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集
王语嫣、慕容复一行要走,段誉厚着脸皮亦步亦趋,他们三个人每次出现基本都成一直线:慕容复大步流星走在头里,王语嫣“表哥、表哥”地追在他后面,段誉“王姑娘、王姑娘”跑在最后。他可真够有毅力的:冷脸冷眼看着、冷言冷语听着,硬是装做什么事也没有似的盯在王姑娘身后寸步不离!连朱丹臣都看不下去了,觉得这位公子未免有点死皮赖脸,段誉倒好,给他来了个听而不闻,“王姑娘”三个字不离口边,脸上始终笑容可掬。还好,王语嫣对他的态度比小说原著上缓和多了,别人赶段誉的时候她还晓得道个歉,段誉老跟着她她倒也没有直接了当地表示厌烦,相反的好象还挺欢迎他,这让我们的段公子多少有了点盼头。
电视上,慕容复对王语嫣的态度很奇怪。他似乎并不喜欢她,有时侯还颇觉得她烦人,但是段誉老追着王他又很火大,看上去醋味冲天。这不是?他居然不等包不同赶人,就亲自出马骂骂咧咧地把段誉赶走了--他到底喜不喜欢王语嫣啊?
由于中了丁老怪的“三笑逍遥散”,玄难“太君”驾鹤西行去了,苏星河也去见了师父,苏门下弟子便一古脑儿地跪倒在“掌门师叔”虚竹面前。虚竹毫无主意,诚惶诚恐地受了众人的拜,也发了誓要对付丁春秋,却坚持不肯当这个“掌门”。大家一口一个“掌门师叔”叫得震天响,虚竹摸着光头哭丧着脸不知所措,最后干脆找个借口,一溜烟跑了,速度比兔子还快。无涯子传给他的功力果然非同小可,他自己还没觉出来,就已经把抬着玄难遗体的师伯师叔门甩得老远了。
慕容复路遇虚竹,两人比试脚力一段是编剧加的,大约想借此说明虚竹此时的功力已经超过南慕容了吧?顺便再在慕容复骄傲偏狭的个性上点染一笔。可是我觉得这个情节加得实在多余,书上本有的情节都大杀大砍了一批,自己又乱加什么?有在这些不急之务上浪费时间的,还不如多加些戏把段誉丰满起来呢。
王语嫣对慕容复百依百顺,慕容复对她却一脸不耐烦,这时候她开始想起段誉的好处来了:她就是偶尔对他笑上一笑,他也会呵呵地乐上半天的--电视剧的改动,使王对段的心动提前了。这样也好,小说里“枯井底,污泥处”那一回,王语嫣的转变实在太突然,我不得不怀疑她只是那段誉做了个救生圈而已,电视上让王对段始终抱有一些小小的好感,积少成多,量变引起质变,给人的感觉,就要顺畅一些。
这部《天龙》的群众演员里,质量最高的就是那些演店小二的,这不?虚竹叫他“来两碗素面不加荤油。”,这位小二却故意高喊一声“好嘞——两碗素面加点荤油——”,逗得虚竹连忙纠正“不加荤油!不加荤油!”煞是有趣。
阿紫也来了,她扮成男装,晃着把扇子,故意摆出很潇洒的派头,眼光可还是精灵鬼怪的。她一看到正在呼噜呼噜吃着面条的虚竹,眼珠子就转开了--要冒坏水整人玩儿啦。不过说实话,也难怪她技痒,虚竹光着个头,一副老实又无辜的样子,身材又瘦,一看上去就是很可以欺负欺负玩的那种人。别说阿紫这种成天以整人为乐的主,就是我,也颇想在他的脑袋上敲几下子,看看他摸着脑袋苦着脸的样子-——谁让他这么好玩来着?
好戏开场了:
虚竹问阿紫:“小施主,你有没有见到四个和尚?”
阿紫脸一板“施主就施主,什么小施主?我叫你和尚,可没叫你小和尚。”
虚竹连忙道歉:“噢!噢!施主,请问你见没见到四个和尚?”
阿紫下巴微微抬起,眼睛望着天花板,口气还挺郑重:“四个和尚嘛......没有见到。一个和尚,倒是看见了。”
虚竹立刻放下碗,紧紧张张地向四周看:“一个和尚......一个和尚......怎么没有哇?施主,他长什么样子的啊?”
阿紫得逞,捂起了嘴直乐,却还竭力一本正经:“那个和尚啊,他小眼睛、大鼻子、满脸疙瘩,大概二十多岁吧?正在吃两碗素面,还吃得津津有味呢!”
她一边说,一边偷笑。
虚竹一边很认真地听着她的话,一边眼睛瞪得溜圆,东张西望地想看看“那个和尚”在哪儿,结果听到最后,他自己也傻笑开了:“原来......原来你说的是我呀。”
阿紫耍了虚竹一回,很是得意,不过她还没玩够,见虚竹不肯吃荤,她又想出坏点子了。
阿紫很夸张地一声大叫,引得周围的人纷纷向她看去,虚竹也吓了一跳。忙去看她,结果发现她手里捏着个甲虫(道具,怎么塑料虫子假得那么明显啊?),两只眼睛程“斗鸡”状。
趁虚竹被她的大惊小怪吸引了视线的当儿,她偷偷地在他的碗里倒了两勺鸡汤。等虚竹回过头吃下“鸡汤面”,阿紫立刻捂着肚子笑开了。虚竹得知自己无意中吃了荤,吃惊得眼睛也对了,嘴咧得跟瓢似的,满脸懊丧欲绝的神气,双手握住喉咙连连干呕,可是吃进去的东西是怎么也吐不出来了。阿紫在一旁看到他这个样子,笑得趴在桌上动弹不得。过了没多久,她又骗虚竹说看见四个和尚,等他一出去,她又夹了块肥肉放在面碗里,成功地让虚竹吃了第二次荤腥。
虚竹咬到肥肉,吓得要死,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哇哇大叫,声音里明显带了哭腔。急得坐也坐不住,就地转圈,一边转一边念叨:“完了完了完了......小僧从未破过戒的......哎呀......这回可完了......”。
自然,阿紫又是捂着肚子笑得要抽筋。——真是天生喜欢看别人难过自己高兴的家伙,无可救药。
可她也没乐多久,丁春秋就带着门下弟子敲锣打鼓地来了,阿紫没能躲过师父的眼睛,只好一步挪不了三寸地蹭到丁春秋面前“受训”。
她胆子还真不小,对着丁春秋,还能半拍马半激将地为自己强辩,虽然语气里不免心虚胆怯,表面上还真没折了颜色。
慕容复适时出现,救了被逼入窘境的阿紫一命。小酒店里对丁春秋这场恶斗,是他出场以来最对得起“南慕容”这个名号的一场战斗了:武功潇洒飘逸、气度镇定从容,虽然他“战胜”丁老怪其实是取巧,真实的武功也不一定胜过丁,但是给外人的感觉上,丁春秋无疑是输了个干干净净。
老怪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就全冲了阿紫来了,双手一拂,阿紫的眼睛就中毒瞎掉了。
游坦之的机会来了,他冲上去,抱走阿紫——她现在看不见他,需要依靠他,是否这样,就可以得到她一点点的重视和尊敬呢?
也许,游坦之所渴望得到的,不过就是这么多吧?
第二十五集
阿紫的眼睛瞎了,使游坦之得到了和她亲近,让她依靠的机会,他对这种非来的福气,不用说是欣喜万分,而又诚惶诚恐,看到什么人都惟恐被戳穿“铁头人”的真面目,把好不容易得来的阿紫的重视重又失去。因此路遇丐帮弟子,他毫不迟疑地下手杀了几个,与其说他这么做是凶狠残忍,倒不如说他是怯懦心虚。全冠清猜出了他的心思,答应为他掩饰,他便感激涕零地表示愿意效劳。全要他当丐帮帮主,他本来还有些怕,禁不起阿紫在旁边不停地唆使(她这样做不是为了游坦之能出人头地,纯粹是为了满足自己看热闹的欲望和虚荣心而已),也就迟迟疑疑地同意了,还用了很不光彩的手段上了台。这个本来性格懦弱善良的人,在阿紫和全冠清的熏陶下,渐渐是非不分、不择手段起来。这真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
段誉问路也与众不同,对什么人提到王语嫣,都不忘赞她“清丽脱俗、美若天仙”,说话时面带痴笑,两眼放光,一副悠然神往的表情,很是好笑,也很有些感人。
慕容复一行人无意中撞上了“万仙大会”,陷入一场混战中。其时夜色如幕,天上打着闪电,照得四周忽明忽暗,草丛间磷火滚动,映得人的面孔发绿,再加上躲在暗处的那些人阴阳怪气的说话,气氛很神秘、很恐怖。
那桑土公是个侏儒,形象滑稽古怪,武功也很怪异,他钻地、放飞针的样子显得有些妖气,倒像《封神榜》中的土行孙。王语嫣在这里又讨了一回厌:桑土公纹丝不动地让慕容复猜他的武功家数,慕容复猜不出来,表面上却也没倒了架子。但是该小姐由于肚子里知识过于丰富,不吐不快,所以屡屡为慕容复“指点迷津”,惹得心高气傲的慕容复很不高兴,这一次,她又来了。
凑到表哥耳朵边,轻声然而是胸有成竹地告诉他有关桑土公的武功家数,她的脸上带着一种相当骄傲的神情。慕容复没有理她,反而皱乐皱眉,白了她一眼,继续和桑土公说话去了。王语嫣马脾拍在蹄子上,好生没趣,看样子,她好象都要哭了。
万仙大会上这场混战,慕容复大显身手,他的光芒在这一刻终于散发出来。这部戏的武打设计的确很用心,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精彩。如果说,萧峰的武功是刚猛斩截,势若风雷,那么,慕容复的武功就是潇洒流畅,宛如御风。“斗转星移”的精妙之处虽然尚欠明朗,借力打力这一特点却也得到了一定的体现。他一个人在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乌合之众中纵横来去,身形飘忽,虽处敌人环伺之中,却始终从容随意,大有王者风范。
不过,乌老大制住王语嫣的时候,他的风度就差了点了,开始还出言保护,说如果乌老大伤了他表妹他就不客气了云云,多少还有些情意,后来形势转紧,他反而冷笑:“你以为用一个女人就能威胁我慕容复了吗?”,意思竟是要不管。其实小说里慕容复心里未尝没这么想,嘴上却没有说,电视上让他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倒显得他城府过于浅了。(我到觉得慕容复这样说是关心他表妹,让敌人认为他无利用价值)王语嫣本来热切期盼着表哥能够保护她的,当她听到慕容复这句话后,伤心失望立刻浮上了面孔,凤目中泪光闪动,已是泫然欲泣。
“我投降1我投降!”段誉“噌”地蹿了出来,大呼小叫地向乌老大“投降”。慕容复把自己的面子看得比王语嫣重要,段誉可是什么东西在他心目中也比不过王姑娘,别说跌面子,就是丢了性命,只要是对王姑娘有好处,他就甘之如饴。这么对比下来,王语嫣能不为他感动?
林志颖这里的表现不错,基本上演出了段誉对王语嫣天神般的敬重,他面对王时,脸上始终带着笑——并不是以前演小鱼儿时的油滑,而是傻傻的,痴痴的,相当真诚。和王语嫣说话,时时不自觉地偷偷看她的脸色,两人相处,王虽不自然,倒还撑得住场,段誉则老是一副手足无措的窘相,看着让人不笑也难。
可惜的是,段誉在“万仙大会”中旁若无人地高吟《诗经》之《月出》章,不管旁人的喧哗吵闹自己想着自己的心事,自说自话、自言自语的细节被删落了,这些细节是段誉专属的,作用是丰满人物性格的,不仅是有趣已。这么一删,段誉这个形象更显单薄。
编剧薄待段誉,倒有功夫让万仙大会的一帮人一一亮相,详细交代天山童姥的事。只是那“剑神”卓不凡的形象太猥琐,对不起他这个绰号。王语嫣吃了慕容复多次冷眼,依然多嘴多舌。别人说到九翼道人之死,她就站出来言之凿凿地说九翼道人的致命伤在何处,头昂得高高的,声音亮亮的,满脸卖弄的神气。段誉自是听得如痴如醉(其实她说什么他都是这样如痴如醉),慕容复的脸色可是铁青铁青的,王语嫣这个没眼色的蠢女人 ,居然察觉不出来!
这么多集没有萧峰,我觉得自己扯心啮肺地在想他。 别版《天龙》没有萧峰的时刻,从来没有像这版这样让人想念他的。
好在下面天山童姥要出现了,也可稍解苦闷吧。
第二十六集
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集,可以单独从《天龙八部》的电视剧中分离出来,组成一部完整而出色的电影,电影的主角,是天山童姥、李秋水、和虚竹。
和小说上一样,童姥出现的时候,是个瘦小的女童。造型师似乎想让大家一眼就看出童姥之“童”,于是便给她弄了个头顶三根鸡毛毽子似的搞笑发型,这可是过犹不及了--她身体是长不大,难不成脑子也长不大?还把舒畅的眉毛也剃得短短的,脸上敷了层白粉,第一眼望将上去,活似恐怖片里的鬼娃娃!不过还好,随着情节的往下发展,很快地,这一点造型上的问题就不成问题了。
这是舒畅的功劳。
“什么小妹妹?我是你姥姥!”女孩瘦小的身形站在石头上,声音尖细,神色却有股凛然之威。虚竹吃了一惊,还是很善良地笑着,让这“小妹妹”被乱开玩笑,结果惹恼了她,被她在光头上劈劈啪啪一阵猛拍。姥姥年级虽大,火气可不小,看见虚竹手上的逍遥派指环,以为他是偷的,登时大怒,气得大口大口呼吸,身体一起一伏的。
她当然不是一个小孩子!
她的眼神,带着高傲和冷酷,望向虚竹的时候,始终居高临下。虚竹期期艾艾地对她说了无涯子的死讯,她眼中突然迸出泪来,扑过去抓着虚竹的手,狠狠盯着那个指环,目光如火。
姥姥是高傲的,她看着虚竹、看着乌老大、提到少林派的时候,斜眼撇嘴,满是不屑,高手宗师,理当如是。
姥姥是痴情的,说起无涯子,她的眼神会变得温柔,听说他的死讯,清澈的孩子的眼睛里,泪水滚来滚去。
她的爱与她的恨一样强烈,那副貌似李秋水的美女画像激起了她的愤怒,破口大骂“贱人!”,恶狠狠的眼神里似乎要喷出烈火把那画像上的美女化为灰烬,咬牙切齿的模样更似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姥姥练的功夫好厉害,也好恐怖!“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练功的姿势倒甚有气魄:端坐石上,双手在胸前画出圆形,而后,指向天空,俨然不服天地拘管的意思。可是她练功必须吸生血,虚竹发松球打死一个人,她立即扑上去对着那人的伤口吸起来,待到抬起头来时,看她口边满是鲜红的血渍,此时她微微一笑,露出满口白牙森森,舌头伸出在唇边一舔——哇!吸血鬼啊!
至于第二天咬那头小鹿,就更邪门了,她抚摸着小鹿的头劲,笑得相当温柔天真,可是忽然之间,她抱住小鹿的颈子,猛地一口咬下去,直到小鹿倒在地下挣扎抽搐,她才放手,还是嘴边沾满鲜血,舌头津津有味地舔着嘴唇,似乎意犹未尽,我看着她的模样,不禁打了十几个寒战。
姥姥的脾气很暴躁啊,常常被气得呼吸不匀。虚竹“笨”得学不好功夫,她出口就骂“笨蛋”;虚竹小心翼翼地提一点建议(尽管主意不怎么高明),她斜之以眼,嗤之以鼻;虚竹的光头更成了重灾区,往往一言不对,便劈哩啪啦,巴掌栗凿齐上,也不知道虚竹的头上起没起包。虚竹是个老实人,挨了打,也不生气,只捂着脑袋啊哟两声,对童老恭敬畏惧还是一如既往。
姥姥对虚竹的恭敬很满意了,所以她要教他武功,当然,方式不会很温柔,她老人家还是肝火旺盛,动不动就一顿大打大骂。不过她教得也相当尽心,骂归骂打归打还是坚持不懈地讲解逍遥派武功的妙理。“天山折梅手”的武功设计极好,动作简洁流畅、优美洒脱,颇有行云流水的韵致,舒畅双手纤小,高虎十指修长,使起这套功夫来,当真是美不胜收。
记得有人这样评价舒畅:“她不是在演天山童姥,她根本是被天山童姥的鬼上了身”,的是确论!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造型如此难看,在这种种不利条件之下,为我们奉献上了一个空前绝后的天山童姥,其难度尤超过胡军塑造萧峰。《天龙八部》众多美女,论起演技,舒畅当为第一。
而且,她也很美呢!造型虽然丑,可是细细看来,清秀依然。尤其是教虚竹练功小有所成时,得意的灿然一笑,恍惚间,有如一朵初开的小花。
虚竹也很可爱,他说话吞吞吐吐,行事瞻前顾后,别人欺负了他他也不生气,一样对他们笑,劝他们别动那么大火,有时侯觉得他为人真挺软绵绵的。可是他也善良、虔诚、有正义感,他不知道童姥是谁,但是一帮人要伤害一个小女孩,他就会立即冲出去救人;他听到女孩自称“姥姥”,吓得眼睛瞪得溜圆,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可是还不忍心说出自己的怀疑(“一个千年老女鬼附在小女孩的身上了”);他用松球打死了追兵,自己先大叫一声,扎煞着手开始唠唠叨叨地忏悔;他连小鹿山鸡的生命也珍惜,本来,知道了童姥的真面目,他已经很坚决地转身想走,却因为要救山上生灵的性命,又坚决地留在了童姥身边。
最有趣的一幕还要数乌老大追上山来时,童姥让虚竹捡一把松球扔他,虚竹依言抄起一块大板砖(哦!是石头),摆好了十足的架子,临了悄悄地凑到童姥身边问:“姥姥,扔他干嘛不用石头?”(注意他的表情:两眼老往边上溜,神色不定,有点鬼头鬼脑——心虚害怕了吧?),结果吃了童姥一个大白眼:“你不是说不杀生吗?”
这段对话看得人狂笑不已,台词、两个人的表演,加上乌老大的帮腔,都是妙绝。
这一集有个问题:童姥的声音。按照书上的说法,无论她面貌是老是少,声音一直都是九十老妪的苍老嗓子的,而电视上给改成了“声随面貌改”,长多大声音就变成多大年纪,这样改也是可以的。但是乌老大后来说“我听过你的声音”,及童姥说自己被抓后装哑巴是因为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听过她说话,怕被认出声音来,这就不对了。因为该时童姥的的声音还是尖尖细细的童音,和乌老大等人上峰参见时所听到的老太婆声音完全不同(以前的“返老还童”期间,她不可能允许这些人上峰打扰的),她实在没有道理害怕别人会认出她的声音啊。
这一集的最后时刻,李秋水出现了,松林间山风吹拂,白衣飘飘,表情甚酷,大有神仙之态。
当然,她她最美的镜头,还不是这里。
第二十七集
李秋水的容貌,显然是经过美化的,她脸上被童姥划出的“井”字形剑痕掩盖在了一小块面具下面,若她自己不伸手揭开,谁也看不到,导演很明白大家喜欢看美女的心思,所以宁失其真,不失其美。
确实,这样一改,李秋水美极了。
她带着冷冷的微笑站立在山风里,乌发如云,白衣胜雪,衣袂、发丝在风中飞舞着,飘飘然若有凌云之态,映衬在她背后的,是明净的蔚蓝色长空和壮丽巍峨的玉龙雪山--端严、高贵、冷艳,好似传说中的雪山女神。
其实谢雨欣本人虽然漂亮,也绝没有这么美法,是这画面这景色这服装摄影的共同作用,把一个平常的漂亮女子变成了神。
童姥眼中流露出又恨又怕的神色,催着虚竹快走,虚竹一来不相信容貌美丽、说话有礼的李秋水会是坏人(在他心目中,可能童姥还要更可怕些),二来李秋水如影随形,他也甩不脱。童姥看逃是逃不掉,只好把大拇指上的掌门指环亮了出来,神情傲慢,摆出了十足的掌门架子,话里话外不离“无涯子师弟”,想借此刺激李秋水。但是实际上,她这是色厉内荏。
李秋水怒火中烧,索性撕破了脸,一出手,快如闪电地削断了童姥的手指、打断了她腿,童姥的断指落在地上,鲜血淋漓,情景极为残忍。李秋水捡起指环,拈在手里细细地看,微微冷笑着,居高临下地瞥着童姥,说话依然不急不慢、温和有礼,气定神闲的样子真让人想不到她刚刚干了些什么。
虚竹的正义感被空前激发起来:“同门姐妹,你怎么如此残忍!”,正面指斥李秋水,他凛然无畏。
李秋水揭下脸上的面具,把丑陋的疤痕展示在虚竹眼前,童姥也大声揭发了李秋水害得她终身不能长大的罪行--两个人连环报复,真说不清是谁作恶在先。虚竹望望这个望望那个,神色阴晴不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李秋水用一种非常“温柔”非常“关怀”的口气叫童姥吃下两颗“九转熊蛇丸”--其实其中一颗是“断筋腐骨丸”。我倒真是佩服她!要害人了,脸上还这么斯文,想想都觉得有点毛骨悚然。童姥又恨又怕,破口大骂,吼着叫虚竹快杀了自己。虚竹不敢杀人,迟疑着踌躇不前,却也不愿意让李秋水伤害童姥,瞅冷子背起童姥,飞也似地逃了开去。
逃不了几步,李秋水就“倏”地一下子,鬼魅一样地出现在他面前,大叫一声,回头再跑,还是如此,反反复复好几次,李秋水依然如影随形,有几次他甚至差点和她正面相撞!情势之糟糕,可谓无以复加了。
走投无路之下,虚竹背着童姥跳下了悬崖,竟被松树接住得以不死。--这个情节是改过的,一样是落崖不死,小说上他们落下的地方正好是“万仙大会”的集会地点,慕容复没来得及看清落下的是什么东西,就不得不用“斗转星移”之术把直落的力道改为横飞,后段育又在他们冲过来时以“凌波微步”承受力道,并慢慢将这股巨力化解。这种写法既照应了前文,又让那两位有了再次展示功夫的机会,删掉了虽然无关大局,却少了些趣味,挺可惜的。
西夏皇宫的冰窖藏冰较少,只堆了薄薄两三道冰墙,不过童姥带虚竹在透明的冰墙夹成的通道中行走时,还是给了我一种仿佛身在梦幻的感觉——光线幽蓝,明暗不定,两个人擎着小小的火折边走边说,声音在空空的冰窖中回荡着,好象到了另一个世界。
虚竹的向佛之心受到了“试炼”。
童姥完全无法忍受会有人不遵从她的命令,而她的威权却在虚竹身上碰了软钉子,这使她恨恨不已。她大吼大叫地向虚竹灌输的“强权即真理”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观点被虚竹闭着眼睛喃喃呐呐地念着经就驳倒了,她点倒虚竹,龇着白森森的牙齿,发誓要破他的荤戒。她揪住他的脖子硬是把鹤血往他嘴里灌。虚竹无奈之中被灌了一肚子血,无辜的眼睛里满是痛苦,泪水从眼角悄悄流下,很是可怜。
然而他还是不屈服!“虽然破戒,却非小僧本愿,这不能算的!”声音软软地,却有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定,童姥的威权到了他这里,竟然一无作用,气得直眉瞪眼,也更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他自己破戒。
于是改而为诱,放了虚竹却不给他弄素菜吃,把各种各样美味的荤菜放在饿坏了的虚竹面前,而虚竹——尽管他要“吃豆腐”(搞笑台词啊!哈哈!)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童姥在旁边却是一边吃一边咂嘴,大大地显示了那些荤菜的美味,他自己也瞟了那些荤菜几眼,偷偷咽了点唾沫——但是最终,他还是很坚定地闭上了眼,宁可挨饿也不破戒吃荤。惹得童姥大火腾腾冒起,跳起来再次把他点倒,将荤菜塞进他嘴里。此时虚竹仍是一副听天由命的蔫样子,童姥则气势汹汹,表情比以前更加夸张,甚至有点咬人的意思——而实际上,这一阵赢的人是虚竹!童姥的愤怒,其实是由于自己的力量无法使对方屈服,气急败坏虚火上升而已。
可是,姥姥岂是那么容易就被打败的?
食欲无法动摇虚竹的向佛之心,那么“食、色,性也”中的另一条怎样?果然,当诱惑由美食换为美女时,虚竹举白旗了。
“冰窖奇缘”这一段,导演的处理有三级之嫌,画面光线太亮,基本上能看清楚人脸,这还怎么存在两人“不知道他(她)长什么样子”的可能性?梦姑的背部全裸也太挑战电视剧尺度了,而电视台播放时居然一刀不剪,也令人不由得不佩服大陆电视审查尺度之宽大。(奇怪的是这个镜头不作删减,“这小孩强凶霸道真像契丹人”这句台词倒给改了,看来是娱乐尺度不妨其宽,而政治尺度是宁紧勿松啊!)
虚竹初得艳遇,乍惊乍喜、诚惶诚恐,和梦姑两人情话绵绵。童姥盘膝端坐一旁,看似入定,其实在竖着耳朵听动静,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而残酷的微笑——说实话,她用这种手段引人破戒,我总觉得除了好胜心外,还有些变态的意思,看小说时,我就如此想了。
清醒之后的虚竹被童姥一阵冷嘲,羞愧难当,一头撞上冰块,虽然没撞死,也皮破血流了。可是给童姥一拉一骂,他忽然又想起“梦姑”,一时犹豫起来,这下子牵牵延延,也就舍不得死了。淫戒既破,荤戒守不守也没了意义,虚竹破罐子破摔,干脆抓起一块肉就大口啃下去,只是他吃肉的样子,与其说是在吃肉,倒不如说像是在吃药——很苦很苦的药,嚼着嚼着,会忽然停住,然后,怔怔地,掉下泪来。
童姥大功告成,志得意满地哈哈大笑,冰窖里充满了她的狂笑声。
此后的时光虚竹是快乐的,心中没了戒律的束缚,他更加投入地享受这场艳遇——或者说,爱情。从单纯的满足生理需要而产生深刻的感情,这样的事有没有?古代的小说上,很多很多。
而我,半信半疑。
高虎很瘦,不过身材匀称修长,很奇怪地惹人怜爱,无辜的眼神柔软的言语和长长的手指......不帅,但非常可爱。有人说他很性感,我相信,这是真的。
李秋水在结尾处再度出现,一身黑色纱衣,和黑色的长发一起在夜风中飘着,神情冷冷地。“师姐、师姐......”阴恻恻的声音被风送到四面八方,传入地下深处的冰窖里。
如果说,白衣李秋水如同女神,冷艳、高贵,那么,黑衣李秋水就像鬼魅,神秘、妖冶,而两者的共同之处,就是她从来不会让人感觉到丝毫的暖意。
第二十八集
“师姐、师姐......”李秋水阴恻恻的声音飘进冰窖,一丝一缕地传进两人的耳朵里。虚竹慌了神,坐下站起站起坐下,脑袋东摇西晃,好象屁股底下被点了把火似地。童姥倒还沉得住气,闭目端坐一动不动。虚竹急急忙忙地向她报告:“姥姥......她她她......”,童姥微微睁开眼睛冷笑了一下,告诉虚竹李秋水并没有真的找来,只不过是用“传音搜魂大法”乱她心神而已。
知道是知道的,可是她的涵养功夫,一碰到李秋水的蓄意挑拨就败下阵来——李秋水忽然娇语呢喃起来,说来说去,句句不离她和无涯子的情话。这下子可捅到童姥的伤疤了,她虽然还是闭着眼睛坐着,呼吸却越来越急促起来,脸上出现了十分愤慨的神色。“臭婆娘!你好不要脸!”终于,她猛地睁大了眼睛,爆发出一阵怒吼来。
骂完一句后,姥姥开始反击,她大声说着“无涯子师弟”是如何爱自己,还画了一幅自己的画像收在身边,她一边狂笑一边述说,眼睛里放出的光芒白亮亮地怕人,嘴边挂着残忍又得意的笑,好象发了疯一般。
轰然一声,冰窖的石门洞开,李秋水闯进来了。
两个争斗了几十年的女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站着,望着对方的脸,冷冷地,眼睛里闪着仇恨的光。
未动手先斗嘴,两人都气急败坏地揭着对方的短,童姥骂李秋水“不知羞耻”,李秋水骂童姥“不人不鬼”。童姥直眉瞪眼,张牙露齿,表情疯狂、野蛮,李秋水面带冷笑,说话不咸不淡,显得阴冷、险毒。
两人之间的仇恨太深了,虚竹这个不愿意她们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的善良人,也只得缩在冰墙后面,挠头拨拉手指,无计可施。
一场生死大战展开了。
两个人使出了浑身解数,打得惊天动地。冰窖中巨大的声音砰砰作响,光线忽明忽暗,有如在打着一个又一个霹雳。童姥一招占了上风,得意地翘起一条腿,挑衅地“嘿嘿”冷笑着,让李秋水评评她的功力如何;而李秋水趁她得意之际疏了防范,一招偷袭又抢到了优势,便也冷笑着把口头上的便宜一并奉还!
童姥遇险,虚竹不能再缩了,出手制止李秋水的攻击,而后,童姥一声断喝:“第六种法门,出掌!”,他便不假思索地使出了化解生死符的第六种法门,一掌拍了出去,李秋水猝不及防,吃了一亏,大惊之下,又陷于被动。
童姥高兴坏了,李秋水问她虚竹的身份,她半恶作剧地给虚竹戴了顶“粉面郎君武潘安,中原武林第一风流浪子”的帽子,惹得李秋水也跟着糊里糊涂地叫起“梦郎”来,虚竹缩在冰墙后面心理活动不断:“啊?我只是个丑和尚,哪里是什么风流郎子了?姥姥真是说笑了。”“哎哟,我和梦姑说的话是不是被姥姥听去啦?哎哟,这怎么行呢......”心里嘀咕,脸上也是小怪相层出不穷,一会儿羞涩、一会儿紧张、挠头摸脸皱眉扁嘴,眼光闪闪烁烁的,没有人在他面前,他倒还像在躲闪着什么——心虚的样子实在好笑!
不过,当童姥问他:“你还想不想你的梦姑”的时候,他迅速地将头一伸,答道:“想的!”,然后又迅速地把头缩了回去。
虚竹虽然羞涩木讷,对自己心中的情感,他是诚实的!
童姥欲“乘胜追击”,取了李秋水的性命,虚竹却又在横里窜出来,挡住了童姥的雷霆一击。
童姥气坏了,破口大骂虚竹“忘恩负义”,而虚竹——
“我不愿别人伤害姥姥,也不愿姥姥伤害别人”
“二位念在同门姐妹份上,两下罢斗罢!”
虎狼屯于阶陛,尚谈因果,我是该感动于他的善良呢,还是嘲笑他的迂腐?
他的话全无效用,那两个师姐妹还在拼命狠斗,使出种种绝招互相攻击着,暗蓝的冰窖里,霹雳声声,冰屑四溅。
童姥“疏忽”了一下,中了李秋水致命的一掌,鲜血狂喷,死了。
虚竹惨叫一声“姥姥”,扑上去放声大哭,泪水流了满脸——毕竟,多日相处,童姥虽然粗暴,却给了虚竹许多恩惠,以虚竹之真情,能不为她的去世而痛哭?
晃亮了火折,李秋水走近童姥的身边。
鹤发苍颜!不久前还是外貌如童的天山童姥,现在恢复了她九十二岁的真实模样。
一瞬间,年华老去。
而深仇还没有解——或者说,多年的纠缠使李秋水对她的对手保持了极高的警惕性罢,她竟然对着童姥的尸体下手了!
虚竹真正愤怒了,“她已经死啦!你怎么还不放过她,同门姐妹,如此狠心!”——他冲着李秋水大吼,摆出一副要拼死保护童姥遗体的架式,没有畏惧、没有犹豫,一腔正气的虚竹,看来竟也凛然。
李秋水怎地此刻仍然叫他“梦郎”,点了灯以后,她应该能看清这个“中原武林第一风流浪子”到底是谁了,怎么一点也不惊讶、不感到好笑?编剧疏忽了吧?
童姥忽然睁开了眼睛,眸子里射出一道令人胆寒的光,人像箭一样地窜了出去,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李秋水被她狠狠地击了一掌。
她仰天大笑,冰窖里又充满了她魔鬼般的笑声。
烛台翻了、起火了,藏冰融化成洪水,淹没了身受重伤却仍然缠都不休的两人,以及无缘无故搅进来的虚竹。
生死关头两个人还在斗,这回变成了比拼“谁先死”,两个人气喘吁续还隔着虚竹都内力,倒霉的虚竹作了两人内力的“导体”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端的是苦不堪言。
好在大火很快熄灭了,流下来的水结成了冰,李秋水、童姥伤重昏迷了,虚竹却因祸得福,将她们两人的内力都吸进了自己体内——好人还是有好报啊。
虚竹把两人带出皇宫,带到旷野,为了怕她们醒来再斗,索性坐在旁边看着。果然,她们一恢复意识,便又你撕我拽地缠在了一起,;两人都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的模样。不过虚竹现在的武功,足可以制止她们的争斗了。纠缠间无涯子的那幅画落地,李秋水和童姥一个要看一个坚决不让,都声称这幅画画的是自己(其实童姥和李秋水都以为这幅画上的是李秋水),两个人喘气都不匀实了,还在你一句我一句地对骂不停。
童姥笑着,抖着手,摸出一个铁管让虚竹弹上天,招来手下。在匆匆赶来的余婆(天啊!顶多三十来岁的美女都成“婆”了,《天龙》真是奢侈啊!)等人面前,她确立了虚竹的“灵鹫宫主人”地位。她现在的样子,衰老而疲惫,但是那身姿那话声中,仍然饱含着唯我独尊的气度威严。
虚竹自然又是慌慌张张地一阵推辞,不过童姥在一边逼着,余婆等人在地上跪着,无可奈何,再当一次大头吧。
“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哈哈!哈哈!哈哈!——”
展开了画卷,本想将它撕烂,然而——
她大笑,喜悦地大笑,可是这笑声啊,为什么又像是呜咽?
一口多年未解的怨气松了,童姥垂下白发苍苍的头,真的一瞑不视。
刚刚才“死”了的李秋水却又爬了起来——童姥到底死在了她前头,解恨的同时,她是否也会感到空虚?
“是她?是她?是她?”
展开画卷,想要寻找童姥死前大笑的原因,可是——
她大呼,呼声中有惊异、有不解、更多的,是悲怆中的释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争斗了几十年,互相憎恨了几十年,到最后,却发现这不过是一场笑话,作为这一切矛盾的引发点的那个男人,原来心中的最爱,不是她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人!
如果几十年来争夺的焦点都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那么这几十年来的恩怨缠牵,她们是在为谁而悲,为谁而喜呢?
一个的身体永远长不大,一个如花似玉的脸上被划出了深痕,两人都以为伤害了对方就可以得到爱人,却不料她们所伤害的,根本不是真正的“情敌”!
李秋水谈起她和无涯子曾经的甜蜜生活,语气里仍然充满了眷恋,这就是女人!哪怕她再狠、再阴、再视生命如草芥,对自己的爱人,她还是满怀柔情。
(很可惜,在李的回忆里出现的无涯子又老又糟,根本无法让人信服这样一个人能让两大美女为他争夺了几十年,天晓得导演为什么不找一个年轻帅哥来客串几分钟。真是个失误!)
爬过去,握住童姥的手
“师姐,我们都被他骗了”
望着她苍老的容颜凄然一笑,瞑目而绝!几十年的嫉妒、争斗、伤害,在这一笑间化作云烟!
同一笑,到头万事俱空。
若她们回头看自己的一生,会不会觉得空空如也?
第二十九集
三集天山童姥的故事,仿佛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传奇,带有丝丝的魔幻色彩,连主人公虚竹夹杂其间,也染上了某种飘在空中的神秘,而她死以后,一切就又被慢慢拉回了尘世。
缥缈峰灵鹫宫,凌云而立的宫殿本来是个与世隔绝的仙境,克现在童姥不在了,那些江湖豪客攻进来了,缥缈峰成了杀人场,宫中姐妹,死伤枕籍——于群豪来说,这是他们报复童姥和灵鹫宫多年的欺压虐待,于宫中的女子来说,这却是一场她们被动卷入的浩劫。
“接天桥”锁链已断,桥两断是峭壁悬崖,山石嶙峋如劈如削,中间横亘深渊,云封雾锁深不见底,而虚竹纵身飞起,将沉未沉之际挥出手中断链钩住对面锁桥,稍一借力,轻飘飘有若御风般飞落崖头,轻功之佳妙,令人赏心悦目。
灵鹫宫中已是一片混乱,那些人对付宫中女子,手段残忍,暴民比之暴君,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一种东西。段誉在旁边看得愤愤不平,但他的阻止却起不了效果,王语嫣也有不忍之色,不过慕容复既没有说话,她也就没敢开口。乌老大捡到童姥的断腿(BUG!电视剧里童姥的腿只是被打残,却并没有从身上分离出去),得意洋洋地宣布童姥死了,大家一阵闹哄哄地高兴,等到虚竹一个松球打进来,乌老大大叫一声:“童姥”,下面的人群立刻便像老鼠窝里浇了滚油,大堆的人没有方向感地乱窜起来,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这帮人能成得甚事?
虚竹进门后,还是那副畏畏缩缩、老实窝囊的样子,半点也不像个“高手”——不过顺便赞一个:咱家虚竹自从头发长出来以后,真的很帅呢——一众“豪士”看到安全,又都活跃起来,七嘴八舌逼问虚竹童姥的情况。我们的虚竹便结结巴巴地,三句话夹一声叹气地,双手不时合十地,把童姥和李秋水同归于尽的事讲了,末了还大加感叹:“唉!人生如梦幻泡影......阿弥陀佛!”
到底还是和尚本色,到哪里都不忘了念佛!
那位剑神同志真是自信膨胀,很酷地揪住虚竹,“代表”大家问他童姥的遗言,就差没说“你不老实交代就一定完蛋”了。
虚竹于是老实交代(咳嗽一声,调整一下表情):姥姥......她最后说: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话时眼睛往一起凑,鼻子往上皱,嘴巴成很夸张的长圆形,声调又高又夸张,样子极为滑稽。
下面某位老兄被他这段糊里糊涂的话搞火了,跑上来瞪着眼大喝:“什么他妈的不是她哈哈哈?”
看到此处,即欲不笑,已不可得——虚竹说话时,电视屏幕上已不知被喷了多少茶茶水水,经这位老兄再这么一加强效果,笑神经麻木的人也要破颜了!
虚竹的妙状还有不少,比如,当剑神问他“除了不是她和大笑三声外童姥还说了什么”时,他脸上忽现娇羞忸怩之色,吞吞吐吐地挤出来一句:“嗯......这个不好说......”(其实是因为童姥当时说要指点他找”梦姑,他想起情人来了);再比如,剑神以为他看上了王语嫣,想显示自己的威信,说要提他夺了王姑娘,他“这个......那个......”哼叽了好一会儿,双手乱摇表示“误会”,却一句清楚的整话也说不出来——也是那位剑神同志根本不屑一听吧?——于是终于没阻止得了剑神强拉王语嫣。
段誉侧身滑过,挡住了圈向王姑娘的剑,自己的胳膊上被开了个大口子,一惊之下,居然晕了,可谓是有护花之心,无英雄之胆了。王语嫣为他一哭,眼泪像珍珠似的纷纷落下,段誉这时的表情,只有“受宠若惊”四字可以形容。你看他虽然吓得连说话都有气无力,可一看到王姑娘为自己而落的眼泪,兴奋得呀——连眉毛都要笑出声来了。
剑神又要攻击段誉,虚竹轻描淡写地便夺去了他手中长剑——轻描淡写得连两人自己都搞不清楚怎么回事,虚竹占了上风,还连声道歉,结果使得剑神同志对自己的武功自信依然,还那么大模大样地包揽事情,让别人听他的话。待到虚竹的真本领一出,便只余目瞪口呆、满面羞惭!
一切坐井观天者,请以“剑神”为戒!
这集的结构其实不好,在灵鹫宫内气氛正紧张之际,无缘无故加插余婆等人怎样从铁锁桥上越过深渊的镜头,以及打断好端端的故事进程,让包不同等和灵鹫诸女砍砍杀杀,这些东西相当浪费时间,而且使气氛沉闷结构松弛,看得人打呵欠。不过美女还是多,梅兰竹菊虽然只剩梅竹,这对双胞胎小姐妹倒真是玉雪可爱,余婆姿色也很出众,其他诸女无一丑陋,小和尚做得她们的主人,每日里眼福不浅哪!呵呵!
虚竹帮助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治病,赢得他们的衷心爱戴,一天戾气化作祥和,段誉代行“惩罚”,也是罚简刑轻,这两人的善良仁爱,真是如出一辙,难怪他们后来能成为知心兄弟。慕容复收买人心不成,昂然而去,倒也没有倒了外面的架子。虚竹想留客,但还是结结巴巴说不好话,反挨了包不同一顿奚落,急得直抓脑袋。段誉不由自主地跟上去几步,但由于刚才包不同说虚竹的话太重,使他联想到了自己,那脚步,便停滞了下来。
慕容复出门后和王语嫣的争吵,可以看作他吃醋的表现,从这件事看来,则慕容复对表妹,并不是完全不在乎呢。而小王姑娘此时为段誉所的那几句好话,也证明了她还是知恩图报的,比书上那个一直不以段誉为意的“神仙姐姐”,要可爱一些。
“唉——”虚竹一声长叹。
“唉——”段誉跟着一声长叹。
“唉——”两人同时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同时一声长叹。
眯着小眼,嘟着小嘴,右手捧着腮帮子,虚竹满腹心事,若有所思。
皱着眉,嘟着小嘴,右手捧住腮帮子,段誉满怀惆怅,若有所思。
两个人的表情、动作,完全一样!后来喝起酒来,你一碗我一碗,互相倾诉心事,互相都不知道他们所说的女子根本不是一个人,却说得十分投机。虚竹谈起“梦姑”,固然是边害羞边深情向往,段誉说起他心目中的神仙,也是两眼放光,面带痴笑,一副魂游天外的表情。平时都是粘粘糊糊的个性,此时倒都豪爽起来,酒也喝了,兄弟也拜了,还顺便捎带了根本不在场的萧峰。
最后他们都喝得醉态可掬,站起身来歪歪倒倒,想伸手互相扶持一把,却是踉跄着携手倒在地上,哈哈大笑。
这才叫做“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呢!
第三十集
周期性松弛的《天龙八部》,又到了“泄气”阶段了。
三十集结构比二十九集还散,忽尔段誉虚竹,忽尔慕容复王语嫣,丐帮里游坦之在全冠清鼓动下剪除异己的事也跳出来提上一提,其间种种繁冗,难以细述。尤其是在段誉下山后,铺排了一段灵鹫宫众女在余婆的带领下操练武艺的情节,还有虚竹回少林寺一路上吃饭住店等等,不知道对情节发展和气氛渲染有什么好处,纯是浪费镜头!
不过,这集也还是有不少令人精神一振的闪光点的:
虚竹和段誉的结拜,两个人都是喝得醉眼迷离,歪歪倒倒的,说话也短了舌头,可是段誉提起他的“大哥”时,一脸钦慕,双眼发亮,说话声音也大了,把身边的虚竹给感染得结拜也要把不在场的萧峰拜在其中——萧峰这人的人格魅力,真是何处无之。第二天虚竹酒醒,梅竹二剑上来服侍,他赫然发现自己没穿衣服,吓得“啊”的大叫一声,缩进被子里面,战战兢兢地嚷着让两女离开,然后“哎呀、哎呀”地叹气不停,仿佛做了多大的错事。
梅剑竹剑眨巴眨巴大眼睛,哭了:“主人一定是嫌弃我们,不要我们了!呜——”
虚竹傻眼了,他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女孩子的眼泪有时侯比天山童姥的武功杀伤力还大!“不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呀......我真不是这个意思......”他慌得要跳出被外劝告她们,才站起就发现自己只穿了个短裤,“忽”地一下又缩回被里,但仍然是十分焦急地、辞不达意地辩解,手忙脚乱地让二女“不要误会”,这个没尊严的主人,倒真是很可爱呢。
所以,他剃光了头发要再上少林重做和尚的时候,全宫的女子(尤其是梅竹二剑)才会那么依依不舍——这不是单纯的对主人的忠心,更多的是对一个善良的朋友的关怀啊!
慕容复拿到了西夏招亲的榜文,决心要去做西夏的驸马,于是,他便要把王语嫣哄回苏州去。所说的理由,却是自己太爱她、太在乎她了,以至于不能忍受她对段誉好,而为了她的安全考虑,要将她送回苏州。对他的话,王语嫣是深信不疑的,听他说对自己发脾气是因为太在乎自己,蒙着一层忧郁的美丽的脸上绽开了一丝笑容,羞怯而甜蜜。
虽然王这个人不是个讨喜的角色,但是看到她为一个谎言而兴高采烈的时候,谁又能不同情她的单纯和痴心呢?
至少我看到此处时,是暗暗地为她叹息了一声的。
萧峰!萧峰又出现了!黄尘官道,卷地风来,十几骑马蹄声隆隆,旋风般驰出,拦住一名丐帮弟子——萧峰!萧峰!离别了将近十集以后,他终于又出现在眼前了。不知道怎么了,我心里立刻“轰”地涌上了一股热流!其实这一集他也就出现了一小会儿,可也就是这一小会儿,把我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拉了出来,重新坐直,认真看戏。——从来没有在看同一个电视剧的时候,对其中一个主角如此记恋过。天山童姥那三集,使我暂时没有想起他,而他出现的这短短一瞬才使我相信:《天龙八部》的世界,毕竟属于萧峰。
这一集中,最令人精神振奋的时刻,怕就是萧峰出场这几十秒了吧?
回到少林寺的虚竹,被发配到菜园子“劳改”。管菜园子的缘根和尚,是这部《天龙》里最出色的龙套之一。虚竹初来时,他大喇喇地躺在竹椅上问话,待虚竹说自己“犯戒甚多,一言难尽”时,他一翻身坐起来,眼珠贼亮地“诱供”,从“偷吃荤腥”一直推理到“想娘们”,虚竹每说一件,他脸上的喜色就多一分,最后虚竹终于说出“犯过淫戒”,缘根脸上的那表情,活象一只嗅到了老鼠味道的猫!他大骂虚竹,有多少是出于“义愤”?又有多少是出于羡慕和妒忌?我想后者的成分,要比前者大得多了。
缘根的脸是帘子脸,说卷起就卷起说放下就放下。虚竹说自己杀过人,他一脸的怒色立刻收敛为谦恭,嘴里的称呼也从“小和尚”升格为“师弟”;虚竹说自己的少林武功全被废了,缘根立刻显出一丝窃喜,不过为安全计,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建议”“师弟”戴上镣铐;等到虚竹手脚都铐上了,经他确认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以后,他的脸立刻“呱嗒”放下,拉得比驴脸还要长,破口大骂“贼秃”,抄起大棍子劈头盖脸地打向虚竹,借以发泄自己“空活这么大年岁,什么滋味都没尝过”的郁闷之情。
他那首“妹子的脚,尖又小......”的小调令人喷饭,想必很多人对此也是印象深刻罢?
第三十一集
梅剑竹剑半路上截住缘根,将他痛打一顿,这下子他可不敢再对虚竹造次了。第二天一看到虚竹,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口里的称呼,从“贼和尚、懒秃”立马升格为“师兄”,活也不让虚竹干了,还主动出主意,大包大揽地要给虚竹喝酒吃肉甚至放他“下山找乐”,前倨后恭的嘴脸令人忍俊不禁。尤其是,他这次真真是以小人之心度了虚竹的君子之腹,人家明明是来真心忏悔的,他却以为虚竹还时刻不忘“大鱼大肉、烂醉如泥的淫乐”,所有的马屁都拍到了空处。面对他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虚竹搞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唯唯诺诺着推辞他的“好心”,一听到缘根的馊主意立即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地念,可见悔过之心,虔诚无比。
前面法号声呜呜响起,少林寺集合僧众了。
喔!他们的集合地点可真有创意!不是像原著那样在大殿里了,而是在一片青碧的群山之间,天高云淡,方丈坐在一块巨大的、压水而立的岩石上面,其余僧人散落四周,石下清溪潺潺,背后一片巍峨的崖壁,壁上书一个巨大的红色“佛”字,整个场景既优美空灵,又极有禅意,如此妙思,不知剧组从哪里想来?
原著里的关于天竺僧人哲罗星、波罗星来少林偷经,哲罗星被扣押,波罗星带了五台等庙的一批和尚上少林“讨说法”顺便偷绝技的情节完全没有了,这个删戏删得好!看原著看这段情节时,我真是感觉如坐针毡,总是不停地想往后面翻,事实上,该情节除了让鸠摩智的闯少林显得更加“有理由”,更虚伪一些外,别无作用。而电视里,横竖鸠摩智的“高僧”假面具一早就给撕下来了,则这段情节就根本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鸠摩智来少林的气派,比他上天龙寺的时候差不少,不过还是挺先声夺人的,飞身而下,如神兵天将般降临在少林众僧面前,满脸倨傲的神色,眼睛都似乎只望着天空,一开口,便说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不怎么样,而他自己就是一身兼通这七十二绝技的人!
没有了小说上“脸上宝光流动,使人一见便生仰慕之心”和满嘴佛法、舌灿莲花的种种画皮,这个鸠摩智,一上来就给人一种凶狠霸道、蛮不讲理的感觉,他对“天下第一”的贪欲,赤裸裸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中间,没有一丝遮掩的轻纱。
可是他的武功是真高,他用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几种功夫,与少林寺最精通这几种功夫的人——包括玄慈方丈——对招,均取得了胜利,“少林寺既然浪得虚名,便请各位高僧就此散了罢!哈哈哈......”他仰天大笑,志得意满。
少林寺众僧面面相觑,每个人都是一副又愤懑又无计可施的神态。
而这个时候,虚竹充当了力挽狂澜的角色。
“你......你使的不是佛门武功......”,突如其来地,虚竹从一大群沉默的少林寺低辈僧人中间冒了出来,直指鸠摩智的练门,不过,他虽然很勇敢地站出来了,其说话的底气却还是不足,结结巴巴地,倒好象自己理亏一样。
还好,真正动起手来的时候,虚竹还是不含糊的。
这一段的武打设计真是精彩,尤其是“拈花指”,只见虚竹将五指张开,掌心向下,手腕轻轻转动,手指随着手腕的转动而轻轻拈起,形成一股气漩,地下一片落叶被气漩带起,如蝴蝶般飘飞起来,落入虚竹的指间,而后,他迅速无伦地将两指轻轻一弹,动作轻柔,力道却很凌厉。这一股凌厉的力道弹上铜钟,发出“当”的一下明亮的声音。整个动作柔和优美,一气呵成,加上高虎的手指是那么的修长漂亮,表情是那么和蔼谦恭,使出来这一招“拈花指”的虚竹,真像是佛座前拈花微笑的迦叶尊者!
虚竹与鸠摩智在那写着巨大的“佛”字的山壁上打斗,掌影飞舞,翩翩似蝶,身形如燕轻盈,如鹰矫捷,给逍遥派的武功设计,确实做到了“逍遥”二字,非常漂亮!
鸠摩智想一人单挑少林的野心被虚竹打了下去,可是少林寺仍然很不平静,一批一批的江湖人马,都涌到这个天下武术的发源地来了。
慕容复来了,“南慕容”的名头响了许久,他势必要在天下英雄大会中,展一展真正的身手。
丁春秋来了,一群徒子徒孙敲锣打鼓地包围着他,他让天下的英雄,都敬服于他的威风之下。摇着羽毛扇,他得意洋洋。
段誉也来了,他来这里,没有任何要与天下英雄试比高的意思,只是王姑娘既然跟着表哥来了,他段誉又怎能不跟着王姑娘?
段正淳来了,当然,他是友好的,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寻找儿子。
于是段誉一路大喊着“父亲”连蹦带跳地跑过来,搂住父亲又跳又笑地撒娇,虽然这么大人了还撒娇未免有点“那个”,不过父子之间毫不掩饰的亲情还是让人看了微笑不已。
游坦之带着丐帮的人,簇拥着打扮得像魔教教主一样的阿紫,轰轰隆隆地,也来了。
有了游坦之作后盾,阿紫狂妄得不可一世,公然打出了“星宿派掌门”的旗子,向师父叫板了!
她坐在马上,口口声声叫着“丁春秋,你是本派大弟子,怎么不给师弟们作个表率?”眼睛虽然无光,笑容却灿烂得像初开的花一样。
游坦之代她接受了丁春秋的挑战——他的模样,也太滑稽了,是谁想的?给他弄了个京剧脸谱挂在脸上,不伦不类,还不如老实点按原著给弄个人皮面具呢。
游坦之这个人,是标准的为了爱情什么都可以不要的所谓“痴情种子”,他严格地遵守了“以阿紫的安全为安全,以阿紫的是非为是非,一切以取悦阿紫为最高目的”的纪律,阿紫让他打谁他打谁,而当丁春秋抓住了阿紫让他磕头拜师、去杀玄慈,虽然他本人并不情愿,可是为了阿紫的安全,他的膝盖还是软了下来。
痴情到了这种程度,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唉!这也难说得很了!
段誉好象挺佩服他,但是我可以肯定,他自己绝不会如游坦之一样,为了心上人便没有是非——大理王子,毕竟还有一份正义感和一身傲骨在!
我也可以肯定,无论游为阿紫做过多少,阿紫都是不会喜欢他的——即使没有萧峰,她也是不会喜欢他的。没有女人,会爱上一个对她卑躬屈膝、形同奴隶的男人!
场上的气氛,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他,就快来了罢?
第三十二集
用了星宿派武功和玄慈对敌,游坦之居然占了点上风!
可是丐帮众人不以为荣:“帮主!你该用降龙十八掌!”“帮主,不能用番帮门派的邪门功夫啊!”......他们纷纷鼓躁,每个人都对这个“帮主”很是失望。
游坦之站在空地中央,面具遮住了他的脸,没人能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而丁春秋得意洋洋:“星宿派神功比降龙十八掌强得多!为什么不用?徒儿,快用星宿派功夫替师夫杀了玄慈方丈!”他大声命令着游坦之,骄横之气,溢于言表。
而——
“谁说星宿派邪功胜过了降龙十八掌?!”
一个雄浑的声音从山下传来!
官道上卷起了一团雷雨云,云中隐隐传来隆隆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是十九骑骏马!十九个骑士跨在骏马上,势若旋风般向山上卷来!那领头的骑士,身形高大、威严冷峻,竟如一座大山,扑面而来!
是乔峰!乔峰!乔峰......
仿佛一块巨石投入池塘,激起层层波澜阵阵蛙鸣,场上群豪你喊我叫,鼓噪不休,这个说你害死了我父、那个说你害死了我兄,你申我骂,此起彼伏,大家仗着人多胆壮,一齐拥上前拔刀拔枪,大有把萧峰立斩于马下的劲头。
可是,空自嚷了半日,却无一个出头椽子,敢首先向萧峰发难。
急驰而来的骏马在人潮前忽然停住了,十八骑马同时一声长思往两边一分,萧峰一勒坐下乌骓,越众而出!
群雄气势汹汹,纷杂地叫嚷着,要向萧峰“讨还血债”。
十八位契丹武士“刷”地一声,拔出了弯刀,刃峰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冷的光。
挥手止住了跃跃欲动武的手下,萧峰跃下马来,一个人大踏步地向对面的阵中走去。
汹涌的人潮从中间被劈开了,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往两边缩回去.
一步、一步、一步......萧峰在敌人的包围中大步前进,目不斜视,仿佛那些叫嚷喊骂的人并不存在。
摄影机采取了仰拍的镜头,这使他在人丛中显得格外的高大庄严,每一步踏下去,大地都似乎在震颤。他好像希腊神话中的巨人“泰坦”,只要双脚不离开大地,力量就永远也不会枯竭。
群豪嘴里叫嚷地凶,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往回缩着,一个人刚想出手攻击,就被他的兄弟拉了回去。
“你不想活啦?”
一个不怕死的人,向萧峰猛然击下一棍。萧峰没有停下步子,头也没回,只用手臂向后轻轻一格,那人顿时连人带棍飞向半空
“姐夫救我!”阿紫尖声大叫。
萧峰略一蹲身,双手同时发力,重重一招“亢龙有悔”拍出,地下立刻腾起了一条巨大的尘龙!这条龙昂首怒啸,直向丁春秋扑去。萧峰合身腾起,人随着那条巨龙,以凌厉无伦之势飞扑过去。在这股强大力道的压迫下,丁春秋不得不侧身避让,同时以阿紫挡在身前,希图借此让萧峰投鼠忌器。
人随掌力到,萧峰把丁春秋逼得松开了阿紫,而后,他迅速地揽住阿紫的腰,飞跃回去,稳稳落在地上。落地之时,阿紫帽子上的深紫色丝带被风带起,轻飘飘地拂过了两人的脸。
紧紧倚着姐夫,阿紫笑得很满足、很甜蜜。
把阿紫交还给她的父母,他算是卸了一副担子,了了一桩心事了。至于阿紫在父母身边却仍然哀唤着“姐夫”要到他身边来的情景,他不是没有看见,只是,已不想再和她继续纠缠了——不过,在他的内心深处,是否有一丝不舍呢?
我不知道。
段誉奔出来了,隔了多日,兄弟相见,两人都是喜溢眉梢。萧峰哈哈大笑着,将自己的生死之交介绍给手下的契丹武士。
而此时,一时被萧峰的气势震慑住了的群豪们又开始喧攘起来,“杀了他”“不能让他活着下少室山!”......七嘴八舌,嘈成一片。丁春秋回过了神,游坦之定下了心,两人一前一后,分别站出来,向萧峰下了挑战书。慕容复他们也在紧张地商量着,包不同、风波恶都是好汉,对萧峰很是钦佩,极力鼓动慕容复帮助萧峰,王语嫣也很希望“北乔峰、南慕容、联手共抗天下英雄”,可是慕容复沉吟一刻,“复国大业”就轻易地占了上风,“岂能为萧峰一人,得罪了天下英雄。”他沉声说道。于是昂然出阵,朗声挑战,全然不顾直到现在,萧峰对他始终没有半分敌意,甚至还很尊敬。
也许,这就是政治人物和性情中人的差别罢。
形势陡然紧张了,连瞎了眼的阿紫也听出来了,“他们是要三个打一个!”,岂止如此?这三个人,哪一个不是以一当十当百的高手?
可是萧峰依然气定神闲!“姓庄的、慕容复、丁老怪,你们三个一齐上吧1我萧峰何惧!”虎吼一声,双掌挟着风雷猛地拍出,迅速无伦地和那三人斗在了一起。一轮急风暴雨的狂攻把三人暂时逼退,他的斗志越发激昂,高呼一声“拿酒来!”,伸手拿过盛酒的皮袋打开塞子仰首而饮,烈酒犹如一股山泉,倾泻而下!
酒,把他的豪兴进一步地激发出来了,“来!大家拿酒,一起喝!”他回到自己带来的众武士中间,在人丛中穿梭,双手箕张,兴高采烈,“给!”“给你!”“给你!”,将挂在马上的酒袋一一摘下扔给众人,酒滴四溅,阳光下,像钻石一样闪烁着。
“兄弟!接着!”又一袋酒,抛给段誉,段誉高高跃起接下,和十八名契丹武士、和萧峰一起,打开塞子,当众痛饮!
人群中,一直有些犹豫的虚竹也被激动了:“大哥,三弟,你们喝酒怎么不叫上我?”
虚竹的突然出现让萧峰惊讶,段誉的介绍让萧峰欣喜,而虚竹在这么危急的时刻挺身而出的勇敢和义气,更让萧峰感动,生平得此热血男儿为知己,于愿族矣。
于是,三人在天下英雄面前对拜八拜,当众结义!
“今日,萧峰与虚竹结为兄弟,此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萧峰大声宣布着誓言,雄浑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虚竹、段誉、以及燕云十八骑举起手中的酒袋同声高呼,二十个人的声音,盖住了千百人的喧哗。
“好!那咱们就痛痛快快喝他一场,放手大杀罢!”
“好!痛饮一场!放手大杀!痛饮一场!放手大杀!”二十一个人齐齐呐喊着,同时举袋痛饮,同声哈哈大笑,饮完后各人一起将酒袋掷向空中,袋中余酒,纷落如雨。
打罢!
虚竹首先攻向丁春秋,两人掌影飘忽,身法灵动,却又极为快捷,萧峰见到新结拜的二弟如此好身手,不由得又惊又喜。他自己同时对付慕容复、游坦之二人,出掌力道刚猛,掌风中如带霹雳,打得飞沙走石,二人均很少正撄其锋。慕容复尤其狡猾,用“游龙引凤”将萧锋的掌力一大半带给游坦之承受,自己在那里出工不出力(这些均由王语嫣的内心独白点出,画面上,慕容复打得还是挺飘逸的)。
段誉在众人的保护中被排除在战场之外,而他自己并不愿意独自安全,让大哥二哥承担危险,他脸上渐尖显出坚毅之色,忽然以凌波微步挤出人群,跑去和慕容复捣起乱来。当然,他主动“进攻”的结果,是被慕容复轻轻易易地打倒在地还踏上了一只脚!
“你要死?还是要活?”慕容复狞笑着问,似是威胁,又似带轻蔑。
“死又什么好?当然是活在世界上,比较有味道一点。”段誉转转眼珠子,冷笑一下,似是反问,又似调侃。
转眼去看王语嫣,她表现得挺焦急,不停地对着表哥摇头、使眼色——比书上那位有良心多了,但是,段誉仍然觉得她不是在关心自己。
所以,当慕容复要羞辱他,让他喊自己一百声“亲爷爷”时(我敢肯定,这是他对段誉多日积怨的一个小发作),段誉神色黯然地说了句:“你干么不叫我‘亲爷爷’”。这句话激得慕容复要对他下杀手了,这时候跳出来两个人,一个自然是他老子段正淳,另一个,却是他的“徒弟”岳老三!
南海鳄神跳出来也是有理由的,且看他说:“你奶奶的!他是我师父辈他要是贪生怕死叫了你一声‘亲爷爷’,你岂不是比老子大出(扳手指头)一、二、三......三辈儿了吗?你奶奶的!气死我了!”
他是太重视这个“辈份”了,以至于慕容复用“斗转星移”把段正淳的一漾指力转移到他身上时,他一时忍不住骂了句“你奶......”后面两个字却吃回了肚里,而后自言自语:“你是我师父的老子,不能骂......”云云,真是妙人,可爱煞!可爱煞!
父亲被攻击,使段誉彻底愤怒了,突然之间,他好象变了一个人似地,一跃而起,双手齐点,“六脉神剑”剑气纵横,慕容复渐渐只余了招架之功,没了还手之力。同时,萧峰已经非常斩截地打倒了游坦之,出声指点段誉,让他专用一剑和慕容复斗。
段誉依言改变战法,很快便彻底压制住了慕容复。萧峰在旁边看着,一边为三弟高兴,一边却因目睹了“六脉神剑”的神奇,而想起了一个人——“阿朱,你的担心,我终于明白了。”
微笑,从他的脸上隐去了。
因为王语嫣替表哥求了情,段誉居然在打得间不容发的当口收了招,两手乱摇着大喊“”好了好了!不打了不打了!“,结果已经失败的慕容复恶狠狠地扑上来,想要跟他拼个鱼死网破。没有战斗经验的段誉吓傻了,竟然不知道闪避,当即受了伤。
萧峰大怒,出手拉开段誉,并揪住慕容复的衣服把他举到空中!
“萧某大好男儿,竟和你这种人齐名!滚!”劲透手臂,狠狠一摔,慕容复重重砸在地上,满面羞愧,拔剑就想自杀。
自此以后,北乔峰、南慕容,江湖上不复并称。
虚竹那里也打出了结果:丁春秋中了生死符,倒在地下翻滚呼痒,“老仙”架子全失,一班马屁精弟子立即转舵,拍起虚竹以及“仙姑”们来,翻过面皮,把以前捧得古往今来有一无二的老仙骂得不如狗屁,站在灵鹫宫众人队前,居然也洋洋得意,余婆一斥,又立刻“是”“是”连声,灰溜溜地缩到了队后。真好一副绝妙的群丑图也!
风暴刚罢,暗流又起,灰衣老僧出手阻止慕容复自杀,黑衣老僧随之出现,两个人你一句“你是谁?”我一句“你又是谁”,语气均阴恻恻满含敌意,搞得在场众人都大起疑心,本来闹哄哄的场地忽然安静下来。
虚竹受罚挨打,背上的香疤露出,叶二娘大叫一声扑上,激动得无法自已。这个女人忽然发疯似的扑过来要扯自己裤子,虚竹又羞又急,连连躲闪,听她大叫“儿啊!我是你娘啊!”,他惊呆了,转头望望她,再望望方丈和师父们,眼里全是疑问。
真的!她真的是他的母亲!
一个“娘”字叫出口,,虚竹流下了泪水,叶二娘更是惊喜得又哭又笑,“我找到儿子啦!我找到我的儿子啦!”她拍着段延庆、岳老三、云中鹤的肩膀,笑容发自内心,他们也拍着她的肩膀,和她一起激动着、欢乐着——谁说恶人没有感情?
叶二娘的恶人面具脱落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她像护雏的母鸡一样护着虚竹,口口声声不许别人再打她的儿子,咬牙切齿地要找到当年偷她儿子的贼报仇,但是当黑衣僧主动承认自己就是偷走虚竹的人,并一句紧似一句地要将虚竹的身世大白于天下的时候,平日里恶狠狠的叶二娘竟害怕得泪流满面,虚弱无力的样子,和平凡妇人没有一点区别。
所有人都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黑衣人,他端坐的亭子里,沉默无语,四周静悄悄地,鸦雀无声。
三十二集是全剧又一个大高潮,本集的情节发展,也是一浪高过一浪,就如一曲急管繁弦的琵琶曲,声声翻高,你以为已经高到无可再高的地步,它却又四弦一划,声如裂帛。萧峰的出现是第一个大高潮,一句“谁说星宿邪功强过了降龙十八掌”,此声一出,已是让人全身血液直冲脑顶!救阿紫、退老怪,层层推进,调子越来越激昂。三兄弟阵前结拜一节,直让人观之热泪盈眶、骨肉都欲腾飞!随后三兄弟各显神通大战强敌,萧峰则拳脚刚猛动作斩截,虚竹则上天入地飘飘欲飞,段誉则先狼狈而后威风凛凛,特点鲜明,武打动作让人眼花缭乱。三兄弟的表演集体高水平,胡军、高虎不必说,连林志颖也是尽情投入,使六脉神剑战慕容复之时,英气毕现!打完之后整体调子调低,内里的弦却依然紧绷,萧远山、慕容博二人出现后,表面上的风潮平息下去,冰底下的潜流却越涌越急,气氛益发神秘。叶二娘认子一段真情流露,又看得人眼胀鼻酸。更有那些星星点点的妙事散落各处,如南海鳄神扳着指头数辈份、王语嫣对段誉的小小关心、四大恶人之间的情份、阿紫人在父母身边一颗心却挂在姐夫身上,等等,便如大曲中间的小小插曲,使整整一集摇曳多姿,紧张中还带着丰富的情趣。正所谓“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是也!这一集,委实的阳刚大气、酣畅淋漓,不仅看时,而且后来回味时,每一思之,也都令人心情激荡,热血沸腾。
这一集小小的遗憾,是那“燕云十八骑”的群众演员,服装既不整齐,精神面貌又猥琐不堪,即使当作布景站在人身后,也觉十分碍眼,更加与萧峰的凛凛神威丝毫不配,实在杀风景。另外,“大家拿酒一起喝”那段,众人似乎兴奋过头了点,要知道当时情势相当危急,即使英雄好汉视死如归,也没有兴奋得像过节的理。那段的气氛——这是我的个人看法,有不对的地方,欢迎提出意见。
第三十三集
本集有三对父子相认,很多悬念于此解开。而这几场父子相认戏的处理,有和原著相同的,也有大大不同的。
最大的不同于原著处,是萧峰父子相认的戏。
原著上,萧远山之所以常常被人误认为是萧峰,是因为二人是父子,相貌太像,但是这带来了一个问题:照理,一个六十岁的人和一个三十岁的人,无论如何相象,年龄上的差异也是一眼就可以看出的,要说那么多武林高手(他们的眼神较常人尤其锐利)都分辨不清,那也太不合情理了。而新天龙里,萧远山揭下蒙面的黑纱时,赫然出现在观众眼前的,就是萧峰的脸!随后他伸手一揭,揭下一张人皮面具,面具下的脸苍老而彪悍,满面浓髯,才是萧远山自己的真面目。这就是说,每次他出去杀人,都是扮了儿子的模样去行凶的——前一个问题倒是解决了,可是,难道萧远山这么变态,故意陷害自己儿子吗?后来大约是编剧也觉得这样不妥,就给萧远山加了这么一句词:“杀那些人的时候,我是扮成你的样子去的,这也算咱爷儿俩为你娘报仇了!”,对他的心态稍微作了解释,如此虽然仍然有漏洞,倒也合理了些。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原著这个情节就极牵强(三十年中,萧远山虽然大约未必能把所有仇人的身份都搞清楚,但谁是他的儿子,他却是应该知道的。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任由儿子被仇人养大不去相认,坐视他“认贼作父”,去杀自己族人,而不试图阻止?后来仇人身份都查清了,他还不去和儿子相认,而是急着杀人,还专门赶在儿子前头把人杀掉,要说他不是故意的,谁能相信?),无论怎么补,窟窿都是补不住的,编剧已经尽力了。
萧峰对突然出现的父亲的态度,也和原著有了很大的不同。原著上,萧峰一见到萧远山和自己极为相似的脸,就立即“又惊又喜”,抢上前拜倒,说:“你......你是我爹爹?”,萧远山也立即哈哈大笑,连称“好孩儿”,一把拉起萧峰,父子两人解开衣襟,露出胸口狼头,纵声呼啸,“燕云十八骑”也一起长呼,声震四野,场面非常豪壮激情。电视上,萧峰听出黑衣人的声音后,先也是又惊又喜地称“恩公”,一俟萧远山揭开面具路出本来面目后,他脸上却疑云大起,眼光也冷了下来:“阁下到底谁?”,口气中甚至有些敌意。萧远山说:“我是你爹”,他也没有立刻惊喜交集地上前认父,而是大步奔回自己阵中,喊一声“拿来”,伸手要过了萧远山石壁留字的拓片,递给萧远山看,自己则在一旁用一种审视的目光观察着萧远山的表情变化,直到萧远山说出当年之事,两人父子相认,萧峰对父亲说话的口气也仍带隔膜,远不如书上来得坦率亲热。相反的,他提到乔三槐夫妇、玄苦大师时,眼泛泪光、声音微微颤抖,显然感情极深。萧远山说:“他们都是我杀的!”,此言一出,萧峰的眼睛里明显出现了一层震惊愤怒之色,他对父亲说话的口气,又明显地冷淡下来:“玄苦大师对我实有大恩,他的死,难道也是你......”称呼由“爹”改成了“你”,而这句话的语气,也可以听出来,里面蕴藏着恨意——虽然,这恨意是被压抑住了。
这样的改动好不好?这不好说。书上父子相认的场景富于激情,而电视上的处理则合于情理。试想,萧峰和玄苦、乔三槐夫妇之间是多深的感情?和三十年来从没见过面的萧远山又是什么感情?显然,对于他来说,前者才是真正的“亲人”,后者不过是概念中、想象中的“父亲”,无论谁杀了他的义父母和师父,他对这个人都必然深深怀恨,即便这个人是他的生父,也不可能仅凭一个“父亲”的名份就消弥了这恨意。知道自己苦苦寻找的仇人就是自己的生父,他也只是会震惊失落、怨叹天意弄人,而不会立刻就完全对父亲的这种做法心无芥蒂,并大包大揽地将父亲的罪过揽到自己身上。
“这些人既然是你杀的,那和我杀的,也没什么分别,别人说我杀人,也不算冤枉了我。”萧峰苦笑着,说了这句话,声音很冷淡、很生硬。如果说,小说上他说这句话时,满心里是宿命的无奈和灰心的话,那么电视中,除了这份无奈和灰心之外,还包含了对父亲所作所为的不原谅!
这样改好不好,只有见仁见智了。
萧远山口口声声要把当年的带头大哥揪出来,逼得叶二娘声泪俱下地恳求,“恶人”而有如此痴情,亦令人动容。玄慈这时候出来,把虚竹叫喊到眼前,叹道:“你在寺中二十几年,我竟不知道你是我的儿子。”,说出这么一件几乎是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他的神情态度,却很从容慈祥。不过,电视剧里的玄慈像普通人多过像佛门高僧,他的坦然承认,更像是被萧远山逼出来的——不过这也没关系,至少,他没有畏缩胆怯,也没有诿过于人,看在这点勇气份上,也可以稍解我对他的种种不满了。
只是可怜了叶二娘,一心维护的爱人自己站出来受罚,刚刚找到的儿子也要挨打,看她无助地在情人和儿子之间奔跑,护了这个护那个,凄厉地大喊“别打了——别打了——”,心里不觉发紧发寒。看她被玄慈点中穴道,不甘心地倒在地上,望着玄慈的眼睛里满是伤痛、关怀和爱,眼睛便会模糊起来。只可惜玄慈最终要维护的不是她,而是少林寺的千年清誉。当他临终时,向她伸出了一只手,她刚刚解开了穴道,便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手奋力向他够去,而两人指尖刚刚相触,他已经力竭而死!没有说“人生在世,少乐多忧,烦恼多苦,解脱为乐”的偈语,也没有“脸露微笑”,少了一层佛门光辉的玄慈之死,依然安详从容。叶二娘却在这样的突然打击之下,悲痛得势若疯狂,她没有哭,却仰天哈哈大笑,然后高高跃起,将一柄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鲜血在阳光下飞溅出来,红得刺眼。
虚竹在一天之内,和亲生父母相认,又在这同一天内,和他们永远离别!
他不相信父母就这样去了,因此他在亭子里的父亲和台阶下的母亲的遗体之间来回地奔跑着,含着眼泪用尽气力为他们输真气治伤,希望他们能够幸运地忽然醒过来,一次、两次、三次......直到精疲力竭,也毫无效果。当他绝望地颓然坐倒,提头撞在父亲的背上嚎啕痛哭的时候,脸上的汗水和泪水混成一片看得人心酸不已。
那一头,萧峰、萧远山追逐慕容氏父子到了藏经阁,萧峰先到,一掌击出,慕容博虽然挡住,却很吃力,这里又渲染了一下萧峰的威力。藏经阁里,慕容博袒露心声,将自己的身世、图谋一一道出,并愿意以自己的生命来换取萧峰发兵侵宋,好使大燕克乘机复国。
萧远山明显有些动心,他把探询的目光投向了儿子。
可是——
”住了!“萧峰大吼一声,踏上前来,直斥慕容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用心,“你只想宋辽相争,你便可乘机兴复燕国,你可知边关之上,宋人辽人相互攻杀的惨状?如果战端一起,兵连祸结,将又多少宋人身首异处,多少辽人死于非命?”“我萧峰忠于大辽,意在保土安民,却不是为了一己的荣华富贵,而杀人取地,建功立业。”
神威凛凛,掷地有声,这几句话,当真令人感佩。
处处以天下生灵为念,萧峰不是大英雄,谁是大英雄?
神秘的无名老僧也出现了,仔细一看,咳!这不是周晓文大导演么?这戏的制片导演二位可真能揩油,不是当高手的师傅,就是当神秘的第一高手!
第三十四集
无名老僧这个人物,在金庸小说里类似“佛”的化身,很是神秘和神奇,而其外表,却应该是干瘪瘦弱貌不惊人,老得好象风一吹就倒的那种样子,我倒觉得,前面演苏星河的老先生,在外形上很适合这个人物。不过导演毕竟还是有权,尽管他年纪太轻、形象太粗犷,种种条件都不适合,可是他非要插一脚抢了这个角色来演,别人也没办法。幸好周晓文的演技还不错,配音也帮忙,神神秘秘的感觉,还真的给他演出来了——至于什么佛法禅意嘛,也就不好强求于他了。
对父亲身患重病时常痛苦一事,萧峰与慕容复作出了不同的反应。萧峰知道无名老僧能治父亲的病,立刻向他跪下,言辞恳切地请求神僧救父亲一命。而慕容复却不愿意求人,拉着父亲想走。包括作者在内,都觉得慕容复这种做法实在是无情无义,我倒是略有不同意见:我想慕容复是真正爱他的父亲,并且也是真正了解他的父亲的,他知道,比起死亡,他父亲更加不愿意在外人面前乞命而失去尊严,慕容父子都是政治人物,自然和性情中人的萧氏父子不同,对于慕容复,倒不能简单地指责他不孝。
无名老僧的功夫虽然到了“神”的境界,萧峰一掌全力打来的时候,竟也抵挡吃力倒退几步,“降龙十八掌,果然天下第一!”,对萧峰威风的渲染,电视剧是处处在意,无时或忘啊。
萧远山\慕容博两人悟道,无名老僧说法一段,情节全然与原著同,不必赘述,但是周晓文大导演的无名老僧就是在谈佛说法时,也缺少禅意,他给萧远山、慕容博摩顶受戒,伸手在两人头顶一摸,头发纷纷落地,本来该是庄严肃穆的场面,演出来感觉倒有些滑稽——不过也许这只是我的个人感觉。老实说,要我看着周晓文的脸而把他想象成佛法的化身,这也实在太困难了点。
鸠摩智号称高僧,却在连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江湖豪客都静心听老僧说法的时候偷袭段誉,如此“圣僧”,也真令人齿冷!
萧远山出家了,就真的好象和尘世一刀斩断了血缘,萧峰想见一见父亲,也被他拒绝了。
少林寺响起了深沉悠长的晚钟声,萧峰静静伫立在落满秋叶的台阶下等待着,而等到的,却只是父亲不想和红尘俗世再有牵连的回话。
不期然地,他的耳边又回响起阿朱的声音。没人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会忽然想起阿朱。
我看到的,是他那因为见不到父亲而深深失望的表情里,又掺上了深深的哀伤,和思念。
许久没有露面的钟灵又出现了,小姑娘说话甜甜的、笑容甜甜的、长相也甜甜的(就是头顶的牛角辫子不好),极是可爱。对段誉关切殷殷,男女感情的成分有,却不多——至少电视剧上演来是如此:她和段誉说话时,笑容甜蜜,段誉叫她“妹子”,偶尔和她开一两句玩笑,她显得又高兴又羞涩——这说明她是爱段誉的;而她提到“木姐姐”和段誉之间的感情纠葛,说自己会让着她一点,说得落落大方,丝毫不杂醋意——这又让人觉得她对段誉的感情不能完全算作“爱情”,或许,正是这种在爱情与友情之间的微妙感情,才使钟灵区别于木婉清和其他女孩的罢?
所以,每次看到钟灵时,嘴角会不知不觉地浮上一丝笑来——是那种看到一个纯洁可爱的孩子才会发出的微笑。
阿紫也像个孩子,但却是个邪恶的孩子,除了对自己心爱的人尊重外,其他人一概等于“没有”。钟灵和段誉被她和游坦之发现,就因为游不经意地说了句:“这小姑娘眼睛挺美的”,立刻就咬牙恨恨地逼着游坦之挖钟灵的眼睛给她补上,虽然知道自己的眼睛瞎了,安上别人的眼睛也未必能好,可就是不忿她自己瞎了别人却看得见,非要人人都和她一样倒霉才开心,游坦之助纣为虐惯了的人,虽然自己也不忍心挖人的眼睛,但是阿紫姑娘吩咐下来,他岂敢违背?要不是萧峰虚竹正好到来,钟灵的眼睛可危险了。
阿紫不但会凶,也会撒娇——这一点,电视剧上比书上明显得多了。段誉对她一肚子气,说话也少见的不客气,她知道是刚才要挖人眼睛的后遗症,倒也不发脾气(当然,她自己理亏,段誉又是新认的哥哥,有什么脾气好发得?),“小哥哥”“大英雄”地马屁连连,声音嗲得不得了。对萧峰是连嗲带嗔,又哭又笑,除了”姐夫二字不离嘴外,话里话外都捎带着“姐姐”,好象刻意提醒着萧峰不要忘了自己对阿朱的承诺——这种做法,其实并不高明,既伤害萧峰的感情(剧中每次阿紫“姐姐姐姐”地一叫萧峰的神色就会一暗,更不用说后来阿紫问萧峰怎么不叫段正淳一声“岳父大人”时,萧峰忍无可忍地叫她“别老揭我的疮疤”),又无形中一次又一次地加强姐夫心目中姐姐的地位,使自己永远没了机会。
不过另一方面,如果阿紫不老提着姐姐的话,萧峰可能早就不理他了。哎呀呀!她可真挺为难呢。
虚竹偶尔提了句阿紫的眼睛可能能治好,她立刻便心花怒放地又缠上了虚竹,“虚竹哥”这个称呼,可算得是本版阿紫的发明,嗲得虚竹也没有办法,只好答应给她试试看。而阿紫这个人,对待她看不上的人或者地位比她低的人时,又常会换一副嘴脸:她对钟灵始终不满,便故意捏造王语嫣的“约会”来骗段誉,段誉一听“王姑娘”三个字,立刻极为关注,连连追问“她在哪里”“什么时候见到她的”“她说在什么地方和膸见面,急不可待的样子一看就是对此人重视万分,钟灵本来挺高兴的,看他这个样子,也不由得不愁闷地低了头。偏生梅剑竹剑这个时候出来戳穿了阿紫的瞎话,阿紫当即大骂:“臭丫头!真没规矩,主人家在这里说话,哪有你们插嘴的份儿?”结果这一次她钉头碰了铁头,梅竹二剑你一言我一语地用“治眼”这件事来要挟她,她一下子吃了瘪,只好重新堆起满脸笑“好梅剑......哎呀......好竹剑......”地捧起“丫头”来,嗲得肉麻得很。
这一段萧峰回到儿时的家,在石磨旁和虚竹段誉絮絮谈起以前在这里和父母生活的往事,情形颇温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少了阿紫劈烂萧峰义母的纺车,萧峰大怒斥责她,又由此回忆起童年往事的情节,那节文字虽然平淡,其中深情却极动人,我每次读起,都有欲哭的冲动,删了至为可惜。这一段最有趣的情节,则是阿紫、钟灵、梅竹二剑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斗嘴斗气,几个人都可爱得紧:阿紫的坏、钟灵的纯、梅竹二剑的伶俐都得到了表现。阿紫和钟灵吃桔子,钟灵被阿紫气得腮帮子鼓鼓得,却还使劲把桔子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瞪着阿紫生气。阿紫呢?不但故意说出段誉心中另有他人来刺激钟灵,又故意不说那人的名字来吊她胃口,还张嘴“啊啊啊”地要钟灵喂,表情真堪绝倒!
电视剧没有让萧峰和虚竹段誉一起去西夏,而让他长跪在少林寺外想再见父亲一面。这个改动倒也不影响大局,本来书上西夏招亲的事,主角就不是萧峰,他在那里,起的作用也不大,反而有些无聊,不去就不去了吧。就是“酒罢问君三语”时,看不到萧峰“默默离开”的反应了,有点遗憾。
不过,如果像97版那样,让萧峰在无数人面前慷慨激昂地数说着自己对阿朱的思念和深情的话,他还是不去西夏来得干净些。
第三十五集
又见到老朋友了:木婉清一身黑色男装,纵马驰过段誉一行的身边,被鼻子灵的段誉当场认了出来。
还别说,婉妹的男装扮相比女装更漂亮了(大概是因为女装的发型太丑?):英姿飒爽、干净俏丽,本来蒋欣的个子就高,穿上男装一点也不觉得有其他女子扮男人的娇弱之处。她的火爆脾气一如既往,吐蕃的两个胖子武士拦路,她抬手就是一飞刀。
段、木二人在此种情形下相见,感觉比较微妙。在段誉,纯是见到妹妹的喜悦,在木婉清,则是旧情难忘,却因为他是自己哥哥而无可奈何,因而生出的哀怨之情,夹杂在见到段誉的欢喜之中,情绪比较复杂。这一段林、蒋两人的表现都很一般,林志颖在夸木婉清“漂亮”的时候,嬉皮笑脸,神情轻浮,好象是在和情人而非妹妹说话;蒋欣则只表现出了木婉清乍见段誉的喜悦和一点点的怨愤,她对段誉的无时或忘与埋怨命运弄人、她的凄楚无奈,在蒋欣的表演中是缺失的。
一行人往西夏去的路上,遇到了跳崖自尽的王语嫣。不知道为什么,编剧竟然让一意求死的王语嫣在跳崖被拉住后大叫“救命”。若说这样是为了让段誉方便发现她,也似乎说不通:四个人连环吊在悬崖边上,又有两个吐蕃大汉发疯似地砍那棵树,这么奇怪的景象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引人注目,又何必让王语嫣大叫“救命”来画蛇添足?何况她被拉上来后,醒转的第一句话就是“这里是阴曹地府吗?”,又哭哭啼啼地说不想活了,实在看不出她对跳崖自杀有什么悔意。
游坦之趁此机会,以带走阿紫为条件救了吊在崖下的四人,人一拉上来,他就拉着阿紫走了——看阿紫脸上神情,对他的这一行动并没有多大的抗拒之意,这就看出来萧峰不去西夏的好处了:按照阿紫的个性,如果姐夫不走,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跟着游坦之跑的,而如果阿紫坚持不离开,游坦之拿她根本没有办法,下面的戏就不好唱了。这个改编,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弥补了原著的情节漏洞的。
小刘MM哭相也甚美,娇柔婉转,一如带雨梨花,令人怜惜,看段誉对她的模样,也如捧着一只精致的瓷娃娃,小心翼翼地惟恐磕了碰了伤着她——林志颖算是把段誉对王语嫣的这种“过分珍重”演出来了,刘亦菲倒还不如林,哭得是挺漂亮,可就是楞让人看不出来王语嫣在听说表哥要抛弃她的时候,所感受到的心灰意冷、悲痛欲绝。
或者,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来说,要她表演出人物性格的深度,是要求太高了?
南海鳄神倒越发可爱起来,这时候他可是真真实实地“岳老二”了。故别人一喊“岳老三”他就要跳起来,大喊大叫地反驳“岳老二岳老二岳老二!!”,态度很是严肃。对段誉这个挂名师夫及其大小“师娘”,他还都挺尊敬,瞧他对王语嫣说的:“你不愿做我师娘?肯做的人还少了?瞧这位大师娘,这位小师娘,都是我师娘。”边说边手指木婉清和钟灵,手指到谁头就扭过去看谁,一副很以自己师父能有这么多“师娘”为荣的骄傲神情,家上说话有时太急太快反而结巴,又一贯喜欢上窜下跳没个安静,此人每一出场,必让人想不笑都不成啊。
在灵州城外的寺庙中留宿,段誉终于有了再一次向王语嫣表明忠心的机会。
夜凉如水,月色溶溶,王语嫣站在荷花池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时伤心,眼泪如珍珠纷纷坠落。
她的粉红纱衣在月光下朦胧如烟雾,她的脸上泪珠晶莹,整个人真有了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但是,这小仙女眉头深锁,眼里全是悲伤,这样的情绪,却又完全属于人间。
段誉以为他是生自己的气,忙不迭出来作揖赔礼,结果王语嫣只觉得他是个“呆子”:“我自己伤心,和你全不相干。”,段誉一愣,讪讪地站起。其实段誉此刻的心情,倒是宁可王语嫣是为自己生气的,至少这会证明她心里有他,可是她说“我自己伤心,和你全不相干”,这便是不拿他当一回事了,他怎么能不失望?
不过,当他听说慕容复要去选驸马,要抛弃王姑娘的时候,他的正义感和血气又上来了,他说,为了让王姑娘快乐,他要去劝阻慕容复。
他说,他要告诉他,王姑娘是多么的美丽、温柔、痴情(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眼里满是向往),失去她,将是多么无可弥补的损失。
他说,他要告诉他,人生真正的幸福是夫妻两情相悦,什么荣华富贵,都是过眼云烟。
他说,如果慕容复不听劝,他就自己去抢驸马来做,让慕容复美梦落空,只好回到她身边。
他说,他不怕慕容复恨他,也不怕自己去和一个没有感情的公主成婚,只要她能够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过幸福的生活,他宁愿做任何事情。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望着她的眼睛,脸上始终微笑着,神情中全是一片诚挚,没有一丝虚伪做作。说到自己要去抢驸马的时候,神态昂然自若,好象要去做一件了不得的义举一般。
王语嫣纵然不在意他,也不能不为他对自己的深情感动。
因此她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轻轻对他说,很感激他,今生两人无缘,希望能有来世。
段誉受宠若惊,高兴得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看他的模样,是打从心眼儿里往外在笑,连站姿都似乎调整了一下,他不敢相信地往后连退,结果一脚踏空,摔入了池塘。
平心而论,虽然这一段情景交融,人景兼美,而林志颖对段誉的“只要你快乐,我自己怎样无所谓”的心态,把握得相当到位,尤其是最后往荷花池内那一摔,爬起来又尴尬又是满面笑容不改,把段誉的呆气和痴气演得挺出色,对王语嫣表白的时候,没了以前的轻浮之病,倒真是很感人的。
第二天晚上慕容复把段誉揪出去算帐,出去的时候明明天色漆黑,等到了破庙枯井旁边竟已是白天,实在想不出这部戏为什么老喜欢把夜景改日景——慕容复走路不会那么慢吧?
第三十六集
这版的慕容复编得比较平面化,动辄以凶相示人,对段誉、王语嫣的态度,连书上那一点假惺惺都没有了。
王语嫣责备他杀害段誉又冤枉自己,他对她的态度很粗暴,大吼大叫的,翻水磨坊的陈年老账的时候,其口气中醋味极浓(好象他对段誉的嫉妒情绪也比书上重,是否暗示着他其实还是很在乎表妹的?),吓得小王姑娘战战兢兢,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怜得不得了——书上慕容复看到王语嫣这个样子,曾经“一时心软”,想到她确实对自己一往情深,绝对不会对不起自己,差一点动摇了去招驸马的决心。电视上可倒好,看着她趴在井台上哭,他的神情依然冷冷的,丝毫没有被感动的意思。后来王要跳井报答段誉,他连动也没动,就看着他从自己眼前跳下去了。书上慕容复曾经跨出一步想阻止,但是想到“复国大计”,想到救了表妹就有可能被她缠住而招不得驸马,他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了,王语嫣这才心灰意冷地跳了井。这里的改编,除了使慕容复比书上还要无情以外,还使王语嫣的形象得到了一点纯化:看书看这段时,我总怀疑她的跳井有做给慕容复看的意思,不完全是为了报答段誉——要不然怎么在看到他伸手又缩回,决心不救自己以后才跳?电视里由于慕容复一开始就很冷漠,使得王语嫣对他的幻想早早破灭,跳井事件的这层“做戏”色彩,就自然地被抹去了。
她跳下去后,本来慕容复还虚伪地叹了两声,说什么:“你既喜欢段公子,今日和他死在一起,也算是得偿所愿。”,结果被鸠摩智骂作“假惺惺,伪君子”,电视上删了这句话,“伪君子”这个头衔他戴着就不合适了,“小人”倒是真的。
枯井底、污泥处——好嘛!这口枯井上面不大,底下倒是宽敞得站十个人都没问题,满地落叶堆积,没有污泥,当然也谈不上什么“污泥处”,所以段、王二人摔下来以后衣服上并没有脏到哪里,再加上阳光明亮地从井口射下,地方宽敞使得空气也不污浊,这地方倒成了谈恋爱的好场所了!
王语嫣终于被段誉感动了,她终于肯把自己的心交给他了,此时的段誉,就好象饿了很久的人突然被天上掉下的一个大馅饼端端正正地砸中头顶,乐得都傻了!他那个高兴的样子呀,笑容完全是打心底里冒出来的,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应该说,林志颖对段誉此时心态的把握,“质”是到位了,可惜“量”还不够,也就是说,他对突然而来的好福气是喜出望外,但是喜悦的程度,则远远不如小说上描写得那么强烈,同时编剧在这里,也是大脉络有了,小细节却还是不够。小说上有这么一个情节:段誉被突如其来的艳福砸中,高兴得手舞足蹈,一时竟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幸福,王语嫣很缠绵地靠在他身上,他惊喜得一动也不敢动,结果王的头发钻到他的鼻孔里,害得他连连打了几个大喷嚏......诸如此类有趣的细节还有不少,可惜剧中并没有完整地展现出来。
这场的小王姑娘越发漂亮了:粉颈低垂、玉颊微晕,凤目中波光流动,腮边梨涡若隐若现,正所谓“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欲语还休、莺莺婉婉,柔情自然流露,实在是刘亦菲到现在为止最好的一场戏了。另外,编剧给王语嫣新加的台词“其实我也是喜欢你的,只是我一颗心里不能有两个人,现在这样,我总算是解脱了”云云,使得王在枯井底的突然转变有了点基础,不至于像小说上那样,让我总觉得她在把段誉当救生圈、备用轮胎使唤——实际上电视里的王语嫣对段誉,一开始就比书上温暖些,对慕容复失望以后转而选择段誉,由于有了以前的种种铺垫,看上去就比较的水到渠成了。
段、王二人正在甜蜜缠绵的当儿,鸠摩智、慕容复也掉了下来,奇怪的是上面却没有人拿大石头盖住井口,造成一种很紧张的局面,编剧疏忽了吗?结果是四个人在井底没有经过什么冲突,鸠摩智就忽然发狂要掐死段誉,王语嫣来拉他,段誉的北冥神功发动,吸光了鸠摩智的内力,三个人一起晕倒,慕容复便趁机跃出井去,根本没有费什么周折。
鸠摩智醒来后,由于武功全失反而悟了道——不过悟得不如书上彻底,自言自语时还在痛惜着自己三十年的功力,目光虽然比以前平和许多,却也远远没有“佛”气——从头到尾看来,巴音尽力了,然而长相这个东西,真不是努力可以弥补的,选演员的人应该检讨一下了。
王语嫣以为段誉死了,抱着他哭,小说上段誉明明醒了却故意装死不动,想多“享受”一下被心上人抱住的美妙滋味,鸠摩智看出来了,于是故意大声向他道谢,段誉立刻爬起来谦让,王语嫣知道他装死,又羞又嗔地轻轻埋怨了一句——这个细节中,段誉对王的依恋、他的小顽皮小聪明和谦恭有礼都有生动的表现,电视上改为他看到王语嫣要自杀殉他,连忙跳起阻拦,似乎俗了。
鸠摩智向两人告别(顺便吻了段誉的额头一下,还想吻小王,吓得女孩连忙笑着倒退!据说这是西藏佛教赐福的礼节,但是我们电视是给俗人看的,就别给我们恶补宗教知识了罢),走向井壁,然后消失了——这个BUG真让人目瞪口呆!功力消失了,“法力”倒是大大提高啊,吐蕃国师变成了茅山道士,“穿墙过去穿墙过”,然后就真的穿墙过了——真觉得编导的咒语没念熟,脑袋没有穿过墙去,卡在中间了,要不然怎么会出这种笑话?
段、王二人卿卿我我地谈情说爱,连从井底出来都舍不得,段誉带来的那群人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小王子不见了,谁来去向西夏公主求亲?于是钟灵出主意,让木婉清女扮男装,替哥哥去招亲——情节和书上差不多,只是把出这个主意的人由灵鹫四剑改成了钟灵,进一步淡化了钟灵对段誉的感情中的爱情成分,使她纯然成为一个天真烂漫、对男女之情不怎么上心的小女孩,和木、王等段誉身边的女子,显出了差别。
木婉清锦衣玉饰的王子装扮,比前日的黑衣男装更漂亮了,不过样子甜美,还是像女孩子嘛——见到段誉,她首先是生气埋怨,肘顶手掐的,等段誉说出自己遇险,她立刻不生气,反而关心起他来。
几个女孩子的男装,还是以婉妹为第一,王语嫣过于柔媚,钟灵的男装造型不好,像个小太保,均不及木姑娘气宇轩昂,大方潇洒。西夏皇宫里的宫女也眉清目秀,再次充分证明了大陆片子就是美女多这一硬道理。另外,接待宫女身后有一扇大屏风,上面写满了奇怪的文字——应该就是西夏文了,剧组还真是挺细心的。
吐蕃的大胡子王子其实满帅的啊,就是傻兮兮的又没文化,只会摆身份拿架子,急不可耐地催促公主快出来见见大家,其人之粗鲁直率,真足令人喷饭。
走钢丝过“幽兰涧”一段也太无聊了,干嘛非要把每个人走钢丝的样子都详细地记录下来?动作设计又不见得好到哪儿去,看着让人昏昏欲睡!
进入内书房观看书画,段誉偶尔发现了书画背后的武功图谱,由此引发了一场虚惊,由于萧峰不在,镇住全局的人物成了虚竹,原来萧峰做的一系列事情全派给了小和尚,于是电视里这时候的虚竹,还当真有了三分“灵鹫宫主人”的威严冷峻,连气质也忽然不再粘粘糊糊,眉宇中英气流露,处理事情干净利落,俨然临时领袖一般,倒不像当初那个没有江湖经验,当“主人”当得愁眉苦脸的小和尚了。
随着内洞中一扇大门的轰然洞开,神秘的主角——西夏公主终于出场了。
老实说,电视上内书房的光线并不弱,尤其是公主出来时,她背后明显很明亮,点不点灯都不至于看不清人,还好公主与众人之间,隔了一层纱和一道珠帘,使她保持了一种神秘感。
第三十七集
“酒罢问君三语”,是一次众人心态的大展示,电视剧在表现这段情节时还算不错,包不同的张狂拗倔、段誉的痴情和诚实、慕容复光鲜外表下内心的空虚、吐蕃王子自作聪明其实愚蠢的讨好,都各具特点,只是萧峰没来,看不到他在被人问“你最爱的人是哪一个”的时候,由于忽然想起阿朱而黯然神伤、默默离开的情景,略有小小的遗憾。
有趣的是,连西夏的宫女也仰慕萧峰,你看她提问慕容复之前向他询问萧峰的情况,兴致相当高,简直满脸放光!她对萧峰的关注可远远超过了正和她说话的慕容公子!难怪后者脸色阴沉一头恼火呢——北乔峰南慕容向来是齐名的,谁知道西夏一个小小宫女,居然敢将慕容复看作萧峰的陪衬,慕容复不生气才怪呢!
问到虚竹了,且看他的反应:
人家问:虚竹先生平生最快乐的地方是在何处?
虚竹左望一眼,右望一眼,挠两下头,垂下眼睛,像是在很认真地思索,他的嘴角不知不觉地浮上一个浅笑,然后很坚定却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在一个黑暗的冰窖里面。
帘内有人打翻了茶碗。
又问:虚竹先生平生最爱的人是谁?
虚竹低下了头,显得有点惭愧,不过还是老实地回答:我......其实......我不知道那位姑娘的名字。
底下的人一片哄笑。那宫女赶快给他圆场:虚竹先生所爱的姑娘一定美若天仙啰?
虚竹轻轻叹息了一声:其实......我真的没看清楚她的样子
在又一片更大声的哄笑中,帘内有人轻轻呼唤:梦郎......
虚竹抬起了头,眼睛瞪得很大。这真的像是梦里一样,难以置信啊。
梦里梦生,浮云浮现......
这首歌和着柔美的箫声响起的时候,谁不觉得这场景真如梦幻呢?如果只有这一句,那么《我真我爱》真得算新《天龙》第一贴情贴景的插曲了。
但是,歌词接下来便开始往假大空里靠,唱到最高音时,居然喊出了“把一腔豪迈喷洒九天外”这种荒腔走板的句子,我看着虚竹走向帘后的公主,正是满怀柔情蜜意的时候,它给我来了这么一嗓子,所有意境都给破坏了,真令人哭笑不得!
公主与“梦郎”相认的情节也拍得不对:她向虚竹讲述如何思念他,如何自己要父王贴榜文招驸马的种种经过,应该是两人进了内室以后私下交流的,怎么人还没进去就当着大庭广众急不可耐地和虚竹讲起私房话来?不怕别人听见么?
宗赞王子非常搞笑!看见虚竹从里面递出来的条子,以为是公主叫段誉见面,大大吃醋,吹胡子瞪眼地一脚踹向段誉胸口,结果给人家的内力震出八丈远,抢到条子还大声念:“我很好、极好、说不出的快活......”,把大家听得莫名其妙,后来又一次故伎重演地抢木婉清给段誉的信,再一次打人不成反而自己摔跤,人还没爬起来又朗读纸条内容:“有人要害我爸爸,也就是你爸爸......”,偏还读得极认真,那副样子真堪绝倒!
不知道为什么又打断情节线索拍了段正淳一伙被段延庆等追赶、抓住的事,还特意拍了慕容复在旁边偷看的镜头(一边看一边自斟自饮,很悠闲的样子),根本没有必要!这个不重要的情节让慕容复自己和王夫人说出来就可以了,何必浪费时间浪费胶卷?当然,这段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旷野蓝天风啸马蹄疾的意境,还是相当不错的。
又加叙了虚竹回灵鹫宫给阿紫寻找治眼方法的情节。虚竹找到了换眼方法(用新鲜的活人眼睛换上)却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符合他一贯善良仁慈的性格;阿紫死缠着虚竹让他去抓人给自己换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拿别人的生命当一回事;令人深深叹息的还是游坦之,当他跪在虚竹面前,将匕首用力刺入自己的身体,以此来逼迫虚竹把他的眼睛换给阿紫的时候,丑陋的脸上现出坚毅绝决的神情——我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潮湿。
再说一句,这段阿紫的衣服很好看:淡得发白的紫色上衣,外罩一件雪青的锦甲似的坎肩,浅紫绢裙,发式简洁,头顶束一条紫红丝绒带,活泼俏丽而英气勃勃。看这种打扮,一点也不会觉得陈好太成熟的。
“为谁开,茶花满路”的情节省了许多,段誉一路上都在借宿的人家填写关于茶花的诗句中的缺字,而后得到主人款待的情节全都没了,只剩他们在草海的木屋中和那个装聋作哑的老婆婆周旋的一段。这个改发我认为不错。说实在的,原著这段甚为不合情理,据小说上说,王夫人为了抓住段正淳,安排下这个计策,一路上找人假扮居民,家里都挂了缺字的茶花诗画(这些应该是老段当年常给她念的),说如果有人把句子里的缺字填了就是段正淳,就把掺了药的酒饭给他吃,以吸引“醉人蜂”云云。这个计策看起来很妙,实则其蠢无比!段正淳又不是傻子,路上碰到一次两次自己旧日和王夫人在一起时老念的诗叫做巧合,十次八次难道也是巧合?他不会起疑心再也不去填字?那王夫人这一番心思岂不是白费啦?再说这些茶花诗很多人都会念,要是哪个无聊的人想骗吃骗喝主动去填,王夫人难道不会抓错人?至于小说情节,让段誉正好碰上,这只是万分之一的巧合,电视里把前面全删,只保留草海木屋里的一段,漏洞倒还少些呢。
这段情节有好些细节拍得不错:借宿的时候让有耐心的王语嫣出马,她对老婆婆说话的时候,声音也轻柔,动作也轻柔,“婆婆,我们想借你的房子吃饭(做吃饭状)、休息(做睡觉状)”,可爱得要命!几个人躺在屋子里的木板上,段誉偷偷用手去碰王语嫣的手指,一碰就缩回,王睁开眼睛,半喜半嗔地轻声说“睡觉啦”,段誉微笑着轻声回答她“睡不着”,两人相视而笑,整个情景甜蜜温馨,演员之间的互动,很是默契。
当然,这段情节的主要气氛,还是神秘,和恐怖。
画面始终呈现着一种蓝幽幽的色彩,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泛着蓝光,夜很寂静,而就在这一片无声的静默中,耳边响起“嚓!嚓嚓!”轻轻的打火声,停了又响,断了又续,大家醒了,爬起来四处察看,谁也不说话,拿起火刀火石想点灯却发现怎么也点不着。这时候外面风声渐渐响了起来,闪电一个接一个别地,照得天地一霎通明一霎又重入黑暗。屋内,大家围着火盆,想方设法要点亮它,巴天石拿起两把刀,用刀身互相碰撞摩擦着,迸出的火花把各人的脸也照得一亮一暗,然后火星终于把火盆点燃了,火光映照下,大家的面孔奇怪地发白,然后就是发现缺子的对联,段誉填写诗句,木柱被刺破,散发出香气。
屋外传来嗡嗡声,木婉清惊叫“我们中毒了!我脑子里有怪声!”,大家面面相觑,都有惊惶之色。
大门“砰”地一声被打开,大群蜜蜂旋风般地卷了进来,每个人都挨了刺,尖叫声、拍打声响成一片,段誉自己拍着蜜蜂,还尽量地护住了王语嫣。
很快,大家就都晕了。
段誉醒来时已经被绑住,眼睛上蒙了黑布(不过奇怪的是嘴里没塞东西,他要是一出声,王夫人不是很容易就知道他醒了吗?),王夫人在外面训斥老仆声音被他认了出来(本来书上一开始段誉只觉得声音熟,没想起说话的是谁),还有句画外音“这里是曼陀山庄”(我晕!曼陀山庄在苏州啊,这里顶多是王夫人在去云南的路上修的庄子!不过后来段延庆等押段正淳过来时,分明是坐船来的,而且外景极似曼陀山庄,导演真没有地理常识!),然后慕容复也来了。
王夫人这个打扮哟!全剧就她一个人穿得这么暴露,见人说话笑眯眯,身子还老一摇三晃,要多肤浅有多肤浅,不是我骂人,王璐遥演得真像个老鸨!
段正淳被抓时,身边不是只有刀、秦、阮三个的么?怎么甘宝宝也在其中?她半中间“自投罗网”了?BUG!
不过这几个美女真是花团锦簇啊,最后一个镜头,她们一个一个地走过,每个人一个特写,个个都美极了。
这版的老段真幸福啊!
第三十八集
这一集死了很多人。
首先是南海鳄神,为了保护段誉这个斗嘴斗输了才认的“师父”,岳老三(老二?)硬是矗着头跟老大顶上了,“师父就是师父”——平常叫师父叫得骂骂咧咧心不甘情不愿的,现在却很认真地要履行徒弟的义务,给段誉解起绳子来。(不过有一样奇怪,段誉眼睛上的黑布是谁给拿掉的?)
段延庆几次喝止,岳老三都没有听从,段延庆的眼睛里闪出了冷光。
毫无征兆地,铁杖忽然刺来,穿透了岳老三的胸膛。
“老大......”他回过脸来,表情里全是诧异。段延庆还是冷冷地,将铁杖一抽,血立刻喷出来,溅到了段誉的脸上。
第三恶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倒下去,死之前却不像个恶人。
忽然之间被他感动——段誉也是,你看他的眼睛,分明湿润了。
第二个死的是包不同,平心而论,这个演员的外形气质与原著人物都相去甚远,前面该出彩的戏份也没有出彩,唯有最后这一场,凛然站出来指责自己一直忠心维护的少主,他演出了包不同这时候的铮铮正气。而慕容复那种强烈的权力欲望、不择手段地讨好段延庆以达到自己称帝目的的小人心态,修庆亦表现得丝丝入扣——原著的慕容复,是到这一刻才彻底暴露了他凉薄狠毒的真面目的(少林寺大战玩小动作是初步暴露,在西夏抛弃王语嫣是基本暴露,这里是暴露得连一点遮羞布都没有了),电视剧里暴露得早,使慕容复一开始就讨了厌,反而是这里,他和段延庆谈判时,讨价还价却不卑不亢的态度,以及对一切可能阻挡自己实现美梦的人毫不留情的冷酷,令人看着又敬又畏。
只是不明白编剧为什么连风波恶也要一起处理掉?原著包不同死后,其余三人伤心失望,向慕容复施礼之后飘然退走,总能让我感到他们身上保留了一种战国士人的遗风,道不行乘槎浮于海,对主上始终彬彬有礼却不俯首贴耳。现在让风波恶和慕容复公开决裂打起来,一是误会了风波恶(再怎么样,他是不会想杀慕容复的),二是小看了慕容复(杀包不同是因为他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隐秘计划,杀风波恶却毫无来由,他难道不想保留一个心腹做以后的辅佐么?),改编时没有想周全。
段誉的身世,在这一集也终于真相大白。
本来,段誉知道了王语嫣也是自己的妹妹以后,已经是心灰意冷一心求死,他躺在地下两眼望天,眼神空空荡荡,整个人好象丢了魂似的,不但王夫人的打骂他毫无反应,连段延庆下令杀他,慕容复长剑转向,他也像没有看见似的。
紧急时刀白凤大叫一声:“天龙寺外,菩提树下,花子邋塌,观音长发。”(书上她的口气是缓慢而平静的,电视上声调过高过急,很难让段正淳不起疑心)
段延庆的眼光霍地一跳,缓缓地向她看去:“......你......你是......观世音菩萨?”
于是画面切到二十年前天龙寺外那一场奇缘,这段回忆中,始终弥漫着一股妖冶神秘的气氛,那夜色、那电光、那风、那菩提树,和缓缓飘行而来的白衣美人,朦胧迷离,似真似幻。演刀白凤的高远五官不算很精致,气质却当真端庄高雅,她长发如雾白衣胜雪地笼罩在一团光晕中向段延庆走来时,确实很像观音。只是最后她为了报复丈夫而委身于叫花子段延庆的一场戏处理得过火,说难听点活像强奸!本来稍微点染一下朦胧处理过就可以了,偏要拍得那么直白!好好一个人,活生生给带出了淫贱气,导演真该打!
画面转回来,面对段延庆询问的眼光,刀白凤缓缓放下了秀发。乌丝垂在肩头,白衣和哀伤的脸——确实,她是那个“观音”。
而段誉,竟是他的儿子。
段延庆眼睛里的冰在慢慢融化,原来什么都没有,他才会把全部的心思放在了权力的争夺上,而现在,蓦然之间有了亲生儿子,突如其来的感情潮水,要把他心里冷酷的堤岸冲垮了。
他疏了防备,慕容复乘虚而入,用悲酥清风毒倒了所有的人,现在一切都掌握在他手里了。
逼迫段正淳、杀他的情妇,慕容复出手没半点犹豫,干净利落地解决了一个又一个,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还泛着一丝冷酷的笑意。每死一个,段正淳就“啊”地大叫一声,喊得痛彻心肺,好象那剑刺的是自己一样。而这段在电视里看起来比书上还要惊心动魄,这完全是由于那些女人都是货真价实的大美人,风姿各异情态各异,偏偏杀人的效果又做得逼真,一剑刺下去鲜血涌流,血腥之极然而又奇怪地妖艳之极,让观众看着都替段正淳心痛。而且各人死前还都有些不同的遗言,说得很贴切各人的身份性格,只是王夫人的死上出了些岔子:段正淳一开始恨她吃醋让喊慕容复杀其他女人,于是对她温言软语好话说尽,想诱使慕容复杀她,后来又不忍心,就对她破口大骂,王夫人糊里糊涂之间却会错了意,以为他不爱自己了,于是自己撞到慕容复的剑上自杀而死。电视剧让慕容复一剑杀了王夫人,那些揭示人物心理的精彩细节,就看不到了。
段誉在慕容复将剑指向自己母亲的时候爆发,六脉神剑剑气纵横,加上他此刻心情激奋,慕容复很快就被打脱了长剑仓皇逃走——这段打戏很出段誉的威风,只是“凌波微步”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凌波微步”不是“凌波微飞”,老在人头顶上飘来飘去算哪门子的事儿?而且动作也不飘逸,没意思透了。
段正淳拔出长剑刺入自己身体的时候,刀白凤一声大叫震得人心颤抖——演员是真的投入进去了,那喊声、哭诉和眼泪通通都像是发自内心的,相比之下,林志颖情绪到位,但是总觉得有点“隔”,不能让观众感同身受。
不过刀白凤阻止儿子杀段延庆并说穿他身世的那一声喊,就显得太过火了,这件事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她此时已经身受重伤,哪能喊得那么响?
段誉好象被雷击中,满面泪痕地转过脸来,不敢相信地望着母亲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而母亲悲哀地点着头,真相无可否认。
刀白凤微笑着安慰儿子,这样也好啊,你父亲的那些女儿,你想娶哪个就娶哪个,你喜欢不喜欢。
她流着泪,却还是在奋力微笑,不想让儿子太伤心。
她是母亲。
段延庆的脸上是没有表情的,可是他看着刀白凤和自己的儿子,泪水渐渐地涌上双眼。
他的目光中,全是深深的感动,和爱。
刀白凤死了,段誉那一声“母亲”的痛呼,终于让我觉得演员真的激情迸发了。
林志颖在此以后的表现,我觉得是在这部戏中他最投入也是最感动我的,哭父母哭得痛彻心肺,拒绝承认段延庆位父拒绝得声嘶力竭,尤其是他举起铁杖要打段延庆的时候,眼睛里像要喷出火来一样,但是恨归恨,咬牙切齿归咬牙切齿,他拿着铁杖的手却在抖,表情也越来越犹豫——是仇人、又是父亲——他对段誉心态的把握,相当准确了。
这集有个几个搞笑细节不可不提:
一、刀白凤的鼻涕。我夸了高远气质高贵典雅,也赞了她演戏真情投入感人至深,但是演得太投入给她留了个后遗症:哭得眼泪鼻涕齐流,眼泪那叫“梨花带雨”,鼻涕可就......,当时导演也是,怎么不提醒一下,好端端的美人拖两条鼻涕,您落忍,我不落忍哪。
二、最佳群众演员。大家猜猜是谁?对了!是那只苍蝇。打段誉脸上沾上血(糖浆多的,肯定是!)开始就有一位老兄在他脸边上绕来绕去,段誉和母亲哭别的时候他老人家还锲而不舍地嗡嗡着不肯走,人家本来在看段誉,结果它一出现大半的注意力都转到它身上去了!咳!这从何说起!
第三十九集
段誉颤抖着手举起铁杖瞪着段延庆,眼睛里喷着怒火也含着眼泪,最后还是长叹一声,放下了铁杖:“我娘不会骗我,我、不、杀、你!”——其实这已经等于承认了这个父亲。
段延庆第一次很开心地笑了,有了儿子,没有皇位又有什么要紧?他飘然退走,没有一点遗憾。
云中鹤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快就醒了(他并没有闻过解药啊,奇怪!),并且突然出手劫持了王语嫣。此变使得段誉郁积在心中的怒火突然爆发,六脉神剑六剑齐出,云中鹤很倒霉地做了他第一次主动出击的靶子,被六脉神剑刺了不知道多少个洞啊,红色血雾喷得到处都是!段誉的红着眼睛,脸上肌肉扭曲,一改往日温文尔雅的形状,变得有些可怕,打死云中鹤后,他重新颓然坐倒,那一瞬间所鼓起的勇气杀气,仿佛一下子泄了个干净。很显然编剧是想让段誉在父母俱亡,自己身世惊变的强烈刺激下,为他波动的情绪找到一个发泄口,而原著中云中鹤死得比较轻易,于是便安排了这么一场。想法很好,而且林志颖的表演相当有爆发力,也感染到了我。这个改编除了云中鹤突然醒来的小小硬伤外,其余都很成功。
段正淳出殡的场面极大,送葬队伍长长好象一条河流,漫天纸花犹如大雪陡降,段誉、王语嫣一身纯素孝服控辔徐行,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也觉得刘小MM1穿上白衣,更加了一分美丽。
段誉这头的事情,基本结束了。
在叙述萧峰的正戏之前,加入了灵鹫宫里阿紫的小段落。一层层纱布揭开,阿紫的眼睛重新见到了光明,她欢呼雀跃,一蹦多高,急急忙忙谢了虚竹就跑了出去。
镜头一转,却是寂寞的游坦之,一个人坐在缥缈峰上,眼睛上裹了几层白布,却还是渗出了血。他没有表情的面孔望着天空,揽着父亲那块盾牌的碎片,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抚着、抚着......山风从他背后吹来,头发乱了......
他还像石像一样坐着不动,手里抚摸着那块盾牌的残片......
忽然之间,我的视线有些模糊。
镜头转到了秋风初起的塞外,茫茫草原上牧草红黄如火,天高云淡,太阳发出白亮刺眼的光芒,悬在人们头顶不远处,正是驰马射猎的好时候啊!
画外音说:北宋太皇太后崩,哲宗继位,罢黜王安石(!!!历史常识啊!编剧老兄!!!)等重臣,整顿军备意在攻辽,辽王亦于此时南下,中原大地上笼罩着战争的阴云。
画外音的声音效果很不错,本来也起到了增加作品的历史厚重性的效果,只可惜一个历史错误完全破坏了这种效果,倒让这个“历史说明”变得有不如无!唉!真的没常识还是少露怯吧!
萧峰今日一身铠甲,俨然已是大将军八面威风,浑不再似江湖草莽。契丹人行围打猎的阵势也好象排兵布阵似的,队伍整齐旗帜鲜明,气势甚是惊人。只可惜猎物不过是些小鹿野羊之类,耶律洪基虽然百发百中,还是玩得毫无兴头。这时候恰好一群倒霉的汉人客商撞进眼睛,很无辜地变成了契丹人的猎物!
一箭、一箭、一箭......耶律洪基仍然是箭无虚发,像刚才倒在他箭下的那头可怜的小鹿一样,那些人一个一个地倒下了。
萧峰脸上,全是不忍之色,却不能够公然阻止,他喊“陛下”,希望耶律洪基能收敛残暴,后者却兴致勃勃地把弓箭递给了他,让他也射死几个“娱乐娱乐”。
萧峰低下了头,没有接过弓箭,在他的神色中,第一次让人感到了消沉。
耶律洪基继续着他的猎杀,很快地,那支商队就只剩下了女人和孩子。那些人怕是怎么也想不到,没有犯任何罪就会死在他乡吧?妇女和儿童在死者的身边哭着叫着,萧峰的神色愈发黯然,耶律洪基和他的兵将们,却没有一个不是在哈哈大笑!
——陛下,这些人是无罪的。
——他们唯一的罪过,就是身为南人!
在辽国,做汉人是有罪的,在大宋,做契丹人是有罪的。战争、仇杀、偏见,民族之间,永远只能有这些么?而大辽生他,大宋育他,同时爱着两个祖国的萧峰,又该如何自处呢?
远处的地平线上,忽然有一骑飞驰而来,越来越近。耶律洪基抖擞精神一箭箭射去,被马上之人干净利落地一一躲过,最后一箭,甚至被来人接下。卫兵们紧张了,立刻上前护住皇帝,而来人的马也已驰到了面前。
一勒缰绳,那马长嘶一声人立起来,来人身体一挺头一甩,披在身上的大黑斗篷被风吹走,乌云般的秀发在风中散开。
“阿紫!”萧峰大喊,登时喜上眉稍。阿紫喜盈盈偏腿儿跳下马来,俏生生跪倒,“皇上,我接了你的箭,你可别生气哟!”,说话时神采飞扬,带着点撒娇的味道。
她的眼睛好了,萧峰很是高兴,但一凝神间,就觉得她的眼神和以前不太一样,特写镜头里,阿紫的双眼中确实有了抹不去的忧伤。——这是什么原因呢?萧峰思索着,不知不觉皱起了眉。
她自己却没感觉出来这个,一头说笑,一头就伸手向皇帝要官做,封了公主还因为矮了辈份而不依,最后还是皇帝告诉她你这个公主和我妹子同辈,她才爽爽脆脆地应了。耶律洪基显然也很喜欢她,加封了她公主,又说要替她完成一件心事,笑着望了望她,又看了萧峰一眼,笑得含意无限,从来嚣张大方的阿紫,这会儿忽然害羞起来。
“四海列国,千秋万世,就这么一个阿朱,岂是一千个、一万个汉人女子所能比得了的?”
耶律洪基关心义弟的个人问题,引得萧峰又想起了阿朱。
低眉垂首,轻拍坐骑的颈项,草原上的秋风拂过,吹不散思念的忧愁。
阿紫站在阳光下远远地看着他们,她能听清楚他们谈话的内容吗?如果不能,为什么她的眉宇间,也有重重心事漫上来了呢?
耶律洪基封阿紫公主、加萧峰高官显爵,目的只有一个:给萧峰加恩,让他为自己带兵攻宋,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
他以为萧峰会十分乐意地领命出征,他已经在想象大军南下,踏平汴梁,赵煦肉袒出降的场面了。双足踏在大地上,望着眼前广袤无垠的草原,挥鞭南指,万里江山,似已尽在手中!
没想到萧峰不愿出征,先是推脱,后是谏阻,最后索性要辞官归隐!
耶律洪基脸上的肌肉扭曲了,一天兴头被人泼了盆冷水,他怎能不气?萧峰对南朝的“维护”更令他动了杀机,手已经按上了金刀的刀柄,终究是怕萧峰武艺高强,握住了又松开。萧峰虽然人跪在地下,也并没有直接对着耶律洪基,他的一举一动却还是没有瞒过萧峰。面对怒火渐旺,已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皇帝,萧峰毫无惧色,仍然把劝阻的话一句句说了出去,字字掷地有声。我忽然觉得,他身上多出了一点东西——是沉稳凝重、是忧国忧民。这时候的萧峰,这个为了两国的和平和人民的生命想全力制止一场战争的萧峰,已经从一个豪情万丈的壮士,升华成为一个心忧天下的大侠。
萧峰跪着,如岩;耶律洪基站着,如松。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沉默无言,谁也不肯放弃自己的意愿。他们身上的披风在秋风的吹拂下猎猎飘动着,淡白的天幕衬托下,两个人凝成了黑色大地上的浓黑剪影。
头顶悬挂着的太阳离人好近,白炽的光芒,灼人眼睛。
萧峰回到府中,阿紫冷不丁蹦过来一把搂住了他,很可爱地撒着娇。对付这个小精灵,萧峰总是没什么好招儿,她兴高采烈,他却心事重重——当然,不是因为她,而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争。
这版萧峰和阿紫相处的戏,萧峰眼里多了亲情和宠爱,少了厌烦,你看阿紫向他夸口自己被封了公主,他轻轻往她脸傻瓜打的那一拳“封步封公主,小阿紫还是小阿紫”,其中的亲昵溺爱,当真是溢于言表。阿紫倒不满足于姐夫仅仅把她当成亲人、小妹妹看待,她所期望得到的,还有更多。
——在你眼里,一百个活着的阿紫,也比不上一个死了的阿朱。
——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有时侯真恨不得比也一掌把我打死,也许这样你才会多记着我一点儿......
她真的不是个孩子了,蓄满泪水的美丽眼睛里所包含的,是一个女人的深情和幽怨。以前她也会用种种方式来向姐夫表白,但是这一次,是从来没有过的庄重认真。
萧峰避开了她咄咄逼人的眼睛,轻轻用手臂把她圈在怀中,很轻然而很坚定地对她说,阿紫我这一生只爱过一个女子,那就是你的姐姐,我照顾你,也是为了她。
阿紫突然跳起来,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然后又后悔地迸出哭声:姐夫我错了,你打我吧你打我吧......满眼流不出来的眼泪,很难过很难过
萧峰看着她,没有生气,也没有被她感动的迹象,只轻轻摇了摇头,淡淡地笑着原谅了她的“孩子气”,他当然清楚她的心里在想什么,可是既然不能爱她,就不能给她一点幻想的余地!
阿紫完全失望了,她的眼睛里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凄怨。萧峰注意到了她奇怪的眼神,当她把游坦之自愿把眼睛给她的事情以一种毫不在意甚至有些厌烦的口气说出来后,萧峰忽然对她严厉起来:
——人家把眼睛给你,你就要啦?(声色俱厉,样子非常吓人)
——我......又不是我要的,是他自己给我的(阿紫撇着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提到游坦之,阿紫总是很不耐烦,这次人家连眼睛也给了她,她不但不感谢,反倒越发鄙夷起来,真不知道该说她些什么好。不爱游坦之是她的自由,可是对别人这样的牺牲竟然丝毫不知道感激,甚至还是那副把人不当人的嘴脸,这也太不像话了!
可是看萧峰那么决绝地要赶她去游坦之身边,阿紫那像头受伤的小兽的表情还是让我感到了丝丝缕缕的心痛——爱情不是金钱交易,不是一个人付出多少,别人就必须用同等的感情来回报他的。没见阿紫说“如果你的眼睛瞎了,我也会心甘情愿地把我的好眼睛给你的”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流露出的丝毫不亚于阿朱的深情吗?萧峰,你又为什么不能给她回报呢?
萧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把阿紫一个人剩在屋里,任她怎么委屈、怎么跳脚哭骂,他也不再理睬。
电视剧去掉了穆贵妃这个人物,让耶律洪基亲自上阵骗阿紫给萧峰下毒,这未免使得皇帝太掉价了一点。而且堂堂帝王擎着个小瓶子对个小女孩连哄带骗的样子,也让人觉得肉嘛了些。还好陈好的表演真的出色,她盯着那瓶“圣水”时的眼神,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渴望。全身心的信赖渴望!眼睛里灼灼地像要冒出手来拿走那个瓶子,耶律洪基“无意中”遗漏了那瓶圣水,她左右张张没人,飞快地把瓶子揣进怀里,带着做贼胜利的微笑迅速逃了出去。
家门口已经是一片忙乱,大队兵将调进调出,萧峰告诉阿紫,这些兵已经不归自己带了,皇帝要他伐宋而他没有答应,现在只能远走高飞。阿紫倒没怎么失望,反而有些兴奋:反正我们也好久没打架了,姐夫,今天咱们就痛痛快快打他一场!
萧峰微笑:这女孩虽然顽劣,有时侯还真挺对自己胃口的。
可是阿紫听到“灵鹫宫”三个字,马上就闹将起来,要不是这会儿情势紧急,她或许又要撒泼耍赖了。
所以赶快把圣水给姐夫喝了吧,这样他以后就会喜欢我了......
阿紫抖着手把掺了“圣水”的酒递给萧峰,眼里尽是热切期盼的神气,注视着萧峰爽快地喝干了那碗酒,她从心里往外地笑将出来。书上说萧峰看到她这么热烈的眼光时都窒了一窒,心里说当年阿朱看着我的时候也是这样,这么看起来阿紫的确对我一往情深,电视上倒没有表现出来。
他们出逃应该是晚上吧?电视剧又给改了白天。平整的官道上大队人马气势汹汹地一路搜寻,气氛很是骇人。萧峰阿紫到底被发现,大批武士一波波地向他们涌过来,”萧峰投降“的口号声震天动地。
萧峰揽住阿紫的腰,伸手格开面前武士的刀剑,从如林的枪矛上纵越而过。
到了城墙上了,就快要逃出去了——而正是这个时候,“圣水”发挥了它的“神奇功能”,当萧峰痛苦地滚下城墙站不起来的时候,阿紫终于意识到,是自己带来了这场灾难。
萧峰被阿紫下毒的故事,很像希腊神话里的赫拉克勒斯——其实,他这个形象本身就与神话中的大英雄很相似——赫拉克勒斯的妻子得伊阿尼拉误听马人的话,把毒油膏抹在英雄的衣服上,想以此留住他的爱情,却造成了赫拉克勒斯的死亡!而她的悔恨,阿紫的悔恨,也是这般的如出一辙。
第四十集
电视台第一次放新《天龙》时,我曾经很不满意这个结尾:众人营救萧峰的夜景又改了日景,云州城外、雁门关前几次拉锯式的接战也简缩成了一次兵不血刃的交锋;女真人没有出现,那些宋人想让萧峰联合女真灭辽的情节也没有了;萧峰和段誉在战场上亢声长吟描写战争灾难的诗句,这一动人的场景也没有出现;更不用说把慕容复的结局提前,无形中少了余韵;没有让萧峰想一想阿朱而提前处理掉了游坦之,似乎把阿紫和萧峰之间的关系拉得更近;萧峰临死说的三句话中,倒有两句废话,以及一些小的对话之类的BUG,等等。
后来重看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只要你用心看进去,这些毛病,都变得不重要了。
慕容复的结局提前了,可是内容没变,金色夕阳下他戴着花环“皇冠”嘻笑着坐在坟头装皇帝,许久未见的阿碧不离不弃地伴在他身边,一边给孩子们发着糖果,一边悄悄拭去清秀的脸上沾着的泪水,此情此景,仍然令人心头一酸。
萧峰人被囚在笼中,威势丝毫不减,整个人看上去犹如一头被拘禁的雄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冲破锁链,连耶律洪基派去的说客,对他都是小心翼翼。倒也看得出来,耶律洪基对萧峰虽然恼火,兄弟之情仍在,萧峰的生活起居,他仍然很是照顾,但是一定要萧峰服软。萧峰看透了他的心思,却怎么也不肯答应带兵攻宋,人在笼中,神情毫无困态,仍然大口喝酒,自在得让人想象不到他这时的心情。
救兵到了,他破笼而出了——一切的进程,比小说上加倍顺利,甚至萧峰手上的锁链,也让他自己一绷就断,众多辽军士兵追到云州城门口,他一招降龙是八掌的起手式就震慑得他们不敢前进,也就没有了书上那场残酷的战斗。于是中原群豪伤亡很少地退出了云州,一路退向雁门关。他们身后,契丹人的千军万马踏着隆隆的雷声跟踪追来。
雁门关,依然是青山如黛,透明的阳光下,峰峦静默无言。
第三次了吧?是第三次到这个地方了吧?
在某时、某刻、某个山岩上,曾经有她淡红的身影。
为什么导演吝啬到不给他一个回忆的镜头?
接战!这一次激烈异常。武林中人武艺再高,终究不能抵挡住大军冲击,人们陷入苦战,伤亡多了,形势极度紧张起来。冲天的喊杀声中中原群豪且战且退,很快被逼到了危险的边缘。
既然都是因为救自己,又何必要牺牲这么多人呢?
“住手!不要打了!”一声喊,盖过了千军万马混战的喧嚣。
两方停手了,中原群毫迅速集结在一起,契丹士兵也重新排列成方阵,刀枪剑戟竖立成丛林,骄阳下寒光闪闪,配着在风中猎猎飘动的战旗,他们越是鸦雀无声,越是给人一种无形中的威压。
“大辽国皇帝陛下,萧峰有话对你说!”声音远远地传出去,很多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萧峰大步走出人群,,来到阵前,一撩战袍,单膝跪在了同样走到阵前的耶律洪基面前。
为什么,为什么这简单的一跪竟然令我觉得气壮山河?他下跪也好、磕头也罢,甚至耶律洪基刻薄地斥责他叛国求荣的时候他口称“死罪死罪”,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卑屈和奴气,人们感受到的,仍然是他的坦荡、英武和对皇帝也是朋友的耶律洪基的忠诚——《水浒》上形容武松拜宋江,用了“推金山、倒玉柱”六字,今日用在萧峰的身上,也是贴切无比的呢。
耶律洪基依然是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态,萧峰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他即时便进军雁门踏平大宋的心意,正僵持间段誉、虚竹两人目光一对,悄无声息地从大哥身边滑过去,直扑对面军阵中的耶律洪基!士兵们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想挡住二人,可是他们的绝顶功夫施展开来,一如飞鸟,一如游鱼,双双从枪矛的森林中穿越过去。耶律洪基虽然骄傲,却也被他们健鹰搏空似的迅猛来势吓住了,很轻易地被揪了出来。
皇帝被擒!中原群豪欢呼!契丹兵士大乱!
萧峰把耶律洪基带到山崖边——这是三十年前萧远山跳下去的地方,也是阿朱等待萧峰的地方,这块巨岩凌空伸出,俯视着下面望不到底的深谷,几个人站在上面,强劲的山风吹得他们摇摇欲坠。耶律洪基的脸色变了,虽然还强撑着不倒架子,目光闪烁中,却分明流露出了胆怯:他会杀我吗?会伤我吗?或是会提出一些完全无法接受的要求呢?
请陛下下令退兵,并立誓终生不入侵大宋!
没想到萧峰所要求于他的“彩物”,只是这么一个承诺。耶律洪基微微松了口气,又有些怀疑地望向萧峰,而他从后者的眼中看到的,没有一丝欺骗。
于是又开始还价:“假如我不答应呢?”
萧峰淡淡一笑,把他往悬崖边上拉近一步:“那我今天就在这里和陛下玉石俱焚,想当初我们结拜时,也曾有过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他的声调不高,神色也不狠厉,但这句话一出口,却使人感到了很重的威压。耶律洪基又一次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恐惧的神色,环顾左右,是萧峰庄重严肃的目光,是段誉虚竹冷冷的不信任的表情,自己的兵将在很远处慌张着,而脚下即是一片墨绿色望不到底的深谷。
权衡之后,他答应了。
冷冷一笑:用我一句话换取连国数十年的和平,好兄弟,你把我的性命,可看得挺重哪!
萧峰踏前一步,朗声说道:陛下的性命固然重要,可天下还有比陛下的性命更为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宋辽两国,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
三十年前的雁门关,幼小的萧峰在这里看到了宋朝武士围攻他的父母,三十年后,他又在这里看到了契丹的老弱妇孺被宋兵“打草谷”的惨景,在辽国当南院大王的时候,他又看过多少宋朝百姓被辽人屠杀欺凌!同时爱着两个祖国,不愿意再目睹战争的丑恶的萧峰,终于喊出了自己的心声。
他说得那么诚挚、那么正气凛然,在场所有的人都不能不为之动容!连耶律洪基,也似乎有些被他感染了呢。
抽出那柄装饰华丽的金刀,举起来,缓缓转过身面对着他的契丹勇士和中原群豪大声宣布:前队变后队,立刻退兵!南征之举作罢,终我一生,大辽一兵已卒,不得踏足宋境!
把金刀抬到与眼平齐处,用力折弯,清冷的刀光慢慢映上眼来,萧峰的眼、耶律洪基的眼,这么对视着,一个含着喜悦,另一个已满是敌意。
砰地一声,金刀折断,掉落在尘埃里,耶律洪基向自己的阵中走回去,头也没回。
——萧大王,你为大宋立下如此大功,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啊!
耶律洪基的这句话,不知道使他在多少人心目中的形象由一个起码可以称得上“枭雄”的人物迅速降低为一个小人!用这种心态来揣摩萧峰,他不是萧峰的朋友,他不配作萧峰的朋友。
当萧峰向耶律洪基和他的契丹同胞们呐喊着“萧峰永远是契丹人”的时候我已经热泪盈眶!我记得自己曾经把他比喻成希腊神话里的泰坦巨人,只要双脚不离开大地,你就不能把他打倒。可是现在,生他的大辽和养他的大宋都已经回不去,茫茫天地间,哪里才是家?
永远是契丹人、永远是契丹人、永远是契丹人......
这版萧峰是我看到的第一个爱大辽不下与爱大宋的萧峰,对祖国的这份爱却使他的感情更加沉重。当泰坦巨人被人举在空中离开大地,还有什么力量,可以让他坚持下去?
断刀从地上弹起的刹那悲怆的音乐同时在天地间回荡开来,阿紫从马背上重重地落下,大喊着“姐夫”,我可以想见她的嗓子几乎都要喊出血来,段誉虚竹大喊着“大哥”拼尽全力想要夺下那两截断刀,可是相持的结果,他们只能徒劳地扑倒在地,看着锋利的尖刀穿透萧峰的身体,雪亮的刀刃染成一片鲜红。
他倒下去......
阿紫惊呼!段誉惊呼!虚竹惊呼!
所有的人都吓呆了,连耶律洪基也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就这么死了!那么他要求我罢兵,就不是为了宋国的荣华富贵了?那么,又是为了什么呢?
你不可能理解他的,而且,他也已经不需要你的理解了
他倒下去......
契丹人的大军慢慢地撤走,很快,就只剩下了山背后隐隐的雷声。他的生命总算换回了两国的和平,这对他来说,是求仁得仁吗?
他倒下去......
我的眼前倒下了一座山,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段誉虚竹的惊痛和阿紫撕心裂肺的呐喊都似乎听不到了,全部的心思只随着萧峰的身体慢慢沉落,最后倒进地上的尘土里。
——当年我父亲就是从这儿把我扔上来的,现在我该回去了。
始于雁门,终于雁门,他的生命在完成了一个轮回以后,还是回到了原点,这个句号,他用一生来画。
没有合上的双眼望着天空,眼里的光芒渐渐淡了、淡了......在最后的这段时光里,他有没有想起梦中的草原?有没有想起她?
——走开!走开!你们害死了我的姐夫,还在这里假惺惺!
阿紫尖叫着奔过来,狠狠推开众人,包括和她同样悲痛的段誉和虚竹。她的举动一如既往地横蛮,可是这一刻,没有人能够指责她的横蛮。
——姐父,你现在才真的乖了,我抱着你,你也不推开我,对啊,就是这样才好。
她温柔无限地抱起萧峰,温柔无限地轻声和他说着话,轻轻给他合上了眼睛。
四周静悄悄的,人们都在流泪,但没有人哭出声音来。
游坦之来了,他焦急地喊着阿紫的名字,裹着白布的眼睛仍然往四周慌乱地“看”着,想寻找阿紫的踪迹。看到他阿紫凄然地笑了,幽铀地说:你把眼睛给了我,姐夫总说我欠了你的,现在我把它还给你,以后,我就不再欠你什么了......
她抬起头来,深深地望了一眼正明亮地燃烧着的太阳,然后,举起手指,狠很插了下去
世界被殷红的色彩洇满了。
众人的惊呼声中游坦之接到了掷还给他的眼珠,颤抖着双手把眼珠往自己的眼眶里塞——他是想再看阿紫一眼吗?
游坦之没有在阿紫跳崖后跟着跳下去,却在这时候先走一步,撞到对面的山崖上死了——编剧是不想让他和阿紫在阴间继续纠缠吗?
——姐夫,我们再也不欠谁的了,再也不欠了......
阿紫的头发在风中散开来,阳光把它映成金色,两道细细的红线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界破白玉般的面颊。
她抱着萧峰跳下崖去,段誉、虚竹、木婉清......他们想拦,可是,怎么能拦得住她?
一切都结束了。
最后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依然沉默不语的青色山峦,和格外明净高远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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