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兰集卷二

丁亥集作录

按写作时间次序，计五言并序一篇，曲子词一十六阕。

水调歌头　龙抬头前日冷水浴戏作

秋水一何凛，河伯请过冬。江南二月天气，小绿怕葱茏。抵对三春风雨，要学四明狂客，通达即仙翁。身是菩提树，虫垢岂相容。　君不见，捉灯者，最英雄？纮极眼界而外，万翅竞抟风。不问苍茫寥廓，颇识五洲寒暑，冰火浴真龙。应笑道人沐，还照太阳公。

哨遍　赠十二弟灵明道人生日

一梦跨江，两鲤递书，不日音书改。腹空空，鳞细还堪脍。料无关情字和菜。觑扉开，庄生鼓盆轻快。已而梦到人鱼外。知我梦池鱼，池鱼梦我，浑然我即鱼哉？问我之乐自那厢来，道上善若水莫能裁。顺水摸鱼，鱼颇知水，水流云在。　　唉。鱼命多乖。曾经沧海瞬尘埃。相与处于陆，纷纷飞唾淹埋。幸灌雨洪河，得滋秋水，生鳍圆满长如旆。却正待鹏飞，任公钓去，谁教相忘于海？更枯鱼留泣多文采，使后世远游怀惊骇。觉水陆、一样情态。诸般香饵，而今世道，鱼也滑头无赖。吞鱼我计怎应该？效长鲸，先歌天籁。

调笑令　赠二哥十二因缘生日，兄时号词僧青莲

和尚，和尚，高坐莲花台上。元神守住真身，戒荤戒酒戒嗔。嗔戒，嗔戒，敢与娇娃分界？

橙醲记

予之法以花雕为醇根，慕鉴湖之水而用绍兴古越龙山花雕耳。橙以美利坚卡夫橙菓珍为宜，破新橙未尝不可，然杂质居多。水以矿泉，求其明净甘美。先制橙饮，其浓也，橙其四，泉其六，使味初涩辄止。复以橙饮四分、花雕一分和之。细箸调和，其色渐厚。有顷可饮，其味亦厚，不复觉橙之涩、醇之厉矣。盖羟羧烈性如白刃互解，余祥和而可人。旋邀同人来饮，以为琼浆玉液。或名之橙醲可乎？久之，悦而不醺。然性热，未宜多进。

岁值此丁亥四月，震泽污，梁溪官民不饮，多屯矿泉济日，予不外。若以向之沸水调和橙饮，或不可得此仙味，是以记。此饮欲与众共之，遂戏为一律，曰：

瑶醇偶得之，太液桂临枝。橙破秋思耗，花雕春意迟。今宵肆浮蚁，盍日复交卮？蓝藻班师后，青梅煮酒时。时四月十八日。

丁亥春，太湖无锡段蓝藻因水污而发，其味益不堪，民生几不济。时将毕业。

满江红　丁亥纪稼轩诞辰

宇廓苍茫，霄殿上，锦龙玉鹄。偏辜负，圣贤才思，渔樵装束。仙姥来时低箬斗，惊雷指处闻幽竹。要迁骚，满腹雨和风，都颠覆。　情不改，韶光促。缘既错，清欢蹙。亦凡人智慧，怎开天目。陋室有朋能贵显，江山无主长葱郁。便精魂，相与共空灵，云间逐。

鹧鸪天　毕业及其它

细数曾经这五年，同舟共济写悲欢。三生石上痕先改，万念灰时心不寒。　冬积累，夏摧残。别时春意最阑珊。何能硕果墙头挂，留作长期镇痛丹？

水龙吟　无端寄安宁狂生

古来帝子风流，殷勤九鼎换琴书。仙翁广袖，玉壶琼酿，脂粉搀扶。颇识丹青，鲜朝朱紫，不辨贤愚。为莺莺燕燕，生涯排满，黄金屋，总荒芜。　七情一向多余，既相安、相忘江湖。巫山高梦，千年流毒，殃及无辜。我亦堪哀，醉时明白，醒便糊涂。奈先贤往矣，遣忧无处，借孔门桴。

金缕曲

尝问平韵法于狂生，今为一试，兼怀友人。

别后各前程。料不尽、光辉岁月，继续添灯。横绝南洋鲸波浅，从头开始飘零。惯时节，宠辱难惊。到底书生存意气，奈前人窠臼总经行。掩不住，是真情。　碧空朗照月华清。几俯仰，婵娟依旧，瞩目苍生。自古江湖风波恶，天涯游子劳形。幸尔我，际遇升平。座上周郎今安在，顾来时金缕又翻声。南共北，玉壶倾。

附　金缕曲　次凌虚草莽小兄弟，代其赋别挚友　　安宁狂生

别了就征程。向谁询、何为目的，一盏明灯？十载青春蝴蝶梦，到此秋打叶零。去荡荡、湖海浪惊。或许舟轻思系岸，但江心、犹有正风行。能忍罢，男儿情？　前途未必总澄清。况红尘、纷纷扰扰，尽可营生。纵使倡儒高一丐，也则糊口变形。最莫信、天道太平。旧日拚雄游侠气，要从今、收拾壮豪声。拳抱过，融尊倾。

盟兄狂生长予十岁有奇，赤心不泯，时嘱予以诗词内外巨细。特录此和制，时以自警。同龄共勉。

水龙吟酷暑而风寒，戏作。二叠醉墨颓残韵。

几曾无病呻吟，于今真病无吟处。淮南水涨，江东风定，蝉惊三鼓。后世纷纷，桓公不见，依然此树。使莫名危局，来之如疾，谁潇洒，言归去？　从未枭雄末路，弃长缨、逐流骑虎。圣贤须怕，度人千百，难能自度。盛世升平，销磨知觉，如今如古。甚维摩推托，趁花时节，殢天仙舞。

原玉见卷一

曲江秋　别友人归，次韵安宁狂生

冥穹奥极。顿阒杳天音，感成玄忆。溽暑霖零，青阳渐朽，江淹输辞笔。无力对愊臆。叕新绪，纤纤绩。良宴白衣，虹流风短，信伊磐实。　尘寂。归云迟责。荡垂烟、秋江横碧。甚星灯缭乱，孤吟滞语，心径半残藉。夜酒祭空庭，去邀飞镜歌清侧。又恐照衰颓，望凭妩媚，故山恒一。

原作“叕新惆”，误。狂生分付：《曲江秋》词一煞至“纤纤绩”处，后贯通至“夜酒祭空庭，去邀飞镜歌清侧”。

附　曲江秋　西安怀感　　安宁狂生

生涯倦极。正怕语长安，唤回追忆。清梦断时，横流涌处，曲江秋随笔。人事废胸臆。料无有、堪成绩。古老河山，纷纭是非，较谁真实。　岑寂。宵深自责。但追问、芳心寸碧。书生能写赋，杯盘最好，豪饮双狼藉。好在有佳人，同醺可以眠垆侧。况总听诗家、慕名侃杜，众星如一。

曲江秋　次韵安宁狂生之二

二过阳羡不得见三姊，忆昔数子酬词，为一莞尔。

双金卧碧。正叠暑堆秋，镜湖烟幂。纔遍琵琶，黄髫词客，争相青衫湿。时雁字初识。伫灯雨，潇湘织。紫絮重耽，墨龙百舞，故吟谁觅。　凭忆。兰庭陈迹。误尘世、栖遑堪惜。道韦编声好，高楼笛贵，遥木兰莼楫。趁物我欣然，微音玄意俱听得。抱小字蛮笺，流杯冥对，月凉星藉。

［双金］宜兴市有大小金山。

附　曲江秋　雨中芙蓉园，次落叶秋风贤弟韵　　安宁狂生

颓云暗碧。罩雾里芙蓉，作成深幂。风向临头，人能主意，行行衣裳湿。含笑自知识。对飘渺、烟如织。眼底溟蒙，胸襟淡伫，旧欢疏觅。　懒忆。长安胜迹。要谁信、相怜眷惜。由教情换了，红尘梦醒，无度湖舟楫。也到可醺然，随机任我诗吟得。但树语声微，共何感应，荡纷零藉。

鹧鸪天　虱“八〇后”自写怀

我本追名逐利人，栖遑不忘羡经纶。老君长健非神力，公子无知是病根。　花吝啬，梦殷勤。须臾来去不留痕。人间百药几尝遍，记取丹心一味真。

浣溪纱　素履之往

旅美画家木心（孙璞）著集《鱼丽之宴》、《素履之往》等。《素》名以《易·履卦》：“初九：素履往，无咎。象曰：素履之往，独行愿也。”余捧读再四，后束阁既久，余音不去。遂半集古人句，戏作。

乙酉之秋，长兄吹雪尝引文森公语：“《浣溪纱》一词前片赋笔三句各宕开全境，后片择一处而详言阐发。”于今略相合辙乎。

君问归期未有期李商隐，五湖烟水独忘机温庭筠。碧梧栖老凤凰枝杜甫。　旋觉旋迷旋有梦，渐行渐远渐无知。美人不语已多时。

卜算子

造化最能诗，沧海真凭据。不到山穷水尽时，不写惊人句。　惊醒不由人，断梦时常遇。要等童年回忆完，我好长眠去。

西江月

最怕先贤问讯，三年半绝韦编。平生不得许多闲，便好昙花一现。　物化秋声迢递，人归夜色阑珊。当时明月此时看，依旧清辉无限。

玉楼春　素履之往，寄安宁狂生

词坛屈逆，人心不古。自况略同，公输门下，亦鄙陋辈出。既顿，侪志弥坚。益知古人屈愤无那始作歌行。

栋梁置用如谁愿？更报栖遑废书卷。材随去日不完全，愁比来时多一半。　当时璞玉沉埋惯，历代销磨光自见。此心未必出荆山，十五连城终不换。

定风波　梁溪晨雪，戏作

碧树妆成小玉人，玉人玉树两娇亲。谁笑白头人不济？都是。抟成追忆更天真。　我道月华留不住，顽固。平明桂萼散纷纷。陷落红尘消不净，泥泞。凌波微步长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