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帖由yingzheng于2004-08-15, 0:35:19发表
不喜欢这篇长文中作者对儒家的吹捧。不过,对作者新奇的观点挺喜欢的。尤其喜欢他那种打破西方思潮的努力。新文化运动并不是书上说的那么杰出,它的宗旨是全盘西化,想想也知道这是多么不现实。
其实韩德强对儒家的态度是基于对人类命运的思考。
正如他所说:“工业革命两百多年来,作为一个统计整体的人类社会吸收利用自然资源的数量呈指数增长,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煤炭、石油、钢铁、木材、淡水等。以石油为例。2000年时,全世界石油消耗约为35亿吨,占世界能源消耗总量的约40%,则能源消耗总量约为87.5亿吨石油,或125亿吨标准煤。1800年时,英国煤炭产量约为1000万吨,占世界煤炭总量的约90%[1]。但当时的燃料主要是木柴和干草等,故能源消耗总量可能在5000万吨至1亿吨标准煤,即人均50至100公斤标准煤(按10亿人口计算)。粗略计算可知,200年间能源消耗年均增长率约在2.44%--2.80%之间。石油的消费增长率更加惊人。1859年,美国发现第一口油井,1862年时美国石油产量即达300万桶,1914年时为2.66亿桶——占世界石油产量的65%。以1862年为计算起点,则到2000年时石油消费年均增长率为6.74%;以1914年为计算起点,则到2000年时该增长率为5.40%。估计到2050年前后,即发现石油不到200年时,石油将全部用完。以现有开采速度,煤炭也将在2200年前后开采完毕。换言之,这一社会机制在科学技术的帮助下开发自然资源,在短短二、三百年时间里消耗地表植物在三、四亿年内积累起来的太阳能,创造了一个繁荣富足的发达世界,但这个世界却很可能只是昙花一现。用归谬法推知,如果能源消费继续呈指数增长,且增长率下降到年均1%,则到3000年时世界能源消费将为125亿吨的20959倍,达2619894亿吨标准煤,是2000年底世界已探明煤炭储量9842亿吨的266倍。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从这个意义上说,工业社会可比作人类社会的吸毒阶段,吸食毒品时感觉很好,一旦毒品用完则将痛苦万状,自相残杀。
在资源面临枯竭之际,生态环境的承受能力也在接近极限。森林锐减、草场退化、水土流失、河流和海洋污染、酸雨肆虐、垃圾为患、物种灭绝、气温上升、气候异常、洪涝天灾增多、紫外线增加,这些都已经成为人们的日常经验。自《寂静的春天》和《增长的极限》发表三十多年来,环境保护已经从少数知识分子呼吁发展成全球性的运动,绿党已经在发达国家成为重要的政治力量,但是,环境问题只有局部改善,就全球而言,却呈日益恶化之势。发达国家的环境保护运动事实上演变化环境沙文主义运动。在绿色运动的压力下,高污染、高能耗的冶炼、化工、皮革、造纸、电池等工业被转移到第三世界国家,发达国家的天空、河流似乎变得清亮了,第三世界各国却成了污染的重灾区。环境沙文主义同样适用于第三世界各国的大城市和乡村,大城市的环境保护运动使污染工业迁移到中小城市和乡村地区。更直截了当的新趋势是,发达国家出口垃圾,难以处理的高危险度的垃圾常常漂洋过海被埋到非洲、亚洲腹地,非洲、亚洲各国追逐个人利益最大化的商人和政府官员们收下垃圾处理费,而置腹地居民的健康、生死于不顾。发达国家纷纷宣布自己进入了后工业化的信息时代,以为该时代可以只产生财富,不产生污染。其实,这只能说明发达国家成为世界工业生产的技术、管理和利润中心,将实物生产大量转移到第三世界国家,而不能说明发达国家的居民们可以拿信息当饭吃,当衣穿,当房住。食物、服装、汽车、住房都是实物,只要实物产出的增长超过污染处理技术的提高,就世界范围而言,污染就只能是被转移而不能被减少。其中,二氧化碳是任何污染处理技术都无法解决的。该气体无色无臭无毒无害,而且结构稳定,唯一的问题是造成无法转移的全球温室效应。温室效应不但可以使南北两极的冰盖融化,造成海平面上升,危及分布在沿海的工业城市,而且改变大气和海洋环流,促成厄尔尼诺现象和拉尼娜现象,使飓风、暴雨、干旱、冰雹、高温或严寒等极端气候频繁发生,既威胁洪都拉斯,也威胁美国,既威胁穷人的茅草房,也威胁富人的小车洋房。
“富足论者”显然不同意以上看法。按萨缪尔森的转述,“富足论者”认为,“无论是自然资源还是技术能力,其枯竭都是极为遥远的事情。这种乐观的观点表明,我们能够实现无限制的经济增长和生活水平的提高,人类智慧足以应付任何环境问题。如果石油耗尽了,还有大量的煤和铀。如果没有替代品,高昂的价格还将会诱导出新的技术。”萨缪尔森似乎更倾向于这种看法。他讲述了一个“资源之赌”的故事。1980年,“富足论者”、经济学家西蒙向环境悲观论者发出挑战,允许悲观论者挑选任何自然资源,并愿与他们打赌,所选资源的价格将会下降而不是上升。环境学家埃利希接受挑战,选择了五种金属铬、铜、镍、锡、钨,下了1000美元的赌注,预测10年后其价格将上升。结果到1990年,该五种金属的价格都下降了许多。悲观论者输了。
但是,悲观论者输的只是赌注,而不是观点。从长期(50年到100年)来看,这些资源的确都将耗竭。但是,从事经济活动的却是不考虑长远利益的经济人。只要开采资源有利可图,他们会竭尽全力降低开采成本,大量开采资源。他们可能也知道未来资源将枯竭,价格将上升,但是他们需要现金,需要生存和发展,他们等不起。当世界各地的资源开采者都持这种态度时,资源价格将会不断下降,直到资源真正耗竭之时,价格才会陡然向上。在这场资源之赌的1980年到1990年间,第三世界各国纷纷放弃进口替代战略,改行出口导向战略,争先恐后地开发、出售本国一切资源,导致各类资源价格急剧下跌。埃利希的错误在于,他不懂得市场经济是一个基于短期利益的正反馈经济,不到耗竭或崩溃之际,价格走向不会调整。其次,他不懂得价格乃是交易双方的力量对比。80年代以来,第三世界各国以及前苏联阵营的团结瓦解,力量削弱,他们所拥有的资源的价格也只能随之跌落。事实上,资源价格越低,需求越大,消耗越快,离枯竭的日子也就越近。
“富足论者”的问题在于,他们夸大了科学技术的作用,把一个基于不可再生资源的暂时经济现象当成了永久经济现象。不错,铜导线正在被光缆代替,钢铁部分地被工程塑料代替,科技技术似乎正在减轻对不可再生资源的依赖。但是,不可再生的石油、煤炭、天然气却很难被代替。科学技术只能开发利用能源,而不能创造能源。核裂变能资源,铀和钚等放射性元素亦属不可再生资源。核聚变资源丰富,但可控核聚变在地球上无法实现。太阳能是可再生资源,但收集成本过高,难以代替矿物能源。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新的、不可克服的能源危机恐怕难以避免。
同时,科学技术制造的污染远远大于其所治理的污染。工业革命迄今已有二百多年,对于生活于其中的人来说,已经足够长期。不仅如此,市场经济瞬息万变,又将人的目光缩短到可见的眼前利益和问题,变得像是一只只看紧骨头的狗。于是,人们很容易忘乎所以,把一段几百年的特殊时光当作长期历史趋势。对于经济学家来说,如果承认市场经济的繁荣建立在不可再生资源的消耗和环境的破坏上,则等于否定了其开山鼻祖的神学比喻:“看不见的手”。对处于市场经济的资本和权力金字塔顶端的资产阶级来说,如果认识到金字塔底部的资源正在耗竭,金字塔面临萎缩、崩溃的危险,金字塔的每一个角落正在被腐蚀,他们的优越感、自信心和统治的合理性将被颠覆。因此,他们的本能地拒绝认识自身位置,他们宁愿生活在万世长存的神话和幻觉之中,并且用更先进的技术、更大规模地资源消耗来加固这种幻觉。”
如果我们所引以为豪的工业文明只是对自然资源疯狂的开采,只能维持两百年的昙花一现,最后人类只能走向灭亡,我宁愿选择儒家文明所维系的亘古不变的封建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