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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超时空古典章回小说连载《贼三国》, 全文终结 第一百四十回:吴加亮割地借蛮兵,宋安平舆榇降魏国
superrl
(下雪的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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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2
#601
发表于 2007-9-9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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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被描述成了杨延嗣。。。
陆逊,诸葛,吕蒙的死法,一个比一个不值
一款不错的YY小说,但是虚构的水浒打败实体的三国是在是无法接受的
就好比,日本的大空翼长大后带队击败马拉多纳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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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忠报国岳飞传完整版》火热发布
巴孤
高城侯感德军节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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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3-23
#602
发表于 2007-10-1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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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体版第七回
第七回:周公瑾伐蜀中暗箭,诸葛亮渡江吊知音
且说鲁肃进来,拱手对刘备道:“前番南徐生乱,惊走皇叔。更兼沿途将士不知,多生误解。又闻孙乾先生不幸遇害。吴侯甚是惋惜。特遣下官前来,一则致礼慰问,二则送孙小姐归夫家,三则为孙先生吊唁。”刘备道:“岂敢,是某自惊,失礼于吴侯。还望子敬多多替我敬上赔礼。”携手入堂,备令设宴款待。筵席上,鲁肃又道:“皇叔前番曾与我主言,所领诸郡皆在南,乞借江北之地。”备曰:“近者,我兄刘景升旧部,多来投奔,士众日广。而曹操时刻欲南下进犯。倘欲屯兵武陵、长沙,恐急切间不及救应;欲屯公安,则区区一地,难以摆布这许多军马。”肃道:“此番吴侯遣我来言,愿暂借南郡之地与皇叔,更进盟好。”备大喜,举杯道:“孤知此事全仗子敬通达!”肃道:“然,此地是借,不是割。且我东吴,不日将起兵西征益州,届时还乞皇叔相助。”刘备即道:“西征乃两家大事,必当从长计议。若吴侯有须我助处,自当竭力相报。”宾主尽欢,鲁肃又祭了孙乾告辞。孙夫人已送入刘备后堂。备前去相见,夫人是血性女子,少不得柳眉倒竖,利语叱责。刘玄德一世英雄,在这少妻面前,自也只好低三下四,赔许多不是。两口儿原本恩爱,不久重归于好。
宋江下来,与吴用道:“不想此次被鲁肃、诸葛亮作梗,两家联盟未曾破灭。”吴用道:“无妨。孙乾之死,两家睚眦已生。今孙权借南郡与刘备,是欲假道伐蜀;而备心中,却只要自取西川。日久必发仇隙。我梁山军今得护驾大功,刘备必有重用,这却是实利了。”
居数月,东吴大都督周瑜设一策,欲兴兵经荆州,伐益州,然后连接马超,成南北对峙之势。权从之,使奋威将军孙瑜为前部,周瑜自提中军,共起马步水军四万,沿江出发。先以书信报于刘备,请备资助粮草。
备召属下商议。糜竺道:“孙权若取得益州,荆州则两面受敌,以我之见,断不可答应。”刘备道:“然则当如何应付?”宋江道:“主公,俺愿引梁山军与吴军共同西征,占据要隘。想东吴终不能越荆州而有蜀地,如此费半功而可得全蜀之利也。”刘备尚未答话,诸葛亮摇手道:“不可。益州地势险要,急攻甚难。若与东吴联兵西进,各怀鬼胎,进恐伤折羽翼,退易为吴所乘,甚是不利。”宋江道:“既是这般,便请主公回书拒绝。若东吴还要西征,俺引梁山兄弟据住江口,不放他军马通过。”马良道:“然两家同盟之意,彼又新借我南郡,不可轻易反目。主公可修书一封,劝阻东吴。说刘璋汉室宗亲,与我有盟好之情,婉言拒之,谅孙仲谋也不好勉强。”刘备点头:“孤不助其伐蜀,亦不赞其伐蜀。先以书信劝其罢兵。诸位将军整顿军马,以备万一。”计议已决。
刘备书到南徐,孙权拆视之,云益州地势险要,难以攻取,又言曹操时刻欲南下报仇,故请孙权勿同盟相攻云云。权看后,置之一旁,令孙瑜即刻进兵江夏,又遣堂兄孙賁引军三千,增周瑜之势。时建安十五年六月。
消息传到公安,备惊道:“孙仲谋欲强闯关耶?”诸葛亮道:“彼既有此举动,只好迎战。可调遣人马,屯集江夏附近,以阻吴军。只不可自我开衅。”备道:“全凭先生安排。”亮便令关羽引一万人马,至沔阳埋伏;宋江引梁山军万余,往洞庭湖边埋伏。备自与张飞提大军待于公安。
且说孙瑜沿江水陆并进,过夏口,赶到油江之前,闻有刘备大队驻扎,不敢轻动。遣人发书借路,备回书答曰:“吾已与吴侯言明意思。汝欲取蜀,吾当被发入山,不敢失信于天下。”言辞甚是犀利。孙瑜因己军势孤,不敢与之交战,叫且扎下营盘,待周瑜后军到时方才计议。
这边宋江与众头领屯兵洞庭湖边,闻得孙瑜兵到,吴用道:“哥哥可精选人马,乘夜偷袭孙瑜营盘,两军交锋,则孙刘必然破裂。”宋江道:“周瑜大军在后,我若与孙瑜交战,被他两面夹击,岂不危险?”吴用笑道:“哥哥怎如此怕事。周瑜大军在后,刘玄德又岂是坐看的?只是不可落人话柄。”于是安排下去,如此如此。
孙瑜驻江边,两日无事。这天黄昏,闻报营盘南面有人马动作。瑜心下怀疑,遣将薛幽带兵哨探。去了多时,从卒回报:“薛将军在营外中伏战死!”瑜急出营看时,只见野地里火光一派,无数人马掩杀上来。当先一将手挺丈八蛇矛大喝:“豹子头林冲在此,哪个前来领死!”吴将两员上前接战,不到十合,被一一挑落。左侧一个黑大汉两柄板斧着地卷来,右边是一个胖大和尚,仿佛铁塔一般,手里提条禅杖,横扫直打,势不可挡。正叫苦不迭,人报后营粮草起火。孙瑜大惊,又见陆路敌人甚多,吩咐全军下船躲避。多有退避不及为梁山军所杀。待得将船拉离江岸,又看江面东边一片火光,数十只火攻船熊熊逼近。孙瑜咬牙道:“既已至此,拼死一战罢!”惶恐之间,夜色中杀声又起,东来一队军马,杀退伏兵,赶到江边,火光下一员大将当先喝道:“孙将军休慌,我乃甘宁是也,奉都督之命来接应!”孙瑜大喜,令再把船只靠岸,马步军上了陆地。甘宁道:“都督有言:我军深入重地,必须小心提防埋伏。”孙瑜连呼惭愧。二人合兵看守。一夜无事。
次日,周瑜闻得,大怒道:“叵耐耳贼,我与他同盟一场,竟突下毒手!也罢,我便乘势取了荆州,再提兵入川!”吕蒙劝道:“刘备虽可恶,我军毕竟远来,不合争锋。都督不如一面禀吴侯请援,一面发书责问。就地整顿军马,看他动作。”瑜然之,修书遣人发往刘备大营之中。
此时刘备已接宋江报说吴军冲突营寨,并请增援。再接周瑜书信,责他寻衅。备问诸葛亮道:“周瑜发书责我挑衅,如何处置?”诸葛亮道:“宋江是草寇人马,气血十足,孙瑜又是东吴宗室,两下冲突,不足为怪。今可作书晓之以理,劝周瑜退兵。一面整军缓缓前进。瑜知难,自当退去。”备从之。遂发令与宋江,教严守营寨,不可乱动。
宋江接令,吴用道:“事已至此,岂能容吴军退去!我等宏图立业,全仗山东、江东二处支撑。周瑜不死,大事难成!可引吴军决战。”宋江遂升帐调兵遣将,令青面兽杨志、白花蛇杨春作一路,霹雳火秦明、小李广花荣作一路,九纹龙史进、跳涧虎陈达作一路,每路引一千兵马,去三个紧要去处埋伏;自与吴用引大队兵马在后。又遣孔明、孔亮二人带兵三百,去吴军营前山上扎寨挑衅。
再说周瑜得刘备书信,切齿道:“我东吴不曾负你,却被汝三番欺侮,今番决不善罢甘休!”令吕蒙统帅大军后队接应,自带三千精兵同蒋钦、周泰、徐盛、丁奉四将,前去与孙瑜甘宁汇合,预备交战。忽报有一队刘备军,在大营外修建寨子。周瑜大怒,令蒋钦引兵一千,先去平了他的寨子。那孔明、孔亮如何战得过东吴名将?勉强撑了几合,夺路而逃。蒋钦正欲收队,山前金鼓齐鸣,大队梁山军满山遍野涌来。当先宋江骑劣马,跨宝剑,立于大旗之下。身旁擎旗之人,身长近丈,乃险道神郁保四。蒋钦见梁山军势大,且立住阵头。须臾之间,周瑜、孙瑜同众将率军也来,排开阵势。两下相对,宋江道:“周郎,你霸占江东八十一州,尚且不知足,欲侵俺主公刘皇叔之地耶?”周瑜怒道:“汝主背信之人,我借路伐蜀,汝等竟伏兵偷袭,道理何在?”宋江笑道:“好教你明白,诸葛军师隆中决策,这益州本是刘皇叔要取的,俺这里如何能叫你拿了去?识相的,快快退去,免得吃苦。”周瑜怒火冲天,便令擂鼓,吴军兵将一起杀上来。宋江亦教众军一起迎敌。想那梁山虽有一班猛将,岂能抵挡周瑜用兵?渐渐支持不住,宋江便令林冲断后,向西且战且走。周瑜却唤来徐盛、丁奉二将:“各引一千人马,从两翼抄进。”自引本部追赶过来。宋江行不上二里,忽然鼓号齐鸣,两翼一起大乱。吴兵左右突出,不知多少。吴用叫苦道:“却是反中了周郎之计!”宋江大惊道:“如何是好?”吴用道:“只好一面拼死抵御,一面速取杨志、史进、秦明三路兵马来接应。”宋江便叫随行众将,分头抵挡。又过一阵,梁山青面兽杨志与九纹龙史进两路杀回接应。周瑜从后军分蒋钦引两千人马截住。甘宁与孙瑜等加紧围攻中央主阵,梁山军队形越加残破,眼见败局已定。
忽然西面号角长鸣,鼓点肃穆,无数人马列队整齐而来,当先旗号:大汉皇叔,豫州牧,左将军,宜城亭侯刘。宋江吴用对看时,长嘘一口气。周瑜看见,吩咐孙瑜军仍围住宋江,又遣人去后方取吕蒙大军赶来接应。自上前与刘备打话。
两阵相对,备拱手道:“周都督有礼。”周瑜道:“皇叔费心。陈兵挑衅在先,于路伏击在后,这等大礼,实领受不起。”刘备道:“都督差矣。想我两家联兵,于赤壁大破曹操,方得安宁。今操占天下三分有二,时图南下,都督却欲千里奔袭蜀中。蜀道艰险,难以猝胜,一旦势成骑虎,岂不为操贼所乘乎?吾所劝阻,实为此也。望都督解我心意,就此收兵。”周瑜冷笑道:“汝无非自家想取西川罢了!既如此,我两军便在此决战,赢的去取西川,如何?”
刘备笑道:“西川乃某弟刘璋之土,我如何会起异心?今都督深入重地,我之意只要两家和好如初,共灭曹贼,以兴汉室。若执意同盟厮拼,只怕都有弊无利!”话音方落,吴军两边,杀声大起。左右报来:“我军两翼,皆有军马击鼓呐喊,不知多少。左边旗号:偏将军赵云。右边旗号:振威中郎将魏延。”又有后军吕蒙遣人来报:“有一支军,打偏将军黄忠旗号,若欲断我军归路。”刘备又叫:“都督,今日多有得罪,实迫不得已。还望都督体谅!”周瑜银牙紧咬:“罢罢罢!受他这般折辱!”传令鸣金东归。
刘备也自收队。宋江等参见谢罪道:“战争不利,若非皇叔解救,险些折了。”备抚慰曰:“公明以偏师抗东吴正军,抵挡这许多时候,正是有功,不必自责。”江问道:“主公,今日我军四面合围,生擒周瑜并非难事,为何放他?”刘备笑道:“此是诸葛军师策谋。孙刘两家,终须携手,若今日灭了吴军,一则与孙权结仇,二则曹操也少了制约。”宋江拜服:“军师高见,实非我等能及万一。”
再说周瑜抱着郁闷,怏怏东归。行近巴丘,天色渐暗,忽后军喧哗,报有敌兵袭击。瑜又惊又怒,引从人到后队。只见远处山后,火把摇曳,不失传来呐喊鼓点。周瑜怪道:“这般却是何用意?”瑜立马灯火旁,正在诧异,黑暗里一箭忽来,正中右胸。瑜大叫一声,仰面栽倒。左右急救起。吕蒙吩咐将都督送回中军休息,一面安排人马四下搜寻。周瑜送回中军,众将都来看探。瑜叹道:“不想我用兵十数载,今日中此诡计,有何面目再回见吴侯!”其时吴兵于丛林中发现军人用布袋一个,内有密令。交与吕蒙看时,却是刘备教各军于路埋伏,“定要生擒周郎”。落款端端盖着刘备左将军印。吕蒙看周瑜连连冷笑,神智渐乱,不敢说知。遂令孙瑜先引精兵五千,往夏口屯驻。大军便在巴丘屯住。
次日,周瑜箭疮发作,昏迷不醒。半晌醒来,长叹一声:“我得奉明主,建立功业,苦恨一步失算,致令有今日尴尬。”唤左右取纸笔来,先写书与孙权,荐鲁肃自代;再留书与其子。书罢,将笔一掷,长笑三声,倒于榻上。众将看时,已自气绝。有诗道:
美哉周公瑾,乱世建奇功。初阵随孙郎,谈笑镇江东。破曹知将道,顾曲有儒风。公今绝尘去,何处觅清声?
列位,你道这事如何?却是吴用捏造书信,令玉臂匠金大坚伪作刘备之印盖上,扔在战场以惑吴人。夜色中射周瑜那一箭的,正是花荣。迫死周瑜,挑得孙刘愈加不合,他好从中取事。
周瑜既死,众将扶柩东归。孙权痛哭不止,左右皆伤感。及闻前后经过,大怒,拔剑斩案上镇纸,道:“刘备狼心狗肺之徒,假作仁义,害死公瑾,孤誓报此仇!”便要倾起吴会之兵,来攻刘备。鲁肃急入道:“主公欲讨伐刘备,胜算几何?”孙权道:“备害死周郎,此仇焉能不报!何计胜算!”肃又问:“曹操若起兵南下,如何应对?”权道:“纵使江东亡于曹操,亦不放过刘备!”肃道:“若是曹操害死周郎,又当如何?”孙权一愣。肃道:“孙刘联盟,哪个不晓?曹操为此寝食不安,公所知也。今我两家冲突,本属汉室不幸,而曹贼于中挑拨是非,令我相互结仇,其心甚毒。内中蹊跷,主公不可不查。”
孙权道:“然则彼截我军西征,总是不假。”鲁肃道:“拦我人马,自是刘备欲独自取蜀。然备若存心与我为敌,则暗害公瑾后,关羽屯兵江夏,可一举截断我西征之军。而彼反让开大路,放我军回国,足见联盟之心尚在。至于暗中害死都督之人,来历不明,或是曹操安排,恐未知也。”
孙权沉吟不语。鲁肃又道:“公瑾一生呕心沥血,何也?皆为替主公谋王霸之业。今值多事之秋,主公内当勤修民政,外当争霸天下,方才对得起公瑾一片赤诚。若意气用事,徒为奸人所用,败坏大计,则公瑾在天之灵,亦难安也。”权埋头又想半晌,击案而起:“子敬,多谢教诲!”肃黯然道:“我一时失于计较,致令公瑾为奸人暗害,从今后,唯尽心竭虑,辅佐主公,以无愧公瑾重托。”
于是在江东为周瑜大事操办葬仪。选定吉日,大设灵堂,百官云集。孙权自抚棺痛哭,众人无不垂泪。
忽报刘备遣诸葛亮前来吊孝。东吴众官面面相觑。片刻,周泰大喝道:“那厮还敢来耀武扬威,以我江东无刀剑杀人么!”便要去从人手中拿剑。鲁肃急拦住:“幼平休动!”对孙权道:“主公,刘备遣诸葛亮前来,足见和盟意思。”
孙权便叫请入。片刻,亮带孝而入,洒酒浇奠,宣读祭文,神调哀拗,闻者皆动容。读毕,伏地大哭,泪如泉涌。东吴众人感伤,涕泪俱下,心中怨愤消了大半。
诸葛亮哭了一阵,起身扶棺道:“公瑾,公瑾,汝今一去,我两家联盟大业,几欲摇摇!在天若有灵,当佑两家主公,永结盟好,共灭国贼,勿使义士相残,奸人得意,此我两家大业,公瑾能助我否?”说到伤心之处,复又大哭。众皆泣下。鲁肃含泪谓众人道:“诸公,孔明先生所表,句句肺腑。孙刘和盟,两家大利;我等切不可堕他人奸计,令国贼窃喜,教公瑾伤心世事。”众皆称是。
当晚,孙权于府邸内设便宴招待诸葛亮,鲁肃作陪。酒过三巡,亮道:“吴侯,我今来江东,一面是为公瑾吊孝,一面是前次我两军于公安冲突,令奸人下手,公瑾遇害。我亦知江东众将,多有误解,全亏吴侯深明大局,在此谢过。”孙权冷笑道:“诸葛先生自是好意,但此物又是如何?”将那盖有刘备信印的密令取出。孔明看罢,道:“吴侯明鉴,我主若要暗害吴军,何必把自家信印带到军中,自暴其行迹?此显是奸人伪造,欲诡计离间,吴侯不可不防。”孙权悟道:“原来如此。”复又问:“孔明先生,既是两家盟好,我欲与刘豫州同取益州,为何阻拦?”诸葛道:“实不相瞒,我主欲自取益州。”鲁肃色变。孙权怒道:“你欲取益州,我便取不得益州?兴兵阻拦,坏我公瑾,尚自理直气壮耶?”
亮笑曰:“吴侯请想,我主在荆州暂立足,若吴侯取了益州,两头夹住,彼此都不免尴尬。且吴侯千里奔袭益州,转运不便,纵是得了,若曹操兴兵攻取,也难保万全。”权道:“以先生之见,莫非益州我取不得,便当属你家?”亮曰:“正是。我主自荆州西进取川,地域相接,攻守皆利。实较吴侯取之为佳。”孙权愤然不语,亮又道:“吴侯心中自道我等欺人太甚,实乃势不得已。待取了益州后,我主刘皇叔若将荆州数郡让与吴侯,以为两家情谊,又如何?”权道:“先生休得戏言!”诸葛亮正色道:“两家同盟事大,岂有戏言。我主西取蜀,吴侯不妨北攻合肥,若得手,则淮南之地,可尽囊括。”权大喜,便又劝酒。
至夜方散,诸葛亮对孙权道:“吴侯,两家会盟,必多小人挑拨。望吴侯心如明镜,不为惑乱。”再三叮嘱,然后与鲁肃同出。亮出门,望天叹道:“公瑾一去,却叫你我为难了。”肃道:“我二人居中调度,甚是不易。东吴众将固然有怨,先生那边,关云长不也是时起雄心?”二人默行一段,鲁肃忽道:“孔明,皇叔麾下梁山军是何来历?”孔明道:“是山东豪杰,乱世起兵,许是黄巾一党相近。上年夺了荆州三郡,献与皇叔投靠。头目数十人兄弟相称,义气深重。”鲁肃道:“这一支军马,还当小心驾驭。”二人行到孔明驿馆,拱手而别,肃自回府邸。
孔明入驿馆,见赵云秉烛看书,道:“子龙将军尚未安寝?”云笑曰:“奉命保护军师,岂能自顾安闲?”亮曰:“时辰不早,便请安歇。明晨去吴侯处辞行回荆州。”云应了一声,站起来,悄声谓亮道:“军师,方才驿馆附近,有人鬼祟打探。今夜多加警醒。”亮微微点头,于是自去房中,将短剑放于手边。二更时分,沉沉睡去。
赵云总归放心不下,也回房中,全副带甲,蜷坐于床前。三更忽然心动,起身仗剑,忽见窗外人影一闪。云大喝:“何人在此!”疾步冲出,到了院中,一派月色,并无人影。云正自诧异,忽听花丛中弦声不绝,弩箭扑面射来。诸葛亮在房内亦惊醒,却看五六个黑衣蒙面大汉,踹门进屋,一言不发,乱刀砍来。正是:江东都督方遇害,大汉军师又遭殃!不知诸葛孔明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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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诚支持说岳,携手共创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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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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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3 1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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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庞士元出山献良策,吴加亮扬鞭指西川
第八回:庞士元出山献良策,吴加亮扬鞭指西川
赵云看弩箭迎面来,挥剑挡开一轮;接着翻身鲤鱼打挺,破窗而入,听得身后噗哧噗哧,十余支弩箭,都钉在窗棂之上。进得房中,数名蒙面人已将守夜卫士格杀。诸葛亮手握短剑护身,退到墙角。云更不答话,挥剑上前,白光闪处,已将一名蒙面人拦腰划断。刺客纷纷围上,好个子龙,猱身杀入,青釭到处,血光四射,片刻之间,格杀数人,余下两个为首甚是骁勇,赵云一时之间竟杀他不得,便欲生擒。再战数合,云大喝一声,青釭剑出,将一人手中宝刀削为两截。忽窗户口人影闪现,又听弦响,云惊呼:“军师小心!”舍了刺客,拦在诸葛亮身前,把射入弩箭尽数挡在一边。那为首两个刺客却转瞬不见踪影。
早惊动巡防官兵,片刻间,孙权、鲁肃各自赶来。得知诸葛亮无事,方才放心。孙权握诸葛亮手道:“万幸,先生倘有意外,两家和盟恐难免破败!”亮点头道:“敌人前次暗害公瑾,今番刺杀于我,用意昭然。往后更须提防。”两边又说些联络的话,诸葛亮、赵云自回荆州。孙权差贾华带水军五百沿路护送。
诸葛亮回到荆州,见了刘备,说明进过。备不禁抚胸连叹:“军师受惊!”亮笑道:“全亏子龙。虽受了些惊吓,有此一举,反叫孙权释疑不少。今公瑾亡故,鲁子敬必承其位。主公可将江夏郡让与孙权,以示同心抗曹。”备从之。孙权在江东,正拜鲁肃为大都督;也有吕蒙等一班武将,心忿周瑜之死,有心寻刘备晦气。却得刘备将江夏郡割让与东吴。孙权大喜,一心与刘备和盟。一面整备兵马,以图合肥。
这次谋刺,自又是宋江安排。所派刺客,却是江东的李俊一军。领头是拼命三郎石秀、病关索杨雄二人。既败,李俊便叫戴宗火速送消息与公安的宋江。吴用顿足道:“石秀、杨雄两个兄弟,如何这般无能!今日刺杀诸葛事败,先前挑拨功夫,一半都白费;反叫孙刘彼此释疑。可惜,可惜!”宋江道:“诸葛有赵云保护,原也不易刺杀。加亮不必过于求全,从长计议便是。”
于是刘备占荆州江陵、公安、武陵、零陵、桂阳、长沙及交州诸郡,势力日广。教各部招兵买马,打造战船。其时梁山玉幡杆孟康,自称长江人士,以造战船、练水军之术,前往投效。孟康为人聪明,办事又得力,颇得关羽信任,用为帐下水军总管。又有徐宁、呼延灼等分投关羽部下马步军,亦受重用。宋江以屡次立功,奉命移兵镇守潺陵,算是有了立足之地。便也乘机扩充势力。更在荆南诸郡,秘密安插耳目。备一面频繁遣使,通好东吴。
这日吴用无事,与戴宗出城闲逛,忽看一人迎面走来,长得如何模样?
身材五短,七孔朝天,堪堪似矮鬼出世;横眉竖眼,黄毛黑面,哪看出江湖贤人?却得羽扇纶巾,自有仙家气派;胸中成竹,海水岂可斗量?
那人形貌丑陋,气度却是轩昂。吴用心里一动,上前施礼道:“小可吴用,贱号加亮,见先生有礼。”那人还礼道:“何事赐教?”吴用道:“我观先生气度不凡,必是高人。敢问尊姓大名?”那人笑道:“在下姓庞名统,字士元。”吴用毕竟饱看史书,闻得“庞统”二字,心中早是一跳,惊喜道:“足下莫非便是凤雏先生?”庞统听他叫出雅号,也是一喜,摇手道:“岂敢岂敢,山林朋友谬赞耳。”吴用道:“久闻凤雏先生大名,今得相见,甚是欣喜。敢请先生去舍下小坐?”庞统道:“先生盛情,岂敢不从。只是某如今前往见刘玄德,过后再叨扰不迟。”吴用道:“不知先生见我主何事?”庞统道:“闻刘玄德是人中龙凤,故特来会。若真为明主,却要助他兴复汉室。”
吴用听了,心道:“庞统才华盖世,却是个好夸口之人。”主意打定,乃笑谓庞统道:“凤雏先生既来助我主,定当重用。只不知先生与诸葛孔明相比,哪个厉害?”庞统也不自谦,昂然道:“某与孔明,并称凤雏、卧龙。我不曾小窥他,却也不曾怕他哩。”吴用摇头道:“不妥,不妥。”庞统道:“如何不妥?”吴用道:“先生须知。那诸葛孔明人称卧龙,自比管仲乐毅。我主玄德公昔日三顾茅庐,方才请他出山,谈笑间联吴抗曹,打下荆州这好大一片基业,功勋卓著,与我主有心腹之谊。先生今白身来投我主,虽有贤名,未见寸功,若还自以为与孔明比肩,只怕我主喜孔明,不喜先生,未免大家没趣,耽误先生前途。以某看,先生此去见我主公,当略作谦虚,说自己常与孔明切磋,颇受教益。如此我主欢喜,必看孔明份上,重用先生。”一番恳恳切切,听得庞统火冒三丈:“加亮此是何言!某与那诸葛孔明,交游多年,比肩而立,今焉能奴颜婢膝,托他名头?”吴用心头暗笑,却正色道:“先生此言差矣,大丈夫能屈能伸,诸葛军师颇受我家主公重用,先生又是他至交。先托军师人情,拿了权位,再立功显能不晚。若是造化到了,我主公封先生为副军师,仅次于孔明,独当方面,更是挥洒自如。何必拘泥一时意气?”庞统大怒,甩袖道:“先生请了!且看某此去,不提诸葛孔明一字,只要把他正军师拿来我作便是!”吴用道:“且慢!若以先生才华,就做了正军师有何不可,只怕人情文章,却不可不……”庞统已自顾走了。
吴用忍不住笑,谓戴宗道:“院长,你可急赶去军营之中,寻见宋公明哥哥,如此如此安排。”自己悄悄跟随庞统。只见他进公安城,大步往刘备衙门去。吴用远远跟着,看他进了衙门。过半个时辰,灰头土脸出来。吴用暗笑,回头看时,却见戴宗已在身后。用遂上前迎住庞统:“凤雏先生。”庞统道:“又有何事?”吴用道:“俺结义兄长宋江,素来闻先生大名,欲求一见。今特在营中备薄酒,欲请先生前往开怀畅饮,不知尊意如何?”庞统道:“正好叨扰。”
于是吴用、戴宗引庞统往城外自家营寨去。出城无一里,前面一彪马军,皆张五色旗帜,飞驰而来。当先一将,身躯魁伟,面如重枣,卧蚕眉丹凤眼,美髯垂胸。庞统一惊:“莫非是汉寿亭侯关云长?”那将抱拳相见,朗声道:“梁山大刀关胜,逢公明哥哥将令,恭迎凤雏先生!”庞统叹道:“不想梁山军有这般人物。”吴用道:“此虽粗鄙,略表我哥哥敬意。先生先请。”关胜引军在后护送。再行约二里,前面又是一彪马军,当先一将身长八尺,豹头环眼,抱蛇矛行礼道:“梁山豹子头林冲,奉宋江哥哥军令,迎接凤雏先生!”庞统连连点头,称赞不已。未几,沿途鲁智深、杨志、孔明、孔亮各引马步军马,夹道相迎。庞统看宋江如此厚礼迎接,心头甚是舒坦,脸色亦好了许多。待到梁山军大营,宋江亲引众好汉,出营相迎,见了庞统,鞠躬到地:“久闻先生大名,心中思慕已久。今得相见,三生有幸。”庞统连称不敢,两个携手进了中军大帐。
营帐之中,早已摆好美酒佳肴。庞统也不谦让,大咧咧上位坐了。宋江坐主位,吴用作辅,戴宗陪侍。宾主谈些兵法战策,庞统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说出十分道理,吴用、宋江听得心中甚服。便是戴宗,虽不大通,也觉奇妙无比。那庞统性情甚豪,一边谈,一边大口喝酒。无移时,干尽一瓶。吴用吩咐再添,看庞统已有七八分酒意,以目视宋江,江乃问:“未知刘皇叔聘得先生出山,委了甚么大任?”庞统苦笑一声,将手中酒樽一顷:“耒阳县宰耳!”宋江大惊作色道:“先生名震荆楚,与诸葛军师也是并驾齐驱,如何只给个区区县宰?岂不是金玉作了土石,良马反来拉磨?”庞统冷冷笑道:“不敢当!皆说刘皇叔求贤若渴,今日某家算是见识了。”吴用道:“我前番与先生说,好要借诸葛军师名头,不知先生可曾……”庞统酒性起来,将酒樽掷于地道:“是何言!诸葛孔明便在刘备面前有万般人情,我却也不须借他东风!”吴用再以目看宋江,江会意,乃起身离席,到庞统面前,倒头下拜。庞统慌忙搀扶:“将军乃一军之主,为何如此多礼?”宋江不肯起道:“俺虽是粗鄙之人,久闻先生大名,心中十分钦佩。今日竟有幸得见,真乃苍天相佑!我主玄德不曾礼敬先生,宋江这里代为赔罪。更请先生日后多加赐教。”吴用道:“凤雏先生才华无伦,却不喜世俗繁琐礼仪,哥哥请自在。”宋江方才起身,四人再饮。庞统不久大醉,吴用吩咐送入后帐休息。
于是再与宋江相议道:“哥哥须知,这位庞统庞士元,乃三国刘备手下三名臣之一,才略极高,胜我十倍。我梁山军若要在这晚汉起事,总不能全靠自家一百八兄弟,须得多多招揽当世人才。若得他相助,则大事更添三分把握。”宋江道:“他若真是刘备重臣,又焉能为我所用?”吴用笑道:“庞统此人,恃才傲物,出言耿直,所以不见容于江东孙权。今日投刘备来,亦暂不为所识。我所以用此安排,先将他哄得欢喜了,自然也感激我等相识之情。日后慢慢用功,必为我用。”宋江甚喜。
次日大早,宋江再赶到吴用帐中,宴请庞统。庞统欣然赴往,吴用作陪。两边宾主尽欢,吃到日中,庞统起身道:“多蒙宋将军盛情。某家须得赶往耒阳赴任了。”宋江闻得,流泪道:“好容易得凤雏先生一见,却不能常闻教诲,实在令俺抱憾怅惘!”涕泪齐下。吴用道:“以先生大才,何必去那小小县城?不若留在我梁山军中,坐第二把交椅,如何?”庞统闻言不语。宋江道:“甚么第二把交椅?凤雏先生才比仙家,俺当以师父事之,便请先生留下,不枉了宋江一片苦心!”
庞统看他二人,愣了一愣,忽然哈哈大笑:“二位如此厚谊,统真是感激不尽!”转低声道:“此处可说话否?”宋江一怔,吴用倒是机警,挥手屏退左右。
庞统道:“我观二位打算,莫非不想作刘玄德忠臣孝子?”宋江、吴用闻言大惊:“先生此言……”庞统冷冷一笑:“休得瞒我。二位虽是雄才少有,功夫未免作得太过了些。我在江湖,观梁山军屡次动作,志向不小矣。”宋江吓得魂不附体,汗流浃背。吴用微微笑道:“凤雏先生果然高见!我梁山军,以安民济世为己任。因见刘玄德仁声显著,故而投奔麾下,欲建一番功业。他日刘玄德万一成了民贼,我等自当讨之。这番话乃肺腑之言,先生若是与刘玄德告密,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也。”庞统笑道:“加亮此是何言?我纵然前去告密,梁山军有数万雄兵,众多良将,在此荆襄之地造反起事,胜败尚且难说哩。就当不敌刘玄德,亦可北投曹操,东联孙权,何处不是出路?”吴用道:“果然如此,尚请凤雏先生再多指教。”庞统道:“天下之势,如风起云涌,空说无益。我本以刘玄德礼贤下士,谁知今日一见,亦不过如此。空负仁厚之名,怀礼敬之辞,其实偏听偏心,刚愎于内。今天下纷争,民若倒悬。二位有如此安世济民志向,倒也无可厚非。”宋江颤声道:“多蒙先生夸奖。便请先生多多教俺。”再三下拜。庞统并不言语,起身上座,沉吟了一刻,道:
“方今天下,曹操独占北国,兵足将广,其势难得急急撼动。马超虽拥兵西凉,双雄对战,超难免破败。而刘备占荆州之地,又有交州柴进为后援,胸怀大志,更得汉室宗亲为旗号,势力之大,某以为天下仅次曹操。今玄德下一步,必是西进取蜀。若得益州之地,则三分势成,自然国固军盛,堪与曹操相争。
将军于此时,当主动请缨,西征益州。若玄德遣将军入蜀,则破蜀之后,以天府之国,山川险固,物产富饶,足以自立。若刘备不从,另遣他将伐蜀,则将军可坐观其变,暗结天下豪杰,积蓄将兵,一面挑动孙刘两家联兵伐曹。待刘备军势转盛,与曹操生死相搏之时,再猝然发难,备所据州郡,反掌可并。江东孙权,虽能用人,总乏雄才大略,堪堪守户。将军若能以大军潜进突发,再连接山越族人为内应,则江东可平。独占荆、交、益、广数州之地,以为南北对峙。曹操虽然英雄,毕竟年老。部下精兵捍将,亦已疲惫。
待天下有变,将军分部人马于长安、南徐二处虚张牵制,却以强兵猛将,突出荆襄而取宛洛,中原可传檄而定,那时再夺天下,虽未敢说稳拿,却也非全无把握。兴复汉室之功,此举可成,则青史标名,可称将军之意也。”
庞统说完,宋江目瞪口呆,半晌,扑通一声,再下拜道:“多谢先生指点!”庞统呵呵大笑,扶起宋江:“纸上谈兵终是浅,若要成此兴汉大业,岂是如此容易?今后时局变换,又岂能尽如所料?但将军却当有个打算,省得到头忙乱,不知所措。”宋江再三拜服。
吴用道:“凤雏先生,我辈心中事情,先生尽皆料透。便请先生于我军中多多教训,如何?”庞统道:“只恐我与诸位好汉性情未必相合。”宋江忙道:“这是甚话。先生才华,我等皆识,今日宋某必要以师父之礼相待先生,自然比我军中众位弟兄高了。”庞统哈哈笑道:“不敢当。既然宋将军如此厚谊,庞统便却之不了。只是刘玄德那边如何分说?”吴用道:“便说先生偶然疾病,不得去耒阳;再由宋江哥哥向刘皇叔求情,请派先生与我为监军如何?”庞统道:“只是刘玄德日后若强要我到中军,抱怨不得。”吴用道:“待诸葛孔明归来,只怕十有八九,要拉先生入刘玄德中军。此事也勉强不得。只请先生勿忘今日之情。”庞统笑道:“士为知己者死,某又岂是背信之人?”两下商议既定,宋江大喜,吩咐再开酒宴,吃到日头偏西,醺醺而归。
恰好次日,诸葛亮巡查回来,闻刘备安排,大惊道:“庞士元非百里之才,皇叔怎能如此怠慢?”刘备道:“彼形貌粗鄙,言谈又甚狂放,句句看轻诸葛军师,我所以不喜也。”诸葛亮顿足道:“皇叔今日方才有了起色,便忘却当初尴尬!庞统才华不在我之下,若能得之辅佐,汉室兴复有望。他恃才放旷,又与我长相交往,言语间少些拘束,亦非恶意。皇叔岂能因此便恶他不用?”刘备道:“非军师指教,险些怠慢大贤!”吩咐更新政令,以庞统为军师中郎将,与诸葛亮等列。庞统欣然受命。宋江、吴用闻之,设宴相贺。席间,吴用笑道:“凤雏先生今日大才得展矣。”宋江却是呜呜噎噎,泣不成声。庞统道:“总是一家,公明何必如此。”宋江道:“此一别,不能日夜听从教诲,甚是包涵。我梁山军或从刘玄德定天下,或自立事业,皆请先生勿弃我也。”庞统称是。
再说庞统到刘备军中,备待之以礼。诸葛亮私下设宴款待,又再三推心置腹,庞统应对自若,甚是得意。然位在诸葛亮之下,终略有不快。刘备得了卧龙、凤雏二人辅佐,外有张飞、关羽独当一面,内有赵云、陈到、黄忠、魏延等为爪牙,又有梁山军为羽翼,并有蒋琬、马良、糜竺、简雍等贤士参谋,声威大震。曹操亦甚不安。
不觉光阴如梭,又是一年。建安十六年,马超联合韩遂起兵西凉,反抗曹操,两军战于渭原。马超虽也曾施展威风,杀得曹操割须弃袍,登船避箭;奈何有勇无谋,更中曹操反间计,与西凉诸将相互猜忌,甚至转相残杀。前番混入的施恩、李忠等三人,预先得了吴用嘱咐,接应马超,使之不被韩遂所谋,反而杀了韩遂。西凉诸军自相火拼,便被曹操各个击破,终于杀得大败,马超仓惶西去。刘备在荆州,乐得自图发展,声势更盛。梁山兵力亦颇有拓展。
这日,宋江召来吴用、公孙胜、花荣、李应等人饮酒。席间,花荣乘酒意道:“我等身随刘备,至今已有三年。与众位兄弟手足分散,反而处处受制于人,甚是不好。”宋江道:“花知寨不必郁闷。今日我得凤雏相助,看看成大事之日近了。”公孙胜皱眉道:“庞统一席话便轻轻归顺我们,贫道总怕他不是真心。”宋江不悦道:“公孙道长何出此言?”吴用道:“公孙道长所说也有理。所以我等机密大事,并不全说与他。例如这分散到各处的弟兄,他便不知的。”正说间,吕方闯入:“各位哥哥,有机密信件前来。”引进一个喽罗,却是操刀鬼曹正的心腹伴当,当日同往西川去的。那喽罗道:“奉曹头领之令前来。曹头领与黄头领已在刘璋部下为将,颇受重用。今说有一桩买卖,利润厚厚,特叫小人送这封密信与宋大王。”从贴肉衣衫内取出信函,宋江拆开看时,那信道:
“小弟曹正敬拜宋公明哥哥:奉哥哥令入四川,郑天寿哥哥占山剪径,小弟与黄信哥哥在刘璋手下作到都尉。结识了一众文武。内有三个,一个叫张松,一个法正,一个孟达,因为刘璋懦弱,都是怀了异心,想卖主求荣。我假装与他三人意气相投。不敢擅自拿主意,特来报与哥哥请示。又,他三个商量,欲勾结曹操取四川。特叫张松画了西川五十四城及山水道路详图,借故悄悄出川,欲往许都献给曹操。特报哥哥知道,好有对策。”信中又报了张松身材模样。
宋江看罢信,又与众人看了,问道:“各位兄弟所见如何?”吴用击掌道:“此天赐良机也!就在此张图纸上,要夺了汉朝江山!”宋江喜道:“计从何来?”吴用道:“今张松携了西川地图,去投曹操。若是被曹操得了,乘势取川,则我等事业,岂不功亏一篑?可速遣人前往,于路把张松截杀,夺了这张地图来。然后向刘备请令,我梁山军进讨西川。他若允许,则我取西蜀自立;他若不允,自去西川,既无地图,难以顺利。待他筋疲力尽,我却于后方起事,夺占荆州。允与不允,皆有利可图。”花荣道:“花荣道:“只是俺也曾听过评话,刘备进川,却是张松献地图勾去的。若我等杀了张松,刘备又怎会起兵进川?”吴用一愣,即哈哈笑道:“刘备取川,是迟早事,有张松要取,没张松也要取的。”公孙胜道:“只不知若杀了张松,他再取川却要等何时?”吴用思索片刻,道:“有了!可遣人于路截杀张松,夺得地图,却栽赃说是刘璋密派他勾结曹操,欲取东川。张鲁得知,必然大怒,举兵攻蜀。那时刘璋必求救刘备,我计议可成也。”宋江大喜,拍吴用肩道:“学究妙计,妙计!”花荣道:“可否将此计告知凤雏先生,请他指教一二?”吴用道:“罢了,这条计,涉我许多秘密。他毕竟不是我一家兄弟,也要留条后路。”计议已定。
于是宋江先作一封书信,用刘璋语气,却是勾结曹操夹击东川的;叫金大坚伪作益州牧的信印盖上。遣神行太保戴宗、黑旋风李逵、独火星孔亮、毛头星孔明四人,吩咐如此如此。有分教:荆襄已得龙虎卧,巴蜀再闻豺狼嚎。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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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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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感觉像玩三国志11一样呢?
作者可是大大丑化了吴用
也贬低了诸葛的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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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5
发表于 2007-10-4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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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柴进的谋反在开头就已有提示
他去图交州时大概就已做好打算
而且其人颇有城府
又兼智谋
不反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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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因为水浒里面柴进毕竟是龙子凤孙,前面半截被耍了,后来表现颇为不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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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
发表于 2007-10-5 1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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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感觉结局有点仓促
其实还有很大发展空间
作者为什么不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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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恩,我理解,会有后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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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体版第九回
第九回:矮张松卖主丧身,黑旋风杀人炙股
且说戴宗四人带足盘缠干粮,驾起神行甲马,一日间先到宛城。歇息一夜,又奔许都。一路风餐露宿,只是喝山泉,啃干粮。偶或有山野店铺,也都是粗食野菜。李逵在梁山军中,虽然生活清苦,肉是总要吃的,现在痨肠寡肚,嘴里嘟嘟囔囔,甚是不平;又不敢顶撞戴宗,只好憋一肚子闷气。
不日到许都,四人收了甲马,在街头闲逛。戴宗忽被人一拍:“张大哥,你如何在此!”惊回头时,却是菜园子张青。戴宗大喜,忙上前见礼。张青把四人引到城南一个大店之中。见一个妇人在里面张罗,却是母夜叉孙二娘。久别重逢,各自欢喜不已。
原来张青夫妇自奉宋江吴用之令,带二三十个喽罗来此,城里城外四周开了数个小店,又在城南设一个大店,四下打探消息。三年来却也没多少收获。今见戴宗等人,自是欣喜。张青摆酒上来,一边道:“曹操立法禁酒,这是我店中私酿,不敢让外人知的。”李逵道:“菜园哥哥真是体贴,知俺铁牛多日不饮酒了。不知道可有肉吃?”张青笑道:“肉却有,只怕铁牛兄弟不敢吃。”一语既出,戴宗悚然色变:“张大哥还在干那买卖?”张青笑而点头。孙二娘道:“院长有所不知,我夫妇来此开店,世道不太平,生意也不好作。连同新近招收兄弟,几十号人又是要常驻的;虽带了些盘缠,焉能维持许久?只好教那远郊的分店,有机会作些手脚。这城里的总店却是清白,院长不必担心。”李逵早听得不耐烦:“说这多有鸟用,菜园哥哥,便有人肉拿些来我也吃。”张青微笑,戴宗怒瞪道:“铁牛住口,休得胡说!”李逵本是怕他的,只好噘嘴不语。张青哈哈大笑道:“小弟知戴宗哥哥奉神行法,岂能作破戒之事?前些日外面打了些野味,正好下酒。却才戏言,哥哥休怪。”吩咐喽罗,把厨腌制的山鸡野兔拿来。李逵许久未见油腥,伸手便扯,吃得兴高采烈。戴宗审视许久,方才下箸。
吃了一会,戴宗说道:“奉公明哥哥令,欲截杀西川使者张松。不知张青哥哥可曾见?”张青道:“不知张松长的如何模样?”戴宗按吴用嘱咐的说了,张青叫几个分店的头目来问,都说没有。孔明道:“想是还没到。我几个正好明日便去西川路上埋伏,必要拿住他。”
正说间,一个喽罗进道:“城西小三的店中,麻倒一个矮胖牛子。身上搜出别驾印牌,却是个朝廷狗官,尚未处置,特来报头领。”张青尚未答话,戴宗拍案起来:“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那矮胖子八成便是张松,我等同去看!”于是张青引戴宗等四人,同往城西店中去。
那店铺在城外二三十里,道路艰辛。进得店门后面隔间,阴森糁人,戴宗不由打了个寒噤。解脱凳上躺了一人,已剥得赤条条的。戴宗看时,身材五短,形貌萎缩。剥下来的衣服不是官服,身上却搜出益州别驾从事的印绶,以及一本图册。打开正是西川地理。戴宗道:“倒是个奸臣模样。卖主求荣,死有余辜!”朝孔明一使眼色,明拔出腰间匕首,噗的一声,直透心窝,鲜血四溅。可怜张松心怀二意,企图将刘璋卖与曹操,换得荣华富贵,因此不敢走大道,只穿小路赶往许都;不想误入黑店,死得糊涂。李逵埋怨道:“孔明你好不讲情也!俺铁牛数日不得厮杀,你何不把这厮让与俺劈上七八斧头!”
既杀张松,戴宗把图本收起。张青笑道:“既是奸臣,何不留给小弟店中作包子卖了?”戴宗道:“本也无妨,只是军师计策,还要用他。”吩咐将张松尸体收拾干净,转向张青道:“叨扰一宿,明早还有要事。”张青道:“恨不留院长哥哥多住半月一月,我兄弟好好相叙!”戴宗道:“罢了,待公明哥哥大业成时,再聚不晚。”
于是当夜在张青店中休息。次日大早起来,张青备了干粮给四人。又把张松尸首打个大包裹,随身带着。好在张松身形短小,一人带着也不甚吃力。四人出了许都南门,戴宗道:“现我等四人,分作两路走。一路回荆州,将地图送与公明哥哥。一路随我进东川照吴用军师的计策行事。”李逵寻思相随戴宗,多有约束,又必须吃素。不如自转回去,还有酒肉吃。于是便道:“院长哥哥,俺昨日走歪了,腿脚有些不便,便送地图回去与公明哥哥罢。”戴宗道:“也好。”将地图取出,交与孔明:“兄弟你拿好地图,与铁牛一并转回去。路上多加小心,莫叫他吃酒。”孔明唯唯答应。戴宗自与孔亮两个驾起甲马,带张松尸首,往汉中去。
单说李逵、孔明往南赶路。偏生李逵离了戴宗,常于路纷闹吃酒。孔明本怕他三分,记着戴宗嘱咐,只得苦苦相劝。一日惹得李逵怒火上来,吃了一顿老拳,从此不敢多说,由他胡来。这一路耽误下来,却是无期。
这天暮时,来到一处山间,见一间草舍。左近又无人家,于是敲门借宿。出来一个中年汉子,孔明道:“这位哥哥,我二人是远行路人,到这里天色已黑,想叨扰一晚,不知哥哥可否答应?”那人道:“既是路人,进来便是。”把二人让进屋子。
草舍内并无他人。孔明问道:“哥哥贵姓?”主人道:“姓刘。”二人走了半日,腹中饥饿。孔明道:“刘大哥,可好拿饭来吃?”主人略一犹豫,从瓮中舀出几把米,锅里倒上水,孔明帮忙灶下添柴,不一刻,煮成一锅喷香米饭,端出屋去。二人早已饥饿,狼吞虎咽吃起。主人自也吃了些。
李逵吃得饱点,对主人道:“若有酒肉,拿些来吃,算钱给你。”主人为难道:“这个确是没有的了。”李逵道:“你这厮好不鲠直,俺说了不少你钱,只管拿来。”那人道:“确是没有。二位吃了早些歇息罢。”李逵还要再说,孔明碰他一下,只好作罢。
一锅饭吃个精光,主人把两个引到侧屋中,交代了床铺草席。孔明问道:“不知刘大嫂可在?”主人脸色一变,摇头不答,自出了门。孔明、李逵两个熄灯安睡。
那李逵馋肉,没有吃得,心里总是不安的。约到一更时分,起来撒尿。出院子,忽看月光下,门侧有个鸡笼子。李逵暗自欣喜,凑近一看,里面关个小鸡,正自打盹。逵笑得眉开脸绽,自道:“不卖与俺,且把你鸡吃了,好歹也算一块肉。”悄悄把笼子揭起,一把捏那鸡脖子。那鸡挣了两挣,便自死了。李逵拎进厨房,轻手轻脚,把鸡毛胡乱拔掉,内脏掏空,然后烧锅水,丢进去煮。煮了一阵,闻到肉香阵阵,馋涎不住,也不管半生不熟,抓起就啃。无一刻吃光,骨头扔得满地。衣襟上胡乱擦拭几下,回房倒头大睡。
次日大早,二人尚在酣睡,主人家起来,往厨房弄早饭。忽见满地鸡毛鸡骨,心中暗叫不好。出院子看时,鸡笼子掀在一边,不由大怒,冲进侧房叫道:“你这两位客人好没道理,我好心留你住宿,却为何把我养的鸡吃了!”
二人惺松醒来,孔明尚不知,李逵笑道:“我昨夜说你有肉便卖与我,你偏说没有。既是没有,我自弄鸡来吃,你怪我作甚?”
那人大怒,劈手来抓李逵。孔明忙拦住道:“大哥,我这朋友吃肉吃惯了的,你这鸡多少钱,我自赔你钱便是,不必伤了和气。”
那人道:“你这般说,敢是我贪你钱财么!如此无礼,且随我去见官,报你个入室行窃,先打烂你四条狗腿去!”李逵暴跳起来。他原是厮杀惯了,板斧便在床边,顺手拿了,举头劈去。主人哪料到一句话不合便动手,慌忙躬身闪避,李逵势猛手快,又是一斧,喀嚓一声,削去半个脑壳,往后便倒,脑浆子连血流了一地。
孔明大惊:“李大哥你如何又杀人?”李逵笑道:“这等腌臜匹夫,不杀作甚。一不做二不休,且去他家搜刮一番。”于是二人屋前屋后,搜了一道,找出些金银。孔明道:“不要耽误太久,事情败露。”把细软打包,便要出发。李逵道:“皇帝还不使饿兵哩,岂能空腹出发?”四下转了一下,盯住主人尸体道:“现放着好肉,不吃作甚!”抽出腰刀,去主人股上割下大块肉,往厨房生火烤炙。孔明看得心惊肉跳,胡乱吃些干粮。两个都饱了,兼程赶路往荆州来。
列位看官,这李逵偷鸡,却要交代出一桩公案来。你道这主人家是谁?却是当年徐州城外的猎户刘安。当初刘备途经徐州,刘安杀妻进肉供之,事后曹操得知,虽感其忠义,却又恶其卑俗,全无夫妻恩情,遂赏赐金银挥退。刘安老母闻其杀妻供主,怒斥道:“汝妻虽非佳丽,往日侍奉持家,勤恳节俭,并无过错。汝欲供主,何不效介子推自割其股?乃杀糟糠之妻以图名,好不羞杀老身!”竟活活气死了。安懊悔无及,迁到宛城附近落脚。只是流年不利,既遇天灾,又逢疫病,家道渐渐衰落,脾性也越加古怪。更兼运气不好,惹恼两个太岁,反送了一条性命,又被李逵割腿肉烧吃。正是:
昔日妻剜臂,今朝夫割腿。妻奉皇叔腹,夫喂煞星嘴。
话分两头。戴宗、孔亮二人驾甲马赶往汉中。越往西,道路崎岖。戴宗甲马在平路日行八百,进得山区,虽也快过常人,却不似那般神速。行数日,入东川地界。忽然前面一标人马拦住:“何处行人,入东川地界,莫非奸细!”戴宗抬头看时,为首却是出林龙邹渊。心中暗喜,口里道:“啊也,原是表兄邹渊么!莫非认不得兄弟了?”邹渊也认出戴宗,便道:“却不是我兄弟!为何来汉中?”戴宗道:“因走生意,途经西川,闻兄在此作官,特绕道来看探。”邹渊道:“甚好。且回我营中相聚。”便引戴宗、孔亮二人回自家营帐。
原来当日邹渊等三人入东川地界,拆开吴用所给锦囊,却是叫皆投奔张鲁。锦囊中说了些主意。这张鲁字公祺,乃沛国人,家传“五斗米道”,人皆信奉。鲁在汉中自号为“师君”,来学道者皆号为“鬼卒”;为首者号为“祭酒”。务以诚信为主,不许欺诈。如有病者,即设坛使病人自思已过面陈,然后祈祷;但病痊可,将米五斗为谢。又盖义舍,饭米、柴火、肉食齐备,过往人量食多少,自取而食;多取者受天诛。境内有犯法者,必恕三次;不改者,然后施刑。如此雄据汉中之地三十年,百姓皆安居。邹渊等引众投奔,鲁甚看重,各自委为祭酒,并授领兵。今日正当邹渊巡行边境,遇上戴宗。
邹渊把戴宗等接到营中,一面差心腹去请邹润、焦挺来相见。不多时众人见了,说不尽兄弟情谊。邹渊摆酒款待。汉中虽非鱼米之乡,物产也还殷实;尤其不经战乱,百姓安宁,因此酒宴甚丰盛。戴宗孔亮风尘仆仆赶来,早已饥肠辘辘,也不客气。酒过三巡,邹渊等问来历,戴宗说道:“此次行宋公明、吴加亮二位哥哥计策,挑动张鲁发兵攻打益州,我好乘机取事。”
邹润道:“这个原不难。张鲁本刘焉部下,刘焉教他攻打汉中,他乘机自立;后刘焉病死,刘璋继位,杀了张鲁母亲,因此仇恨甚深。只要稍加挑拨便可。”邹渊道:“只是张鲁军师阎圃,为人谨慎,张鲁数次欲攻打益州,都被他阻挠。”戴宗道:“无妨。军师叫我带了两样物事前来。”打开包袱,现出张松尸首。众皆大惊。戴宗道:“这是刘璋部下别驾张松,微服出奔,被我所杀。”又取出伪造的刘璋书信,说如此。邹渊等大喜:“军师高见,这般必然成功!”于是众人饮宴,尽兴方回。
原来吴用交代戴宗,说张鲁部下杨松贪贿,可密说之。那邹渊等三人自来汉中,亦多以财帛结交杨松,因此私下往来甚秘。当下龚旺夜入杨松府邸,送了一分厚礼,告知道:“大人,今日丁得孙将军巡哨,拿获益州张松,却是刘璋勾结曹操,欲犯我汉中。想刘璋与我汉中历来仇深,必是惧我兵强,故出此策。我主闻之,必怒伐西川。汉中权柄,多在大人手中,若能取川成功,则大人福禄不浅,我等兄弟也可取些功名。还蒙大人多多关照。”杨松听得大喜,连连点头。
次日,汉中太守、镇南中郎将张鲁升堂议事,武班中邹渊出奏:“师君,末将昨日率队巡查,杀死奸细一人,却是西川刘璋部下别驾张松。搜其尸身,得此密信。”双手呈上。张鲁接过,却是刘璋谄媚曹操,请曹操发兵攻打汉中,“不才当为内应,两头夹击,米贼必破。”张鲁看罢,勃然大怒,伸手将信扯成粉碎,厉声骂道:“叵耐刘璋贼子,先前杀我娘亲,大仇未报,今又勾结汉贼曹操,欲犯我疆界!待某亲提大军,踏平成都,将汝碎尸万段,方泄心头之恨!”众官闻之,都面面相觑。
却看一人连连摇手道:“不可,不可!”乃是谋士阎圃。圃劝道:“师君,眼下两川连结,外有曹刘虎视眈眈,不可贸然动兵。”张鲁道:“待我并了益州,合两川之势,便不惧曹刘了。”阎圃道:“西川刘璋虽暗弱,毕竟地势险阻,又有名将张任、严颜、李严等辈,不可小窥。”杨松道:“此言差矣。主公英明神武,汉中人心归顺,攻取西川,易如反掌。先生此等说法,是以我主尚不如那昏庸无能的刘璋么?”阎圃正色道:“我主兴正道,得民心,自然不须我等多说。但兵者乃国家大事,稍有不慎,便恐伤动基业。只说我汉中,虽有文武之才,却乏大将,如何能轻取西川?又兼曹操新破马超,必起得胜之兵,窥测南郑。大敌当前,先伐邻邦,只恐祸在顷刻。”杨松无言以对,只是冷笑道:“刘璋如此野心,我便不去攻他,他也要来犯我,阎君不叫伐蜀,莫非要坐以待毙?”
正在争执,忽有报:“西凉马超,因被曹操接连逼迫,走头无路,欲来投奔主公。”张鲁闻言大喜:“前番曹操与马超交锋,西凉百姓,避祸迁入汉中,有数万家。马孟起再来,堪为我军中长城,岂畏曹操、刘璋乎!”令人前去接洽。伐川之事,暂且搁置。戴宗等下来商议,也只好先观望。
过无多日,马超引数千西凉精兵,来到汉中。超字孟起,乃扶风郡人,汉伏波将军马援后裔。其父马腾乃羌女所生,身形洪大,面有异像,性情宽厚,人多敬仰。后从军征伐边庭叛乱,多有大功,累升到征东将军,卫尉。马超弓马娴熟,更胜其父,自马腾入京做官,便统带西凉部落,羌人敬为天人。马腾与朝中大臣密谋,欲图曹操,事泄,反为操囚禁。马超性情暴烈,便与镇西将军韩遂联合,连接杨秋、马玩、梁兴等,合计十部人马,军十余万,东进中原。一战攻克长安,声势更胜。后来曹操亲率大军迎敌,西凉军内部相互猜忌,遂全军大败。马腾在许都亦被操杀。马超返回西凉,欲重振军马报仇,却不料外有夏侯渊、张郃大军压境,内有部将赵月等人,联结杨阜、姜叙、梁宽,忽然发难,尽数葬送马超基业,连家属亦多被屠戮。超走头无路,只好奔汉中
张鲁知马超英勇,正欲结交,乃亲出迎,看超身长八尺三寸,面如傅粉,唇若抹朱,彪体狼腰,声雄力猛。那西凉军马皆是熊虎之士,个个勇猛。鲁甚喜欢。当即赠与粮草,便请屯驻南郑。
戴宗听说西凉军来,乘机与施恩、穆弘、穆春数人团聚,又是一番热闹。戴宗道:“吴用军师用计,要挑动张鲁袭取西川,以便我梁山从中图事。却不料阎圃说得张鲁不曾出兵。”施恩想一想道:“不妨。我等跟随马超数年,颇受信任。军师既有计,我便去撺掇马超请战。”戴宗大喜:“若果如此,兄弟功劳甚大。”施恩自去游说马超不提。
再过数日,张鲁设宴招待马超。酒过数巡,马超请战道:“闻西川刘璋,勾结曹操,欲侵犯汉中。超蒙太守厚待,无以为报。愿借精兵一万,去夺了益州来献!”张鲁大喜:“孟起肯去,定能攻破成都!”阎圃再谏,马超奋然道:“先生何必灭自家威风!某有从弟马岱,部下将领庞德、施恩、穆春、穆弘,皆英勇无敌。川兵若敢阻挡,凭这条枪,尽数挑了!”张鲁壮之。拨马步军一万五千,并马超带来西凉军六千,出南郑,取葭萌关而来。超部将庞德,时身染疾病,留于汉中调养。张鲁好生管待。阎圃只暗自叹息。
戴宗闻张鲁出兵,笑道:“施恩兄弟大功告成也。”与孔亮作别邹渊等,再赶到成都见曹正、黄信,略说一番;便即告辞东行,直回荆州。
回到潺陵,见了宋江。江急问:“戴院长,可知铁牛和孔明兄弟如何没到?”宗大惊:“我与他二人分手两月,虽徒步跋涉,亦早该到达。张松处夺得的西川地图,尚在他手哩。”江闻之,异常焦躁。又过两日,方见李逵、孔明赶到。宋江怒道:“汝两个为何耽误这许多时候?”孔明照实说了,宋江道:“铁牛是浑,孔明你总当过一家员外,怎也如此昏头?”孔明叫苦道:“师父,铁牛哥哥人浑,拳头却不是说耍的。”宋江转骂李逵道:“黑厮生性顽劣,如此大事,竟敢四处游耍,按律当斩!”李逵笑道:“哥哥要斩,原本也畏缩不得的,只是若砍了黑头,却拿甚么来吃酒哩?罢罢,哥哥饶恕则个。”吴用也来讨情,宋江又责骂了几句,叫孔明把地图拿出:“今番未曾误事,故不与你纠缠。下次再敢如此,军法不容!”
再过数日,军情传来,张鲁兵发西川。宋江暗自高兴。忽报庞统军师来见。有道是:已谋西川千里路,且听凤雏一番言。不知庞统来此何干,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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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体版中庞德没跟随马超出征?莫非后面要死在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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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何不把大作做成一册电子书?也好便于流传于后人赏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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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丁奉、凌统欲上前,赵云纵马而出,截住二将;战不十合,二将力怯,只得退后"
不是吧,丁奉+凌统还敌不住赵云10合,比李典还不如?巴兄不是想叫东吴出彩一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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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么,此一时彼一时,赵云那会是玩命啊,汉水还张合徐晃心惊胆裂不敢抵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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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刘玄德兵入益州地,马孟起威震葭萌关
庞统至潺陵,谓宋江道:“汉中张鲁兴兵伐蜀,刘璋暗弱,必求救于刘玄德。玄德必分一军西进入蜀,一军留守荆州,均有大好功劳。将军可早作打算。”宋江道:“皇叔身边,还请凤雏先生多美言。”庞统道:“这个自然。”
刘备却也召诸葛亮、庞统商量。统道:“张鲁兴兵,刘璋必求助皇叔。取蜀之日,便在眼下。”备道:“我与季玉同宗,安能忍心夺他土地?”统笑曰:“方今汉室衰败,皇叔仗义起兵,作的是匡扶国政,解民倒悬的大事。若在小处计较过多,实无方家气度。”诸葛亮道:“士元所言甚是。欲灭国贼,振朝纲,必有西川之地为立足。刘璋虽是宗亲,懦弱无谋,益州早晚易主。皇叔若不先取,恐被蟊贼所得。”两个再三劝说,刘备只不答应。相说良久,诸葛亮目庞统,双双告退。出得门来,统仰天大笑道:“眼见得一场大好功劳,偏要推三阻四!”亮道:“皇叔以仁厚闻天下,故不忍夺其同宗基业也。”统冷笑道:“孔明却短见了。所谓不忍者,恐人议论耳。待西川使者来了,我再说一番话,管教皇叔安然入蜀。”亮笑道:“如此则是士元大功了。”
两个行不数步,见数骑迎面来,当先一人,清须浓眉,从人擎条幅上书“西川使者”。二人对目,庞统回头奔刘备大帐,诸葛亮上前拱手道:“敢问此位便是刘益州使者?在下诸葛亮,奉皇叔之命在此相迎。”使者慌忙翻身下马,行礼道:“原是诸葛军师。在下西川法正。”两个言无三句,刘备急巅巅随庞统跑来,见了法正便拜,法正忙还礼。各报了姓名,备与正携手入大堂,亮、统相随而进。
两边坐下,刘备道:“我与季玉为宗亲兄弟,往日少来往,甚是抱憾。今大夫来鄙处,有何见教?”法正道:“汉中张鲁狼子野心,遣西凉马超犯我地界。特请皇叔出兵救援。”送上刘璋求援书信。备慨然道:“既同为宗室,季玉有难,我焉能束手不管?”便对诸葛亮、庞统道:“两位军师,可整备人马,预备入川救援。”法正看了,心中暗自赞叹。
当晚刘备设宴款待法正,仍只有诸葛、庞统作陪。酒过三巡,法正乘醉道:“敢问皇叔,有几多城池?”诸葛亮已识其意,道:“今暂住荆州,长沙、交州诸郡,地广人稀;公安、南郡却是借东吴孙仲谋的。”庞统感慨道:“我主乃汉朝宗亲,仁义之名传于天下,反不得城池安居,岂有是理乎?”刘备只不作声。法正道:“皇叔,非是我卖主求荣。益州沃野千里,民户殷实,又有山川险固,实乃不世之基业。刘璋无能少谋,非守业之主。今近有张鲁,远有曹操,西川迟早落入他人之手。皇叔何不取作基业,然后北图汉中,收复中原,以匡汉室。某与诸同道愿为内应。”备大惊道:“不可不可!季玉也是汉朝宗亲,我以仁义行天下,安能为此不义之事!”正道:“皇叔此言差矣。若皇叔不取,益州早晚也属别人。与其资助汉贼,何不作兴汉之基?”备执意不肯,庞统道:“主公,离乱之时,用兵争强,固非一道;若拘执常理,寸步不可行矣,宜从权变。且兼弱攻昧、逆取顺守,汤、武之道也。事定之后,报之以义,封为大国,何负于信?主公幸熟思焉。”刘备思索片刻,大悟道:“听君一言,如闻金石之声,当铭肺腑。”乃离席先拜谢庞统,再拜谢法正。正还礼道:“自古良臣皆思明主。季玉非能驭众也。川中豪杰,翘首以盼英主驾临。此亦法正所幸也。”两下把酒尽欢。
夜深,法正退席,刘备再留诸葛亮、庞统商议。亮道:“天降良机,若不乘此取川,日后必悔。可乘刘璋邀请,以精兵入益州,乘势取之。”刘备道:“当遣何人为大将也?”庞统道:“宋江麾下梁山军,良将甚多,可以用之。”亮道:“不可。梁山军自成一路,若让他进川独战,败则挫我大计,胜恐尾大不掉。此次事关重大,还需皇叔自引大军入蜀。”统道:“皇叔入蜀,则荆州重地当加倍提防。”亮道:“可教关羽、张飞、赵云诸将留守荆州;黄忠、魏延等随皇叔入川。”刘备道:“二位先生,须着一人随某入蜀,随时教诲。”诸葛亮、庞统相目,亮曰:“皇叔既去,荆州临曹操、孙权两处窥视,又有梁山军屯住公安之侧,虽是自家人马,不敢大意。士元新来,恐不识底细,只好某自留荆州。”庞统忍不住道:“孔明,你既把梁山军收归帐下,如何又处处防备,这般尴尬到几时?”诸葛亮叹道:“士元不知,皇叔初起,兵微将寡,其时梁山已略长沙、桂阳、零陵三郡,既有意归降,岂能不收?但彼自归顺后,自成军营,用得总不甚放心。唯待两川收平,慢慢拆了他的党羽,以恩义结交其将帅,使之足为兴汉义士,不去作那不轨的勾当。”庞统听罢道:“原来如此。我便随主公进川。此番正可从梁山军中抽调兵将相随,一来削其声势,二来主公好好结交其心。”刘备点头道:“我看他梁山军中,九纹龙史进甚是忠勇,前番在江东救我,不避生死,可以重用。”计议已决。
次日,刘备先修书与法正回去,一边召集众文武,便即调兵遣将,预备进川。西进一路,刘备亲自统带,庞统为军师。蒋琬等随军参谋。又有大将十员。哪十员?乃是:偏将军黄忠、中郎将魏延、霍峻,校尉陈到、刘封,都尉武松、索超、冯习、张南、卓膺,都是勇武之人。内中武松、索超实为梁山头领,刘备如何得知?连庞统也是蒙的。调集步卒三万,骑兵两千。又调梁山军中校尉九纹龙史进并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领兵三千相随。士燮之子士徽,时亦在荆州。玄德便教引本部五千交州军,入川助战。
荆州则以军师中郎将诸葛亮总领,关羽驻军江陵,以防曹操;宋江军移师向东,以备孙权。张飞领军为巡江,诸葛亮与赵云坐镇公安,接应各方。安排停当,刘备祭旗出师。时建安十六年七月。
出征之际,宋江、吴用等亦到城外相送。只见刀山枪林,旌旗昭扬。忽然江上劲风掠过,将城角小旗刮断,飘落下来,恰打在庞统马头旁。公孙胜在后看见,掐指一算,脸色顿变,急到宋江身后,低语道:“方才江风刮断旗帜,乃折将之兆!”江大惊,吴用猛醒道:“是了!按史,庞统入川征战,中箭而亡,莫非便是这兆头?”公孙胜道:“详情不知。”宋江道:“赶紧上前告知凤雏先生,教他多加小心。”吴用道:“现下人多眼杂,不便明说。可修书一封,随后发出。”当晚,宋江作书,便将吴用、公孙胜意思婉转相告,差人送到军中。庞统行军途次拆看,说江风断旗,非为吉兆,劝他多加小心。统看罢,哈哈一笑:“江风断旗偶然之事,若也计较,当不得将帅了!”不以为意。
再说益州。马超逢张鲁之命,引汉中兵攻打西川,一举而克葭萌关,进逼白水关。白水督杨怀、副督高沛死守城池,发书告急。刘璋遣一面发兵增援,一面受法正、孟达蛊惑,邀刘备入蜀。益州众官,但有心里明亮的,如王累、黄权、李恢等,纷纷劝阻,当不得法正巧舌如簧,又兼刘璋昏庸,以为玄德同宗,必不相害,于是遣法正入荆州。后知刘备应允救援,大喜,便叫法正、孟达率军四千,先行迎接。自与众官引三万余众,随后赶来,与刘备相会于巴郡。却教大将张任守把成都。张任以刘备必无善意,劝璋莫往,刘璋不从;从事黄权苦谏,衔住刘璋衣角;璋奋力起身挣脱,权咬牙不放,顿落门齿两个,血流满嘴。李恢又入劝,璋大怒:“玄德是吾宗兄,岂能害我,汝等挑拨离间,用意何在!再多言者斩!”众官不敢再劝,只得相随而来。
出成都行多日,将到巴郡,太守严颜迎接。颜年过六旬,精神矍铄,上前见礼道:“主公直欲与刘备相见耶?”刘璋闻言,已是八分不悦。敬他年老,勉强道:“老将军有何高见?”颜道:“主公引刘备入川而欲自固,真乃独坐穷山,放虎自卫,岂能得平安!可急调兵,将备逐回荆州,以免日后追悔莫及!”刘璋大怒:“老将军!我敬你忠勇,怎如此胡言乱语,伤我兄弟情分!请毋多言!”便入巴郡,安排与刘备相会。严颜自到后面,与刘璋部将刘璝、邓贤商议道:“如何教主公入此犯险?”璝、贤道:“都是法正孟达撺掇,多官苦谏,主公只不听。”严颜皱眉道:“如此,西川基业险甚!”忽生一计道:“刘备前锋,离此尚有一日。我等暗自埋伏阻截。不须大胜,只要杀得他不敢小窥我川中将士,自然退去。何如?”璝等皆喜而从。
再说刘备令魏延、刘封引三千军为前锋,孟达带千余人向导。离巴郡尚有三十里,前面杀声暴起。魏延大惊道:“此处如何有敌军!”孟达哑口无语。便看杀出一员老将,须发雪白,精神抖擞,手提金刀高呼:“刘备小儿,欲霸占我主公基业,先过老夫这关!”魏延问道:“此老将是谁?”孟达答:“乃巴郡太守严颜,年虽老,有万夫不当之勇。待我说他退兵。”纵马出阵道:“对阵可是严老将军?我奉主公之命,迎刘皇叔进川,伐米贼张鲁。老将军为何阻拦?”严颜骂道:“呀呸!匹夫勾结刘备,名为救援,实想夺我西川五十四州,谁个不知?胜得我手中宝刀,便放你西去!”孟达脸色苍白,早恼起魏延,拍马而出。严颜大笑:“无名鼠辈,污我宝刀!”将辔一提,纵马杀出。两个方欲交锋,两边鼓声大震,刘璝、邓贤引川兵汹涌杀上。备前锋兵少,渐渐不敌。
恰在这时,背后鼓号齐鸣,旌旗招展,却是刘备大队赶到。备远远见魏延被围,怒道:“我与季玉好意相会,这班川将如此无理!”黄忠道:“待我接应文长!”催马杀出。严颜看见,乐道:“不想又来一个老将!”提刀迎上,两个老头一般须眉如霜,黄忠骂道:“汝这老匹夫,无故当我军马,莫非想速死么?”严颜回骂:“皓首老贼!不安心在荆州养老,千里来谋我西川,却是何苦!”两个双刀并举,两马盘旋,厮杀起来。军卒看二老年高,却有如此精神,都大声喝采。正是:
鼙鼓震地,战云蔽天。两马得得疾驰,四目忿忿相看。黄汉升老牙紧咬,一心拼得兴汉地;老严颜银须乱张,舞刀护得郡县安。旌旗大书英雄姓,刀光不问战将名。两军阵前皆呆看,万卷青史留壮行。谁言年高无用武,今见苍龙卷暮云。
战到三十余合,严颜见黄忠刀法精奇,不易取胜,拨马便走,只道用拖刀计取之。黄忠看他走,纵马赶来,一边暗取雕弓在手。正在各自算计,忽听有人高叫:“两军休得再打!”却是刘璋亲引卫队过来。璋气喘吁吁,赶到前面,见了刘备,翻身下马。备急也下马,两个四手相握,挥泪唏嘘不已,诉说兄弟情谊。璋道:“我率人马迎兄长,只在巴郡等候。不料部将愚蛮,前来生事。”备泣道:“方今朝廷倾覆,奸雄为患,我二人同为宗亲,当携手为国家出力。若得汉室兴复,我辈纵万死,又何辜也!想季玉必能解我苦心!”两个抱头大哭。刘璋泣道:“诸将无谋,皆说兄长此来不善。我独知兄长必不负我也!”相慰半天,刘璋吩咐仪仗摆开,迎接荆州军入巴郡。璋与玄德两个并马进得城中,尽兴畅饮。
其时庞统与史进统带后军,尚有二十里路程。宴到一更时分,刘备作别刘璋,自回本营。人报庞统先生到。备到大帐,见庞统与法正一起。统谓备曰:“今日之事,刘璋虽诚实,部将多有不平,主公当机立断,便乘此时整顿军马,五更动手,一举攻克巴郡,拿住刘璋,相挟以进讨诸郡,西川可传檄而定。”备摇头道:“不妥。我与季玉,兄弟也。他以诚待我,我岂能如此下作?”法正道:“士元所言甚是,主公勿失机会。”两个再三劝说,刘备只是不听。庞统急道:“主公既来,便是欲得益州,今为虚名,只是推辞,莫非真欲替刘璋守户乎!”备亦怒道:“士元,汝乃高士,如何用心一些不端!某以仁义行天下,便取西川,岂可如此对他!勿复多言!”统待要力争,法正拉他,两个只得出来,统兀自忿忿不平。
次日,刘备设宴回敬刘璋。璋曰:“今米贼张鲁,遣马超引军攻西川甚急,望玄德兄不吝相助。”备慨然道:“自家弟兄,何必多说!”璋大喜。备求一二本地文武为向导,璋便以法正、孟达相随。当日欢宴,璋推备行大司马,领司隶校尉;备亦推璋行镇西大将军,领益州牧。第三日,备与法正、孟达统全军马步数万,往白水关而去。刘璋多供给粮草辎重,自回成都,以为安如泰山。张任叹道:“前门拒狼,后门纵虎,吾益州亡无日矣。”璋大怒,喝令推出斩之。任面无惧色道:“末将事主公父子两代,未曾畏死。只恐主公今杀忠臣,明日便大祸临头。”众官都来讨情,璋叱出张任,拘禁在家中,不许入衙门相见。
刘备引军趋白水关。庞统道:“主公既到巴郡,何不就此直取成都?远来白水关,多费手脚,又要与马超相并。”备笑曰:“我若在巴郡起事,一则孤军外悬,二则民心未服。不若先到白水关,修养士力,结交民心。马超虽然骁勇,毕竟是偏师,不难破之。”统不语而出。
九月,备军到白水关。白水军督杨怀、副督高沛迎接。怀禀道:“马超自攻下葭萌关,军势更添,屯于白水关外三十里,不时挑战。”备问彼军多少?怀道:“约二万。”备自引军于白水关南安营扎寨。
当晚,备与庞统相议道:“马孟起骁勇无敌,与曹操有切齿之仇,在凉州亦大有名望。他投张鲁,本势不得已。若能收归麾下,则兴复汉室,又添一分力。”统道:“却须得先战场上见了高低,才好打算。”备道:“士元所言甚是。明日某引军出战,士元可为接应。”统曰:“西凉军骁勇,还是某为前部。”备曰:“某自行军,皆临阵前。军师不必相争。”计议已决。次日,刘备以黄忠为先锋,魏延、史进后合,自与法正统中军,留下庞统守本寨。点军三万,杀奔马超大营而去。原来超自取葭萌关,因白水关坚固,攻打不下,张鲁派杨柏为监军,带兵二千来援。马超便在葭萌关招兵买马。后闻刘备引军到,冷笑道:“织席贩履之徒,莫非与我送粮草来?”整兵出营。
黄忠正行,一彪人马迎面杀将出来,为首大将高呼:“贼将来与马将军受死!”忠大怒:“竖子无礼!”挥刀上前。两个战十余合,忠精神倍长。那将瞠目道:“这老将如此威猛!”黄忠嘿嘿笑道:“汝可是马超小儿?速下马归降,留汝性命。”话音未落,一声怒吼:“休得胡言,马超在此!”一将银枪白马,阵中抢出。但见雪花四射,备兵纷扑,片刻之间,前队人马溃退下来。黄忠待要抵挡,又被马岱缠住。超将穆弘、穆春两路杀出,备前军首尾不能相顾,士众大溃。黄忠只得且战且走。马超纵军掩杀,斩首无数。
追出数里,遭遇刘备大军。两阵对圆,备看马超:虎背狼腰,浓眉瑞目,白袍银铠,骏马长枪,威风凛凛。身后西凉精兵,人强马壮,煞是严整。备暗自赞叹,乃向对阵道:“孟起!你本忠良之后,当随我共抗击曹贼,既报国仇,亦雪父恨。今如何为张鲁效命,侵犯西川城池耶?”马超道:“休得多说!天下城池,有力者得之。你若要我退兵,枪上可见!”将马一夹,杀奔出阵。刘备身边,张南舞刀出,交马三合,超一枪将南头盔挑下。南大惊,散发伏鞍败回。超大笑:“来个有用些的!”纵马杀来。备义子刘封挺枪而迎战。无五合,超大喝一声,精神倍长;封遮拦不住,大败而回。众军皆看得悚然。孟达再出,不数合又败。眼看马超冲近,陈到叫声:“马儿休要猖狂!”提刀杀出,两个盘旋二十余合,到又败走。
马超连败四将,威风大振,直冲刘备。后面马岱擂鼓大进,西凉、汉中人马掩杀上来。备众将忙整军迎敌。超亲引数百西凉铁骑,往来冲杀,片刻间,突破刘备三层阵列。备军皆不敢挡。备尚自在指挥,马超远远望见,喜道:“拿得刘备,则西川如在手掌!”纵马赶来,口里高呼:“刘玄德休走!”备转头看见,唬得汗流浃背,急鞭马回走。乱军中谁人顾得?马超风驰电掣,疾奔而来,沿路兵将阻挡,皆被挑于马下。刘封见情势危急,回马死战。到十余回合,被超一枪刺中臂膀,翻身落马,士卒拼死救去了。刘备尚逃去不远,马超又赶来。备只顾奔走,不防马蹄绊着尸首,打个趔厥,倒栽下来。待要挣扎起,马超已到面前,举枪就刺。玄德不由惊道:“莫非刘备今日,竟死于此处么?”正是:江山未展万里志,沙场先见一命危。不知玄德生死如何,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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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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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体版第十一回
第十一回:武行者两度立功,庞士元三番用计
且说刘备与马超交锋,被超冲动阵脚。超单枪来拿刘备,备马失前蹄,掉下地来。超大喜,挺枪上前。忽听一声大吼:“休伤俺家主公!”转眼看时,一条长大汉子,浑身皂袍,头戴一个金箍,披头散发,手使雪亮两口鸳鸯宝刀,步行杀来。马超见武松来势凶猛,翻身迎敌。松起刀便砍,超用银枪格挡,火星四溅。超看他力大,刀法娴熟,哪敢轻敌。两个马步相交,战十数回,未见胜败。法正指挥军马,渐合阵势;黄忠亦整顿了前军败卒再战;后军魏延、史进亦到。马超见备军势大,一时又战不下这步将,遂收兵自回。
刘备也整兵归营,众将都来参见,备大加褒扬武松,升为校尉。检点军卒,折损二千余人,刘封、索超带伤。备正发愁,人报庞统军师来到,忙请入。庞统进帐,大笑道:“主公今日却输了一战。”刘备道:“军师有何见教?”统曰:“我军远道而来,士力已疲。马超锐气正盛,故今日之败,非战之过。如今只需轮番分兵与他要战,耗彼士力;一面分派精兵,迂回取葭萌关,断彼后路,马超可擒。”备大喜。
当下庞统调遣,以黄忠、霍峻为左营,魏延、武松为右营。吩咐:“只要轮番挑衅,诱他出来,却不得决战。”一面令梁山军史进等引本部三千人马,抄小路去取葭萌关。吩咐史进道:“葭萌关坚固,硬攻不易,你可伏兵其侧,待彼无备时,先安排百数十人乘隙突入,只要占了关门,这关便好得。”进点头称是,引军自去。
自此,备军左右两营,每日轮番挑战。待马超出战,辄收兵回,另一边又挑战。一连数日,超欲战不能,欲罢不得,越加急躁。每日只引军在刘备寨前叫骂。庞统见此笑道:“马儿血气方刚,已不能忍矣。明日皇叔亲自出战,超必出,我再安排如此,可一举破敌!”备称善。
次日,备亲引数千军,前往挑战。超看见大喜:“大耳贼自来送死矣!”便留马岱守营,自与施恩、穆弘、穆春众将引兵杀出。两阵对面,马超便冲刘备,陈到截住。两个战七八个回,到回马便走。超将枪一招,指挥大队掩杀上来,备全军弃甲而逃。追不上数里,两边杀声大作,左魏延、右黄忠,各引精兵杀出,前面刘备反掩回来,将西凉军团团围住。施恩道:“马将军可急退!”超厉声道:“正好活捉刘备,退甚么!”拍马挺枪,往前来拿刘备。备见马超过来,急叫:“众将何在?”杀出末将卫辰,使双刀便砍马超。交马只一合,被超挑下鞍来。超正待再上前,一边怒吼:“马超休得无礼,义阳魏文长在此!”超急上前,战约二十合,刘备身后突出急先锋索超,高叫:“文长将军,我来助你!”马超冷笑道:“无名鼠辈,尚敢来斗!”奋力交战,又二十合,战不倒马超。交州士徽也拍马上前夹攻。三将围住马超团团厮杀,一支戟、一柄斧、一口刀尽带杀气,马超一条银枪前后波动,左遮右当,兀的游刃有余。这一场好杀,有诗为证:
汉末风雷起乱世,八方英豪竞纷争。天府不免战火起,葭萌关前列三军。少年士徽铁戟勇,先锋索超战斧沉。义阳文长刀法厉,雪刃破空惊鬼神。恼起西凉马孟起,银枪白马赛天人。欲兴霸业洗父恨,先向西川动刀兵。艰险何动英雄胆,鏖战先炼勇士心!
四将团团交战,厮杀有数十合,马超难以取胜,晃一晃,抽身而去。刘备军呐喊冲锋,西凉、汉中军渐渐不敌,施恩、穆弘、穆春先后败退下来。超见备军势大,难以抵挡,欲先回自家大营。却见迎面一队败军赶来,为首正是马岱,诉道:“兄长!孟达、法正埋伏我营寨之外,突袭抢了寨子。”马超道:“罢了。先回葭萌关,整顿兵马,再来报仇。”施恩道:“将军,今日战败,监军杨柏本与将军有仇隙的,若乘机构陷,这汉中众将,与将军亲善的又没几个,只怕……”超道:“你欲何为?”恩不做声。马岱道:“还是尽早赶回葭萌关为上。”遂逃离白水关,逶迤向葭萌关去。
话分两头。史进等领了庞统的命令,加紧朝葭萌关去。离关隘尚有数里,派陈达带十余个精干喽罗,前去探路。达去不多时,带回一人,却是没面目焦挺。史进看了大喜。挺道:“我在张鲁部下,助守此关。方才出关巡哨,不想碰见陈达哥哥。”进道:“吴用军师曾说马超勇武绝伦,且又脾性暴躁。若能离间他与张鲁,使归刘备,为我所用。我受庞统先生指点,居然思索有一计策,望哥哥相助。”便说如此如此,焦挺喜道:“不想大郎也有这等妙计!”遂约定回关。
原来葭萌关是张鲁派遣监军杨柏守把,焦挺是他副将。挺别了索超、史进等回关上,先在馆舍埋伏亲信喽罗,然后叫人去请杨监军。杨柏大典典过来,早被焦挺吆喝一声,冲入数十个大汉,乱刀砍死。挺既杀杨柏,便安排亲信,大开关门。一边使人高叫“马超造反,勾结蜀兵抢关!”史进早引兵埋伏关外,一拥而入,几兵不血刃便夺葭萌关。守军多降。史进对焦挺道:“汉中还要辛苦哥哥一回。”挺道:“史大郎恁的说,都是梁山大事,何辞辛苦?”带百余个心腹,出葭萌关,往汉中赶去。行数日,到阳平关。守关却是张鲁胞弟张卫。挺只说被马超连接刘备,内外袭取了葭萌关,只恐还要来犯汉中。卫大惊,一面加紧把守,一面叫人与焦挺同去南郑告张鲁。鲁闻此事,亦惊。杨松与马超不和,乘机谗道:“超本虎狼,今果噬主。”鲁忙给张卫添兵,务要守住阳平关隘口。杨松并遣人去捉马超家眷。却报早被他闯城逃走。杨松心头不甘,也只好罢了。
再说马超败于刘备,急急回奔。刚到葭萌关下,一声鼓号,前面竖起梁山旗号,史进登城道:“孟起将军!我等奉刘皇叔之命,取关多时了!”超切齿大怒:“誓不与刘备干休!”马岱劝道:“哥哥,眼下势头不好,且先回汉中,再作打算。”施恩道:“今日折了许多人马,又丢了葭萌关,回去恐人暗算。”超曰:“且先回去,却看如何。”绕开葭萌关,从小道往汉中而去。史进看他败兵翻山而过,也不理睬。
过一日,关下旌旗招展,刘备大军到来,史进等慌忙迎接。备盛赞史进夺关的功劳,一面大摆酒宴,杀牛宰马,犒赏全军。宴罢,庞统道:“马超兵败,必不见容于张鲁。皇叔可以书信招揽。”备深以为然。法正道:“今破马超,可乘胜挥兵西进,夺取成都。”刘备道:“不可。我军方才战罢,兵力疲惫,且未结民心。不如先在此地修养,再发兵不晚。”
马超率残败人马,翻山撤到阳平关,却被张卫拒住,城关上大骂马超逆贼。超惊怒莫名;正没奈何,却看妹子马云騄,保护家眷来此,说杨松欲相谋害之事:超进退惟谷,甚是尴尬。施恩道:“汉中无路,何不投奔刘玄德。”超道:“只怕寄人篱下,难以施展。”恩道:“将军此去,暂时栖身。日后刘备若重待将军,正好一展气魄;若不得志,届时再寻机自立,也非不可。进退在我,将军何必多虑?”超尚在踌躇,刘备遣法正前来劝降,言辞恳切。超遂归刘备。两边见面,备亲携马超之手入帐;庞统谓超道:“孟起将军当世龙虎,今投皇叔,定得驰骋壮志,建功立业。”超闻言甚感激。从此刘备便在葭萌关休养士力,一边恩结百姓,渐有起色。
再说东吴孙权,闻刘备入川,心知他必取益州。虽诸葛亮有言在先,却又暗自不悦。乃召文武商量。其时鲁肃在鄱阳治军。吕蒙献计,欲乘刘备在川,突发精兵,占住江口,夺备所占荆州六郡,然后取交州。权道:“奈何孤之妹子尚在荆州,一旦交兵,怕玉石俱焚。”吕范道:“某有一计,可假称国太病重,召回小姐,顺手却把刘备公子阿斗带回。如此荆州不战可得。”权大喜,便叫心腹将周善、贾华两个,领五百兵马,大船十只,扮作客商模样,往荆州迎接小姐回来。孙小姐本是粗枝大叶,闻母亲病重,心下焦急,便叫随身婢女收拾行装,带了刘备独子阿斗,上周善之船,拔锚往东吴去。赵云闻之,知是东吴诡计,急上马驰来江边。寻见水军都尉阮小五,遂共乘小船,追上东吴船队,闯入舱中,夺了阿斗。张飞又引水军截住吴船,手刃周善,与赵云、阮小五同阿斗回自家船上,放孙夫人东归。如此孙刘两家,仇隙又生。诸葛亮、鲁肃均感忧虑。宋江、吴用在潺陵,闻讯却是喜上眉梢。
孙权闻赵云截江,张飞杀死周善,怒道:“我妹子既归,恩义已绝,今番便调集八十一州人马,夺取荆州!”正欲起兵,却报曹操率大军二十万,南下欲攻江东。权大惊,只得罢取荆州之议,商量迎敌。
原来操用主薄司马懿奏,乘刘备在西川,兴兵伐吴。调集马步军一十四万,诈称二十万,建安十七年七月下江南。权与韩当、周泰、吕蒙、徐盛众将顷起南徐之兵相迎,两军战于濡须口,多日不分胜败。其时天降大雨,江水暴涨,操进退不得,颇有回军之意。又得孙权下书说辞,操阅书感叹不已,于是收兵回许都。谋士荀彧染疾,薨于寿春。
曹军既退,权复与众人商量攻取荆州。张昭道:“不可妄动兵,我若一动,曹操必再兴兵前来。且荆州尚有关云长、张飞、诸葛孔明与梁山宋江军,兵强马壮。不如修书与刘璋,告密说刘备连接东吴,欲取西川。璋闻言必怒。待他两军在益州开战,刘备无暇东顾,我再取荆州、交州,可万无一失。”权大喜,便遣吕范为使者,密往西川来。
再说刘备在葭萌关驻扎有年余,多方结交百姓。闻曹操兴兵去攻打东吴。庞统道:“曹孙交战,两相疲惫,我正好取川。此时民心已顺,军马养息亦足,主公勿再迟疑。”备曰:“只是季玉厚待于我,此时起兵,一则不忍,二无名义。”统曰:“只说讨伐汉中张鲁,向刘璋借二万兵马,十万斛粮食,他若肯借,再作打算。若不肯,可借名起事。”备沉吟良久,庞统冷笑道:“主公果然尚仁厚之名。”备坦然一笑。遂修书成都,向刘璋求借兵马、粮草。
璋在成都,先收到孙权密信,大惊。许靖道:“显是孙权挑拨,欲败坏主公与玄德关系,他好渔利。”黄权道:“虽是挑拨,亦不无道理。刘备枭雄,主公宜多加提防。”刘璋怒道:“黄公衡,汝于我兄弟间,究有何成见?毋再多言!”权长叹一声,步出门去。正在商议,又报葭萌关刘备书信到。刘璋看时,求兵二万,粮十万斛,以伐张鲁。群臣看了,皆道不可。王累愤然道:“主公若给刘备粮草兵马,是干戈倒持,助虎伤人也!”刘璋道:“玄德方才杀退张鲁,于我益州有大恩。”刘璝道:“备在葭萌关,兼并马超,声威甚大。今又要主公再拨兵马,必有异图!”璋道:“公等先退,容某再思索。”于是众人皆退。刘璋自个想了半夜,发老弱兵丁四千,粮米二万斛,叫从事郑度带去与刘备。
次日,黄权入告:“主公,闻刘备来书,求借兵马粮草,万不可与之。”刘璋笑道:“我自晓得,已分拨四千兵,二万粮与他搪塞。”权闻言大惊道:“备所求本是无理,主公正言拒绝,有何不可?今与他二成,既未回绝,又不给足,反授人以柄也!”璋曰:“如之奈何?”权曰:“到如今,唯速调兵马,往白水关守备。莫叫他进了川中大道,威胁成都。”璋犹豫道:“玄德是我兄,当不致如此绝情。”黄权气得捶胸顿足,摇头而出。
刘备在葭萌关,整顿军马,只待成都消息。忽报刘璋拨给兵、粮送到,备看单据上说是四千兵马,二万斛米,大怒,扯碎单子道:“吾为汝御敌,费力劳心。汝今积财吝赏,又不相助,只是敷衍,何以使士卒效命乎?”郑度惶惶退出。备余怒未消,便把此事通告全军,整顿人马,西进成都。庞统遂安排计策,先取白水关。
白水关杨怀、高沛,先得郑度连夜从葭萌关奔来,告知刘备有变,遂整备军马提防。次日早,忽听城下嘈杂。登城看时,数千步卒衣甲不全,奔逃城下,哭诉道:“我等皆是成都人马,奉命来葭萌关助刘备。不料备嫌兵少弱而怒,要把我等尽数坑杀。众人逃奔到此,乞都督救命!”皆跪地哀哭。杨怀正没主意,山后杀声大作,城下逃卒个个恐慌,近的以头撞墙,有号哭如疯癫者。杨怀不忍,忙叫开城门放入。数千败卒一拥而进,魏延已杀到城下,大骂道:“杨怀为隐匿我军逃卒?快快交出,不然踏平白水关,叫你骨肉如泥!”杨怀反骂道:“汝等心怀叵测,欲占西川,先屠杀我子弟,岂能叫你得逞!”延大怒,便叫攻城,城上乱箭射下,备军不能得手,只好退去。杨怀、高沛大笑。
正午,刘备大军亦到,将白水关团团围住。杨怀、高沛在城上严守。逃进城的数千散卒,个个饥疲交顿,都叫煮粥敖汁,饱吃一顿,然后发给兵器衣甲,编队协防。
到未时,城中嘈杂忽起。急看时,一帮进关来的逃亡士卒,正在城门口奋力厮杀。为头一个大汉,披头散发,手持双刀,所到处血光四溅,人尸倒地。片刻间杀到门口,砍断门栓。外面刘备军一拥而入。城上城下,殊死交战。杨怀正在城楼指挥,城下黄忠一箭射来,正中咽喉。怀倒栽下城,被砍作肉泥。高沛见势不好,欲乘乱突围,却被方才混进城那大汉截住厮杀。战不数合,沛心虚手慢,早被砍成两段。城内川兵皆降。
原来庞统用计,先故意透出消息,说要杀尽刘璋派来之兵,纵他逃走。却安排武松及百余精兵混杂其间,里应外合夺了白水关。当下杨、高毙命,收到白水关、成都降兵万余人。备宣言欲归家者,发给干粮令其自去;愿留者编在军中。汰弱留强,得兵六七千。遂以霍峻守葭萌关,刘封、孟达守白水关,自引大军五万,叫马超为先锋,取大路杀奔成都来。时建安十八年正月也。
消息传到,刘璋大惊失色。黄权道:“事已至此,可请张伯放相商。”璋便请来张任,惭颜赔罪。张任道:“主公无虑。某必当以死报主公。此去往东数百里,有涪城、雒县为咽喉。当急发兵往守把。白水关之西绵竹,亦是要地,可分兵占据,以为犄角。”璋然之,便拜张任为大都督,刘璝为副都督,统大将泠苞、邓贤、雷铜、吴兰等,引军三万,前往涪城把守。又遣大将李严、女婿费观引兵一万五千守绵竹。两路军克日出发,璋自在成都征发兵卒粮草为后应。
郑度献计道:“刘备悬军袭我,士众未附,军无辎重。主公可尽驱巴西、梓潼民到涪水以西,将仓廪野谷,一皆烧除,高垒深沟,坚守不战。一面以精兵沿长江截断川口。备军无所资,不过百日,必将自走,走而击之,备可禽耳。”刘璋道:“某虽愚钝,既当了这益州之主,便当保护民生。从来只闻拒敌以安民,未闻劳民以避敌也。如此纵胜,百姓千般辛苦,此计某决不用。”度与众官感慨不已。
张任等催动三军,昼夜兼程,赶到涪城。探马报刘备大军尚出白水关不远,前锋马超离涪城四十里。任谓众将道:“马超所统西凉卒,向夸彪悍,入寇西川,甚是张狂。诸君当随我迎头痛击,挫其锐气!”众将皆道:“愿从都督安排!”任便留刘璝守城,众将分头引兵,出城埋伏。
且说马超与弟马岱,及施恩等引众急进涪城,行不上数里,前头泠苞引军截战。穆弘拍马上前,与泠苞战十数合,苞回马便走。马超便挥军追杀。马岱道:“哥哥不可穷追,小心中计。”超自度兵精将勇,傲然道:“西川些许鼠辈,岂能奈我?”追出数里,两边鼓噪忽起,左边张任杀出,右边雷铜、吴兰引军杀出。超待要回转,后路已断;前面泠苞翻身杀回。西凉铁骑虽然勇猛,到此道路崎岖,杂木纵横,发挥不开;川军从高处投掷滚木乱石,又多用绊马索、钩镰枪,西凉马队,左右狼狈。马超虽勇,被川军四面围攻,部下军士皆乱。马岱、施恩、穆弘、穆春等各自死战,左冲右突,不得丝毫空隙。超怒喝鏖战,不能脱身。
却说刘备遣黄忠、魏延为二队,在马超军之后十里;闻前军中伏,魏延便要上前增援。黄忠道:“川军既有准备,我等如此往前去救,恐一道陷没了。不如各分兵一半,抄他两边杀出,可救马孟起。”两个遂分兵,从左右两翼,反抄到川军之后。张任正指挥围攻马超,两边杀声忽起,也不由一惊;待调兵上前堵截魏延时,黄忠一匹马,一口刀,已战退雷铜、吴兰,杀入圈子,口里叫:“孟起,吾来助你!”马超得了后援,大喜,奋力施展枪法,向北突围。川军皆不能遮拦,被他一举冲破。张任督军随后掩杀。马超、黄忠、魏延且战且走,颇折了些人马。所幸诸将并无伤亡。张任追杀一阵,斩获颇多,却报备军大队将至,遂收兵回涪城。
当夜,张任召集众将道:“我军虽胜一阵,未曾尽歼敌人;刘备兵多将广,更兼新取了白水关,士气正旺,难以力敌。我却有一策,可以胜之。”遂令:“今夜下战书,约备明日交战。届时我先凭地形抵御;泠苞、邓贤却各引兵马,取小路抄袭彼营寨;纵不得手,彼必自乱,然后我纵生力军掩杀,可挫其锋锐。”众将皆道:“都督高见!”
再说刘备接着马超、黄忠、魏延,清点前军,死伤一千五百余人。忽报张任遣人来下战书,约明日正午交战。备大怒:“竖子安敢如此欺我!”回批应战。
次日午时三刻,两军相会,各把阵型列开。刘备令魏延在左翼,黄忠在右翼,自统中军。张任却把军兵凭借地势,摆布为弯月之阵。备出马道:“张伯放,你是蜀中名将,当知事理。季玉虽然忠厚,却不会处事用人,先前被张鲁欺凌,某起兵相助,他却又苛待于我。今我大军十万,来取成都,安世济民,伯放何不倒戈相迎,共安西川?”张任瞠目道:“汝背信之徒,满口仁义,尽行奸邪。欲取西川土地,先过张某铁枪!”备大怒,回看阵中:“何人把张任拿下!”陈到拍马舞刀杀出。张任敌住,两个交马二十余合,不分胜败。备令擂鼓突进。于是三路军如波翻浪滚,汹涌而来。张任弃了陈到,回到本队,也教擂鼓。两军齐声呐喊,杀在一起。战了约莫一饭功夫,川军且战且走,备军全力奋进,魏延、黄忠各自跃马在前冲击。川军却是坚盾利箭,守得严严实实,任你如何冲击,只是不动。张任阵中指挥,看备军屡攻不下,士气渐衰,不由暗喜。令雷铜、吴兰统阵后精兵,只待邓贤、泠苞发动,便好全线反击。
那泠苞、邓贤各引三千精兵,抄小路到备军营寨。只看营门紧闭,旗帜虚插,不见多少守卒。苞、贤大喜,一声号鼓,冲开鹿角,杀进营中。忽听长笑:“泠苞、邓贤休走!张任区区计策,岂能瞒过我!”苞、贤大惊。正是:枉空帷幄千番算,毕竟临敌差半筹。不知泠苞、邓贤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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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落凤坡刘备折将,荆州城宋江出兵
且说张任定计,一面与刘备军交战,一面遣泠苞、邓贤分两路去抄袭后营。苞、贤方入营寨,一声梆子,三面箭如雨下。庞统立在高台上,呵呵大笑:“张任这般计策,某岂不知!”苞、贤大惊,待要退,营外呐喊声起,冯习、张南引军左右杀出。苞、贤拨马冲阵而逃,军卒折了大半。只得一面去报张任,一面往涪城退去。方到城下,又是一声梆子,城楼之上也乱箭下来。九纹龙史进在城头喝道:“川将听好!俺奉庞统军师妙计,取了涪城,快快下马投降!”泠苞、邓贤魂飞魄散,待要回军,城门打开,杨春、陈达引兵杀出。苞、贤不敢交战,往东败走,却被北边树林突出一军,为首正是急先锋索超。泠苞措手不及,被超一斧砍死。邓贤落荒败走。
张任正与刘备交战,忽闻泠苞、邓贤劫营失利,涪城也被夺了,不由一惊。沉吟片刻,令刘璝率后队军马,杀入战场。此时刘备前军久战疲惫,被刘璝生力一冲,顿时招架不住,纷纷败退下来。幸得备老于军伍,急令黄忠、魏延稳住两翼,却调后面卓膺人马,上前抵挡。张任知己方失城折军,不可久战;只待备军一时回缩防御,便叫全军脱离。二万余川军,齐奉号令,便走南撤。黄忠、魏延欲要追赶,被刘璝断后军一阵乱箭射退。备虽已闻报破川军泠苞、邓贤,却看张任统兵,军伍俨然,不由感叹:“蜀中人物,未可小看也。”亦收兵回。
张任、刘璝等引军退下,半途又汇合了邓贤败军。任谓众将道:“是某计败。今涪城既失,川北要隘多不能守,惟急退保雒城。”众皆然之。任遂引军南撤,守把雒城。一面向成都告急。刘璋闻折了泠苞,慌聚众官商议。次子刘阐道:“儿愿领兵前去,助张都督守雒城。”璋喜,便拨一万军马,令阐带去。张任得着这支救兵,乃曰:“若困守孤城,待敌近前,非上计。当分一支军,去城北下寨,与绵竹李严、费观互为犄角。”邓贤愿去。张任差吴兰为副将,拨兵八千,令去城北大道口,傍山下寨,莫叫刘备大军轻易近城。
再说庞统一计成功,得了涪城中粮草军械,不计其数。便谓刘备:“今当急进雒城。雒城若克,成都再无屏障,反手可取。”蒋琬道:“闻绵竹有川军屯驻,恐扪我后。”庞统笑道:“川军伎俩尔此耳。公当乘其新破,火速进兵,则成都既定,绵竹之敌,何足道哉?”备看他坚持,便留蒋琬辅佐马超守涪城。自以黄忠、魏延为前部,庞统、法正为参军,再杀奔雒城来。
黄忠、魏延统兵在前,早看路口依山扎下一寨。忠、延提兵攻打,邓贤只是守御。攻打竟日,不能得手,反伤了不少军士。黄忠便报刘备。备道:“邓贤乃漏网之鱼,今如此张狂?”遂亲引一万精兵,前来攻打。张任亦引兵出城,靠寨迎敌。厮杀数日,不见胜负。备大怒,加兵攻打。前后月余,皆无寸进。张任只添兵与邓贤助守,更遣刘阐引精兵,从小路出城,焚备军后屯粮草。备军锐气渐消。
备在营中,烦闷道:“小小雒县,竟不得到其城下。若旷日持久,我军后援匮乏,如之奈何。”法正道:“莫若调荆州军马,沿江而上,两路夹攻,益州可破。”庞统道:“差矣。荆州东有孙权,北当曹操,岂可轻易动兵。”正道:“荆州有诸葛孔明、关云长、张益德、赵子龙及梁山军等,抽调一部入川,无损大局,强似我孤军在此干耗。”统连连摇头道:“不必,不必。非某夸口,张任川兵,某视为儿戏。今有一计,指日可破雒城。”刘备问曰:“敢问军师何计?”统指法正所画地理图,道:“此去有山间小路,通雒城西门。我等以大军在正面邀川军厮杀,却分精兵从小路抄袭雒城,断彼归路,张任可擒!”备曰:“只恐小路崎岖,万一敌人埋伏,如何?”统笑道:“料这小小雒城,能有多少兵马,我只谨慎些,他岂能便知?就算得知,只要我行速,他亦不及抵御。”备曰:“既如此,遣那位将军走这一路?”统曰:“事关重大,某亲自前往。皇叔可引大军同张任厮杀。”备曰:“军师岂能涉险?”统曰:“为将者岂有不涉险?明日抄小路,宜分兵三队,前后策应。”备问帐下诸将:“谁愿随庞军师走小道?”魏延挺身出道:“某愿为前锋。”史进、索超对看一眼,索超道:“某亦愿为先锋。”庞统笑道:“索将军随我为中路可也。”史进便道:“后队交俺梁山兄弟担当如何?”备大喜。遂令魏延引军三千为前锋,庞统、索超引军二千为中路,梁山军为后应。自率大军,以黄忠为前部,预备从大道邀张任厮杀。
当夜,史进到庞统帐中,曰:“军师,日前出师荆州之时,城头旗杆折断,我家公孙胜先生说是不祥兆头。军师千万当心。”统笑曰:“事在人为,旗杆折断不过是江风偶过,为将者岂能受惑?”进曰:“谨慎无妨。”统点头:“谢将军关心。”进出帐,却逢索超。进曰:“哥哥留意,保庞士元莫失。”索超道:“凤雏先生是公明哥哥尽心结交的,俺自当舍命保护。”进曰:“我两个换一换,哥哥率后队,我梁山兄弟保护凤雏,如何?”超笑道:“莫非俺武艺不及大郎,无法保全军师?且刘皇叔军令已发了。休多说,中军俺去,大郎在后军小心接应。明日雒城里一同喝酒!”进默然,乃握超手道:“哥哥保重。”
庞统等蜀军五更起身,分前中后三路,悄悄沿小道而来。刘备于天明时分,整顿各路军马,再来挑战。却不料张任早在小路上安排了许多哨探,见有军马进入,赶紧飞报大营。张任闻报笑道:“刘备欲要袭我后路,便叫他尝个厉害!”先令刘璝引精兵一千,弓手五百,去往西边小路,离雒县五里处一个拐谷,叫做“落凤坡”地方埋伏:“放过他前队人马,专射中军。”教雷铜引兵三千,去雒县西门埋伏:“待他前队转过,便杀出截断路口。”邓贤、吴兰仍引在大路口当住刘备:“勿与他死战,只等我这边消息。”自率军马到雒城东门埋伏。教刘阐小心守城。
魏延统率前队,急急赶路,刘璝在落凤坡看见,只不理睬。延出谷口,远远望见雒城下百十个散兵,奔逃进城,异常慌乱。延谓副将道:“这厮死守城池,我等却去抄袭张任后路。”副将道:“何不等军师后队人马到来,一起行动?”延曰:“若等后队赶到,岂不贻误战机?被他有备,大是不妙!”令军士齐声呐喊,往大路口杀去。
张任在东门看见,心道:“魏延勇将。若让他杀过大路,同刘备前后夹击,怕邓贤、吴兰难以抵挡。”便令擂鼓,东门外蜀军冲出。魏延笑道:“好贼子,却有埋伏!某亦不怕!”上前奋力厮杀。雷铜亦引兵从西门冲出,两面夹击。魏延军少,顿时不敌。延遂转过马头,又复向小路口杀回去。雷铜上前阻挡,延大呼挥刀,势如猛虎,铜不敢硬拼,让过条道路,却把魏延后队人马截下一半。张任督大队赶上,与雷铜一路紧紧追来。
此时庞统中队刚到落凤坡,忽隐隐听雒城战鼓大作,不禁一惊。刘璝原想等他中队走过一半,然后杀出,此时却早了半分,彼军刚到口子。璝深恐被庞统察觉,也顾不得许多,便叫发号。霎时山谷里梆子乱敲,箭如飞蝗般漫天扑来,谷中军士,顷刻死伤无数。庞统面颊中了一箭,往后便倒,幸得卫士扶起,却是鲜血直流。索超左肩也中一箭,入肉甚深。超急道:“军师快退!”话音未落,谷底杀声大起,刘璝引军冲出:“贼子!汝等中我张都督妙计,还不下马就擒!”索超咬牙道:“军师快走,末将抵挡!”单手提了斧头,直取刘璝。蜀军乘机护得庞统后退。刘璝心中只要拿庞统,一枪狠过一枪。索超武艺原不在刘璝之下,只因一臂受伤,终是乏力,数合过后,捉襟见肘。然超甚刚猛,大呼“休想伤我军师!”死战不退。刘璝恶气上来,劈面一枪,索超用斧头招架,气力不支,被他刺中腹部。刘璝待要抽枪,却见索超大叫一声,丢了斧头,右手握紧枪杆,狠命往自己一拖。璝大惊之下,哪抽得出来。看索超面色严峻,只把手紧紧拖住枪杆,腹部鲜血泉涌而出,战袍浸透,一注一注往地上滴答,他却浑似不觉疼痛。刘璝看索超如此英勇,本事吓去了一半。正在惶恐,背后魏延引军杀来。璝待要迎战,枪却被索超拉住,惊惶下,只得弃枪逃跑。蜀兵都被索超震住,魏延杀到,纷纷溃散。延急叫手下给索超裹伤。超腹部中枪,已是肠翻肚烂,气息奄奄;庞统带伤来看望,含泪道:“索将军,多谢救助。”索超挣扎起,与庞统附耳道:“凤雏哥哥,俺索超实是梁山兄弟,奉宋公明哥哥密令,前来保护。烦转告公明哥哥,俺虽死了,答应之事,却未曾失信。”言讫,气绝身亡。庞统感其忠勇,望天大哭。索超亦是梁山一百单八将,入汉身死第一人。其时天色原本开朗,竟有一阵阴风旋过,山谷顶上密云盘布,须臾方散。后人有诗赞索超曰:
军从大名号虎将,义聚水泊急先锋。莽撞本是豪杰性,奇谋不改壮士忠。宋汉两朝无常势,浩气千秋敢称雄。瓦罐终归井上破,苍天为祭送秋风。
正当此时,南面杀声大起,张任、雷铜引兵冲来。魏延部下军卒,在路口便给雷铜截去不少;庞统中军又被刘璝杀伤甚多。加之庞统受伤,索超丧命,都是一片慌乱。却喜得后队史进等领梁山军马赶到,魏延大喜:“史将军快来助我!”进闻索超战死,心中大悲,恨不能杀敌报仇。然军事不利,只得接应魏延,步步后退。
张任见荆州军煞是强悍,道路又狭窄,不能急切进逼。忽邓贤、吴兰遣人来报,说刘备攻势凶猛。张任笑道:“原是难为他了。”便叫雷铜道:“领本部人马,沿小路追杀出去。出了路口,不必追赶魏延,直接攻打刘备右翼!”铜领命去了。任又教传令邓贤、吴兰,弃了寨子,引刘备到雒县东门。一面遣人往雒城,教刘阐在城上点起火烟来。
小道上兵败,刘备暂还不知。正挥军猛攻,忽见雒城黑烟冲天,接着蜀军弃寨后退。备大喜:“此必军师得手!”催动三军,大举进发。法正曰:“分兵而战,两边情形都不知,皇叔不可莽撞。”备曰:“军师善用兵,既得手,何必畏缩?”正曰:“纵如此,亦当令别将在前。”备便叫黄忠为前队,自引后队,留法正守本寨,沿大路追杀而来。邓贤、吴兰且战且走,备心中大喜,一路追击,直趋雒城之下。
猛可的城头鼓号连连,左边张任引军杀出,右边刘璝引军杀出,前面邓贤、吴兰反杀回来。黄忠死战不得取胜,军卒都往刘备后队奔退。备依仗兵多将勇,指挥抵挡,只待庞统接应。战了一顿饭功夫,川军士气越加旺盛,却不见援军杀出;荆州军沿途交战而来,本来疲惫,备心中渐渐慌了。忽后面一骑飞报:“军师在小路中伏,索超将军阵亡,已退回本军营中,请皇叔快回!”备大惊,忙叫黄忠断后,大军次第回撤。张任哪里肯舍,与刘璝、邓贤、吴兰等催兵大举掩杀过来。备一路后撤,士众自相践踏,伤亡无数。待赶到三岔路口,右侧杀声再起,雷铜引军冲出,备军更乱。却得史进退出小路,被川兵前后冲断,自引数百军往中军来。寻到刘备,高叫:“皇叔先走,容某断后死战!”备道:“孤安能丢弃将士!”进道:“事急矣,皇叔与前军先退!”血战断后。备方得整顿大队,撤到自家营寨。法正急将营中生力人马调出,教魏延领了,杀出接应。延击退雷铜,备军稍安。正自纠缠,西面旌旗摇曳,却是李严、费观引军从绵竹来。几面夹击,刘备军欲崩溃,又把自家营寨冲得栅墙倾倒。法正眼看营寨也守不住,急教众将各自整顿人马,往涪城撤退。
刘备正走间,北面烟尘大作。备惊得股栗欲堕:“若是敌人,我命休矣!”却望见自家旗号,方才放心。原是交州军士徽,本在十五里外扎营,闻前方厮杀,赶来接应。备得着这支生力,心下稍安。须臾间,又有马超引军从涪城杀来。张任此时已经战了大半日,又见备有援军,便也不穷追,与李严各自收兵回城。士徽、马超接应刘备,一路退回涪城。这战备军死伤极多,丢弃盔甲、军械、战马、粮草不计其数。
退回涪城,刘备整顿军马。庞统面颊中箭,伤势沉重,当夜高烧不退,神情迷糊。备亲往探视。史进在后面抵挡张任,身中两箭,被刀伤枪创三处,刘备教他解下衣衫,身上创痕血癍,与刺绣九龙相混。备亲手擦拭其伤口,泪流如泉涌道:“史大郎,你为我受此重创,刘备毕生也难得报答!”又在涪城设坛,祭奠急先锋索超及战死诸将士。备到灵前扶柩大哭,几至昏迷,众将士无不伤感垂泪。
祭毕,叫各营且先修养,一面严守城池,防川军来袭。蒋琬谓刘备曰:“现庞统军师受伤,我军为张任所困。须得请诸葛军师自荆州来援,否则难以进退。”备曰:“诸葛军师若是前来,荆州防务岂不空虚?”武松道:“以俺看,何不叫梁山军宋公明进川增援?”魏延道:“不妥。宋公明本是山东人,不熟川中地理,若单独进川,恐为蜀军各个击破。”法正道:“皇叔可把此间情形,告于诸葛军师,请军师自裁决。”备沉吟片刻,于帐内写一封书信,吩咐蒋琬回荆州,交与诸葛军师。
琬带了书信,星夜赶回荆州,面见诸葛亮。亮闻雒城兵败,叹道:“未想刘璋暗弱,川中武将却有如此战力。只是士元太性急了些。”急召留守荆州关羽、张飞、赵云、宋江、马良、吴用、糜竺等来商议。
另说宋江、吴用屯兵潺陵,想那小小县城,无处伸展;更牵挂川中战事。忽有史进遣心腹送来书信,拆开看时,说急先锋索超为护卫庞统,在落凤坡战死。宋江看罢,眼睛一黑,扑地栽倒。孔明、孔亮慌忙捶胸灌水。江半晌方悠悠醒来,哭道:“索超兄弟,你我情同手足,此时寄人篱下,不想大功未成,俺一百单八个兄弟,先折了一员!”言罢又哭,几欲气绝。转切齿道:“叵耐川中狗辈,伤我兄弟。吾这便起兵,杀得全川鸡犬不留,方泄心头之恨!”挣扎起身,便要去整顿军马,大举杀进益州。
吴用急止之曰:“哥哥欲要慰索超兄弟在天之灵否?”江曰:“正是。”用曰:“敢问哥哥,索超兄弟为何而死?”江曰:“为保护庞统而死。”用曰:“他与庞统非亲非故,为何要保护庞统?”
宋江一怔,吴用道:“皆因庞统是我强援,索超兄弟才为保他而死。他非为刘备死,却是为我梁山大业,为哥哥而死。哥哥请想,若索超兄弟知他一死之后,引得哥哥如此癫狂,竟只图发泄心中怒火,胡乱起兵,反败坏大计;则他感激之余,恐亦有不值。”江低头不语。吴用又道:“哥哥要告慰索超兄弟,理当完成大业,使天下兵火消弭,百姓皆奉我梁山好汉之名,让他在天之灵,受下界供奉,这叫死得其所,虽死犹安。哥哥以为然否?”
宋江沉默片刻,喃喃道:“今当如何?”用曰:“索超兄弟私下投奔刘备,外人皆不知他是我梁山部将。哥哥可召集兄弟,告知凶讯,安抚人心。却须申令,不可表现过于悲痛,防被泄密。”
当晚,宋江召众头领来,告知噩耗。众无不大哭。霹雳火秦明嗤啦拔剑出鞘:“我等即引军自行杀进川去,为索超兄弟报仇!”黑旋风李逵拍胸脯道:“俺只提板斧冲在前,见人就杀,却也痛快!”一时纷纷闹闹。忽听吴用道:“各位!索超兄弟为梁山大业而死,重如泰山。我等当承其遗志,续成事业,方不负他一片苦心。众头领不得感情用事,破坏大计,否则军法无情!祭奠索超兄弟,只可私下,不要教人发觉,致生嫌疑。”
众人愕然,鲁智深先跳将出来:“撮鸟!死了手足兄弟,连祭奠都要背地进行!吴用,你的劳什子的借尸还魂,洒家一向不中意的。今害索超兄弟死得不明不白,还说这等臭话!洒家便要当众去诸葛军师堂前哭索超兄弟去,你有胆就砍了洒家这秃头!”李逵拍手叫:“对对对!俺这颗黑头也砍了去干净!”
宋江怒喝道:“黑厮再敢乱言,先剁了右手去!”李逵吓得吐舌不语。宋江道:“众位手足!索超兄弟逝世,莫非俺不心悲?今早俺闻得噩耗,哭晕了去。兄弟们若不信,可问孔明兄弟。”鲁智深道:“公明哥哥与兄弟手足相联,怎会不悲?‘信不信’不用多扯。”江曰:“想我一百单八人义结,却先去一人,何等惨痛!然索超兄弟丧命,不为别个,就是为我等事业得成,扫清四海,安顿百姓。我等若是图一时痛快,泄露机密,坏了大事,他在天之灵又如何安生?”
众头领都面面相觑。宋江又道:“待有朝一日大事得成,我等兄弟或生或死,天上地下,共同看这锦绣江山,为我兄弟所有,何等壮阔。那时就算要俺宋江自尽,去陪先逝去的手足,俺也心甘。”言讫,放声大哭。众人无不流泪。当夜,相对饮酒垂泪,至天明方散。
次日,诸葛亮召去公安商议。吴用道:“必是进川之事。”遂与江同去公安。未几,荆州文武俱来。诸葛亮说了川中战况,众皆色变。亮道:“皇叔在涪城受困,我当亲统兵入川增援。”关羽道:“军师若去,此间守备如何?”亮曰:“荆州干系重大,非云长不可守。”羽慨然曰:“某既领重任,除死方休!”亮把印绶与关羽。张飞道:“军师欲带多少兵马?”亮曰:“入川兵自不可少,此间防务又轻放不得。”转头看宋江:“公明与我一同入川如何?”宋江应道:“遵令!”亮道:“梁山人马随我入川。另请赵子龙为先锋。”赵云抱拳遵令。亮又道:“益德与云长同守荆州。”张飞道:“俺只想进川厮杀,救援大哥。”亮正色道:“荆州北有曹操,东有孙权。益州战局未定,保有荆州则进退自如,荆州若失则前后无路。云长虽智勇双全,独力难支,益德何如此贪杀也?”飞呵呵笑道:“原来如此,是俺计较错了,军师恕罪。”亮颌首。又问曰:“请问关张二位将军,若曹操兴兵来犯,当如何?”张飞咆哮道:“出兵迎战,杀他片甲不留!”亮微微一笑,又道:“荆州四战之地,若是曹操、东吴两路杀来,如何抵挡?”关羽道:“分兵迎战!”诸葛亮叹道:“若如此,荆州危矣。”关张面面相觑。亮曰:“我送二公八个字:‘北拒曹操,东和孙权’。”关云长道:“军师良言,当铭肺腑。”
这时吴用道:“军师,我梁山有水军阮氏三雄,此去益州实在无大用场。且潺陵虽是小城,驻有眷属数千。故请准留下部分军马守潺陵,辅佐关张二位将军。”亮道:“这也行得。”
于是诸葛亮留伊籍、马良、糜竺、向朗、糜方、关平等文武将官,助关羽、张飞把守荆州。又写遣人传令交州,请柴进整备军马,呼应荆州。亮自调荆州军二万,以赵云为先锋,蒋琬、马谡为参谋,引大小将官数十员,梁山军张清、杜千、宋万等亦在其中,只是亮不知而已。梁山军留下关胜、李应、宣赞、郝思文、宋清、阮小二、阮小七、杜兴八个头领,军马数千驻潺陵。宋江与吴用、公孙胜、林冲、秦明、花荣、杨志、鲁智深、刘唐、李逵、项充、李衮、阮小五、戴宗、时迁、吕方、郭盛、孔明、孔亮、裴宣、金大坚、安道全、郁保四、王定六、龚旺、丁得孙、萧让、薛永,合计二十八个头领,兵马一万五千,随诸葛亮西进入川。建安十八年十月初二,在荆州祭旗出师。正是:只因先锋箭下丧,致使川内刀兵添。不知诸葛亮、宋江此去交战如何,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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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体版第十三回:鲁智深踏夜取巴西,诸葛亮伏兵杀张任
且说诸葛亮、宋江引数万军马,自荆州入川。亮自统军为后队,梁山军为前队,人人怀着刻骨之恨,真是杀气腾腾。吴用恐众心不能平,特叮嘱道:“列位兄弟,心中仇恨,只管战场上发,万不可滥杀百姓。都是一般的黎民苍生,也不曾害过谁,若是滥杀,不像好汉了。”
行不数日,入益州地界。前近白帝城,人报守将王赞、潘文引兵当住去路。吴用冷笑道:“白帝城地势险要,彼若据险死守,怕还要费手足,今却出城野战,岂非自取灭亡?”宋江暴跳起来:“待俺擒杀去两个贼子!”吴用道:“杀鸡焉用宰牛刀?”便吩咐霹雳火秦明、小李广花荣、青面兽杨志引兵三千出战。两边对阵,秦明手提狼牙棒出,交马十数回合,一棍把王赞扫下马去,再一棒打得头颅粉碎。花荣、杨志引兵一千督率大军,掩杀过去。川军大乱,多人拥挤下长江之中。潘文还在死战,早被杨志马到身后,一枪挑下马来,乱军中踩成肉泥。川军多降。一战生擒二千余人。秦明待要尽数屠戮。花荣拦住:“不可滥杀。还是叫军师处置。”三人整顿军马,再去取白帝城,却看城头早有梁山军旗号。原来吴用遣吕方、郭盛两个引一千精兵,埋伏在侧翼,跟随败军冲进去,取了城池。
宋江、吴用得胜,飞报后军诸葛亮。一边把俘虏军士,强悍的编入本队,羸弱的尽数放回。诸葛亮令人送来牛酒嘉奖。大军继续挺进。此时川军将士,菁华多在北线抵御涪城刘备,长江沿岸,不过是些县镇人马,一触即溃。因此一路披靡。
兵到羊渠,诸葛亮令且驻扎下来,召众将商议道:“主公孤军困在涪城,我拟分兵两路,一路从此北上,过巴西郡往涪城支援;一路沿江西进,取巴郡、江阳、健如,北上成都会师。”宋江曰:“军师此计甚妙。不如我梁山军担当一路,军师自领一路。”亮点头道:“某正欲自引军北上,而请宋公明西进,何如?”江曰:“遵从军师之命。”吴用道:“军师,此去涪城,蜀军精锐尽在彼处,沿途艰险非常。我梁山军沿江而进,乃是捣他空虚。愿从兄弟中分一支军,助军师北上。军师尊意如何?”亮笑道:“多谢加亮。”用道:“如此,我遣花和尚鲁智深、青面兽杨志二位兄弟,引兵二千随军师北进。又闻庞统军师在涪城重伤,皇叔麾下将士亦多伤残。我梁山安道全大夫医术精妙,可同往救治。”亮大喜。
当夜,诸葛亮独请宋江往帐中,屏退众人道:“公明加入皇叔麾下数年,所感如何?”江道:“皇叔仁厚,名不虚传。我等为兴汉出力,甚感欣慰。”亮叹道:“自中平年间黄巾造反,天下大乱。我本意耕读南阳,只求苟全性命。皇叔三顾茅庐,至诚至切,请我出山,所以拼一身相报。现大事未定,众将士心中或有疑虑,亦不奇怪。”宋江不知其意,诺诺应声。亮又道:“我也知你数十位兄弟,情深意厚,誓同手足。今日既一起投到刘皇叔旗下,自然是不舍分开。然战事所需,你等兄弟都是本领高强,少不得各自分担方面大任,离合在所难免。又或者阵前交战,有人死,有人伤,都在天意。至于我等,为人臣子,只要忠贞直义,不负主公信任,便是无撼。”宋江道:“军师所言甚是。”亮又道:“你初来时,我以你本草莽豪杰,自成一军,又兼公事繁忙,与你过往不多。但今日情形非常,公明你要率军深入敌境。此去蜀道艰辛,敌情不明,可谓艰难百倍。你却又分了精兵强将与我,难免自家削弱。公明,你千万要持重,保得一军平安。”宋江感激道:“军师之言,当铭在心。”亮面色凝重,半晌开口道:“入敌境,有进无退。蜀地多山,但凡狭窄处,须防火攻;低洼之地,须防水计;临山坡并山间小路,须防落石山洪。将士衣食,第一保障,行伍间弓弩须得备齐,猝然遇敌,死战求生。公明切记。”宋江道:“记得了。”诸葛亮乃亲自斟酒两杯,一杯递与宋江:“干了此盏,我与你在成都城下再饮!”宋江举杯尽酒,亮握江手道:“保重!”
回到自家帐中,吴用问道:“哥哥,诸葛亮找你作甚?”宋江道:“无他,叮嘱一番而已。但诸葛诚挚待人,真良臣也!”吴用笑道:“那个自然。”次日兵分两路,诸葛亮、赵云、鲁智深等北上涪城,宋江、吴用等继续西进,约于成都城下会齐。
诸葛亮引军一路挺进,将近巴西,亮令扎营,召集众将道:“张任乃蜀中名将,必不教我诸军轻易会合,定要于路截杀。我等须加提防。”赵云道:“何不以精兵在前开路,后面大队相随而进。倘有埋伏,也好接应。”亮道:“我正是此意。子龙可愿在前?”云正要接令,鲁智深站出道:“军师,赵将军是皇叔重将,合当保中军。洒家愿开路。”云曰:“我这先锋是出荆州便任下,鲁将军何必相争。”智深道:“子龙将军莫非瞧不起洒家?”云笑道:“岂敢。既如此,有劳将军。”诸葛亮甚喜,便叫智深引梁山军在前开路。赵云引兵三千为第二阵。自引大军,次第而行,叫杨志押后队。
再说张任自从雒城大败刘备,之后屡战,互有胜败。忽闻荆州军两路入川,诸葛亮往涪关来。任道:“若待他会合,兵力雄厚,不好对付。须于巴西截杀。”遂留刘璝守城,任与众将引兵三万,于路来截。
这日,鲁智深正在行进,途经一山,峭壁千尺直立,甚是凶险。智深谓杨志道:“这个地方,洒家看来不好,不可久留。”便叫士卒快快行走。谁知一路走去,都是悬崖高坎,中间弯弯一条路,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眼看天色渐黑,鲁智深心中焦急。忽听一声号鼓。智深高叫:“有伏兵,各位兄弟,快快死战!”抡起禅杖,上前便打。
此时道路两边,皆杀出川军,顿时将梁山军分割开来。好在智深麾下甚多精兵,并不慌张,各自为战。智深大呼大叫,在山路上左冲右突。川兵吃他禅杖打杀了无数。然梁山兵马毕竟中伏在先,渐渐乱了。赵云在后面,方到路口,耳听得前面杀声大起;一面叫人飞报诸葛亮,一面督军急进。二队刚进去一半,又是鼙鼓大振,道路口冲出人马,将荆州军切成两半。云回马冲阵,邓贤部将罗云烈跃马而来,云并不答话,挺枪交战,无三合,刺云烈于马下。转头冲得川兵纷纷倒退。迎面川将张兰杀来,云上前,交马只一合,劈面将兰刺死。邓贤急上前,战不到十合,亦抵挡不住,大惊道:“来将通名!”赵云厉声道:“常山赵子龙在此,要战的只管上来!”话音回荡,川军皆闻得当阳血战虎将名头,那个敢上前硬拼。赵云待去救援前队,却怕被川军再截断路口,只好横枪立马,怒视敌阵,两下对峙。
诸葛亮闻报头队、二队皆中伏,急叫诸军并进,又闻黑暗中四处锣鼓。亮心知此必是张任安排,欲将荆州军分隔数处,使其首尾不能相应。遂令士卒将军中草车排列道路两边,举火焚烧。顿时黑烟冲天,十余里烈焰夹道。然后全军人马突进。张任率大队军马早埋伏在两边,只待杀出,却被大火阻断。待火势减小,荆州军已赶到前面去了。张任赞道:“诸葛亮名不虚传!”也率大军赶来。片刻间,两军在道口相会,分头混战。诸葛亮部下梁山将领,张清、宋万、杜千等,个个奋勇,冲动川军。赵云看来了后援,精神大振,领本部人马直冲进山口去。行无数里,见蜀军正在围攻梁山人马。云拍马陷阵,杀散川军,却不见鲁智深、杨志。问梁山军卒,皆说:“二位将军起先在前面厮杀,只不知为何不见了。”赵云遍寻死者伤者,也都不见,不免心中焦急疑虑。忽一小校赶来叫道:“子龙将军!”云认得是智深的心腹小校,忙问:“鲁智深将军何在?”小校笑嘻嘻道:“我家将军,却在巴西郡府等待诸位大人哩!”赵云大惊。
原来鲁智深自中埋伏,耳听得四下杀声不断。欲要回转,来路上埋伏重重。心中一发狠:“后路被断,洒家且往前面杀去!”竟自带数百士卒,拼死往前冲杀。川军于路设伏,前面堵截反而不多,不多时被他突破。当时黑夜混战,大将多有不知,鲁智深急行数里,眼前道路豁然开朗,却见端端一座大城耸在眼前。智深大喜,也不管身边士卒多少,只顾冲杀过去。城门铁栅未落,只是虚掩,守兵措手不及,被智深引军一拥而入。那巴西太守庞羲,原只道张任三万精兵在前伏击,本处不会有事,却不料智深已进城。黑暗中又不知人数多少,更不知战局。他本又是文人,不会厮杀,惶恐下捧了太守印绶,到衙门前迎降。不多时,鲁智深打到门口,见庞羲,举起禅杖就打。旁边一将急拔刀格住道:“将军是欲杀百姓,还是保百姓?”智深道:“我等替天行道,自然是保百姓。”那将喝道:“既是保百姓,庞太守为满城百姓不受兵刀之苦,献城投降,为何要害他?”智深看他言辞正义,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是洒家不是了。”双手扶起太守:“方才多有冒犯,太守见谅则个。”庞羲便迎接智深进入衙门,献上户籍、钱粮表册道:“若大军到处,保得阖城百姓安宁,我庞羲纵然身死无怨。”智深赞道:“太守真是个大大的好官。”当下高叫:“传我将令,谁敢抢掠放火,奸淫杀人,斩首不饶!”庞羲拜谢。鲁智深又问方才招架自己那将:“你是何人?”那将曰:“我乃马弓队长张嶷,字伯歧。”智深道:“汝也是个好汉子。可愿意随俺打仗?”张嶷道:“我本川人,不与川军为敌。若安抚镇守地方,却愿效命。”智深大喜。一面将本队士卒上城把守,一面向后队报告。
再说张任与诸葛亮在道路口混战到东方发白,忽接急报,巴西郡被占,大惊道:“诸葛亮有神鬼难测之机也!”又得刘璝报说刘备尽起涪城人马,复来攻雒县。张任急召众将,整顿军马,往雒城回去。
诸葛亮与张任厮杀一夜,也是疲乏。闻鲁智深占了巴西,整顿全军入城休息,不住口夸奖智深,又对庞羲道:“先生为民行义,真君子也。”庞羲言语谦虚。智深又荐张嶷,亮赞慰一番。赵云道:“军师,张任回撤,彼欲攻皇叔。我等不可久留。”诸葛亮道:“子龙所言极是。”遂令休息三个时辰,全军再向雒城挺进。巴西仍以庞羲为太守,升张嶷为都尉守城。二人见诸葛亮信任,感激效忠。亮自与众将,督军北进。
刘备在涪城,闻张任军离开,便整顿人马,再来攻雒县。杀奔城下,分黄忠与陈到攻打西门,自与魏延攻打东门。刘璝竭力防守,相持不下。忽听背后鼓号震天,中间张任,左边邓贤、吴兰,右边刘阐、雷铜,三路大军掩来,势不可挡。刘璝亦开了城门杀出。刘备腹背受敌,顿时大乱。西门黄忠、陈到赶来相救,被邓贤分兵当住。备教魏延断后,且战且走,张任督大军紧紧追来。黄忠、陈到自从小路退走。邓贤、吴兰咬住不放。逶迤厮杀,直到三岔口,背后旗鼓喧天,绵竹李严又引军杀到。马超从本营赶来救援,被费观挡住。刘备三面受敌,惶恐之间,南面诸葛亮大军赶到。张任看势不好,急叫收兵。蜀军皆从两条道路退回雒县。绵竹李严军也自回转。刘备惊魂稍定,见到诸葛亮,不胜唏嘘。亮道:“皇叔,张任虽退,我军亦是疲乏。不如且回涪城整顿军马。”备从之。遂令赵云断后,全军次第北撤。
回到涪城,备设宴与诸葛亮军中众将洗尘。鲁智深、杨志与史进等相见,俱各欢喜。惟想到索超身故,黯然伤神。备闻鲁智深孤军夺取巴西郡,不住夸赞,便要升赏。智深道:“待打进成都,为死难将士报仇之后,再封赏不迟。”备看他居功不傲,亲自敬酒三杯,智深连干连尽。其时庞统尚卧病在榻。诸葛亮教安道全前往看探。安大夫看了一脉,禀道:“庞统军师因受箭疮,内热引发,甚沉重。我开药针灸,亦须得一月方可无碍。”备喜道:“如此拜托神医了。士元先生能得无恙,神医大功。”
整顿涪关各路人马,有六七万。诸葛亮道:“军虽众,号令不一。须得整编一番。我军悬于重地,前有张任,后有张鲁,若不协同进退,只恐须臾亦难保全!”众将皆曰:“全仗军师安排!”亮便令诸路军马统一编队。杨志谓鲁智深道:“诸葛亮这般弄法,岂不是并了我梁山人马?”智深道:“你这却是无理了。眼下既是一军,统一进退理所当然,不然如何作战?眼前张任先不打倒,你还想夺天下?作大梦哩!”杨志道:“军马被人并了,吴用军师那边,日后如何交代?”智深道:“交代个鸟!教吴加亮自己想法拿回来便是!我等武将,阵前厮杀,斩将夺旗,管他娘这许多黑地里勾当作甚!”
待军马整顿齐全,刘备道:“眼下兵足将广,可一鼓作气,拿下雒城。”诸葛亮道:“否!雒城地势险要,张任又颇知机谋。若全军去攻,士力疲乏,反被他以逸待劳,乘虚袭击。今可先攻绵竹。绵竹在我军左翼,我每攻雒县,总虑他牵制其后。若先行攻克,是断张任一臂,此其一也。我攻绵竹,张任必来救,我乘机反客为主,坐地迎战,此其二也。”备大喜从之。亮便令黄忠为主将,魏延、士徽为副将,法正为监军,引一万五千军马,前往攻打绵竹。忠等趋兵绵竹,联营十余里,每日轮番挑战。守将李严欲出战,太守费诗劝道:“荆州军气势正盛,更兼魏延、黄忠皆名将。不如闭城坚守,一面遣人请张都督救援。待他锐气耗尽,内外夹击,可获全胜。”李严、费观深以为然,遂飞报雒城。
张任接绵竹急报,召众将道:“诸葛亮诡计多端,今虚攻绵竹,实为诱我出兵增援,他好伏兵,或抢我雒城,或于路截杀。我却有一策,假作出兵救援绵竹,却反去抄袭涪城。彼要攻打绵竹,又要安排与我决战,涪城必空虚。我从剑阁小路迂回,一举攻占,则备纵有十万大军,也成无根之木,早晚必亡!”众将齐道:“都督妙计!”张任便道:“刘璝、吴兰二将军守雒城,两条路多布置暗哨,若有军马来,专心迎战,务必保全城池。邓贤将军引五千军马,大张声势,到三岔口便驻扎下来,只往绵竹方向虚张。若有不对,即刻退入城。刘阐公子与雷铜将军,随我同领主力,走剑阁道取涪城。”众皆答应。
安排停当,当晚杀牛宰羊,全军饱餐一顿。次日大早,张任、刘阐、雷铜等引一万五千精兵,上了剑阁小路,向涪城进发。小道崎岖难行,第三日方到城下。张任将枪一招,川军齐声呐喊,杀到城门。城中突出军马,前头大将手提钢枪道:“我乃青面兽杨志也!贼将敢偷我城池,自取死耳!”张任更不答话,挺枪上前,杨志骤马来迎。双枪并举,战有十余回合,杨志拨马绕城而走。张任正要追赶,城中又出一军,为首却是诸葛孔明。任大笑:“诸葛村夫也来出阵,可见涪城空虚!”招呼全军:“拿住村夫,顶一百员上将!”策马冲上。亮回头便往城西走,任哪里肯舍。追出数里。诸葛亮忽然停住,哈哈一笑:“张伯放,汝中吾之计,还不下马投降!”将手中羽扇一招,身后鼓号连天。便看旌旗招展,城门开处,九纹龙史进、白花蛇杨春、跳涧虎陈达引军冲出。川军大乱。接着四下伏兵迭出,杀声动地。张任咬牙道:“你死我活便了!”策马直取诸葛亮。却看一将从阵后冲出,高叫:“马超在此,张任鼠辈休走!”张任便去战马超。两个斗约二十回合,任舍命死战,超竟一时奈他不得。杨志翻身杀回,张南、冯习等各引军马包围上来,蜀军皆胆裂,各各奔散。
刘阐却要等着接应张任,看一将挺枪杀来:“某乃皇叔麾下都尉张清也!”阐挥刀迎战,斗数合,清卖个破绽,拨马便走。刘阐方赶,清回身打出石子,正中肩头。阐负痛奔逃。这边厢张任也弃了马超,奋力杀透包围,冲入道口。川军大队蜂拥而进,都往剑阁路上逃命,自相践踏,死伤甚多。忽看赵云杀出,截断道口。雷铜上前交战,心慌意乱,无三合,被云夹腰擒过马来。川军皆跪地投降。
张任、刘阐只带数百人,急急回奔。走不上五里,前头山坡上隆隆推下巨栅。刘阐马快,强冲了过去。张任与数百名军士,却被堵在这边。任惊道:“此处竟也有埋伏!我今日死矣!”话音刚落,山坡上刷地列出数百弓手,封住来路。鲁智深提声高喊:“张任,汝今日中了诸葛军师计策,可速下马归降,不然洒家这里乱箭齐发,便与索超报仇了!”张任慨然道:“身为西川将,战有不利,唯以死尽忠,岂能侍奉二主耶!”鲁智深见他面色凛然不可犯,暗暗赞叹,又道:“张任,你却是一好男儿,若非敌手,洒家愿好好结交!”张任笑道:“便是敌手,又何不能交朋友?今既中计,身临万箭,自然无幸免道理。若是将军成全我忠义,感激不尽。”智深点头道:“甚好!既然如此,我两个便在此结为生死之交。张任兄在上,受俺鲁达一拜!”张任忽道:“且慢!”智深道:“莫非心意转了?”任厉声道:“岂有此理!我这些部下军士,皆有父母妻子在川,不必陪我同死。鲁将军若肯,可放他们各归家园。”智深待要答应,数百兵齐声道:“将军以我等为何人?将军虽尊,家中也有妻子;我等虽卑,忠义又岂肯落人后?愿与张都督同死!”张任哈哈笑道:“好,好,汝等无愧我川中汉子。今日我辈同赴黄泉,也是热闹!”数百人齐声大笑,泪光盈盈。智深看得感激,含泪高叫:“张都督!你父母妻子,洒家自会设法照料!今生虽是死敌,来世愿和你做个兄弟!”闭目将手一挥,蜀军羽箭齐发。片刻间,将张任并数百个川兵,尽数射死在剑阁道上。后人有诗赞曰:
碧血写烈史,一死志如山。张公节等月,流光照西川。
鲁智深射死张任,须臾,诸葛亮与众将赶到,看张任与数百兵死无惧色,都是感慨不已。智深道:“张任倒是个好汉,洒家射杀他,心头甚难过。”诸葛亮慰道:“张伯放节烈之士,临阵死节,正是全其志也。纵然将其生擒,也是含笑赴死。鲁将军了他心愿,他也必感激将军。”吩咐将张任并众军将尸首安葬。收到降兵万余,暂时拘在一处。接着推过雷铜来。诸葛亮问道:“汝今被擒,可服?”铜道:“常山赵云名震天下,我被他生擒,如何不服?”亮又问:“既心服,可愿归降?”铜低头不语。亮曰:“张伯放都督临阵不降,舍生尽节,某甚钦佩。然今日刘季玉大势已去,将军何不归顺皇叔麾下,保境安民,共图大业?”雷铜沉吟片刻道:“末将愿降。”亮正色道:“雷将军,你若不降,我成全你名节。今日既降,不可反复。”铜怒道:“我一番降已是郝颜,如何能屡次受辱!”诸葛亮笑道:“某戏言耳,将军莫怪。今日却有一番功劳,要将军来做。”当下布置计策。有道是:收拾窝弓候猛虎,安排香饵待蛟龙。不知诸葛亮又设何计,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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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花和尚贪杯结狂士,九纹龙仗义释刘循
第十四回:花和尚贪杯结狂士,九纹龙仗义释刘循
再说黄忠、魏延奉诸葛亮之令,日日攻打绵竹。李严坚守不出。这日在城楼上眺望,忽见远远南面一队兵马杀入荆州军营。片刻前锋冲到城下,为首大将却是雷铜。铜仰脸高叫:“李正方!张都督亲引大军赶来援,正与彼军大战,你快出城夹击!”严大喜,与费观点兵一万出城,汇合雷铜,一起向外围冲去。冲透阵营,看前面两军厮杀。李严催军过去,却被两路人马一起裹上,急看时,一边是黄忠,一边是马超。严心知中计,只得率蜀军奋战。四下鼓号不绝,伏兵迭出。史进引一队军马拦腰杀出,将蜀军切成两段。乱军中看见费观,高叫:“敌将休走,史大郎来也!”观心惊胆战,回马便走。不料史进马快,赶上前一把拉住绦带,拖下鞍来。蜀军纷纷投降。李严看四下无路,下马请降。
绵竹太守费诗,待李严、费观军马出后,城上观战。过了半日,远处杀声渐绝,接着无数人马到城下,当中正是诸葛亮。亮向城上道:“蜀军听了,张任兵败身死,雷铜已降我军,李严、费观尽数生擒,何不快快开城投降,免得生灵涂炭!”费诗无法可想,只得亲捧印绶,开城投降。亮引军进城,秋毫无犯。对费诗抚慰再三,仍用为太守。李严、费观亦降。诸葛亮两战歼蜀军三万,荆州军士气大振。
那刘备从诸葛亮计策,引老弱兵马万人,往大路上虚张声势,引诱蜀军。数日后回涪城,闻擒张任,取绵竹,大为欣喜。便教犒赏三军,连益州降卒,一并饮酒吃肉。又与李严、费诗、费观、雷铜等促膝而谈,意思周到。众降官心中感激,将益州内情,和盘托出。降兵二万余,汰弱留强,余者尽数发给干粮、路费,放归乡里。诸葛亮道:“汝等回去,可传我主公号令,各地郡县乡里,无论官吏将士,但降者免死。寻常百姓更不须惊扰。”众降兵各自拜谢而去。亮谓备道:“张任战死,绵竹易帜,雒城蜀军尽皆胆裂,当乘势一举夺雒城,然后大事定矣!”备深以为然。忽霍峻遣人来报,说张鲁兴兵欲犯葭萌关。亮道:“蕞尔小贼,也欲乘火打劫?霍峻守关,足以御敌。”遣士徽回去驻守。又令费诗、李严、卓膺把守绵竹,蒋琬守涪城,自与刘备统军七万,浩浩荡荡,取雒城而来。
再说雒城,刘璝、泠苞白白屯兵,不见刘备来攻,却看刘阐单身逃回,说在涪城中伏,全军覆没,张都督凶多吉少。众将皆大惊道:“张都督乃军中长城,一旦殉难,雒城如何保守?”正在焦急,人报刘璋遣其长子刘循、妻舅吴懿同懿族弟吴班三人,自成都引兵五六千来援。刘璝、刘阐、邓贤、吴兰等迎接,说了战况。循大惊道:“张伯放阵亡,成都危矣!”正说间,人报刘备大军盖地而来,于雒城外结成三寨,联营二十余里,声势惊人。刘璝道:“彼军步步进逼,如何是好?”吴懿道:“待我先看来。”同吴班两个登高而望,看了荆州军营寨,忽大笑道:“刘备匹夫,今番我可擒汝也!”对众将道:“此时正值春日,好雨连绵。刘备不明地理,营寨依山而立,只要在上头推翻壁坎,泥石顷下,他数万人马,尽数活埋了。”众将大喜。刘璝道:“几时动手?”吴懿道:“看天候,一二日内还有大雨。那时动手,万无一失。”众将依言,私下准备。
那刘备提大军赶到雒城下,结成三片营寨,左边是黄忠为主将,法正、冯习、张南等为辅;中间自己统带,诸葛亮、赵云、魏延、陈到、武松、及马超兵马尽在;右边是鲁智深为主将,史进、杨志、杨春、陈达等为辅。这天鲁智深闲来无事,往营背后山上一走。走到山腰,忽听有人放声高歌,歌声豪迈。智深本是性情中人,顿时来了兴致,循声而去,看一个大汉,身长八尺,披头散发,衣服破旧,在一块大石上盘腿而坐,面前放了一坛酒,一大块熟肉,正在饮酒唱歌。智深闻得酒味,大喜,远远高叫:“那边哥哥,有酒可否分些?”
那汉子转头来看,不悦道:“酒肉止有这些,你吃了我便少了。”智深陪笑道:“哥哥恁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但有酒肉,一起吃喝何妨。今日洒家吃了你的,改日洒家有了请你便是。”一边说,一边自顾坐下。那汉子也不好说。智深自伸手抓肉撕扯来吃,就着坛口喝酒。酒味甚烈,智深喝得痛快,大声叫好。汉子见他饮酒豪迈,稍稍露笑。
两个相对吃喝,不一阵,酒干肉尽。鲁智深拍腹道:“还没请教哥哥尊姓大名。”那人道:“在下彭羕,字永年,乃广汉人士。”智深道:“是了,洒家姓鲁,法号智深。”彭羕道:“鲁兄今天来的却巧,此处便要有一场好戏。”智深道:“何谓好戏?”彭羕笑道:“你看这刘备,率大军来打雒城,右翼营寨靠山而立。这座山荒无草木,泥石动摇,若有人在山上扒开壁坎,泥石倾泻而下,只需片刻,数万军士尽数活埋了。雒城守将,并非呆瓜,自然知道用此计谋。不日之间,便有热闹可看也!”
智深听得大惊,连忙起身道:“实不相瞒,洒家是刘皇叔麾下大将,不知地理,安营扎寨犯了大忌,多谢哥哥指教!”深深下拜。彭羕呵呵笑道:“原来如此。你既吃了我的酒肉,我也不可不帮你,不然到何处找人回请我哩?”智深道:“彭大哥,何不与洒家同去见刘皇叔。皇叔爱才之人,定有重待。”彭羕笑道:“也好。闻刘备爱贤,倒要见识。”
鲁智深带彭羕往中军大帐去。刘备正与诸葛亮、法正商议军机,闻得通报,请入二人。法正一看彭羕,惊喜道:“永年如何在此?”羕呵呵大笑:“法孝直,汝这匹夫,倒是卖主求荣得厉害哩。”两个握手大笑。备见他二人认识,便问法正。正道:“此乃广汉彭羕,字永年。有奇才大略。因言行放旷,恼了刘璋,璋把他髡钳为徒隶。”备大喜下拜,道:“先生既来,可愿与我共匡汉室?”羕道:“自当从命。”备甚喜,留羕一同参谋。羕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备深为喜爱。又说到右翼营寨不合之事,诸葛亮击掌道:“险也!多亏永年提醒!”刘备道:“请永年先生与鲁智深同去右营,整顿营房如何?”彭羕道:“甚好。我与这位鲁兄弟情投意合,自当帮忙。”
诸葛亮道:“我军扎营既已犯大忌,而蜀军不动,无非欲等天色变化,再行毒计。某观天象,明日黄昏有大雨,彼必那时用计。”刘备道:“既如此,可叫右军速速移营。”亮摇头道:“我却要将计就计,夺取雒城!”如此这般,安排下去。鲁智深与彭羕回右营,把靠近山脚军马迁走别寨,只扎下几排空营;营帐中竖起木排土墙,遮护后面。又安排军士,严密巡防山口。
次日黄昏,果然狂风大作,暴雨如注。一更时分,吴懿教邓贤引军三千,多带铁锹撬棍,先出东门,乘雨天视野不清,往荆州军右营背后山上摸去。自与吴班引一万人马,分两路预备,只等山头泥石冲下,便去攻打营寨。又叫吴兰引军五千接应。邓贤引军出城,冒雨赶到山脚下,望见隔山营中灯火摇曳。贤喜道:“这厮们尚且不知。儿郎们与我上山去,把壁坎挖开!”川兵手足并用,往山上攀登。爬上一半,上面忽然打下滚石乱箭。邓贤大惊:“又是中计!”话音未落,四下梆子乱敲,无数人马杀出。为头一个秃大汉,手提禅杖高叫:“邓贤你这撮鸟,心思歹毒,欲冲垮洒家的寨子,今日如何?”贤切齿道:“我军已入死地,还不决战!”引军猛冲过来,两边混战。荆州军高叫:“投降免死!”蜀军降了大半。邓贤还想乘乱逃走,不防背后一块石子打来,正中后脑。贤大叫一声,翻身落马,早被鲁智深一禅杖打得头颅粉碎。
吴懿、吴班闻杀声起,挥军冲进营寨。忽听鼓点大作,军马四面出来。二人见不是头,急回马便走。其时风雨更大,五步之外不辨人影。吴懿、吴班冒雨回奔,耳听得身后追兵甚急,不敢回头迎战。走到半路,吴兰引军接应,心中稍安,遂整顿人马,回到城里。
刘循见三将败回,安排酒席压惊。吴懿三将浑身透湿,又知邓贤必难幸免,甚是忧闷。刘循、刘璝劝慰一番。正在饮酒,外面人声嘈杂,刘璝急叫小校出去探听,回报东门起火。璝道:“想是士卒取暖,不慎失火。叫扑灭就是。”正说间,外面嘈杂更大,一小将奔进来道:“大事不好,刘备军冲杀进来!”刘璝大惊:“他如何能进来!”小将道:“方才随三位将军回城士卒中间,却混了敌军,突然一起动手,杀翻守门官兵,开了城门,放进大队敌兵!”刘璝掷杯在地:“诸将各自整兵,保守城池!”众将纷纷披挂出门。
原来诸葛亮一面叫鲁智深严加戒备,一面令史进引数百个精强兵士,作蜀军打扮,在右营外埋伏待命。等吴懿、吴班军马被营中伏兵杀退,史进却混在川军之中败逃进城,在城内放火。刘备、黄忠两寨人马,各自挑选精锐,悄悄伏到城下,一起进攻,瞬间破了雒城。只看风雨之中,城头城脚,两军混战,雨水和着血水横流。蜀军众将虽并力反击,怎奈刘备麾下猛将强兵甚多,既已进城,如何能够压制。战到三更时分,城中川军大败,刘璝被马超一枪挑死,吴懿被赵云生擒。吴兰走投无路,到魏延军前就擒。各处川兵多降。
另说史进既破雒县,带几十个心腹喽罗,穿城往西门赶。其时城中尚在巷战,史进穿街过巷,避开乱兵,到西门口,见两骑人马正赶来。进见二人虽俱带伤,却相貌不凡,急抓旁边一川兵问道:“此是何人?”川兵答:“是刘益州长公子刘循、次公子刘阐。”史进大喜:“真正得来全不费功夫!”将三尖刀一亮:“二位刘公子,九纹龙史进在此,可速速就擒!”
这一声吼,周围川兵俱以为刘备军大队到,各自惊乱。刘阐大呼道:“兄长快走,我挡敌将!”骤马上前。史进用三尖刀一迎,刘阐肩头被张清打伤,尚未痊愈,一臂少力。战不数合,抵挡不住。口里只呼:“兄长还不快走!”却看刘循上前拱手道:“史进将军,请听我一言。今雒城陷落,你自拿我去刘备面前领赏,只我这个兄弟,却请放他回去,可好?”话音刚落,刘阐怒道:“兄长此是何言!你若不走,我便当场死于此!”举刀又是一阵乱砍。史进看他两个神色凛然,不由暗自感叹。忽然拉马退开一步道:“你两个快快出城,我不追你。”刘阐、刘循闻言,满面疑惑;再看史进一眼,乃神情凝重,拱手道:“大恩改日相报!”两个打马奔出西门。
四更时分,城中混战结束,蜀兵非死即降,荆州众将各自请功。史进自缚面见刘备,说了缘由,道:“末将见他两个兄弟情深,不忍挫折,因此放走了刘循、刘阐。于军令大有违背,乞皇叔将我问斩。”刘备闻言,扶起史进,亲释其缚道:“史大郎,你先登破城,大有功劳。放走刘循,乃是重义行径,我又如何会责怪?且乱军之中,你又不是奉命去拿刘循,便是走了,又有何打紧?那刘循、刘阐说起皆该算我侄儿,我又如何会死死逼他?大郎有功无过,再要这等自责,却是不把刘备当自家人了。”请史进上座,叫人送上热酒:“待我与大郎庆功!”史进感激流涕,满饮而尽。备叫他自回本营休息。又差人请来鲁智深,说了此事:“史大郎心下若还有芥蒂,鲁将军多劝他些。”智深谢道:“多蒙主公恩典,我梁山兄弟自当心血回保!”
次日,刘备复召集众文武,共商大计。先推过吴懿、吴兰,两个皆愿降。诸葛亮道:“今日取了雒城,蜀军主力尽歼,当乘胜挺进,直取成都!”备道:“军师之言甚是!”便留青面兽杨志与降将吴兰守把雒城,以马超、马岱为一队,黄忠、冯习为二队,魏延、张清为三队,鲁智深、史进为四队,自与诸葛亮统带诸将为五队,齐头并进,潮水般杀奔成都而来。此时西川精兵良将,大多损折,沿途并无大军守把;而备军名将齐集,威势甚大,又兼有“投降免死”口号,并先前放回的蜀兵散布刘皇叔仁义。于是所到郡县,无不望风而降。
话分两头,梁山军主力宋江一路,自在羊渠与诸葛亮分兵,奋力西进。沿江守卫的蜀军,多是零星兵卒,不堪一击,因此沿途并无耽搁。纵有些险要地方,宋江有张松所作的西川地理图本,于山水小路,无一不详,因此吴用调遣,颇是相得。二月,抵达巴郡。巴郡太守严颜,前番曾与刘备军马冲突,心知迟早必有恶战,因此训练士卒,不敢丝毫松懈。后闻刘备占领白水关、涪城,不由大怒。欲要去雒城相助张任,又恐这条路上有军马来,只好严密守把。这日闻探马报,说刘备部下梁山军宋江沿江杀来。遂召郡中邓锡、范绍两个校尉商议道:“贼军兵临城下,他那里有一二万军马,我只四五千兵卒,众寡悬殊。不可贸然出战。只好坚守城池。等他士气衰竭,再乘乱击之。”二将皆以为然。于是整顿军马,严守城池。
宋江引军到巴郡城下,见这城池建在乱山之中,三面临水,甚是险要。吴用道:“守将严颜,乃是个忠直老将,甚难对付。”宋江狞笑道:“也罢,俺就教他忠直了去。”叫扎下营盘,与巴郡隔江相望;再令霹雳火秦明、小李广花荣二人,引三千人马,去城下挑战。二将引军渡江,在城下摆开阵势叫战,从辰时到申时,城中只是不理,只好收兵回营。
次日,又叫林冲引三千军马挑战。叫阵整日,城里毫无动静。看看天色将晚,冲叫部下众军渡江回营。自己立马江滩之上。军士方才渡了一半,忽闻城头上梆子乱敲,一队人马杀出来。为首一个老将,年过六旬,银须白发,精神抖擞,舞大刀冲在前,片刻锲入林冲后队,刀光闪时,早将一员副将砍死。军卒纷纷逃散。林冲怒吼道:“老将休得无礼!”走马上前,持丈八蛇矛直取严颜。两个在江滩上厮斗,战约二三十合,不分胜败。林冲瞅见自家军士皆已上船,便也退到船上,往对江渡去。严颜叫士卒放箭,冲手舞长矛遮拦,一边叫自家军士回射。两边对射一阵,船过江心,严颜自收兵回城。
当夜宋江召集众好汉商议。林冲道:“严颜虽老,气力不衰,刀法又强,好生了得。”宋江道:“老匹夫既如此猖獗,明日我亲自引军渡江去战他!”吴用道:“哥哥是一军主帅,何必犯险?”宋江道:“这厮死守巴郡城池不出,要在此拖延,于我无利。不如我亲去挑战,看他出来不出!”林冲劝道:“哥哥此去冒险,万一有差错,全军挫动。”宋江道:“也罢,明日渡先在巴郡城外安扎营寨为屏障,然后挑战。”吴用道:“巴郡城外地势狭窄,不是乱石岗,便是江滩,如何建得营寨?”宋江道:“营寨建得薄些长些便是。”吴用、林冲还待劝阻,宋江道:“休得再说,俺主意已定。”
次日大早,宋江带同秦明、花荣、吕方、郭盛、郁保四等头领,引数千军马,分批过江。便叫秦明、花荣引二千兵到西门挑战,自带三千兵在南门叫阵。一面吩咐孔明、孔亮引二千喽罗,在城南沿江滩树栅掘堑,修建营寨。却暗令李逵、李衮、项充三个头领,引一千精强刀斧手,乘小船过江,埋伏在营寨之中,只待城中军马杀出,立刻抢城。
严颜在巴郡城上,见对岸荆州军大举渡江,在城外布列成阵。南门外约有三千军马,端端排成阵型,前头一辆土车,插大大一面旗帜,上书“大汉皇叔刘备麾下振军将军,梁山大帅,山东呼保义及时雨宋”。旁边站一个大汉,身长将近一丈,极为彪悍,乃是护旗将险道神郁保四。宋江全身披挂,立马旗下,左有吕方,右有郭盛,各持方天画戟护卫,好生威武,有诗道:
短躯六尺未称健,壮心万里真为雄。天罡降下及时雨,欲收河山魔掌中。
宋江布阵完毕,便指挥军马,攻打城门。严颜笑道:“任汝作何等手脚,我只坚守,你自无能为力。”安排众将佐军士,只把乱箭、滚石打下去,梁山军枉自折损军马,不能得手。到正午,宋江令部下军士,纷纷解衣露体,在巴郡城外或卧或坐,破口大骂。城上邓锡看见,气忿不已,对严颜道:“老将军,贼寇欺人太甚,请将军与我五百精兵,冲杀出去!”严颜呵呵笑道:“他正要诱你出战,你若出去,岂不反倒乘他的心?且等半日,看他如何?”
看看日头偏西,孔明、孔亮营头已安顿,巴郡城中仍是寂静。宋江自觉有些乏味,便只叫吕方、郭盛二人压住阵脚,自己下了马。喽罗送上酒菜,江自斟自饮,一边看那城头。天色渐暗,仍无动静。忽一小校来道:“宋将军,西门秦明、花荣两位将军问是否收兵。”宋江看蜀军总不出,挥手道:“收兵罢!”
话音刚落,城头上火光腾起,宋江一惊:“敌军杀出!”忙叫吕方、郭盛整顿军马迎战,自己也匆忙上马。须臾,又一小校来报:“敌军从西门杀出,正与秦明、花荣二位将军交锋!”宋江道:“却不料是声东击西。”急从营寨中叫起李逵:“铁牛,你和李衮、项充两位兄弟赶到西门,为秦明、花荣助战!”李逵道声:“好也,今番要杀个痛快!”带着李衮、项充并那一千刀斧手,往西门赶去。宋江自亦整顿军马,预备增援。正是:连分旌麾军连进,不取山城誓不休!不知宋江胜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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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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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31 0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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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严颜大战及时雨,林冲怒打黑旋风
第十五回:严颜大战及时雨,林冲怒打黑旋风
且说宋江大军渡江攻城,严颜却胸有成竹,专待天色转暗,叫邓锡引兵数百,在西门摇旗呐喊。秦明、花荣不敢冒失,只是列阵对峙,预备交战。严颜自城楼上,看南门宋江分兵西援,军马已乱,便跨马提刀,同范绍引两千精兵,杀出南门。宋江只当蜀军大队从西门出,不防南门大开,精兵杀出,大惊下回马便走。严颜骤马已冲到旗下,正逢险道神郁保四,未及答话,老将军抖擞精神,大吼一声,手起刀落,将郁保四一颗笆斗大的脑袋劈将下来,好长一个尸身横倒在地,鲜血狂喷。回手再一刀,将那面冲天大旗挥为两截,夜风中咯啦啦倒下来。有诗赞曰:
老骥未尽驰骋意,年登六十建奇功。一声呼叫千军震,贼目授首随清风。
吕方、郭盛见杀了郁保四,勃然大怒,纵马上前夹攻,严颜须发喷张,大呼挥刀,力战十余合,吕方、郭盛抵挡不住。两千川兵如两千头猛虎,在梁山军里左冲右突,杀得尸横遍地。宋江只在乱军里逃窜。吕方、郭盛不敢与严颜交手,在江滩上左右寻找宋江。严颜冲了一阵,转向滩头梁山军营寨。孔明、孔亮闻声杀出,正遇严颜,战不数合,手膀酸麻,急急退开,喽罗谁敢抵挡?严颜也不追赶,叫士兵放起火来。营寨尽是木头所造,火头一起,延烧过去,江滩上数里顿时烟炎大作,煞是壮观。吴用、林冲等在对江望见,只气得睚眦欲裂,也只好干看着。
西门这边,秦明、花荣、李逵等不见川军杀出,却见看南门火光起来,俱惊。花荣道:“中这厮声东击西之计!我等快回救公明哥哥!”秦明道:“铁牛去救公明哥哥,我与你就势冲进巴郡去!”于是李逵、李衮、项充带本部绕城回奔,秦明与花荣两个直抢城门。
李逵三将赶到南门,正逢宋江被范绍追赶。李逵大吼道:“这厮敢追俺哥哥!”提了大斧,一阵猛砍。范绍不敢抵挡,弃了宋江回奔。逵待要追赶,宋江道:“铁牛,要紧安排大家渡江!”逵便保了宋江,往江滩上赶去。此时沿江数里营寨尽皆烧着,映得江面透红。火光中严颜赶来:“宋江休走!”李逵上前迎战,被严颜张弓一箭,正中左臂,大斧坠地。严颜呵呵大笑,引数百军士,追杀过来。宋江大惊。危急之时,沿江孔明、孔亮、吕方、郭盛引散兵赶到,各自上前,截住严颜厮杀。李衮、项充拿蛮牌遮挡宋,好歹保护得宋江下了船,一伙人急忙离了江岸。丢下残兵败将在摊上,任蜀军屠戮。
秦明、花荣在西门,猛攻城池,却被邓锡放下铁闸,严密守把,不能得手。忽闻南门宋江已退。花荣道:“独木难支,我等也快退军!”刚欲教军马登船,右翼喊杀大作,严颜、范绍从东横截过来。秦明、花荣正待迎战,巴郡西门再开,邓锡引军杀出,两下夹攻,明、荣抵挡不住,落荒而走。严颜哪里肯舍,紧紧追上,眼看虽到得江滩,不及上船。却看江上数十只船列队开来,乃是林冲在对岸见势不好,亲引一千精兵,过来接应。数十只船沿江列开,乱箭不住射上来。严颜见梁山军后援不断,便与邓锡、范绍收兵回城。秦明、花荣方才上船回寨。江滩上余火烧到四更方才熄。
宋江回营中检点士卒,损伤一千余人,李逵、孔明带伤。险道神郁保四死在旗下,只抢回一个没头尸首回来。宋江大怒道:“老匹夫杀我兄弟,伤我士卒,这番定要将巴郡踏平!”便令准备攻城战具,明日起轮番攻打巴郡。
次日,人报严颜将郁保四的首级用竹竿挑了,在巴郡城头上示众。宋江与众将亲自到江边看,果不其然。江大哭道:“保四兄弟!让你阵前捐躯,尸首还要受辱,皆是哥哥无能也!”放声嚎啕,以头抢地。众将急忙扶起。宋江切齿道:“不把老匹夫千刀万剐,誓不为人!”令秦明引二千军攻西门,孔明、孔亮引二千军攻打南门。林冲、花荣引三千军居中救应。三路人马不敢违抗,立即过江,分头攻打。严颜、邓锡、范绍只把弓箭、滚石尽力防御。梁山军攻打整日,白白伤折了数百兵士,不得寸功。看看天色将暗,准备收兵。林冲、花荣引本部接近城门。花荣看郁保四人头高挑出城楼,便张弓搭箭,倏的一声,箭头将绳索劈断,郁保四首级直掉下来,梁山小校拣了。严颜在城上呵呵笑道:“这个贼子首级,臭不可闻,示众一天也足够了,任汝等拿回,改日换个新的来。”梁山军自渡江回。宋江吩咐把郁保四头颅与身体缝合安葬,又亲自洒酒哭祭。
次日,宋江又令林冲攻西门,吕方、郭盛攻南门,竟日无功。此后数日,宋江每日派兵渡江攻城,损伤无数士卒,巴郡并无一点动摇。江愈加急躁。吴用、林冲、公孙胜等屡屡相劝,总不得听。
这天晚上,宋江正在营中喝闷酒,忽然吴用引入一人,抬头看时,却是白面郎君郑天寿,先前奉命混入西川的。江大喜:“我正急攻打巴郡,郑天寿兄弟从何处来?”郑天寿道:“我等自奉军师命令入蜀,黄信、曹正两位哥哥去了刘璋军中,我却在此落草,一面打听四周地形人情。听得哥哥兵围巴郡,所以前来相助。”吴用问曰:“巴郡周围地势如何?”天寿道:“巴郡三面靠水,两面环山。山后却有一条小路通巴郡西门。”吴用打开从张松处拿来的地图,怪道:“地图上如何没有?”天寿道:“这路平时只几个樵夫晓得,图上不见也不怪的。我在此落草两年,结交四方草莽豪杰,所以得知。”吴用问:“你有多少人马?”郑天寿道:“现我在川中有大小七八处寨子,合计千余军马,大半是本地人士。”吴用道:“可曾带到此地?”薛永道:“多半调来这里。”吴用道:“好!我便有一条计谋,可取了这巴郡山城!”当下与宋江道:“哥哥,欲擒故纵,想取巴郡,先要骗过老严颜。可如此如此……”
次日,严颜忽闻报,梁山军拔寨而起,从江北向西去了。过了中午,大队人马已无踪,只在长江南北夹岸立了两个营寨,与巴郡城池隔水相望。邓锡道:“定是成都战况紧张,贼兵又不能破我巴郡,故留下人马牵制于我,大队往成都支援。”严颜道:“若如此,我须寻个机会,断他的粮道。”夜间,又有探马来报,说北岸营头旗号是“毛头星孔明、独火星孔亮”,南岸营头是“小温侯吕方,赛仁贵郭盛”。严颜笑道:“梁山军中,老夫只看那豹子头林冲、霹雳火秦明有些手段,其余草寇,何足挂齿!早晚要他得知老夫厉害!”
三日间,两军只是对峙,严颜亦抓紧放百姓出城樵采。第四日,哨马报北岸运到粮草数千车,堆积在军营后面。严颜便叫整军,预备劫粮。邓锡道:“老将军还须防贼人用计。”严颜想一想道:“我与范将军去劫粮,你在此守卫城池,四门都要顾及。万一有变,只是严守城池,不须顾忌我等!”邓锡见严颜慷慨,感激不已。颜安排完毕,便叫安排酒席,三个吃到黄昏时分,各自准备。
当夜一更,严颜与范绍引二千精兵,出巴郡西门,在上游登船渡江,然后顺江掩杀过来。将近二更,到达梁山军北岸营地,只见静悄悄有数队军马在巡行。严颜将马一拍,引蜀军呼啸而入。营中梁山军被严颜大刀乱砍,一阵杀散。颜冲到后营,忽见一片火把,孔明、孔亮引军杀出:“老匹夫敢抢大军粮草,快快受死!”严颜呵呵大笑,纵马上前,孔明孔亮夹攻,战约十余回合,叫道:“老匹夫厉害!”各自退开。严颜大喜,便叫在粮草上放火,顷刻烟炎张天,灰絮乱飘。严颜见得手,便整顿军马,往滩头奔去。掌管船只副将,已把渡船从上游放过来。严颜忽见江面上黑压压一片船队,正从梁山军南岸营寨过来,心中一紧:“敌军要两面截杀!”忙叫加紧过江。
这时邓锡在巴郡城中看得清楚,毕竟记挂严颜,交代副将严守城池,自点起军马,出北门接应。忽然城里喧哗大作,四处起火,军民大乱。接着西门外突出无数军马,闹哄哄直取城下。把门官兵正欲应战,却有一个瘦小汉子,身手敏捷,纵身跳到城头,开了城门。军马一拥而入,顿时展开巷战。不多时,西门蜀军伤亡殆尽,梁山军推进城中。邓锡正欲率军回救,前面山丘背后转出一队步军,为首一个黑大汉手提两把板斧高叫:“贼厮鸟待要去哪里?吃黑爷爷一斧头!”两把板斧着地砍来。邓锡大惊,斗不到五个回合,被李逵一斧头砍在股上,掉下马来。李逵赶上再一斧,把邓锡连盔带脑劈成两片。接着率领步军,把那些蜀兵一阵乱杀。可怜蜀军遇上这个煞神,如羊群被虎冲,纷纷抱头溃逃。
严颜正在渡江,忽见巴郡城上,火光大起。心中暗叫不好。到达岸上,正要整顿队伍,前面杀声大作,灯球火把照得江滩明如白昼。中间大纛之下,一人巍然立马:身长七尺九寸,豹头环眼,燕颌虎须,手挺丈八蛇矛,正是梁山林冲。左边吕方,右边郭盛,各督军马,把蜀军紧紧围住。严颜回顾范绍道:“误中诡计,一败涂地,唯有死战谢罪。”范绍道:“愿以命随老将军!”这时林冲纵马上前,拱手道:“严老将军!某素知老将军高义,我家宋公明哥哥也甚是喜爱老将军才略,更兼刘皇叔求贤若渴,老将军何不归从皇叔旗下,共兴汉室?”严颜惨然笑道:“多谢将军夸赞,老朽无谋兵败,才略都不敢说;只有区区气节,尚敢拿来夸耀。将军既然敬我,我若是临阵贪生,岂不辜负了将军一番好意?”厉声道:“巴郡有断头将军,无投降将军!来战罢!”拍马舞刀,直取对阵。蜀军皆呐喊而上,顿时两军在江滩死战。范绍毕竟手段有限,与林冲战不三合,被一矛穿心搠死。严颜怒吼挥刀,左冲右突,有如苍髯猛虎,梁山军近身者纷纷被劈倒马下。林冲看严颜在圈子中间咆哮死战,心头无限感慨。颜战了一刻,劈杀梁山兵将无数,自身也是伤痕累累,手中宝刀缺刃,于是勒马不动,双目微闭。吕方、郭盛大喜,逼上前道:“快快投降!”严颜猛抬头,瞠目大喝一声,惊得二人连退三步。颜哈哈一笑,扔下宝刀,拔出佩剑,回首往西北道:“主公,老夫无能,先去一步了!”将青锋往脖颈上一勒,自刎身亡。尸身在马鞍上不倒,梁山众军议论纷纷,皆不敢上前。林冲看严颜节烈如此,赞叹道:“老将军刚勇忠直,巴郡虽破,实非将军之责也!”话音刚落,严颜尸身扑地翻下马来,那马惊嘶一声,溜辔而走。
这时江上灯火大作,数十艘大船顺流而下,不多时靠岸,宋江、吴用下船。林冲等上前参见,宋江哈哈大笑:“全亏吴加亮妙计,众位兄弟出力。”原来吴用设计,先以大队假作离开,留下两处营寨,迷惑蜀军。运来的粮草,外实内虚,不过数百车,乃是专为引诱严颜的。一边在城西小道里埋伏下三千军马,由秦明统率;一边林冲引精兵,到江南岸郭盛吕方营中潜伏;一边李逵、李衮、项充引步军在北门山后埋伏。待严颜出兵焚烧北营粮草,故意让他得手,然后南营出兵截击。等城中援军出时,一面使李逵军马夹击,一面城中叫郑天寿部下的本地兵卒混进去四下放火,搅乱城防,然后秦明从西门小路突出抢城。那开门的汉子,便是鼓上蚤时迁。一番安排,终于夺了巴郡。
宋江夺了城池,喜上眉梢;转念恶狠狠道:“巴郡抗我大兵,害我郁保四兄弟,今番要将满郡军民,尽数屠戮,方才泄我心中之恨!”林冲大惊:“哥哥不可如此!”宋江道:“他害我这许多兄弟,如何不能报仇?”吴用道:“得民心者安天下,哥哥替天行道,怎能滥杀百姓?巴郡抵抗大军,责在严颜,也是为主尽忠。况平民无辜,安能殃及?哥哥就只作梁山大王,也不该杀民众泄愤,今到汉朝,想坐天下,结交民心更是第一了。”江尚未答话,吴用又道:“我等在荆州,只潺陵小小一县,勉强容身;今取巴郡,正是一个基业。若是惨虐民众,何以在川中立足?”宋江道:“罢罢罢,就依你。”林冲大喜:“哥哥,小弟还有一请。严颜虽害我不少兄弟,却是个好汉子,望哥哥准我厚葬。”宋江看他一眼,笑道:“林教头果然宽厚。你便将他厚葬,以为待忠臣之礼。”冲再三拜谢。宋江传令下去:“有敢滥杀平民,劫掠奸淫者,尽斩!”
忽一个小校飞马来报:“宋将军!黑旋风李将军同李衮、项充,在城里杀人呢!”宋江大惊,吴用厉声道:“这黑厮甚不知死的!林冲速率军马,把李逵带来。若有抗命,格杀勿论!”冲道:“得令!”引数十个马军,往城里飞驰而去。
进得城中,四下寻找,见街心扔着尸首,百姓四处躲藏。林冲循迹赶来,看李逵带着十几个梁山上喽啰,在一条街口砍杀平民,血流满地。林冲大怒,高叫:“铁牛住手!”李逵正抓住一个老妇,抬头看见:“我道是谁,却是双木哥哥。叫俺铁牛何事?”说话间,老妇苦苦求饶,逵理也不理,一斧下去,苍苍白头滚落。林冲双目中要喷出火来:“铁牛!公明哥哥叫你不得杀人,快去见他!”李逵道:“原来这等鸟事。”恰好项充追逐一个妇人过来,口里叫:“铁牛哥哥截住!”李逵大斧顺手荡出,那妇人惨叫一声,右臂落下来,倒在地上翻滚,做了一个血人。李逵口里道:“双木哥哥,回去与公明哥哥说,俺只为死难兄弟报仇,消了气便回。”抬头见街口几个小孩奔逃,叫声:“哪里走!”提斧紧追过去。奔过林冲马旁,林冲只把长矛调过来,矛柄往他胫骨上狠狠一点,李逵叫了一声,扑到在地,冲飞身下马,一脚踏住他背心要,两手扭住双腕脉门,李逵顿时浑身酸麻。林冲喝声:“绑了!”两个兵士绳穿索绑。李逵口里叫:“林冲你好生欺负人也!兄弟们,快来救哥哥!”林冲厉声道:“谁敢上来!”李衮、项充见他怒目威严,都不敢动弹。林冲道:“宋江哥哥已传下将令,敢滥杀百姓,奸淫掳掠者杀无赦!先拿李逵去问罪,你等各归营盘,不得再生事!”李衮、项充面面相觑,各自散了。林冲先叫士卒为百姓收敛尸体,发给银两抚恤,伤者找人医治;再令把李逵拿根门杠架起,两个骑兵并马扛了出城。街两边百姓都纷纷出来跪拜林冲,千恩万谢。
送到宋江面前,林冲翻身下马道:“公明哥哥,李逵带到!”李逵身子悬在空中叫:“哥哥唉,林冲欺负俺铁牛,哥哥要给铁牛作主哩。”宋江骂道:“汝这黑厮!敢违我军令,滥杀平民,今番该处斩!”李逵噘嘴道:“哥哥要杀铁牛,只管杀就是。只是为这点鸟事就杀,铁牛心中不服。”宋江气得手足发抖。吴用道:“哥哥,我来和铁牛说。”吩咐把李逵放下,道:“铁牛,宋江哥哥也知,你是气忿许多兄弟被害,所以去杀人消气。然这番铁牛却错了。”李逵道:“如何铁牛错了?”吴用道:“打仗是兵将,与这些百姓何干?自古好汉子都只杀敌人,不杀百姓的。他们手无寸铁,你就杀了也不见英雄,反被人耻笑。何况百姓都是无辜善良。譬如你老母亲在时,也是住一个山村。若是我梁山哪个兄弟带兵攻打县城,也叫人到处杀百姓。事先不知,误把你老母也杀了,那便如何?”李逵想起老母,眼泪汪汪:“军师哥哥莫说了,俺铁牛心里难过。”吴用道:“是了。其他百姓也一样。你杀他们老母,他们便不难过了?他又不曾得罪你的。”李逵哭道:“军师哥哥,铁牛知错了。”吴用亲手解开捆绑道:“知错就是好兄弟。今后莫再杀百姓了。还有那些投降来的兵将,也都莫滥杀。你看我梁山兄弟,有多少都是这般来的。只要是好汉子,不打不相识,你说是不?”李逵连连称是。吴用又道:“还有林教头,公明哥哥差他来抓你,是为你好,你不可记恨。来,谢过林教头。”李逵到林冲面前,总有些尴尬;把脸偏在一边,扭扭捏捏作个揖。宋江、吴用皆笑,林冲忙还礼。这时李衮、项充怕李逵有事,过来探望,宋江捎带训诫了一番,两人唯唯诺诺。宋江这才下令安民进城。
江取了巴郡,在城内整顿数日,补充粮草兵甲。然后留下阮小五、萧让、龚旺、丁得孙引军三千镇守。自与吴用提大军继续西进。沿途虽有关隘四五十处,兵力总是微薄;加上宋江有张松所画西川地图,又有郑天寿联络内应,因此所过辄克。建安十九年三月,进抵成都城下。刘备大军也从雒城赶来,备赞宋江道“公明独引一军,越千山万水,克期会合,功劳不小。”梁山兄弟各自相见,不胜欢喜。
刘璋在成都,先见刘循、刘阐、吴班等引雒城残军数千归来。璋大惊道:“雒城失陷,成都危急!”吴班道:“事已至此,只好就地征发人马,坚守城池,与刘备决一死战!”璋然之,便拜吴班为都督,主持防务。不久又报巴郡沦陷,老将严颜尽忠,刘璋哭道:“悔不停张任、严颜之言,有今日之失。他日到地下,如何见两位将军!”刘循等不住劝慰。待刘备、宋江两路大军逼近成都,鼓号喧天。备军前锋乃西凉马超,刀矛闪耀,在城北摆开。刘璋恐怖,广汉太守许靖道:“时至今日,不若投降刘备,可保一城生灵。”话音刚落,一人愤然出道:“许靖出此卖主之策,正与孟达、法正同谋,可斩此贼立威!”拔剑在手,要斩许靖。正是:未得雄兵挫敌锐,先把宝剑诛侫臣!不知许靖性命如何,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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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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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体版第十六回
第十六回:操刀鬼大闹蜀郡,刘玄德入主益州
且说刘备大军兵临成都,刘璋惶恐,许靖提出投降之议。众将大怒,早恼起刘璋次子刘阐,拔剑欲斩许靖。刘璋慌忙止住:“且住!许大人也是为一城百姓,汝不得无礼!”刘阐弃剑跪地,泣道:“父亲大人!父为百姓,可谓殚精竭虑,今刘备以诡诈占我江山,儿等皆愿死战,杀退刘备,以保父亲与百姓!”吴班、黄权等皆道:“愿死保主公!”刘璋感激流涕道:“诸公心意,某领受了。只是我父子在益州二十余年,无恩德加与百姓。后又拒听忠言劝谏,致使虎狼入门。征战许多时日,军民死者无数,尸骨膏沃野草,此皆刘璋之罪也!今若还要拒战,再教百姓受累,某心何忍!”言罢放声大哭,左右皆泪下。吴班道:“今成都城中,尚有兵马三万,粮草钱帛,足支两年。官兵百姓皆愿为主公死战。主公不可自弃。先整顿军马,坚守城池。刘备远来,又恐曹操、孙权攻其后方,必难持久!”刘璋道:“各位待某多多计议。”忽有法正送来书信劝降,刘璋意思踌躇。众官各自散去。
刘阐下来,与心腹校尉扶禁、向存计议道:“我父宅心仁厚,故为刘备所欺。君等须得助我,为父分忧。”禁、存道:“公子何不募集死士,乘夜出城击敌。”阐然其计,遂教禁、存在城中招募敢死之士,得千余人。连同本部精兵二千。刘阐一面留书与刘璋、刘循诀别,一面教众兵齐聚集寨中,宰了几头牛,十数口猪,众军皆饱餐一顿。阐慨然道:“刘备无信,犯我西川。今战局危急,某欲拼死出城,夜袭刘备中军,以显成都虽无取胜之将,犹有取义之师!”众军皆道:“愿从公子!”刘阐大喜。当夜四更时分,阐与众军皆短装黑衣出城,悄悄赶到刘备中军辕门前,发声喊,一起冲了进去。前几个寨子备军早已熟睡,便有巡哨士卒,都被砍翻。片刻间,杀得尸横营帐。逃得性命的惊呼乱叫,都往后营逃窜。一时营中大乱。
刘备正在休息,闻得外面杀声,急提双股剑出帐。看不远处无数黑衣军士掩来,急急上马。却待要走,刘阐早已望见,叫声:“刘备哪里去!”提刀赶来。陈到拍马来护,斗不数合,向存在刘阐马后,偷放一箭,正中陈到肩头。到负痛,单手执刀挡住追兵。刘备乘机放马奔逃。刘阐率死士追杀过来。行不远,斜刺里杀出一彪人马,当先正是常山赵子龙也。刘阐上前斗赵云,无数合,招架不住。刘备在后高叫:“子龙不可伤我侄儿性命!”扶禁、向存拍马来助,斗无多时,备麾下众将,各督人马四面围上。赵云银枪起处,向存翻身落马。扶禁大惊,早被云一枪钻打下马去,士卒绑了。刘阐见不能取胜,如疯似狂,回马向北杀去,身边只剩数百人。奔了一程,迎面排开一军,旗号“梁山天雄星豹子头林冲”。阐也不答话,上前便杀,林冲用蛇矛架住刀,问道:“何人闯我军营?”刘阐咬牙道:“我乃刘益州之子刘阐,今特一死以彰川中武将之名!”挥刀乱砍。林冲看他血气方刚,暗自赞叹。两个交马二十余合,刘阐刀法乱了,林冲瞅个空子,乘两马贴近,蛇矛交左手逼开刘阐大刀,右手将刘阐牢牢箍住,从马鞍上生擒过来。时蜀兵还多有顽抗,林冲道:“我敬刘阐将军是个好汉,请约束部下,免得无辜杀戮。”阐恨恨不理。林冲对阐部卒道:“我以自家性命,保小将军无事。各位勿再战。”蜀兵方放下兵器。林冲教先带到梁山军营中,酒肉款待。
此时东方发白,刘阐所带三千余人,尽数覆灭。刘备吩咐升帐,带过刘阐、扶禁。阐傲立不跪,骂不绝口,只求速死。诸葛亮令斩之以全其名,林冲忽出列下跪道:“皇叔,军师,某曾在千军之前,以性命担保刘阐无事。乞皇叔开恩。”刘备道:“既如此,林将军可将我侄儿带到营中休息。”冲道:“谢皇叔恩典。”上前解开刘阐、扶禁绳索:“公子与将军请先到敝营。”阐、禁随林冲到了梁山营寨。冲引他与自家士卒相见,道:“公子若要回成都,这便请行。”刘阐大惊:“我等若是走了,刘备岂不拿将军问罪?”冲笑道:“林冲敬公子是不怕死的好汉,所以结交。想来刘皇叔纵然生气,还不至杀我。”阐感激万分道:“将军如此厚德,我若回去,反惹人笑我不义。只是父亲尚在城内,如何是好?”冲道:“公子,眼下大军重重围困,成都早晚易主。何不就随了玄德公,一般安抚西川百姓。”阐怒道:“将军再要劝降,请先杀刘阐!”冲道:“恕罪,恕罪。”留刘阐、扶禁在营中,也不加看管。阐、禁见他如此,反而是逃又不忍,留又不甘,真个不知所措。
夜来城外厮杀,城中到拂晓也已得知。刘璋先得了刘阐绝命书,哭得涕泪横流;及闻阐被擒,心中惶惑未安。文武俱各议论纷纷。那梁山潜伏的操刀鬼曹正与镇三山黄信暗暗商议道:“如今城内人心惶惶,战和未定,我等不若先发制人,开城门放进刘备,以为大功,如何?”黄信道:“只恐城里文武,忠于刘璋的甚多,难以下手。”曹正道:“这个不须急。我两个合起来有一二千兵马,待今日刘璋上城头,我擒了刘璋为质;你却乘乱引军开了城门,放进外面大军,如何不成?”黄信道:“既如此,须先联络城外公明哥哥。”两个计议已定,密遣一个心腹喽罗,出城去报知宋江。
当日正午,成都南门外,刘备列开队伍,高叫:“请季玉出来答话!”刘璋与众文武一起上了城楼,见备军队伍整齐,一望无际。璋探头道:“玄德兄,我与兄同属宗亲,也不曾亏待兄台,却为何兴兵到此?”备答曰:“季玉请听好,现天下大乱,曹操凶暴,早晚篡逆。你心肠虽好,不是安天下之人,坐守西川,不被张鲁所侵,必为曹贼并吞。与其如此,不如借我为兴汉基业,如何?”璋战战兢兢,不能回答。璋身边郑度大怒,指刘备道:“此何言!刘备匹夫,枉托仁义之名,为此阴险勾当,岂能成事!”忽听一旁有人大吼:“刘玄德乃仁主,天下无不顺从,这厮敢如此谩骂!”走上前来,一刀将郑度头颅砍下。众皆大惊。只见都尉曹正手提大刀,引百十名精兵冲上城楼。吴班骂道:“反贼休走!”拔剑出鞘,城上武将纷纷白刃相向。曹正引数十名精兵将刘璋围在城垛口,顿时城楼上兵器相击,金声纷扰。一班文官皆掩面下楼,唯黄权在一旁观看。诸蜀将激于义愤,片刻间,将曹正部下格杀大半。正尚带来数百军马,被堵在城楼下,不敢上来。曹正大急,一把揪住刘璋,持刀逼令:“汝快下令开城投降!”璋怒目道:“汝这草寇贼子,我当初授你职位,不想今朝狼心狗肺,竟也要卖主求荣!”这时吴班拔剑朝曹正砍来,刘璋顺势一推,曹正心里一毛,鬼头刀劈下,砍中刘璋脖颈,顿时鲜血迸流。吴班怒极,大吼一声,一剑过去,刺穿曹正胸膛。操刀鬼就此作了真鬼。众蜀将皆义愤填膺,片刻将曹正手下全部斩杀。急来看刘璋,已是奄奄一息。黄权、吴班俯身道:“主公……”刘璋伸手握黄权手腕,缓缓道:“某一时胡涂,以至基业倾覆,涂炭川中,甚是惭愧。如今兵临城下,成都大计,全权交付与你。切记,保全……百姓……”言讫气绝身亡。璋在蜀一二十年,虽无大功劳才略,然终不肯残民求荣。后人有诗赞曰:
既承先父业,复保西川民。无志扬威武,一心乐清平。守土喜宽厚,识人叹不明。临终思百姓,季玉真豪英。
刘璋既死,城楼上文武无不放声大哭。忽小卒来报:“都尉黄信打开东门,刘备军杀了进来!”众人如被半天打了个霹雳。吴班拔剑而起:“既来也好,整顿全军,与刘备决一死战!”众将皆起,黄权忽道:“且住!”吴班道:“公衡有何高见?”黄权道:“烦各位传令诸军,按兵束甲,迎降刘备!”班大怒:“公衡!你如何也是这等人!”黄权厉声道:“主公遗命在此,谁敢不从!主公已死,我等若再城内交战,殃及百姓,反坏了主公一番苦心!”从事王累大叫一声:“主辱臣死,况某等无能,害主公性命,岂能偷生乎!”将身一纵,堕城而死。吴班及校尉扶禁、向存、刘晙、马汉等,皆愤怒大叫,不肯投降。忽刘璋长子刘循匆匆赶来,抱璋而哭。黄权道:“公子,主公遗命,使某代成都之事。某欲归降,公子以如何?”循沉默片刻,点头道:“一切由公衡作主。”黄权道:“既如此,众将军请收兵勿战。”众将闻言,皆抛下兵器,号啕大哭。黄权忍泪道:“后世议论,某一人担当便是了!”抬头看见许靖,道:“烦文休与我一同出城。”于是黄权与许靖捧了州牧印绶,下城去迎接刘备。
原来黄信勾结宋江,等曹正冲上城时,立引千余军马,奔东门,开了城门,外面林冲、秦明领兵一拥而入。南门刘备见城上变故突起,心中大惊,不及反应。诸葛亮急传号令:“即刻入城,不得伤害百姓!”片刻间,南门、西门亦被黄忠、魏延突入。正欲巷战,忽见蜀军纷纷收起兵器,黄权出来投降。诸葛亮长吁道:“大事谐矣。”遂传令,荆州军进城一万五千人,把守各处要隘。成都军留下五千,安顿城池。两家其余兵将,尽数在城外扎寨。
刘备由赵云、陈到护卫,进了成都。先入州牧衙门。黄权已令人将刘璋尸体收敛。刘备看见,不禁潸然落泪,抚尸道:“季玉,季玉,我两人原本兄弟,今日取川,势不得已。我本无心害你,你如此去,岂不教我受天下唾骂么?”说罢大哭。诸葛亮劝解道:“皇叔,季玉既死,公当安顿成都,以免百姓受惊。”备猛悟道:“多谢先生提醒。”遂传令,先教魏延引军一千,巡逻城中,但有扰乱民间者,格杀勿论。又令陈到引军一千,将仓廪封存。然后升堂,召成都众官前来。
黄权先入,刘备道:“公衡何来?”权流泪道:“刘牧不幸命丧小人之手,成都扰乱,所以开城投降,只为保全百姓,不敢图身后名声。”备赞道:“公真义士也。为百姓负重行事,青史又岂有诋毁哉?”又传许靖来。许靖言谈清越,意思却颇有阿附,刘备有几分不喜。诸葛亮、法正以目示意,刘备省悟,于是赞慰一番。又传吴班进来,班怒目直视,言语冲撞,不肯见礼。备叹道:“忠臣岂能怠慢。”好言相慰。却看镇三山黄信进来,备道:“你便是那开城投降的黄信?”信道:“正是末将。”备猛拍案:“推出斩首示众!”信大惊。宋江正要劝谏,吴用踩他一脚,江便不动声色。两边刀斧手上前,要绑黄信。宋江转脸看吴用,用微微蹙眉,示意莫动。黄信高喊“无罪!”正在挣扎,忽赵云站出道:“皇叔且慢!”宋江方才放心。云曰:“黄信献城,有功无罪,不知皇叔为何发怒?”备骂道:“这厮食季玉俸禄,反怀贰心,献城投敌,还害了自家主公性命,留之亦是祸害!”云道:“主公此言差矣。黄将军献城,是心知主公仁厚,为兴复汉室投顺。至于刘益州身故,实是曹正凶徒作恶,与黄将军何干?皇叔若杀了黄将军,恐天下人闻之,不明就里,往后皆不敢归降。”诸葛亮亦劝。刘备道:“既然如此,黄信,汝可调归魏文长部下,勿要与蜀中文武交道,免生尴尬。”信谢恩而出。
又有刘璋子刘循、刘阐入见。备亲自下座,握二子手,唏嘘道:“ 季玉遇害,非我本心也!二位侄儿莫要怨恨。”诸葛亮道:“可委二位公子郡县之职。”刘循辞道:“多谢玄德公。先父治蜀无功,某兄弟不敢再为官。”刘备知他心怀怨愤,问道:“然则贤侄欲何往?”刘循道:“我岳丈是巴西太守庞羲,今欲前往依附。”备道:“也好。家宅财物,二位可尽带去,用度倘不足,告我可也。”二人出,诸葛亮道:“留此二人在蜀,终为后患。”备叹道:“我也知军师意思。只是这番对季玉不住,不忍再为难其子。”
次日,刘备在衙门设一大宴,为刘循、刘阐饯行。蜀中文武皆来相送,洒泪而别。吴班不愿在刘备部下为官,带了妻子家人,随刘循、刘阐往巴西。刘备嘉其忠诚,令他同扶禁、刘晙、马汉等引一千军,护送刘循二人往巴西郡去了。
宋江等梁山军,时驻扎城外。江闻吴用道:“前日在衙门,我要发话救黄信兄弟,加亮为何不许?”吴用道:“哥哥胡涂。当时若发话,只怕救不得黄信,自己反招惹嫌疑。刘备因刘璋之死而负气,欲斩黄信,多半是作戏。帐下文武,自有懂事的相劝,你我何必招眼?”宋江不语。吴用道:“眼下黄信兄弟到了魏延帐下,也是个机会。那魏延生平恃才自傲,有机会撺掇一二,也是便利。这次曹正伤了性命,实是意料之外。我梁山弟兄,多有单凭血气而不知天高地厚,日后须引以为戒。我只怕林教头,曹正是他徒弟,不免多伤怀。哥哥私下劝慰他则个。此次我入西川,功劳颇大、哥哥可向刘备求为巴郡太守,以为立足。”两个计议已定。
又过数日,刘备自领益州牧,封官进爵。以诸葛亮、庞统为军师将军,马超为平西将军,关羽为安东将军,张飞为安南将军,黄忠为讨虏将军,魏延为牙门将军,赵云为翊军将军,陈到为镇军将军,法正为蜀郡太守,扬武将军。其余蜀中投顺文武如董和、许靖、庞羲、李严、彭羕、刘巴、黄权、吴懿、费观、吴兰、雷铜、李恢、张嶷、秦宓、谯周、吕义、邓芝、杨洪、费诗、孟达、黄信等六十余人,尽皆任用。备自家谋臣武将也各加提拔。刘备又提梁山军宋江为荡寇将军,吴用、林冲、杨志为中郎将,其余亦各有升赏。
宋江禀道:“皇叔,俺梁山军此次西征,凭皇叔洪福,立些许微功。蒙皇叔如此赏赐,实在惭愧。然一二万军马,总要吃喝。愿乞巴郡之地屯军,如何?”诸葛亮急目刘备。备笑曰:“公明之请,自有道理。便以宋公明为巴郡太守。”宋江谢恩。诸葛亮道:“宋公明领太守之职,然梁山军乃国之精锐,不可远离成都。故请屯驻广汉,就近调拨粮草相济。可使梁山头领铁面孔目裴宣行太守事。”备道:“军师所言有理。”刘备又道:“梁山军诸位将领,西征颇有大功。今拔花和尚鲁智深为偏将军,九纹龙史进为裨将军,又以征西功劳,各引二千军,就驻于成都。不知二位将军可愿?”宋江笑道:“如此亦是二位兄弟福分。”备大喜。便交割了印绶。鲁智深、史进上前谢过。智深又请抚养蜀将张任等,并战死蜀军眷属。玄德叹道:“彼皆是汉家儿郎,为兵火所祸,岂某愿哉。”便教法正,斟酌钱米布匹,抚恤遗族。
诸葛亮下来,暗谓刘备:“主公为何准宋江为巴郡太守?彼数十人皆是虎狼,又广有军马。昔日在荆州潺陵,便难免为患。今予他巴郡之地,是为虎添翼也。”备笑道:“军师多虑。我以恩义结他诸将,自无异心。”亮道:“纵如此,亦须得为防他坐大。巴郡驻军,当另派将领。”备道:“军师酌情处置可也。”亮出,便召降将黄信道:“汝因献城,成都众将多有不容。今以你为巴郡校尉,南下驻军,不可有失。”黄信拜谢。刘备接庞统到成都养病,一面大开仓廪,犒赏三军,整顿吏治,安置民众。
宋江回自家营中,气愤愤对吴用道:“刘备这厮好毒,真真要拆散我手足!”吴用道:“诸葛亮实是老谋深算,将我梁山军桎梏在广汉。幸亏某当初安排黄信兄弟在西川,如今得了方便。刘备看鲁智深、史进两位兄弟忠勇善战,又曾随他与诸葛亮征战,因此特加以提拔,离我梁山军营寨,实是釜底抽薪。好在两位兄弟耿直,不至贪图富贵而背义。哥哥明日可设一大宴,众家弟兄齐聚,为二位饯行,也可看他动静。”
次日,宋江在梁山军营寨内大摆酒宴。赴席者,只有潺陵入川梁山军一路,武松、张清、黄信等都不来的。排开酒肉,众人畅怀大吃。看看皆有七分醉意,宋江起身,端了三碗酒,走到鲁智深、史进面前道:“二位兄弟,日后去刘备身边飞黄腾达,莫忘了梁山上情分。”史进惊得手足无措,慌忙下拜道:“哥哥!俺史进若敢有负兄弟情分,情愿乱箭穿身,死在阵前!”鲁智深听宋江这话说得蹊跷,把眼睛一瞪:“公明哥哥这是甚话!按洒家的意思,我等或全力相助刘玄德,当个扶汉的忠臣;便是自成一军争霸天下,无论胜败,只怕也没这许多龌龊。你无非怕我两个变心。但洒家和史大郎是何等样人,众兄弟谁个不知?今日一百单八个兄弟已经丧了三人,偏生这么多鸟话,还谈兄弟情分哩!”吴用忙劝解:“哥哥也是酒后伤感,看先折了索超、郁保四、曹正几个手足,如今两位兄弟又被刘备分离开,所以心中难受,出此言语,不要见外。”众人都喝得醺醺的,李逵抱住鲁智深大哭道:“哥哥今日走了,俺再找个鲠直人喝酒都难!”戴宗怒道:“黑厮真不会说话!”林冲与鲁智深相对无言。花荣强笑道:“不过是分调两处,又不是生离死别,何必如此?”酒席吃到深夜方才散去。宋江一面约众头领暗地为曹正发丧。
刘备自取益州,诸葛亮拟定治国条例,刑法严整。更回复农耕,百业更兴。不数月,蜀中气象一新。庞统得安道全调治,亦以伤愈。刘备甚喜,更图大计。这日,忽报江东使者诸葛瑾求见。备惊道:“此番必是来索要荆州。当何以对之?”正是:方取西川同宗地,已见东吴债主来。不知刘备如何应对,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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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体版第十七回
第十七回:智多星弄舌交孟达,入云龙斗法败张鲁
刘备闻诸葛瑾前来,谓群臣道:“前番周瑜取蜀,被我所阻;今番定是看我得了蜀,前来索荆州为补偿。”吩咐先请使者到驿馆歇息,一边便教众人商量。吴用道:“我等兴复汉室,荆州甚是关键,岂能教孙权拿了去!”庞统道:“加亮所言甚是。若荆州与了孙吴,日后北伐中原,莫非单从秦川一路?”糜竺道:“但若不与,怕同盟破败,反利曹操。”诸葛亮点头道:“非联孙权,不足抗曹操。孙刘交好事大。且荆州之地,在三方交错处,局势复杂。某之计,不若分割他一两郡,维系同盟。”宋江道:“军师是何言!汉室土地,岂能举手送人?若是与了一二郡,他更求三四郡,却又如何?”吴用道:“以某看来,当严词回绝,反而干脆。”
诸葛亮摇头道:“如若回绝,孙权必然震怒。”庞统笑道:“孙权龟缩江东,怒又如何?若非孔明当初许诺于吴,今番也不须费口舌了。”亮道:“士元此是何言!若无孙刘联盟,惟令曹贼逞凶耳!”统冷笑一声,待要相争,备道:“众位且住。某已自有见识。诸位且先到后堂歇息。”亮、统对视,与众文武各自退下。刘备吩咐有请诸葛瑾。
须臾,瑾入道:“奉吴侯之命,前来恭贺刘皇叔取得益州。前番皇叔曾遣诸葛孔明云,若得益州,当交荆州诸郡于我主。我主遣我想问。”刘备作色道:“孙仲谋既与我结亲,如何乘我西行,取了夫人回去?我正思问此怨愤,如何尚遣大夫来索荆州?”瑾道:“皇叔息怒。夫人回吴,实是归宁探母。今只还了荆州,便恭送夫人入川,与皇叔相见。”备怒道:“仲谋欲以夫人要挟我换荆州耶?”瑾道:“岂敢。只是皇叔当初允诺,今便不当背信。”备作难道:“子瑜言之有理,只是近日新并益州,士众甚多。若无荆州,难以安置。吾正与诸将商议,北伐凉州。待得凉州,定交还荆州。”诸葛瑾道:“皇叔此言差矣。当初说取了西川便还荆州,如何寻借口变卦?”刘备道:“某非不知,只是荆州现有我弟关云长驻守,他最心高气傲。若还了荆州,无处安置。等我取了凉州,再换他来守,方才为好。”再三诉说,备只是推脱。瑾无言,只得道:“如此,烦皇叔作手书,某回禀吴侯。”刘备作了书与诸葛瑾,再三叮嘱:“子瑜回见仲谋,切表我不得已之处。”多赠礼物,送瑾东归。
诸葛瑾走后,众文武复出。庞统道:“这一去,孙权不肯甘心,必兴兵来夺荆州。”诸葛亮道:“士元既知如此,为何又主张回绝?无理之至!”庞统大笑道:“来便来。荆州有关云长、张益德镇守,莫非怕他吴军?”亮叹道:“单以军力,我何尝惧东吴?然国贼曹操势大,若不东联北拒,专倚武力,恐一旦两头,大局沦丧。”统笑道:“孔明毕竟多心。”各自散去。其后,东边传讯,曹操亲统马步军十五万征讨东吴。孙权起兵相迎。两军对峙数月,操遂无功而反。
建安二十年春,汉帝以曹操进爵魏公。操遂令夏侯渊、徐晃、张郃统兵五万,进讨关西诸乱豪帅。操亲召渊,密谓:“妙才平乱之后,当图东川。然张鲁据南郑三十年,势力非浅,又兼汉中地势险峻,难以力克。倘急攻之,恐彼反投刘备。汝可屯兵渭水之滨,静观其变。某却诈言欲再伐东吴。刘备天下枭雄,新得西川,又见我伐孙权,必乘势进兵汉中。张鲁被兵,必求救于我。如此两虎相争,若备胜,汝可入南郑助鲁;若鲁胜,汉中兵亦必疲乏,汝可乘虚夺取汉中之地,然后续进西川。”渊大喜,引兵去了。曹操又召夏侯惇道:“元让可引军,诈为行军合肥,却屯于寿春不进。孙权早窥测荆州多时,见此必乘机西进,如此刘备首尾不可兼顾。孤再亲提大军入汉中,一举而两川可定,刘备可擒也。”惇不胜佩服。于是自去召集青州兵,扬旌秣马,作势欲再伐东吴。
消息传到西川,刘备再召众臣商议。庞统道:“孙曹对峙于东,则数月之间,难以骤解。我可乘势进兵汉中。”备道:“然张鲁据汉中三十年,颇有人望;又兼鲁善妖法,不可轻敌。”庞统大笑道:“张鲁不过借邪教愚弄黔首。妖法亦从未闻可以动兵法者。今夏侯渊进兵关西,倘不急取,恐为彼得。”备再问诸葛亮。亮道:“士元以曹操伐吴,我正好取东川,却不知曹操去岁方才伐吴无果,时未满数月,焉能再兴师?彼实欲乘我攻东川时,却移兵夹击,使我益州之众被困汉中;一面使东吴兴兵来夺荆州,欲我首尾失应也。”备悚然道:“如之奈何?”亮道:“曹操此计,果然甚狠。然今夏侯渊屯兵关西,张鲁震怖,恰也是我取汉中良机。此时不取,必有后患。可调蜀中精锐,急入南郑击之。一旦得其地,然后以逸待劳,虽操亲来,亦无所惧,况一夏侯渊乎?”刘备道:“东吴兴兵来犯,如何应对?”亮叹道:“以某看,莫若还长沙、桂阳二郡与东吴。孙权得地必喜,如此我可专一西顾。”
刘备正欲点头,庞统站出,连连摆手道:“孔明。汝计策高明,如何总不脱割地二字?今曹操与孙权兵势方交,慢说操未必便有心西顾,便是当真如此,孙权要待操兵退去,方才来夺荆州。那时我早已得了汉中,军势更添,何惧吴儿!”诸葛亮正要答话,吴用挺身出道:“凤雏先生所言极是。然卧龙军师之虑,亦有道理。某愿引梁山军一路,东回荆州,相助关张二位将军驻守,保不教北魏、东吴,越我荆州半步!”刘备大喜:“加亮计谋深远,肯去最好。如此有劳。”吴用道:“尚乞一路军同去,也好照应。”刘备道:“便遣川将中郎将孟达,引本部二千军同去。”吴用领命。
庞统道:“孔明,我二人可着一人留守成都,接应后方。一人随主公讨伐东川。”诸葛亮道:“士元旧伤痊愈未久,不可跋涉。汉中我去可也。”统笑道:“我前番随主公取蜀,损兵折将,病榻卧了一年。孔明你随后入川,所到辄克,正是威名已足。若还与我争这武勋,没甚理了。”亮道:“既如此,便有劳士元。”计议已决,各自散去。
吴用回得自家营中,对宋江叹道:“诸葛孔明心思,真乃神鬼没测!竟把曹操、孙权肺腑皆看得透彻!”宋江道:“加亮去了,我却与何人商量?”吴用道:“花荣、裴宣等皆心思细密的。更有庞统先生在,何愁吃亏?倒是荆州一行,乃时局关键。我恐关胜、李应不好策划,故只好亲自去安排。秦明随我同去。”两个商量已定。
于是吴用与秦明领二千梁山军,并孟达二千川军,从西川出发,顺江赴荆州。沿途,吴用看孟达郁郁不乐,心中暗道:“也是个可用的。”于是一路攀谈,常促膝至夜。两个引为知己。这晚,吴用置酒请孟达,喝了几杯,吴用贺道:“子庆兄与法孝直迎皇叔入川,今皇叔得势,一半皆赖二公之力,更兼公才略出众,定有重用。日后尚望兄多提携。”孟达一饮而尽,长叹道:“人皆说刘备识才,某看未必!”拍案不语。用佯惊道:“子庆兄多饮了。眼见法孝直已是皇叔左右手,兄岂有闲置哉!”达道:“孝直能言善辩,自得刘备喜爱,某何以计较!牢骚满腹,加亮只作不知便是。”用道:“子庆兄这等人才,兼有大功,真如珠玉委地也!兄莫忧,来日倘得机遇,某定助兄建功立业。”达道:“如此谢过加亮。”用道:“我二人言谈投机,何不结拜兄弟?”达喜道:“甚好。”当下两个焚香祝酒为誓,约为兄弟,孟达为长。用心里暗喜。
日夜兼程到荆州,拜见关羽、张飞。羽道:“去岁有东吴派遣官吏,说吾兄取蜀,应归还荆州与吴。尽数为我逐回。”吴用道:“君侯作的是。荆州本是刘表、刘琦地盘,归属皇叔,正是理所当然。东吴凭甚要拿?君侯神威无敌,岂容他无理!”羽听罢,哈哈大笑。便令吴用等回潺陵,孟达且驻扎南郡。
再说刘备既定讨伐东川,遂编排军马。诸葛亮征调粮草已足,刘备遂自任主帅,庞统为军师,法正为参军。以黄忠、魏延为正副先锋,马超为中军大将,川将吴懿、雷同、吴兰等为辅,起兵五万。梁山军亦起兵相随。宋江亲自统兵。按李逵意思,原是定要去厮杀的。不料这厮贪酒肉,恰吃坏了肚子,只得作罢。于是宋江引公孙胜、杨志、花荣、孔明、孔亮、吕方、郭盛、安道全、刘唐、戴宗、时迁、李衮、项充十三个头领,一万余军马随刘备取东川。前后军伍长数十里,声威震动山谷。西川留诸葛孔明与黄权、赵云、陈到等人守把。梁山军余部由林冲率领,屯于广汉。
汉中张鲁闻得消息,大惊道:“曹操已遣夏侯渊屯兵关西,刘备又兴兵来犯我边境,如何是好?”谋士阎圃道:“可屯兵阳平关,以阻刘备之军。”鲁道:“阳平关已有吾弟张卫守把,今可添兵助守。”遣大将杨昂、杨任引军五千,前去增援。
刘备前锋魏延、黄忠引副将数十员,精兵一万,勇猛突进,不日抵阳平关下,安营扎寨。关上张卫、杨昂引军下来,两阵对圆,卫道:“汝主刘备乃织席贩履之徒,占了西川五十四州,尚且不足,还要来并我东川耶!”魏延道:“米贼以邪道蛊惑人心,今兴汉大军到此,还不快降!”卫大怒,教副将任平出马,魏延舞刀杀出,不三合,将任平斩下马来。杨昂火起,拍马而出,魏延挥刀迎上。两个战有二三十合,张卫看备军精悍,吩咐鸣金。黄忠乘势擂鼓掩杀,汉中兵不能抵敌,都退进关去。黄忠、魏延麾军攻打,关上乱箭滚石雨点般下来,蜀军纷纷退下。黄、魏二将见上面守得牢固,且收兵回营。次日再出挑战,鲁兵不出。魏延麾军猛攻,枉自损伤。
黄忠、魏延召众将商议道:“关隘牢固,强攻难下,不妨且等皇叔大军赶到。”校尉武松站出,慨然道:“我等既是先锋,沿途便当攻关取隘。今才入汉中,便裹足不前,岂不愧对皇叔?”黄忠道:“阳平关乃汉中第一要隘,张卫、杨昂皆米贼重将,不可小看。武将军少安毋躁。”散帐各归。
武松回到自家营里,酒瘾上来,吩咐心腹喽罗把私带的老酒拿出来吃。吃了十余大碗,拍案大叫:“魏延黄忠妄称名将,见个小小阳平关,吓得耗子一般。待俺乘这夜色,独闯进关去,把守关将官全杀了,却不是大功一件?”便集合本寨数百人马。副将劝道:“头领,关上有千军万马,莫要妄动。”武松怒道:“俺当初赤手空拳,打杀老虎。这汉中兵马,还能狠过老虎去?”拔刀出来,逼迫将官把人马尽数点起,悄悄出寨。是夜恰好黑云遮天,难以见物。武松教人马先停,自己晃到关前看了一回。这行者虽醉,心里还是清楚,一眼瞅见关隘依山而起,旁边崖上有一棵大黄菓树,盘根漫枝,伸到关墙之上,心中暗喜。回来吩咐道:“你等到关前潜伏,待我混进关去,厮杀起时,便冲来接应。”那将官已遣人密报黄忠、魏延,如今只是唯唯。武松道:“待会你若敢不进来,俺定不轻饶!”说完,穿上自家黑袍,配两口刀,摇摇摆摆往山崖那边走去。部下官兵都看得面面相觑。
武松走到山崖旁边,盘住大树,两手交替用力,不一刻攀到了丫杈上,离地数丈。一阵山风吹来,浑身一凛,酒醒了大半。看看离开关上城垛还有丈把远,踌躇二三,将心一横,颤巍巍站到树干之上,脚狠命一蹬,整个人如黑鹰般飞扑到城垛之上。关上军将急来看时,武松双刀亮出,如行云流水,但听切割骨肉,噗哧有声,关上顷刻已尸横遍地。阳平关戒备森严,便有武将率精兵包围上来。武松大呼大叫,猱身杀进战团,也不等他有用弓弩的空当。汉中军正在忙乱,忽然听得关中人声嘈杂,一队军马自己杀了起来。众军叫苦不迭。原来是梁山没面目焦挺,在张卫部下为将。正带队巡哨,忽闻有人夜袭,看时却是武松。虽不知就里,当即叫本部数百人马在关中四下鼓噪,一面亲引军杀上关来接应武松。武松见到焦挺,大喜:“原来老焦在此!随我下去接应大军!”武松本不认得关中地势,只是胡乱冲杀;得焦挺相助,真是如虎添翼。先杀到城楼上,砍断吊桥。此时黄忠、魏延闻得武松部将飞报,已各自点军来到关前。武松冲下城楼,正逢张卫赶来,松大吼一声,上前便砍,卫只觉得力大刀沉,杀不三四合,拨马便走。他这一走,谁还敢死战?武松杀到门前,开了关门,外面黄忠麾军拥入。守军各自不能救应,张卫从关隘背面走脱,杨任待刘备军锋头掠过,再从正门向外杀出血路,抄山道走了。杨昂正奔走,不防火光中黄忠杀到,大惊不防,被忠手起刀落,砍于马下。关中士卒,有死者,有降者,也有溃逃者。到五更时分,纷乱停息。
魏延、黄忠入关,遣人发书往中军刘备报捷。又询问焦挺。挺只推与武松旧日相识,又倾慕刘皇叔,因此归顺云云。黄忠、魏延自然不疑。关中拿到降兵三四千,钱粮军械无数。于是分派人马,在城关四周固守。不数日,刘备大军赶到,重赏了武松、焦挺两个。升武松为中郎将,焦挺为校尉。宋江也暗自欢喜。私下向焦挺询问了汉中情形,便与花荣设计道:“吴加亮前番说了,汉中众官,杨松最贪。何不叫邹渊、邹润兄弟联络杨松,献汉中城,也算在刘备面前立功。”花荣道:“只怕去年黄信献了成都,险些被刘备杀。如今邹渊、邹润若献南郑,刘备再要翻脸如何?”宋江笑道:“成都之事,是刘备因自己动手抢了兄弟刘璋地盘,又害了他性命,故作戏与人看。这番讨伐张鲁,决不至如此。”于是两人设了一计,吩咐戴宗赶往南郑,如此如此。一面暗地嘱托焦挺,向刘备怂恿道:“张鲁虽据东川多时,百姓亦是无奈。汉中将领,都要投奔皇叔。皇叔可快快发兵去南郑。”备大喜,留刘封镇守阳平关,大军拔寨,杀奔南郑而来。
再说张鲁闻知阳平关失陷,杨昂战死,大惊。阎圃道:“事到如今,只好调兵据住褒水迎敌,一面往求曹操相助。”鲁然之,便教阎圃为使者,前去求救。自顷起南郑军马,前往褒城迎敌。马超旧将南安庞德,因扶病不曾随马超讨川,因此留在汉中。张鲁欲使之同往,杨松道:“彼故主马超,便在刘备军中。若用庞德,恐反受其害。”鲁遂不用庞德。
刘备大军兵临褒城,张鲁留张卫守城,自引众将迎敌。两阵相对,鲁大骂道:“刘备宗室败类,屡侵他人,伪托忠义,行诈天下!”备回顾左右,马超飞身而出,笑道:“张师君认得我否?”张鲁身边杨任喝道:“屡反之贼,尚有面目在阵前相见耶?”超大怒,挺枪便刺,杨任挥刀迎敌,两个战不到十数合,马超奋起一枪,把杨任当胸搠死。刘备令擂鼓急进。蜀军阵上喊杀声大作,狂潮般席卷而来。
张鲁在队中看见,怒道:“大耳贼逼人太甚,今番莫怪某无情!”左手到身边囊里抓把米,往空中一洒;右手仗剑,牙齿咬破自家舌头,一口血雾喷到眼前,嘴里念念有词。片刻间,只看两军阵前黑雾弥漫,雾气中隐隐有金甲神将,引无数军马,往来冲突。刘备部下军将,哪见过这等阵势。张鲁将宝剑摇了三摇,黑雾化作一阵烈风,猛掠过来。风中兵将无数,刀枪都朝备军乱打。后面汉中军马乘势掩杀,刘备阵脚大乱,士卒各自奔逃,中军将拼死保护刘备。
其时梁山军在后队立足,公孙胜看得前面天色骤变,笑道:“却有这等道法。”唤左右取清水来,汲了一口,也往天上一喷;一边挥动宝剑,剑上穿三层黄纸,舞动片刻,那纸自燃,须臾烧尽,片片黑灰却不四散,都往天上聚去。公孙胜忽然大喝一声“疾!”只听得远处群山阵阵回啸,平地卷起一阵罡风,咔咔啦啦,两军旗帜竟被刮断了数百面。接着天上黑云密布,转眼间,豆大雨点倾盆下来,劈里啪啦,打得满地尘土激荡。战场上的黑雾被雨点一冲,渐渐消散。黑雾中隐匿的神兵神将,自也灰飞烟灭。刘备大喜,正想乘势收兵,庞统厉声道:“贼人妖法已破,还不进击!”刘备虽不明,也随之下令擂鼓。于是备军全线反杀回来。庞统却密遣人往阵后梁山军处,授以计策。
这边张鲁见法术被破,正欲收兵,却看刘备军重振旗鼓杀来。鲁教全军一面抵抗,一面缓缓后退。将到自家寨子,忽然后队军卒大乱。回头看时,却被两队汉兵,抄到褒水之滨,断了归路。左右两路大将,一是青面兽杨志,一是小李广花荣。庞统哈哈笑道:“张公琪,今汝进退无路,还不早降!”鲁正惶恐,却得张卫引军,出褒城救应。梁山军两边一裹,乘势冲进城去,换了城头旗号。卫只顾着兄长,拼死杀进围来。这时前面刘备军冲涌而上,左有黄忠,右有魏延,各统精兵冲击。汉中军皆无斗志,只顾奔走,落后的便纷纷投降。张鲁兄弟一路溃逃去。
刘备且整顿军马,听得是公孙胜破了张鲁道法,甚是惊叹道:“公孙先生立功非浅!”公孙胜道:“张鲁的道法,亦不过是些幻术,引人自相扰乱,贫道所以破了他,不过还个清明,好叫两军厮杀。若说功劳,却还是将士的。”刘备看他居功不傲,更是钦佩,加封公孙胜为“法师”,授校尉之衔。一面令先入褒城歇息。却有新近归降的校尉焦挺道:“皇叔当即刻进兵汉中,张鲁可擒。”刘备道:“汉中城池坚固,粮草颇多,如何可得手?”焦挺道:“留守汉中有两个都尉,一名邹渊,一名邹润,早有心归降皇叔。今张鲁兵败,他两个在南郑,当乘机夺取城池,关闭城门,不放张鲁进入。皇叔可速派军马追袭张鲁,接收城池。”刘备大喜,便问帐下:“哪位将军愿当先?”魏延挺身而出:“某愿往!”备道:“与你一万军,即刻出发,取了南郑城池,等我大队赶来。”魏延道:“尚求一人为副。”备道:“何人?”延道:“便是那独身破阳平的武松将军。”备笑而从之。于是魏延、武松引精兵五千,焦挺为向导,直取南郑而来。
再说张鲁兄弟逃离褒县,人马十折四五。只盼先回到南郑,整顿人马,再作打算。于是一路行进。连夜奔走到汉中城下,只看城门紧闭。张卫高叫:“快快开门!”不防城上乱箭射下来。鲁、卫皆惊。便看城头上,谋士杨松羽扇纶巾,扬头大笑道:“张师君,汉中阖城已降刘皇叔矣!”张鲁大叫一声,倒下马来。正是:数万兵马无用武,卅年基业属谁家。不知张鲁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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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夏侯渊兵入汉中地,宋公明大战天荡山
第十八回:夏侯渊兵入汉中地,宋公明大战天荡山
且说张鲁被刘备杀败,退到南郑。不料谋士杨松贪贿,早被邹渊、邹润串联,各引心腹人马,把城门紧闭,不纳张鲁。鲁又气又急,更兼前番阵前做法,颇耗元气,一时晕了过去。左右急相救,张鲁半晌醒来,垂泪道:“某雄踞汉中三十年,不料今日如此下场!”张卫切齿道:“不能夺回南郑,我等俱死无葬身之地。”遂令左右军将,一起攻城。张鲁平日颇得人心,左右无不竭力。杨松、邹渊、邹润急慌慌在城上防御。正忙乱间,城楼下冲上一人,手起刀落,把出林龙邹渊砍死在垛头。城上城下,一起大惊。视之,乃西凉庞德也。德亦不披甲,手仗一口大刀,引数十亲兵,在城上左冲右突。城中军士,原本便多是被杨松、二邹胁迫造反,今见势头,纷纷散去,几个还敢据城顽抗。庞德大开城门,张鲁、张卫麾军杀入,顷刻便又复夺汉中。邹润引兵从西门突围先走,杨松慢了一步,被张鲁手下军士拿住,慌得连叫“主公饶命!”张鲁唾其面曰:“汝这贼子,某待你如心腹,汝反为此豺狼行径!”松哀告:“都是邹渊、邹润胁迫小人。小人实不敢背离主公。”鲁令拖出乱刀砍死,首级号令街市。一面见了庞德,唏嘘道:“某误听杨松谗言,不信令明,方才有今日之失。令明故主马超便在成都,君却何以助我?”庞德答道:“马超虽是我旧主,然其起兵关西,致其父被杀,是为不孝;奉命攻西川,而降刘备,是为不忠;受师君厚恩,反助刘备犯境,是为无义;自投刘备,而弃眷属、部将不顾,是为无情。彼如此不忠不孝无情无义,我亦不再随他。我自从西凉败入南郑,多蒙师君相待。今日庞德愿助师君保汉中地方。”张鲁大喜道:“我得令明,何惧刘备!”便重新整备人马,以备防御。
再说邹润带着千余兵卒,从西门败出,转向北行。行到北山,遇见魏延、武松、焦挺一军,兼程赶来。焦挺看见邹润,吃了一惊:“哥哥,南郑之事如何?”邹润上前哭诉道:“我等串连杨松,原本已取了南郑城池。不料庞德在城内造反,南郑吃他夺回,邹渊亦被杀了。”众人皆惊怒。武松早跳起来:“有这等事!我等速起本部军马,杀奔城下,取了庞德首级,为邹渊报仇!”便撺掇魏延进兵。延亦是血勇之人,遂一面飞报刘备,一面进逼南郑。军至城下,列开挑战。张鲁教庞德引军出战。两阵对圆,魏延出马,庞德迎上。两个双刀并举,战有二三十合,不分胜败。武松看得火起,提起一对鸳鸯镔铁宝刀,徒步杀出阵来。张鲁令弟张卫出战。战无数合,焦挺、邹润引军杀上来。两边混战,张卫抵不住武松,回马败逃;汉中军阵脚挫动。庞德本部军乱,也只得拨马后退。魏延乘势麾军掩杀,乱军中正遇张卫。延大喝一声,卫措手不及,被一刀斩于马下。汉中军大败入城。魏延、武松等追杀一阵,便在城南下寨。
张鲁见兵败弟丧,转为忧虑,只得吩咐坚守。入夜,却报阎大夫回城。鲁急请来相问。阎圃道:“曹丞相遣征西将军夏侯渊为都督,引大军五万,屯于长安。某前去面请增援,夏侯都督已提兵入斜谷,前来救助汉中。教某先回报主公。”张鲁道:“刘备甚是厉害,连取阳平关、褒中,伤我兵将无数,何以是好?”阎圃道:“今日之势,曹刘两军南北并进,恐主公再难雄踞汉中矣。主公当速决策,或降刘玄德,或降曹孟德。若狐疑两端,恐大祸临头!”张鲁沉吟半晌,谓圃道:“曹公乃朝廷柱石,刘备却是织席贩履之徒,更兼与我有杀弟之仇,岂能降他!某愿以汉中之地,降于曹公。”阎圃道:“既如此,主公可再使某回报夏侯都督,催他进兵。主公在此坚守城池待援。”鲁便亲笔写了降书,将汉中太守印绶并户籍、地图,遣阎圃为使者,再回禀夏侯渊。
原来那夏侯渊用兵,一贯迅疾。军中有号云“典军校尉夏侯渊,三日五百,六日一千”。正督促诸军速进,忽有阎圃奉印绶、户籍,声称张鲁归顺朝廷。夏侯渊大喜,厚待阎圃。圃道:“南郑被刘备围困,势甚急。请都督出兵相救。”夏侯渊道:“此乃吾本分也。”遂召集诸将道:“刘备前锋屯兵汉中城下,大队尚在褒县。我等当急进兵,一举破之,以挫敌人锐气。但恐大军到时,彼心怯而逃。汝等可引大军在后,某亲率精锐,先赶往北山,截断彼退路。然后两头掩杀,可歼敌军。”行军司马郭淮道:“都督若占北山,贼军退路断绝,必走城西天荡山。都督可分兵于此埋伏候敌,必能得手。”渊大喜,先令张郃引五千精兵,走米仓山道路,往天荡山埋伏。次遣徐晃引一万军,杀奔南郑。自亲点五千亲卫军马,连夜出发,往北山去截断魏延军退路。却叫侄子夏侯德、夏侯尚与监军杜袭等,统带大军,押运辎重,缓缓出谷,作势欲取褒中,以牵制刘备。
再说魏延、武松、焦挺、邹润四个,顿兵南郑城下,日日攻打。城上张鲁亲自守御,倒也不能攻破。忽闻曹军大队出斜谷,当先旗号平寇将军徐晃。魏延等计议道:“闻徐晃是曹操部下名将,不可轻视。今皇叔大队尚在褒县,我前军只有五千人,若被徐晃与张鲁内外夹击,难保万全。不如且退。”正欲拔寨北去,斥候来报,曹军已断北山要隘,旗号征西将军夏侯渊。焦挺、邹润两个大惊:“我等在汉中,素闻夏侯渊威名,远震关西。今被他截断归路,怎好?”魏延道:“只好往西走天荡山。”遂连夜拔寨,渡过汉水西行。魏延亲引精兵断后。
黎明行到天荡山口,前军武松等三人方过去,只听两边号鼓连发,呐喊声起,涌出许多军马。当先一将,身长八尺,,威风凛凛,有诗道:
虎目雄光震敌胆,铁枪蹀血染红缨。河北道上号名将,青史留得铿锵音。
来将厉声道:“附逆贼子休走,河间张郃在此!”魏延大怒,拍马便与张郃交锋。斗不数合,两边曹军一起杀出,把魏延围在核心。延身边不足千人,舍生忘死,奋勇冲杀,怎奈中伏在先,又兼四面重围,无法冲破。张郃只高叫:“魏延,汝也是员名将,何不下马归降,我主魏公爱才,定得重用!”延瞠目大喝:“非死不降!”须发怒张,左冲右突。曹兵团团围上,刀箭如林。魏延身边士卒渐渐稀少。
此时武松、焦挺、邹润三个已经过了山口,听见后面鼓号,急回看时,魏延已被围住。焦挺道:“曹军埋伏此地,我等快走!”武松道:“魏延尚且被围,须得救了他出来。”邹润道:“曹军埋伏如此凶险,魏延又不是自家人,何必为他拼命?”武松怒道:“这是何言!魏延是我主将,若丢了他自走,算甚好汉!”也不多说,提了双刀,翻身杀进围去。这时魏延苦战一时,看难以脱身,正自长叹。忽见武松挥刀杀进围来,头发披散,势如疯虎,在战团中硬生生捅开一条血路。曹军皆不敢挡。魏延大叫:“武将军,你来作甚?”武松道:“你是主将,俺岂能独自突围?特来保你,同生共死!”张郃听得他豪迈,赞道:“好汉子,如此便一道送你等去罢。”麾军四面攻来,武松、魏延并肩力敌。正自交战,东边鼓号喧天,却是徐晃引大军杀到,在天荡山下又围了两重。武松手下,亦只突入了数百军。被十倍曹军围住,更加窘迫。焦挺、邹润二人看武松不容多说,竟杀入重围,这般危急,焦挺不由跺脚怨道:“魏延又不是我梁山兄弟,你这等舍命保他作甚!”邹润道:“行者哥哥便是这性子。眼下如何?”焦挺道:“哥哥速去寻刘备、公明哥哥来援救,我引军冲入围去,保护武松哥哥!”邹润道:“曹军这般凶猛,武二郎何等武艺,尚且被围住。你这去了只恐救不得他出来,又要陷没在内。”焦挺道:“武松救魏延,是为外人舍命;我却是救自家兄弟,便是陷没了也罢,正好同生共死,以全手足义气!”邹润道:“如此,我二人同去。”焦挺道:“若都去了,无人求援。你熟悉汉中道路,还是速去见宋江哥哥、刘皇叔,教发兵来救我等。若晚了,便收尸骨罢!”不待多说,高叫一声:“曹军休得张狂,没面目闯阵来也!”带本部军迎面扑入。那曹军汹涌如潮,焦挺虽然凶悍,又能如何作为?片刻间,亦被围困住了。
邹润看势心焦,不敢耽误,便教两个心腹头目,指挥部卒占住山岗。一面急往北赶。行不远,前面一军旗号招展,正是梁山大众。原来刘备亦闻曹军大队出斜谷,遂全军南下相迎。未料报北山被夏侯渊奇兵抢占。庞统道:“北山被占,则魏文长一军危急。主公可分兵往天荡山接应,抄袭曹军后路。”刘备便遣宋江梁山全军,除留安道全、公孙胜二人在中军,其余尽往天荡山去。备自提大军随后进发。恰好在这里碰上。邹润看了旗号,如见救星,纵马闯过去,飞身扑到宋江跟前,流泪道:“宋江哥哥!邹渊已被庞德所杀,武松、焦挺、魏延都被敌人困在天荡山,命在顷刻!哥哥速速发兵去救援!”要说邹润私下投奔张鲁,这般军前呼叫“哥哥”,原是犯忌。宋江听了,却顾不得,只跳起来道:“全军疾行天荡山!舍死也要救出魏延、武松、焦挺三位将军!”便叫杨志为前队,自引中军,花荣为后队,一起朝天荡山驰援。无多时,将近山前。斥候来报:“天荡山下曹军无数,声威甚大。我军被围部,尚在竭力抵御。”宋江切齿道:“便有十万曹军,也与我杀进去!”便叫杨志当先进兵,自提大队,随后赶来。
原来魏延、武松、焦挺三个,被曹军围在核心,众寡悬殊,只得倚仗地势,把军马结队抵御。身边士卒虽多死伤,却也勉力支撑,不至陷没。张郃、徐晃知敌后援将至,遂分兵两队:徐晃引军围攻魏延,张郃引军回头迎战宋江。杨志心头惦记着武松等,便也不管敌我军势,便当先冲阵。张郃笑道:“此等用兵,真小儿也。”只叫众军坚盾利箭列在阵前。杨志连冲了三次,都被打回。部下士卒伤折不少,无能寸进。正踌躇间,宋江到来,问道:“何以还未冲入?”杨志道:“前面敌人甚猛,不能得手。”宋江叫道:“自家兄弟陷在里面,敌人再猛,岂能裹足不顾!”遂亲自披甲策马,叫吕方、郭盛在前,孔明、孔亮在左右,统率马步军士,一起击鼓呐喊,朝曹军冲杀过去。曹军乱箭射来,皆被吕方、郭盛拨开。但江左右士卒,却多被射退。冲到阵前,身边无数百人。张郃当先出马,手中枪连挑死十数人,冲到圈子中间,来拿宋江。吕方、郭盛急并马上前挡住。张郃施展神威,吕方、郭盛只是勉力招架。曹军两翼包裹上来,孔明、孔亮一起大叫:“休得伤我宋江哥哥!”各率步卒结队,舍生忘死,护住宋江。曹军势大,渐渐往中间进逼。宋江嘶声叫道:“众兄弟听好,便是战死,也要死在一处!”正激斗间,只听后面怪吼连连,却是李衮、项充两个仗蛮牌杀进队来,标枪、飞刀连连飞射张郃部下马军,无不应手而倒。曹军惊怖,两个撞开阵脚,把宋江保了出来。张郃撇开吕方、郭盛,纵马追袭。李衮、项充回身截住,张郃见两条汉子彪悍,不敢轻敌。李衮、项充俱是上阵不要命的,张郃银枪左右格挡,战无数合,故意卖个破绽。项充以为得机,跃步举枪就刺,不防张郃枪钻子荡回来,啵的一声,打在项充额角之上,顿时皮开骨裂,血流满面。项充顿时晕死过去,李衮大惊,一手蛮牌遮护,一手拖起项充后退。张郃待要追赶,杨志又引军上前截住交锋。颌摘弓便射,杨志急躲闪时,那箭从肩头擦过。吕方、郭盛对宋江道:“哥哥,此处战事凶险,哥哥先到后队歇息片刻。”宋江慨然道:“自家兄弟还在围里,就势该冲杀进去,岂能怕死后退!”便立足在阵前,亲手击鼓助威。乱箭从两旁掠过,也似不在意。梁山军上到头领,下到士卒,见主将如此,无不激励,前仆后继,奋力进取。两军在天荡山下狠斗,死伤无数。张郃虽经百战,也看得触目惊心道:“不想刘备收编草寇,亦有这般狠人!”
正战得紧张,梁山军左翼杀声暴起,一彪军撞进围来。却是徐晃看魏延等三将少许兵力,在圈子中死守不下;前面张郃迎战梁山大军,却有些吃力。晃遂令校尉王平引军围攻魏延,自带了三千精兵,从天荡山北抄袭过来,冲梁山军左翼。宋江与众头领都在全力与正面张郃交战,被徐晃这一冲,顿时大乱。江正欲令刘唐、项充回头去抵挡,徐晃早提了大斧,杀到中军。左砍右劈,直看准宋江大纛下冲去。江大惊,急回马走。这一来全军挫动,正面张郃乘势进兵。亏得杨志略通兵机,指挥吕方、郭盛、孔明、孔亮,勉强稳住阵脚。徐晃杀入中军,把梁山阵内搅得一片糊涂。乱军中望见宋江,急叫:“黑矮贼休走!这番拿你献功!”纵马赶来。宋江正慌张间,北边又一军赶到,却是后队花荣,截住徐晃大战。宋江方才略微定神,勉强整顿余兵,上前交锋。两边混战,梁山军终究不敌曹军精锐,越发不利。然众头领激于义气,人人舍死奋战,并无一个畏缩。故徐晃、张郃虽督军步步进逼,也不能得全胜。
忽听斥候飞报,说远处旌旗满山遍谷,逶迤而来,正是刘备大军。这时日头已落,山谷间唯余些微霞光,张郃谓徐晃道:“贼兵大至,不可恋战。收兵为上。”徐晃叹道:“再战半日,可叫此辈无一漏网。可惜,可惜!”只得撤了围,退往米仓山。宋江等苦战竟日,自家军马损伤无数。兼之天色已黑,也不敢追赶。急往中军去看,魏延、武松、焦挺等依着山间小丘,拼死抵御,尚未覆灭。然左右余兵不上数百。两下见面,都不胜感慨。魏延道:“多谢宋公明来救!”宋江道:“文长将军,我等先前在长沙多有得罪。然今既同军,便是兄弟,同生共死,岂有二言!”魏延感动不已,武松、焦挺却知宋江今日死战,实为他两个,都热泪盈眶。这一场血战,实是梁山军自入汉来,与曹军首次交锋,厮杀如此惨烈。孔明、李衮、刘唐、郭盛皆在乱军里中刀着箭。一万余军马,伤折十之三四。宋江、杨志、花荣等事后回顾,亦不觉心惊。
遂同往中军见刘备。魏延等禀道:“末将无能,不曾取得南郑,反被伏击。带累宋公明救援,损伤无数军马,请皇叔治罪!”刘备见延等浑身血人也似,盔甲残破,不由哽咽道:“某有诸公为辅,何愁天下百姓不得安生!今日是某用兵失计,非诸公之过也!”又对宋江道:“公明今日血战,舍生忘死,救得魏延三将。如此忠肝义胆,世间罕有!”宋江答道:“皇叔,宋江虽是粗鄙之人,却也知道‘忠义’二字。皇叔为天下百姓起兵,宋江既然投效,便当竭力。便是阵前战死,却也尸骨荣光。况魏延、武松、焦挺皆是袍泽兄弟,岂能见死不救!”刘备含泪颌首,便令从中军抽调士卒,补足梁山军伍。又叫魏延等将士都往宋江营中暂住,着神医安道全探看伤情。
原来刘备自宋江出发,忽闻天荡山有曹军大战,遂从庞统之计,留黄忠、霍峻引军一万守褒中。自带大军,随后赶来接应。所幸到得及时,救了魏延、宋江两军。于是吩咐先在天荡山口扎下三个营寨,与米仓山曹军相对。一面使人再探南郑消息。
宋江白日一战,全凭血气鼎沸,支撑下来。到了夜间回想,不禁手足酸软,心有余悸。遂密召随军众头领及武松、焦挺等入营道:“各位兄弟,我等入汉,密谋大计,必须忍辱负重,积蓄兵力,以待时机成熟,然后一起举事。切不可意气用事,损伤手足。前番邹渊兄弟已死在南郑,今日一场大战,那魏延又不是梁山手足,武二郎你何苦为他拼命?损折了这许多人马,幸得众家头领尚无事。今后万不可再莽撞。”武松听得大不是滋味,心中暗道:“俺既做了刘备将领,阵前拼杀自然是分内事情,便死了又有甚关系。哥哥为兄弟,自是肝胆相照。却如何要做的这般郁闷?”转看周润、焦挺。二人苦笑。武松道:“那魏文长将军,与某同征战许多时,倒是甚相惜哩。”花荣道:“这样最好。魏延亦是后汉名将,虽曾与我长沙交战,武二郎可多与他结交,于我大业有助。但二郎是个直肠之人,私下亦须多留意,莫反被他结交去了。”武松听得不对,正欲开口,宋江点头道:“花荣兄弟说的有理。俺这里还有个令牌,却要讲明。各位兄弟自今日起,再有贪功冒进,为刘备事业折损自家羽翼的,军法从事!梁山军虽潜伏入汉,俺宋江的军令却还行得。还有,梁山底细,岂能随口泄露?邹润兄弟本是私下投奔张鲁,今后正要靠你取刘备信任,在汉中为我内应。你今日却在大众之前,叫我‘宋江哥哥’,好不尴尬!若是被诸葛亮得知,岂不生疑?今后不可再犯!”众人只得道:“是。”
次日,刘备召焦挺、邹润入中军帐,询问汉中地形,作地图数张。与众官议道:“曹军已入汉中,何以当之。”法正道:“可一面回告蜀中,请诸葛孔明调遣援军;一面速战击破其前部,夺占汉中地利。否则待他后援赶到,要取汉中却难。”庞统看了地图,点头道:“法孝直所言甚是。今我军在天荡山、敌军张郃、徐晃在米仓山,夏侯渊大军必入南郑。我可分兵,诈作欲切断米仓山、南郑两处交通。夏侯渊得知,必从南郑提兵来援。皇叔却引于半途击之,渊可擒也。”备从之。于是令冯习、张南引五千军,多打旌旗,作势去取米仓山。备自引大军数万,杀奔南郑而去。
再说夏侯渊进兵南郑,见了张鲁。鲁道:“某愿投顺丞相,以保国家。”渊勉慰道:“公琪据汉中三十年,为国家安镇地方,功勋不没。刘备狂徒,某必擒之。”于是整顿军马,且待西边消息。不久,闻张郃、徐晃在天荡山击败汉军,夏侯渊大喜,便与张鲁置酒相庆。阎圃道:“刘备乃世间枭雄,今张、徐二将军虽胜,都督不可掉以轻心。”渊大笑道:“刘备十数年间,屡为丞相追迫,如丧家之犬,今番偶尔得志张狂,更有何患!”不以为意。
次日,闻报备军杀奔米仓山去,渊便道:“刘备去米仓山攻张郃、徐晃,我却引大军从后掩杀,备可擒也。”郭淮道:“刘备奸诈,许是佯攻米仓山,实则分兵迂回,断我后路。都督莫若屯兵南郑,待魏公后援。”夏侯渊笑道:“刘备诡计,岂能瞒过我!他若敢中途与我邀战,则我从正面截击,张郃、徐晃自背后抄袭,亦好一举破之,更何惧哉!”遂不从郭淮之言,尽起大军出南郑,往西去寻刘备决战。正是:先锋已战得小胜,主帅复出逐武勋。不知夏侯渊此去胜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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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庞士元汉水败曹将,陆伯言桂阳擒宋清
第十九回:庞士元汉水败曹将,陆伯言桂阳擒宋清
且说夏侯渊闻张郃、徐晃在天荡山得胜,意欲乘势追取。便教杜袭同张鲁守南郑,令郭淮引五千军屯驻北山,防褒中黄忠一军。自引三万大军,出南郑城,渡过汉水。一面广派斥候,打探敌情。次日午时,报刘备军从西南杀来,先锋大将魏延,离汉水二十里。夏侯渊笑道:“孤魂随鬼,看某先擒了此贼!”披挂整齐,提刀上马,亲引数千军迎头截击。魏延便与夏侯渊交锋。两个厮杀十数回合,后面夏侯德督大军掩上来,势不可挡。延军远来疲惫,更兼兵少,不能抵敌,只得退走。夏侯渊追赶数里,方才收兵回来。谓夏侯德、夏侯尚道:“这般鼠辈,不堪一击,也敢来耀武扬威。张鲁汉中之兵,毕竟虚弱!”德、尚皆道:“不是张鲁虚弱,是丞相军威无双,更兼叔父神勇,敌人方才不支。”夏侯渊哈哈大笑,教军中置酒相贺。且在汉水之西下寨,以备明日决战。
过一日,刘备大军赶到,相距十五里。庞统教士卒搭起高台,亲自上去,看曹军列营。看了一回,笑道:“夏侯渊枉呼名将,不知兵法。他若隔河屯兵,背靠南郑城池,则进可半渡击我,退能保守城关。今却把大军背水布阵,乃自败之道也!足见其恃勇无谋,我破之易如反掌!”刘备道:“我军与夏侯渊交战,倘张郃、徐晃从南杀来,怎生是好?”庞统道:“某自有计划,怕他不来。来得愈众,死得愈多。”备喜道:“如此便请军师发令。”于是庞统升帐。先令马岱引军五千,去汉水上游渡口处,魏延引军五千,去汉水下游渡口处,分别准备。再教宋江引梁山军如此安排;又叫马超引精兵三千这般埋伏。各路调拨定了,庞统对刘备道:“各路人马,明日午后到达。请主公亲率中军,列队进逼曹营。”
次日,夏侯渊闻刘备兵分两路,从上下游两边搜集渡船,似欲渡河;中路军偃旗息鼓前行。渊召众将商议,夏侯德道:“此必刘备诡计,引我分兵击左右两路军,他却直取我大营。”夏侯渊思索片刻道:“既如此,我将计就计,分兵两路,佯作两边抄袭。待他中路迫近,却转向两路合击,先杀败他中路。两边偏师,就算让过得汉水,也无大碍!”便令夏侯尚守把大营。其余军分两路:自领一路,夏侯德领一路,向上下游开赴。约定刘备大军若进,营中点狼烟为号,一起翻身杀回。
于是渊、德各引一军,背道而驰。庞统看见,笑道:“夏侯渊欲同某斗计,真乃自取其辱!”便令全军鼓噪,杀奔曹军大营。夏侯尚在营中看见,忙点狼烟。夏侯渊、夏侯德各自杀回,势不可挡。备军以雷铜、吴兰断后,且战且走。渊、德哪里肯舍,紧逼上来。恰在这时,南面杀声震天,却是张郃引兵从米仓山杀到。备军更加慌乱,烧营而退。夏侯渊大喜,麾军追袭。张郃从后赶上道:“都督,末将与徐公明分兵,他守米仓山,某来接应都督。”渊道:“来得好!随我进兵,不擒大耳,誓不罢休!”郃谏道:“敌军舍营而去,甚是可疑,不可再赶。”渊道:“破了这路敌军,汉中安如泰山。岂可坐失良机!”遂与张郃并力穷追。
再追数里,山谷中号鼓连响,左边宋江、杨志,右边花荣、刘唐,两路伏兵杀出。夏侯渊教张郃抵住杨志,夏侯德与花荣厮杀。战无数合,刘备引军翻身杀回,三路并进,声如潮水。夏侯渊尽驱兵将抵挡,两军相持不下。忽然后队人马大乱,斥候来报:“魏延、马岱两路军从渡口杀回,攻我后背!”夏侯渊惊道:“中奸计矣!”急令马军断后,撤回营寨。此时四面杀声如潮,两军旌旗进退错杂。渊亲引近卫铁骑,在后队反复冲杀。备兵层层阻挡,多被杀伤。曹军仗着这支精兵,冲开阻截,慢慢向汉水退却。
正战得激烈,刘备旧营地旁的杂林里鼓点震天响,三千精兵突击而出。当先上将厉声道:“西凉马超在此,当我者死!”骏马银枪,霎时锲入曹军队伍,所到披靡。其时曹军本已力竭,又于薄弱处遭此重击,队形大乱,前后路几被断开,士卒纷纷作鸟兽散。夏侯渊看战局慌乱,不敢力战,拨马便走。夏侯德正撞见马超,战无三合,被超一枪刺死。曹军一路狂奔,直回到汉南大营。汉军随后掩杀,曹军立足不住,连营中夏侯尚守备军,纷纷弃寨下船,往左岸渡去。
方到彼岸,又听号鼓连连,前面杀出一军,当先一员老将,须发如霜,倒提大刀,亢声笑道:“夏侯匹夫,老黄忠从褒中奔波而来,等你多时了!”曹军多已胆裂,更兼背后刘备旗鼓大作,便要渡河夹攻。正惶然间,杜袭在城中,借了张鲁兵马,杀出支援。当先大将庞德,截住黄忠。渊等方把败卒收拢,退入南郑城。清点军马,折其大半,汉南之地,横尸盈谷。更弃辎重无数。
庞统乘胜,一面令黄忠攻取北山郭淮营寨,断曹军粮道;一面授魏延以秘计,教他引五千精兵南下,汇合冯习、张南,去取米仓山。北山郭淮,待黄忠南下时,便欲截击,却被霍峻引兵绊住。今见夏侯渊兵败,心已慌乱。待黄忠引军腹背夹击,无二日,失了寨子,狼狈退回南郑。米仓山一处,徐晃初时尚不知南郑败局,不听校尉王平劝谏,引兵出寨迎战。被魏延遣冯习、张南截断归路,就势抢寨。徐晃引军夺路亦回南郑。王平径直降了刘玄德,玄德任为中郎将。庞统这才驱动大军,一起渡过汉水,迫近南郑城池。夏侯渊没奈何,十万火急,飞书向曹操告援。
庞统把诸军营寨布置妥当,谓刘备道:“夏侯渊坚守南郑,不能骤取。皇叔可传令西川,教诸葛孔明再发援军。”备然之,遣从事刘琰回成都告诸葛亮。琰领命回川,送了公文。诸葛亮道:“某不日便调集援军,北赴汉中。威硕可先回禀主公。”于是召众官商议。正议间,忽马良自荆州前来,言东吴背盟,起兵犯境。众官无不大惊。
原来前番诸葛瑾来索荆州,被刘备所拒。回到江东,说备要取了凉州,再还荆州。孙权怒道:“刘备取了益州、交州,犹自贪心不足,托词赖我荆州,欺人太甚!”欲要起兵攻荆州,却被曹操南征,只得先自保。待到建安二十年,复与鲁肃密议。肃道:“孙刘交兵,使曹操坐收渔利,不可不慎。主公先派遣官吏,到荆州各郡上任,看他如何。”孙权道:“彼必不受,自取其辱。”鲁肃道:“我派官吏,乃最后隐忍。彼再若无礼,开衅之咎,皆在他了。”权然之,派官吏往赴荆州,果被关羽尽数逐回。孙权道:“此时起兵如何?”鲁肃道:“关羽既如此无礼,此时乘刘备在汉中征战,正好起兵。只是当适可而止,莫教两家恩断义绝,为曹操所乘!”权遂拜吕蒙为大将,起兵四万,自江夏出,攻取江南长沙、零陵、桂阳三郡。鲁肃统军驻江口为后援。
关羽在荆州闻得风声,哈哈大笑:“鼠辈安敢撩虎须!”召众文武商议。张飞瞪目道:“吴贼前番害了孙乾先生,还敢来犯荆州!不劳哥哥大驾,待俺带兵前往,教他见识蛇矛厉害!”马良道:“君侯、三将军不可大意。当一面调兵往各郡守把,一面飞书告成都,请皇叔发兵救应!”关羽道:“若是曹操自来,某倒不敢小看。今区区吴贼,何足道哉!”糜竺道:“君侯不闻诸葛军师前言否?”关羽道:“此军师多虑耳。”正在商议,忽报长沙太守廖立奔回求见。众皆惊。廖立入堂,拜道:“君侯,吴军来势凶猛,桂阳太守赵范、零陵太守刘度皆降,我长沙兵微将寡,因此失陷,特奔回禀明君侯。”关羽大怒,拍案道:“汝失陷城池,偷生独回,尚有这许多托词!”传令:“推出斩首!”廖立闻言,起身冷笑道:“也罢,也罢!”转身外走。众官悚然,吴用挺身道:“不可,不可!”关羽道:“加亮何言?”吴用正色道:“君侯,我荆州防务,州军强而各郡兵少。今孙权倾东吴之军,突袭江南,诸郡如何抵挡?失陷城池,实不当责诸郡也。赵范、刘度皆倒戈降敌,廖公渊独奔回复命,虽非无过,却也忠诚。君侯严律治军,固是可敬,只恐外人不明就里,误会君侯滥杀下属。君侯三思。”关羽闻言一怔,众官一起求情:“加亮所言有理,君侯开恩!”关羽点头道:“既如此,看众官面上,饶恕其过。廖立且随军中,戴罪立功。”廖立谢过关羽、众官,退到班中。
关羽道:“东吴起兵来犯,某当亲引军出,夺回三郡。”糜竺道:“君侯不可妄动。当飞报蜀中,看皇叔定夺。”吴用道:“报请蜀中,自是当然。但皇叔遣我出川,便是为添君侯之力。今东吴犯境,倘不迎头痛击,荆州岂能安宁?我梁山军,愿随君侯出战。”关羽道:“加亮所言正是!”遂令伊籍与廖立、孟达驻扎南郡,糜芳与梁山军李应等驻公安,孟康及阮小二、小七兄弟统带水军巡江。自引三万军马,教张飞为先锋,糜竺为参谋,吴用、关胜、秦明等引梁山军五千相随,杀奔三郡而来。却遣马良回报成都。
诸葛亮听了马良所言,沉吟道:“东吴兴兵西进,曹操又早晚将提大军入汉中。以我西川、荆州之地,两面受敌,实非易解。”马谡道:“东吴兴兵,无非为夺荆州几郡城池。何不就与了他,以退吴兵?”诸葛亮叹道:“若是先前割地,两家面上都好。如今隔阂多时,孙权蓄意已久,一朝发难。倘若只示弱,彼必欲并吞荆州全土,方才意足。故须得先击退他锋锐,然后示以好意,方能复盟。”蒋琬道:“汉中、荆州同时受敌,何以分其先后?”诸葛亮道:“皇叔连胜,锐气正盛,又有庞士元参谋。曹操纵自来,某料东川必归汉室。东吴一路,却万不可大意。”思索良久,点头道:“这般便是。”遂写了一封书信,教马良带回与关羽,又遣良弟马谡,一同跟去:“某随后便发援军来助。”良、谡去了。
于是诸葛亮请梁山军林冲道:“东吴背盟犯境,荆州局势堪危。未知林将军可愿东下增援?”林冲道:“我等在皇叔帐下,多蒙恩典,正当效命。更何况梁山兄弟,亦有多人在荆州。某愿引军增援!”亮大喜,叫林冲即刻点兵,次日出发。林冲回广汉,告知众好汉消息。那李逵闻得有厮杀,自是非去不可。计议半夜,遂定由林冲、李逵、王定六、薛永四人,带三千军马往援。余众仍留西川。次日辞了诸葛孔明,先南到巴郡,再乘船顺流东下荆州。诸葛亮又把两处情形,叫刘琰回报刘备。一面调集川中兵马,往北增援汉中。
再说关羽大军南下寻吴军厮杀,过江口,武陵太守巩志遣人送酒肉劳军。关羽问吴军消息,志道:“自三郡失陷,并无动作。”羽遂令加紧进发,抵湘江西岸。吴用道:“吴人畏惧关侯,必然避战,却待我大军过后再出扰乱。不如分兵两路,去取零陵、桂阳两郡,却以大军在后接应。”糜竺道:“敌前分兵,恐前锋寡不敌众,挫动锐气。”吴用笑道:“吴军不善陆战,我以精兵为前队,何致挫动?大军在后,一日便到,以君侯神勇,岂有失哉?”关羽道:“吴加亮说的是。”先令关平引军三千取零陵。吴用道:“我梁山可出一军取桂阳。”羽许之,用便令霹雳火秦明、铁扇子宋清引兵三千,去取桂阳。两路军自去。关羽大队安营以待吴军。
吕蒙攻下三郡,令赵范仍守桂阳,刘度仍守长沙,并道:“你等既已降我,关羽定不能容,当死守城池为是。”蒙自驻于长沙。闻关羽分兵攻打二城,吕蒙聚众议道:“关羽欲诱我救援二城,然后袭我主力。今二城兵力,难以持久。不如全军先去攻他主力。一旦得胜,荆州可定。”于是同甘宁、蒋钦、周泰、陈武、徐盛、潘璋诸将,引大军出长沙,渡过湘水,杀奔关羽大营而来。关羽闻知,大喜道:“怕他不来!”也令全军相迎。
两军摆开队伍,吕蒙出马拱手道:“关君侯。我孙刘两家,联手破曹,交情颇深。只因当初说好,刘皇叔取了益州,便还我荆州为偿,故我主吴侯派官吏上任,君侯为何逐回?今日起兵,实不得已,望君侯见谅。”关羽冷笑道:“某大哥乃汉朝帝胄,汝吴郡小儿,安敢与他争权夺地!若要荆州,青龙刀上来取可也!”吕蒙道:“君侯既如此威势,我东吴也只得无礼了。”回头招呼一声,潘璋提刀杀出。关羽正欲出战,身边一将挺枪杀出。众人看时,却是金枪将徐宁,当日按吴用计谋,单独投奔。关羽颇为重用,现下作一名都尉。潘璋骂道:“无名下将,叫汝死在顷刻!”盘马相斗,战二十余合,徐宁精神倍长。周泰看潘璋难以取胜,虎吼一声,舞刀杀出,荆州军中扫出一将,身长八尺,手提一对水磨钢鞭,截住周泰。这个正是呼延灼,亦是私下投奔关羽。四将捉对儿厮杀,关羽看麾下两个都尉这般武艺,不禁面有喜色。战有多时,潘璋敌不过徐宁,回马便走。吴军阵中甘宁拍马杀出。徐宁正待上前,听梁山阵中叫声:“且住,某来敌他!”回头看时,大刀关胜骑枣红马,提偃月刀杀出旗门。东吴众将看他与关公一般的红面美髯,都大惊异。甘宁叫声:“好!”催马上前,关胜抵住。那关胜原本武艺不俗,更兼入汉之后,身在荆州,常得云长亲身指点,更添三分神威。施展开三十六路春秋刀法,神鬼莫敌。甘宁亦尽发解数,两匹马八个蹄子阵前交织进退,两把刀青光相映,两个大汉四目怒瞪,奋力交战。数万军士,俱看得鸦雀无声。有诗赞道:
旌旗挟风聚鼓号,马踏征尘冲天云。湘水汉水尽激荡,霹雷起处万人惊。水泊壮士夸虎将,江表健儿作龙吟。不闻朝野黎民泪,齐来荆楚奏刀兵。
两个大战六七十合,吕蒙看甘宁不能取胜,便叫鸣金。关羽令擂鼓进击。张飞早按捺不住,挺丈八蛇矛杀出,荆州军一起掩杀上来,势不可挡。吕蒙督率吴军,且战且退,东撤二十里下寨。关羽追杀一阵,得胜回营。
关羽到营中,商议道:“明日就势挺进,击破吴军,然后渡湘水,直复长沙。”吴用道:“君侯所言甚是。可分精兵从两翼夹击,断敌归路,吕蒙可擒。”羽然其计。吕蒙白日亏了一阵,亦与众将议道:“关公勇猛如此,名不虚传。明日却把军马分为前后两支,前军出战,佯作败退,待敌人追来,后军突出夹击。”也自作安排。
次日两军再战,关羽令关胜出马,对阵甘宁出迎,战无数合,回马便走。吕吴军鸣金弃甲退去。关羽大笑道:“吴贼闻老夫之名而丧胆也!”叫全军追击。出十余里,忽听吴军中鼓点大作,丁奉、徐盛、潘璋、陈武引军突出,荆州军奔走多时,一时大乱。正自支撑,两翼杀声又起,呼延灼、徐宁引军冲来,截住吴军。混战半日,不分胜败,各自收兵。吕蒙见关羽气盛,再拔寨东撤,退过湘江,遣甘宁、徐盛、丁奉守住滩头。两军遂夹江对峙。
僵持多日,鲁肃遣孙策女婿,右部都督陆逊引军一万来援。吕蒙迎接入帐。陆逊问及战况,吕蒙说了,逊曰:“将军岂不闻‘避其朝锐,击其暮归’?关羽雄武绝伦,彼军有必胜之心,故锋芒难当。与之正面交战,实非良策。但关羽不合军逐一攻取诸郡,而分路挺进,是自恃军强。我正好诱他东进,枝干分离,再以精兵击其分路人马。彼恐后路被断,必溃走,然后纵军击之,关羽可擒也。”吕蒙大喜:“伯言真乃妙算!”陆逊道:“将军可东退入长沙,让他渡过湘江。我却引本部精兵,潜往桂阳、零陵,击破他两枝人马,教羽首尾难顾。”蒙从之。关羽在湘水以西,忽闻吴军东退,也不生疑。便麾军追袭,直到长沙城下。吕蒙闭城不出,关羽笑道:“吕蒙竖子,计只此耳!”便教各路军马,分头把长沙围困,欲待吴军粮草不敷,然后寻机破城。
再说秦明、宋清引三千军,杀到桂阳,在东江边下寨。桂阳太守赵范,数年前曾降宋江,又把寡嫂樊氏许给宋清。宋清便在城下劝降。赵范战战兢兢,不敢答应。宋清又遣人写了书信进去,说明利害。怎奈赵范既怕东吴兵威,又惧关羽处罚,总是犹豫。秦明火起,便要引军攻城。宋清劝道:“这人原是无主见的,又多少与我梁山有故旧。待关公退了吴军,他自投降,何必相互杀伤?”于是只屯兵城下。
谁知陆逊与朱桓、朱然、贾华、宋谦四将,引军一万,绕过关羽大军,昼夜兼程,逼近桂阳。逊令朱桓引一军先行西进,自与朱然引大众渡河。早有哨马报知,秦明跳起道:“待俺乘其半渡而击,教他大小兵将,尽死在湘江里!”遂教宋清:“你守把营寨,我引军攻之。”宋清道:“哥哥须得当心诡计。”秦明道:“他有甚诡计,也吃我打作肉泥!”点军二千出营,见吴军正在渡河。秦明虎吼一声,策马而进,朱然截住厮杀。陆逊看秦明勇武,暗自赞叹。正斗间,西边鼓点大起,朱桓引军从上游杀来,两下夹击。秦明大怒,放马冲突,狼牙棒左右横扫,打杀吴兵无数。朱桓、朱然齐上,三将在乱军中交锋。陆逊却指挥大队,剿杀梁山军卒。
宋清在营中,闻外面战局不利,正自心惊。忽四周几处狼烟升起,宋谦、贾华引军杀入寨中。宋清不敢交锋,匹马先出辕门。正奔走间,被宋谦截住,交马只一合,生擒宋清下马。贾华叫先囚禁了,一面分兵抄袭秦明后路。明正与吴军朱然、朱桓厮杀,不防背后有失,全军顿乱。秦明虎吼连连,奋力拼斗,然军势还是渐渐瓦解。正当此时,西北角上杀声大起,一彪军冲进围来,当先一员小将,身长八尺,手提大刀,势不可挡。背后大旗“关”字。原来关平在零陵,听探马报有吴军迂回,全军东移来接应。秦明大喜,会同往西突围。陆逊追赶一截,笑谓众将:“穷寇莫追,今日得利也够了。”遂收兵进桂阳城。
进得城中,先见了太守赵范,勉慰一番。接着叫在堂前陈列刀斧,把宋清绳捆索绑推来。问道:“你今日既被擒,可愿投降?”宋清昂然道:“俺宋清手段虽软,骨头还是硬。要杀便杀,何必多说!”旁边贾华听得大怒,拍案道:“竖子今日被擒,还敢嘴硬!与我推出斩了!”正是:昔日谐姻温柔乡,今成断头落魂处!不知宋清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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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为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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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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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6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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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又发实体版了,偶来支持一下。
建议巴公对自己也严格实行“每日一篇,不发即T”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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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诚支持说岳,携手共创辉煌
巴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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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体版二十回
第二十回:鲁肃单刀会虎将,时迁轻功取坚城
且说宋清随秦明战于桂阳,被陆逊所擒,带上衙门,不肯投降。赵范毕竟与他有旧,在旁急劝道:“宋清贤弟,孙权将军亦是位识人英雄。贤弟何不降了他,前途自也无限。”宋清惨笑道:“赵太守,我宋清的本事,自家知道,其实也算不得英雄。只是既然与兄弟们结义,便不能贪生怕死,背叛失节。你我相识数年,也算有交情。吴军杀我之后,乞你代写书信与我哥哥宋江,叫他多多看顾我妻樊氏。我的衣服,也请转与。樊氏前嫁尊兄,后随小弟,皆不得依靠,却是个苦命女子。我实负她甚多。”说到此,声音哽咽。赵范亦垂泪。陆逊微微点头,站起身来,亲手替宋清解开绳索道:“宋将军意气忠直,陆逊甚是钦佩。今日多有得罪,便请将军回营。”赵范闻言,又惊又喜。宋清愣道:“陆将军为何如此对我?”逊笑道:“英雄烈士,哪个不爱?况且我家吴侯,与刘皇叔并无深仇,岂能伤将军性命?宋将军这便请回。”唤人发还马匹衣服。宋清感激流涕,再三拜谢,又辞别赵范而去。连夜寻到秦明军中,秦明、关平见了,自然欢喜,置酒压惊。
宋谦暗问陆逊道:“擒得敌将宋清,为何送回?”陆逊笑道:“一则,鲁子敬有言,我东吴与刘备,和则双赢,战则两败。今日虽兵刀相见,总归还是要联手的。把他送回,也好做个人情。二则,这等敌将,便是放回,又何曾损我分毫?”东吴众将皆大笑。次日,陆逊整兵再向西,直逼零陵。关平、秦明待要迎战,宋清道:“非是我因小失大。陆逊擒我而不杀,足见正有和意。他又善用兵,我等难以取胜。不如自守营盘,免得交战。”关平、秦明亦觉有理,遂退到西江对岸守把。朱桓、朱然欲追袭,陆逊道:“罢了。我等本是以战促和。今既解了桂阳、零陵之围,足以使关羽顾虑后路,缓吕子明一处。不必画蛇添足。”于是就在这两郡屯驻兵马。南路自此对峙,不再动兵。
再说关羽围吕蒙于长沙,忽闻南面关平、秦明兵败,怒道:“匹夫诡计如此!”欲回军南下,再攻打两郡,却又被正面吕蒙坚城雄兵,恐两头为难。正在踌躇,报马良与弟马谡从西川回来,自到军前。关羽请入问道:“西川情形如何?”良道:“主公正与曹操争夺汉中,其势甚紧。诸葛军师有书信一封,送达君侯。”关羽接信拆开,略云:
孙仲谋兴兵西犯,无非欲取荆州一二郡。彼虽英雄,岂足与关侯争锋?然国贼曹操,挟制天子,早有不臣之心;所以未敢篡逆,以皇叔、孙权鼎足而立,足当其势。且天下之事,有轻重缓急。今皇叔与曹操争汉中,正须君侯援手。故君侯当奋龙虎之神勇,使仲谋知雷霆之威严。然后承其和盟,并力北向。不可逼迫太过,致令东西相煎。勿以私怨而废公仇,此方为大丈夫也。
关羽看罢,呵呵笑道:“孔明知我也。今当先击退吴军,待彼求和,然后许之。”马谡道:“丞相尚有一计,助君侯之威。”羽问何计,谡道:“可使人传书交州,使柴进、士燮引兵,袭东吴之后。只需岭南兵一动,吴军必不自安。”羽大喜从之,便令马谡出使交州。一面教张飞率徐宁、呼延灼等将引兵五千,南下回合关平、秦明,再夺零陵、桂阳二郡。
吕蒙闻关羽分兵南下,与诸将商议道:“关羽新调走一军,营中未定,当乘机出城击之。若待其后援复至,整备完毕,恐难得胜。”众将皆从之。蒙遂与甘宁、徐盛、丁奉、周泰、潘璋等众将大开城门,杀奔关羽营寨。云长笑道:“吴儿闻益德走了,却敢来犯我营寨。”教全军出寨相迎。两边排开混战,相互冲突,多时互有进退。从己时战至午后,忽看西边烟尘大起,杀来一军,旗号却是梁山之众。这正是豹子头林冲等四个好汉,奉诸葛军师将令,自川内来相助。看长沙两军厮杀,林冲便令排列队伍,一起上前助战。须臾逼近,便看黑旋风李逵兴高采烈,脱得赤条条的,手提两把板斧,大步冲在前面。周仓大笑道:“这黑兄弟也来了!待我去陪他!”举起铜锤,亦徒步出阵。两个炭头撞进吴军队里,双锤双斧,直击横砍,杀的吴兵叫苦连天。云长见来了援军,便令擂鼓。自家仗青龙刀,拍马先出。吴将陈武、潘璋上前抵住,看关公威猛,皆无战意。梁山关胜、吴用亦麾军从两翼掩杀。吕蒙被林冲生力军马撞到侧翼,不能抵挡,只得且战且走,又退回城。关羽虽数胜吕蒙,亦知其兵略出众,堪为劲敌,便也收兵。因今日得林冲这一支援兵,战局无忧。遂令置酒相庆。周仓、李逵两个自梁山军西进入川,分别了多时,相见欢喜,各自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甚是亲热。
其后月余,关羽每日挑战,吕蒙只坚守不出。南边战局传来,张飞与关平、秦明会师,进兵零陵。陆逊屯兵西江拒敌。两下对峙,也是不分胜败。
这日忽报东面敌军大至,旗号却是东吴大都督鲁肃。关羽捻髯道:“鲁子敬颇善陆战,今番来此,便要有一场好杀。”马良道:“昔日诸葛军师在荆州,屡次说孙刘联盟,全仗鲁肃沟通。某看鲁子敬此番前来,不为交战,却有议和之意。”吴用冷笑道:“便是议和,无非欲取我荆州。这等软硬兼施伎俩,谁个不知?”关羽道:“且看他要如何。”当晚,长沙城中送来书信,却是鲁肃邀关羽明日往洞庭湖口赴会,两家各配单刀,带从人,共商荆州事宜。羽看罢,与众官商议。周仓道:“会无好会,两家正打得厉害,鲁肃邀请,恐有埋伏。君侯不可贸然前去。”马良亦道:“鲁肃虽有长者之风,但两军正交锋时,不可大意。”关羽笑道:“他这般安排,无非欲试我胆量。便去何妨?”吴用道:“若不去赴会,有辱君侯威名。明日不妨前去。可安排人马,以备后应。”羽点头道:“加亮所言甚善。”用道:“某不才,愿随同君侯前往。”羽嘉之。
次日,关羽令马良在大营主持军务,林冲引军三千,在湖口君子亭外一里地方屯驻。自与吴用、周仓带数十个从人,乘一只大船,水路到君子亭。便看鲁肃引数十人在那里候着。吴军数千也在一里外列队。关羽青巾绿袍,步入君子亭,扬声大笑:“鲁子敬,别来无恙否?”鲁肃笑道:“承君侯关心。”宾主各自坐下,从人摆上酒菜,两人相对畅饮。
喝了一回,鲁肃道:“君侯,想昔日我两家联手破曹,何等亲密,今日干戈相见,不亦憾乎?”关羽道:“正是。某正自感慨,昔日两家亲善,今江东为何起兵犯我地界。幸得子敬有意,便请撤军东去,两家重归盟好,岂不快哉?”鲁肃道:“君侯此言差矣。两家共破曹军,江东出力实大。而荆州之地,玄德公竟独占,甚是不妥。且当初周公瑾欲西取蜀地,被玄德公言语所阻。今玄德公地占巴蜀,联接交广,却不肯还荆州一郡。我东吴起兵,实不得已。”关羽道:“荆州也罢,巴蜀广交也罢,俱是我兄弟亲冒矢雨打下,何愧于东吴?以此要挟,未免无理。”鲁肃正色道:“君侯戏言乎?忆昔曹操大军南下,荆襄倾覆。玄德公弃新野,走樊城,败当阳,奔夏口,仓促惶恐,何等狼狈。幸得周公瑾督吴会壮士,赤壁一战,曹贼北遁,然后皇叔有余力收取诸郡。其时我主吴侯以南郡土地借与皇叔安身,盖因皇叔军败远来,无以立足,故托两家盟好意思,割地相资。今公等既得益州,略无奉还之意,但求数郡,又不从命。不得已而遣将自取,君侯反责我耶?”关羽听罢,冷笑不语。吴用在旁边看得尴尬,密谓周仓道:“东吴安排此会,决无好意。两家话已说绝,先下手为强。你可如此上前拿住鲁肃,则吴军自退,荆州安如磐石。”周仓遂抢上前,乘醉喝道:“天下皆是汉朝土地,有德者据之。我家皇叔是汉室贵胄,占荆州刘表之地,有何不可!汝东吴本是小吏出身,窃据八十一州,尚且不足,还要贪图荆襄耶!”作势欲拔刀。吴用在后招手,数十从人尽逼上前。便看鲁肃神色不变,叱道:“何方鄙人,无理殊甚!某与关侯论国家大事,匹夫安敢胡言!”周仓伸手去拿鲁肃肩头,肃侧身让过,左掌横格下来,两个手腕相击,各退了一步。忽听关羽喝道:“周仓速退下!”众人看时,关公面如喷血,美髯拂动,指周仓道:“我与鲁大都督相会,为的是两家大计,汝无谋匹夫,岂能在此厮闹!”这时两边军马闻得动静,各自赶来,都在亭口列队,剑拔弩张。关羽佯作酒醉,教从人拿刀道:“子敬,某随身家将,粗蛮无礼,多有得罪。现下老夫醉了,改日赔礼。”偏偏倒倒,出了君子亭。鲁肃相送到亭口,各自回去。回到营中,关羽叹道:“鲁肃真大丈夫也。”马良道:“眼下敌军骤添,不可轻举妄动。且候刘皇叔意思。”于是荆州之地,两军暂息烽火,相向对峙。
再说刘备在汉中,得刘琰从成都回来,报说东吴攻取荆州三郡。备怒道:“吴儿如此无礼!”召部下商议,宋江道:“孙权这厮,欺我太甚。今汉中大局已定,皇叔可留下部分军马,围攻南郑。一面分兵荆州,与关君侯共破东吴。”备问庞统道:“士元以为如何?”庞统道:“公明此言不妥。夏侯渊虽败,曹操必亲来。汉中一日不定,一日不可退兵。此处兵马尚嫌不够,必须西川增援,岂能反调兵荆州!至于荆州之地,某料关侯固不能击退吴军,吴军也难胜关侯。不妨暂时对峙,待我稳固东川之后,回师东下,荆州困窘自解。”刘备然之。
正商议,报蒋琬自成都来。刘备忙叫请入,问道:“公琰莫非奉孔明军师命而来?”蒋琬道:“正是。军师闻东吴兴兵取荆州,特遣我来见皇叔,言明意思。眼下曹操有谋篡之意。我等以汉室大业为重,必当联合孙权。昔我军败于当阳,孙权以荆州借我,实为借我之力,牵制曹操;今我已得益州、交州之地,梁州指日可下,也当分割荆州郡县与孙吴,巩固联盟。且曹操素来视汉中为咽喉,今闻夏侯渊败,必亲起大军前来争夺;倘以西川之兵,前与曹军战于南郑,后与孙权争于荆州,非明智也。故军师之意,不妨速遣使臣入东吴,割荆州数郡与孙权,更结盟好。孙权得地必喜,于是荆州无忧。更可使权发兵,自南徐袭取合肥,牵制曹操之兵,亦利我夺取汉中。”备闻言,以目庞统。统冷笑道:“诸葛孔明智计无双,行事毕竟太软。自己占得土地,何必让与他人?以我军今日之势,兵足将勇,纵使力敌孙曹两面,未尝不能。况东吴亦虑曹操进逼,必不敢重兵西向。只要先在荆州对峙,待我取了东川,自足安定。今日割地与他,开了先例,只恐欲豁难平,日后也难保平安!”刘备沉吟思度再三,道:“还是诸葛军师所言有理。”庞统面色微变,笑道:“既如此,皇叔安排便了。”刘备对蒋琬道:“公琰回复军师,我割长沙、桂阳两郡与江东。请军师安排使者,往东吴交接。”
蒋琬领命回西川,到成都传了刘备之命。诸葛亮叹道:“主公若早应允此事,也少许多周折。”遣简雍、邓芝为使,往江东去。到南徐,见过孙权,言明刘备意思:两家宜和好,共抗曹操,不必兵刀相见。孙权召鲁肃、张昭商量,皆以甚是。又想陆逊、吕蒙所统兵马虽未曾败北,却也难胜关羽。两家在荆州对峙日久,终非长远之策,又兼交州柴进、士燮,作势欲起兵北进,威胁吴军后路。两边权衡,遂允和盟,又遣诸葛瑾回访。一面派官吏接受了两郡,便叫吕蒙撤兵。吕蒙心下老大不甘,谓陆逊道:“长沙、桂阳两郡,我本已拿下,所谓交割,无非过场;倒是零陵,本已在我手中,反倒要交还与他,好不气恼。”陆逊劝道:“今刘备势头强盛,未可力敌。且两家火拼,曹贼坐收渔利。吴侯与鲁子敬决策皆为此也。子明将军不可逞一时之气。”吕蒙勉强答允,撤兵零陵。那投降的零陵太守刘度父子,与大将邢道荣,都跟随到江东,暂安于桂阳。关羽亦收兵离了长沙。安排徐宁为零陵太守,屯兵以防东吴。大军依旧转回公安、南郡。
刘备在汉中,闻荆州之事平息,心下稍安。未几,诸葛亮以黄权为督,大将赵云、鲁智深、史进等引军一万五千,从川内来援。刘备得着这支精兵,自是欢喜。庞统谓刘备道:“曹操纵欲救汉中,然彼十万之军,所费粮草甚多,转运困难。某料彼大军,至早亦须明年开春,方能赶到。今我西川援兵既至,可乘势先夺南郑城池,免得日后多费手脚。”备从之,遂进围南郑。夏侯渊、张郃、徐晃等在城中,竭力守御。庞统分军四寨,轮流攻打。如是半月,并无丝毫所得。忽报曹操遣曹洪引军出箕谷,来援南郑。统大喜。备怪道:“敌军添兵,军师何喜?”庞统笑道:“一则,曹操大军未筹,不亲为前队,反令别将添油加醋般增兵,足见英雄其迟暮。二则,曹洪军来,被我各个击破,挫动后军锐气。三则,曹洪既来,夏侯渊必有心出战。我可乘机用计,取得汉中。”
再说曹操遣曹洪为大将,韩浩为副,引二万军,倍道赶来。距南郑三十里,韩浩道:“刘备军势头正强,我军当在此地扎寨,与南郑互为犄角,使备不敢放胆攻城,待魏王后援。”徐晃道:“南郑兵少,我若坐视,被刘备合兵猛攻,岂能坚持?”韩浩道:“我军屯此地,刘备终不敢全力图南郑。若贸然出战,万一有失,南郑不保。”曹洪摇头道:“若皆求万全,则无寸功。”遂令全军拔寨,往南郑杀去。韩浩求一军为后应,洪从之,与之四千兵马。
庞统知曹洪兵来,大笑道:“曹洪人称宗室名将,今日这般急躁!待某定计用兵,非但乘虚夺汉中,更叫他全军覆没。”遂令马岱引军五千,前往箕谷口挑战,只许败,不许胜。又令赵云、马超、魏延、鲁智深各引一万军马,沿途埋伏。却叫宋江引本部军,在南郑城西潜伏:“曹洪兵被我围攻,夏侯渊必杀出救援,乘机就抢了城池。两下夹击,可叫他片甲不留。”自与刘备引军马留守大营,却叫黄权为后应。
曹洪杀奔南郑,行不远,马岱引军截出,洪提刀上前,马岱接住,战不十合,匆匆败回。曹洪便教全军追袭挺进。马岱一路弃甲而走,到自家营寨前,刘备引军杀出。曹洪喜道:“拿住刘备,何愁汉中不得?”擂鼓大进。刘备身边,九纹龙史进杀出挡住。
时夏侯渊、张郃等人在城头看见,郃便叫苦道:“曹子廉如何这般莽撞!显见得刘备设有埋伏。他不屯兵箕谷,待丞相大军,反贸然杀出,大不妙矣!”夏侯渊道:“如此,我等只好出兵,援他进城。”夏侯尚道:“若出城救援,只恐中计,连南郑城都不保!”夏侯渊道:“子廉冒险,是为援我等。他若有差池,我等岂能坐视。且坐困城中,是待毙矣。何如奋而击之!”遂令张郃、徐晃、郭淮等点起城中大军,开北门出援。自与夏侯尚同张鲁守城。张郃等方出城,四面呐喊声起,赵云、马超、魏延、鲁智深分路杀出,顿将曹军截作数段,各自不能相顾。张郃、徐晃等只得分头死战。
夏侯渊在城中四下巡行。忽报西门外旌旗立起,宋江全身披挂,指挥大队梁山军往上攻打。渊等急督军防御。正自交锋,不防南门外又突出许多军马,呐喊攻城。数个大汉,每人手持大旗,往城下列队。旁边排开百余弓手,乱箭齐发,压制城上兵将。便看一个矮小汉子,将身一纵,竟跳到旗杆头上,立住身体。城上军马大惊时,下面大汉将旗杆摇动,瘦小汉子纵身而起,双足在旗杆上连弹,便如蜻蜓点水,片刻飞到城楼前,身子一窜,抓住城楼上大旗,翻身跳上垛口,拔出宝刀便砍。众军一时震慑,为首副将刚要上前截杀,城下一将张弓搭箭,端端射中心口,顿时扑倒。那瘦小汉宝刀挥处,砍断吊桥绳索,下面军马一拥而进。夏侯渊闻知,急来救时,已是两军巷战。曹军寡不敌众,节节败退。渊看大势已去,只得下了城楼,欲从东门走。正到街口,前面杀来一彪军,当先步将紫黑阔脸,鬓边一搭朱砂记,上面生一片黑黄毛,正是梁山军刘唐,截住夏侯渊厮杀。斗无数合,李衮、项充上前夹攻。夏侯渊一口刀抵住三个好汉,大呼鏖战,约数十合,不见输赢。却被青面兽杨志绕到夏侯渊身后,挺枪便刺。可怜夏侯妙才虽是名将,焉能架住这许多虎狼?被杨志只一枪,穿背透胸,倒栽下马。刘唐抢上一刀,割了首级。原来庞统交代一个锦囊,叫宋江把大军在西门攻打,却分派花荣与时迁到南门埋伏,一举得手。
城外曹洪、徐晃各自督军奋战,终于合到一起。却见蜀军从四面潮水般涌来,声势甚大。待要回城,张鲁、阎圃狂奔而来:“南郑已失!”张郃、曹洪面面相觑。须臾,又看夏侯尚满脸悲愤而来,指曹洪大骂:“为汝这无能之辈,害我叔父性命!”曹洪大怒,便要与夏侯尚相争。正是:只缘都督性命丧,致令将军仇怨生。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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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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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体版二十一回
第二十一回:廖公渊计平上庸,张益德威震斜谷
且说曹洪引军救汉中,突进城下,反被庞统用计,内外伏击,又教宋江引梁山军夺了南郑城,夏侯渊身死。其侄夏侯尚奔命出城,与曹洪便要厮并。徐晃急劝道:“诸君莫争,速往箕谷撤退。若有迟缓,恐全军覆灭!”于是一起往北退去。备众将各督军押杀,追杀十余里,到箕谷口。却得曹洪后队韩浩引军占住地势,放过自家溃兵。庞统看箕谷地势崎岖,亦不再赶,大胜而归。一战擒降逾万,所得粮食、辎重、战甲、旗帜,如山堆积。刘备整军进城,察看汉中郡县户籍、粮食,甚是富庶。于是奖励众将,犒赏三军。一面整备军马,以待曹操。
时已初冬。诸葛亮在成都,闻刘备取得南郑,亦甚欣慰。便修书与备道:“闻主公与庞士元、法孝直连设奇谋,南郑光复。然夏侯虽亡,操必复来。主公所占之地,交州、荆州、益州、汉中,势如长蛇,转运不便。今可使张益德引荆州之军,北取上庸。倘能得手,则荆州、汉中两处交通便捷,更能威胁宛洛,使操不无后顾。益德取上庸之后,便可就势入汉中助战。若今不取,待开春后,曹操引军入汉中,则主公孤悬南郑,我军首尾难顾矣。”
备览书,深以为然,遂发令往荆州。关羽得书,与张飞商量。飞笑道:“大哥既然有令,俺老张自当遵从。”云长道:“益德要多少兵马?”张飞道:“荆州地方重要,更有曹操、孙权两路窥测,须多留军马守把。俺只要五千兵即可。”云长道:“上庸虽无大敌,然地势险要,益德亦不可大意。”飞道:“何足挂齿!只请拨一人相助。”云长问:“益德欲要何人?”飞道:“便是那梁山军豹子头林冲。老张与他形貌一般,性情也投机。便要他为副将。”云长笑道:“说起梁山军,却也有趣。大刀关胜形貌与我相近,豹子头林冲又与三弟投缘。便是我马前周仓,与那黑旋风李逵称兄道弟,好不亲热。”飞道:“这般人物都有才略,投到大哥帐下,既是汉室福音,我等兄弟,却也交了朋友。”
于是关公升帐道:“今奉皇叔之命,使张飞为主将,林冲为副将,引精兵五千,从荆州北伐上庸。取了上庸,就势入汉中助战。”张飞、林冲各自上前接令。林冲却把眼看吴用。吴用微微一笑,出列道:“君侯,三将军。此次北伐上庸,干系汉中战局,非比寻常。容某再保二人相助,添一臂之力。”关羽道:“加亮欲保何人?”吴用道:“一是川将孟达,文武皆备,可作先锋。一是前长沙太守廖立,足智多谋,可为参谋。”羽从之。遂令达、立随张飞出兵。
出师前夕,廖立密到潺陵,会见吴用道:“加亮,前番某在长沙被擒,宋公明未曾杀我辱我,反礼送出城,此当为一恩。今岁东吴兴兵西犯,某失本郡,将被关君侯所斩,加亮挺身相劝,又是一恩。这般闲置荆州,又蒙加亮保举,得担重任。某身受恩德,自当补报。”吴用道:“公明哥哥与我,皆因廖公渊胸有才略,然困于境遇,不得重用,故起顾惜之意。公渊倘有相助之意,自然感激不尽。”两个话别。
于是张飞、林冲、孟达、廖立引军北进。那上庸太守申耽,与兄弟西城太守申仪,都是没甚大志之人。占据上庸、西城等几处城池,与张鲁、曹操皆有交道。实则自割据一处。闻荆州兴兵来犯,申耽道:“张飞威名远震,我等如何能敌?不如投降。”申仪道:“盛名之下,未必能符。我兄弟久居上庸,岂能便降?不如先出战,倘若不胜,再别作计议。”遂整军出关隘,与张飞扎营相对。
张飞在寨中,与众人议道:“申耽、申仪竟敢出兵来战,足见全无自知。孟达、廖立二人可守把营寨,林冲引军挑战。俺亲引精兵,往后截击。则二申可一鼓而擒。”廖立道:“益德将军此计虽好,但上庸地势险要,申耽、申仪居此多年。若但以兵前后夹击,敌兵一败后便坚守要隘,闭关避战,我等虽有精兵良将,恐亦难进兵。不如在四面山中,遍插旗帜为疑兵。一面遣精兵抄小路,夺取要隘。申耽、申仪见无退路,必降,如此则上庸可立定。”张飞笑道:“却也是个好计策。”林冲引三千军出寨迎战,自带五百精兵,埋伏路旁。又遣廖立去安排疑兵,孟达引本部抄袭城关。那申耽、申仪引数千军杀到寨前,与林冲交战。斗无数合,廖立安排的数百兵士,散布满山遍野,四处摇旗放火,击鼓呐喊。申耽、申仪不知荆州军多少,心下慌了。又敌不过林冲勇猛,只得回马便走。行到半途,前面一声暴喝,杀出燕人张飞。申仪措手不及,被飞擒过马来。背后林冲麾军掩杀二申,部下兵卒降了一半。申耽没命走脱,将到城关前,上面孟达探身出来,笑道:“申义举欲往何处去!”耽走头无路,下马寻张飞投降。于是上庸平定。
张飞大喜,整军进城,释放申仪。对兄弟二人都慰勉一番。一面摆开酒宴相贺。廖立、孟达自刘备入蜀,闲置多时,今番得以舒展,都觉扬眉吐气。在上庸修整了数日,张飞便仍以申耽、申仪为太守,留孟达一军督上庸,教廖立回荆州复命云长。飞自与林冲引五千军过上庸,往汉中去。那张飞是爽朗性子,甚喜林冲,林冲亦钦佩张飞豪迈。两个一路上计较武艺兵法,颇多惺惺相惜之意。
一路风尘仆仆,赶到汉中,参见刘备。备大喜,大会众文武,设宴接风。兄弟二人分别数年,席间相叙不止。张飞饮不停盏,直喝的酩酊大醉,谓道:“俺随大哥奔波三十年,多有艰辛。今日作下这般基业,却是成就不浅!”备笑道:“上庸取得,益德又至。兵足将勇,曹操纵起兵百万前来,更何惧哉!”飞道:“俺老张自当初与大哥二哥结义,共患难三十年,实乃苍天赐福。除此之外,得在荆州见这位林冲兄弟,与俺老张却也有心腹之交,幸甚,幸甚!若非早与大哥二哥结拜,俺却想同他结交了。”满口酒气,开怀大笑。刘备众人也只笑个不住。林冲与鲁智深、史进、武松等听得,却是百感交集。酒宴吃到二更方散。
次日,张飞又请厚葬夏侯渊。原来飞之妻,乃是夏侯渊侄女,建安五年婚娶,故彼此有亲戚之谊。备从之,令厚葬夏侯渊尸首。却从前番所虏降卒中,找出几个亲信军校,令其扶灵东归。备与张飞、庞统众文武,便在汉中屯兵练甲,以待曹操。
建安二十一年春,闻曹操起兵二十万到长安,来报夏侯渊之仇。张飞笑道:“便是操贼不来,俺也要向大哥请命,杀奔长安。操贼敢来正好!”庞统道:“益德所言是。今汉中之地,我与曹操必有决战。与其等他兵临城下,不如我先起军,于箕谷截杀。”于是刘备留魏延镇守汉中,自与庞统、法正引军七万,取箕谷而去。
原来曹洪等败兵退到箕谷,飞报曹操。操闻夏侯渊死,悲愤异常。召群臣议道:“刘备蕞尔小贼,今番恣凶,使孤伤折肱股。孤欲亲往讨伐,又恐东吴入寇,何以是好?”刘晔道:“孙权惟争江淮,乃皮毛之恙;刘备今得汉中、上庸,进窥长安,钳击宛、洛,是心腹大患。大王宜先处之。”操遂留夏侯惇与子曹丕、曹植镇守中土,调集军马十二三万,大将许褚、张绣、李通、于禁等,司马懿、刘晔、程昱随军参谋,扬旌西进。建安二十年冬,先到长安整备,转运粮草。开春入斜谷。曹洪、张郃、夏侯渊等皆来请罪。操责诸将轻进之过,独以张郃曾多番规劝,令赏之。又以张鲁举汉中投降,厚加勉励。拜鲁为镇南将军,封万户侯。阎圃亦封列侯。教张鲁且往邺城安顿。又设祭痛悼夏侯渊并阵亡将士。一面整顿军伍。
忽报刘备起兵十万,已到箕谷口下寨。曹操怒道:“大耳贼今番敢耳!”遂教全军拔寨,来与刘备决战。两军相对,曹操着王服,骑汗血宝马,出于阵前,唤刘备道:“汝本织席贩履之徒,窃据大郡,祸乱国家。今孤亲率大军三十万,来此讨贼,还不快快就擒!”刘备笑道:“汝本阉宦遗竖,胁持天子,窥测神器,罪不容诛!某乃汉朝宗室,顺天意民情,统兵到此。夏侯渊以逆抗顺,旋即败亡,汝又来蹈覆辙耶!”操大怒,曹操大怒,令许褚出马,备军中赵云迎上,两个各自施展解数,斗了六十余合,不分胜败。操见许褚不能取胜,教徐晃、曹洪各引铁骑,从左右两边杀出。方才近刘备阵前,法正在后面令旗一挥,旗门下涌出数千弓箭手,乱箭飞蝗般射去,操军倒毙甚多。徐晃、曹洪尚在拼力前进,备军队伍中黄忠、雷同引军兜出,反冲徐晃、曹洪侧翼。二将只得退回。备驱兵随后追杀。操急调中军诸将上前接应,两边混战。忽听鼓号大作,左边马超引军杀出,右边张飞引军杀出。曹军两边队伍都往中间退缩,挤得难以展开。马超引数百西凉铁骑,直切入曹军队中。司马懿看见,急唤李通引马弓队八百,牌刀手二千,却从左面迂回到马超后面去抄袭。超深入敌阵,不敢再突进,缓缓退出。两边相互包抄,厮杀半日,各自收兵。
曹操召众谋士商议。刘晔道:“斜谷、箕谷地势狭窄,大军难以发挥,不利决战。只宜坚守,分别部军抄袭各处,缓缓进逼,耗敌人士力,则汉中可得。”司马懿道:“子扬此言差矣。魏王若长久屯兵在此,一则粮草不足,二则后方难安;且东吴孙权,屡有入寇之心。以某之见,明日倾军而出,鼓全力一战,胜则汉中可夺,败则别作图谋。”曹操思索片刻道:“仲达之言甚是。”懿又道:“善战者先虑败战。明日请大王派某守营,以防万一。”曹操笑道:“果然是司马仲达,见识高人!”便令司马懿与曹洪守营,其余诸将,预备明日决战。
再说刘备战罢回营,庞统道:“操自恃兵强,明日必来寻我决战。某却有计策相待。一旦得胜,汉中便可无忧。”先吩咐黄忠、马超引本部军马,扎成两个寨子,夹住斜谷口大道。曹军若来,则往两边山坡转移。待大旗挥动时,便麾军杀下。然后令梁山军宋江,将本部兵分作三队,待曹军冲来,便轮番上前截杀。不需死战,只要阻挡一刻,旋即退开。也等山头大旗挥时,再翻身杀回。又谓刘备道:“皇叔亲引大队军马,赵子龙为大将,埋伏在大营内。待曹军冲破梁山军三道埋伏后,便杀出交战,引他入我大营。营中安排引火之物,曹军一旦进入,便四下举火。”备道:“军师妙算!”统正色道:“只有一条,大火未举之时,皇叔中军抵挡曹操大队人马,切不可乱。否则大局危矣!”备点头称是。庞统又教王平、马岱、雷同、吴兰各带五百精兵,走山脊小道,抄袭到曹军之后,于路放火生烟,乱其军心。再吩咐校尉张翼引军五百,多备火箭强弩,埋伏在大营之右。最后教法正守把后寨,准备酒食犒军。一面派出百十个细作,前去斜谷埋伏打探。
张飞干等多时,不见庞统安排自家事,不由急道:“士元军师,如何不给俺老张令箭?”庞统笑道:“益德将军随我来!”转到帐后,统敛起笑容,道:“今日实有个加倍紧要的去处,须益德出力。”张飞大喜道:“是甚去处?”庞统道:“明日决战,若是中路刘皇叔能抵挡曹操主力,两边再乘敌疲敝杀出,则曹军纵然凶猛,我总能得手。但若中路一旦支撑不住,被他冲破阵列,只怕我军倒要大败!”张飞道:“莫非军师要俺也去中路,相助老赵,保护大哥?”庞统道:“非也。明日将军引本部,随我在大营左边山坡上埋伏。若皇叔支持不住时,将军便杀下山去,冲击曹军侧翼,以解中路压迫。此计如何?”张飞道:“这个去处甚好。使得,使得!”庞统道:“将军要以数千兵马,冲入曹操十万大军阵中,可有畏惧?”飞道:“老张昔日在长坂桥,二十骑喝退曹操数万军马。今日有何惧哉!”统赞道:“如此甚好。”安排已毕。
次日破晓,便听斜谷口人声如潮,震撼群山。再过片刻,旌旗蔽地,曹军如洪水倾泄而出。黄忠、马超只往两边山坡退去。曹军前队主帅于禁,见状心疑,遣人飞报曹操。操道:“此刘备疑兵之计也,加紧进发便是。”于禁便督军突进。忽听号鼓连连,杀出一支军马,当先将领手提银枪,背后大旗书“梁山小李广花荣”。于禁冷笑道:“何处山贼野寇!”拍马舞刀上前。两个战二十余合,曹军杀上,梁山军寡不敌众,向左边一撤。于禁道:“休管他!直取刘备大寨!”又听呐喊声起,杀出一队军马,为首一个关西大汉,旗书“梁山青面兽杨志”。于禁大笑:“刘备尽用这等鼠辈,足见势不长矣!”把手中刀一招,曹军一起掩杀过去,那梁山军如何抵挡得住?往右边一闪,让条大路。于禁道:“直往中路进军便是!”杀到营前,号鼓大作,一队军马排开,中间旗号大书“汉荡寇将军,梁山好汉天魁星呼保义宋江”,旗下人身材短小,眉目间却自有英气。下首一人,身长八尺,虎体狼腰,清须环眼,旗号书“梁山豹子头林冲”。于禁谓众将道:“刘备真以此辈草寇为栋梁耶?”正欲出战,后面曹纯率曹军精锐虎豹骑,排开冲杀过来。宋江回马便走,林冲断后,也往一边闪避。
于禁连杀退三队刘军,士气大振。忽见营中杀出无数军马,当中正是刘备。于禁令许褚出马。赵云抵住。战二十余合,后面曹操大军到。两边混战约一顿饭工夫,备军连连鸣金,向后退去。操令击鼓追袭。刘备军马穿营而过,并无据营抵抗之意。操笑道:“刘备,今番汝便有何诡计,孤亦要取汝首级!”
两军首尾相接,不一刻,穿过刘备大寨,地方陡然开阔。备军各路人马汇合,列开阵势。迎面曹军十万,汹涌而来。片刻间枪林箭雨,刀光剑影,杀得血肉横飞。鏖战一刻,曹军推出一队铁骑,人人手持巨矛,队形严整,顿时将备军冲乱。刘备忙调牌刀手,用地滚刀去砍马腿,再纵轻骑冲杀,尽数驱散铁骑。忽看张绣引千余马弓手,从左翼突出,乱箭如雨,备军死伤甚多。赵云大喝一声,亲引百余骑迎面上去,银枪舞动,乱箭皆拨在一边。无移时,杀进队中,长枪乱戳,杀数十人,曹军马弓手皆四散。张绣不敢抵挡,回马本阵。
曹操又令于禁、曹休引大队步卒从正面杀来,令徐晃、张郃分领精骑,两翼突进。备军寡不敌众,渐成三面受敌之势。操大喜,在阵前挥剑发号,曹军波浪翻滚,踏着冲天尘沙卷地而来,攻势似惊涛拍岸。备军苦苦支撑,渐有崩坏之险。
张飞与庞统两个在山坡上观看,飞急道:“军师,大哥情形危险,请军师下令出击!”庞统点头道:“益德将军率本部军杀下山坡,从曹军右翼切入,转攻前队,再转向到中军。务必奋力!”张飞道:“遵令!”翻身上马,大吼一声:“将士们,随俺老张杀敌去也!”紧握丈八蛇矛,杀下坡来。片刻间融入战尘。曹将李谆正率数百弓手赶往前队,益德在百步外暴喝一声:“燕人张飞来也!”声若巨雷,李谆大惊之下,已被一矛刺穿心胸,尸首滚落。张飞也不顾他,直闯入大队中,曹军众将各督军包围上来。当先校尉罗迋挺枪上前,不三合,被飞刺死。曹将张桦舞刀拦截,张飞不等二马错镫,手起一矛,正透咽喉,倒于马下。曹军不敢撄其锋。飞怒吼连连,纵马在曹军阵中划过,背后数千精兵一拥,顿将曹军右翼切成两段。猛想起庞统吩咐,叫声:“随我来!”拉马右转,就在曹军右队背后截杀。徐晃正在阵前督军,忽听背后士众大乱,急回头,张飞已迎面而来。仓促上前交战。飞环眼大睁,虎须倒竖,蛇矛骤雨般刺杀。徐晃暗暗心惊,战十余回合,圈马便走。曹军右队相随而退。
张飞回顾身后士卒,却也伤亡了数百。道声:“再随某去!”将马一夹,斜对着正中曹军冲去。杀入队中。只见旌旗遮天,刀剑如林。飞大笑道:“这许多贼兵,够俺老张厮杀!”大吼一声,矛刺钻打,杀得曹军纷纷溃退。于禁看见,惊道:“此人神勇不亚关云长,不可小看!”令众将各率军马,层层包裹上来。张飞狂呼酣战,在圈子中左冲右突,曹将敢接战者,数合必死。然曹军人多,杀透一队,又来一队,仿佛磨盘碾动一般;张飞前后奋击,血透征袍,部下个个心怀必死,以一当十。血战良久,不得突出。
刘备原本在阵前支撑,忽见张飞从侧翼杀入,如此壮烈,心中感慨,令擂鼓为号,迎着曹军杀去。于禁本已被张飞冲得阵型颠倒,刘备翻身杀回,顿时支撑不住,只得且战且走。左翼张郃却是步步进逼,把备军右翼杀得只往中军退缩。双方阵势扭作了个麻花。张飞杀退于禁,回看身后人马,又添数百伤亡。乃问道:“儿郎们还敢厮杀否?”士卒齐道:“敢!”飞哈哈大笑:“既敢厮杀,且随俺闯入中军,去拿曹操!”纵马只望曹军阵势深处华盖冲去。操看见张飞迎面杀来,枪林箭雨,似都不在眼底,心惊道:“张益德勇猛不减长坂桥头!”急令众将上前截杀。张飞须发喷张,又连刺杀曹将五六员。曹操叫曹纯整顿虎豹骑上前围攻。张飞虽勇,部下军卒怎当虎豹骑?片刻被冲得七零八落,分陷包围,各自为战。曹纯亲引数百骑,把张飞并百余亲兵围在中间。飞愈险愈喜,大笑:“贼兵果然厉害!”纵马奋力冲杀。正在苦战,背后一军撞入重围,为首大将银枪闪烁,虎豹骑纷纷落马。口中高叫:“益德休慌,赵云来也!”曹纯大惊,拨马而走。云待要追杀,虎豹骑蜂拥前截住。
这时刘备督率中军大队尽力反击,忽看左边山坡上,庞统舞动大旗。张翼引数百人,只往刘备营寨处发射火箭。营中原本暗伏油脂药线,密藏硫磺柴火,霎时烈焰腾起,烧得一片火海。曹军背靠大火,当面却是敌军,顿时慌乱。又看背后,马超、黄忠两军从坡上杀下。又报斜谷口有数处烟火。曹操心下惊疑,便叫张郃、徐晃断后,全军后退。曹军士卒一闻“退”字,争先恐后,自相践踏。于禁大怒,点起亲兵,连斩百余首级,方才止住溃乱,各军依次后撤。退路又被大火截断;三路梁山军马,又从侧翼杀来。曹军仓惶而退,死伤甚多。待绕过火海,黄忠、马超两军早到,前后夹击,封住谷口。曹军将士一片哀鸣。正是:十万大军何其雄,一朝兵败如之奈?不知曹操如何脱身,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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