死得惨不忍睹。朱全忠在朝堂之上肆意胡为,吓得群臣无人敢言。朱全忠言道:“臣请陛下三月之后迁都洛阳。”昭宗李晔吓得是哆哆嗦嗦,低声言道:“朕准奏。” 正是:

  指鹿为马臣欺君,滥杀无辜豺兽心。
  空叹社稷无明主,却教泼痞耍威淫。

  唐天复四年,公元904年,唐昭宗李晔被迫迁都洛阳,从长安至洛阳,李晔苦受朱全忠摆布,心中忧闷,便写下一首《菩萨蛮》传于后世,词曰:

  登楼遥望秦宫殿,茫茫只见双飞燕。渭水一条流,千山与万丘。
  远烟笼碧树,陌上行人去。安得有英雄,迎向大内中。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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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回:阿保机结盟金兰誓 朱全忠弑君淫宫闱
  话说李克用命张承业、康令德出使契丹八部。耶律阿保机,姓耶律,名亿,字阿保机是契丹迭刺部人,为契丹八部首领之人,官居大于越。阿保机闻河东李克用派使者前来,在契丹牙帐相迎。张承业见见这契丹首领阿保机身长九尺,宽胸细腰,头扎八字髻,目光射人,神色不凡。张承业下马行礼,对阿保机言道:“大唐晋王麾下和东监军张承业,通使康令德,奉晋王之命前来拜访契丹八部大首领耶律阿保机。”

  阿保机还礼言道:“既是大唐来使,当为上客,请往牙帐叙话。”张承业与康令德跟随阿保机进入契丹牙帐。

  宾主就座,阿保机令人上奶酒、羊肉犒劳。张承业饮罢奶酒,对阿保机道:“今奉晋王之遣,为阿保机首领赠上牛、羊、驼九万五千头。意在与契丹八部结盟,共讨幽州刘仁恭。”阿保机一听,心里明白这是来借兵,对张承业故意刁难道:“我契丹八部有塞北铁骑十万,但那刘仁恭如今归附于梁王朱全忠,朱全忠拥兵几十万,我等岂是对手。我契丹亦有归降梁王,以求安泰。”

  张承业言道:“大首领既愿归附朱全忠,岂不知那朱全忠残暴异常,淫乱成性,使得天地难容,人伦大变。”

  阿保机笑道:“朱全忠淫乱残暴又怎样?汉人整日三纲五常,君君臣臣,朱全忠大乱人伦,天下人又能奈何?。”

  张承业也笑道:“既然契丹部族不通人伦之理,阿保机首领何不投朱全忠之所好,以做奉承。”

  阿保机问道:“如何投其所好,还望不吝赐教。”

  张承业言道:“朱全忠好色之徒,我闻阿保机首领有美妻述律平,何不献于梁王,一妻侍奉二夫,岂不快哉?”

  “啪!”阿保机顿时怒发冲冠,拍案而起,对张承业怒道:“张承业!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拿我爱妻,在此信口胡言!” 张承业哈哈大笑,阿保机怒问:“汝因何发笑。”

  张承业言道:“杂家不笑别人,只笑阿保机首领。我主不远千里遣使乞盟,阿保机首领却心无诚意,逢场作戏,鄙视我大唐人伦常纲。既然契丹不守纲常,又何必为妻女动怒。”

  阿保机问道:“难道汝不怕我将尔等尽皆处死?”

  张承业言道:“老奴身出太监,首领乃草原枭雄,杀我一个手无寸铁之人,岂是英雄所为?”话音未落,只见帐外有一女子进来,此女子双眉似拱月,二目生妩媚,头戴丹凤珍珠牛鬃冠,身着桃红绣锦袍,腰系狐毛大带,足蹬牛皮暖靴,此人便是阿保机之妻述律平,也是后来的述律太后。

  述律平走进帐内,对阿保机言道:“诸公方才所言,我在帐外具已听见。张公公所言句句在理,夫君岂能学朱全忠淫虐无常,而不学汉唐礼仪纲常。”阿保机是个惧内之人,听述律平之言,赶忙对张承业施礼言道:“方才阿保机多有怠慢,还望张公公莫记于心。”

  张承业言道:“阿保机首领与述律夫人能深明大义,还望早日出兵共伐刘仁恭。”耶律阿保机允诺,即可命人准备,于次日点兵,往云州会盟李克用。正是:

  高祖长安龙命真,太宗治世重贤臣。渔阳叛乱转衰败,唐祚不振生朱温。

  梁王迎驾忌阉党,通杀内宫藐君恩。逃脱皇庭存大志,亡命三晋显才伦。

  残躯本是宦官辈,胆识智谋却藏身。番邦异域使万里,不辱国威扭乾坤。

  大漠枭雄多刁难,义理教化蛮荒人。安邦定国名千古,英雄何须问出身。

  话说契丹大于越首领耶律阿保机率七万骑兵随同张承业南下云州,李克用闻知阿保机率兵南下,率爱子李存勖亲往云州迎候。李克用在云州城外建犒军大营一座,已使阿保机屯兵驻扎。时隔三日后,阿保机与张承业率兵来到,李克用辕门外迎接,阿保机施礼拜道:“契丹部大于越阿保机,拜见晋王千岁,千千岁。”晋王大喜,邀阿保机王帐中赴宴。李克用奉阿保机为上宾,众人就座,李存勖、张承业、周德威、郭崇韬、康令德等分坐两厢。酒宴之上,众人频举酒杯,开怀畅饮,李克用已略生醉意,对阿保机言道:“孤乃沙陀族人,汝是契丹族人,驰骋草原,奔走大漠,今得相会,乃是三生有幸。如今我封晋王,你为于越,何不结为异姓兄弟,永结金兰之好。”

  阿保机闻听此言,右手捂胸口言道:“晋王千岁如若不嫌,阿保机愿与千岁换袍易马,共举大业。”李克用大喜,即可令人设香案,斩杀乌牛白马。

  众人跟随李克用、阿保机来至所设香案前,二人跪倒蒲垫。李克用言道:“苍天在上,厚土为证。李克用与耶律阿保机会兵云州,结为金兰之交,立约兄弟之盟,换袍易马,永不相负。” 耶律阿保机也随之立誓。一番祷告之后,三叩天地。随后行换袍易马大礼,二人各自脱下战袍互换,又有侍者呈上马鞭,李克用与耶律阿保交换马鞭,从此结为异姓兄弟。李克用年长为兄,阿保机为弟,李克用令嫡长子李存勖同众家太保拜耶律阿保机为叔父。左右众将官纷纷为二人道贺,自是欢喜。

  李克用与阿保机结盟之后,会合藩、汉兵马十五万人分兵两路,令周德威、李嗣昭进军邢州;耶律阿保机、李嗣源、张承业出兵镇州。

  话说朱全忠诛杀谏臣崔允、郑元规,逼唐昭宗李晔迁都东都洛阳,这皇室家眷及妃嫔宫女是足有千余人,平日这些宫娥彩女长年隐居后宫,外面的臣公兵将是难得一见,这一路上到让朱全忠一饱眼福。时隔数日,已经临近洛阳,朱全忠无意中见皇后凤辇之上,坐一妇人三十多岁长得是千娇百媚,妖娆动人,令朱全忠想入非非。心中暗想莫非这就是正宫皇后何氏。护卫皇后车辇的枢密使名叫蒋玄晖,此人原本朱全忠亲信部吏,被安置在皇帝左右。朱全忠把蒋玄晖叫到身旁问道:“那凤辇之上所坐夫人可是何皇后?”

  朱全忠好色成性,世人皆知。蒋玄晖一听所问之事,就明白了朱全忠的心思,便答道:“那正是当今的娘娘千岁。艳压群芳,位居后宫之首。”

  朱全忠默默念道:“若得和皇后春宵一宿,平生足矣。”

  蒋玄晖一听此言,心领神会的言道:“梁王既然有心,下官可助千岁成人之美”遂附耳嘀咕几句,朱全忠大喜,对蒋玄晖言道:“此事若成,汝乃大功。”晚间,皇帝车驾入住东都行宫。

  过了数日,这一天正是天祐元年,公元904年八月十一日夜,朱全忠安排歌伎数人,设宴款待昭宗李晔。李晔与众妃宾饮酒观舞,直至酒醉回宫。

  二更天时,良往朱全忠命左龙武统军朱友恭、枢密使蒋玄晖率五百刀斧手冲进天子寝宫椒殿院。这一晚陪昭宗李晔睡觉的是昭仪李渐荣,忽然闻有人急促叩门,宫娥裴贞一开房门见是蒋玄晖,身后带有军卒甚多,便问道:“将军深夜来此,有何要事?”

  蒋玄晖言道:“万岁安在?”

  宫娥裴贞生性机灵,知道今夜有变,大声说道:“如有急奏,何必带兵?”话音未落,蒋玄晖已是一刀砍来,身后有朱友恭领兵一齐拥入。惊醒了昭仪李渐荣,只见官兵持刀刃杀入,知道大事不好,高声喊道:“宁杀我曹,勿伤大家!”这一嗓子到把昭宗惊起,昭宗李晔见杀机四起,便赤脚跑出寝门,朱友恭手下的刽子手史太持刀便追。李晔赤脚逃走,未出百米,便被史太追上,李渐荣赶忙扑到昭宗身上,以身挡刀,史太一刀落下李晔与昭仪李渐荣一命呜乎。昭宗卒年三十八岁,在位一十六年,卒时年号天祐。

  这时蒋玄晖提着刀刃走至何皇后所居房室,吓得何皇后跪地苦苦求饶,蒋玄晖言道:“梁王有令,今夜有奸贼刺杀万岁,特请娘娘王别宫暂住。”何皇后吓得不知所措,只得答应。何皇后随蒋玄晖来到一处宫室,见左右无有宫女太监,仅朱全忠一人坐于宫室床上。何皇后已吓得两腿发软,不能独自行走,蒋玄晖便掺起何皇后走到朱全忠面,一把将何皇后推倒在地。

  何皇后吓得跪在朱全忠面前言道:“恳请梁王千岁,救我性命。”朱全忠将何皇后扶起言道:“娘娘受惊,我已命官兵缉拿叛乱贼兵,此宫今夜安全,全忠愿与皇后共保富贵,与娘娘同寿。”何皇后身不由己,便与朱全忠成君臣淫乱。

  唐昭宗李晔被弑杀于洛阳椒殿院,何皇后受辱后宫,满朝文武无计可施,只得任由朱全忠肆意淫威。朱全忠与何皇后通奸数日,装作好心劝慰:“臣与娘娘能有此姻缘,当忠心辅保大唐,可立娘娘所生皇子为太子。”何皇后见朱全忠废立皇帝跟杀鸡一般,淫乱后宫同禽兽相似,哪敢多言,只是一一应允。何皇后所生辉王李柷,年仅十三,朱全忠便命何皇后降诏封李柷为太子,在昭宗皇帝灵柩之前即位,何皇后为太后。

  朱全忠大乱皇庭,宫廷内外无人不知,谢瞳、敬翔、张全义等几位谋士得知赶忙往宫中进见。朱全忠一见众人到来,招呼就坐,问道:“几位军师数日未见,今日为何一同来此?”

  敬翔言道:“王爷在宫中所作所为,京城都已传开,对千岁的基业大大的不利呀。”

  朱全忠一摸脑门,问道:“唉呀,是本王大意了,这便如何是好?”

  敬翔道:“惟今之计,只有惩办元凶,已平息众怒。”朱全忠听了此言,心中暗想元凶便是自己,杀死皇帝的朱友恭的人,怎忍心嫁祸养子?但人心所向毕竟重于朱友恭一条人命,计上心头,朱全忠对众人言道:“先帝大丧之日,本王自然灵前谢罪,并缉拿元凶。”

  大丧之日,朱全忠假模假样为先帝设了灵堂,何太后及众嫔妃宫娥竟无人敢高声痛哭,惟有朱全忠率文武官员是伏地恸哭,哭声悲痛,泪流满面。朱全忠跪地哭道:“逆子负我,竟敢弑杀君王,使我受万代恶名,我当大义灭亲,匡扶朝纲。” 朱全忠谋逆昭彰,而文武大臣无人敢言,不过是小声哽咽,心照不宣而已。昭宗灵柩葬于河南偃师和陵。正是:

  为臣忠义心无愧,何必假意扮哀悲。
  若非淫贼起谋逆,焉能灵前热泪挥。

  新君即位,朱全忠在早朝之上对嗣君李柷奏称:“逆子朱友恭,纵容军士祸乱宫闱,应以重罪惩戮。可命河南尹张全义为大理寺卿,缉拿杀宫弑君的朱友恭。” 李柷年幼不知政事,只得准奏。朱全忠遂令张全义率兵缉拿朱友恭打入死囚。朱友恭遭枭首之刑,被押菜市口斩首,刑场之上忽然向围观者大呼道:“砍我人头瞒惑人心,但能欺人,不能欺天,如此奸贼,必不得好报?”言罢左右刀斧手遂将朱友恭斩首。正是:

  认贼作父得官高,助纣为虐谋阴招。
  世间生死皆自作,恶子却被贼父枭。

  新君李柷登基上朝,史称哀帝。尊何后为皇太后,奉居积善宫,史称积善太后。天子封朱全忠为相国,总领百官。兼领宣武、宣义、天平、护国、天雄、武顺、佑国、河阳、义武、昭义、武宁、保义、忠义、武昭、武定、泰宁、平卢、匡国、镇国、荆南、忠武二十一镇兵马节度使,赐九锡。朱全忠官至极品,位居人臣,见幼主无能,上至太后,下到宫娥皆遭其辱,秽乱后宫,日夜荒淫不止。

  这日,朱全忠整与昭宗的几个嫔妃淫乐,忽有下人来报:“梁王妃病危,请千岁定夺。”朱全忠毅听此事,赶忙穿着袍服,回王府探妻。

  待朱全忠来至王府内室,梁王妃张氏已是病入膏肓,奄奄一息。想这朱全忠少年之时,迷恋张氏女,随黄巢造反,却与张氏乱世有缘,相会同州。张氏等朱全忠已是良久,而朱全忠虽好色成性,但对张氏情有独钟。张氏声音微颤的言道:“臣妾知命,此番病疾非药物能解,以后恐难再侍候千岁。”

  朱全忠霎时老泪纵横,对张氏言道:“夫人伴孤王辗转厮杀,主王府之事于内,系万民安危于外,颠簸半生还未曾享几日富贵。”

  张氏言道:“贱妾流落乱兵之灾,蒙千岁恩宠,娶为正室,册封王妃,今生足矣。只是女儿瑶花殉命潞州,尸首不得回顾,使妾遗痛终生。”

  朱全忠言道:“孤王对不住你,瑶花死的悲惨,乃孤王之过错。如今诸侯畏惧,李唐衰败,当属孤王登大宝之时,而夫人却病不能起,令孤王遗憾此生呀。”

  张氏言道:“千岁威名天下,当尽人臣之道,辅佐李唐重兴,尚能留下周公之德于后世,何必断那李唐香火。”

  朱全忠言道:“今乃天命所归,我当顺天而行,继承帝位也理所应当。”

  张氏言道:“妾乃将死之人,亦不能阻千岁登基。唯有千岁喜好女色,乃是妾之顾虑。千岁王府,皆已是美色成群。莫再贪恋他人之妻,望千岁自戒。”朱全忠对张氏之言,句句应允,当夜张氏重病发作,卒于梁王府。正是:

  恶人娶得贤惠妻,通明大义昭事理。
  忠言逆耳能避祸,荒淫断送登天梯。

  梁王妃张氏受大唐封魏国夫人,贤明通达,精明礼法,朱全忠行事多有残忍暴虐,唯张氏规劝,朱全忠才能听得入耳。后朱全忠篡位登基追封张氏元贞皇后。张氏生有一子名唤友贞。朱全忠痛惜亡妻,亲自为妻守灵三日,忽闻长子朱友裕来报:“李克用会合契丹七万铁骑,分兵两路,进发镇州、刑州。”朱全忠闻听此言是心中大惊。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本帖最后由 麒麟子 于 2006-10-7 01:0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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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12 09:37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QUOTE:
原帖由 陶心 于 2006-8-11 17:47 发表
尚未来得及细看。
精品自需细观。
不过觉得楼主乃大家,写得即到位,又能做到“留白”,恒久的古朴,而不是着笔吃力吃重,生怕别人看不懂。得好好向楼主偷师。
请楼主加油,完成巨著!

您的评价,在下实在不敢当。实际完成五分之四(大部分在修改中),今年下半年就将全部完成。感谢您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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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12 09:49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楼主应该写多点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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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13 17:29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九回:梦良驹逼反丁道隐 闻冬雷吓倒李罕之
  话说朱全忠为亡妻张氏守灵,忽闻长子朱友裕来报,李克用汇合契丹兵马讨伐刘仁恭。朱全忠惊诧问道:“此报如何得知?”

  朱友裕言道:“刚得幽州八百里快马急报,李克用借契丹铁骑分兵两路,命周德威、李存审、郭崇韬率兵八万进发绛州;耶律阿保机同李嗣源、安休休率兵七万已过太行山兵临镇州。”朱全忠为张氏守灵两宿有些疲劳,再听此报,顿时头晕目眩,瘫坐地上。朱友裕赶忙令人将朱全忠扶上床榻休息,又命医官切脉,并无病恙。

  朱全忠睡至三更天,忽然高声大叫,惊悸而起。府内上下仆从赶忙报之朱友裕,朱友裕赶忙到床榻前看望。只见朱全忠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朱友裕问道:“父王何事惊惶,莫不是做了怪梦?”

  朱全忠一边喘一边言道:“孤王却做一梦,甚为奇怪。”

  朱友裕言道:“人言参军敬翔,通晓天文历法,能解梦说故,何不请他前来。”

  朱全忠言道:“汝速速差人前往敬翔府上,命其前来。”朱友裕奉朱全忠之命,连夜前往敬翔府上。

  少时,敬翔跟随朱友裕快步来到朱全忠寝室之中,见朱全忠额头尚有虚汗,敬翔问道:“闻千岁得遇怪梦,不知千岁所梦何物?”

  朱全忠言道:“孤王梦中喜得番邦进献一匹良驹名叫追风白点万里龙驹马,见丁会将军在前恭候,便欲乘马去见丁会。等马夫将坐骑牵来 ,忽见丁会跨马而走,孤王大怒,叱喝数声,我便惊悸梦醒。”

  敬翔捻了捻胡须言道:“千岁恕臣直言,此梦不吉,乃主千岁必有一失。”

  朱全忠言道:“子振所言正合我意,梦中丁会夺了孤王宝马。必是存有反叛之心。”

  听朱全忠这么一说,到把敬翔吓了一跳,敬翔劝道:“此梦虽主不吉,但并非一定是所梦之人,丁会跟随千岁久经战阵,安能起反叛之心。”

  朱全忠言道:“前些日子有人言丁会曾哭昭宗皇帝,必是对本王有怨恨之心。孤王决意已定,尔等切勿多言。传令明早在校军场点兵十万,准备讨伐李克用。”朱友裕与敬翔不敢再言,便各自退去,连夜传令各道兵马。

  次日天明,东都洛阳校军场上,旌旗蔽日,兵马云集。朱全忠全副披挂,谢瞳、敬翔、张全义、葛从周、王彦章、张归霸、张归厚、张归弁、张存敬、朱珍、李罕之皆跟随左右。校军场号炮三声,点校官下令出征。朱全忠令李罕之与其子李欣进兵绛州;张归霸、张归厚、张归弁领兵援镇州;其余人等随朱全忠讨伐丁会。

  先表朱全忠率兵进兵潞州,潞州的六百里流行飞探急报丁会言道:“梁王率兵五万,令王彦章为先锋,声讨潞州。”这丁会心中一愣,心想梁王命我镇守潞州,又率兵前来讨伐是为何故?丁会立刻令众人修补城防,以观时局。又过一日,朱全忠率兵来至潞州城下,丁会在城垛之上观望,只见两军阵前立有杏黄缎子大旗一面,上绣“朱”字。左右还有两面大旗,一面上写“讨伐叛贼,剿灭异党,正法潞州候。”另一面大旗上写“明正典刑,匡扶社稷,伏囚丁道隐。”

  丁会一看这两面大旗,心中惊骇万分。旗上所写“丁道隐”正是自己的字号,丁会知识情势不秒。即令点马步军三千,打号炮三声,出城列阵。丁会率兵出城,见朱全忠等列阵面前,丁会横枪马鞍之上,抱拳言道:“梁王千岁在上,恕末将丁会身着铠甲不能下马跪拜。”

  朱全忠言道:“大胆丁会,汝眼中可还有我这梁王千岁?”

  丁会问道:“末将奉命镇守潞州,外整兵马,内安民心,有何过失,请千岁明示。”

  朱全忠言道:“先帝昭宗在东都被乱兵所害,汝却在潞州面南而哭,莫不是要嫁祸老夫,趁机叛乱。幸亏本王有通天之能,神人托梦告知。”

  丁会一听这荒唐之话怒道:“君既驾崩为臣岂能不哀,若非梁王有意,内宫安能有乱?”

  这一席话到点到朱全忠的死穴,朱全忠怒道:“丁会怀有叛心,谁可出马。”

  “末将愿往!”朱珍言道。朱珍手持一对九节镏金钢鞭策马杀来,丁会提起马上盘竹枪来战朱珍。二将厮杀,二十回合不胜负。朱全忠令一校尉暗射一箭,此箭正射中丁会左臂。丁会见有暗算,只得败回阵去,下令鸣金收兵。

  潞州城中有智囊谋士姓西方,单名邺,定州满城人氏,为丁会府中宾客。西方邺见丁会胳膊受伤,是又气又恨,便对丁会言道:“今梁王心中生疑,惟有自缚献城,方可昭示天下将军之清白。”

  丁会叹道:“梁王杀人如同草芥,我即使悔过,也难消气猜疑之心。”

  西方邺言道:“梁王如今年老,多生猜忌,将军若是屈从,恐误将军一世前程。”

  丁会问道:“以西方先生之意,我当如何才好?”

  西方邺言道:“鸟筑巢而择牢枝,虎寻穴则登高岗。世有良臣,不得明主,将军有决胜千里之才,何必苦苦屈膝梁王麾下。”

  丁会问道:“那先生之意是要丁会另择明主?”

  西方邺言道:“正是,我观河东李克用名臣之后,三世于朝廷有功。长安大破黄巢齐兵十五万,慈州城夜袭张浚十万禁军,如今会盟契丹威逼幽燕,威名天下,谁人不敬?将军若降北依晋王,南拒梁兵,亦不失封候之位。”

  丁会言道:“我亦有心归顺,奈何昔日数战晋王,今走投无路才去归顺,恐晋王不容。”

  西方邺言道:“我有一策,将军在先帝遇害之时,曾面南而泣,如今何不令六军将士身着孝服,以哀悼先帝之恩。声举大义讨梁王弑君之罪,发檄文告四方。我料那李克用必然感将军之义举,而招纳潞州将士,况且潞州乃晋阳咽喉,非同小可。”

  丁会喜道:“先生之言甚好,我即命三军将士身着缟素。但这献降晋王之事非先生不能前往晋阳。”西方邺欣然受命,前往晋阳献降。丁会率潞州将士身着缟素,于南门悼哭昭宗李晔,众将士被丁会大义所感,振臂立誓,死守潞州。朱全忠虽使梁兵攻城,但未得胜果。

  单讲西方邺快马加鞭飞驰晋阳,李克用闻潞州来使求见,便向军师张承业问道:“丁会遣使者来见,不知军师有何见解?”

  张承业言道:“奴才要恭喜千岁,此番西方邺前来必是献潞州于晋王”

  李克用问道:“何以见得?”

  张承业言道:“近来军报朱全忠率兵讨伐丁会,杂家以为西方邺此行,必是替丁会前来献降。”李克用略略点头,与张承业一同去见西方邺。宾主各坐,西方邺对李克用言道:“鄙人西方邺受丁会之托,拜见晋王千岁。”

  李克用言道:“孤闻朱全忠率兵讨伐丁会,派你前来莫不是丁会走投无路了吧?”

  西方邺言道:“千岁高见。因先帝驾崩之时,丁会曾面南悼哭先帝昭宗,梁王朱全忠便猜忌丁会怀有异心,便兴兵讨伐,我主敬佩千岁忠君报国之心,所以派邺前来献降。”

  “哼!”李克用怒道:“一派胡言!分明是丁会自身死到临头,才来归附,丁会一个背主之人,孤焉能收纳。若不看汝士文弱之人,早当枭首!”

  西方邺哈哈笑道:“人言李克用礼贤下士,唯才是举,不想却是幸灾乐祸,心胸狭窄。”

  李克用问道:“好个西方邺竟敢诋毁老夫,我到要听听西方先生高见,若是说的明白,饶汝性命,说的无理碎尸万段!”

  西方邺言道:“千岁岂不闻‘海不辞江河,故能成其大,山不辞土石,故能成其高’。如今丁会似虎落深坑,却面南而哭君,潞州城上六军缟素,虽反梁王,而不反李唐,实乃忠义之士也。但千岁却嫉恨旧怨,胸不容人。若让天下人闻之,岂能有英雄前来归附?”

  李克用拱手笑道:“西方先生果然高士,克用闻此教诲,深愧不已。”

  西方邺起身跪至李克用面前言道:“丁道隐一片诚心,还望千岁摒弃昔日冒犯,共匡李唐江山。”李克用赶忙将西方邺扶起,张承业也走到近前言道:“丁道隐乃识时务之俊杰,先生可告知丁会,晋王内举不必亲,外举不必仇,投效将士,均不失爵禄。”

  李克用也对西方邺言道:“孤即命二太保李嗣昭率三千精骑随西方先生往潞州,以助丁会。”西方邺再次拜谢,众人大喜不已。次日,李嗣昭与西方邺率三千精骑兵南行,与朱全忠相持于潞州。

  再表梁将李罕之、杨师厚率兵列阵绛州城下,周德威率兵已到绛州,屯兵城内。只见这梁军摆下一个雁翅阵,为首一员上将面目黑紫,毛发浓密,头戴猪嘴盔,身披黄金鱼鳞锁子甲,手中 凤头金攥斧 ,跨下一匹追风逐日千里乌骓马,此人便是李罕之。旁边一员小将头戴目若狼眼,脸色紫黑,头戴赤铜盔,身着赤铜甲 ,跨下一匹踏雪火龙驹 ,手提一根鼠尾棍,乃是李罕之之子李欣。四万梁兵刀枪林立,杀气腾腾。只听号炮三声,周德威率两万马步军,周德威帅居中位,郭崇韬、李存审分列两侧,出城列阵。周德威一见李罕之,抱拳问道:“李老将军,时隔数载,近来可好?”

  李罕之原是晋王的人,对周德威等也是老熟人,他对周德威言道:“周都督别来无恙,如今老夫奉天子诏命讨伐三晋,还望周都督审视实务,以免生血光之难。”

  周德威言道:“朱全忠乃有弑君大罪,尔等却助纣为虐,祸乱皇纲,天理不容。”

  李罕之正要答话,只听李欣言道:“父亲莫与晋军费话,孩儿愿为前驱。”说着催动战马,入阵叫道:“李欣在此,谁敢出战?”。五太保李存审见李欣气焰嚣张,怒道:“李存审在此!”只见李存审手持大枪飞马杀来,二将交锋,大战七八个回合,李存审将大枪挂马鞍桥,双手抽出腰间子午鸳鸯钺,左手钺钩住鼠尾棍,右手钺削李欣手腕,李欣只觉凉风带过,手上鲜血直流。李存审双钺轮回,令李欣难以招架,只得败回阵去。李罕之见李存审伤其子手腕,心中大怒,策马来战李存审,收起子午钺,横枪迎战。这李罕之大斧威猛过人,与李存审大战二十回合未分胜负。周德威见二将大战正酣,便令马步三军冲锋而上,梁将杨师厚恐李罕之受困,急忙下令进兵,两军交战似血溅残阳。杀至傍晚,梁军大败,退往附近山中扎营。

  周德威首战得胜,立刻令流星探马探视李罕之营寨。探马回报,李罕之驻兵城南山林之中。周德威召集众将商议对策,众人皆言火攻,焚烧山林,惟有郭崇韬言道:“今已入冬,我观天象,恐有雨雪将至。李罕之率兵扎营于山中,恐士卒宿营艰难,趁此时劫寨必胜。”

  周德威言道:“参军所言有理,本帅欲借雨雪之际,夜袭敌营。传令各军二更起床,三更出兵,各寨枕戈而卧,以便行令。”

  夜近三更,周德威率精兵两万夜伏山林之中,只见大雪纷纷落地,猛闻天空阵阵雷声由远而近。周德威问道郭崇韬:“参军以为冬雪飘落,却有雷声大作,所主何兆?”

  郭崇韬言道:“古人云‘冬雷滚滚,夏雨雪,天地合。’乃是乾坤颠倒,祸乱生灵。今朱全忠扰乱天下,大变人伦,此雷必主梁军大败。”

  周德威言道:“今有天公相助,何愁梁兵不破。传我将令,点炮劫营。”

  只听号炮三声,四面喊杀。李罕之父子梦中惊醒,慌忙各自披挂,率兵迎战。李存审率兵于东,郭崇韬率兵在西,两翼夹击,梁军兵卒不知虚实,难以抵挡,纷纷溃散。山林之中混战一团,李罕之父子趁乱而逃,忽然见前面一队人马,当前一员上将阻拦,定睛一看,乃是大帅周德威。李罕之出马交战,大战四五个回合被周德威打中后心窝,幸有杨师厚杀来,阻挡住周德威,才使得李罕之夺命向南败逃。李罕之是手捂胸口,伏于马背。败军行至中条山下,忽听一声闷雷巨响,吓得山中士卒惶恐惊异。李罕之被雷声震的眼前一黑,口吐绿胆,坠马昏厥。正是

  冬雷滚滚天公怒,只因人间祸乱故。
  不怜苍生求太平,换得冬日雷声触。

  李罕之被巨雷惊悸,欲知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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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十 回:平山窑收子李从珂 契丹营买通阿保机

  李罕之夜色之中被周德威打伤,慌恐之时又被巨雷吓破苦胆,行军不过几里,便气绝途中。李欣大败而回。周德威绛州大败李罕之,先胜了一阵。李嗣源与耶律阿保机率七万大军翻越太行山,行军至平山,有流行探马来报:“禀告大于越、大太保,幽州刘守光会合梁将张归霸等已在冶何岸东列阵营。”李嗣源对阿保机言道:“此时渡河,梁燕兵马必趁机来攻,我欲在西岸扎营,王叔以为如何?”
  阿保机言道:“我部骑兵甚多,沿河扎营难使骑兵冲锋,传令离河十里扎营。”耶律阿保机与李嗣源在离冶河十里之地安营扎寨。

  刘守光闻探报晋兵河西十里扎营,便召集众将商议。梁将张归霸言道:“我等只需据河而守,以逸待劳,晋兵相持日久,必自行散去。”

  刘守光言道:“若是据守,我父何苦向梁王求兵。晋军既然退兵十里,乃天赐过河良机。”

  张归霸劝道:“春秋晋楚争雄,重耳退避三舍。今李嗣源率兵后退十里扎营,其中必有玄机。还望将军三思而行。”

  刘守光言道:“冶河之西,平原千里,无山无险,李嗣源其能伏兵?传我将令,大军西渡,与晋兵决战!”张归霸等人亦无可奈何,只得听命。

  次日,燕梁兵马渡河,李嗣源闻知此事与耶律阿保机言道:“刘守光率兵渡河,我列阵迎战,王叔可领精骑兵在北面待机。酣战之时,包抄敌后,借着平坦地势,冲溃敌兵。”阿保机言道以为此计甚妙,遂二人各自分兵,迎战刘守光。

  冶河之南,李嗣源与刘守光各自列阵,李嗣源左右立马两将,左边是石绍雄,右边是安休休。安休休看了刘守光所列阵势,便对李嗣源言道:“今日刘守光背水列阵,若是决战,于军心不利。”

  李嗣源言道:“今日刘守光必败,即是背水列阵,单大营仍在冶河之东,舟渡尚存。留此活路,兵卒岂能有必死之心?”安休休也点头称是。

  只闻头通战鼓擂响,梁将张归弁手持短柄双蛇矛,跃马而出,阵前喝道:“梁王麾下大将军张归弁在此,尔等谁敢来战。”

  石绍雄言道:“敌将休狂,石绍雄在此。”说着催马杀来,二人交手,石绍雄是一枪占双矛,大战十个回合不分胜负。张归厚见其弟归弁未能杀败石绍雄,便出马助战。兄弟二人盘攻石绍雄,晋将安休休又出马助战。四将厮杀难决高下。刘守光急于求胜,便传令三军进兵。号炮一声,刘守光正欲带队冲沙,忽有探卒来报:“契丹三万骑兵由北面疾驰而来。”刘守光闻报大惊,再看兵马已经直冲晋兵阵中,奈何将令已发,收回晚矣。张归霸在一旁言道:“此战不利,将军当速速鸣金收兵。”

  刘守光言道:“箭已离铉,不得不发。你我分兵而战。”言罢,刘守光带一万兵卒向北。张归霸只得率兵杀向李嗣源。

  李嗣源与张归霸兄弟三人混杀一团,而刘守光率部向北,却未料及契丹骑兵彪悍勇猛,凭借地势平坦马踏燕兵,死者不计其数。刘守光招架不住弃兵而逃。耶律阿保机率骑兵抄袭梁兵后队,梁兵大乱,张归霸兄弟三人只得率兵退却。耶律阿保机率兵追击,李嗣源乘胜渡河。正是:

  契丹雄兵汇沙陀,陷阵梁燕欲渡河。
  幽州少帅空自负,折兵辱军白骨多。

  刘守光大败而退,舍弃镇州而逃,张归霸兄弟三人只得往潞州的梁王大营。李嗣源与阿保机杀过冶河,驻扎平山。这契丹族自盛唐时起,就对对中原地区虎视眈眈,今攻陷平山对百姓大肆抢掠,晋军士卒见契丹兵士无所顾忌,也跟随扰民。石绍雄见百姓遭难,便对李嗣源言道:“契丹兵马野蛮至极,大太保为何不予劝诫?以使百姓免遭劫难。”

  李嗣源叹道:“七万将士浴血征战,不曾顾惜性命,可辎重吃紧,却无赏赐。纵其抢掠百姓乃是为鼓舞军心,令将士心有所盼。”石绍雄也无奈点了点头。

  两人正在商议之时,忽有士卒来报:“禀告大太保,有一少年手持儿郎军佩玉,要见大太保。”李嗣源心中一愣,心想这儿郎军佩玉乃是李克用麾下养子所带,不知何处少年竟有此物。李嗣源言道:“令此少年速来见我。”

  少顷,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来至大帐。这小孩是满面污垢,身着粗布裤褂,脚蹬一双草鞋,手中握着一块玉佩立于帐中,这孩子打量一番周围的将官,最后把目光盯视在李嗣源身上,顿时眼泪冒出,“扑通”跪倒在地,手捧玉佩言道:“请大太保救我母亲。”

  李嗣源令人呈上玉佩,仔细一看玉上刻有八字“儿郎军大太保佩玉”,问道:“娃娃你怎有我的佩玉,你母亲又何人?”

  这小孩言道:“三年前我娘在吞龙沟救下大太保,你走时赠我玉佩,可免晋王兵马袭扰。如今我娘被太保士卒抓来,充作营妓,所以我持玉而来,求大太保念昔日救命之情,放过我娘。”说着嚎啕而哭。

  李嗣源猛然起身问道:“你莫非是那平山郎?”只见这孩子哭着点了点头。李嗣源几步走至近前,扶起平山郎问道:“魏氏嫂嫂救我于危难永志不忘,我即令人放了你娘。”李嗣源立刻随平山郎去见魏氏。

  平山郎领着李嗣源走得晋军一处营帐,对李嗣源说道:“我娘被绑于此营。”李嗣源一脚踹开帐门,只见帐中绑有妇女数人,有两个军卒看守。李嗣源严声将看守士卒呵退。命人将所有抢来妇女放还。李嗣源将魏氏母子请入中军大帐,躬身谢罪。魏氏言道:“当初奴婢救太保之命,而今太保纵兵为祸,放生又有何用?”

  李嗣源言道:“夫人救命之恩,嗣源何曾忘却,我即严令军纪,以绝扰民之患。只是如今诸侯并起,四处征战不休,若送夫人回去,恐难免日后乱兵,不如暂居军中,以避祸乱。”

  魏氏言道:“我孤儿寡母,留住军中恐有不便。”

  耶律阿保机在一旁笑道:“本王观你二人萍水相逢,到有几分缘分。这魏娘子虽已丧夫,但却是个美人坯子,嗣源常年行军身边无人侍奉,何不将魏娘子收做妾室,保其母子一世太平富贵。”李嗣源与魏氏闻听此言均是沉默不语,但左右众人却撮合道喜,成就了这一对乱世佳人。正是:

  群雄纷争社稷危,生灵苦叹流离悲。漏棚不闻杂草长,残垣无语乱石堆。

  孤儿寡母平山窑,惶恐乱兵几如贼。自古烈女侍一夫,当保贞节守空帏,

  天做良缘成美事,改嫁须看谁聘媒。晋王麾下大太保,豪俊威武冠英魁。

  荷花盛开垂柳伴,真龙出世凤凰随。贤妻可成夫兴旺,彪炳史册永相随。

  李嗣源军中迎娶魏氏,将其子平山郎收做养子,改名李从珂。又令安休休盘查个营,放归掠来的良家女子。李嗣源与阿保机率兵入城,镇州复入晋王李克用之手。

  这一天,耶律阿保机忽得契丹八百里快马急报,耶律阿保机打开书信一看,信中所写契丹八部大首领痕德堇可汗立病危,急召大于越阿保机回师上京。耶律阿保机手持书信便往李嗣源营帐之中,李嗣源见阿保机来帐中,便请于上座,令妻魏氏奉茶。李嗣源问道:“王叔来此,有何军情?。”

  阿保机言道:“非是有军情之事,今日刚得急报,我契丹八部大可汗身染重疾,我乃契丹于越,参与八部军机,不得不回。”

  李嗣源言道:“既是如此,不知王叔何时回师?”

  阿保机言道:“事不宜迟,明日我便率兵北还,恐难与令尊辞行,还望贤侄代为转告。”

  李嗣源言道:“既然王叔主意已定,尽可宽心而去,嗣源一定代为转告。”阿保机又闲谈几句,便回营准备。

  次日,阿保机率七万契丹将士还师北归,李嗣源、石绍雄、安休休、李从珂等出营相送。此番征战阿保机虽未掠得土地,而金银牲畜亦掠得不少,满载而归。

  再表张归霸兄弟败兵而回,梁王朱全忠闻知大惊,张归霸兄弟来至中军大帐,跪地请罪。朱全忠言道:“孤王令你三人出兵,因河如此惨败?”

  张归霸言道:“此番出兵刘仁恭之子刘守光不通兵事,贸然出兵,招来大败。但未曾料及契丹骑兵半道杀出,契丹倘若南下必为日后大患。”

  左右文武将官听说契丹兵马各自交头接耳,敬翔言道:“阿保机率兵而来,我等万不可与契丹为敌。契丹八部乃塞北蛮夷,不通礼义,常贪小利而失大义。梁王可令使者携金银布帛嫌和契丹首领,以破裂李克用与契丹八部之盟。”

  朱全忠问道:“但不知何人可当此职?”

  敬翔言道:“记室贺瑰可担当此事。”朱全忠以为可行,即命敬翔回洛阳治办出使契丹事宜。

  贺瑰,字光远,濮州人氏,多有辩才,为人机警敏锐,官居梁王府记室。梁王朱全忠回至洛阳,命贺瑰为使,携黄金千镒,白银万两及珍玩珠宝百余件游说阿保机。

  此时契丹八部刚刚发生一件大事,契丹八部大首领痕德堇可汗病故,耶律阿保机于大唐天祐三年、公元九零六年十二月被契丹八部推举为契丹首领。耶律阿保机闻梁王遣使贺瑰求见,便与军师耶律曷鲁商议道:“梁王遣使而来,必是因我与李克用结盟之事,军师以为应当如何处置?”

  耶律曷鲁言道:“大酋长以为朱全忠何许人也?”

  阿保机言道:“朱全忠乃是大唐国贼,拥兵五十万,挟天子以令诸侯,唐室基业必毁此人之手。”

  耶律曷鲁言道:“朱全忠虽为奸贼,却与我契丹八部天高皇帝远,而李克用虽立誓盟,却与我部相连。汉人曾有远交近攻之策,酋长若想问鼎中原,李克用乃是南下之大碍。”

  阿保机言道:“军师之言极是,我今番就送朱全忠一个人情。”

  阿保机在行宫召见梁使。贺瑰携礼拜见,阿保机问道:“贺先生此番前来,不知梁王千岁有何嘱托?”

  贺瑰言道:“我奉梁王之托,此行乃是与大首领通好,冰释前嫌。”

  阿保机言道:“我与晋王李克用情如兄弟,安能相负?”

  贺瑰言道:“既是兄弟,李克用借契丹兵马连破刘仁恭幽燕数州,可曾送大首领一寸土地?李克用乃是借契丹之兵,建自家基业。”

  阿保机听了也觉有理,问道贺瑰:“晋王不可助,我又怎可信梁王?”

  贺瑰又言道:“梁王此番有重宝献上,请大首领一观。”只见有梁卒抬上满箱金银珠宝,闪闪夺目。贺瑰言道:“梁王所赠有黄金上千镒,白银万余两,九龙珍珠冠一顶、三叉宝金冠一顶 、五龙皂莽袍一件,双凤彩锦衫一件……”贺瑰介绍的喋喋不休,令阿保机大开眼界。

  贺瑰见阿保机颇有动心,附耳言道:“此宝皆是宫中难得一见的罕世珍宝,梁王一片诚心,还望大酋长笑纳。”

  阿保机见宝眼开,对贺瑰言道:“请先生回去告知梁王,契丹八部愿与梁王休好,不再助李克用一兵一卒。”

  贺瑰赞道:“大酋长能识时务,真乃草原之俊杰也。”遂阿保机请贺瑰赴宴,两日后贺瑰返回东都。正是:

  国贼窃取国宝多,拱手相赠契丹国。
  枭雄负义金兰誓,远交近攻野心勃。

  阿保机接受朱全忠之馈赠,不再响应李克用,朱全忠了却后顾之忧,乃回兵东都洛阳。在洛阳府第,朱全忠招枢密使蒋玄晖来见,朱全忠在密室之内问道:“孤王如今位居百官之首,节制二十一镇兵马,已是盛至极点。常闻‘处巅者危,处丰者亏’,只恐世人嫉妒,难有善终。”

  蒋玄晖言道:“千岁乃我朝擎天一柱,架海金梁,谁人不敬?如今李唐衰微气尽,梁王功盖千秋,德佩四海,当顺效仿尧禅舜位,登基为帝。”

  朱全忠言道:“吾身为唐臣,安敢有窥伺君位之心?尚有积善太后与皇子九人,怎言李唐气尽?”

  蒋玄晖言道:“下官愿为千岁处死九个皇和积善太后。”

  朱全忠假做惊恐,小声言道:“汝怎可出此谋逆之言?”

  蒋玄晖赶忙跪地言道:“千岁心存乾坤,口衔日月,实乃当世明主。梁王龙登九五之尊,如大旱企盼甘雨,贤臣得遇圣君。臣虽肝脑涂地,却犹死不辞。”

  朱全忠赶忙扶起蒋玄晖问道:“大事若成,汝必为开国元勋,功在百官之上。”蒋玄晖遂伏地高呼万岁。正是:

  小人说话不思量,反替奸臣害皇娘。
  若记当年朱友恭,可知梁王黑心肠。

  朱全忠在洛阳九曲池大摆筵宴。蒋玄晖邀唐昭宗九子来此赴宴。这九位王爷乃是德王李裕、棣王李祤、虔王李禊、沂王李禋、遂王李袆、景王李秘、祁王李祺、雅王李祯、琼王李祥。九王身居皇族平时不问时事,只知贪图享乐。这晚朱全忠殷勤款待,又令艳美歌姬舞动炯体,使这九位亲王是乱花迷眼,尚不知其中阴谋。朱全忠见九位王爷已经是有醉意,席间言道:“全忠今日得此厚禄,全赖诸位亲王抬爱。日后全忠在朝中行事,还仰仗诸位王爷美言几句。”

  德王李裕言道:“梁王辅佐唐室,可比伊尹,周公。实乃万民之幸,社稷之幸。”其余诸王也借酒力吹嘘拍马,随声附和。又饮几杯,这九位亲王,已经被朱全忠灌得酩酊大醉,摇晃难立。正是:

  九子烂醉皆昏庸,与贼共舞叹昭宗,哀其不幸怒不争,反把朱三比周公。
  乐而沉沦不思蜀,败应知耻当后勇。奈何李唐气数尽,再无人间真命龙。

  朱全忠见这九王烂醉如泥,便令左右侍奉之人退下,唤蒋玄晖来到宫中。朱全忠言道:“九王昏醉不醒,玄晖当趁此时机,送诸位殿下去极乐世界。”蒋玄晖带了几个手下溜进九曲池,可怜李唐血脉将断,九位王爷性命难保。北宋礼部侍郎枢密直学士王琪赋诗《九曲池》一首,诗曰:

  越调隋家曲,当年亦九成。哀音已亡国,废沼尚留名。
  仪凤终沉影,鸣蛙只沸声。凄凉不可问,落日背芜城。

  不知蒋玄晖下何毒手,九皇子是何下场,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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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16 21:46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一回:朱晃登基终祚李唐 王建哭君称帝前蜀

  
  朱全忠拂袖而走,蒋玄晖带着几个手下,用白绢将九位王爷全部勒死,将尸体沉于河底。从九位亲王尽皆处死,此事传出,朝野震惊,荆北节度使赵匡凝愤愤不平。赵匡凝,字光仪,蔡州人氏。诸侯各自厮杀,唯有赵匡凝年年往朝中进献税赋,昭宗为表彰其功,加封为襄王。其弟名曰赵匡明,字赞尧,官居荆南节度使。这兄弟二人察觉朱全忠害死九王,必有篡位之心,起兵五万声讨梁王。

  朱全忠在东都得探马飞报赵匡凝起兵,朱全忠立刻召令文武将官商议军情, 敬翔言道:“荆州自古是四战之地,东连淮、浙、西接两川。若是赵匡凝用连横之策,东西联盟,必将形成大患。所以此番南征,千岁若能夺取荆州,则四方反受威逼,必然臣服梁王。”

  朱全忠听得有理,拍案言道:“子振之言甚合我意。命杨师厚为先锋,点兵十万即日出兵。”

  大唐天祐二年,公元905年八月至九月间, 梁王朱全忠以杨师厚为先锋官连克唐、邓、复、郢、随、均、房七州,大军所至,势不可挡。朱全忠率兵占据荆门,驻扎汉水之北,虎视襄州。

  赵匡凝兄弟屡遭失利,隔长江据守。朱全忠命敬翔假拟诏书,送与镇守长沙的大将马殷,加封马殷卫静江节度使,约其会兵夹击襄王赵匡凝。马殷依照书出兵会战襄州。数日之后,梁军先锋官杨师厚率战船两百艘渡江,赵匡凝手下不过有战船四十艘。匡凝对匡明言道:“襄州已不可再守,我兄弟还是转投淮南,辅佐吴主杨行密讨伐朱三。”

  赵匡明道:“天下多为朱三所占,与兄长同行一旦遭擒,我家香火必断。不如兄长往东投吴,小弟向西投蜀,将来谁得显贵,再为大唐复仇。”赵匡凝以为此计甚妙,便于赵匡明各领一支人马分别逃走,舍弃荆南。

  朱全忠平定荆州,加封颍州刺史高季兴位荆南节度使。高继兴,字贻孙,陕州人氏,此人便是日后的荆南王,那是后话。

  朱全忠回师东都,在梁王府中,召来两个积善宫小太监,一个名叫王殷、一个名叫赵衡。这两人知道朱全忠心狠手毒,来到梁王府,一见朱全忠便跪地磕头。朱全忠对二人言道:“我朱全忠平日对两位小公宫如何?”

  王殷、赵衡伏地言道:“梁王平日对我二人恩重如山,常记于心。”

  朱全忠言道:“蒋玄晖前些时候害死九位亲王,罪不可赦。欲求二位公公助我除此奸贼,不知二位公公可愿相助否?”

  王殷奉承言道:“梁王有所差遣,我等自然从命,不知梁王如何除此奸贼?”

  朱全忠言道:“明日我令蒋玄晖进积善宫进见皇太后,二位公公便来告知,我定以重罪,诛杀此贼。”

  话说次日,朱全忠传令蒋玄晖往积善宫进见,蒋玄晖心想朱全忠时常淫乱后宫,有事召见也未作猜疑,便往宫中。小太监王殷、赵衡见蒋玄晖进入后宫,便赶快报知梁王。蒋玄晖在积善宫只见何太后与身边丫鬟未见梁王朱全忠,便站在宫里等候。不到半个时辰,张归厚、符道昭领三百禁军冲入积善宫,蒋玄晖不知缘故,问道:“梁王可曾来此?”

  张归厚道:“蒋玄晖与何太后在后宫勾搭成奸,大乱人伦,我等奉命缉拿奸夫淫妇。”符道昭率禁军将何太后、蒋玄晖一并拿下,蒋玄晖惊呼:“分明梁王与太后有染,为何栽赃于我?”

  张归厚道:“有人证在此!”遂命人带上小太监王殷、赵衡,两个小太监串通诬陷,蒋玄晖是连声喊冤。蒋玄晖以大逆之罪车裂,何太后被逼悬梁自尽。正是:

  恶贯满盈时已到,臭名车裂自开销。
  助贼篡位第一功,未等开朝已死掉。

  朱全忠利用朱友恭、蒋玄晖等辈将大唐宗室尽皆杀光,只剩哀帝李柷一人。朱全忠心想篡位时机已到,就命百官逼天子退位。当朝的宰相名叫张文蔚,迫于朱全忠威逼率百官奏道:“梁王南征荆州得五色宝芝,乃世之祥瑞,此宝古今罕有,乃是梁王恩泽万邦普降甘露,天下苍生沐浴宏恩之祥兆。如今梁王德佩四海,仁爱众生,功过五帝,德比三皇。臣等群议,以为朱梁当兴,李唐祚终。望陛下以社稷大业为重,以生灵福祉为盼,效仿尧、舜之道,禅位于贤明之君。实乃国家大幸,请陛下圣断。”

  哀帝李柷尚是童真少年,疑惑问道:“诸位爱卿令朕退位,朕将何往?”

  张文蔚言道:“陛下享王侯俸禄,清闲自得,不失富贵。”

  哀帝李柷言道:“禅让大事,朕当往积善宫奏禀皇太后,岂敢善作决断。”

  张文蔚言道:“积善太后已于前日偶得重症,已是凤驾归天,陛下不必请奏。”哀帝李柷气得大哭起来,张文蔚等纷纷告退,无人怜悯大唐天子,各去准备禅位大典。正是:

  国君年幼臣不忠,各为官爵卖主荣。
  可叹人世多变迁,泼痞也能化真龙。

  大唐天祐四年三月,公元九零七年四月,哀帝李柷被挟至汴梁。朱全忠登基大典设在梁王行宫建昌宫,院内有金甲兵士三百人,侍者八十人列队庭内,又有百盏五色祥龙幡林立建昌宫金祥殿之外。朱全忠头戴双龙通天黄金冕、身着镶金缎子滚龙袍,脚踏丹凤乌龙靴,立于金祥殿台阶之上。宰相张文蔚、杨涉率文官列队于东侧,敬翔、谢瞳、张全义、贺瑰跟随其后;大都督葛从周,副都督张归霸率武将队于西侧,张归厚、张归弁、王彦章、杨师厚、符道昭等人跟随其后。内庭中间筑造一座受禅台,高约三丈六,上设香案焚炉。太监王殷、赵衡左右一边一个将哀帝扶上受禅台,点香祭拜天地之后,哀帝李柷手捧传国玉玺奉在香案之上,旁边王殷递上草拟好的诏书。哀帝手持诏书宣道:

  “天命延祚,特旨诏曰:龙位受命于天,君主德归于民。朕在位四载,上赖祖宗灵佑,下依群臣扶保,延运唐室至今。然江山多舛,生灵维艰,朕无上祖才德,以致天命将终,国祚衰微。故朕欲以上古贤君之德,尧、舜帝君之道,择禅明主。梁王朱全忠广施仁义,名播恩惠,才过五帝,德比周公,天命交运,当兴朱梁。特旨禅位于梁王朱全忠,以济苍生之愿,成就三皇之志。钦此。”

  圣旨读罢,宰相杨涉登受禅台,哀帝又捧起传国玉玺交于杨涉。杨涉高呼:“请梁王朱全忠上受禅台接承天命。”只见朱全忠大摇大摆由金祥殿走下,登上受禅台。朱全忠燃香三柱,祭祀天地。礼毕,杨涉将传国玉玺交于朱全忠。正是:

  高祖爵位唐国公,长安开基四海同。贞观之治威仪震,万邦皆敬唐太宗。

  女主则天五十年,明皇开元盛世宏。贵妃醉酒君王则,安史乱兵逞暴凶。

  平叛依佐郭与李,阉党挟君祸无穷。黄巢造反九月八,诸侯并起乱哄哄。

  飘摇社稷失唐祚,只恨朱温不全忠。二十二主传真命,两百八十九载终。

  朱全忠篡得皇位,以日光中天,普照万邦之意,改名朱晃,谥为太祖神武皇帝。废大唐年号天祐,改元开平,定国号为梁。改汴梁为开封府,建为东都,以唐东都洛阳为西都。废京兆府为雍州。废唐哀帝李柷为济阴王,大赦天下,史称后梁,乃五代第一君。

  朱晃临朝登基,令敬翔草拟诏书,当庭册封百官。其诏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新登大保,荣尊九五,大赦天下,册封百僚。改枢密院为崇政院,太府卿敬翔封崇政使;张全义封河南尹,兼任忠武节度使;谢瞳封工部尚书,兼宣义节度使。张文蔚、杨涉封门下侍郎,御史大夫薛贻矩封中书侍郎。葛从周拜左金吾卫上将军;张归霸拜左骁卫上将军;拜张归厚右骁卫上将军;王彦章拜左监门卫上将军;张归弁拜右监门卫上将军。另诏李唐内外文武旧臣,仍为梁用,进爵半级。精诚竭虑,勿负朕心。钦此。”

  朱晃加封百官之后,又拟旨追尊父亲朱诚为穆皇帝,母亲王氏为文惠皇后,亡妻张氏为文惠皇后。册封膝下诸子分别封为长子朱友裕为皇太子、郢王友珪、福王友璋、均王友贞、贺王友雍、建王友徽、康王友孜,养子朱友文为朱晃最爱封博王,养子朱友谦封河中节度使之职。

  众人册封已毕薛贻矩奏道:“臣启奏陛下,万岁既已顺承天命,但诸候之中尚有未臣服者,天下州郡尚在群雄割据之下。昔日周武王分封诸侯,使周室江山延祚八百载。陛下可效仿周制,分封众王,使其臣服,成就社稷一统。”

  朱晃言道:“天下初定,安定民心为重。着令吏部商议各地王侯封号,具予册封。”朱晃即位当年两浙节度使钱镠加爵越王、武安节度使马殷加爵楚王、威武节度使王审知为闽王、荆南节度使高季兴晋爵渤海郡王。所封四路诸侯皆愿臣服朱晃,进贡纳赋,且成为十国之中的诸侯。

  朱晃篡夺皇位,自然有诸侯不服,乃是晋王李克用、蜀王王建。话分两头,先表晋王李克用久有军务劳累,又闻朱晃篡夺皇位,气得是卧病在床。忽有嗣子李存勖来报:“父王,蜀王王建遣使送书信一封。”

  李克用言道:“亚子速为孤王念来。”李存勖拆信读道:

  “悉闻梁王朱全忠心生谋逆,篡夺皇位。吾与王兄具为唐室旧臣,当报效李唐社稷,奈何如今李唐香火已断,龙脉已终,此乃天命所致。朱贼既已无故称帝,吾与王兄可自立为君,割据一隅。不知王兄尊意若可。”

  李克用听得此信,问道李存勖:“王建劝我自立为帝,亚子以为孤王当如何处置?”

  李存勖言道:“孩儿以为朱晃篡位称帝,乃天赐晋军南征之名。父王当广布恩义,以成就霸业为先。以讨贼为名,东连吴王杨行密,西和歧王李茂贞,既而定鼎中原。”

  李克用喜道:“亚子远谋,定可承吾基业。”即命准备笔墨,写下书信一封。信写完毕,李克用向存勖言道:“亚子传孤王令,命参军郭崇韬为使携信出使西蜀。”李存勖遂安李克用之命,遣派郭崇韬出使西蜀。

  郭崇韬有一好友孟知祥,字保胤,邢州龙冈人氏,乃是李克用军中左军教练使。闻知郭崇韬将往西蜀,孟知祥往晋阳西门外送行。孟知祥临行前对郭崇韬谢道:“安时兄此番入蜀,一路艰辛,只是弟有一事不明,还望兄长不吝赐教。”

  郭崇韬言道:“保胤有何顾虑,尽管说来?”

  孟知祥言道:“晋王遣使者送信,本可遣派一通吏前往,因何派兄长这辅弼之臣出使西蜀?”

  郭崇韬言道:“保胤以为晋王何许人也?”

  孟知祥言道:“乃世之英雄也。”

  郭崇韬言道:“晋王心存大志,久有图谋霸业之心。崇韬虽是送信使者,实乃晋王令我往西蜀勘察地形,日后朱梁若灭,晋王必谋西蜀。”孟知祥闻得此言频频点头称是,二人诀别自是不提。

  书说简短,郭崇韬到了成都将信交与蜀王王建,便返回晋阳,又一路勘察地势,画定草图,不再详说。蜀王王建,字光图,许州舞阳人氏。长得隆眉宽额,相貌伟然,因黄巢起义时保驾有功,官封蜀王。王建得了李克用书信,拆信读之,信曰:

  “本窃念本朝屯否,巨业沦胥,攀鼎驾以长违,抚彤弓而自咎,默默终占,悠悠彼苍,生此厉阶,永为痛毒,视横流而莫救,徒誓楫以兴言。别捧函题,过垂奖谕,省览周既,骇惕异常。泪下沾衿,倍郁申胥之素;汗流浃背,如闻蒋济之言。

  ? 仆经事两朝,受恩三代,位叨将相,籍系宗枝,赐鈇钺以专征,征苞茅而问罪。鏖兵校战,二十余年,竟未能斩新莽之头颅,断蚩尤之肩髀,以至庙朝颠覆,豺虎纵横。且授任分忧,叨荣冒宠,龟玉毁椟,谁之咎欤!俯阅指陈,不胜惭恧。然则君臣无常位,陵谷有变迁,或箠塞长河,泥封函谷,时移事改,理有万殊。即如周末虎争,魏初鼎据。孙权父子,不显授于汉恩,刘备君臣,自微兴于涿郡。得之不谢于家世,失之无损于功名,适当逐鹿之秋,何惜华虫之服。惟仆累朝席宠,奕世输忠,忝佩训词,粗存家法。善博奕者惟先守道,治蹊田者不可夺牛。誓于此生,靡敢失节,仰凭庙胜,早殄寇雠。如其事与愿违,则共臧洪游于地下,亦无恨矣。

  惟公社稷元勋,嵩、衡降祉,镇九州之上地,负一代之鸿才,合于此时,自求多福。所承良讯,非仆深心,天下其谓我何,有国非吾节也。凄凄孤恳,此不尽陈。” (出自《旧五代史•武皇纪下》)

  王建读李克用之信,知其并无称帝之意,便召集文武官员商议自立之事。王建将晋王书信传于众人观看,幕僚韦庄言道:“岂不闻‘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千岁乃唐室忠臣,如今李唐社稷失传,千岁正可借此时机称帝。”

  幕僚冯涓言道:“如今朱梁篡唐,仍嫌寻觅李唐宗室,自立称帝为时过早,千岁当以蜀王之名代行天子之事,望千岁三思。”

  韦庄劝道:“冯先生多虑了,昔日汉昭烈帝刘备以两川为基,称帝于蜀。如今蜀王亦可效仿前人,再蜀中即位。唐室虽有族裔,蜀王可哀哭唐帝三日,以示忠节。”王建以为韦庄之策可行,便着令成都百姓先为唐天子戴孝,再自立称帝。

  三日后,蜀王王建率万余名官吏臣民在成都城外,向东而跪哭悼唐哀帝三日。公元九零七年,后梁开平元年,蜀王王建于成都称帝即位,定国号为蜀,改元武成,于南郊祭天,大赦天下,谥为高祖神武圣文孝德明惠皇帝。正是:

  十国割据第一君,若不称帝枉为臣。
  痛哭流涕拜唐主,只为掩饰生野心。

  后梁开平元年、公元907年秋,梁太祖朱晃以李克用延用李唐天祐年号,不受天命为由,令敬翔、王彦章留守开封;命康怀英为先锋,谢瞳为军师,亲率雄兵十万向潞州进发。

  话说梁军先锋官康怀英率兵三千列阵潞州城下,潞州守将乃是二太保李嗣昭与十太保李存实。李嗣昭见的守兵来报,即可点兵开城门应战。李嗣昭率兵摆开阵势,远远望去见梁军一面先锋将旗,上书“康”字。旗下一员大将头戴亮金荷叶狮子盔,身着金锁连环甲,跨下一匹枣骝马,手中一条金攥虎头枪 ,此人便是先锋官康怀英。康怀英见李嗣昭出城,高声呵道:“吾乃大梁征北先锋官康怀英,尔等还不快快献城归降。”

  李嗣昭骂道:“无耻梁贼,我当替唐帝诛杀之。”李嗣昭策马杀来,康怀英持枪迎战。二人大战十个回合,康怀英并非李嗣昭对手,败退而回,李嗣昭正欲追杀,只闻远处战鼓擂动,风沙卷土,正是朱晃得十万雄兵杀来。李嗣昭见兵力悬殊,不敢恋战,收兵回城去了。

  李嗣昭回至城中对李存实言道:“今观梁兵足有十万之多,潞州兵马不过万人,恐难以维持,需速往晋阳搬兵。待梁兵围困就为时晚矣。”

  李存实言道:“即使如此,弟愿前往晋阳。”

  李嗣昭言道:“如此甚好,存实需立刻起身,时不我待,以免耽搁。”李存实即可收拾一番,单枪匹马由潞州北门而出,直奔晋阳。

  待到晚间,只见潞州城外火把通明,十万梁兵已四面扎营,将潞州团团围住,李嗣昭登城巡夜,只恐守城兵足有所闪失。李嗣昭坐在城垛之下,昏昏迷迷的睡着了。拂晓之时,忽有军校将李嗣昭唤醒,报曰:“梁兵四面攻城,请二太保定夺。”李嗣昭赶紧起身,查看城外。只见梁军云梯林立,弩箭入雨,战鼓号角与喊杀交融,呼号震天。李嗣昭提起三股托天叉,率兵拼死守城。正是:

  潞州内外血成流,云梯上下喊杀头。
  苍天不闻民所叹,大地焉知魂所愁。

  潞州危在旦夕,李嗣昭坚守潞州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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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李思安夹城围潞州 周德威诱敌擒朱珍

  话说朱全忠率十万梁兵将潞州城团团围住,拂晓之时梁军四面攻城。李嗣昭率领一万兵士拼死防守,十万梁军难以攻下。康怀英见久攻不下,对朱晃言道:“如今强攻潞州,徒劳无益,末将以为陛下可分兵屯守,高筑土垒,围而不攻,断其粮道。”
  朱晃言道:“次计甚妙,立刻多备土石修筑土堡。”

  康怀英命十万兵马在潞州城外高筑土垒,各垒高约两丈六,内伏弩手三十人,间隔一百步便有一土堡。土堡之外乃是梁军营寨,里外坚固,垒寨相应,使李嗣昭等难以突围。

  朱晃赖此土堡,高枕无忧。这日正在帐内饮酒,忽有太子朱友裕入帐来报:“启禀父皇,有探马六百里急报。”

  朱晃言道:“友裕快快报来。”

  朱友裕言道:“李克用令周德威为兵马元帅,张承业为监军,调集太保军诸道兵马往潞州杀来。”

  朱晃言道:“速命葛从周、朱友珪率五千兵马劫杀援兵。”朱友裕立刻传朱晃军令,遣葛从周、秦武分兵两路劫杀周德威。

  周德威令其子周光辅为先锋,率领大太保李嗣源、五太保李存审、十一太保李嗣恩、十二太保李嗣本共计五万大军行至高河,见东南驰来一路人马,小将周光辅言道:“恐是梁军兵马,待本将为元帅开路。”周光辅催动跨下战马,对梁兵大喊:“先锋官周光辅在此,谁敢应战?”

  梁军为首将官是葛从周的部将秦武,见周光辅单枪杀出,便对部下言道:“尔等为我助战,待我取其人头。”秦武挥舞大刀,策马杀出。二将交锋,仅是两个回合周光辅便将秦武挑落战马。梁兵副将见主将战死,慌忙带兵逃走。

  等周德威率大队人马来到见梁兵已退,即令三军前行。未走数里,又见一路梁军兵马早以列阵等待。为首一员上将年纪四十岁开外,头戴红云盔身披日落红云甲,跨下一匹浑红兽,手持一条双钩银丝鹿筋枪。周德威一眼便认出这是葛从周,只不过比渭水桥大战之时老了许多。周德威催马出阵,将三皇透甲锥横于马鞍之上,抱拳问道:“葛将军别来无恙?”

  葛从周打量一番这黑脸将,还礼言道:“原来周镇远将军,自那日我回箭射马,你我有十年未曾过招。今日奉我主之命,在此恭候将军多时。”说着举起手中双钩银丝鹿筋枪,周德威亦举起三皇透甲锥。只见二人各自催动战马,冲杀于阵中。二人交手,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打的难解难分。

  二人战至一百回合,在梁军阵中的一员副将看得是耐不住了性子,此人便是朱晃次子朱友珪。友珪见葛从周久不能胜,心中焦虑,即率五千梁兵一齐杀出。周光辅见梁军出兵,恐其父周德威被围,亦率晋兵万余冲出助战。两下兵马杀至一处,晋兵人多占优,梁兵只得败退。

  葛从周与朱友珪败退十里有余,见晋兵未曾来追,才放慢行军。葛从周埋怨问道:“方才我与那周德威大战,殿下何故突然起兵,以致战败?”

  朱友珪言道:“曾闻昔日葛将军于周德威仔渭水桥大战之时,晋军曾发暗镖,只恐晋兵再有小人加害将军,故先发制人出兵相助。”

  葛从周叹道:“我看那周德威也是当世的英雄,不愿死战,欲以拖延时间,阻碍其援兵潞州,如今当速报万岁晋兵已到。”遂与朱友珪回师潞州大营。

  朱晃与众将官正在中军大帐之中,等待前方战况。忽有士卒来报:“葛从周将军回营。”朱晃速令来见。葛从周进帐跪倒在地,向朱晃奏道:“臣启陛下,臣等出师不利,未能阻挡晋兵,秦武将军贸然出击死于军前。请万岁治罪。”

  朱晃言道:“从周所率兵马甚少,未能阻挡也不怪将军。”虽是周德威率兵来援,朱晃心中却为潞州久攻不下着急,便问道康怀英:“今围筑土堡,断其水粮,却未能使李嗣昭等献城纳祥。军中粮草消耗甚多,朕命汝前往开封督办粮草,以济军用。”

  康怀英闻听此言,自知朱晃心有不满,亦不敢多言,便遵令而行。朱晃又言道:“围攻潞州军务,暂有李思安将军代管。”话音未落,有士卒急报:“启禀万岁,周德威率兵突破北营土堡,正往潞州运粮。”朱晃闻言大惊,即令葛从周、朱珍、胡真、符道昭等人各率兵马救援北大营。

  周德威知道潞州城内缺粮,选择精壮起兵一万五千人,每人身绑干粮十斤,闯营送粮,李嗣恩、李嗣本率步兵五千护卫骑兵左右,毁营烧寨。北营守将名曰寇彦卿,字俊臣,开封人也。身长八尺,豹目方面,语音如钟。见晋军闯营送粮,率北营兵马劫杀晋兵。寇彦卿横刀营中劫杀晋兵百余人,晋军无人能突破。周德威见其勇猛,挥举三皇透甲锥来战,未战七八回合,寇彦卿却战不过周德威,反被戳伤臂膀,只得败退。晋军起兵借此时机跃马踏寨,冲破梁军北寨。李嗣源、李存审冲杀在前率骑射手伏于马背射杀土堡弓弩手,晋军骑射多由沙陀鸦兵选出,箭法胜过中原弓弩手,邻近四五个土堡之上,梁兵弓手尽是抱头伏地,不敢对射。小将周光辅率领一支晋兵在梁营杀开一条口子,骑兵纷纷入城。李嗣昭开城接粮,虽有不少粮袋厮杀中多被刮漏,或有骑兵战死中途,但运入城中军粮已一万三千余斤,使得潞州将士士气大振。晋军骑兵卸下粮食,掉头返回。此时,葛从周等已率援兵来到,周德威下令二番趟营。只是梁兵来助为时已晚,沙陀鸦兵皆已卸下军粮,轻装上阵,更是肆无忌惮,大开杀戮。正是:

  送粮潞州敌寨平,宝锥大败寇彦卿。
  救得守军鼓士气,二番回马踏梁营。

  沙陀鸦兵彪悍凶猛,令梁兵防不胜防,节节失利。一个多时辰便使晋军两番闯营,如入无人之地。朱晃是怒不可解,李思安言道:“末将见康将军所建土堡之间间隔百步,敌兵人少自可射杀,如今日晋兵万余人,则难以阻挡。可使‘夹城’之策围死潞州,隔绝于世。”

  朱晃问道:“何为‘夹城’?”

  李思安言道:“现每隔百步即有一座土堡类,可将建好土堡用土墙相连。封闭死路,绝水断粮。在另弓弩手驻扎土墙之上,似同长城一般,即使闯营送粮,除非人生双翼,否则绝无进出之策。”

  朱晃言道:“潞州城池甚大,如此围困虽是上策,但耗费颇大。”见朱晃手捻须髯,眉头紧锁,李思安道:“陛下可催促山东各州郡,征发民夫。修筑土城。”朱晃本不愿大费周折,奈何军情紧急,便依照李思安之言,调集山东民夫。

  数日后,李思安从山东调集民夫、土石大肆修建土墙。由于十万兵马与调集的民夫人力众多,粮草节节吃紧。朱晃只得再发急令,又命冀州、青州、荆州、开封各道州郡调集军粮,供应军需。

  周德威得知梁军正在从各地调集粮草,便令李嗣恩、李嗣本各率三千人马,交替出兵,日夜袭击梁军粮道。李嗣恩、李嗣本二位太保劫得军粮便运回晋军大营,倘若梁兵来抢,便烧粮撤走,梁兵归营,晋兵有出寨劫粮。尔出吾归,尔归吾出,使梁军粮草接连遭抢。朱晃对此焦虑万分,久无良策。军师谢瞳见朱晃心事,便问道:“陛下是否焦虑运粮之事?”

  朱晃言道:“子明先生妙算,朕正愁于粮草屡次被劫,十万大军反处被动之地,子明可游良策赐教否?”

  谢瞳言道:“瞳已有良策,此番再教晋兵中我反间计。”

  朱晃言道:“原来军师早以成竹在胸,快快将来。”

  谢瞳言道:“晋军日夜袭扰粮道,意在绝我粮草,使之不战而驱人之兵,以解潞州之围。陛下当反客为主,可日夜袭扰城池,疲惫潞州兵卒战心。只要对潞州日夜明攻暗打,而潞州久不能解围,城内晋军将士必然猜疑周德威用心,日久必然生变,”

  朱晃大喜:“如此说来,就依先生妙计。”朱晃随即传令各寨日夜袭扰潞州。四面梁军或是敲锣打炮虚张声势,或是架设云梯,发射箭弩,走走过场。梁军攻城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潞州城内守兵斗志松懈,疑惑周德威不出兵解围,恐有通敌之嫌。又过几日,潞州城内将士纷纷传言周德威畏惧梁兵,卖主通敌,李嗣昭也是半信半疑。

  梁兵日夜袭扰潞州守兵,令周德威甚为焦虑,便召来文武诸将官商议。监军张承业言道:“梁兵日夜攻城,长久以往并非良策。”

  张承业言道:“此乃离间之计,大帅本欲袭扰梁兵粮道,使其粮草供应不及,被迫退兵。未想这梁兵日夜扰城,外筑土墙,使潞州城外不得援助,内消磨战心。最终与世隔绝,使得将士怀疑周都督按兵不救,以使我军自相误会。”

  周德威言道:“此计必是那谢瞳所为,久闻此人惯用反间计,若是不除此人,必为晋王大患!”

  李嗣源言道:“谢瞳乃是谋士,跟随朱晃左右,平日又不出战,如何能杀?。”

  忽闻有人来报,李嗣恩劫粮回营。李嗣恩抓得梁军一将捆绑带回。周德威问道:“十一太保所绑何人?”

  李嗣恩言道:“今日劫持粮道,虽未成功,但擒获梁军一员牙将,特来献上。”

  周德威问那梁军牙将:“汝乃何人?”

  牙将答道:“我乃梁将李唐宾。”

  周德威怒道:“败军之将,何不早降?”

  李唐宾言道:“要杀便杀,何需多言!”

  周德威大怒,要斩了这李唐宾,张承业赶忙说道:“以老奴之见,暂且将此人押下,我自由处置。”

  周德威言道:“既然监军说话,就暂且饶汝一命,将李唐宾押下。”左右士卒将李唐宾推推搡搡押了下去。周德威又问道张承业:“这李唐宾区区一个牙将,又目中无人,留此人何用?”

  张承业言道:“元帅欲杀谢瞳全在此人!”

  左右将官皆是疑惑不解,周德威问道:“监军莫非要是皆此人之口反间谢瞳。”

  张承业言道:“此人乃一牙将所说之言,焉能诓骗朱晃相信,需再擒一梁军大将。”

  周德威言道:“我欲再与梁军一战,离此不远有一白虎沟,可在沟中设伏,诱敌而擒之。”张承业以为此计可行,遂与众人设定擒敌之策。

  两日后,周德威令李嗣源率三千兵马列阵梁军营外,呼喊叫阵。朱晃闻听李嗣源率兵来战,对其恨的事咬牙切齿,即令点兵一万列阵出战。两军阵前,李嗣源故意激怒朱晃言道:“岳父大人,别来无恙?”

  朱晃闻听此言大怒,骂道:“小畜生!骗杀我女,朕岂能饶你!”

  “哼!”李嗣源严声厉道:“乱臣贼子,安敢妄称君王,今日就拿你人头祭祀唐帝!”

  朱晃大怒,令大将胡真出战,胡真与李嗣源大战不过五六回合,李嗣源便诈败而逃。朱晃见李嗣源败逃,厉声喝道:“朱珍、胡真汝二人各领三千兵马速速追击。”二将得令,率兵追击李嗣源。葛从周对朱晃言道:“恐是诈败,陛下切勿追击。”

  朱晃言道:“小女之仇,朕十年未报,今日绝不可放过李嗣源。”葛从周未敢再言。

  朱珍、胡真分兵追击,李嗣源率三千兵马退至白虎沟。周德威早已在谷中设伏,见有两支梁兵追来,即令五太保李存审劫杀其中一路。李存审率三千兵马直逼胡真而来,胡真亦不容分说,便率兵与李存审混杀一团。而朱珍率兵直进白虎沟,只见李嗣源率兵回马杀来,朱珍亦率兵迎战,两军大战谷中。李嗣源杀至朱珍近前大喊道:“朱珍小儿,吃我一枪。”朱珍举枪来战,不过四五回合,李嗣源故意将手中银枪被朱珍打掉,独自败逃。朱珍心中大喜,自以为武艺胜过李嗣源,便舍弃军卒,策马追击。追入山谷深处,只见道路狭窄,且两旁尽是灌木。朱珍一不留意,被周德威早已设下的绊马索绊倒,左右李嗣恩、李嗣本、周光辅、李建及于灌木之中一跃而出将朱珍按倒在地,捆绑起来。正是:

  白虎沟中重围包,绊马绳索折将袍。
  挖得深坑陷猛兽,垂下香饵钓金鳌。

  朱珍被擒,周光辅立刻命人打响号炮。号炮一响,周德威知朱珍被擒,立刻命山谷两侧埋伏的伏兵一同杀出,将谷中梁兵杀得一败涂地,被擒者甚多。

  周德威在白虎谷生擒朱珍,而张承业却在晋军营中怒打俘将李唐宾。这个梁军牙将李唐宾,说来到也忠诚,宁受鞭打杖责,咬碎牙根不肯投降。但张承业士太监出身,心中不仅计谋多,且坏心眼也多。张承业用嘶哑的嗓子问道:“李唐宾你可真是好汉呀,打得你皮开肉绽,还宁死不降。”

  李唐宾骂道:“阉狗!要我归降,海枯石烂!”

  张承业假装大怒:“啊!竟敢骂杂家阉狗,兔崽子,我教你也成个废人。来人,将李唐宾给我阉了。”只见左右打手一把扯掉李唐宾的裤子,准备宫刑。不知李唐宾吓得冷汗倒流,目光惊骇,欲知李唐宾如何应对,且看下回分解。

[ 本帖最后由 麒麟子 于 2006-10-7 01:1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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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越发的见功力了。
昨夜若非汝带兵逃窜,何止今日惨败?

此处当为至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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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17 22:12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QUOTE:
原帖由 湘江子龙 于 2006-8-17 16:14 发表
写得越发的见功力了。
昨夜若非汝带兵逃窜,何止今日惨败?

此处当为至字吧?

感谢阁下指正,我已将错字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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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17 22:13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三回:张承业连环反间计 朱太祖误折文武官
  
  张承业是软硬兼施,坏水使尽,准备要阉李唐宾。李唐宾虽是有男儿骨气,但可受不起阉割宫刑,慌忙对张承业失声求饶:“张公公饶我命根,我愿归降,我愿归降!”

  张承业对刽子手一挥手,便没对李唐宾用刑。张承业言道:“不知好歹的奴才,一句话不就饶你性命,何苦逼杂家用宫刑呢?”

  李唐宾吓得失满头大汗,苦苦哀道:“公公有何吩咐,尽管说来,在下定当效命。”

  张承业言道:“过会儿,我带你去见周元帅,你到那里只需高声大呼‘你与谢瞳是真心归降,元帅莫要冤枉好人。’元帅要问因何归降,你便说‘因朱晃登基册封百官,谢瞳排敬翔之后心怀怨恨,所以要另投明主。’到时不管谁在左右,你敢多说半个字,我即废你,可曾记下?”

  李唐宾言道:“公公训谕,铭记在心。”张承业心满意足,不再对李唐宾用刑。少顷,有士卒来报,周德威得胜回营,张承业令左右看好李唐宾,便取迎候周德威。

  周德威回营见到张承业,对其言道:“监军请看,我把谁给你擒回来了。”

  张承业一看朱珍五花大绑,对周德威乐道:“既然擒得大将,当以礼相待才是。”

  周德威点头言道:“我意欲如此。”即命左右下人,速速准备酒席,犒赏三军。

  天色将晚,宴席摆定,周德威在中军大帐会宴众将官,唯独留出主宾之位。周德威见众将来到,对传令卒言道:“将俘将朱珍押上来。”有几个士卒将朱珍推推搡搡押入帐中,周德威言道:“尔等岂可对朱将军如此无理,朱珍乃梁王麾下大将,当以礼相待,快快为朱将军松绑。”左右士卒将朱珍身上绑绳解下,周德威又言道:“朱将军请上坐。”

  朱珍言道:“我已抱定成仁之心,情愿舍身取义,请周元帅勿要招降。”

  周德威言道:“我周镇远向来是英雄相惜,明日即放将军回营。”

  朱珍心中一惊,未想到竟有这样便宜事,问道:“此言当真。”

  周德威言道:“本帅一语九鼎,绝不食言。我若加害将军何必在此设宴,实乃敬佩将军之忠义,赏识将军之勇武。”朱珍对周德威抱拳行了个礼,便大模大样的坐入主宾席。周德威言道:“本帅寻得河东美姬两人,为诸位将军助兴。”只见有下人领入两名歌姬,旁边声乐和之,两个歌姬装束妖艳,迥体妖娆,伴曲翩翩起舞。正如唐诗《凉州曲》所云: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两个歌姬歌舞正酣,忽有安休休闯入帐中,押按一人披头散发,遍体鳞伤。把两个歌姬吓了一跳。周德威问道:“此乃何人,安将军竟可败我酒兴。”

  安休休言道:“梁将李唐宾,前来诈降,严刑拷问已招实话。”此言一出令一旁的朱珍是心中大惊,再看这蓬发之人确是牙将李唐宾。再听周德威言道:“李唐宾我且问汝?何人遣汝来我营中诈降?”

  李唐宾言道:“莫将非是诈降,乃是受谢瞳军师所派遣来投诚。”

  周德威言道:“此等假话,本帅焉能上当,左右快将此人推出去斩首!”

  眼看左右刀斧手要来拿这李唐宾,李唐宾慌忙言道:“我与谢瞳是真心归降,元帅莫要冤枉好人。”

  周德威言道:“谢瞳对朱晃忠心耿耿,相随多年,焉能背主?”

  李唐宾言道:“因朱晃登基册封百官,谢瞳排敬翔之后心怀怨恨,所以要另寻明主。”

  周德威冷笑道:“一派胡言,汝且看旁坐是谁?”

  李唐宾抬头望去,定睛一看便认出朱珍,心中大惊,暗想这朱珍怎会在晋军营中,坐于主宾席。败军俘虏竟然还饮酒赏舞,莫非投靠晋王?正想问那朱珍,只听“啊哼!”一声咳嗦,见张承业目露凶光的盯着,李唐宾又把话咽回肚子里去了。就听朱珍拍案怒问:“李唐宾汝竟敢与谢瞳勾结晋王!”

  未等李唐宾开口,张承业言道:“汝若敢胡说八道绝不轻饶!”

  李唐宾赶紧言道:“在下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

  这时,周德威言道:“李唐宾汝竟敢对自己主人心存叛逆,必是反复小人,推出辕门斩首。”

  李唐宾是大声疾呼:“元帅饶命,却是真心归降……”李唐宾被拖出营帐,张承业也跟随出了营。

  周德威举杯对朱珍言道:“本帅向来憎恶背主之人,乃敬佩将军宁死不降之大义,先敬将军一杯。”席间众人推杯敬酒,自是不提。

  李唐宾被拖出中军大帐,就直接押到别帐。李唐宾自己吓的惊慌失措,只见张承业来至近前言道:“兔崽子你还算明白人,姑且饶国汝之性命,五日后便放汝回营。”李唐宾虚惊一场,赶忙跪地谢恩。

  次日天明,周德威将朱珍送出大营,对其言道:“朱将军真乃忠义之时,令德威敬佩不已。”

  朱珍抱拳言道:“周元帅不杀之恩,卑职没齿不忘,奈何各位其主,来日莫怪下官。”

  周德威言道:“我与将军虽是仇敌之战,但存君子之交。就此告别,多多保重。”朱珍还礼上马,直奔梁军大营。张承业在一旁叹道:“谢瞳大限将至。”

  朱珍回直营中,侍卫报之朱晃。朱晃立刻将朱珍请入帐中,对其言道:“朕贸然出击,以至将军被陷敌营,不知如何回得营来。”

  朱珍言道:“周德威本欲引诱我归降附,我决议杀身成仁,宁死不降。周德威敬佩我之忠义,不忍伤之,以君子之礼放我还营。”

  朱晃点点头叹道:“昔日周德威与葛从周打了五百回合君子战,果然名不虚传。”

  朱珍言道:“末将还有一机密之告知陛下。”

  朱晃言道:“有何机密,速速讲来?”

  朱珍言道:“昨日陛下军中有一牙将名曰李唐宾,归降梁营,声言是为军师谢瞳前来探降。”

  朱晃惊异言道:“此话当真。”

  朱珍言道:“周德威怀疑此为诈降,但李唐宾被晋军打的皮开肉绽,仍一口咬定是谢瞳所遣。至于因何归降,乃是因陛下册封百官,谢瞳官在敬翔之下,心怀怨恨,才暗通晋王。”

  朱晃大怒,即可令人传谢瞳来见。谢瞳来至帐中,朱晃问道:“朕欲用敬翔为兵马大元帅,统领三军,子明以为如何?”

  谢瞳言道:“临阵易帅,此乃兵家大忌,不可更换主帅。”

  朱晃问道:“汝果真是嫉妒敬翔之才,必是不忠不义之人。”

  谢瞳惊道:“陛下何出此言?”

  朱晃言道:“谢瞳听旨。”谢瞳赶忙跪倒在地,朱晃言道:“谢瞳暗通敌营,其罪不小,念汝是开国老臣,多有功勋,不忍重责。现贬为滑州刺史,永不得复用。”

  谢瞳赶忙言道:“为臣冤枉,请陛下明察。”

  朱晃怒道:“朕意已决,汝无需多言,退下!”谢瞳这回真正满怀怨恨,含恨离营,赴滑州上任。正是:

  太监怀才谁曾想,酒席反间除智囊。

  谢瞳多谋计诡诈,未料宦官小计量。

  五日之后,朱晃正在与一营中歌姬淫乐,忽有侍者来报,李唐宾归营。朱晃心中一阵疑惑,即令人为其穿戴,召见李唐宾。李唐宾在中军大帐一见朱晃,伏地高呼万岁。朱晃怒道:“汝既以归降晋王,又安敢来此?”

  李唐宾言道:“启禀万岁,末将不曾降敌,到是朱珍将军已与晋人暗中交结。”

  朱晃问道:“何以伪证?”

  李唐宾言道:“那日末将被俘,却见朱珍与周德威同席共饮,且有歌姬艳舞。若不归降,周德威又安能如此盛情。”

  朱晃问道:“汝果真是被晋将所擒?”

  李唐宾言道:“那日被十一太保李嗣恩所擒,多有士卒看见,陛下可问葛从周将军。”

  朱晃大怒,命各部将官往中军议事。众将来到,分立两旁,李唐宾跪在地上,等候发落。只闻朱晃问道:“葛从周,这李唐宾果真是被晋军擒获?”

  葛从周答道:“却是如此。”

  朱晃又对朱珍言道:“朱珍前日你言李唐宾为谢瞳使者投靠晋王,又如何解释?”

  朱珍言道:“末将那日看的千真万确,李唐宾却是口称归降。”

  李唐宾心想我要是把张承业逼我说的那些话都实说,朱晃非把我斩首不可,既然朱珍恶人先告状,我也只能反咬一口。李唐宾言道:“万岁不可轻信朱珍之言,那日我二人同被生擒,朱珍却在营帐酒宴歌舞,末将被打的血肉模糊,仍宁死不降。陛下可看。”说着李唐宾扒开衣服露出鞭伤。众人一片愕然。

  朱珍慌忙解释道:“周德威敬佩我之忠义,不忍伤害,才放我回营。”

  李唐宾言道:“朱珍乃带兵大将,被擒与否事关重大。在下一名牙将被擒尚且受此酷刑,而朱珍神威大将却安然无恙,这怎能搪塞通敌之罪。”

  李唐宾的言语落井下石,朱珍是由口难辩。朱晃拍案而怒,喝道:“左右来人,将朱珍拿下。”

  朱珍慌忙伏地言道:“末将对陛下忠心耿耿,决无通敌之心呐。”

  朱晃怒道:“汝言宁死不降,却有歌舞酒宴;汝言李唐宾投敌,他却是被擒而俘,且被打的皮开肉绽。分明是一派胡言,将朱珍辕门外斩首。”朱珍理屈词穷,只得高呼冤枉,左右众将见李唐宾所言句句有理,况且朱珍非是过失之罪,而是通敌大罪,亦无人求情。朱珍只得冤死刀下。

  少时,刽子手将朱珍人头献上,朱晃猛然大悟,自语道:“谢瞳乃中敌营反间之计。”即刻令人往滑州寻回谢瞳,等探马赶到滑州,却迟来一步。谢瞳已是忧愤至极,含恨气死。正是:

  反间诡秘疑中疑,连环杳变奇更奇。从来良谋不可测,却教千军枉叹息。

  一石二鸟除文武,神算斗智分高低。杀敌何须百万兵,除贼不过锦囊计。

  朱晃折去文武二将,却从陕州、青州、冀州各地征调的兵马陆续汇集潞州大营共有五路援兵来到,分别是第一路齐州刺史杨师厚,颍州斤沟人氏;第二路曹州刺史徐怀玉,亳州焦夷人氏;第三路邢州团练使牛存节,字赞正,青州博昌人氏;第四路郑州刺史刘知俊,字希贤,徐州沛县人氏;密州刺史王檀,字众美,京兆人氏。这五路援兵会合潞州,合计兵马四十万。

  各路兵马云集,朱全忠会文武将官议事中均保帐,大将李思安言道:“末将以为四十万大军可分八寨,从东、西、南、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向安驻大寨,各寨设一主将,八寨连环,环环相扣,内依夹城,外挖壕沟,即可围困,也可据敌而守。”朱晃以为可行,令李思安绘制八寨营盘图。

  八寨划定,北寨主将李思安;;东北寨主将符道昭;东寨主将刘知俊,;东南寨主将王檀;南寨主将徐怀玉、西南寨主将杨师厚;西寨主将张存敬;西北寨主将牛存节。八寨列定,又有夹城高垒,梁军已是固不可破。此时开封传来丧报大梁左骁卫上将军张归霸病故,朱晃下诏追赠张归霸为太傅,令皇子博王朱友文扶灵柩送葬。

  周德威得探马来报,召集众将破寨良策。张承业言道:“大帅如今发兵,敌势锐气尚存,况且又有土墙高筑,营寨连环相扣,恐难得胜。”

  周德威言道:“如今我部兵马不过五万余人,我欲往晋阳搬兵,不知何人可往。”

  张承业言道:“我为监军自当往晋阳向晋王禀告军情,正好一路搬兵来援。”

  周德威言道:“监军若能前往,最好不过,只是军情紧急,还望监军早早启程。”张承业即日收拾一番,连夜赶往晋阳,周德威恐有梁军乱兵,乃令大太保李嗣源率三百骑兵护送。

  述说简短,张承业与李嗣源赶回晋阳,往晋王行宫求见,正巧八太保李存质在前堂。李存质见张承业与李嗣源来到,迎面来问:“监军与大太保返回晋阳,莫非有紧急军情否?”

  张承业一看李存质眼中依稀,恐有变故,忙问道:“却有军情十万火急,晋王安在?”

  李存质言道:“父王疽病发作,正卧床不起。”张承业、李嗣源闻听此言是内心惊骇。正是:

  梁晋会战起刀枪,鸦兵泰斗病卧床。

  豪情难随英雄志,忧愤中原灭朱梁。

  欲知李克用病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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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17 22:17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四回:李克用遗命三支箭 孟氏妻蛊惑二叔侄

  张承业与李嗣源一听晋王病入膏肓,赶忙随李存质来至寝室,只见室内有众人在屏障之后,且焦虑万分。太妃刘夫人,次妃曹夫人二人在一旁不住流泪。长子存勖,与其余七子存美、存霸、存礼、存渥、存乂、存确、存纪也是个个愁眉苦脸。晋王之弟李克宁与三太保李存璋见张承业来到,也只是拱手行礼不敢多言。等候少顷,见太医出内室从屏障之后走出,刘、曹二妃赶忙上前盘问道:“晋王身体贵恙?”
  太医摇头言道:“今见晋王背生脓胞,其状肿而平,不热而阵痛,未成脓者难消,已成脓者难溃, 脓水清稀,破后难敛。恐是身受外邪,邪气灌入体肤、筋骨之间,气血凝滞而成。”

  张承业凑近问道:“晋王之病,药物可否医治?”

  太医言道:“晋王之症,乃是情志难酬,使气血失调已成内伤,非药物可医。”众人一听是哭的哭,急得急。正在众人万难之时,忽闻屏障之后李克用言道:“方才言语者,可是张承业?”

  张承业隔帐答道:“正是老奴。”

  李克用言道:“承业到孤近前来说话。”张承业轻步绕过屏障来至内室,只见李克用面容憔悴,毛发已白了大半。张承业不觉潸然泪下,跪地言道:“老奴张承业拜见晋王千岁。”

  李克用眼睛无力的盯着张承业言道:“承业快快平身,汝能来此必是前方有火急军情。”

  张承业哭道:“千岁您不能再操劳军政大事了,身子吃不消啊。”

  李克用言道:“快将潞州军情如实报来。”

  张承业含泪言道:“朱晃调集青州、陕州、冀州诸路兵马,共计四十万人包围潞州,周都督手中兵马不过五万余,虽互有胜负,但实难解潞州之围,此番奴才与大太保回来正为搬兵之事。”

  李克用言道:“老夫征战一世却未能扶保社稷,平定朱梁,有愧唐主呀。这次孤王管不了潞州了。欲将复唐大业、托孤之重任,欲托付承业。”

  张承业言道:“当日老奴冒死传送血诏,晋王誓战朱贼,而保承业一命。千岁大恩大德老奴永志不忘。莫说托付,就是赴汤蹈火亦万死不辞。”

  李克用略点了一下头言道:“承业虽是内侍臣出身,但为人忠正,处事深谋远虑,有匡扶宇宙之才,孤麾下众人无人可及。孤欲立长子存勖继承老夫之志,官场险恶,还望承业多多教诲。”

  张承业跪地言道:“晋王之托,老奴没齿不忘。”

  李克用言道:“承业去唤三太保来见。”张承业滴泪而退。

  张承业出来,转而唤来三太保李存璋,李存璋跪地生泪,李克用言道:“存璋自十岁伴孤为仆,护卫左右,形影不离,可谓忠肝义胆,赤诚可见。孤将立存勖继嗣王位,奈何诸将各握重兵,各有所想,恐存勖年少稚嫩难辨是非。存璋今后要护卫存勖左右,倘若有人心存二志,存璋尽可杀之,孤王只此一托。”李存璋泪流面额,叩首明誓。

  李存璋出了屏风,告知晋王欲见王叔李克宁。李克宁转入内室见亦跪地而哭。李克用言道:“克宁快坐下说话。”李克宁坐于木凳之上,紧握克用之手言道:“兄长自有神命护体,定能挺过此症。”

  李克用言道:“为兄已知天命,岂敢再有他图。想我朱邪世家个个为社稷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如今只剩你我兄弟。克宁为人仁孝,诸兄弟之中最贤。今为兄欲立亚子继承王位,克宁乃其叔父当为众将之首,上则匡主,下则正臣,以保存勖成就大业。”

  李克宁抽涕言道:“兄长之托,克宁铭记于心。”

  李克用言道:“还有一事,倘若存勖有悖人伦,不能成器,克宁当杀而代立。”

  李克宁赶忙跪倒曰:“愚弟发誓宁为伊尹、周公,绝不负兄长之托。”

  李克用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克宁唤进李嗣源。片刻,李嗣源转入屏障之后,见李克用虚弱至极,亦跪地哭道:“孩儿嗣源,拜见父王。”

  李克用对李嗣源言道:“嗣源十三岁便随孤出兵,乱云州,战阴山,攻长安,追黄巢,火烧上源驿,大战十虎骑,亡命沁水,攻占平山。战伤列百官之首,功劳居众人之上,可继承孤王之位也。”

  李嗣源一听此言,吓得浑身寒颤,伏地言道:“孩儿蒙父王养育之恩,万不敢生此邪念。少主人存勖乃父王嫡长子,存父王雄风,嗣源愿尽人臣之道,永不相负!”

  李克用脸生微丝红光,欣慰言道:“当年落落被杀之时,人言嗣源曾伏地而哭。今观嗣源可堪大任。孤赐你柱国将军之号,永镇各太保之首。”李嗣源叩首谢恩退下。

  李克用又令刘、曹二位夫人入内。二位夫人跪于床前哭泣不止,李克用手扶刘夫人之头,眼观曹夫人之容,哀声言道:“二位夫人伴随克用转战南北,多受颠簸。今孤命在旦夕,以后二夫人当深居后庭,以勤俭持家,不可挥霍朝廷财资,而负国家。”二位夫人连连点头称是。

  李克用令人撤掉屏障,众人知晋王将有训谕,便全部跪倒。李克用言道:“孤王将承天而去,有负李唐君恩,含恨不能定鼎中原,收复河山。将别诸公之际,以家事相托。孤王生有九子,庶长子落落乃溅室所生,惨亡潞州。嫡生子为长者乃存勖,仁孝忠勇可当我志,以亚子托付公等。其余庶子七人当尽心辅佐存勖霸业。勿负孤心。”李克用一只眼注视存勖言道:“亚子取我箭囊来。”李存勖赶忙捧上李克用随身金帛箭囊,克用抽出雕翎三支,先交存勖一支雕翎,略带怒气言道:“奸贼朱晃弑君篡位,孤却相争十年未能平定,乃遗恨一也。”言罢,将箭交与存勖;克用又抽出二支雕翎,仍略带怒气言道:“幽州刘仁恭反复无常,背晋降梁,未能诛杀,乃遗恨二也。”又将二支箭再交存勖;李克用手发颤抖抽出三支凋零,提声怒道:“我与契丹首领耶律阿保机,换袍易马结为兄弟,未想阿保机背信弃义,暗结朱贼,自食其言,乃孤平生遗恨三也!”再将三支箭交予存勖。李克用勉强言道:“只此三愿未平,令孤遗恨今世。”话音未落,李克用心口深感剧痛,胸口一挺,两目上翻,一命呜呼,终年五十三岁。李克用终生不用朱梁年号,亡时乃大唐天祐五年正月辛卯,灵柩后葬于雁门。正是:

  壶流起急湍,朱邪生此间,豪气著功成,独眼望云川。少年多暴脾,哗变逃阴山。

  时危思良将,勤王赴长安。福祸聚一身,忠奸分两边。霸业久欲图,壮志酬未干。

  中原鹿正肥,塞北马已然。乱世问几何,老来叹百年。十载抗朱梁,一世志难全。

  嘱命三支箭,梁燕并契丹。饮恨逝此生,英雄泪孤含。国仇嗣子报,后世整江山。

  李克用病故之后,晋阳文武群臣尽皆举哀悼念。李克宁、张承业治丧忙碌,灵柩停于前堂。李存勖继承晋王之位,亲自为父守灵三夜,哀声恸哭不止。张承业见李存勖日夜守护灵柩,仅有李存璋一人陪伴左右,甚是为潞州战事焦虑。便于灵堂劝道:“少主人现挂孝在身,本应守灵护柩。奈何四十万梁兵围困潞州,前方吃紧,望少主人先顾军政大事之急,以维持眼下时局。”

  李存勖言道:“公公之言,我心中亦有所思,只是父王归天,兄弟太保多有十几人,或掌内政,或握重兵,内势不明,怎好发号施令。”

  张承业言道:“王叔李克宁辈长位尊,少主人可先将王位假意谦让克宁,探视其心。只要李克宁忠心主人,其余人等皆可臣服。”

  李存勖言道:“公公高见,我即去拜访叔父。”

  李存勖回至内室,令李存璋邀李克宁来此相见。叔侄见礼,李存勖凄然言道:“侄儿如今尚且年幼,童心仍存,又闻多有不服者,难以主持军政要务,恐负先王之重托。今叔父德望甚高,资深辈长,我欲以王位让与叔父,以保先王大业。”

  此言一出,令李克宁始料未及,厉声言道:“存勖乃王兄嗣子,且有王令相托,谁人胆敢妄言。”李克宁起身扶起李存勖,言道:“亚子随我去晋阳大营,我令三军拜王!”李克宁请存勖前往晋阳大营,邀来文武官员,击鼓号令三军。李克宁立于点将台上,高声训道:“少主人李存勖乃晋王托孤之主,克宁位居首辅,在点将台前,拥戴存勖为袭晋王爵位,立誓永不相负!”言罢,李克宁撩袍跪倒,叩首而拜,身后李嗣源、张承业、郭崇韬、孟知祥、石绍雄、安休休以及晋王其余庶子太保尽皆跪地而拜。三军将士伏地高呼千岁。

  天色将晚,李克宁回至府邸。忽闻下人来报六太保李存颢求见,李克宁不知何事。见存颢来府,疑惑问道:“贤侄深夜来此,所谓何事?”

  李存颢言道:“今日点将台前叔父怎可拥立亚子为王?”

  李克宁道:“贤侄何出此言,吾家三世,父慈子孝,先王英灵自有所归,安敢生有二心。”

  李存颢道:“自古兄终弟及,世人皆知,派资论辈岂能轮道亚子继承王位?”

  李克宁面带怒色言道:“我奉家兄王命,扶保存勖为王,号令河东,岂可乱了体统。”

  “叔要拜侄,又成何体统?”内房有一女人言道。只见李克宁之妻子,孟氏面色生硬,目生寒光从内房走出。

  李克宁言道:“妇人不得干政。还不快快退下。”

  这孟氏就未把克宁之言放入耳中,走到存颢近前,对李克宁言道:“老爷好糊涂呀,自古以来身居高位者哪个有好下场,那李亚子借老爷之名,号令三军。待其翅膀长硬,岂能把你放在眼里。”

  李存颢随声言道:“婶婶所言极是,前朝杨广即位陷害忠良,残戳兄弟,暴虐至极。我料那李存勖日后必是歹毒之人。”

  李存颢间李克宁犹豫不决,又劝道:“叔父难道不闻当年伍子胥辅佐吴王夫差,反遭其杀害,前人之鉴屡见不鲜,叔父威名显赫三军,兄终弟及也不为过。”孟氏同这二位太保是轮番相劝,李克宁虽为人仁厚,但少有主见,被劝得左右摇摆,最终生了谋篡之心。李存颢言道:“叔父婶婶在此等候,我明日去招领众将官,共同起事。”遂告辞克宁,回往军中。

  在晋阳留守太保仅有大太保李嗣源、六太保李存颢、八太保李存质、九太保李存实。李存颢恐李嗣源年长不宜差遣,当晚便把李存质与李存实以及文吏史敬镕唤至密室,商议谋反。这史敬镕本是文官,只因谋反需有能写文书之人,且敬镕与存颢又是好友,便被一起请来。李存质问道:“今潞州大战在即,倘若内讧,恐朱晃坐收渔利。”

  李存颢言道:“如今梁强晋弱,不如暂且称臣于梁,作为缓兵之计。我意欲拿获李存勖与其母曹氏献于朱晃,换取河东、大同、雁门三镇为据有。上可保官爵,下可免战乱。”

  李存质为人耿直,厉声言道:“六哥昔日为柳汉璋家奴之时忠贞救主,如今官禄名利却使得你有屈膝投敌之心,父王尸骨未寒,存质尚不敢有悖父命,望二位太保好自为之。”言罢拂袖而走。李存实恐谋反败露,对存颢言道:“此事机密,倘若被存质说出我等皆不可活,当速杀存质。”

  李存颢言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夜二更便取存质性命。”而兵马使史敬镕虽与李存颢是好友,但肝胆忠义,当面便当允了擒拿李存勖母子,可心中却决定告发谋反之人。

  史敬镕离开李存颢府邸,直奔晋王府求见刘、曹二夫人。二位夫人不知是何急事,只得和衣召见。史敬镕一见二位夫人,见四周无人,才低声言道:“六太保李存颢,九太保李存实勾结李克宁以兄终弟及之名,准备谋篡王位。”二位夫人闻听此言是惊骇无措。

  史敬镕言道:“二位夫人快将此事告知少主人,下官不便久留,暂且告退。”

  史敬镕慌慌忙忙离开晋王府,夜路之上再三思虑,想这晋阳城内掌握兵权之人首数李克宁,其次便是李嗣源。若想保存勖性命,必须有李嗣源控住兵马,否则一生兵变,李存勖一人将难以应付,想到这里便往李嗣源住处。

  大太保李嗣源早已入睡,闻下人来报史敬镕有急事求见,便在后堂召见。史敬镕一见李嗣源,便将李克宁等人谋反之事告发,李嗣源顿时怒火填胸。对史敬镕言道:“先生深明大义,李氏满门定当厚报,我即刻点兵以防生变。”李嗣源披甲上马直奔晋阳城外的亲兵大营。

  再表李存勖得知李克宁谋反,遂与李存璋、张承业夜会晋王府。含泪恨道:“叔父李克宁与几家太保欺我年幼母寡,欲篡王位,然而骨肉不可自相鱼肉,吾当让贤路于叔父,免得祸殃全家。”

  张承业言道:“晋王仁爱之心,世人皆知。老奴受命于先王,临终遗言犹在耳边。如今李克宁先行不义,晋王又何惜大义灭亲,老奴请晋王诛杀李克宁及造反太保。”

  李存勖言道:“母亲方才对我讲史敬镕已向大太保求兵,尚不知大太保心意如何?”

  张承业言道:“眼下先令存璋调集王府亲兵伏于府内,以防生变。晋王明日可约李克宁及众文武来府内会宴,然后伏兵杀之。”李存璋亦赞许此策。忽闻有侍卫来报,侍卫言道:“启禀少主人,八太保李存质半个时辰之前遇刺客劫杀,又被暗箭射中,死于城东。”

  李存勖、李存璋、张承业三人闻听出乎预料,李存勖问道:“此事尔等是如何得知?”

  侍卫言道:“司寇安金全封闭晋阳四门,正在城内巡捕刺客。”

  侍卫退下,李存璋问道:“存质向来为人忠直,我看定是李克宁等人所为?”

  张承业言道:“无论何人所为,意在交兵。虽八太保丧命,但奸党阵脚未乱,晋王当稳居府内,万不可打草惊蛇。”三人俱留晋王府过夜。正是:

  史郎密语泄阴谋,好友忠奸分两头。

  扶保亚子第一功,使得热忠暖寒秋。

  次日,李存颢又密见李克宁,二人内室叙话,存颢言道:“我已命九太保率一千兵马驻扎晋阳北营,以助叔父擒拿李存勖。”

  李克宁言道:“今早晋王府来人送柬,李存勖邀请众人晋王府中会宴,是否存勖已有所察觉?”

  李存颢言道:“无论存勖有何察觉,我等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叔父可借赴宴之时,令九太保率兵包围晋王府,擒拿李存勖,当庭号令群臣,顺者昌,逆者亡。”

  李克宁言道:“老夫出生入死几十年,未尝如此。如今天命如此,不得不从。”

  此时,李存勖派人召司寇安金全来见。安金全,为人骁勇敏锐,又善骑射。一见存勖,单膝跪地,抱拳言道:“晋阳府司寇安金全拜见晋王千岁。”

  李存勖言道:“司寇大人免礼,左右赐坐。”安金全坐于一侧,李存勖问道:“本王昨夜闻听八太保李存质被歹人所刺,司寇巡查可有眉目?”

  安金全言道:“能杀八太保者并非一人能为,八太保乃是中箭而亡,应是先中暗箭后遭劫杀。所射之箭上刻三字‘儿郎军’,可见是众家太保之中遣派的刺客。”

  李存勖言道:“安将军以为此事会是何人所做?”

  李存勖目光尖锐,安金全心有顾忌的言道:“昨晚城门军卒所报,只见过大太保李嗣源乘马出城。”

  李存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呆坐不语。呆滞片刻,李存勖言道:“昔日令兄安金焌为诛杀王彦童,在鸡宝山马革裹尸。如今有奸佞之人,欲把本王送于朱晃,以图富贵,不知司寇有何见解?”

  安金全起身言道:“竟有如此无耻之徒,安金全受先王厚恩,无以为报,愿为殿下除此奸贼!”

  李存勖走道安金全跟前,一把抱住,言道:“司寇果真忠义之士,今晚我会宴百官,欲席间除贼,奈何内无良将,外无援兵。金全可命部下将士把守四门,以防乱兵入城哗变。”

  安金全抱拳言道:“殿下放心,金全粉身碎骨,在所不惜。”正是:

  奸党欲谋篡王权,多有义士进忠言。

  自古恶行有恶报,慨叹少主总明贤。

  天色将晚,筵宴摆定,李克宁、李存颢皆往晋王府赴宴。不知李克宁与李存勖这恩怨叔侄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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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晋王府摔杯诛奸党 三垂岗祭箭破夹城

  话说到了当晚黄昏,筵宴摆定,李存勖在府内召集精壮亲兵二十人,牙兵五十人来至晋王内庭院中。李存勖内着细铠,外罩蟒袍,头戴凤翅亮金冠,一身的英气明锐。张承业与李存璋各站于一旁,李存勖对二十个亲兵言道:“存勖身负先王大丧,心系河东生灵。一令未发,却遭叔兄陷害。今夜本王誓要诛杀李克宁,悬其首级,以谢先王。尔等皆是忠义之士,本王以酒壮行,共立大业。”旁边有侍人将酒端上,李存勖将酒饮下,“呯”的一声,酒杯被摔得粉碎八瓣,存勖厉声言道:“本王摔杯立誓,誓杀李克宁!”,李存璋率领众将士皆率杯效忠,立誓除贼,拥戴少主。
  天色昏暗,受邀文武官员纷纷来至晋王府武英殿赴宴,李存勖殿前迎候,各部文武接踵而来。众人坐定,李存勖端坐上位,左边站着张承业,右边站的是李存璋。赴宴之人也有未到者,李克宁、李存颢、郭崇韬、孟知祥、丁会、西方邺等相继来到。

  酒宴席间李存勖举杯言道:“亚子即位,全凭诸位臣公鼎力相扶,请诸公满饮此杯。”左右文武纷纷称谢,一饮而尽。李存勖扫视两旁,众人饮酒正酣,唯独有六太保李存颢坐而不饮。李存勖对李存颢问道:“人言六太保颇有酒力,今日六哥因何滴酒不饮?”

  李存颢言道:“父王谢世归天,尸骨未寒,存颢身有大孝,岂敢在此纵情酣饮。”

  李存勖故意激道:“六哥既知父王归天,昨夜召集部众又密谈何事?”

  李存颢闻听此言心中一惊,暗想他是怎样知道我昨夜密谈,强作镇定问道:“千岁所言,不知从何说起说起?”

  李存勖言道:“汝莫不是劝李克宁兄终弟及,篡夺王位吧?”

  这一句话令众人顿时惊讶不已,“亚子此言何意?”李克宁拍案而起,只见门外埋伏的二十名亲兵抽刀而出涌入殿门,其余众人皆是惊恐万分。

  李存勖厉声言道:“叔父勾结六太保谋反,今日我替父除贼!”话音未落,只见有一士卒慌忙跑进英武殿,伏地报道:“启禀晋王,李存质率兵攻陷西门,正往晋王府杀来。”李克宁哈哈大笑,对李存勖笑道:“九太保已调一千兵马包围王府,乃天要灭汝,怪不得老夫!”

  李存颢拔出腰刀对众人言道:“拥立李亚子者,杀无赦!”

  李存勖心中进退两难之时,只闻得“报-----!”又有一名士卒来报:“启禀晋王,大太保率精兵三千与李存质在王府外街巷混战一团。”这一语令李存勖暗想李存质被害之夜,李嗣源趁机出城,今夜莫不是要一网打尽,自作晋王。忠奸难辨,混淆不清,武英殿内僵持无声,而府外传来喊杀声,却接连不止。

  又过少时,喊杀声渐渐消退,只见两队官兵涌入殿前,远远望见大太保李嗣源手提宝剑走入殿中,身后跟随四人,分别是史敬镕、安金全、安休休、石绍雄。

  李嗣源来至殿内,对左右士卒言道:“将反贼李克宁、李存颢拿下!”李克宁、李存颢不知缘故也不见李存实生死,只得束手就擒。李存勖心中是又惊又喜,几步来至李嗣源面前,相扶问道:“兄长兵马缘何至此?”

  李嗣源言道:“史句镕那夜告发反贼,我便率兵勤王。安金全本不准入城,后闻乱兵攻陷西门,才引我等杀至王府,叛贼李存实已被拿下,请晋王发落。”

  武英殿内,众人早已无心酒宴,李存勖令人将李克宁、李存颢、李存实押解殿前。李存勖问道:“昨夜八太保被歹人所害,可是尔等所为?”

  李存颢言道:“此事乃我与存实商定,与叔父无关。”

  李存勖又问李克宁:“前日我曾将王位礼让与叔父,叔父点将台前誓言永不相负,拥立侄儿为王。如今又为何自食其言,欲将我母子献于朱梁?”

  李克宁惭愧至极,跪不敢言。左右文武纷纷请诛反贼。李存勖令人摆放李克用灵牌,又焚香祭祀,告慰英灵,才令人枭首李克宁、李存颢、李存实三人,克宁之妻孟氏赐毒酒自尽。

  李克宁等皆已被诛,李存勖惟恐大帅周德威在外手握重兵,不听差遣,对张承业言道:“周镇远握重兵于外,若知晋阳内乱,恐怕不听诏令,公公可有良策?”

  张承业言道:“千岁可致信周德威,令其返回晋阳,倘若托辞不回,乃是有不忠之心;若是见千岁有君臣之礼,则可委以重托。”李存勖以为可行,即草信一封着八百里快马,日夜兼程,召周德威回师。

  周德威驻扎乱柳,奈何欲梁军兵力甚多,高筑夹城,且又设八寨连环,使晋兵终无良策解围潞州。快马信使将信送至周德威中军大帐,周德威打开信件览读,信曰:

  大帅启信,如临君面。晋王背生疽病,百药难医。正月辛卯日,至尊谢世归天。存勖乃为晋王嫡长子,依尊王命,继承父位。承位之时,群臣拥立,百姓相随,惟叔父李克宁与六太保、九太保勾结一处,欲归附朱梁。遂设计诛杀,平定内乱。今大丧未终,遂召元帅回师晋阳,以悼念先王之灵。

  一侧五太保李存审见周德威观此信件面生焦虑,便问道:“晋阳急信,不知有何要事?”

  周德威遗憾叹道:“晋王千岁已疽病发作,已谢世归天。”左右将官皆是心感惊讶,两眼依稀。周德威将信传于众人。诸位将官把书信详览一番,李存审言道:“少主存勖已承王位,召我等吊丧,不知大帅如何打算?”

  周德威言道:“晋王待我有知遇之恩,今少主即位,理当回师奔丧,吊唁先王。”

  李存审问道:“潞州尚在围困之中,大敌当前,恐于战事不利。”

  周德威言道:“敌众我殊,且内设夹城,外有八寨连环,非是我等能破。倘若先王在天有灵,少主有真命英才,自有破敌之日。”周德威又思虑片刻言道:“传令各营,今夜二更做饭,三更起营拔寨,切莫让梁军知觉。”众将得令,便各自行事。

  晋兵班师,趁夜色昏暗而去。待到天明,梁太祖朱晃正酣睡寝帐,清早便有太子朱友裕求见。朱晃懒卧床头,问道:“皇儿何事要报?”

  朱友裕言道:“启禀父皇,前日传闻李克用病死看来是真。”

  朱晃问道:“何以得知?”

  朱友裕大道:“探马来报,驻扎乱柳的五万晋兵,四更天时已杳无踪影,必是已经率兵回师。”

  朱晃愣了一下,一脚便将被褥蹬开,“哈哈!”朱晃喜道:“李克用呀李克用,天要亡晋,乃上苍不负朕十年劳师!”言罢,朱晃疯癫乱舞。欢喜少时,朱晃言道:“李思安久围潞州却不能破,有失朕望,免其大将军之职,命刘知俊为行营都督。”朱晃以为夹城连营足以困死潞州,决定亲自率兵先取泽州,令大将葛从周抽三万兵马随行。又命太子朱友裕为潞州大营监军,命三子朱友珪为南营大将,朱友珪,字遥喜,乃是朱晃与营中妓女所生,为元贞皇后张氏养大。

  朱晃、葛从周率兵走后,朱友珪便直奔中军。友珪见刘知俊言道:“今二十万大军连环八寨围困,久不能破敌,末将愿调南营将士攻城拔寨。”

  刘知俊言道:“三殿下有所不知,人言李嗣昭乃生时有紫雾降宅,非常人可比。康怀英、李思安二位将军连攻数月亦是徒劳无功,殿下出兵还需三思而行。”

  朱友珪向来自大蛮横,对知俊言道:“大都督莫要小看本王,区区潞州何足道哉,愿立军令状。”刘知俊见其自满狂傲,又不敢得罪,只得应允发兵。

  朱友珪率兵列于城下,要与李嗣昭一见,李嗣昭登上南门城垛与之相望。朱友珪高声叫道:“如今李克用已死,周德威大败而回,汝等何不快快早降?”

  李嗣昭在城楼之上远望,却不见周德威得晋军大营,又闻李克用病死,也不知是真是假,只对朱友珪厉声斥道:“尔等蛊惑之言,我焉能轻信。李嗣昭已抱定成仁之心,宁可战死潞州,绝不归降朱三!”

  朱友珪口中骂道:“不识时务之辈,丧家亡种之犬!传我将令,擂鼓攻城!”这一声令下,战鼓急促擂动,五万梁兵高架云梯,齐发箭弩,大举攻城。李嗣昭在城上督战,晋军连挫朱友珪三通战鼓,杀梁兵四千余众。朱友珪见死伤甚多,只得偃旗息鼓。

  话说周德威率兵回至晋阳,但见晋阳城门四闭,周德威只得唤城上士卒通报晋王李存勖。少时,传令卒在城上告知:“晋王有令,周元帅若要进见需退兵十里,且只准大帅与随军几位太保入城。”周德威一听此言,心理明白这是李存勖是害怕自己手握重兵,防备权大压主,但自己又是晋王麾下的忠臣,只得退兵十里,周德威与其子周光辅,大将李存审、李嗣恩、李嗣本进城。

  进城之后,只见三太保李存璋前来迎候,引往晋王府。周德威随李存璋来至前堂,见李存勖头扎孝巾,身着孝服端坐王椅,文武将官分坐两厢。周德威燎袍跪倒,伏地高呼:“南面行营都招讨元帅周德威拜见晋王千岁,千千岁!”几位太保也应声而拜。

  李存勖一看周德威和那几个太保不藐自己年少,又严谨君臣礼规,心满意足地言道:“诸公平身,左右赐坐。”周德威与三位太保坐定一侧,李存勖问道:“潞州被围数月,快将军情告知众人?”

  周德威答道:“梁军八寨连环,内有‘夹城’攻守坚固,使士卒士气屡受挫伤,多有厌战者。”

  郭崇韬言道:“军心不振,并非难事。悉闻前唐废帝济阴王李柷数月前被朱晃毒酒所杀,殿下何不借哭李唐之丧,挂孝南征,使之出师有名。”

  李存勖言道:“安时所言极是,河东百姓若念李唐旧恩,同仇敌忾,何惧朱梁四十万乌合之众。”李存勖即命参军郭崇韬拟写檄文,发布四方。檄文曰:

  “篡夺李唐基业者朱晃,原本萧县村中泼痞,聚赌奢侈,身世微末,借朝廷民变间隙,投效盐贼黄巢,祸乱州县千里,杀伐生灵万众。吾主皇恩浩荡,未责其罪,招安为臣,将功代罪。而朱晃受李唐恩典,官居极品,位至人臣,却弑君淫后,陷害忠良,篡位乱纲,大变人伦!今本王调度蕃、汉马步军十万举兵南下,讨伐朱梁,匡扶李唐大业,共济江山。”

  檄文发布,晋王李存勖汇集蕃、汉马步军六万八千余人,战马两万余匹,大小将官五百人,具是内着铠甲,外罩孝衣。李存勖自封为“蕃、汉兵马大元帅、内外诸军都招讨”。令张承业为总监军,郭崇韬为祭酒军师,周德威为左军都督,李嗣源为右军都督;李存审、李嗣恩、李嗣本、周光辅为左军大将;石绍雄、安休休、安金全、李建及为右军大将,李存璋保驾中军,孟知祥押运粮草辎重,丁会为正印先锋官,号称天军十万,校检三军。

  李存勖头戴蟒龙帅字盔 ,身着龙鳞黄金甲 ,腰扎六尺缟素,脚踏乌龙赤尾靴,腰挎游龙精钢剑,率领文武官员来至点将台,台上设右香案焚炉,上供唐哀帝李柷灵牌。李存勖伏地恸哭,哀念李唐恩德。校军场上六万八千将士无不怀念大唐厚恩,愈加仇恨朱梁奸贼。

  祭拜之后,监军张承业对存勖言道:“河东将士皆被殿下大义之举所感动,上下归心,同仇敌忾,此战已露祥兆。”李存勖大喜,跨上宝驹九点菊花豹,大阅兵马。先锋官丁会率三千精兵先行,李存勖率大部兵马随后而行。六万晋军日夜兼程,一路上旌旗蔽日,甲器生辉。

  这晚三更,行至大冈山脚下,有探马来报:“启禀殿下,先锋官丁会来报,此地三垂岗离潞州仅有十里,是否前行,请殿下定夺。”

  李存勖言道:“昔日父王退兵于此,遗恨不能平定朱晃,吾当在此祭祀父王英灵,传令三军暂且休息,各部将官来见本王。”

  等待片刻,众将纷纷来此,李存勖命人设案进香,将李克用临终所赐三支黑羽雕翎箭,供奉上位。李存勖率众人伏地三拜雕翎箭,对箭言道:“父王在上,孩儿李存勖率文武众卿,祭拜父王英灵。昔日父王命伶人在三垂岗上奏《百年歌》以酬壮志,奈何朱孽未除,大业未成,父王饮恨病榻。孩儿明日即与朱梁四十万大军决战,成败赖此一举,祈愿父王在天之灵护佑三军,成就中原霸业。”存勖身后众将闻听此言,也是心生感慨,战心更坚。

  李存勖收起三支雕翎,监军张承业言道:“先王英灵果真应验,上天已赐殿下破敌良机。”

  李存勖问道:“良机安在,何以见得?”

  张承业言道:“三更已有雾气弥漫,待到黎明之时雾气深重,佯鸣号炮,大军突袭敌寨,殿下必可大败梁军。”

  李存勖闻听大喜,对众将言道:“传令步兵在前,骑兵在后星夜前行,伏于敌寨外围,五更攻寨。”,将令传至,晋军各营将士,口衔枚草,放倒旗帜,轻步行军。后有清代雍正年间进士严遂成七律《三垂岗》一首赞曰:

  英雄立马起沙陀,奈此朱梁跋扈何。只手难扶唐社稷,连城犹拥晋山河。

  风云帐下奇儿在,鼓角灯前老泪多。萧瑟三垂岗下路,至今人唱百年歌。

  五更之时,数万晋军已埋伏潞州城北,监军张承业率一千士卒,备战鼓一百架,号炮两百响,号角一百只佯作士气;左军都督周德威帅率一支兵马伏于东北;右军都督李嗣源率一支兵马伏于西北;李存勖率中军,以丁会为左,李存璋为右伏于正北。

  梁军大营之中一片寂静,只有小雨依稀,远远传来几声打更的声音。猛然间,北面号炮连响,战鼓擂动,号角长鸣,喊杀四起。梁军尚在睡梦之中,天色在朦胧之中血腥四溅,人马嘶鸣。

  周德威率兵直插东北寨中,梁兵惊醒慌乱不堪。周德威令李存审、李嗣恩、李嗣本、周光辅分兵四路,鸦兵在前开道,后有步兵夺营,令梁兵溃散难当。东北寨主将符道昭被喊杀惊醒,慌忙披挂铠甲,提槊出战,一见周德威大喝道:“大将符道昭在此!”不容分说,挺枪便刺,周德威举锥相迎。符道昭出战慌乱,铠甲尚未扣好,随打随脱落, 反被周德威借此空隙一锥挑中右肋,惨叫一声,坠落马下。主将阵亡,东北寨梁兵吓得魂飞胆丧,一哄而散。周德威率兵直逼东寨。

  李嗣源由西北营而入,西北寨兵马闻得战鼓号角,却因雾气深重不敢出击,待晋军杀入营内,更是人心惶惶,且战且退。主将牛存节见兵无战心,高声怒喊:“向前重赏,后退杀头!”这一嗓门未能扭转士气,而石绍雄、安休休、安金全、李建及率领骑兵已经杀至眼前,牛存节未动刀刃,便调转马头往南败逃。李嗣源拔剑砍翻“牛”字大旗,策马南追,梁军士卒厮杀片刻,却不见主将何去,自然无心恋战,或败或逃,反将西面大营闪让出来。

  李存勖率八千精兵由正北向南,直取正北寨。大将李思安举枪来战,只见李存勖金盔金甲,英气不凡,未曾交战先畏惧三分。李存勖破敌心切,挥舞游龙精钢剑劈面砍来,李思安慌忙横枪来挡,怎知这精钢剑削铁如泥,锋锐无比。这一剑将李思安手中大枪劈两节,如劈木枝,剑锋顺势落下,正巧将李思安右臂大半砍掉,顿时血喷三尺,李思安伏于马背,惨声痛鸣。幸有左右副将来护,才使得李思安择路而逃。此时,丁会、李存璋有左右照应,击溃北寨营盘。夹城虽是与营寨互为犄角,而黎明时分只有少许士卒在土堡上值夜,但是大雾弥漫,雨露遮光,混战之中难辨彼此,只得弃守。

  晋军三路人马连克三寨,梁军大都督刘知俊如梦方醒,慌忙令人传西南、东南二寨兵马火速向北,刘知俊刚传出将领,尚未和衣,便有校尉慌乱闯入寝帐,惶恐言道:“启禀大都督,周德威分兵四路杀进东寨!”正是:

  真龙出世三垂岗,雾中鸦兵起杀伤。

  只叹克用身早死,却叫朱晃愁断肠。

  刘知俊闻听周德威杀到,猛然起身,只觉两腿酥软,又坐到床上,不知如何应战,且看下回分解。

[ 本帖最后由 麒麟子 于 2006-10-7 01:1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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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闯连营李存勖扬威 杀王府杨鸿源继位

  却说李存勖突袭梁军连环寨,正北、东北、西北三座连营皆已攻陷,总督八寨的行营都督刘知俊才如梦方醒。刘知俊起床穿衣这少许功夫,又得急报曰:“启禀都督,东北大营主将符道昭被诛。”
  “再探!”刘知俊越听战报是愈加慌乱,等戴盔穿甲,正欲出帐,又有一士卒闯进来报:“都督大事不好,李存勖攻陷正北大营,亦向东寨杀来。”

  “本帅兵器何在?”刘知俊顾不得奏报,只身冲出寝帐,旁边士卒递过兵器,刘知俊翻身上马,向北冲去。

  晋军左都督周德威杀进正东大营,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兵溃营摧,身后李存审、李嗣恩、李嗣本、周光辅分头踏营,杀得梁兵片甲不留。周德威眼看冲出东寨中军,只见前方一员大将拦住去路,此人目若鹰眼,面似豹头,戴着一顶七宝鎏金盔,身披罕皮宝甲 ,跨下一匹五花驹 ,手中一条冲天大枪,正是刘知俊。刘知俊对周德威大喝道:“黑脸汉取命来!”周德威直锥来刺,二人杀做一团。只战五六回合,刘知俊用余光扫了一眼周围,此时梁兵被打得兵败如山倒。刘知俊已经无心应战,只闻得身后忽起杀声。原来东南大营主将王檀率领救兵来到。李存审跃马而出来战李檀,李檀岂是李存审的对手,未战几合,便大败而逃。

  再表正西寨主将张存敬,见李嗣源率兵由西北杀来,率精兵万人迎战,奈何大雾昏沉来势不明,梁兵心存畏忌,士气不振。李嗣源跃马在前直取张存敬,张存敬见雾中驰来一骑,未等看清,李嗣源已马到近前,一枪刺来正中张存敬哽嗓咽喉,主将一死西寨如同散沙一盘,四万梁兵四散而乱 。李嗣源率领人马冲破西寨,向南杀来。西南营寨主将杨师厚率兵迎战,未等交锋,只闻西寨败兵逃来,见杨师厚哀声喊道:“张存敬将军已卒。”杨师厚闻听此言心生畏惧,调转马头弃营而逃。待李嗣源率兵杀来,部将李建及言道:“降兵有报,杨师厚未战先退。”

  李嗣源大笑道:“传令三军直取南大营!”众将士得令又向南大营杀去。

  梁军东西皆败,李存勖、周德威由东面杀来,李嗣源率兵从西侧攻营,两路夹击。监军朱友裕、朱友珪、徐怀玉皆再南营,朱友裕言道:“东西皆传败报,大都督生死未卜,友珪、怀玉暂堵西面晋兵,我率兵由东面迎战。”众人各自带兵拒敌。

  南营两下分兵,朱友珪生性多诈,对徐怀玉言道:“万岁定兵八寨,今七寨已失,夹城已破,徒劳无益,何不速速退兵,以求日后再战。”

  徐怀玉言道:“不知何处可往?”

  朱友珪言道:“如今大势已去,拼死亦难回天,我等唯有晋州可守,日后再图大举。”徐怀玉以为此计可行,便随朱友珪弃寨而逃。

  大梁太子朱友裕率兵大战李存勖于夹城之外,两军交战正酣,忽有士卒来报朱友裕:“监军大事不好,三殿下率兵不战而逃。”朱友裕已是四面被围,再看晋军,李存勖、周德威、李嗣源等十几名大将已将梁兵残部围困寨中,朱友裕自知大势已去,对天长叹:“友珪负我,天绝朱梁!”遂拔剑而自刎。这真是:

  震地擂鼓起清晨,喊杀百里夹城深。茫茫白雾欲遮日,依稀小雨可倾盆。

  三垂岗下雕翎誓,潞州城外虎豺心。狼啸胡霜尸露野,雁鸣汉风血浸沉。

  战马奋摧千顶帐,寒锋怒削万众人。八寨连营助梁帝,两路奇兵报唐君。

  中原劲旅雄风散,真命少主盖世勋。一鼓作气酬壮志,千里白骨遍地寻。

  梁军八道连营已破,夹城守兵无处可逃,纷纷归降,周德威命人推倒夹城,来至潞州南门外,令守兵开城门。李嗣昭在潞州城上观战看的是清清楚楚,却见晋军多执素旗,身着孝袍,不知所谓何故。李嗣昭对部下言道:“周德威率兵来势不明,城门尚不可开。”

  周德威见城上毫无动静,只见李嗣昭在城垛观望,便问道:“我乃大都督周德威前来解潞州之围,二太保因何不开城门?”

  李嗣昭在城上问道:“既是来援,因何大都督身着孝袍,三军皆举白幡素旗?”

  周德威言道:“今日挥兵南下,实乃身带二孝,痛报二丧。”

  李嗣昭闻道:“都督所报是何人之丧?”

  周德威言道:“一丧乃是唐主李柷被朱贼害死,二来晋王老千岁已王驾归天。”

  李嗣昭一听此言,心中一震,问道:“汝言父王归天,何以为证?”

  周德威言道:“少主人已在晋阳承袭王位。”遂令左右士卒有请晋王李存勖。少顷,晋王李存勖与李嗣源等催马来至潞州城下。李嗣昭在城垛上定睛一看,确是李存勖,即命人大开城门,迎接少主,潞州被围数月,李存勖与李嗣昭君臣相见是有喜又悲,喜的事八寨夹城被攻破,悲的是李克用已远离人世。

  梁军大败,各路残兵纷纷退往晋州,大将李思安伤势难治,失血而亡。几日后,战报传至泽州,朱晃正在泽州行宫之中酒肉淫乐。有太监来报,说有前方十万火急军情。朱晃才正衣冠,往前殿召见。来至前殿,见殿外跌跌撞撞跑来一人,满脸尘灰,丢盔弃甲,仔细一看原来是刘知俊。朱晃见刘知俊这般模样知道皱眉问道:“刘将军何故如此破落?莫非夹城有失?”

  刘知俊哭道:“末将死罪啊,李存勖黎明袭营,破我八寨,毁我夹城,太子朱友裕,大将张存敬、符道昭、李思安阵亡。”

  “啊!”朱晃一声惊喉吼,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刘知俊只是伏在地上哭泣,口中连连说道:“末将罪该万死。”过了须臾才闻朱晃叹道:“生儿当如李亚子!”刘知俊微微抬头不知朱晃所言何意,朱晃自言自语说道:“人言当日亚子诛杀王彦童时,有真命佐身。今朝破我八寨夹城,足见李存勖非常人能破。”

  话音刚落,闻殿外有人来报,乃是朱晃三子朱友璋,朱友璋奏道:“启禀父皇,李存勖会合蜀王王建,歧王李茂贞、吴王杨渥,三面出兵犯我中原。”

  刘知俊急忙言道:“陛下,末将前番兵败有愧龙恩,我愿率精兵五千王凤鸣关,以退蜀、歧两路兵马,将功折罪。”

  朱晃言道:“此番大梁腹背受敌,爱卿切记以逸待劳,等我兵马后援。”

  “末将铭记圣上训喻,末将告退。”刘知俊心中暗暗庆幸朱晃没有怪罪自己,疾步溜出皇宫。

  两日后,朱晃命人班师回朝,在开封为战死的皇子、将官打造灵堂祭祀三日,而滑州又来丧报,滑州刺史张归弁在家中病故,皇帝传诏令其兄张归厚兼领滑州事务。

  数日之后,朱晃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军情,众人分列大殿两厢,朱晃言道:“四路反兵来犯,朕已命刘知俊率五千兵马据守凤鸣关,阻挡蜀、歧敌兵。但李存勖出兵晋州,杨渥欲图山东,实乃忧碌朕心,诸位爱卿可有良策否?”

  枢密使敬翔言道:“为臣保举一人,可替陛下退却吴王杨渥。”

  朱晃言道:“敬爱卿所保何人?”

  敬翔奏道:“昔日陛下遣使说服耶律阿保机,曾以贺瑰为使。今朝退兵仍需借助贺瑰之口。”朱晃闻听此言,颇感新奇,问道:“莫非又要让贺瑰道吴王哪里献宝?”

  敬翔道:“杨行密病故之时,麾下不乏将帅之才,唯有幕僚张颢有治国安民之能。张颢被授封吴王相国辅助杨渥。贺瑰与张颢师出同门,可借张颢之口劝吴王罢兵。”

  朱晃闻听大悦:“此计甚好,准奏。贺瑰现居何职?”

  敬翔言道:“回禀陛下,而今官拜郢王府参军。”

  朱晃言道:“传朕旨意,加封贺瑰为曹州刺史,领礼部尚书衔,出使吴国。”又言:“朕命朱友珪为监军,张归厚为都督,徐怀玉为副将,张全义为粮草督运使,点马步军八万据守柏乡,以防李亚子犯我河北之地。”

  话分两头,先表贺瑰前往扬州,游说吴王罢兵,贺瑰未敢直接面见吴王杨渥,乔装先往拜访故友吴王相国张颢。张颢,字智伯,南郡人氏,治国颇有方略。贺瑰来至相国府,在客厅等候片刻,只听家丁一声高呼:“吴王相国张颢到。”贺瑰赶忙起身观望,只见一人身长六尺,长脸白面,颔下三缕短髯,头戴方巾,身着绣袍,迈着方步来至堂中,此人便是张颢。

  张颢抬眼一见贺瑰,抱拳笑道:“原来是光远来此,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贺瑰还礼答曰:“早闻智伯兄在吴王麾下,名震江淮,今日特来府上拜访。”二人入座,有侍者奉上香茶。贺瑰言道:“与智伯兄一别六载,如今兄长官居相国,令人钦佩呐。”

  张颢笑道:“光远过奖,人言光远口似悬河,舌如利刃,所到之处必以雄辩之才,高谈扭转乾坤之策,此番前来绝非是为与故友叙旧吧?”

  贺瑰笑道:“智伯兄能挂吴国相印,乃有经邦济世之大才,弟之愚见安能瞒过兄长。实不相瞒,近闻李存勖会合吴、蜀、歧三路兵马进犯中原,弟正是当今万岁朱晃所差遣之使。”

  张颢脸上略带惊讶言道:“莫非贤弟要说服吴王不去会合那晋王李存勖?”贺瑰微笑着点了点头,张颢凑近言道:“朱晃乃失道寡助之人,诸侯震怒,人心向背,我劝贤弟还是知难而退,方为上策。”

  贺瑰摇头笑道:“兄长此言差矣,自我大梁太祖武皇帝起兵以来剿黄巢,收复两京;斩秦宗权,平赵匡凝,大败李茂贞,降服刘知远,定鼎中原,吞并齐鲁魏赵。威震四海,所向披靡,岂是那李存勖乳臭未干的小儿可比?”

  张颢冷笑道:“也不尽然呀,西蜀王建有两川将士;西歧李茂贞手握西凉雄兵;晋王李存勖大破潞州挥师南下;吴王殿下兵精粮足,水陆并进,朱晃已是瓮中之鳖,笼中之鸟,井中之蛙大势已去矣。”

  贺瑰答道:“西蜀王建奸诈至极,如今已自立为帝,再言我主之过,乃掩耳盗铃也。李茂贞乃我主手下败将,败军之将何必再言其勇;李存勖也是徒有虚名,与前朝太监张承业之辈视为心腹,日后必为宦官小人所惑。此三路兵马皆不足惧,到是吴王出兵才是我主所急之事。”

  张颢问道:“望贤弟明示。”

  贺瑰言道:“兄长岂不闻辐辏相依,唇亡齿寒?”贺瑰站起身言:“梁吴两家井水不犯河水,倘若吴王背后一刀,李存勖南下中原则必图江淮,吴国岂能独挡晋军。倘若吴王与我主修好,则梁、吴两家共保富贵,同坐江山。”

  张颢闻听此言倒吸一口凉气,言道:“贤弟提醒确有道理。既然如此,出兵之事全在为兄身上,请光远回禀梁帝,吴王只做观望佯动,绝不出兵中原。”贺瑰大喜,张颢尽地主之谊款待故友不做细表。

  话说贺瑰辞别张颢,正逢吴王杨渥召集百官商议出兵之事,张灏成竹在胸的言道:“千岁此番晋王会合五路兵马伐梁,臣以为我吴国万万不可出兵。”

  杨渥答道:“相国因何主张休兵。”

  张颢言道:“千岁岂不闻李亚子有吞并我江淮之野心?此番会兵中原,倘若李存勖灭掉梁国,趁势南下,我等何以挡之?”

  吴王杨渥脾气怪异,亦无治国之才,不耐烦的言道:“朱晃乃是国贼,岂能与李存勖同日而语,孤王此次不但要会兵中原,且要亲自率兵北上,剿灭朱贼。”

  在一旁的老将徐温附和张颢言道:“江淮连年征战,百姓多有疾苦,臣以为相国大人所言有理,到不如向朱晃称臣,那时必以钱帛安抚,千岁坐收渔翁之利又免征战之苦,岂不两全其美。” 前文曾表徐温,字敦美,海州朐山人氏。

  吴王杨渥怒道:“一派胡言,汝等均是追随先王的老臣,竟出此奴颜卑膝之策,汝等不去,本王自率兵马出征。”言罢,便怒其冲冲的离去。

  退朝之后,相国张颢邀大将军徐温来至府中密谈,张灏言道:“少主杨渥性格刁钻,年少气盛,自以为穷兵黩武即可夺得江山,常此以往必为大患!”

  徐温问道:“以相国之见,当如之奈何?”

  张颢言道:“先王次子杨渭为人忠厚,性情温顺,你我何不以国家大义,另立新主。”

  徐温先是一惊,沉思片刻言道:“若保吴国免于大战,也只有另立新主。”

  张颢言道:“大将军既然与我同心,当今夜废杨渥,以免其脾气暴躁,再生祸端。”二人商议已定,当夜各自选拔牙兵五百人,趁黑潜入吴王行宫。

  徐、张二人牙兵冲入府内,张颢高声叫道:“尔等只管往内院杀去,无论何人格杀勿论,具有重赏。”一千牙兵得令便杀,挥刀乱砍。吴王杨渥尚在睡梦之中,只听屋外哄乱,起床大呼:“侍卫何在?”只有一个丫鬟跑来答道:“启禀千岁,不知何处兵马,今夜闯入王府……”话音未落,只见屋门被牙兵踹开,涌进牙兵数十人,不等杨渥问话,一番乱刀,杨渥命丧黄泉。

  牙兵杀戮内廷,张灏与徐温率三百兵士往吴太妃府而去,吴太妃乃师杨行密之妻史氏,人称史太夫人。史太夫人连夜被张颢等人催醒,张颢言道:“今夜有乱兵夜袭王府,千岁亡祸于内室,现乱兵平定,请太夫人另立新主。”太夫人不知其中缘故,闻杨渥丧命痛哭起来,张颢、徐温等人假装跪地言道:“臣等保驾不利,罪该万死!”

  一阵悲痛之后,史太夫人令张颢、徐温拥立杨渥之弟杨渭继承王位。二臣得令,黎明时分便将杨渭拥至至王位之上,召集百官拜为吴王。杨渭,字鸿源,吴主杨行密第二子。正是:

  主弱臣强国难安,文武二臣夺皇权。
  吴主已成傀儡事,待看二虎坐一山。

  张颢、徐温齐心废立君主,却未能共享富贵。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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