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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灿烂春秋, 怀旧校园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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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 18:14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原创]灿烂春秋

顶楼说明：
    我是一个文学爱好者，几年前也喜欢附庸风雅。奈何学业所迫，许久未曾有作品问世。近日眼看着这个社会涌现了许多为年轻人实现梦想的舞台，不由得又勾起了我的野心。可惜由于工作的不得志，正遭遇自信危机，自觉灵感全无。无奈之下，决计将自己五年前回顾高中生涯时所作的一篇小说贴出来，以供各位网友品评，从而估量自己是否真正适合朝这个方向发展。
    这篇文章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末，现在看来，难免有些落伍。文笔也可能很青涩，肯定需要修改。我也是拿出很大勇气才敢在各位高人面前作秀，希望多多指出不足或给出建议，但是恳求不要无端嘲讽，以我目前的心态可能经受不起，拜托了！

[ 本帖最后由 ironsov 于 2007-1-12 23:2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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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 18:16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一 周而复始

7月9日，一个晴朗的中午。
两三点钟，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眩目的太阳无情的喷射着热量。天边几缕慵懒的云，间或几丝有气无力的风，对于这吞噬着全世界的热浪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这也难怪这辆922路汽车上，除了司机，几乎没有人处于清醒状态。
长阳路口……火车站……东门……南关……
终于，报站器再次打破了沉寂：“良乡西门到了，请您准备下车。”
苏铁猛然从朦胧中惊醒。等他反应过来，汽车已经摇晃着在站台前停了下来。他匆忙抄起书包，奔向车门。
高考的结束，让苏铁身上每一根绷紧的神经都松弛了。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使他顿感疲惫，根本没有心情参加一些同学自发组织的大肆狂欢，只想回家好好休息。
经过近半年紧张的复习，头脑有些麻木成了他们这些学子的普遍现象，再加上酷热和刚刚睡醒，苏铁的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下车后他本能般的踱着步子，头脑中竟没有该去哪里的意识，只是在四面端详。
半年来几乎没回过家，而且也根本未加注意，这小小的良乡镇已经是翻天覆地，今非昔比了。眼前的景物着实让阔别已久的他吃了一惊：先别说一家家个体店变成了商业城、娱乐中心，一处处地摊变成了连锁店、自选商场，单说对面的西潞园小区，已经又有两栋高耸入云的新楼房拔地而起。
西潞园，我家，走过头了！
苏铁这时才完全清醒，他转身迈开步伐，朝家走去。

到家的感觉，终于让他找回了一些自我。
和父母一番寒暄，自然免不了汇报高考战况之后，苏铁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里面简单但整洁的陈设依旧，这给了他无限的亲切感。
他躺在床上，但已经睡不着了，只是在放开思绪，任之遨游。他想到了三年高中生活，有高一的丰富多彩，高二的成绩辉煌，和高三的坚持不懈；想到了朝夕相处的同学，或豪爽义气、或聪明伶俐、或多才多艺、或热心宽宏，各有所长；想到了凭努力带来的种种收获，凭毅力闯过的个个难关；想到了高考、报名、志愿、分数、录取、前景……
怎么搞的，大概事情太琐碎，头脑越来越没条理。苏铁摇摇头跳下床来，从书架上扳下一本《红楼梦》，不多时便沉浸在四大家族的兴衰损荣之中了。

几天后，苏铁决定把高中三年的书整理一下，结果发现了他那本写了两年多的日记。这本日记倒挺滑稽：每学期初几乎是天天有内容，到了中期就有了不少“空”日子；那里有几天连着没记，嗯，不是考试就是放假；这里是寒暑假吧，日记几乎成了周记；到了高三下学期，没心思再记，这本子改行成了作文练习册，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这本并不起眼的日记，将苏铁的思绪又带回了三年前的9月1日，一幕幕的往事在眼前浮现着……

夏末的清晨已经没有了中午的酷热，初升的太阳透过林荫道的叶隙闪耀着光芒。路上人还不是很多。文质彬彬的苏铁走在上学路上，喜悦的表情发自内心，迎着阳光，煞是显得朝气蓬勃。
初中三年的努力总算没白费，我终于成为明月中学的一员了。听姑妈说过，明月中学名气虽不大，但也是群英荟萃，百舸争流的重点学校。而且两年前开始的改建工程，今年夏天刚刚竣工，我将面对一个崭新的环境，实在是很幸运了。
不过既然如此，在各路高手中间我很可能将优势不再，这会带来一些压力吧。不过没关系，我要化压力为动力，凭自己的努力来证明自己。
明月中学离苏铁的姑母家很近，苏铁正想着已经到了学校。今天他因兴奋起得早，又对新环境充满了好奇，很早便出了门。这时还不到7点，校门口空无一人。
苏铁抬头一看，顿感精神倍增：眼前，是一片金黄的世界，和东方的朝阳一样，是那样的鲜明。
正对着这西门的是国旗杆，再往东便是明月中学的一体化教学楼。
进了楼仔细观察，苏铁不禁叹服这体贴的设计：教学楼部分的教室全部在走廊南侧，既利于采光又能减小声音串扰；各科实验室、语音教室、计算机房一应俱全，设备完全符合标准；教学楼、实验楼、行政楼全部连为一体，在同一层上去哪里都不用下楼；几乎在每段走廊的每一端都能看见楼梯，上下楼很是自由；楼内四壁和外壁一样是黄色的，但更接近于米黄，既不使人紧张也不破坏和谐。
从南面的一个楼门出来，苏铁面前是一座同样是金黄色的建筑，虽然只有两层，却与四层的教学楼差不多高。走近一看便知，一层是学生用和教工用两个食堂，二层是以篮球场为主的体育馆。
在这里往东一看，就看见操场的看台了。苏铁走近绕过看台，视野顿时开阔了不少：这是标准体育场的结构，400米跑道围绕着足球场，弧形部分还有篮球场、铅球区、沙坑等小运动区。不过似乎还没彻底竣工，场地不太平整。
这就是明月中学的全貌了。苏铁望着并不耀眼的朝阳，憧憬着今后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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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 18:18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二 一见如故

身后逐渐高起来的嘈杂声拉回了苏铁的神游，他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急忙回身奔向教学楼。
教学楼和操场中间的一块宽敞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一群学生，当中的黑板上写着高一年级各班的学生名单。苏铁凑上前，毫不费力的在高一（2）班的名单中找到了自己的。然后他浏览着这个班的其它陌生的名字，猜想着他们的特征。
旁边一个宏亮的声音响起来：“你也是二班的吗？”
直觉告诉苏铁这话是说给自己的。他转身看见了一个魁梧的身影，1米85的个子比自己高了半头，黑红的面庞和一身运动服显得魄力十足，俨然一个运动员。
“是的，你是……”
“你好，我叫毕胜。”似乎是个很主动的学生
“毕胜，”刚好苏铁目光扫过这个名字，手一指：“哦，是你呀，名字够响亮的。”不经意间，他似乎忘记了什么。
“呵呵，一般啦。哎，你初中在哪里上的？”毕胜好像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嘛，良乡中学。”
“那么远？”毕胜有些吃惊，“你是良乡来的？”
“是的，你呢？”
“初中就在这儿上的，家住大红门，也不算近了。骑车半个多小时。你是平时回不去家吧，可咱们学校好像没住宿吧？”毕胜一口气说了许多。
“是，我住我姑妈家。”苏铁逐次回答他。
“哎，”他似乎刚注意到，“怎么忘了问你叫什么？”
苏铁也刚回过神，不禁失笑：“对不起忘了说了，我叫苏铁。以后多指教。”
“哈哈，看来咱们都够含糊的。”毕胜过一会止住笑，“不过看不出你还挺客气，以后是同学了，不用来这套。”
“好的，我记住了。”
通过毕胜苏铁又认识了几个同学。他们正聊着，集合的口令来了。苏铁排好队时已经找不到了毕胜，不用说他一定站到了队尾。
队伍穿过教学楼，进入了西北角的礼堂。开学典礼上，初来乍到的苏铁饶有兴趣的聆听着每一句话，这里任何东西都给他一种新奇感。他渐渐察觉内容是面向全校学生的，可是礼堂内却只有初、高一学生，这时怎么回事呢？
开学典礼结束了，苏铁跟着队伍来到了高一（2）班的教室。其实刚才他已经看见了这个教室，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进去看看。确实，横向长度超过纵向的教室形状、带着防尘套的崭新的桌椅、成弧形的发绿的黑板、一尘不染的花砖地面、茶褐色的窗玻璃都让他大开眼界。但最令他不可思议的，还是前面左上角挂着的那台电视机。
上课还有电视看？不会吧。苏铁琢磨着被安排到了自己的座位，位置是中心偏后，离黑板的距离和采光都不错，很满意。
放好了书包，苏铁开始观察刚认识的几个同学的位置，可惜没有离自己近的。自己周围又会是什么样的同学呢？尤其是这个女同桌。她是在苏铁就座后不久到来的，给他的第一印象是：不太漂亮，但很精神。
教室里座位坐满了，前边的女老师走上讲台示意安静。她是如此的年轻，以至于苏铁不相信这就是自己的班主任。
“同学们大家好，今天高中生活开始了。希望你们能在新环境中共同努力、互相帮助，顺利度过这三年时光。”她声音很清脆，使得平淡的开场白吸引了绝大多数同学的注意。
“我叫齐芳，25岁，教语文，刚送走我带的第一届高三学生。今年第一次担任班主任，没什么经验，如果有什么失误，还请你们指正。因为年轻，我愿意和同学们成为朋友，希望大家能接纳我。”
好一片热烈的掌声！苏铁也不禁暗暗惊叹：虽然年轻的老师他也见过几个，但能放下架子和学生做朋友的还是第一个。他相信，亲近带来的活力和积极，一定能弥补工作经验的不足。
齐芳打开文件夹：“虽然初中在这里的同学彼此都认识，但为了迎接新的朋友，希望大家都能自我介绍一下。有谁愿意先来？”
也许是她的随和真的带动了积极性，讲台下立刻立起若干手臂，苏铁不大善于表达，赶紧低下头措辞。
齐芳看了看文件，接着微笑着环视了同学一周，最后目光落在了苏铁的同桌身上。
“李仪，你先来吧。”
她快步走上讲台，放开动听的高音：“大家好。我想很多同学都知道我吧，我是李仪，在明月中学上初中时，发表过几篇文章，稍微有那么点名气。但我不希望我的名气成为和大家交往的障碍，而希望在你们眼里我还是一名普通的学生。除了写作，我还喜欢体育，喜欢参与组织工作，也喜欢交朋友。总的来说我很活泼，不是大家想象的那种学究式的文人。今后，你们将看到更为真实的我，我也是希望逐渐了解你们，成为大家的好朋友的。”
她就是李仪？苏铁刚才已经看见了这个奇怪的名字，一问毕胜，得到的答案是：我们明月中学的“文豪”，在这里上过初中的没有不知道她的。今年她是作为文艺特长生免试直升本校高中的学生。
这么大名鼎鼎的人竟成了自己的同桌，我怎么会有这样的运气呢？
刚才苏铁没好意思打量她，这时可以看清她的相貌了：1米65的身材显得很高挑，淡黄色的衬衫和短裙还是夏天的打扮；齐耳短发透出了叛逆的个性；眼睛不很大却目光炯然，毫无作家的深邃感；仔细看看可以发现眉梢的一点黑痣，使她显得灵气十足。
李仪的头炮一下活跃了班里的气氛，随后发言的同学几乎不等齐老师点名就上台。没一会轮到了毕胜，那宏亮的声音更给了苏铁几分勇气。
估计发言的人数有一半了，苏铁站起来，不紧不慢的走上前去：
“你们好。我叫苏铁，是从郊区来的。在那里我算是个‘尖子’，但我不想作‘井底之蛙’，自我感觉良好，我希望能到一个有竞争的环境来发展。相信明月中学是我的正确选择。今后我会向各位同学的优点看齐，也请你们多指点。”
随着一次次发言，齐芳始终微笑着在文件上记着什么。接近尾声时，教室又恢复了寂静。
“没有同学愿意说了吗？”她看了看，“梁影同学，你不想说几句吗？”
前排一个单薄的身影缓缓站起：“我是梁影，……对不起，我觉得我太平凡，实在没什么可说，……请原谅。”
教室里有了不和谐的窃笑声，却被老师的眼色所制止。齐芳望了望这个羞涩的女生，和蔼的鼓励她：“没关系，其实平凡也是一种特点，不是吗？”
梁影在这样的气氛中，总算勉强说了两句过场的话，但可以说每个人对她几乎仍是一无所知。
全部发言结束了。齐芳再次走上讲台：
“同学们的特点我大概知道了。为了给大家互相了解的时间，我决定到国庆节以后再进行班委的选举。现在我临时指定李仪为我班的负责人，不知大家有没有意见。”
又是一阵掌声。苏铁听得出，这掌声绝不是礼节形式，李仪确实很有人缘。
齐芳看了一下表：“今天时间不多了，明天开始正式上课。李仪，你安排几个同学去领教科书。好了，大家先休息一下吧。”
教室里顿时热闹了起来，聊天的声音此起彼伏。苏铁也想找人说几句，可惜毕胜他们几个去领书了，他于是继续盯着电视机琢磨。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苏铁转头看见李仪正朝他打量，还以为她要自己让路，忙站起来：“你要过去吗？”
“哎呀不是，随便问问。”
苏铁不禁一笑，重新坐下：“你知道这电视是干什么用的吗？”
“刚才我问了一下，可能是开会用的。以后开会就用我们学校的电视台现场直播，不用再去礼堂啦。”
“明月中学有电视台？”
“刚成立的，今天听他们高二的说，开学典礼的直播效果还不错。还有，就应该是老师偶尔播放些教学录像时用到。”
原来如此。苏铁明白了：“没想到你知道的还真多。”
“当然。”她显得很自信，“你是叫苏铁吧，以后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好啦，就算我不知道，到处打听也一定给你一个正确答案。”
“这，那先谢谢你了。”苏铁被她搞得有些受宠若惊。
“不客气。——哎，书来了，我得去帮忙了，下次再聊。”她匆匆起身往前走，不留神把桌上的钢笔碰落在地，也没顾上去拾。
真是个有趣的女生。苏铁拾起那支笔放回她的桌面，一边想着，有这样的同桌还真不坏。等到李仪发书时走到苏铁面前，看到被拾起的笔，朝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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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厉兵秣马

新的学习生活开始了。相对轻松的课程并没有给苏铁带来什么困惑，他的主要精力用在了适应新学校的日程方面。幸好李仪给了他不少指点，才没让他闹出什么笑话。
前后二十天，苏铁和大多数同学认识了，和几个也有了一些来往，包括毕胜。尽管他的直率性格与苏铁反差强烈，但见面时的共同语言还真不少，特别是篮球。
另一个和苏铁比较合得来的是崔岱，他是李仪的小学同学，旧友重逢难免互通有无，久而也和她的同桌熟悉了。崔岱还没李仪高，一副大眼镜让人觉得他更像学究，而且据说有一半朝鲜族血统，因此模样带点异国情调。他极擅长计算机，大概因为喜欢上网，说话常带些莫名其妙的俗话和常言，幽默之余，让苏铁如坠云雾之中。
只有梁影，仍然一天到晚沉默寡言，只是捧着书本，给人一种“冷若冰霜”的感觉。苏铁看她其实长得很漂亮，可是一加上那单薄的身影，就显得弱不禁风，宛如《红楼梦》里的林黛玉。他不喜欢这种病态的美。
一天他问李仪：“为什么梁影这么不爱说话？”李仪找梁影谈了一会，带给了他答案：她本来就极度内向，一有心事就更是如此，这次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军训担心呢。
军训，这个磨练的机会，一开学就已经通知了。苏铁信心十足的作了充分准备，只等那一天出发。他并没想到谁会为这个担心，开始时觉得不可思议，可是看到梁影那娇弱的模样，也不得不承认有道理。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苏铁执意不要姑父母帮忙，独自扛着行李走出了门。他决定尽早适应“艰苦”，以免到了军营承受不来。可一上路，才感觉背包的沉重，一路累得两肩酸痛，平常十几分钟的路竟走了大半个钟点！好容易捱到了候车点，他把行李往地上一丢，差点瘫在上面起不来。
还没出征就如此不利，这几天怎么过？
但当他在纵横交错的行李之间发现那个单薄的身影时，斗志又上升了：难道我要输给“林黛玉”？尽管她是父母送来的，毕竟行李搬上车了，到了军营不一样得自己搬下来？
旁边毕胜捅了他一下：“怎么，不行了？要不要我帮你搬？”
苏铁醒悟过来，一咬牙：“不用了，谢谢。”
汽车启动，驶向那片绿色的天空……

军营到了。不用说，又是一路艰苦的搬运工作。宿舍里除了通铺一无所有，但似乎也并不需要什么。换好了迷彩服，扎上了武装带，和眼前这位方脸的教官不大好区分了，唯一的标志是他的二道肩章——二年兵。
装束完毕，教官发言。口气倒还随和，只是不知何地的口音让听众不大舒服：
“欢迎来军训，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士兵了。按编制规则，一个班编成一个连，你们二班就叫二连；一个宿舍编成一个排，你们是一排。我叫赵富，今天开始担任一排排长。副排长由学生担任，你们决定。”
要是毕胜在，这个头衔非他莫属了，可惜他分到二排去了。结果大家互相推让了起来，过了好一阵没结果。见苏铁神情悠然，崔岱眼一转，大声投了他一票，哪料竟致全排附和，不知底细的赵排长当即拍板，苏铁糊里糊涂的当上了平生第一次“领导”。
赵富继续宣布：“今天上午的任务是——练习叠被。”接着就从门边崔岱的床上打开被子作起了示范。他一边叠，一边讲解着要领，一会第一块“豆腐”诞生了。
“现在各自练习。由副排长负责指导。”赵富说完便离开了宿舍。
其实苏铁早已料到叠被这一关，预先往被套里塞的是硬挺的旧棉絮，还作了练习，所以自己一点不费力。可是有军令在先，自然不能不管“下级”，哪里不会都得教，一折腾到中午了。好在赵富对成绩还算满意。
中饭时间到了。队伍开到食堂前。苏铁往里一看就知没处坐，大概为了节约时间。
进了食堂，却不是按排分桌了。苏铁有幸和毕胜分在了同一桌，负责盛饭的差事总算推掉了：好像教官爱派高个子当差。
饭菜倒还可以，可是苏铁似乎站着吃不下什么。但比起对面梁影的“淑女”风度，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她几乎什么菜都不吃。
过两天你就不这样了。苏铁暗暗想道。
下午开始正式训练。
九月末的阳光依旧骄扈，但送爽的金风解除了大部分酷热，只是灰沙挺惹人烦。其实第一天，讲解要领的时间比实际操练的时间还长，因此体力上没太大的消耗。
赵富的口气与在宿舍判若两人，声音虽不大但每个字铿锵有力。也难怪，军令如山，当然要有震慑力。
虽说不动武，但他矫正动作的手劲有时叫人生疼。
训练完毕直接去食堂，水壶没处放只好背着。
夜幕初降，苏铁开水告急！但当他好容易找到开水房时，只有铁锁把门：时间已过！军营里自然没有冷饮卖，他只得向同学借水救急。
晚上，是军体拳的练习和军歌齐唱。
也不知是水土不服、消化不良，或是借别人水不卫生，还是唱军歌时席地久坐受凉，苏铁未等回到宿舍就腹痛难禁。他一返回便直奔厕所，结果腹泻不止！
好容易回到了宿舍，苏铁倒在床上不想动了。崔岱看他神色不对，上前询问病情：
“有什么问题？”
“闹肚子。”
“要不要处理？我帮你请军医来？”
“不用，我带着药，你帮我找点水来吧。”
“你可要挺住。我们可不想看副排长提前打道回府。”
“别开玩笑了，”苏铁不高兴了，“谁让你选我的？”
…………
熄灯哨吹响了。为防夜间“闹鬼”，苏铁没脱衣服就睡下了。可是哪里睡得着，宿舍里天南海北聊得正起劲：
……“可惜XXX（某女明星）的演唱会没戏了。”
“她歌唱得也不怎么样嘛，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
“什么话！光长得好看能成明星吗？”
“哼，那我看你也是冲着她的长相去的。”
“真是那样我值得花那么多钱吗？这里看梁影就不错。”
“啊哈，亏你说得出口！”
“本来就是，活力还没她的十分之一，能相提并论吗？”
“要说活力，那让李仪来好了。”
“可她又属于长得让人放心的那种，嘻嘻。”
听他们评论李仪，苏铁突然觉得有些不中听，他忍不住插了一句：“怎么越扯越远？”就这样把话题从她身上引开了。
苏铁当时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样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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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绿色旋律

药效还不错，第二天苏铁一切正常了。之后几天，生活基本进入了一个固定模式：
清晨，不等起床哨吹响，苏铁总是预先醒来，叫醒全排战友整装，只等一吹哨，就去集合整队，准备晨跑。
晨跑归来，大多数人已是饥不可耐，于是到楼门口“站岗”，看食堂什么时候开门也成了他的任务。尽管都知道要集合再去，可也总得有个盼头。
早饭、上午训练和中饭是连续的。上午的训练相对轻松些，通常都是走步，又没有似火骄阳，并不比体育课的训练量大多少，只是更严格，更正规。第四天上午飘着蒙蒙细雨，柔和的雨丝和刚毅的战士相互映衬，别有一番诗意。
到了下午可就是另一番景观了：中午的短时间休息根本消除不了疲劳，又常是火红的太阳当空照，再加上拔军姿经常出现在这个时间段，士兵们一个个无精打采。梁影被扶下去过两回，都是在3点左右；苏铁也是不到5点就肚子“唱空城计”。
第一天苏铁的预感还真没错，最“淑女”的梁影在晚饭时也饭量大增，每晚饭菜经常告急。第五天傍晚毕胜嫌饭少，发了几句不满，不幸被赵富听见，他违反了“就餐不准讲话”的规定，被罚练了40个俯卧撑。
有了第一天的教训，苏铁将打水的最佳时间牢记在心，后来还常帮战友们打水，确实贯彻“领导”的职责。
晚上的军体拳让苏铁相当头痛：才学了没几个招式，就觉得脚下没根，好像风一吹就要倒。的确，没有基本功，空拿架子有什么用？听说李仪打得特别好，让他觉得好不甘心。
只有军歌撞在了他的枪口上：赵富他们教的歌，像《团结就是力量》、《我是一个兵》等苏铁差不多都会，于是很快成了“领唱”。但等各连互相“拉歌”的时候，他却没底气了：好像在他们看来，被指派到是一种“厄运”，他不大爱得罪人，不愿带头让一连、三连或四连唱下一个，结果这时他的风头又输给了毕胜。
从回到宿舍到熄灯这段时间是最自由的了。尽管赵富不时来“检阅”，但门口的崔岱随时可以“通风报信”，到时只要稍一整理，任何玩闹的迹象都看不出来。于是乎，武侠小说、游戏机、纸牌、象棋诸类就充斥了军营，显得十分不协调。但也没法，谁让他们处在这个奔放的年龄呢？
夜晚照例还是“海阔天空”，几乎每天要聊到后半夜，只有第三天除外：那夜暴雨如注，雷电交加，且不说足以让出门在外的他们到天亮仍心有余悸，就算不怕，对面说话也听不清。
光阴荏苒，不觉已是第七天了，这天下午正式决定了参加阅兵式的人员。二连排出了8*6的矩阵，加上打旗的毕胜一共49个。其余的，苏铁和李仪参加军体拳表演，而身材矮小的崔岱和体质欠佳的梁影等只得被淘汰了。
苏铁这时直后悔揽下了副排长的差事，结果当赵富让他挑选拳队队员时，他在全排竟找不到一个愿意揽活的，只好亲自出马。其实他根本没记住几个招式，要是在阅兵式上露怯，岂不大大没面子？只剩下一天多，操场上的训练肯定来不及，只能闲暇请教战友。可他们大都已“刀枪入库”，问谁去？
这天打水的时候，苏铁碰见了李仪，他仿佛见了救星，急忙向她求教。
“这好办。”李仪听他说完，“其实这套拳的图解就在我们的《军事》课本的后几页上。碰巧我带着，等会借你，你照着看看，自己练练，一天肯定没问题的。”
“真的？太谢谢了。”苏铁喜出望外，“可你怎么会知道？还带上书了？难怪你打得这样好。”
“从高二的笔友那儿听说的嘛。”她自豪的一笑，“带上书也是他们的主意，没想到还真用上了。你就别谢我啦。”
晚上拳队单独训练。看着李仪的一招一式，苏铁觉得充满了自信，几天前让他头痛的动作似乎也变容易了。
训练完毕，有消息传来：夜间可能有紧急集合！
顿时，宿舍里炸了营：怎么搞的，还没学会打背包呢！
好在不久有了证实：不带打背包！
即便如此，苏铁仍然有些紧张。他这时倒没想到会醒不过来，而是宿舍黑咕隆咚的，走路都得留神让谁的鞋绊着，哪里符合得了“紧急”集合的要求？
没办法，熄灯时他只得再次和衣而卧，又一次在聊天声中进入了梦境。
恍惚中他觉得有千军万马驰骋沙场，潜意识里竟然能知道是紧急集合的动静。但眼睛死活张不开，他只得昏昏沉沉的爬起来，跟着感觉走到了门口，借助走廊灯光的刺激，才看清了路。其实他后来才知道，那时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地上自然没有几双鞋，难怪他能顺利的走到门口呢！
好容易赶到了院子里，还好不至于困得连本连战友都不认识。站好队，听着连长作评述，只可惜苏铁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回到宿舍，也懒得脱衣服了，倒头便睡。
刚睡着时被惊醒，痛苦莫过于此！
第八天苏铁首次没能履行叫醒战友的职责，他自己是听着哨声醒来的。睁眼一看，全排人竟然大都没睡在自己的床上：疲倦和黑暗让他们中的许多找错了床！
崔岱和梁影被安排去食堂帮厨，结果中午苏铁发觉饭菜味道有了些独特的味道。毕竟现在相对优越的生活条件，可指望不上这些学生能有多少经验。
其实拳队已经没什么训练任务，于是下午进行了两个小时后，见没什么问题，苏铁他们也被带到了食堂。
“你们来得正好。”崔岱一身咸味，“我们都超负荷啦！”
“怎么回事？”李仪问，“上午有这么忙吗？”
“鬼知道！刚处理几条咸带鱼，这会又要切百叶，”崔岱指着桌上地下的大盆小碗，“足够晚上开宴会的啦！”
“开宴会？请谁？”苏铁疑惑不解，“是不是有什么贵宾？我们能不能跟着沾点光？”
“别怀疑，就是你们！”炊事员在一旁笑着说，“准备给你们送行。”
什么？还有这种好事？
但最后的疑惑也随着8菜1汤摆上了餐桌而最终化解。日薄西山时分，毕胜他们在赵富的带领下来到。
“立正！——这是你们在这里的最后一晚了。为了感谢大家的合作，顺利结束军训工作，今晚开宴会，之后还有联欢会，——除了阅兵式，以后解除所有规定！解散！”
与前几天形成鲜明反差，这时的食堂里是欢声笑语，仿佛以前压抑的情绪都在此刻迸发出来。教官们也抛开了往日的严肃，不时和学生们聊些家常，一道庆祝军训的圆满成功。
到了晚上，交融着军歌和流行歌曲的谈天说地声回荡在操场上空。互相“拉歌”的连队各显其能，纷纷亮招。
当“二连，来一个”的声音再次冒出时，毕胜拗不过几个同学，站起来说道：“我来唱《我是一个兵》。”
也没有伴奏，只听得他那五音不全的歌声：“我是一个饼（兵）……”
正和苏铁聊得起劲的崔岱脱口而出：“吃了肚子痛。”
操场哗然。毕胜气得跑过来追着崔岱要“算账”，苏铁急忙拦住他：“他是开个玩笑，何必当真呢？”
毕胜也忍不住笑了：“我也不过是开开玩笑嘛。——哎，三连，来一个！”尴尬就这样被轻轻掩饰过了。
第九天，阅兵式，完美无缺。苏铁他们都觉得值了。
签名告别，合影留念，和教官们说完了最后的话。换下了迷彩服，打好了行李，一个个又恢复了“本来面目”。
当苏铁已不再那么费力的背起行李，走向汽车时，忽然觉得有些失落：他这个“副排长”将正式离职，再想过把官瘾，没那么容易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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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 18:22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五 秋雨连绵

国庆节过后，天空一直阴郁着，不时秋雨霏霏。每天清晨，苏铁总能听见姑母的叮嘱：“别忘了带伞。”
班委会经民主选举产生了，李仪凭借她的人缘和魄力，无可挑剔的正式当选为高一（2）班的班长兼团支书，成了典型的“一把手”。
这个结果就连一向反对过分集中的苏铁都口服心服。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算盘：自己第一次当上生活委员，经验不足，正好可以向她学学。尽管她自己说过，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她，可这次成了“上下级”，她自然更是责无旁贷了。
一天早晨，苏铁像往常一样在看书，文艺委员崔岱神秘兮兮的塞给他一张报纸：“第8版上有精彩内容！”
这小个子又在搞什么？苏铁莫名其妙的打开报纸，上面的消息让他一惊：原来电视上不时报道的学生轻生事件竟在明月中学发生了！不过对于详情却述之甚少。
整个上午，这条消息在全校不胫而走。到了中饭时分，苏铁发现：不管坐到哪里，耳边关于它的声音回响不停。
一刹那似乎已经是人心惶惶，各种小道消息也相继出台。苏铁觉得有必要搞清真相，稳定人心，特别要提醒大家避免悲剧重演。
中饭过后，他把想法告诉了李仪。出乎他的意料，李仪一改往日的健谈，沉默了好一阵。
“怎么了？”苏铁觉得不对劲，“难道你有什么困难？”
李仪迟疑再三，终于开口：“不是，其实前因后果我知道得很清楚，因为她也是我的一个笔友。”
“是吗？”
“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关系一直很好。在我印象里，她是很乐观的，在我彷徨时，她还为我指点过方向。今天她会这样，我实在是不明白。”
她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原来这个学生的一篇文章被她的一个老师认为有攻击自己的言辞，找她谈了一次话，尽管被澄清了，可她总觉得老师在给自己施加压力，进行报复，最后心灰意冷，想走不归之路……现在还在医院里。
“这么说来，主要还是她自己意志薄弱。”苏铁分析，“她以前的乐观大概是没遇到过挫折。”
“大概是吧。”
“我觉得应该开个会，告诉大家详情，并且说说磨练意志的必要。”
“开会？很必要吗？还要找她了解情况，我不想再带给她什么压力了。”
“你不想让她听见各种流言蜚语，又有更多的压力吧。你不想眼看着又有更亲密的朋友走上这条路吧。”苏铁力劝。
李仪衡量了一下：“好吧，不过……我一想起这事就觉得难过，只怕力不从心。”
“我帮你。”苏铁不知哪里来的勇气。
“谢谢你。”李仪迷惘的表情终于透出了一些晴朗。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班委会进行着筹划，每天由李仪借探望的机会了解情况；苏铁组织发言材料；崔岱作些执笔之类的辅助工作。当然，也少不了齐老师的支持。
周五，他们精心准备的第一次班会召开了，题目是《珍爱生命，挑战自我》。
李仪首先将背景事件简介了一遍，最后说：“从整件事情当中，我们能得到什么启示呢？”
苏铁接过话题：“虽然我们对这位同学现在的处境表示同情，但是如果分析一下造成这场悲剧的原因，主要还是在于她自己。经过我们调查，她所说的无形的压力，暗中的报复，实际上都是误会，甚至是内心的幻影，哪怕是确实存在，她也完全可以采用合适的方法解决问题，为什么要走这一步呢？要知道，社会和家庭把一个人从小培养到今天，是要付出相当的代价的，轻生将葬送这一切付出，也断绝了为国家为社会奉献的机会，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逃避，留下的除了亲人的悲痛，又有什么？为了使大家能对得起你周围的人们，就请大家记住：珍爱生命。”
崔岱继续发言：“其实，人生的道路曲折而漫长，谁能总是一帆风顺呢？挫折有时确实不幸，但也正是锻炼我们的意志，培养我们的能力的机会。许多伟人的成功，正是从无数次挫折中汲取的经验造就的。只有勇于面对挑战，才能迈开走向成功的步伐。而轻生，是一种懦弱的表现，甚至足以遭到蔑视。为了使大家能实现自我价值，还请大家下定决心：向自我挑战。”
光说这些肯定没什么反应，苏铁明显看出刚打完球的毕胜有些没精神，那神情分明在说：又不是我们要死，冲我们发什么议论？
齐芳似乎也觉察到了沉闷的气氛。她作了个提示：“大家对事情的前后都了解了，那么请你们讨论一下：如果你们自己遇上了较大的压力和挫折，会如何面对呢？”
班里一下热闹起来，不一会，同学们各抒己见，提出了各式各样的解决方法。毕胜仍然是那么乐观：“大不了再过一把球瘾，把倒楣的事全忘了，一切从头再来。”梁影在军训过后似乎开朗了一些，这次竟也多说了几句：“我会努力寻找问题的根源，想方设法让它不再成为前进的障碍。”
临近下课，齐芳作了总结：“因为时间关系，大家的‘良策’不能一个个展露了。希望已经提到的这些建议能对我们将来的生活多少有些帮助，现在可以放学了。——天气不好，大家快些回家吧。下周一见。”
算算已经有两星期没回良乡了，苏铁有些想家，于是往车站方向走去。等他来到59路车站，已是彤云密布，西风凛冽，让他直打冷战。
“苏铁，回家吗？”一个熟悉的高音，是李仪。
“是啊。你也在这儿等车？”苏铁转身看见了她。
“你回良乡是坐922路吧，我也在前门换车，咱们顺路。”
“你每天都挤公共汽车？”
“是啊。没办法，不会骑车。”
“你心情好像好些了。是不是她……”苏铁欲言又止。
“对，”李仪毫不忌讳，“她没事了，就要出院了。”……
不多时，又一阵风掠过，紧接着雨点落了下来。
李仪连忙躲到那并不宽敞的天棚下：“真倒楣，我心情可又不好了。”
苏铁看看天棚下避雨的人越来越多，不想争夺那有限的空间，于是从书包里掏出雨伞撑开：“你不喜欢雨天吗？”
“我只喜欢春雨，”她品味着，“秋雨总是给我一种萧瑟、凄凉的感觉。”
梁影披着件粉红色的雨衣骑车路过，见到李仪和她互相打了声招呼。不知怎么，苏铁突然觉得这里和李仪在一起有些不自在。
汽车开来时路上已经有了积水。李仪上车后掏出手帕擦了擦被雨打湿的头发。
“你没有带伞吗？”快到站时苏铁问，“能就这样回家吗？”
“没事吧，”李仪回答，“我家离车站特别近，几步路就到。”
“那你换车时怎么办？”苏铁想起前门的车站除了没有天棚的，就是离59路车站有一段路的。
“是啊，怎么办？”李仪想了想，“要不，你送我到44路车站吧。”
“我？”想到刚才被梁影看见，苏铁有些担心：“这不太合适吧，要是给谁看见了会不会说闲话？”
“哎呀，没想到你还挺封建。”李仪嗔怪着，“我人缘还不算坏吧，有谁没事愿意得罪我？”
苏铁头脑里折腾了一阵，最后掏出雨伞递给她：“可是我初来乍到的，还真有点怕。今天你自己拿它回去吧。”
“你开什么玩笑！”李仪没接伞，“那么远的路，你自己怎么办？”
“你是女生，当然该先照顾你了。”
“我就不爱听这话，哼！”正说着，车到站门一开，李仪跳下车就消失在雨幕里了，留给苏铁一脸尴尬。

周一，李仪没来上课。
苏铁马上意识到：一定和上周的事情有关。“看来我是难辞其咎了。”他想。
第二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管开门的苏铁到校的时间比往常还早，但当他来到高一（2）班门前时，发现门开着！怎么回事？昨天他是最后走的，门锁上了呀。那还是谁有钥匙呢……
“李仪！”错不了的，国庆节前一直是她开门。苏铁推门而入，果然，李仪正坐在座位上吃包子。她经常在学校吃早饭。
“苏铁，早！”从她的神情上看不出一点反常。
“你好。”苏铁还过礼，走上前一边问道：“怎么来这么早，也不在家吃饭？”
“怕汽车没准，出来早点。”李仪看看窗外，“这么好的天气，真让人心花怒放。”
这话让苏铁不禁又想到上周末的事，于是试探着问她：“昨天你怎么没来？”
“一点小病，没什么的。”
“是不是上星期让雨淋了？”
“嗯，多少有点关系吧。”
“那你为什么不要伞呢？”这平和的交谈让他放松了警惕。
“你管我！”李仪突然脸色不好了，声音不大但口气格外沉重，“难道在你们男生眼里，我们女生就该是被呵护的弱者吗？告诉你我讨厌这种看法！如果你也这样想，索性别来理我，随便找谁逞能去吧！”
苏铁惊得手足无措，往日里平易近人的李仪今天怎么了？仔细一想明白了：自己那不经意的几句话，竟伤了这个倔强女生的自尊心。
他连声道歉：“李仪，对不起，是我不好，别生气了。”
“谁说我生气了？”李仪似乎听不得软话，眉梢一舒：“其实我知道你也是好意，不知者不怪。只是我真不喜欢别人把困难全替我扛。”
“那么，这次你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可以吗？”苏铁不想欠她人情。
“本来不必了……”李仪想了想，“既然你提出来了，那就改天帮我找点写文章的灵感，你可不许借故推辞。”
“就这些吗？我答应你。”苏铁爽快的接受了。
“唷，大清早聊什么呢。”毕胜迈进了教室。
“关你什么事？”李仪对他一点不客气。
“问问有什么关系？——哎，李仪，我有道题问你。”毕胜坐下翻书，“又要考试了，真烦！”
一句话提醒了苏铁：期中考试就在眼前，该准备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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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3 10:07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六 一路平安

苏铁这几天也想明白了：凭什么我要怕那些闲言碎语，我完全可以像李仪那样，用成绩树立起威信！这一想法激起了他潜在的斗志。期中考试，这个入学分数在班里只处中游的学生，一举得了第3名，甚至超过了文科占绝对优势，但有些偏科的李仪。这是他入学以来的第一个胜利。
但是这个胜利并没使他十分显眼，真正成为议论的焦点的是那个平日不鸣则已，这次一鸣惊人的冷美人——梁影！文理总共7科，800分，从苏铁到李仪这几名的分数都在740上下波动，而她独得787，年级第一，这就更给了她一种群星捧月的光芒。连在苏铁的眼里，她也不再是那么弱不禁风。其实，直到这时，苏铁才仔细打量过她：1米50的身材给他的新感觉是小巧玲珑，清纯的面容颇有些南方气息，娃娃头、黄发夹、圆眼镜让她看起来像个小学生，最不一般的是她的眉毛特别浓，甚至超过了一些男生，似乎蕴含着无穷的智慧。

“今天的范文分析就到这里，请大家课下试着用这种写景状物的写作方法，练习写一篇游记。如果愿意可以下星期一交给我。”齐芳布置作业是从来不用强令性的语气的，大家都知道学习又不是给她看，为什么还要让他们觉得受了强制呢？这样也许更能培养他们的自觉性。
“什么题目？”有人问。
“自拟。不过最好有点创新，别落了俗套。”别看齐芳年轻，也是从那个水深火热的高考过来的，可她一点也不赞同传统的应试教育，至少不想在高一就把他们变成“机器”。正因为这样，她在学生中的口碑特别好，二班人常为她感到荣幸。
正因为如此，苏铁并不愿意对付一篇，他决定亲自去哪里游玩一次。可他初到北京，对旅游景点不大熟悉，于是下课后找李仪咨询。
“就去陶然亭吧，”李仪向他推荐，“离学校又近，景致也多。”
“嗯，听你的准没错。”苏铁想想，“不过既然离学校近，能想到的同学一定不少，那就一般化了。你没听Miss齐说吗，最好有点创新。”Miss齐是他们私下对齐芳的称呼。
“这也是……哎，我倒有个主意，晚上去写夜景不行吗？”
“咦？你的点子可真怪。”苏铁说不上是好是坏，可也没主见：“那我就这么办了。你呢？打算怎么写？”
“我？自有安排！”李仪故意卖关子。苏铁拿她没法，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于是第二天他向姑母打过招呼，下午放学时来到车站，结果又和李仪遇见了。
“苏铁，你今天去陶然亭吗？”李仪问他。
“是啊。你呢，回家吗？”
“不，实话说吧，我也想去。”李仪眨眨眼，“正好我的文章缺一段晚上的情节，正打算去那里取景呢。”
“啊？”苏铁惊道，“你就不怕天黑出意外？”
“你就别为我担心啦，我学过防身术的。再说我没财又没色，有什么可怕的？”
苏铁想想也是：随着白天的渐渐变短，李仪的衣着也越来越朴素，加上那高个子、短头发，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是女生。看来是有走夜路的经验。
“怎么样？一起走吧。”到了公园门口，李仪邀请他。
“这么晚合适吗？”他又犯起了合计。
“喂，是你自己答应过要补偿我，帮我找灵感的！”李仪不客气了，“事到如今，难道你想反悔不成？”
“你……在这儿等着我哪？”苏铁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这正是11月中，5点左右已近黄昏，夕阳的光辉笼罩着整座公园，一时间仿佛山水都镀了金，平添了一种灿烂辉煌的感觉，与白天的山明水秀相比果然是另一番景观。
李仪显得很兴奋，一路说着笑着，时而对着亭议论几句，时而指着树问苏铁名字，脚下生风，毫无拘束。相比之下苏铁要安静得多，他手里拿着纸笔，不时要写些体会，常常要李仪走回头路来找他，除了回答李仪，他也几乎不说话，似乎是专门为了作文来的。
天色渐渐暗下去，路灯逐一亮起来。他们绕着湖走了一圈，到了6点多钟，周围人越来越少。
“我有些累了。”苏铁说。
“天都黑了，你还一边走一边写，眼睛能不累吗？出来玩倒像作实地调查。”李仪把他带到附近一个食品商亭前，“先歇会，吃点东西吧。”
苏铁买了一个面包，斜靠在一条长椅上啃着，又一言不发了。
“你好像不大开心。”李仪站在一旁。
“没有啦。”
“你不用瞒着了，怎么一路不爱说话？有什么不顺心的能告诉我吗？或许我还能帮上点忙。”
这种时候和地方，你在旁边我放得开话说吗？当然苏铁不便直言，只好想了个借口：“我……其实是太嫉妒梁影。你说她成绩怎么就这么好呢？我总是想，要是能像她一样该多好，结果一不小心就出了神了。”
“我明白了，这有什么好嫉妒的。成绩只是课内知识的反映，又不能说明一切。”
“……”
“我问你，除了毕胜、崔岱他们，你还知道谁的成绩吗？”
“嗯？不知道，怎么了？”
“要不是我告诉了你，你恐怕连自己的名次还不知道呢。我们班之所以不公布成绩，就是不想让大家用分数来衡量优劣。Miss齐希望我们能让自己全面发展，而不仅仅是课内知识。就比如今天出来，是耽误了点时间看书，可是不也开阔了眼界、锻炼了身体吗？你说是不是？”
苏铁没想到自己引出她这么多话来，他细细想了想，顺水推舟：“你是说我们得培养课外能力对吧？可是……作为学生用不上太多吧。”
“也许目前用不上，但到了真要用的紧要关头怎么办？就比如我的防身术，说不定将来会救我一命呢。”
这个时间听她提到防身术，苏铁突然觉得毛骨悚然，他三两口啃完面包：“天黑了，早点走吧，别真出什么事。”
又走了一段路，好像路灯越来越远，苏铁渐渐觉得不大对劲。
“哎呀！”李仪突然叫起来，“我不认识路了！”
苏铁一惊，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是跟着李仪在行动，根本没认路。现在他们正走在一片小树林中，岔路纵横交错，也不知各个方向通往哪里，怎样能找到北门呢？
但他很快平静下来：“着急没用，咱们得想办法。”
于是他们互相探讨着：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没处打听；
没有地图，路标没用；
连晚霞都没了，不知哪边是西；
好像是下半月，没有月亮；
大气污染，找不到北斗星；
树木似乎修剪过，不分疏密……
“怎么办呀？”李仪急得直跳脚。
苏铁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他迷惘中一望天空，突然眼睛一亮，往空一指：“李仪，你看那颗星会不会是金星？”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李仪看到一颗十分明亮而不闪烁的星。
“一定是了，秋天没什么亮星，最近也没听说火星、木星它们到冲日的消息，不可能这么亮。”他分析着，“金星的可能性非常大。”
“有道理，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立冬刚过，太阳的直射点……大概在南纬13度，我们在北纬40度，就是说太阳的最高高度是90-53=37度，可以确定黄道了。”
“那又怎么样？”
“金星的轨道和黄道差不多，而且我记得它离太阳的最大角度是48度，看不见的水星是28度，如果取38度，误差不会很大。——你的表几点了？”
李仪看了看表：“6点半。”
“6点半，太阳离正西是8度，金星离正西是30度。”苏铁画了个图，小算了一会，又查了一下三角函数表：“投影到地平面上，差不多是24度，面对金星顺时针转114度就是北。”
他们拣了一条最靠近这个方向的路，走了一阵出了树林，接着没走多远，就看见了“公园北门”的路标。
“哎呀苏铁，You’re great！”李仪拍着手。
“虚惊一场。”苏铁仍心有余悸。
“你看，你的天文学知识派上用场了吧，这可不是课内能学到的本领。”
“嗯，我有点明白了。”可是他总觉得有些蹊跷。
走到门口，李仪突然冒出一句：“我该告诉你真话了，其实我并没迷路。”
“啊？”
“我只是想亲身体验一下剧中人的感受，所以故意进了那片树林。”
“原来如此。”苏铁恍然大悟，“不过也顺便让我了解了实践出真知的道理，不是吗？”
“你能明白就太好了。好啦，”李仪指着车站，“我该回家了，你走好。”
路上灯火通明，苏铁觉得脚步轻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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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缤彩纷呈

这天计算机课正式上机了！这种高科技结晶对于从来没见过它的苏铁来说，简直是太新奇了。尽管他在理论课上只学了一点关于DOS的基本操作和Basic语言的知识，却早已急不可待的想试试运行自己编的程序。
他没练过打字，又没学过设置快捷键，输入速度自然缓慢，好在开头那几个程序简单，没出什么错误，看到输出结果与预想的一致，他挺高兴：上手了。
最后一个程序比较复杂，是求输入自然数的阶乘值。苏铁自己也不知道编得对不对，看看挺长，便有些懈怠，偷眼看了看旁边李仪的机器。
这上边是什么呀？虽然也是Basic，其中却有不少他没学过的语句，那个光标移动得比他的目光还快。再看看李仪，眼睛根本不看键盘，只是盯着显示屏。
“李仪，你这是在编第几个？”
“5个我都编完了，这是我自己编着玩的。”李仪说着打完了最后一个回车符，一敲F2键，显示屏上出现了一幅美丽的星图。
“真好看。”苏铁情不自禁，“你是高手吧。”
“什么高手，多翻了两页书罢了。”李仪打过CLS清屏，看了看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要问我？”
“也没什么啦。”苏铁不好意思的把程序递给她，“时间不多了，你能不能帮我找找错？”
“我看看……嗯，这个FOR循环语句的步长应该是–1……哎，你怎么才打这么几行？”
“以前没用过这个，不熟练嘛。”苏铁尴尬的笑笑。
“我先教你用快捷键吧。”李仪说着就在苏铁的键盘上演示着，“你看，Alt+F是FOR，Alt+N是NEXT，F2是RUN回车……”
她说得那样投入，苏铁不好意思打断她，只好先交出了键盘。等到李仪的经验传授完毕，程序也输入完毕了。
“好了。”李仪敲F2，输入5，屏幕上出现了120，“你计算机学得还不错嘛，这个程序比我的简单，就出了那一处错，我的可改了好几回呢。”
“真的吗？可我打字这么慢！”苏铁不自信。
“要对自己有信心，我看你挺有这方面天赋，下课多看看书，以后好好练练，一定会大有作为的！”李仪半认真半开玩笑的。
苏铁被她说得不禁笑了：“是，一定努力！”

有了李仪的鼓励，苏铁对计算机的兴趣更浓了，一到课余时间就翻着那本《Basic语言入门》，没几天把数组、随机函数、绘图都看完了，也学会了李仪的那幅星图。几节课下来，他的输入速度也明显提高，虽然还不会盲打，但已经有时间试验课外程序了。
为了作深入了解，苏铁和李仪、毕胜、崔岱他们交谈的话题也向主要是计算机转变，虽然他们三个的主要兴趣点不同：李仪擅长文本编辑，崔岱嗜好编程和益智小游戏，而毕胜只喜欢在上面“打球”，但在基本操作方面都有了若干经验。在切磋的过程中，苏铁知道了存储和读取、鼠标器的使用、Windows操作系统等等，慢慢了解到多彩的计算机世界。这四个人也逐渐找到了共同话题，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一个小集体。

光阴荏苒，秋残冬至，转眼快到新年了。
12月30日的计算机课，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节了。大概秦老师也察觉到了同学们的辛苦，课前宣布：课内程序还有不会的学生继续研究，全会的可以执行别的程序，相互间可以请教、探讨，当然，不能影响到外班。
李仪去教梁影编程了，苏铁自己拿出篇程序照着打，那是他前一天晚上编的绘图程序，是纸牌的4种花色。打完了，试了改，改了试，黑桃、红心、草花、方块逐一出现在了显示屏上。
“唷，你在玩纸牌吗？”
苏铁听见毕胜的惊讶声，手指屏幕转头看看他：“你说这个？这是我自己画的，短时间内我还编不出游戏来。”
“我就说了，咱们学校的机器里游戏也不能这么多呀。”
“什么意思？”苏铁细品着这话，“谁的机器有游戏？”
“你自己去看吧，崔岱正玩得欢呢。”
苏铁往前一看，可不是，崔岱正在下着一盘五子棋。他走上前观察着战况。
没多一会，电脑走出了明显的败招，崔岱轻松获胜。看来，这程序编得并不完善。
“这是谁的程序？”苏铁问。
“看来是哪位高手编的，存这儿了。”崔岱又开了一局，“能编得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我现在也顶多编个两人对战的，人机对战的算法太复杂。”
“程序什么模样？”
崔岱打开源程序，只见有几百行，看不过来。
苏铁有些羡慕的回来，见李仪正端详着他的显示器，她看见苏铁，一阵赞叹：“真想不到你进步这么快，这种图案我还画不出来呢。”
“没什么啦。”苏铁赶紧摆手，“这里也有你的功劳呀，再说比起崔岱他们还差得远呢。”
“谁的成长不是由点滴进步积累的呢？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嘛。”
“谢谢你。”
“这弧线是怎么画的？教教我吧。”
苏铁正要答应她，可惜下课铃响了。
“这样吧，”李仪若有所思，“明天早晨要布置联欢会场，你来早些，顺便教我，怎样？”
“好啊。”
“那就这样说定啦，不许迟到！”
这天晚上，苏铁又是整理程序，又是写贺年卡赠言，忙得晚睡了一个小时。但他并不觉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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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群星灿烂

元旦的前一天，苏铁特意起了个大早，换上了整洁的校服——上白下蓝的运动服，四季皆宜，他很喜欢。书包里揣着贺年卡，准备好祝福的语言，他披着黎明的曙光来到了学校。
远远望见高一（2）班的窗口里并没有灯光，苏铁想自己是第一个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跑道教室门口，掏出钥匙时才发现锁开着。难道李仪又早来了？可天还不亮，她怎么不开灯呢？
疑惑的打开门，只见窗帘拉着，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苏铁下意识的打开了日光灯的开关，随着灯的亮起，猛听到一声温柔的呼唤：“Hi~！”
苏铁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只见李仪站在面前，朝他微鞠一躬，双手奉上一张贺卡：“苏铁同学，新年快乐！”
他望着李仪半天没回过神来：她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风衣，一改往日的活泼，显得文雅了许多。
李仪见苏铁不动，也不问他，只是微笑着。苏铁好容易明白过来，不失幽默的接过贺卡：“谢谢，我说‘礼仪’小姐，咱们的节目从现在就开始了吗？”
“你倒也会开玩笑了。”李仪恢复了常态，“怎么样，给你一个惊喜不错吧。”
“是是，”苏铁说，“你要是化装成圣诞老人，我就只有惊没有喜了。”
“圣诞老人？对了，”李仪从课桌里拿出一张圣诞老人的年画，“先布置会场吧，你把它挂到墙上。”
上午还有课，所以他们只是先挂上了拉花和墙饰。三下五除二完工后，李仪方才问起那段程序。
“弧线也简单，先画圆，再用矩形块覆盖多余部分就行。”苏铁拿出给她的贺年卡，连同程序一齐递给了她。
“谢谢。”李仪接过就打开看。那是一张自制的贺卡，赠言写道：
李仪：
    感谢你开学以来对我的支持，这份谢意难以用语言表达。在此祝你在新的一年里学业有成、为校争光、永远活泼开朗。
                                                           同学  苏铁
“这么说来，你还是愿意看到本来的我了？”李仪看了看苏铁，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看来我是让你只有惊，没有喜了。”
“你别这样说。”苏铁察觉了她的不快，赶紧安慰，“我很高兴的，虽然你是想假装文雅一回，可这种想法也是开朗的你才能有的，这份惊喜我会记住的。”
“嗯，听你这么说我安心了。”李仪翻着贺卡，“现在自制贺卡的不多见了，不简单，我喜欢。”
她放下贺卡看了一会程序，抬头见苏铁在翻书，又问：“我送你的怎么不看？”
“回家再看吧。”苏铁回答，“好礼物应该慢慢品味，不是吗？”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李仪把贺卡装回信封，“下次我也品味一下这种感觉。”
毕胜、崔岱、梁影……同学们相继来到了学校，一个个似乎都打扮过一番，显得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一上午，整个明月中学沉浸在祝福声中，苏铁、李仪、毕胜和崔岱相互交换了贺卡，李仪还给梁影送了一张。每个老师上课前，都和同学们互道新年好。齐芳也穿了一件漂亮的红西装，来迎接这喜庆的气氛。

中饭时间，学生们大都出了教室，只剩下几个班委还在作会场重点布置工作。电视机下面已经多了一台KTV伴唱机，那是梁影从家里带来的。
“我说李仪，”毕胜搬着桌子，“咱们这个联欢会内容怎么样，还像初中时似的吗？”
“差不多，”李仪在黑板上画着，“还是演节目、做游戏。不过我看自创性都比较强了，这次我没看见几个知底的，这样也好，新鲜热闹。哎，你出什么节目来着？”
“小品《装在套子里的球》，也就是个配角。——哎，搭把手。”毕胜又搬开讲台，“你呢？又要主持了吧，这回搭档是谁？”
“我呀。”往桌上摆着橘子的崔岱插话。
“你？”毕胜一笑，“也还好，虽说形象差点，嘴皮子倒还用的是地方。”
“你别小看了他，”李仪放下粉笔帮毕胜搬讲台，“这台词、游戏还差不多都是他编的呢，就说形象，现在喜剧不正走红吗？”
教室里爆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没错，你们就尽管瞧好吧。”崔岱毫不客气。
躲在角落里吹气球的苏铁却始终一言未发。他突然觉得自己为这个联欢会做得太少：就说前两天负责的购买食品这事，他去时道路不熟让毕胜带路，回来时体力不支让他多扛了一大半，实在过意不去。出力少，自然声音小，那说话还有什么意思呢？

过了3点钟，布置得绚丽多彩的教室里，逐渐热闹起来。同学们谈笑自若的等待着联欢会的开始。李仪和崔岱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中央。
“同学们，今年即将结束，让我们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尽情展示一下自我，使我们的友谊更进一步！”
“今天，我们抛弃了今年的烦恼；明天，我们将勾画出明年的蓝图。我们祝大家新年快乐！”
“现在让我们欢迎齐老师！”崔岱说着跑到门边打开门，齐芳像是事先准备好的走进来，随着掌声，微笑着向大家祝福。
联欢会正式开始了，节目确实精彩，各个同学都搬出了自己的拿手好戏。似乎他们并不看重难度，只要一个节目顺利完成，总是报以热烈掌声。高年级学生还不时来作巡回演出，进度被崔岱和李仪安排得有条不紊。
苏铁的节目比较靠前，是小魔术《笔穿玻璃》，奥秘不大，但真看出破绽也不容易。只是缺了语言，稍显美中不足。
梁影和几个女生合唱了一曲《东方之珠》，她们的歌喉在KTV的伴奏下难显庐山真面目，但看看那个认真劲头，足见她们可人的一面。
毕胜的小品堪称精彩，是针对足球市场中的守旧思想的，他们巧妙的借用“套中人”别里科夫的言行，暴露了问题和危害。毕胜演一名和别里科夫针锋相对的球员，台词不多却句句恰到好处。小品随着“套中人”被赶下台结束，掌声把会场气氛推向了高潮。
节目中不时安插着一些小游戏，同学积极参与，胜者有奖，败者受罚。7点钟光景，气氛愈发活跃。
“下面一个节目是游戏《同仇敌忾》，”崔岱起劲的念着，“规则：两人一组，抢答问题，但同一组的两人不得相互商量，最先举手的组有答题权，但组里谁答，是我随便指定的。答对加分，不对减分，30秒内不抢作废。5道题问过，得分多的组胜。”
“这个游戏除了要求知识外，还要求两人的默契程度，如果你本来会，抢到了没问你，就不好了。”李仪作着补充。
“请注意一下，你们如果有暗号，最好别让我们看出来，否则算犯规，直接输掉。”崔岱唱着白脸。
“好，现在先进行‘女双’比赛！”李仪说着，点了四名女生，分成两组，崔岱开始问问题。问题花样也多，有科学类、社会类，也有机智问答。
“女双”比赛中，女生们怯怯的总不敢抢，崔岱少说问了十几道。总体看是答的少，但准确率高。到了“男双”，情形大变，不但有自己会就抢，搞得盟友下不来台的，还有把希望寄托在盟友身上，自己不会也抢的，张冠李戴的答案搞得全班前仰后合。
两场比赛结束，同学们意犹未尽，不时有声音：“来场‘混双’！”
崔岱拿着话筒诡秘的笑着：“‘混双’比赛，我准备请出班里的两对‘黄金组合’：第1组，‘智力组合’梁影、苏铁；第2组，‘速度组合’李仪、毕胜！”
亏他想得出来！
苏铁想自己和梁影连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过，更谈不上默契了；而李仪和毕胜是初中三年的老同学，他们的优势也太大了。他思忖再三，悄悄告诉梁影：“咱们以静制动，15秒内不要抢。”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
比赛开始，崔岱念第1题：“Michael Jordan的生日是哪天？开始！”
“智力组合”不动声色，毕胜却早已抢下了这题，可崔岱偏偏让李仪回答。她想了半天只得猜了个“9月25日”，篮球迷们哗然。
第2题：“马里亚纳海沟的最深点有多深？”
差不多30秒快结束时梁影才举起了手，果然得到了答题权：“11034米。”
“正确。”场上一阵掌声。
5道题下来，“智力组合”以2比–1大胜。
“那对不起，只好给‘速度组合’小罚一下了。”崔岱说着抄起一个摩丝瓶子，喷了李仪和毕胜一头发胶。
苏铁领了一袋话梅回来，暗暗高兴自己竟把崔岱的意图看破了。他把奖品送给了毕胜，以对前天他帮自己采购表示谢意。
8点左右，KTV里飘出了悠扬婉转的舞曲，崔岱跑到门边关掉灯：“舞会现在开始。”说着拿起一束蒙着不同颜色玻璃纸的手电筒，把它吊在墙上晃起来。
这小个子真可谓是用心良苦。只可惜不会跳舞的苏铁无福享受这浪漫的气氛，他婉言谢绝了李仪的邀请，来到灯火通明的走廊，掏出贺卡看了起来。
毕胜不过写了些套话，崔岱的幽默赠言倒令人捧腹。他接着打开了李仪的信封，奇怪，怎么是张生日卡？苏铁的生日是1月3日，经常沉没在新年的余氛中，可她怎么会知道呢？
仔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可思议的，自己的学生证还是她发的呢！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细心。
翻开赠言部分，只见一手漂亮的隶书：
苏铁：
    朋友不在于相处的时日，请你接受这个身份的祝福。望新的一年和新的一岁里能常看见你的笑容。
                                                            朋友  李仪
她已经把自己当作朋友了吗？苏铁其实也一直这么认为，但始终没法从她那里得到证实，因此昨天他写贺卡时，犹豫了好久，终于没在落款处写上这个称谓。这时他似乎明白早晨她不快的真正原因了。
“苏铁。”一个低低的声音。
“梁影？”苏铁抬头看见她站在两米开外的前方。
“合作愉快。”梁影目光直盯着地板。
“有事吗？”苏铁感觉她绝不仅仅是打个招呼。
“是这样，刚才，你为什么要我们15秒内不要抢呢？”
“你问这个吗？是这样的：我刚才看越是抢得急，崔岱越爱问盟友；越是慢他越爱问本人。我想我们不如他们手快，只能力保准确，就想出了这个以静制动的办法，让他们自己抢不对减分。”
“没想到，你和我想的一样。”梁影慢慢抬眼，“我看崔岱是故意想让错误率高些，越抢得急他认为我们越有把握。我本来想告诉你，可是没好意思，当你告诉我时，我大吃一惊。”
“原来你要问我这个。那你现在明白了吧，大概是‘英雄所见略同’吧。”苏铁迈步要回教室。
“等一等，苏铁。”梁影叫住他。
“你还有什么事？”
“我……你知道我平常不爱说话，也没什么朋友，与其说是内向，其实不如说是清高。这些天看到你们在一起很愉快，我觉得好寂寞的。今天的这个游戏，更让我感觉到我没什么可骄傲，我也需要朋友的力量。如果可以，”她走上前一小步，“让我也加入你们的集体好吗？”
“真的？”苏铁惊喜，“我当然愿意。”
他又突然不解：“这话你为什么不和李仪说呢？”
“他们三个都很外向，我怕他们不欢迎我。”
“怎么会呢？有你加入，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走，告诉他们去！”
“现在？”梁影站着不动，“还没说过话呢，行吗？”
“李仪告诉过我，”苏铁想起她的贺卡，“朋友不在于相处的时日。”
“咦？你怎么会知道她给我的贺卡赠言？”梁影沉思片刻，“难道她写给我们的赠言是一样的？”
“没错。”苏铁也反应过来，“这一定是李仪对你的邀请。”
“那么，我们走？”梁影似有所悟。
“好！”苏铁推开门找到正跳舞的李仪和毕胜，也不管他们的兴致，大叫：“好消息！梁影答应加入我们了！”
“真的？”李仪放开手，“她在哪儿？”
梁影面带难得一见的微笑走进来：“你们好，以后请多指教了。”
“欢迎欢迎！”崔岱跑过来，盯着苏铁，“你小子使了什么花招，让我们的校花都找不着北了？”
“去你的。”苏铁白了崔岱一眼，转身向梁影解释，“既然我们都是朋友了，就不要这么拘谨了吧。他的话你别见怪。”说到这里他朝李仪使了个眼色，李仪会意的眨了眨眼。
“可以请你跳一曲吗？”毕胜朝梁影一招手。
梁影一红脸不回答。李仪赶紧打圆场：“她这身高要和你跳，一曲下来胳膊都要累酸啦。”惹得他们都笑了。李仪拉过梁影：“我教你跳。”
“李仪还会跳男步？”见她们转向了场中,苏铁问。
“你刚才是没看见，好几个女生都拿她做过试验啦。”崔岱笑道。
“什么，做试验？”苏铁不大明白。
“她们怕在男生面前跳错了没面子，先和李仪练习。”毕胜抱怨道，“就凭她这个子，好容易找了我这个像样的舞伴还让你给搅了。”
“你别吹了。”崔岱揭他的短，“刚才你们一转身没转好，你让李仪‘擒拿’住了，我都看见了！”
“你……”毕胜又要“发作”。
“哈哈。”苏铁大笑，“果然是学过防身术的，跳舞都和别人不一样。”他一转移话题,就这样缓和了气氛。
李仪和梁影一曲跳完，和苏铁他们退到场边聊了起来。
9点整，KTV里突然响起气势雄浑的《真心英雄》，李仪和崔岱再次站到了教室中央。
“经过一晚的欢聚，我们即将踏上新的征程，在新的一年，我们将继续披荆斩棘、乘风破浪。”
“最后，让我们高歌一曲，去迎接新的挑战。新年联欢会到此结束！”
振奋人心的歌声回荡着：
“在我心中，曾经有一个梦，要用歌声让你忘了所有的痛。
灿烂星空，谁是真的英雄，平凡的人们给我最多感动。
…………
让真心的话,和开心的泪,在你我的心里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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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卧薪尝胆

天有不测风云。期末考试前夕，苏铁不慎患了重感冒，带病上考场的他发挥大失水准。公布成绩那天，他得知总成绩下跌了近一百分，据李仪透露，名次已落于10名之外。
尽管家人已经对他的这次失手表示理解，苏铁却无法抬起头来，他觉得生病实在不能成为理由，谁让自己没有注意身体呢？他这时才真正体会到去年在陶然亭，李仪告诉他要培养课外能力的言语了。
小时候体弱多病的苏铁，向来从体育活动中都找不到多少乐趣，使得他对身体锻炼持有敬而远之的态度。也许是运气好，低下的体质并没有引起他多少重视，就连中考的体育成绩也被他那文化课的高分所弥补了。
如今吃了大亏，苏铁觉得追悔莫及：病来如山倒，谁知道在哪个节骨眼上会毁了大事，难道我要这样过一辈子？他越想越没底气，连李仪劝他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下午放学前，苏铁没精打采的整理好书包，环顾了教室一周，确认其他同学都已离开，于是走出教室锁好门。他这时正在考虑下学期要不要辞去生活委员的职务，但是决定站好这最后一班岗。
“苏铁，还没走啊？”那熟悉的高音传来。
“你不也一样？”苏铁回头看看李仪，那紊乱的思绪让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嘛，来检查你的工作。”一点没变，还是那样调皮。
“别开玩笑了，人家烦着呢。”他也不顾礼貌了，“到底什么事？”
李仪眼一眨，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字条塞给他：“梁影让我给你的，慢慢看吧。”说完抿嘴一笑就跑了。
梁影？她想干什么！苏铁惊讶不已。展开字条，只见上面连个称呼也没有，单写着两行字：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这不是蒲松龄的落第自勉联吗？苏铁把这两行字反复看了几遍，头脑渐渐冷静了下来：对呀，我还年轻，为什么要自暴自弃呢？
苏铁对这副对联相当熟悉，但多年的一帆风顺使他并没什么体会。今天看着这娟秀的笔迹，突然感到无比的震撼：娇小的梁影尚有如此大志，我岂能从此一蹶不振？他下定决心，利用寒假奋发图强，把身体锻炼好，以求走更远的路。
不过话又说回来，梁影怎么知道我现在这样？难道是李仪告诉她的？前后想来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可惜刚才没叫住李仪，现在看看她早没影了，留下了一个哑谜。

    寒假里，他把决心付诸了行动。
开始的感觉果然痛苦：每天清晨的12分钟跑和全天共5组器械力量训练折腾得他筋疲力尽，好几次萌生了放弃的念头，但看到夹在日记本里的那张字条，他终于坚持下来了。有时自己也怀疑：精神上的支持真有这么神奇吗？
他的努力果然没有白费，不但从身体方面，如12分钟跑由2000米提升到2800米可见一斑，而且整个寒假自始至终没患疾病，这可是往年没有的纪录。不仅如此，他深信这样培养出的毅力和自信，将在学习和生活中使自己获益匪浅。当然，他并没有因此就放松了文化课学习，假期作业如数完成了不说，还对新学期的课程作了预习，自己设计了一套新的学习方法，它更适应高中的教育。
寒假还有几天才结束，苏铁反倒盼起开学来了，这种感觉倒是第一次。他除了急于试试新学习方法是否实用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对梁影表示感谢，因为当时没有她的电话号码。

    重逢那天，梁影刚到教室就被苏铁找到，面对他的道谢，她竟然眼中透出了迷惑的神情：
“请你等一下，”她拦住苏铁的话，“为什么要谢我？”
“是你的字条让我找回了自信，怎么能不谢你呢？”
“字条？自信？”她好像更糊涂了，“请你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好吗？对不起我实在没有印象。”
这是怎么回事？苏铁掏出那张字条：“难道这不是你写的？”他仔细看了看梁影翻开的笔记本，“这是你的字没错呀。”
“让我看看。”梁影接过字条看了看，“咦？这不是李仪让我给她写的吗？怎么会在你这里？”
“她？要你写这个干什么？”苏铁追问。
“她只是说想学学我的字体。我当时也奇怪，她的字写得不错，为什么还要学我的呢？”
“对不起你们了。”李仪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旁边，“我看不下你那时失魂落魄的样子，才想到用这个方法勉励你。”接着把事情前后向梁影解释了一遍。
“那你为什么要冒充梁影呢？”苏铁觉得有些不平。
“你想我已经劝过你了，你还不是没听进去？当时我想，可能你嫌我烦了。如果换一个相对比较陌生的人，也许能让你换个角度考虑问题呢。于是我就只好拿这位备受瞩目的小姐当替身啦。”
“李仪，人家不是这样的嘛。”梁影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啦，”李仪似乎很开心的，“让你们误会了，不好意思，我请你们去喝暖茶。”
“怎么这么说呢？”苏铁推辞，“我还没谢你呢，又让你请客？”
“你不去啦？那好，我请梁影去。”说着李仪拉起梁影出了教室。
苏铁回到座位把这些事回味了一下，觉得充满了戏剧性。
“苏铁，李仪在吗？”原来是齐芳。
“啊，她出去了，您有事吗？”
“出去啦，那她回来时劳驾你转告她到办公室去一下，商量一下班团委的改选工作。”
“好，我记下了。”
此时的苏铁，早已把辞职的念头抛倒九霄云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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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3 10:11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十 别出心裁

第二天苏铁和李仪又早早见面了。
“对了，昨天Miss齐都和你说了些什么？”正说着，苏铁忽然想到。
“你真想知道？”
“当然，怎么了？”
“那好，我告诉你，你可别高兴坏了——我推荐你为我们班副班长了！”
“什么？你……我……副班长？”苏铁惊得说话都断断续续了。
“你怎么啦？难道不高兴吗？”
“我……”苏铁定了定神，“你怎么会想到这样做？”
“信任你呀！你想，去年你当生活委员对工作挺负责，人缘又好，这一个寒假估计魄力也锻炼得差不多了吧。我要再不提拔你，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可我没经验呀。”苏铁觉得有些迷惘。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再说，这对你来说不也是个锻炼的机会吗？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的！”
“你……真的就这么信任我？”
“不光是信任你，我还希望你能帮我分担一些工作呢，班长兼团支书，一个人当两个用，我有时还真有些力不从心呢。”
“哦，原来你有自己的小九九呀。”苏铁假装生气。
“怎么？你要实在不愿意，我去找Miss齐撤销这个推荐好了。”
“别别，”苏铁没想到她当真了，“我说着玩的，别介意。”
“瞧你都快上任了，多注意一下言谈。”嗬，这就摆开上司的架势了。
于是几天后班团委作了一些内部调动，苏铁在李仪的力荐下正式成了她的副手，而梁影凭借两次考试的折桂荣登学习委员的座位。

这天的体育课上，苏铁和毕胜在篮球场上兵戎相见。
虽说篮球是苏铁在体育方面的唯一擅长，寒假里体质也上升了不少，可比起毕胜来还是逊色了一截。于是他故意找些话题聊天，想分散毕胜的注意力。
“今年春节可真够晚的。”看毕胜进攻过来，苏铁紧紧盯防。
“啊，难得在学校过元宵节。”毕胜这时似有遐想，一不留神手上的球被苏铁断掉了。
“咱们这里还兴过元宵节吗？”苏铁运球到对面半场，又被毕胜追上看死。
“要不怎么叫‘明月’中学呢？”毕胜似乎是有心开玩笑。
“你们以前怎么过？”苏铁找了个空当把球传了出去。
“搞过灯谜竞猜。”毕胜回到篮下协防。
“今年又该怎么搞？”苏铁得球出手。
“那你该找文艺委员商量。”毕胜摘了个漂亮的篮板。
技不如人，似乎搞鬼也是徒劳，苏铁也就不再费口舌了。不过元宵节有活动，对他来说倒是个新闻。
课下在李仪那里得到了证实，苏铁立即找到崔岱，向他转达。
“灯谜？那我可是关羽耍大刀——拿手好戏。”崔岱听到顿时得意。
“那么，你就负责出题吧。”苏铁指派任务。
“没问题。不过……”崔岱眼一转，“传统的谜语怕都是二手货，一个也难不住咱们这些精灵。”
“那你就编一些嘛。”
“编？对了！你知不知道编谜语的滋味？那才叫搞笑呢。我琢磨着，不如干脆搞一次自编谜语比赛，让你们都来投稿，咱们评选最佳创意怎样？”
“哎，这倒不错。”苏铁一点头，“就依你了。”
元宵节前一天放学前，崔岱宣布了活动计划。没想到第二天竟收到了一百多条投稿。中午，几个班委聚在一起参与评审。
“怎么谜底尽是人名呀？”苏铁翻过几则，都是诸如“上下班堵车（球员名）——高峰”、“如此多娇（演员名）——江珊（山）”等等。
“这才叫有创意呢。”毕胜边看边说，“几年前他们还没红的时候，这些谜语根本没处找，现在看着有时代气息。”
“不过这几个名字本身都有深层定义，”崔岱看了看苏铁排在桌上的几张字条，“编着也比较容易，级别不算高。”
“我这儿倒有几张另类的。”李仪抛下几则，“你看有什么‘警察排队（常用语）——大概（盖）其（齐）’、‘红杏出墙（新名词）——对外开放’。”
“这倒挺有意思。”毕胜扭头来看。
“可是，”梁影沉吟道，“总觉得有些不雅，我觉得还是别上榜为好。”
“那好，”李仪收回那几则，“就不往外念了。”
“哎，”苏铁拿起一则叫道，“这个绝，你们不妨也猜猜：卧底——打一物理量单位。”
“哦，”崔岱笑道，“是‘伏特’吧。”
旁边几个听了一愣，接着爆出一阵大笑。
“你知道？”苏铁问，“难道……”
“没错，”崔岱回答，“就是我编的。”
李仪止不住笑：“看来这个最佳创意非他莫属了。”
苏铁不服气：“还是看到最后吧。”当然，结果并不出乎意料。
下午的自习课上，崔岱把选中的谜语读给了同学，随着谜底的一一破解，笑声洋溢在这群年轻人的集体中。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苏铁按锻炼计划跑步回家­­——当然是指姑母家。途中，崔岱骑着车风风火火的从身后赶过。
“崔岱，骑那么快干吗？”苏铁紧追了几步。
“富士通围棋赛快开始了，我得赶紧回去看转播。”崔岱吃力的蹬着车，看来一路都是这么骑过来的。
“别着急嘛，实在来不及就去我家看吧。”苏铁看他这么骑车有点悬。
“不麻烦了，来得及。”大概因为骑得累了，崔岱的车速也慢了下来。
“没想到你还是个棋迷。”苏铁跑步刚好追上。
“当然，你会不会下？有空咱们较量较量？”
“行，随时领教。”眨眼功夫已经到家了。
第二天中午，苏铁听到崔岱叫他，过去一看，只见他在一个本子上画了一个棋盘，还煞有介事的把19路坐标都注明了。
“你这是……”苏铁觉得奇怪。
“真棋太沉不好带，不如画着下吧。”崔岱说着在右上星位画了一颗黑子。
这倒挺新鲜。苏铁当下应战。这奇怪的下棋方式，很快吸引了一批棋迷来观战。
一来二去100来个回合，苏铁打输了一个生死劫，只得甘拜下风。紧接着，毕胜一试身手，也中盘告负。
“不行不行，”毕胜摇头站起，“不是对手。”
“不要长他人志气嘛。”李仪在旁看看表，“今天快上课了，明天我也找你切磋一下。”
“奉陪。”崔岱应答。
第三天，李仪来攻擂，只见沙场旗鼓相当，鸣金收兵时，崔岱仅胜出了一目半。
“这就是深藏不露吧。”苏铁也替自己的同桌欣喜。
“说不定是崔岱让着她呢。”毕胜似乎有些不服气。
“我这么让你你也是白费力气。”崔岱逗他。
“我不信，再来！”毕胜往他对面一坐。
“请你们别吵了。”梁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下棋本来是为促进交流，你们却打擂台，这样好么？再说声音太大，我都没法看书了。”
校花出面，毕胜和崔岱相视一笑，平静的展开了手谈。
从此，这种“纸上谈兵”在高一（2）班逐渐风行开来，一个多月来的中午教室里随处可见棋逢对手，纹枰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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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天外有天

和煦的春风送来了阵阵暖意，这正是4月中的北京。明月中学也和这万物复苏的春天一样，呈现着一片勃勃生机。
课间天南海北，中午围棋大战，到了下午放学前运动场上更是百家争鸣。校园里四处可见这般活跃的场景，似乎预示着什么。
这天的地理课，正讲到鬼斧神工的石灰岩。
“……钟乳石、石笋、石柱、天生桥等等，都是石灰岩水蚀的结果。”纪老师接着举了一些诸如云南石林、广西桂林山水的例子，把课堂气氛搞得十分轻松。虽然不是高考科目，但几乎没人开小差。
“其实类似的例子在咱们北京就有，比如房山的石花洞，就是近些年开发的大型岩溶洞，石灰岩的各种形态在里面都可以找到。”纪老师补充着，“如果你们要春游，这些地方我推荐你们去看看。”
一下课，苏铁就被好奇的同学包围了。
“苏铁，你去过石花洞吗？那里好玩吗？”
“到底什么样给我们介绍一下成吗？”
“你跟Miss齐说说，春游就去那儿吧。”……
苏铁招架不过来。虽然他确实去过，但也有些年头，没什么印象了。眼下，他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放到了同桌身上。
“行，”李仪心领神会，“我跟Miss齐去说春游的事。”一句话帮苏铁解了围。
“你真行吗？”苏铁不放心。
“我看十拿九稳。既然纪老师课上这么说，那应该和Miss齐商量过。我不过是去确认一下罢了。”李仪说着就走出了教室。
果然，次日一早，齐芳宣布了周末春游的计划，地点不出所料。苏铁随即向李仪投以赞许的眼神，被她一笑答之。

好壮观的景象啊！
高一（2）班一行人在导游的指引下，穿行于不见天日的岩洞中。呈现在眼前的，时而是瀑布飞泻而下，时而是莲花争奇斗艳；这边有古埃及法老王东征万里来访中华，那边有美猴王孙大圣西行平妖大显神通……苏铁感慨于大自然的妙笔，更为亲眼目睹倍觉生平有幸。
时间毕竟有限，没能纵览奇妙世界的1/3，队伍就被迫撤退了。苏铁一边往出口前行，一边回味着大开眼界的景观。
“苏铁，Michael Jordan的生日是哪天呀？”背后李仪追了上来。
“2月17号嘛。”苏铁觉得奇怪，“这不是新年联欢会上的问题吗？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这满世界眼花缭乱的，”她调皮的回答，“搞得我神游乎六合之外，不知怎么就想起这些来了。”
“哦，”苏铁见她没了架子，也借着兴头放下了矜持：“要是再往里走走，你是不是就要羽化登仙了？”
“……你咒我死啊！”李仪赏了他一拳。随即一片笑声在岩洞中回荡着。
走到出口，灿烂的阳光迎面射来，顿觉蓝天更加晶莹。

中饭时分，青山下处处可见小憩的学生。山脚边一座凉亭中，传来了那五人组小集体的谈笑。
“我真没想到苏铁居然也有幽默的一面，”李仪啃着鸡腿，“我差点就被他涮了。”
“怎么回事？”崔岱嚼着汉堡问。
李仪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惹得毕胜和崔岱大笑不止。
苏铁正在享用姑母做的包子，乍一抬头发现梁影仍是一副淡然的表情，不由发问：“梁影，你不要老这么严肃嘛。难得春游，放松一下心情好不好？”
“她笑得出来吗？”毕胜剥着茶叶蛋，“刚才她在洞里没走几步就吓得乱嚷嚷，非要我陪着她，一路上动不动就叫怕，害得我也跟着没玩好。”
一番话说得梁影满脸绯红，她低头咬着七彩蛋糕，看也不往上看一眼了。
李仪看不下去了：“我说毕胜，你给她留点面子好不好？再者说你又充什么英雄？她本来是要我陪她的，要不是我和她不在一组，我才不把她交给你呢！”
毕胜被她的凛然折服：“不好意思，怪我没照顾好她。”
“李仪你别怪毕胜了。”梁影拉拉李仪的衣襟，“都是我不好，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别见外嘛。”苏铁打圆场。
“唉——”崔岱一声长叹，“俺是没人疼啦，咱们的校花真叫人羡慕！”
毕胜一听直撇嘴：“你小子多大了还说这话？”
“可惜呀，光让你们大献殷勤，把我晾一边。”
“嘻嘻，”李仪一笑走到崔岱面前，“别难过嘛，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说着把啃光的鸡腿骨头往他手里一塞：“找个果皮箱去把它扔了。”
“对对！”毕胜把碎蛋壳连同梁影的蛋糕包装纸一股脑的塞给他，“劳你驾跑趟腿。”
“唉，”崔岱转身迈出了亭子，“为环保事业做份贡献吧。”

归途的汽车上，很多同学都不胜疲惫睡着了，以至于苏铁在良乡下车时，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没走几步，背后有个声音：“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啊？”
怎么回事？这声音不是……苏铁怀疑自己听错了，转身一看，更是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竟愣在那里了。
“你怎么了？”李仪走过来，“难道我很可怕吗？”
苏铁定了定神：“你怎么也下来了？”
“我有个姨妈住在良乡，我来看看她。”
“是这样啊。”苏铁明白了，“我还以为你刚才睡着了呢。”
“今天玩得这么痛快，我怎么睡得着呢？”
“你往哪里走？”苏铁问。
李仪看了看周围：“这里大概是西北关吧。她住大南关。”
“唷，那路还不近呢。”苏铁看看天色还早，“你路熟不熟？要不我送你一程吧。”
“好啊，谢谢。”她很高兴的样子。
此时良乡镇的城郊气息还很浓厚：街道不算宽，路旁小店成排；窄一点的路就成了农贸市场，叫卖声此起彼伏；房子都不高，苏铁住的西潞园小区是这一带最漂亮的建筑群。
李仪显然很少来乡下，对这些格外感兴趣，一路纠缠苏铁问这问那，苏铁也很乐意为她解说。
拐过一个路口，李仪一回头，不由叫道：“啊，好美的晚霞！”
苏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真的呢，鲜艳的霞光浮在半空，红橙黄交相辉映，宛如七彩锦缎，绚丽迷人。这可是城里难得一见的奇观。
“嗯，看来明天还是个好天气。”他分析道。
“何以见得？”
“不是有句俗话‘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吗？”苏铁望着晚霞，“好像有一段时间不下雨了。”
“下雨……”李仪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苏铁见她不说话，有些奇怪。
“苏铁，你还记不记得去年的那个雨天？”
“哪个雨天？”苏铁沉思片刻，“是不是我借你伞你没要的那次？你现在还记得，是不是太让你伤心了？”
“别这么说，我早不介意了。”李仪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意思，“我只是奇怪，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会主动提出送我呢？”
“怎么，你不愿意吗？”苏铁怕又得罪了她。
“愿意，我当然愿意。”李仪突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苏铁，“如果你能永远对我这样该有多好。你……明白吗？”
“什么！”苏铁细细一吟，顿时乱了方寸。他竭力镇静下来：“李仪，很抱歉我不能答应。我觉得我们还年轻，不该想这些事……”
她映着红霞的目光显得那样温柔，把苏铁看得没了词。他真不知道要是这样下去，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良久，李仪突然放声大笑：“行啦行啦！还真把你吓住了，你放心好了，我不过想试探试探。咱们好朋友作了这么长时间，你要是真有什么不成熟的想法反而不好了。不过我眼光从来没错，你绝对经得起这次考验，现在我算是彻底放心了！”
“好哇，你可真吓死我了。”苏铁好容易松了口气，“不过你也真是，认识我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值得你如此机关算尽吗？”
“哦，惹你不高兴啦？那我说声对不起好了。”李仪向他道歉，“不过刚才的场景真的是好浪漫，对，一定要把它写下来！”
“好啊，我很荣幸成为大作里主人公的原型！”苏铁一句戏言。
“嘻嘻，我明白，要是能发表，少不了你一份！”李仪朝他摆了摆手，“好啦，前面路我熟，你回家吧。”
“嗯，再见！”苏铁停下步子，望着她那披着彩霞的身影，第一次觉得还真有几分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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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4 19:53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十二 明月几时

期中考试的第二天中午，苏铁正在备战数学，忽见李仪一脸紧张的从外面回来。
“李仪，你怎么了？”
“梁影一上午没来，”李仪担心的说，“我往她家打电话也没人接，但愿别出什么事才好。”
“梁影没来？”苏铁和她不在一个考场，所以不知道。
“你说她为什么没来。”李仪似乎在自言自语，“不会是病了吧，可是连考试都不参加，那肯定不是小病。”
苏铁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劝道：“李仪，你别胡思乱想了，反正于事无补。等考完试，咱们再想办法，好不好？”
“嗯……也只好这样了。”
次日一早，苏铁遇见李仪时，发现她脸上依旧愁云未散，又问：“难道还没和梁影联系上？”
“电话总算打通了，她爸说她住院了，可是什么病还没确诊。我真怕她得了什么大病。我那位笔友差点离开我，这回可千万别……”她似乎在强忍着泪水。
苏铁说了些安慰的话，心想，李仪还真珍重友情呢，没想到平时如此开朗的她竟也有多愁善感的一面。
不过梁影究竟怎么回事？他也很担心。总算捱过了期中，苏铁立刻找到齐芳，打听她的情况。
“假条已经送到了？”苏铁问，“她究竟得了什么病？”
“具体我说不清，”齐芳说，“听她母亲讲，好像是受了惊吓，精神有些恍惚。”
“精神？”苏铁觉得不妙。
“你别担心，我问过她母亲了，并不严重。不过，”齐芳叮嘱着，“你对外最好别提‘精神’两字，一旦以讹传讹，对她的声誉有影响。还有，劳驾你们有空代我去探望她，但日子最好晚一点，别影响她治疗。”
“我明白，谢谢。”苏铁告辞，暗地赞叹齐芳对学生关心得无微不至，确实是我们的好朋友。
李仪得到消息后，心情多少平静了一些。她要苏铁暂时行使学习委员的权力，苏铁无心推辞，便接受了。
中午，苏铁借着和崔岱下棋的机会，把消息告诉了他，并问：“你看怎么办？”
“这个……我看组织全班去探望——那肯定行不通。”崔岱在竭力围攻苏铁的一块棋精。
“行不通你说什么嘛？”苏铁在外壁找了个断点想突围。
“让我再想想嘛……只要意思到了就好。”崔岱一路滚包了过来。
“我们替同学捎话？”苏铁左冲右突。
“你叫他们准备些礼物，写上祝愿，我们捎给梁影，怎么样？”
“嗯……不错。”苏铁总算化险为夷，但崔岱业已厚如铁壁，自己毫无胜算了。
于是第二天，苏铁把计划读给了全班同学，并强调：“最好是能表达自己心意的礼物，不要太贵重。”他们知道梁影家境很好，也没必要组织捐款。
当晚，苏铁做了一张精美的半月形慰问卡，暗含了明月中学同学的祝福。次日，这张卡片随着五十多件礼物落入了崔岱手中。
过了几天，李仪从电话得知梁影病情见好。征得她父母同意，打听到确切地址，她找苏铁他们商议好了探望的事。
周末临行，李仪特意对毕胜再三嘱咐，要他注意别再信口雌黄。崔岱又连哄带骗拿他当搬运礼物的“苦力”，搞得他战战兢兢的。
他们四个几经周折，找到了梁影所在的医院。看看前面是她的病房，还没等他们敲门，门竟打开了，梁影面带微笑迎出来。
“你们来了？快请进！”从她那快活的表情看不出一丝病容。
“梁影！”李仪上前拉住她手，“听说你病了，真吓死我了。”
“你别担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梁影把李仪拉进去，又朝苏铁他们招手：“你们别客气，都进来呀！”
苏铁觉得有些奇怪：几天不见，怎么梁影变得这么大方了？
“她早就盼着你们来，中午过后一直看着窗户。”正当梁影招待他们坐下，她陪床的母亲从里间走出来，这是一位衣着朴素但不掩犹存风韵的中年妇女。梁影连忙把他们相互介绍了一下。
他们和母女二人寒暄几句之后，苏铁更觉得不对了：虽说梁影那斯文的语气没变，可是一点也找不出原先的羞涩样了，简直比他们还主动。看看旁边三位，脸上似乎也带着疑惑。
为了弄明白，他试探着问了一句：“听说你是受惊了，是吗？”
“受惊？啊，是的，我那天回家差一点让汽车撞到。”
“什么？”李仪脸都白了。
“你别害怕。其实，这不过是个外因。”
“对呀。”崔岱分析，“按理说，没撞到事情也就过去了。”
“我开始也这么认为，可是心有余悸，到了晚上失眠了。上次从石花洞回来也有相似的症状。”梁影解释着，“我本以为没什么，幸亏我爸爸警惕，逼我来这里检查，才发现我原来一直有轻度的神经衰弱，结果一疗养就到现在了。”
“难怪你原来总是……”崔岱欲言又止。
“神经衰弱，那是压力过大的结果呀。”李仪不放心的，“答应我，以后别看书看那么狠了好吗？”
“对嘛。”苏铁附和着，“像你这样脱了课，反倒不好了。”
“谢谢你们，我会注意的。”梁影望望窗外，“现在倒真想回学校。本来我已经没事了，还要我观察两天。”
“啊，对了，”崔岱从毕胜手中抢过礼品袋，“这是全班同学送你的礼物，祝你早日回来。”
“谢谢你们。”梁影接过礼品，“好像很重，毕胜，辛苦你了。”
“没什么。倒是我上次说错话，你不会生我气吧。”毕胜显然仍有几分自责。
“没关系的。我怎么会为这点小事在意呢。”
这轻松的气氛让大家放开了话匣，学校和医院的新闻自然是主题。无意中，苏铁发现梁母总是盯着毕胜打量，不知有什么玄机。
过了一会，李仪看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你们要走了？”梁影挽留他们，“不再坐一会了？”
“不了，”毕胜说，“回头学校见！”随后他们起身准备离开。
“请等一下。”这时梁母突然站起来，又盯着毕胜看了看：“你是叫毕胜吗？”
“是，怎么了？”
“这……”梁母朝他们三个看了一眼，“你们先走一步行吗？我和他有句话说。”
四人面面相觑，便把毕胜留了下来。
“真看不出，李仪变得这么会疼人了。”回家的路上，苏铁调侃。
“去你的。”大概知道梁影没事了，李仪也恢复了原状：“也就是梁影，换了你我才不管呢！”
“得了神经衰弱学习还这么棒，这是不是一般人哪？”崔岱仰天长叹。
“本来就这么招人喜欢，现在又变得能说会道，”苏铁畅所欲言，“真成名副其实的‘校花’了。”
“你说，她妈把毕胜留下干什么呢？”李仪问。
“不会是要把女儿托付给他吧？”崔岱又开玩笑。
“你胡说什么！”李仪瞪眼，“小心我再治你！”
苏铁细细想来，这到底是为什么呢？看来真成了一个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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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4 19:54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十三 护花使者

不用说，周一毕胜刚一到校，马上成了三个伙伴追问的对象，可他故意卖关子，什么都不肯说。
“你这小子别是走了桃花运，想自己没事偷着乐吧。”崔岱激他。
“还桃花运，我现在就是想打她主意也不行啦。”毕胜嘴上这么说，却掩饰不住他内心的得意。
“什么？你还有这种想法？”李仪拿起班长的权力，“你要不说，我给你告Miss齐。”
“你告也没用，那些事是绝对不会发生在我们中间的。”
“你有那么值得相信吗？”苏铁挑逗。
“如今已经由不得你不信，客观上根本就不允许！”他的话越来越深奥。
“客观？”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都一头雾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还没明白？我挑明了吧，是……”
“我明白了！”崔岱一拍脑袋，“你和梁影有血缘关系，对不对？”
“聪明！”
“啊——”李仪惊讶不小，“这种事怎么发生在你们身上了？”
“这是好事嘛。”崔岱抢过话头，“万一将来他们真到了那地步，再知道恐怕就晚了。”
“又胡说了是不是？”李仪不饶。
“他说得没错，”毕胜回答，“是好事——你们谁敢惹她不高兴，我出手就没顾虑了！”
“你就知道动手！”李仪白他一眼，“初中打架挨罚的教训还不够吗？”
苏铁的直脑筋刚刚转过弯来：“先别吵——毕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毕胜把详情说了一遍。原来，梁母和毕父本是亲姐弟，在十年动乱时期失散了。后来又因工作调度，一度相互找寻未果，致使联系断绝了二十余年。直到毕胜在医院出现，梁母见他与毕父相貌酷似，又听女儿说出他的姓名，甚是心疑，仔细询问之下，终于使两家破镜重圆。
“这么说来，你多了个表妹？”苏铁问。
“是表姐，”李仪纠正他，“他比梁影小。”
“不管怎样，你们亲人团圆，该请客吧。”崔岱讹他。
“要请也该李仪请啊。”毕胜这次却不吃这一套了。
“为什么我请？”李仪问，“我又没什么喜事。”
“你们看看。”毕胜丛书包里拿出一张报纸，“李大文豪昨日力作又见报端，不该她请该谁请啊？”
“嗬，好独特的文体！我瞻仰瞻仰。”崔岱接过报纸。苏铁凑上前，只见报纸上刊登着一篇《花神》。
文章写成了书信的格式，但往下看，原来收信人已经辞世，这是一篇另类的挽词。文中记叙了作者与这个情同姐妹的好友，从相识到相知，同舟共济，面对艰险携手共度，相互分享成功的喜悦，青春留下多少美好的回忆……岂料天有不测风云，一次危难，她为拯救对方，献出了花季年华……作者空余悲痛，写了这封无处投递的信，寄托对她的哀思。
李仪文笔哀婉，又采用了直抒情感的第二人称，致使这篇文章写得特别感人。苏铁没看完，就觉得鼻子发酸。
“唷，苏铁，这双喜临门的，你怎么眼睛红啦？”崔岱看看气氛不对，“不要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嘛。”
“你也真是，不能体会一下李仪的心情吗？”苏铁擦擦眼睛，“我看她一定是把对梁影的思念融进文章中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没道理！”毕胜反驳，“照你这么说，李仪不是咒她吗？她写时就没想到忌讳？”
苏铁不高兴了：“李仪还信这个？——李仪，你说是不是？”
“你说对了一半。”李仪回答，“不过文章开笔是在梁影生病之前，我可以说是借关心梁影酝酿感情吧。”
“不过你怎么用《花神》作题目呢？”毕胜问，“昨天我想了半天想不通，就连梁影也不明白。”
“你没看过《红楼梦》吗？”李仪把贾宝玉为晴雯杜撰芙蓉诔一段向他简述了一遍，毕胜总算点头称是。
“你昨天和梁影在一起吗？”苏铁问，“她怎么样了，心情不错吧？”
“可不嘛，梁影高兴得不得了，再也不想在医院待着了。她今天出院，明天就回来。”
“哎哎，”崔岱提醒他，“还梁影，你该叫她表姐了。”
“啊，对对，叫惯了，倒改不过来了。”
“我看你干脆就别改了。”李仪考虑着，“这事要是公开化了，只怕又要费力解释，不如就让它成为我们内部的秘密。除非有人问起，都不要说，怎么样？”
“好，我是没问题。不过……”毕胜看看崔岱，“对于某些嘴上没把门的人来说，难度可能大了一点。”
崔岱装没听见，喃喃自语：“能把我们的‘校花’说得无地自容，那真可谓是‘辣手摧花’，不，应该说是‘辣口摧花’！”
“我叫你捣乱！”毕胜从座位上跳起，崔岱掉头就跑。毕胜一路把崔岱赶到了教室外面，苏铁和李仪相视而笑。

梁影回来了。她的全新性格果然形成了焦点。自然，苏铁他们又要面临一群好奇同学的追问，此时也只好如实相告。结果一下子就是好几天，忙得不亦乐乎。
风平浪静之后，他们又很想拉她一把。这天他们在一起合计：毕竟脱了课有半个月，“卫冕冠军”恐怕也吃不消，李仪便要苏铁答应帮她补课；梁影家住在芳古园，往返路上交通不太安全，毕胜自告奋勇要护送她回家。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请你们不要为我费心了。”正当他们商议定，准备行动时，却发现梁影已经站在了旁边。
李仪试图搪塞：“没有……我们没说什么呀。”
“谢谢你们，我都听见了。”梁影看着他们，“我记得李仪说过，她不愿意让别人把她当成被呵护的弱者，不是吗？”
“这么说来，你也……”苏铁想起来。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梁影微笑着，“听说你把我誉为校花，那么就让我经受一下风雨锻炼吧，不然怎么能茁壮成长呢？”
“这么会说话了。”苏铁看看李仪，“大文豪，你看她这句不比出自你笔下的话逊色吧？”
“我哪比得了这位千金呢？”李仪说着客套话。
“苏铁，你不要这样说么。我们都要相互学习是不是？”梁影也学会了打圆场，“李仪，你可别这样说我，我不想在你们眼里有什么高不可攀的感觉。”
“唉，难道我们都要白费心机了吗？”旁边崔岱开了腔，“毕胜，看来只有你能让她接纳了，快帮我们说句话嘛！”
“我……还能说什么呢？”毕胜一接触梁影的目光，便心领神会的保持沉默。
“哼，刚才还口若悬河，一见到表姐就噤若寒蝉啦？”崔岱怪声怪气的，“难道你们家是‘阴盛阳衰’吗？”
“太可恶了！”毕胜刚想站起，却被梁影双手按在椅子上：“别激动，冷静些。”
余音掩没在一片笑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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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4 19:55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十四 夏日无风

晴朗的日子给人的感觉总是格外好。明月中学沐浴在初夏的灿烂阳光中，绿树成荫，百花竞放，在金黄底色的映衬下，显得分外明朗。
虽说会考和期末考试的临近增添了少许沉闷，高一仍是相当活跃的时期，毕竟仅有一年的课程，对他们这些重点中学的学生来说，多半只是牛刀小试。因此他们的目光早已放到了其后的高二。
这天的班会上，齐芳发下了文理分班的意向选择卷。
“请你们不要一味的依赖成绩，应该考虑到综合能力以及个人兴趣。”教室里回响着齐芳那清晰的发言，“一般说来，理科班平时会感觉很紧张，但考试前可以有条不紊；相反文科班平时比较轻松，考试前却容易乱方寸。如果你觉得毅力比较差，可以参考学文科。”
苏铁和李仪很早就知道了对方的意向，虽然觉得分开有点遗憾，但为了各自的理想，他们的选择仍然不改初衷。
“我想学理，”当初李仪问起时他回答，“纯粹因为喜欢。”他文理成绩都不错，李仪是知道的。
“那么只好再见了。”李仪也不愿放弃文学家的梦想，“真不想离开这个集体，不过还是能常见面的不是吗？”
果断的他们很早便交了卷。回头看看，一向重理轻文的崔岱和梁影也很快做出了抉择，而毕胜一反常态，直到下课仍在踌躇。
“毕胜，还没填吗？”齐芳捧着一堆卷子。
“啊，”毕胜抬头，“还没想好。”
“别着急，慢慢想。”齐芳坐在他旁边已经放学的同学座位上，“这事谨慎一点好。”
苏铁、李仪、崔岱、梁影围过来等他。见他犹豫不决，崔岱忍不住问：“你一年来都没好好考虑过吗？”
“考虑过的，可不知怎么，过几天就变卦。”毕胜苦笑着，“谁让我两个都不太行呢。”
“齐老师不是说了吗？”李仪提醒他，“你的兴趣如何？”
“反正对文科是没什么兴趣，可是，”毕胜摇摇头，“只怕我毅力也不怎么样，不知道学理是不是撑得住。”
“这不过是个参考嘛。”苏铁看看齐芳，“齐老师，你看他适用吗？”
“我看不适用。”齐芳打量了毕胜一下，“毕胜身体这么好，即使学业繁重，他也一定应付得来，这是优势嘛。”
“得，谢谢您夸我。那我就学理了。”毕胜提笔欲书又止，“我真的行吗？”
“你一定能行的！”梁影坚定着他，“我支持你，你也争气！”
毕胜和她交换了一下眼色，终于在卷子上填了“理科”二字。梁影微笑着在他肩上轻拍一下：“真高兴你能留下来，我们的小集体总算还有个模样。”
“好啦梁影，你是想说自家人总算没分开吧。”李仪向他们交代，“我虽然要走了，你们还可以吸收成员嘛。我在文科班也可以组建集体，到那时我作联络，咱们的集体会更大的！”
“唷，‘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李仪成大使啦！”崔岱一句戏言，连齐芳也被逗笑了。

地理会考考场静得出奇，只听见奋笔疾书的声音。
苏铁没费多少力气便大功告成，毕竟那是他的强项。看看得优已没问题，他所能做的唯一的事就是遐想。
细细算来，小集体自从组建到现在，竟没有一次自己安排的聚会，好像每一次见面都是偶然或公事。给他的感觉不知是滑稽还是遗憾。
收卷的铃声响过，苏铁找到李仪，先打听她考得怎么样。
“很简单是不是？”李仪和他对了一下答案。不多时，不出他所料，毕胜、崔岱、梁影逐一出现在身旁。
“你们也来对答案？”苏铁试探着问道。
“是毕胜想找你对，梁影想找李仪对，我找谁对都无所谓。”崔岱说着绕口令。
苏铁一笑：“咱们可真够心齐的。”接着等他们对完，便把刚才的想法告诉了他们。
“这好办嘛。”毕胜一听按捺不住，“等考完试聚会一次不就结了？——梁影，你想去哪里？”
“我无所谓。李仪，还是你决定吧。”梁影回答。
“我看……”李仪想了想，“去北海公园如何？”
没有异议，于是他们就议定了。

可是那天偏偏天公不作美。他们见面后还没说上两句话，竟然暴雨如注。幸亏苏铁在夏天总是伞不离身，才把他们护送到了一座雨亭下。
四面一片嘈杂声，连说话听着都费力，尤其是梁影，只顾擦着打湿的头发，哪里还有雅兴聊天？苏铁更是觉得白费苦心，望着水面的箭头、檐下的瀑布直跳脚。
“苏铁，你别急嘛。这雨迟早会停的。”李仪劝他。
“唉，我们第一次聚会，就成了这副模样。”苏铁摇头叹息，“难道天注定我们几个今生无缘？”
“什么今生无缘，太迷信了吧。”李仪一撇嘴，“实在不行就下次再说嘛，何必这样悲观？”
“可你马上就要走了，以后我们聚齐的机会不是更少了吗？”苏铁叹了口气，“我真怕这好不容易建立的友谊就此告一段落。本想留个纪念，可如今……太可惜了！”
“喂，你也未免太刻意了吧！”李仪不客气了，“难道在你眼里，所谓友谊就只能靠整天在一起才维持得了吗？如果没有互相了解、信任和帮助作基础，经常见面却视同陌路甚至尔虞我诈都不是不可能的。俗话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你对我们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吗？”
“……”苏铁似有所悟。
“哎哟李仪，你这话怎么和当初跟我说的话这么像啊？”一旁毕胜发话了，“我也不想瞒着你们了，刚上初中时我本是个差生，却不思上进，和几个所谓朋友整天玩得不分白天黑夜，有几回被他们挑唆得都顾不上写作业，为此自己挨了批，他们却没事。后来还是李仪帮我拆穿了：原来他们都有门路抄作业！唉，要不是班委们，这些真正的朋友及时拉了我一把，我可能真的跟你们‘今生无缘’了！”
“我全明白了！”苏铁茅塞顿开。
“你们……不会瞧不起我吧。”毕胜很不好意思。
“只要现在的你对我们是真诚的，我想我们是不会在意过去的。”梁影和苏铁、崔岱交换了眼色，给了他明确的答复。
“多谢了！”
不久，天空拨云见日，一片湛蓝令人心旷神怡，水中红莲娇艳欲滴。在随后的游山玩水中，这美景成了他们高一生活最后的回忆。

漫长的暑假来临了。
苏铁制定的生活计划有条不紊，学习、锻炼、娱乐各不耽误，倒也其乐无穷。只是计划之余不免有几分寂寞。
毕竟身处城郊，以往朝夕相处的同学如今远在天边，见面是没指望了。他所能的联系方式唯余电话。然而一旦实施，才发现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毕胜参加了校田径队，假期大部分时间在集训，而且每天都训练到很晚。运气好时晚上能寒暄几句，否则连人都找不到。
李仪家的电话是分机，平时很难打通，何况作家一般不高兴写作时思路被打断的。除非她来电话，不好联系。
崔岱那上大学的兄长是个“网虫”，家里电话线长时间连在计算机上，崔岱两次来电还用的是公用电话。
梁影自从得知期末考试丢了年级桂冠后，就又不把李仪的嘱咐放在心上了，每次打电话问她在做什么，答复总是“学习”，用功如此，自然不便打扰，虽说担心，也没办法。
其余同学，多半只知道他姑母家的电话，联系就更少了。即使有，多半也是相互请教暑假作业题。
也许，平淡才是生活的主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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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朝霞少女

9月1日，新学年开始了。同样的清晨，同样的朝阳，苏铁迈着同样自信的步伐早早来到了学校。
漫游校园一周，只觉与去年开学时一般无二，唯有操场已彻底竣工，足球场绿草如茵，跑道线清晰可见，有了些大体育场的味道。
离开操场，苏铁站在了去年今天新生集合的那块空地前。如今这里已经成了一个小花园，大部分土地被花朵占据，仅有几条蜿蜒的小径，看来今年新生不会在这里集合了。
苏铁信步踱进了花园。这里空气清新，杂有花草的芬芳，沁人心脾；虽已金风渐起，群芳未凋，树木、小径、长椅、怪石相映成趣，颇有几分诗意，倒是个小憩的好去处。
他没走几步路，只闻读书声琅琅，便抬眼想看看究竟。但他并没想到会是什么景象。
前方一棵加杨下伫立着一名少女，中等标准身材，穿着明月中学的校服，手捧一本英语书，正迎着朝阳诵读。霞光直射她的前额，发际闪着红色的光芒，在一片青绿色中，格外引人注目。她神情专注，披肩发被微风轻轻撩过时，稍有一些散乱，竟全然不顾。虽然低着头，却遮掩不住她那姣好的面容。
这道风景让苏铁觉得无法形容，要是可能，倒真想把它告诉茅盾先生，让他收录进《风景谈》中。
正看得发痴，那女生似乎察觉到身边有人，一抬头，和善的目光正落在苏铁身上，读书声随即停止。苏铁怕她误会，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她瞧见他那不知所措的表情，非但没有一丝责怪的意思，反而朝他微笑着一点头：“有事吗？”
“嗯……”苏铁找了个台阶，“对不起，你知道高二（2）班在哪儿吗？”
“高二（2）？”她似乎有些惊讶，但没点破：“你等一下，我带你去。”
苏铁没想到这个结果，但还是道了谢。只见她合上英语书，装到一个放在旁边长椅上的红书包里。她挎好书包，朝苏铁一招手：“跟我来吧。”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发卡，将披肩发扎成了一束马尾辫。
苏铁见她举止稳重，气质高雅，突然想起她刚才读过的英语书，好像是第二册，心想这大概是位高三的学姐。
跟着她上了楼，苏铁发现这女生一点寻找的意思都没有，好像认识似的，非常顺利的来到了高二（2）班教室门口。他想问问，可又一转念，素不相识，有什么必要。
这时上锁的门前空无一人，苏铁看看那女生：“谢谢，你可以走了。”
“平常你开门对吧。”她站着不动。
“你怎么知道？”
“看你来这么早就知道了。我带你去领钥匙吧。”
“哦，不必了。”苏铁奇怪她怎么考虑得这么周到。
“别客气了，来吧。”她那极富诚意的语气令人盛情难却。
苏铁只得跟着她又来到了高二年级办公室门口，碰巧齐芳也刚到。
“齐老师，早。”苏铁迎上前问好。
“老师好。”校园中不能再熟悉的话。
“你们早。”齐芳朝他们还过礼，看看苏铁：“你是来领钥匙的吧，请进吧。”
苏铁随齐芳走进办公室领了钥匙，转身看见那女生跟了进来，顿生几分疑惑：难道她也是高二的？可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苏铁，”齐芳叫他，“你先回去开门吧。”
“好的。”苏铁不便多问，只得告辞。

回到教室打开门，只见座位少了近1/3，这是文理分班的结果。
苏铁记不清谁学文科去了，想安排一下座位也力不从心。无奈，当同学们陆续来到时，只得告诉他们先随便坐。结果，大部分还是选择了靠近原来位置的座位。
当齐芳走进教室时，苏铁正和毕胜、崔岱、梁影议论着暑假的所见所闻。由于老师的随和，教室并没有因此静下来，唯有这几个班委和她默契，都迅速回到了座位上。
“时间到了，请大家安静一下。”这才是正式的信号。
“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今天我们集体来了一名新成员，希望大家能相处愉快。”齐芳说完，便向门口示意。
全班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转向了门口，苏铁眼睛一亮，头脑中的疑团顿释：那里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朝霞少女。
她目光和苏铁恰好相迎，却显然没有任何惊讶。齐芳看看苏铁旁边正好是空座位，便转身对她说：“既然你们认识，你就坐他旁边吧。”
什么？苏铁意识到齐芳误会了。可那女生并未解释，径直来到他旁边坐下。
看完了电视里现场直播的开学典礼，齐芳又公布了一番新学年的工作安排，稍稍调整了一下座位，最后和去年一样到了领书时间。
“哎，你们怎么认识的？”领书回来的路上，毕胜问苏铁。
“你说谁？那个新来的？”苏铁觉得好笑，“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呢！”
“我才不信呢！”毕胜冷笑，“Miss齐说的还能有错？”
“她是误会了。”苏铁觉得书有点重，“等会跟你解释，我真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叫姚倩。”身后一个声音传来。二人回头一看，见那女生也捧着一捆书赶了上来。
苏铁看看她手上的书不比自己的少，顿生关切之意：“你别忙了，这种力气活交给我们好了。”
“没关系，我不过是帮帮忙。”姚倩说着竟走到前面去了。
发完了书，苏铁看看姚倩不在，便把清晨的事告诉了毕胜他们。
“唷，还有这么巧的事！”毕胜半信半疑。
“又说谁呢？”一个熟悉的高音。
苏铁一回头，不禁叫起来：“李仪？好久不见啦！你怎么回来了，有事吗？”
“想你们了，不能回来看看吗？”
这时姚倩正好走进教室，崔岱没头没脑的用手一指：“我们说的就是她，苏铁的新同桌姚倩！”
“姚倩？”李仪转身看见她，忙迎上去：“你好，又见面了。”
“你是……李仪？”姚倩一惊。
“你们认识？”苏铁他们更是奇怪。
“我来说吧。”李仪向他们介绍。原来她是李仪那轻生未遂的笔友的同学，二人在探望时见过一面。姚倩仰慕李仪大名已久，李仪也被她对自己朋友的关怀入微折服，彼此深有好感，但在当时的情况下没顾得上进一步了解，结果日后也没联系，直到今天见面。
“这么说来，你原来是文科班的。”苏铁问姚倩，“怎么会想到来学理呢？”
“我……当初志愿没选好，现在……总之一言难尽。”她回答，“不过真没想到能在这里再见到李仪。”
“这大概是缘分吧。”梁影感慨。
“你们才是三生有幸呢。”李仪称赞姚倩，“就凭她的这份热心，保证让你们享尽人间温暖！”接着把他们一一介绍给了姚倩。
“哎，那我们这小集体是不是可以吸收她？”毕胜道出了想法。
李仪朝姚倩递一个眼色，却得到了否定的示意。
“恐怕没那么容易，她交友很慎重的。”李仪看看苏铁，“现在我又不在，帮不上什么忙，就看你能不能让她认可了。”
“是吗，那我们都看你的了。”崔岱附和。
苏铁当时应承下来，事后却品出了余味：今年班长八成是自己了，他们都在唯余马首是瞻，这种感觉还真没有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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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6 16:35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十六 全力以赴

果不出所料，第二天清晨，齐芳就来找苏铁商谈班委的改选。
“李仪很赏识你，她希望你能继任班长。”齐芳征求着他的意见。
苏铁何尝不想如此，但此时，他却有些想法：
“我可以说是李仪一手提拔的，虽然她很满意，但我毕竟比不上她。如果您直接任命，只怕有的同学难以心服。我看在这些重要职位上，还是民主选举比较好。”
“嗯，你的想法也有道理，毕竟现在支持梁影的也不少。”齐芳略一思索，“那么，周末班会上我们就改选一次，怎样？”
“还有，我想推荐姚倩为生活委员。”这是他酝酿一晚的主意。
“你说那个新学生？”齐芳似有顾虑，“她还没完全融入这个集体，行吗？”
“我认为可以的。”苏铁把对她的了解说了出来，“她毕竟比我们高一届，而且也担任过班委，应该有足够的经验。况且她为人热心，工作勤恳，我们都领会过。”接着他把昨天的事告诉了齐芳。
“要真是这样，那这个职位非她莫属了。”齐芳称赞道，“在这方面，你们还应该多向她学习哩。”

周末下午放学，苏铁和李仪又在车站见面了。
“苏铁，恭喜你竞选成功！”一见面，李仪就向他道贺。
“你的信息还很灵通嘛。”苏铁以微弱优势胜了梁影，成了新一届班委的核心。
“这本是我预料之中的嘛。”李仪向他传授经验，“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应该做出点立竿见影的成绩来确立威信。”
“可我还真不在行，”苏铁想想这一星期的事，“那姚倩的热心太过火，有什么好事都让她抢着干了，这几天连开门都不用我管了。”
“你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嘛。”李仪提醒他，“校运会快开幕了，如果组织个场外服务工作……”
“对呀，这既能发挥她的特长，又能显出班委会的决策作用。”苏铁点点头，“还是你棋高一招！”
汽车开来，他们上车后继续谈论着。
“对了，你们班委会怎样？”苏铁问，“你还是‘一把手’吗？”
“不啦，我就是团支书。都高二了，事多忙不过来了。”
“那班长是谁？”
“你猜猜。”她又卖关子，“你肯定想得到的。”
“莫非你说的是……”苏铁一沉思，“段华？”
“没错，”她似乎很高兴，“现在他就是我的同桌。怎么样，想不想认识他？如果你们愿意，我倒可以帮你们。”
“这个……”苏铁若有所思。
这个段华是何许人也？他是原来一班的班长，在本年级，他的名字比任何人都响亮。并不夸张的说，他在任何方面都能独当一面：高一的前两次考试，段华的成绩仅次于梁影，到后来索性把年级冠军取而代之；一年来，大小竞赛的奖评榜上也记不清多少次看见他的名字了；听毕胜说，段华在田径队的成绩和他不相上下；班集体的各项成绩评比，一班总是拿第一；段华的相貌也是令人羡慕的那种，常听得他的名字和某些明星相提并论，如今到了五班那个男生紧俏的集体，更是招女生们的青睐。
“哎，”李仪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发什么愣呢？”
“啊，我在想，”苏铁半开玩笑，“要是认识了他，恐怕我这个班长就没信心再当下去了！”
“你怎么这么自卑啊，气量倒挺小！”李仪不高兴了。
“我说着玩呢……”
苏铁和段华并不熟悉。大概是出于嫉妒，苏铁其实一直想和他较量较量。如今机会倒真来了。

校运动会临近了。去年由于操场改建中断了一届，因此今年小运动员们早已跃跃欲试。苏铁仗着手中有体委毕胜这张王牌，也大胆喊出了“重在参与”的口号。他们已经商议好，项目报名不要求个人能力，完全依据同学们的意愿。甚至他自己也在1500米项目上报了名，明知没戏，只为给大家作个榜样。
当他提出组织场外服务时，不出所料，姚倩马上带头响应。可是后来苏铁发现她也报了好几项，反倒有些过意不去了，这得有多大的精力呀？他也曾告诉姚倩，不要太勉强，可她只是淡然一笑：“没关系。”

校运会的那个周末，晴空万里，金风送爽。
明月中学的运动场成了同学们一展矫健身姿的舞台。重在参与虽然说得好听，真到了场上就只记得为班级争光了，哪一个不是在拼尽全力。结果，在跑道的终点、跳跃区的沙坑、投掷区的弧线那里，一个个成绩诞生了，而且不时有新的年级纪录或校纪录涌现。纵观全场，足可领会到这些年轻人的蓬勃朝气。
场下的风景也毫不逊色，姑且不提饮料和毛巾让曾有一搏的运动员倍感集体的关怀，那姚倩想得也真周到，就连他们检录或领奖会不会找不到地点这样的细节都考虑到了，她特意派同学来指引，真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了。
毕胜不负众望，开场便在百米大赛中拔得头筹，崔岱、姚倩也各有出色表现，其余同学拿到第五第六的也不少。经过一上午激烈角逐，二班的总分已高居榜首。而五班并不逊色，段华总是避开毕胜的风头，李仪在女生队伍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他们分数紧随其后。
下午，看看距自己的1500米还有些时间，趁着轮到崔岱指路的机会，苏铁在看台上借来他的望远镜观看着场上的动态。南面的铅球区内可以看见李仪的身影；东北角，毕胜正在参加跳远，那是他的强项。
本来5轮过后，毕胜的成绩已是无人可敌，看意思，裁判有心免他最后一跳，可大概是为了冲击校纪录，他还是站在了起跑线上。
起势……助跑……腾空……落地……好？
距离又有所增加，可是毕胜竟倒在沙坑上起不来了。苏铁见势不妙，立刻叫上姚倩，赶了过去。
毕胜右脚崴得厉害，不知有没有骨折。姚倩帮他简单护理一下后，和苏铁把他扶起来。正当苏铁要扶他去医务室时，却听到广播：“参加男子1500米的同学，请到检录处检录。”
“你快去检录吧。”姚倩看看苏铁，“这里就交给我吧。”
“你能行吗？”苏铁不放心。毕胜的体重他刚刚领会，姚倩就算再有力气，毕竟身为女生不说，还是刚从800米赛场上回来的，她怎么消受得了？
“你们先别管我了。”毕胜看看跳远比赛已经结束，“我就在这里多坐一会也没什么关系。”
“不行，我绝不丢下你，至少也得送你去看台！”姚倩不由分说，挽起毕胜的右臂就走。苏铁无话可说，只得朝检录处飞奔而去，路过看台时顺便告诉了买汽水刚回来的梁影，叫她赶快去帮忙。
回来问过姚倩，得知梁影和崔岱已经把毕胜送往医务室，苏铁才略觉放心。
一番拼搏，苏铁竭尽全力，只在12名选手中名列第9，但这已是他有生以来的最好成绩了。
当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走回看台，只见姚倩拿着瓶汽水迎接他：“我相信你已经尽力了。”
“谢谢。”苏铁接过汽水，却哪里喝得下去。好容易缓过气来，他先问：“毕胜怎样了？”
“没有骨折，可也伤得不轻。”她目光中透出了遗憾，“剩下的3000米是没法参加了。我叫梁影先送他回家了。”
“那咱们的第一还保得住吗？”苏铁算了一下，“刚才段华又拿了7分，李仪也有5分，已经超了咱们两分了。”
“不是还有我吗？”崔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你，至少得拿第五才行。”姚倩用期待的目光看看他，“那么拜托了。”
“放心吧。”他倒信心十足。正说着，通知检录的广播又响了，崔岱离开了看台。
发令枪响过，苏铁看见崔岱杂在队伍中，许久没有拉开距离，他注意力也不集中了。只是在队伍路过正前方时，才随着姚倩条件反射般的助威几声。文科班离他们不远，他隐约可听见李仪给崔岱的加油声，毕竟五班没人参赛的。
1000米，2000米，选手逐渐散开，苏铁远远看见崔岱排在第六位，有希望。但也因此，随着所剩路程的缩短，他也越来越紧张。
2300米，2400米，还好，崔岱后劲不小，已经升为第五，只希望别出什么差错就好了。可再听听，李仪那高音并未就此停止，她岂能不知本班第一的位置已受到冲击？苏铁感激的朝她望了一眼，不过她正热中场上，并没注意。
2700米，2800米，已经进入冲刺阶段，看样子，崔岱有再超一位的意思。这时只见姚倩转身朝全班同学一挥手，苏铁会意，只等崔岱经过眼前，便随全班齐声高喊“加油”。
崔岱似乎受到鼓舞，几个漂亮的动作赶上了前面的同学，抢先几步冲过了终点线。
我们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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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6 16:36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十七 光荣无限

周一上学路上，苏铁仍然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那一刻，整个高二（2）班都沸腾了，同学们纷纷涌向终点线迎接崔岱凯旋，李仪也前来道贺了。
来到校门口，迎面停下一辆出租汽车。车门一开，苏铁和车上下来的梁影打了个照面。
“梁影？”苏铁看看出租车，“你今天怎么没骑车来呢？”
“还不是为了他。”梁影说着打开了另一扇车门，把拄着拐的毕胜从车上扶了下来。
“Hi，苏铁，”毕胜虽然右脚还不点地，但表情不见一丝愁苦：“听说咱们赢了，是真的吗？”
“这事还能有假？是我替你领的奖。”苏铁扶了毕胜一把，“倒是你伤得怎样？都要坐车来了，看来不轻吧。”
“咳，还不是姑妈硬作主张。”毕胜看看梁影，“你把手放开吧，我也该自己走两步了。”说着抓紧拐杖，艰难前行。
“本来舅舅不让他来上课的，可他根本没当回事，”梁影摇摇头，“就是喜欢逞强。再有什么万一，我回去怎么交待？”
“放心吧。”苏铁安慰她，“我看着他点，不会有事的。”
“唷，英雄载誉归来啦？”背后崔岱骑车赶上来。
“你是说他还是说你自己呀？”苏铁回头寻开心。
“一概而论吧，”崔岱下了车，“一切为了我们胜利努力过的人。”
“这么说来也包括我们了？”苏铁不好意思的，“我又没得到分。”
“你不甘落后，敢于拼搏，精神可嘉。”梁影打圆场，“他能拼下三分说不定是受了你鼓舞呢。”
“我哪有啊？”苏铁推让，“你也不错嘛，加油助威喊了一天也够累的吧。毕胜之所以敢于冲击校纪录，我看跟你有很大关系呢。”
“不要这么说么，——哎，毕胜，等等我们。”梁影只顾说话，这时才发现毕胜已经快走到楼门口了，赶快追了上去。
苏铁知道崔岱要去放车，便撇下他，紧随其后。但他不敢再插手了，因为他觉得毕胜刚才的话有一半也是说给他听的。
来到了楼梯口，正遇见读英语回来的姚倩。她是教工子女，住在学校的家属楼，因此来得最早。自从她掌管了钥匙，苏铁不用每天很早来开门了，结果清晨和同学见面的机会也增多了。
姚倩看看梁影走在毕胜旁边却没扶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她没像往常那样见人有困难就急于出手相助，先是问了一句：“要帮忙吗？”
“啊，不用了，谢谢。”毕胜谢绝了她。
“你别逞能了，”梁影一急，声音都变了：“这可是上楼啊！”
“梁影，你就让他自己走吧。”姚倩劝住她，“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自信！”
苏铁先走几步，回身给毕胜的这24个台阶的艰难旅途指点。梁影、姚倩守护在他左右，以防不测。
一阶……两阶……三阶……毕胜每次把拐杖放在高一阶的台阶上，再拄紧拐杖跳上去。好在他手臂强健，拐杖落地纹丝不动。梁影紧张的表情方才显得轻松些。
24阶走完，从另一个楼梯上来的崔岱刚好路过，见状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你胜利了。”
“对，我胜利了！”毕胜看看大家，“应该说是我们胜利了！”
苏铁细细一品，没错，是我们胜利了。

文理分班后，物理课明显变得深奥了，苏铁不时也会发几句抱怨。可他是个求知欲极强的人，每到上课就觉得大开眼界，掌握一项定律能让他感觉充实不少，解出难题更是有打了胜仗般的喜悦。相比之下，碰上点困难算不了什么。
更让他高兴的是，姚倩和他之间的话也增多了。毕竟她把物理当副科学了一年，原先的知识有所淡忘，于是苏铁就成了她经常求助的对象。别看她那样乐于助人，有需要帮助时同样不耻下问。他们彼此印象不错，因此同桌之间关系很是融洽。
这天课上，刚讲完法拉第电磁感应定律，苏铁正在想下节实验课上会有什么好玩的，就听得韩老师宣布了一个物理竞赛的消息。
“就请班长统计一下报名人数，然后把名单交给我就是了。”韩老师讲完又建议，“这是一次不错的学习机会，希望你们尽量参加。”
这种好机会苏铁岂能放过？他先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下课后，擅长物理的同学也陆续前来报名，看看人数还真不少。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梁影。
当天下午的自习课上，在苏铁的帮助下，姚倩正在解一道电磁学结合力学的难题。
“原来关键在这个动量守恒定律上。”她终于摸清了门道，“这样就没问题了。”
“那你就自己把它算完吧。”苏铁知道这时该放手了。
趁她继续演算的时候，苏铁又找了一道难题来做。他知道竞赛要求综合应用能力，主要还得从练习中积累经验。
“看来你竞赛很有希望呢。”当他即将解出这道题时，听得旁边姚倩的低声。抬头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的练习本。
“我真的行吗？”苏铁不自信，“其实我只是想借此机会巩固一下所学知识，究竟成绩怎样也许并不重要。”
“你不要这样想，”姚倩给他打气，“要知道你不仅是代表你自己，也是代表我们学校。我了解你的实力，你应该以为学校争光为目的，才能发挥最高水准。”
“嗯，你说得有理。”苏铁细想来，“要不你也报名怎样？”
“你是要我给你作个榜样？”姚倩考虑了一下，“那好吧，虽然我知道自己不行，但作为学校的代表，我会全力以赴的。”
“还有一点你没说上来。”苏铁作补充，“这样你就有更多的问题问我了，我帮你也是在帮自己，这样可以积累更多的经验，对你我都有好处。”
“嗯，对，”她那长睫毛向上一挑，“那就让我们共同努力。”
于是这以后直到参赛前，他们经常在一起切磋物理。苏铁向姚倩推荐了几本好书，同时为了带好她，对自己精益求精，偶尔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难题，也请教过梁影。姚倩并不很聪明，可她对待学习的热情并不亚于对待同学，进步快得很，两个星期下来，仅从成绩上已看不出是一个在文科班学了一年的学生了，120分的单元测验竟得了97分。
眼见姚倩取得了这样的成绩，苏铁一方面替她高兴，另一方面也激起了自身的斗志：我绝不输给你，也不会辜负你的期望。这样的斗志激励着他在赛场上攻克了一个个阵地，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最终和梁影一同捧回了二等奖。
颁奖仪式结束了，苏铁从礼堂回到教室，门口遇到了姚倩：“祝贺你！”
“谢谢。”纵有千言万语，他觉得比不上这一句话。
“别客气，”她看着苏铁手中的奖状，“这是我们的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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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一衣带水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凉爽了不少。明月中学的校园里外，花草树木都换上了黄装，与黄色的建筑站在一块，未免显得有些单调。
尽管高二开学还没到两个月，苏铁已经察觉到了凝重的空气。毕竟是理科班，平时学习量比较大，何况临近期中考试，很久没出现高一时那样快活的日子了。
这样的环境不免让他感觉有些乏味。虽然风平浪静也不错，但身处这个年龄，正是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的时分，真有点耐不住寂寞。他很想设法活跃一下气氛，奈何总是没机会。
正在他山穷水尽疑无路的时候，却听到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消息：高二年级得到了一个“光荣使命”，负责接待韩国某高校学生前来明月中学进行友好访问，还要派代表回访！
当齐芳在课上宣布这件事后，教室里顿时议论纷纷，说好说坏的都有。毕竟四十多年前的那场战争，让朝鲜半岛上洒满了敌我双方的鲜血，这是多么令人不快的记忆！然而苏铁心里明白，当一切成为历史，和平和发展成为当今世界两大主题的时候，理应尽释前嫌，协力合作，共同创造有利局势。眼下正是为中韩友好出力的时机，那好，就让你们亲身感受一下邻邦的风土人情吧。
在齐芳一番同样的劝说下，同学们口服心服。于是一番准备：音乐课上学好了迎宾歌曲，各自备好礼品，推选擅长英语的梁影为回访代表，当天穿好整洁的校服。一切就绪，只等外宾来到。

礼堂内，中国学生被安排隔列就座。很明显，不久以后，他们要接待的人士即将在自己的左手边出现。不过梁影等回访代表被安排到了主席台，他们的使命特殊，是接待在此逗留几日的“特使”。
来了。这群异国的朋友，身着一水的深色西装，背负旅行包，不少手中还拿着中韩国旗，排成整齐的队列迈进了礼堂。中国学生立即起身鼓掌，对国际友人表示热烈欢迎。
韩国学生按队伍一一入席，不多时礼堂坐满了彼此暂不相识的两国学生。苏铁的左边是一个个子不高的男生，看他的模样倒好形容：有点像车范根。
两国师生全部就位。主席台前校长致词，首先欢迎韩国师生的到来，接着介绍了两所学校的长期友好关系以及对来访朋友的接待安排，最后希望中韩友谊长存。
韩方教师代表也发了言，表示很高兴来到中国，希望这次活动能促进两国的交流与合作。当然这两段致词都需要翻译成另一种语言才能让对方听懂。
之后是文艺表演，中方上演了几出明月中学的招牌节目，都是民族特色较浓厚的民歌、舞蹈和绝活，尽管韩国学生看不大懂，每当结束时同样报以热烈掌声；韩方拿出手的多是本国的流行音乐，近年来正在寻觅中国市场，因此也得到了一些中国学生的认可，但苏铁不大喜欢。
节目进行到尾声，只听得报幕员宣布：“下面请听中国学生表演的朝鲜民歌《桔梗谣》，请台下的听众有会唱的和我们一起演唱。”
这正是他们刚学的迎宾歌曲，虽然那朝鲜话仅是鹦鹉学舌，只会发音不解其义，但仍然赢得了韩国学生的阵阵掌声。对方竟不甘示弱，紧接着用中文回敬了一首《祝你平安》，会场气氛愈发融洽。
自由活动时间到了，中国学生开始带领新朋友参观校园。苏铁和那个韩国学生先朝实验室前进，路上试着用英语交谈几句：
“A good day，isn’t it？”苏铁使用常用的开场白。
“Yes，I think so。”他的英语显然并不熟练。
“My name is Su Tie。”苏铁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What’s your name？”
“My name is ……”他翻着随身携带的字典，然后写下几个汉字：金仵忠。可怎么念，苏铁并没记住。
“How old are you？”水平有限，哪里顾得上忌讳。
“Seventeen。”确实一点见怪的意思也没有。
“Do you like China？”苏铁本想说“北京”，又不知在朝鲜话里如何发音。
“Yes，a very nice country。”大概也只是对北京的印象。
…………
参观完实验室又去过体育馆，一上午脚步踏遍了校园，好在没遇到奇怪的东西，金仵忠几乎什么都认得，也省得苏铁费力措词。
到了操场，苏铁介绍：“This is our playground。”
“Ah，good，good！”金仵忠表示认可，让苏铁觉得很自豪。
迎面遇到毕胜和他的朋友正谈着，苏铁上前打声招呼。那高个韩国男生认识金仵忠，见面用朝鲜话说了些什么，苏铁见他们表情有些迷惘。
“苏铁，”毕胜亮开了中国腔，“我这位不知怎么搞的，什么都听不懂，你看。”
苏铁明白他们是在探讨：“不会是你说不明白吧？”
“至少他们足球踢那么棒，怎么连‘football’都不知道？”
“‘football’？”苏铁仔细一想，“会不会他们学的是美式英语？你换‘soccer’试试。”
“哎，对呀。”毕胜转身问他们，“Do you like soccer？”
“Ah，yes！”高个男生开了口，“We are soccer fans！”
“Great！”苏铁想想活动安排，“This afternoon，there is a soccer game between you and us。”
“I’m just a player！”这话出自金仵忠之口。
苏铁打量了他一下，觉得还真像那么回事，于是转身告诉毕胜：“你在场上注意盯防，我觉得他是个厉害角色。”
“放心吧。”毕胜心不在焉的。
中午韩国学生到饭店享用过中餐，回来时费了番周折才重新找到了中国朋友。看看离开赛还有些时间，他们继续在教室交流。
正当苏铁他们畅谈围棋“神童”李昌镐时，不知哪里跑来一个韩国女生，拉着金仵忠说个没完。苏铁看看他们之间那个亲密，就知道关系不一般，如今自己倒有点受冷落。
抬头看见崔岱正站在旁边，苏铁明白了几分，指着那个女生问他：“你接待的？”
“不错，她叫韩心爱，金仵忠的女朋友，也是他们足球队的领队。”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是她告诉你的吧？啊，对了，”苏铁想起崔岱有朝鲜族血统，“你是不是能听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我试试……这句简单。”崔岱掰着手指，“韩心爱说：‘你一定要尽力，我会为你加油。’”
“呀，厉害！”苏铁看看时间不早了，便告诉金仵忠：“Let’s go to playground。”
崔岱也用朝鲜话告诉了韩心爱，这对韩国学生相视一点头，便随各自的中国朋友到了操场。
足球场上呈现了一边倒的局势。韩国队员似乎一个个身经百战，技术熟娴，盘带灵活，一旦得球，哪里盯防得住。中国队尽管尽遣毕胜、段华等主力上场，也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开场没几分钟，中场一对手晃过段华的阻截，把球传给了前锋金仵忠，毕胜造越位失败，他一路单刀直入，起脚首开纪录。
看台上韩国球迷一阵欢呼。苏铁看看崔岱旁边的韩心爱，高举双臂挥舞太极旗，雀跃不止，早已到了忘我的境地了。
一场才60分钟的比赛下来，韩国队以6比1大胜，其中金仵忠独中三元，中国队只是在快结束时得到了一个点球，由段华挽回了一点面子。
看来踢足球还要从娃娃抓起。苏铁一边不是滋味的看着韩心爱迎接自己的英雄凯旋，一边回味着小平同志的话。
分别的时候就要到了，苏铁把包装好的礼品赠给金仵忠：“Take care of yourself on the way！”那是一款中国民歌录音带。
“See you later！再，见！”金仵忠咬着从崔岱那里刚学会的中文道别。苏铁收下了他的礼物，目送他们上了车。
接待外宾的工作对苏铁他们是结束了，但是对于梁影来说，却还仅仅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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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神清气爽

随后的几天，高二（2）班多了个临时成员，她就是在梁影家体验生活的韩国女生李瑛嬗。这女生英语说得非常流利，梁影和她相处了几天，自己口语倒大有长进。李瑛嬗对中国文化很感兴趣，一有空就找同学从长城谈到故宫，到周末去逛颐和园，居然把梁影问得晕头转向。她每天和大家一起上课，尽管听不懂什么，却总是全神贯注。甚至连广播体操也要一起做，动作虽生硬却不出差错，真不知怎么学得这么快。几天来，同学们也从她那里了解到了许多韩国风情，她总是有问必答，毫无身处他乡的拘束。
分别的日子终于到来了，大家都有些难过，他们已经把这个异国学生当成了集体的一部分，争先恐后向她告别，李瑛嬗更是许久说不出话来。同学们送了不少礼物给她，她也留下了几套韩国邮票作为纪念。
君此一别，不知何时再相逢。好在梁影还有一次和她见面的机会，很是招人羡慕。几天后中国回访代表团整装待发，大家纷纷祝福梁影一路平安，也希望回来后能让他们长长见识。
于是梁影开始了她的韩国之旅，偏巧时间跨越了期中考试，也就是说她又错过了一次问鼎桂冠的机会。

期中考试临近了，苏铁也变得比较忙，除了自己要做准备外，找他请教难题的同学是前所未有的多，因为梁影不在，他就成了第一目标。这不，周五的中午，苏铁还在背诵语文文学常识，就有毕胜来找他问一道化学题。
“这是两性氢氧化物的典型特征，应该是Al(OH)3，答案选C。”苏铁解释了一遍。
“不错，”毕胜看看题，“还是你做题干脆，要是梁影恐怕且得罗嗦一阵子呢。”
“我哪里比得了她呢？”苏铁说着客套话。
“哎，你可别这么说。”毕胜神秘兮兮的，“最近我们都觉得你有戏！”
“你在说什么？”苏铁听不明白。
“别装了，年级第一呀！”毕胜提醒着他，“这可是难得的良机呀！”
“这个……别开玩笑了。”苏铁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若有所思。
最近他状态奇佳，也许是文理分班使他能够专攻一个方向，作业本上连连出现满分。何况刚领到物理竞赛的奖状，又不时有姚倩的激励，怎能不让他士气大振？如今又到了11月初，正是去年开门红的季节，更让他心里有底。眼下两个劲敌，梁影不用说了，段华已经去了文科班，所学有异，自然无法与理科学生争衡。
“你要当是玩笑就算了。——啊，对了，礼拜天的足协杯决赛你看不看？我估计我是没时间看了，你记住给我说说战况。”毕胜说完离开了。
足协杯？大概最近太忙，苏铁竟没注意，还亏得毕胜提醒。自从CITC队杀入决赛，这场球对于北京球迷来说就成了今年足坛的重头戏，怎能不吸引人？
想来自己平时的基础不错。到了周日，苏铁看看复习计划已经完成，决定调节一下近来紧张的情绪，以便明天放手一搏，于是来到了现场直播足协杯决赛的电视机前。好在姑父母知道他从小自觉，对他的学习从不干涉的。
比赛伊始，场上还算平淡，苏铁的思绪便有些脱缰，不多时又回到了前天。细细品味一下和毕胜的那番谈话，他心中潜伏已久的豪气隐隐激起，但此时仍有些不相信：年级第一，这久违的殊荣，真的就在眼前吗？
耳边响起解说员的评论：“CITC队今年历经千难万险，如今终于站在了夺冠的门槛上。我们期待他们发扬‘永远争第一’的精神，奔向最后的胜利。”
仔细想想，不知怎么，苏铁竟觉得自己和CITC队处于同样的境地：都是距胜利只差一步之遥。那么，这场比赛会给自己什么启示呢？
对手LETG队惯使防守反击，这对快攻型的CITC队来说正是个冤家对头。看看他们的防线久攻不破，几次反击倒险些得手，苏铁和场边球迷一样有些焦急。
然而队员们并未懈怠，继续贯彻教练的战术安排，鏖战近乎半场，终于抓住一个机会，把球送入对方的大门。
全场一阵叫好。苏铁知道，对付LETG这样的球队，只要领先，以后就好办了。
比赛结束了，CITC队终于战胜了对手，捧得了足协杯，实现了多年的夙愿。京城球迷也是欢呼雀跃，庆祝这一胜利的到来。苏铁在兴奋之余，看看球迷打出的“永远争第一”的横幅，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关键时刻，自信有时能起到决定作用。当苏铁敢于从战略上藐视那一道道试题时，顿觉几张试卷仿佛容易了许多，笔下行云流水般的顺利。即使偶遇陷阱埋伏，眼下也都成了纸老虎，哪里挡得住他争第一的决心。这次考试确属超水平发挥，单说感觉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好了。
虽然不公布成绩，他也不用行使班长负责记录的权力。还没出考试周，齐芳已经像去年表扬梁影那样，把苏铁摘取年级桂冠的消息带给了全班同学。在一片掌声中，他终于品尝到了胜利的甘甜。

    中午，食堂附近的小卖部前，苏铁、毕胜、崔岱、姚倩在一起畅饮汽水。
“哎，苏铁，我上礼拜说什么来着？”毕胜打开瓶盖，“今天我先干为敬，就当是为你庆祝了。”
“要我请客吗？”苏铁学乖了。
“别刚得了第一就摆阔，你兜里的底细我们还不清楚？”崔岱知道他平素节俭，“你要请客还不得我们给你垫钱？”
“啊，对了，”苏铁仗着心情好，说话也没遮拦了：“毕胜，要是你表姐在就好了，她有钱招待韩国人，还在乎几瓶汽水？让她请客！”
“行啊。那你现在就飞韩国把她找回来！”毕胜不让，“正好她在电话里老说想家，我还正想让她早点回来呢！”
苏铁说不过毕胜，又转移到另一个话题：“让我们举杯欢迎姚倩加入！”
“欢迎你！”毕胜和崔岱把那喝得只剩一半汽水的瓶子向前一伸。在这样融洽的气氛中，谁也不会在乎礼节的。
“谢谢你们。”姚倩煞有介事的鞠了一躬，把他们都逗笑了。昨天，苏铁和她无意间谈到这个话题，姚倩终于答应加入这个小集体。毕胜称赞她做出了英明的抉择，而崔岱戏谑她“见风转舵”。但这时的话都是开玩笑，姚倩毫不计较。
萧瑟秋风吹不散他们其乐融融。只可惜李仪有事没来，多少有些遗憾。还好大家都沉浸在喜悦里，谁也没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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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6 16:41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二十 捕风捉影

“……你们知道吗？李瑛嬗也在暗恋金仵忠，只可惜让韩心爱抢先了一步。”梁影刚回来，就被小集体拉去讲述东游记：“她一想起这事就不开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呀，她连这些都告诉你了？那可真是把你当知心了。”毕胜想了想，“看来还真不好办，毕竟咱们还没这方面经验。”
“你难道不知道这句话吗？”崔岱逗他，“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得亲口尝一尝。”
“讨厌！”毕胜当着梁影的面又不好发作，眼睛一转：“那就劳你驾当一回始作俑者，肯定就会趋之若鹜！”这是语文课上刚学的两句成语。
“好了，别吵了。”姚倩朝他们打了个手势，“梁影，依我看，你就应该告诉她这些事还不适合我们这个年龄，随着身心的成熟，会慢慢找到答案的。”
“咳，姚倩姐，你大概不了解他们的国情吧。”梁影总是喜欢这样称呼姚倩，“他们学习比我们轻松，接触社会的机会也更多，到这个年龄有谁还认为自己不成熟？这些事在他们中间已经司空见惯了。”
一旁的苏铁听过这番话仔细琢磨一番，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李仪会不会有早恋倾向呢？
“还有多少新鲜事？都说说！”毕胜催促着，梁影的话题便逐渐转移了。可任凭她说了多少，苏铁好像什么也没记住……

一场大风使得气温骤降。苏铁蜷缩在高二（5）班门口附近的一面向阳的窗户前，其实这里一点也不冷，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他故意又是搓手，又是呵暖。
李仪是怎么了？最近她怎么不像开学时那样常回来看看，竟然难得一见了？不会是心中有了别的牵挂，把我们都忘了吧。记得上次春游归来，能对我说出那些话，似乎很危险。何况她又是在比较轻松的文科班，还喜欢写作，那就得多品味人生，怎么竟和梁影列出的标准如此符合？她又是个有叛逆精神的学生，学校的规章恐怕约束不住她。难道她……不行，我得盯着她点。
抬头可以清楚的看见教室里的事情，李仪正在和段华商议着什么。不知怎么，苏铁总觉得他们之间的举止过于亲密，头脑中就开始胡思乱想：
会是他吗？段华人怎么样已经不用多说了，这样好的条件足以让她动心，何况又是同桌，很容易联络感情的。哼，难怪我不止一次看见他们走在一起，有什么活动也总是一起行动，确实可疑！
苏铁想把他们叫出来问问，却又踌躇未决。他知道，如果是实，那他们是不会听得进去的，如果不实，自己怎么下得来台？置之不理吧，又不忍心；告诉老师吧，那算什么，搬弄是非？真是进退两难！
“咦，苏铁，你怎么在这里？”李仪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看见了他，“来找人的吗？”
“啊……不，”苏铁搪塞着，“只是来晒太阳。好冷啊。”
“奇怪，我怎么不觉得？你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李仪往教室里一指，“你看人家段华，这天还穿夹衣呢。”
可疑！连这个都注意得到？苏铁脑筋一转，来了个旁敲侧击：“是吗？那他身体可真棒，我们这些人是比不了了。”
“你说这个做什么……啊，我明白了。”李仪豁然开朗，“你是来打情报战的对不对？”
“情报战？”苏铁自己倒不明白了。
“别装了，篮球赛快轮到咱们俩班对阵了，你还能无动于衷？你要是想搜集我们队员的情报，就来问我好了，告诉你，全部状态良好。你要想制造你不在状态的假象，哈哈，我可不会上当！”
“……我真服了你了。”苏铁奇怪她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这么说来你是不是也在打情报战？”
“当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自豪的一笑，“段华还等着我去商议对策，不能和你多说了，不然他非说我通敌不可。”说完转身回去了。
好啊段华，你还挺多疑啊。苏铁只想着比赛，也忘记自己本来的使命了。他觉得这么一个“情报”有利用价值，仔细酝酿一番，一个计划在头脑中形成了。

校篮球赛是明月中学高二年级的传统活动，在同学中间被戏称为SBA（School Basketball Association），今年又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每天中午和傍晚，体育馆里就是一片喧嚣。
单循环赛打了一周已近尾声，二班和五班积分相同，并列第一，于是今天傍晚的两强争雄就成了重头戏，苏铁、毕胜等人早已严阵以待。
对方的段华是核心人物，要想取胜就得从他身上作文章。下午，苏铁找到梁影，向她布置了一个奇怪的任务：
“比赛一开始，你就去找李仪聊天。”苏铁对她说。
“聊天？做什么？”梁影不解。
“什么都好，说你的韩国之行也成，问他们的成绩也行——总之尽量分她的神，别让李仪的助威声起来，从士气上削减五班的能力。”他领略过李仪那高音，甚是令人振奋。
“咦，这是什么手段，能有用吗？”梁影不自信，“为什么要我去做？”
“谁不知道李仪关心你呀，你肯定能镇住她的。拜托了好不好？”苏铁打着他的如意算盘：如果李仪和段华之间是真的，对他的影响肯定最大，这样不但增加了胜利的概率，而且自己还能证实他们的关系，真可谓一举两得。
“那么我试试吧。”梁影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的玄妙。

第二节比赛结束时，24比32，二班形势不利。
“喂，你怎么搞的？心不在焉似的。”队长毕胜责备着结束前被换下场的苏铁，“居然把球往人家手里传，是不是发烧啦？”
苏铁默默的接受着，心里其实比毕胜还急：难道我判断错了吗？段华在场上依然是生龙活虎，毫无分神的意思；反倒是自己只顾观察这招是不是见效，竟然忽略了自己应该守住的阵地。他甚是自责。
看看对面，梁影和李仪似乎聊得挺开心，想想刚才那清晰的高音好像也没听见几声，大概问题不在这里。
“苏铁，”姚倩找到他，“你好像有心事，怎么了能告诉我吗？”
“我……”苏铁正觉得心中烦闷，便一气把实情全招了。
姚倩听他说完，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尽管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可是据我所知，李仪每次看比赛，都是给双方加油的。”
“啊？”苏铁细细一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此举不是同样影响我方的士气了？”
“苏铁，听我一句好不好？”姚倩语重心长的，“李仪也是个明理的学生，行事自有分寸，你又何必为她担心呢？”
“嗯，我明白了，谢谢你。”苏铁跑到球场对面，“梁影、李仪，你们别聊了，还是好好的给我们加油吧。”
“你就会自作聪明，想让梁影镇住我的声音，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李仪朝他莞尔一笑，“这是将计就计，你也尝到苦头了吧。”
“是是，对不起。”苏铁道过歉，心中暗自庆幸：更深一层的含义你还没看出来呢，不然我怎么再好意思见你？
“苏铁，不要再多想了，第三节比赛要开始了，你快去吧，我们会为你们加油的。”梁影鼓励着他。
“谢谢。”
不久，哨音一响，队员都回到了场中。
说服了毕胜，重新上场的苏铁摒弃了一切杂念，开始全身心投入比赛。开场没多久，他在后场得到毕胜摘下的篮板球，一路反击先声夺人。紧接着又来了个中场抢断，运至篮下，段华前来封堵，眼见身高处于劣势，苏铁一个假动作引开段华，传球至三分线外，毕胜得球远投中的。不到一分钟连扳5分，场外一片叫好。
时钟飞快的转动着，二班把比分逐渐拉近。到了第四节，场上出现了白热化，双方频频使用犯规罚球战术来遏制对手，结果主要得分手的角色逐渐转移到了定点投篮命中率较高的苏铁身上。
时间已所剩无几，这时又轮到对手罚球，苏铁偷眼一看比分，47比48，关键时刻！结果是两罚一中，毕胜再次抢到篮板，可惜往前传球慢了半拍，对手已经回防。苏铁接球一看队友眼色，索性孤注一掷，不管段华的人高马大，大胆突破上篮，竟奇迹般的制造了一个两分有效追加罚球一次！
眼下是胜是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苏铁觉得这只球重有千斤，站在罚球线上迟迟不出手。
“苏铁，注意感觉！”
这清晰的高音让他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苏铁微笑着一抬手，篮球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飞进了篮筐。
颁奖时，苏铁接过姚倩献的绢花，悄悄对她说：“这件事求你不要告诉别人。”
“放心吧。”姚倩的眼神总是让他那样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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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一意孤行

转眼新年又要到了，班委会也已经开始筹划第二年的联欢会。其实在明月中学，这项活动同样在班集体成绩评定工作中占有一定比重，怎能不引起苏铁的重视？
本来想找李仪这个内行咨询一下，可又想到毕竟现在各事其主，如果我只做到她也能做到的事，面对段华还有什么胜算？兵法云：出奇制胜，反正自己手下还有崔岱，何必嚼别人啃剩下的馍？再说上任这么久，我也该“独立”一次了。
大概从去年一个采购的小角色变成了整个活动的总负责人，激起了苏铁潜在的智慧。仿佛一夜之间，他头脑中涌现出了无数灵感，犹如上月的流星暴雨，随便盯住哪一颗都能带来好运。
“我建议，这次联欢会的节目不报名了。”苏铁找崔岱商议，“就让同学们即兴发挥，也许气氛更融洽。”
“这也太大胆了吧。”崔岱似乎不赞成。
“咦？你不是挺喜欢别出心裁的吗？”苏铁没料到他的反应，“今天怎么你也因循守旧起来了？”
“我看这样不好调动积极性，你想，如果主持人只会说‘下一个表演的是谁’，那还有什么意思？”
“那不还得看你这个主持的了。”苏铁觉得崔岱能行。
“我胜任不了，你另请高明吧。”崔岱竟不领情。
“好，那你就甭管了！”苏铁以为他是忙坏了期末复习，不禁有些鄙夷：“我来主持！”
“我不管了，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崔岱也生气了。
于是苏铁把自己标新立异的想法统统加到了筹划中。他哪里想得到，虽然流星光辉灿烂，但被陨石打中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

晚上8点光景，高二（5）班的新年联欢会正缤彩纷呈。段华演完节目出来卸妆时，发现走廊对面站着一个没精打采的学生。
“你找谁？”段华走近一看，“咦，你不是二班的班长吗？苏铁，对吧。”
苏铁愁眉苦脸的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
“大过节的，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在自己班里联欢？”段华觉得奇怪。
半晌，苏铁才开了口：“你能让我见见李仪吗？”
“瞧你说的，又不是在上课，你要找她自己进去不就行了？”段华转身回到教室，不一会穿着和去年一样的红风衣的李仪出现在他面前。
“是你呀，找我有事？”她脸上洋溢着快活的笑容，并没有觉察他那晦暗的表情。
“你们玩得很开心吧。”苏铁试探着问了一句。
“那当然，怎么了？”李仪仔细看了看他，“你有什么不开心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要不是怕破坏了教室里的气氛，此时的苏铁连大哭一场的冲动都有了。
但他终于强忍住泪水，吐出几个字：“我……失败了。”
“失败？”李仪到底聪明，“我明白了，你把联欢会搞砸了对吧。”
苏铁被她点到痛处，更不好受了，他转身挥拳就捶墙。
“你别难过，”李仪劝住他，“正好我们的舞会开始了，先进来冷静一下吧。”
已经没多少理智的苏铁自然是答应了，甚至没注意到李仪并没有随他进来。教室里柔和的灯光、悠扬的音乐和高一同学的盛情招待，让他多少心平气和了一些。
但他心里仍放不下那边。当时的联欢会上，已经几乎是游戏机和棋牌一统天下了，好容易有人愿意出演节目，也不过是在KTV前唱首没人听的歌，之后又是各行其是。苏铁和姚倩把口水都说干了，非但没调动积极性，反而屡次遭到白眼。最后他无奈之下，请求崔岱帮忙力挽狂澜，结果倒被奚落了一顿。他悔恨加怨气，放下话筒，乘人不备溜走了……
“苏铁，”李仪唤回了他的思绪，“你可以回去了。”
“回去？”苏铁为难的看看她，“可我……”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李仪不由分说的把他拽出了门，急得苏铁直怀疑她是不是想在同学面前揭自己的短。
还没走到二班门口，就听见里面的热烈掌声。这时李仪朝他使了个眼色，苏铁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加紧了脚步。
一进教室，已经收拾得井井有条的现场到底还是让他吃了一惊：原本绕场一周的课桌椅变成了一块块的棋牌阵地，“选手”们正在等待“裁判”们的开战指令。讲台上，毕胜刚刚表演过一个纸牌魔术，再次响起的掌声让苏铁几乎忘了先前的不快。随后，一旁的崔岱一声令下，比赛继续进行……
“你这搞的是什么名堂？”苏铁疑惑的问李仪。
“嘻嘻，我不过是因势利导，开了一场棋牌比赛，胜者领奖，败者罚表演节目。同样是即兴发挥，我就能办好！”
“我怎么离开你就不行了呢……”苏铁忽觉语失，连忙解释道：“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以为我是万能的吗？”李仪手向外一指，“你知不知道我们班那个联欢会，先后出谋划策的有多少人，我采纳了、参考了多少意见？其实说实话，你这不报名的创意确实不错，可是缺点是不能从节目单中看到大家的意向。本来就众口难调，这么一来就更得集思广益才能弥补它的不足，你一点意见不听怎么行？要知道这不是你的个人演唱会！”
“……原来你都知道了。”苏铁似有所悟，“谢谢你帮我收拾残局。”
“你先别谢我。”李仪叫过崔岱，“要不是他肯帮忙，我也是没辙！”
“我不成，还幸亏她会说服人！”崔岱也学会谦虚了，不过话挺尖刻：“不然我只欠晾你一晚上！”
“你们俩也真是，就为一点小事居然互相拆台，这对吗？”李仪讲着大道理，“咱们不能因为个人恩怨而置集体于不顾。幸亏这只是一场联欢会，要是到了节骨眼上，还不合作，后果可想而知！”
苏铁和崔岱相互道过歉，继续他们的联欢。李仪又找毕胜、梁影、姚倩他们聊了一阵，返回五班去了。
在这所剩无几的时间里，纵然气氛不错，到底难以尽兴。不知不觉的，只见KTV上的时钟已经过了9点。
苏铁拿起话筒，走上讲台：
“同学们，由于我个人工作的失误，给大家的这个新年增加了一份遗憾。为此，我深表歉意。不过，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在明年的联欢会上，看我新的表现！”
苏铁万没想到台下给他的竟是理解的掌声。刚才万分难过但竟未落泪的他，此时却已被感动得泣不成声了。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今年的晚会在这样一首歌中降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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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欣欣向荣

寒假闲来无事，经生物白老师推荐，苏铁和崔岱、梁影参加了生物课外小组。因为首届《北京市园林知识竞赛》即将召开，这一争光的机会使得今年的组员人数空前。
当然，苏铁绝不仅仅因为竞赛才参加了这个小组。大概因为生长在城郊，他从小热爱大自然，遇事喜欢寻根究底的个性又令他对自然科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直到今天也是秉性难移。
开始几节课倒还轻松。课本上的奇花异草令人眼界大开，而即使是对于司空见惯的植物，入微的观察结论也让他们有了更为深刻的了解。虽然时值隆冬，外面已是冰天雪地，实验室里依旧温暖如春，于是授课内容中所涉及的植物盆栽就成了讲台上的常客，给这片冰雪世界平添了几分绚丽的色彩。
有时候也会出现一些不和谐的气氛：初中的学弟妹们在课间并不安分，好奇心驱使他们总要把盆栽看个明白，问个清楚，一旦在哪里的看法发生分歧，难免要吵上一架。看到这些，苏铁在开心之余，也不由得回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时光。
随着课程的进行，知识点越来越多，苏铁渐渐感到吃力。看看崔岱和梁影，似乎光景也好不到哪里。
“真是让人头痛！”这天放学，苏铁向同行的崔岱抱怨。
“可不是！”由于天雪路滑，崔岱只得推车前行：“早春开花的植物各自有什么特征，我又记不住了。”
“你不是记了笔记吗？”
“那也不好办。记了今天的，忘了昨天的！”崔岱拍打着身上的雪，“只怪这些知识点太散，不好相互联系！”
“这样下去可不行，咱们得想个办法。”苏铁面对纷扬的雪花举步维艰，“无规则中找规则，这不是Miss齐常告诉咱们的吗？”
“言之有理，先回去找找辙，明天再研究。——哎，别忘了给梁影打个电话告诉她。”崔岱想得还挺周到。
当晚三人一番冥思苦索。次日一早，他们在一起探讨着。
“我这是从《红楼梦》的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想到的。”苏铁拿出了他的方案，“就像他那样按照血缘关系分类一样，咱们也可以把这些植物按照科属分类，同一类植物必然有共同特征，这样不就找到联系了吗？”
“有趣有趣，和我的正好互补。”崔岱不甘示弱，“我是从《笑傲江湖》的桃谷六仙想到的。如果把植物拆成根、茎、叶、花、果、种等部分，凡同一部分特征相同的植物都可以划分一类，这样可以增加联系的途径，记起来就更省劲了。”
梁影一边和他们商议，一边不时在纸上画几笔。最后她拿出了一张草图：“你们看看这张表格怎样？”
“表格记忆法！”他们眼睛一亮。
“这是我通过坐标平面想到的，只是没确定它的格式。刚才你们的想法，给我启发不少。如果以科属为分类，植物种类为行，植株部位为列，特征为项应该再合适不过。还可以把相似的特征链接起来，就更加完美了。”
“不错不错。”苏铁捧着草图看了一会，“崔岱，你的计算机水平怎样？做这样一张表格应该没问题吧。”
“哎哟，我倒差点忘了。”崔岱接过一看，“没问题，在这种表格上记笔记，根本费不了什么事，还记得更清楚了。”
一经试验，果然没几天，他们就突破了记忆的平台。于是这种速记表格在生物小组逐渐流行开来。

光阴荏苒，不觉春回大地。明月中学开学前夕，苏铁、崔岱、梁影齐齐从园林竞赛选拔赛中脱颖而出，挺进决赛。
欣喜之余，他们没有就此松懈。知识点已经是铺天盖地，仅仅依靠速记表格根本招架不住，到了这个地步，除了奋发图强别无他法。苏铁每天忙得废寝忘食，晚上做梦都是水杉银杏悬铃木……
当然也不能总是纸上谈兵。决赛前的一个周日，为了做好最后的准备，他们相约在陶然亭进行实地观察。
山色朗润，水波初兴，阳光和煦，轻风拂面。园中花草树木互不相让，一片姹紫嫣红，煞是引人注目。苏铁一行人在对植物观察辨别之余，也不忘领略这美好的春光，一路谈笑风生，不觉踏遍大半个公园，仍然是神采奕奕，和这初春一般朝气蓬勃。
“这就是那种圆柏吧。”在一片小树林中，崔岱指着一种树问。
“嗯，没错。你看它的叶有鳞形和刺形两种，这是和侧柏的主要区别……”苏铁仔细辨认着。
“这片树林有没有侧柏，我们到前面看看吧。”梁影步伐矫健。她今天一改往日的淑女装扮，换了一身运动服，正迎合春之活力。
“你走慢点，这里你来得少，小心迷路。”崔岱提醒她。
这话让苏铁想起了什么，他抬头看了看：“没错，就是这里。前年和李仪来的那次，我就是在这片树林里迷的路！”
“哪一次？啊，我想起来了。”崔岱听他们说过此事，“我还听李仪说你靠天文学知识脱了身，是吧。”
“有这么一回事么？没想到苏铁你真行啊！”梁影知道得并不详细。
“咳，就别再提了。”苏铁想起往事，觉得好笑：“那次要不是李仪，我恐怕早就把这些‘旁门左道’置之度外了，这种市级的竞赛根本是想都不敢想。没想到眨眼间已经一年多了，今天居然进了决赛，回头看看，简直就是奇迹！”
“这不算奇迹啦。”梁影似乎有所感悟，“以前我的成绩也一般，对自己一点信心也没有。可就是在13岁那年，好像差不多也是这个季节，不知什么原因突然觉醒了。有了信念的支持，我的潜力才得以发挥，在这里有了一席之地。”
“原来这就是立志的力量。”苏铁不由得想起去年李仪借梁影之手送他的那副对联。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别再‘玩物丧志’了，快走吧！”崔岱一句戏言，让他们继续这难忘的春之行。
春天，真是个催人奋进的季节。

终于盼到了决赛。
尽管崔岱不慎失手而落在了纪念奖的行列中，明月中学代表队的成绩依然喜人。梁影、苏铁一路过关斩将，分获一、二等奖，再一次为学校、为班级、为自己争了光。
直到现在，苏铁想到这次竞赛，还似乎能闻到明月中学生物实验室中的那隐隐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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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壮志雄心

“真急死人了！”苏铁站在球门前一边热身，一边焦急的望着体育场的入口方向。此时时钟指向3点25分，距离足球赛开场只有5分钟了，可是毕胜的身影依然没有出现。他可是后场核心，如果缺阵，待会面对强大的五班球队，根本招架不住。“这个该死的家伙，有事也不请假，撇下我们干着急，这像话吗？”他自言自语。
虽说中国足球长年战绩不佳，人们对它的宠爱一如既往。3月末，一年一届的明月中学足球联赛在春风中如期拉开帷幕。
去年的这个时候，段华曾经率领一班球队，给轻敌的二班来了个下马威，因此今年他们誓言要报一箭之仇。不过由于文理分班，两队的阵容已面目全非，就连平时对踢足球毫无兴趣的苏铁，也因门将短缺而被毕胜软硬兼施的推到了替补守门员的席位上。
在成功的对一班还以颜色之后，他们的主要矛头自然指向了有不少一班旧将的五班。尤其是八面威风的段华，更是成为众矢之的。赛前队伍制订了许多针对他的方案，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不过天有不测风云，当天主力门将身患流感，无法上场，只经历几天训练的苏铁无奈受命于危难之中。如今毕胜又不见了，岂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吗？
正当苏铁几乎绝望的时候，忽听队友高喊一声：“他来了！”抬头一看，不由又惊又喜，只见毕胜上气不接下气跑进了体育场。迎上前去的同学来不及问个明白，开场哨音已响，忙把他推进了绿草坪。
毕胜呀，毕胜，你这是怎么了，这种状态能发挥实力吗？比赛伊始，眼看皮球多在中场附近滚动，球门口相对比较悠闲的苏铁又有些精神不集中了。毕胜一上午都在按时上课，怎么过了中午竟像幽灵一般消失了？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嗯，大概是在食堂吃中饭的时候，好像他和段华见过面，还说了几句什么。唔，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玄机……正想着，后场的毕胜一个盯人失误，对方一名前锋插上形成“单刀”，把苏铁吓出一身冷汗。眼看球门不远，他拔脚起射，幸亏角度太正，正中苏铁下怀。
看台上二班的同学一阵欢呼，毕胜跑过来朝他一挥手。苏铁把球掷出时，发现毕胜的表情明显带有几分疲惫。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了苏铁的脑海。仔细核对一下，没错，今天是4月1日——愚人节！好可恶的段华，你是利用了这一点，把毕胜骗到别的什么地方，想让他赶不回来对不对？为了达到目的，竟然不择手段，这是多么卑劣无耻的行为！枉你一年多来被当作偶像崇拜，却原来是这样一个小人！想到这里，苏铁不禁怒火中烧，双拳攥得紧紧的。
这时，段华带球攻到了前场，这次虽然有毕胜等两名队员联防，可是苏铁早已失去了理智，看准一个时机，弃门而出，一脚将段华铲倒在地。
后场队员被苏铁的反常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说时迟那时快，皮球滚到了对方一名助攻的后卫脚下。本着有利原则，裁判没有鸣笛，苏铁来不及回防，不但被他面对空门轻松破网，还付出了一张黄牌的代价。
这下可完了。苏铁面对队友的埋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想想自己已经不是小孩了，怎么会有这么不冷静的举动呢？
段华并无大碍，比赛继续进行。但苏铁已是心烦意乱，不知道是怎么捱过上半场剩下的时间的，好在门前没有再出现什么险情。
半场结束的哨音响过，苏铁再也按捺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想找毕胜问个明白。没想到上前一看，眼前的场景让他更糊涂了：只见段华站在毕胜面前，正说了声“谢谢”。哪里有被告向原告道谢的，这段华又在耍什么花招？
“喂，你今天又是怎么了？”毕胜刚好看见发愣的苏铁，“不在门口好好待着，出来逞什么能？”
他还问我？“那你又是怎么了？”苏铁反驳道，“你跑哪里去了，不知道今天有比赛吗？”
“你快谢谢他吧！”段华替毕胜解释，“要不是他，你的好朋友李仪现在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
“什么！李仪怎么了？快说！”苏铁被他这不太严肃的回答吓得六神无主，上前一把扼住段华的手腕。
“她得了流感，没来上课，早上打电话到办公室请假，碰巧我去交作业听见了。”段华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次流感不是好多同学都病了吗？”苏铁松开手，“有什么稀奇，至于你说得那么严重吗？”
“也怪我，”段华有些自责，“中午跟他提起这事的时候，我刚想起来：李仪一向挺喜欢看球的，前天我们跟一班比赛时，她却提前要走。我问过她才知道，她父母这几天出差了，诸多家务事全得一个人料理。今天又是她自己请的假，很可能家里没别人。”
“你想崔岱发烧那几天都起不来床，所以我特别不放心。可李仪家那打得出来接不进去的分机电话让人干着急。”毕胜回忆着，“打算让梁影去看看，可她不认识路。因为李仪家不好找，又没几个人知道，只有我初中时找她补过课，所以只好我带梁影去了。走得太急，也顾不上请假了。”
“梁影？”这几天因病请假的人太多，苏铁刚刚察觉梁影也不见了：“她是不是还在李仪家？李仪到底怎么样了？”
“真是好悬！到她家时，她都不省人事了，连门也叫不开，是我从邻居家阳台翻过去才把门打开的。”毕胜庆幸着，“幸亏姑父是大夫，梁影多少学过一点医药，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她稳定住，现在我看八成梁影已经送她到医院去了。我本来也想留下，可梁影硬说她一个人就够了，我就只好赶回来打比赛了。没办法，谁让她是我表姐呢？”
“表姐？”段华不明白了。
“嘿，毕胜，咱们不是说好不说出去吗？”苏铁见已经瞒不住了，只得把实情告诉了段华。
“哎呀，我忘了。”毕胜看看段华，“其实我早当他是自己人了。这次要不是他的提醒，接下来我都不敢想了！”
苏铁想想刚才对段华的误解，脸上有些发烧：“对不起，其实刚才的那次铲球，我是故意的。”
“哈哈。”段华听他解释完，“比赛时感情用事，可是要不得的唷。”
“我现在还得去跟梁影联络。”毕胜迈步要走。
“我也去。”苏铁放心不下。
“慢，毕胜，你太累了，还有半场球，先好好歇歇吧。”姚倩不知什么时候从看台上来到他们旁边，“这事就让我去吧。”
“嗯，好吧。”毕胜把梁父的电话告诉了她。过了一会，姚倩回来告诉他们李仪已经没事了，大家都放了心。
这时，下半场开球的哨音响了。
鏖战到七十几分钟，二班获得了一个前场任意球。毕胜一记远射，皮球直挂大门死角，将比分扳成1比1平。
然而五班似乎并不接受平局，接下来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二班门前险象环生，苏铁再也悠闲不下来了。
眼看时间已所剩无几，段华再度攻入禁区，只剩毕胜一人盯防。“只要捱过这一关就万事大吉了。”苏铁祈祷着。
突然，毕胜似乎体力不支，就地倒下了，一个下意识动作拉倒了段华！
“完了，人算不如天算！”苏铁眼看着被抬下场的毕胜，一跺脚：“他到底没能坚持到最后。”
段华缓缓走向了罚球点，苏铁心里如同打翻的五味瓶。
哨音响过，段华开始助跑，苏铁已经是连气都喘不上来了。……然而在罚球点前，段华戛然止步，将皮球轻轻拨到了苏铁的脚下！
还没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三声哨音终止了比赛。场下，刚刚缓过来的毕胜随替补队员冲进场内，同段华他们相拥致意。
苏铁回过神来，将球一脚开出，高呼：“理解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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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珠联璧合

“你真是太逞强了！”姚倩坐在李仪的床边，“为什么不找我们帮忙呢？要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我没事啦，哪会有那么严重？”刚刚恢复了一点元气，李仪就不肯安静了：“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们。”
“哪会有那么严重？”崔岱坐在对面，“那几天我迷糊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还不知道？你又是一个人住，不是连饭都吃不上了吗？”
“你呀，究竟有没有把我们当朋友？”苏铁和崔岱并排坐着，“总不能说互相照应一下也是把你看成‘被呵护的弱者’吧？”
姚倩替李仪擦着汗：“可不是，以后再遇见这种事，可不许瞒着我们了。”
李仪脸上泛起了一阵红晕。她抓住姚倩的手：“认识你们真是太好了。”
“请你们慢用。”梁影小心端进来一盘水果。那天，她送李仪看过医生，向父亲说明情况后，便不顾李仪的执意不肯，把她带回了自己家。据李仪后来说，那一晚真的让她感觉好温暖。
“梁影，没想到你也很体贴的嘛。”崔岱环视一下装潢得挺讲究的房间，“如果光看这屋子，可能还让人以为你是不懂事的千金小姐哩。”
“千金小姐怎么了？”苏铁看见柜子里一张梁影在韩国拍摄的照片，“如果我没猜错，这间屋子就是去年李瑛嬗住过的吧。这么正式的迎宾任务，还就得有教养的公主才承担得起吧。”
这番话惹得大伙都笑了，正巧这时门铃响起，梁影不好意思的说：“我先失陪一下。”
“大概是你的救命恩人到了。”崔岱看梁影一走，就不客气的啃起了苹果。今天是周六，五个人约好来梁影家探望李仪，其中苏铁、崔岱和姚倩是在明月中学集合，而毕胜和段华家住另一个方向，只好单独行动了。
“救命恩人？难道不是梁影？”李仪由于那天长时间昏迷，对毕胜和段华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小傻瓜，梁影怎么知道你病了，又是怎么找到你家，怎么进的门你都不好奇吗？”姚倩一边削着果皮，一边把昨天的事慢慢讲给李仪听。
“哎呀，幸亏你没事了。”毕胜一进屋就亮开嗓门，“那样我们球队让他们给逼平也值了！”
“哎，你这算什么话嘛。”段华跟着梁影走进来，“别忘了李仪可是我们班的，跟你们的利益可不一致啊！”
“你真不够意思！”毕胜不高兴了，“枉我把你当自己人这么长时间，你还‘你们’、‘我们’，划这么清楚！”
“你们小一点声！”姚倩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李仪，“李仪现在需要安静，别吵到了她。”
“哎哟，对不起。”段华走上前问道：“你好些了吗？”
“没关系，谢谢你们救了我。”李仪朝他微笑着，“你们来了我真高兴，不然这两天都要闷死了！”
“要说刚才毕胜的话还真有几分道理。”苏铁仔细考虑了一下，挑开话题，“段华，你从今天开始就别让李仪总是夹在两边为难了，好不好？”
“苏铁，你是想邀请段华加入我们的集体吗？”李仪心领神会，“可是，你不是说过见了段华就没信心当班长了吗？”
“别揭我的底了！”苏铁有些无地自容，“段华，你赶紧表个态嘛。”
“苏铁也是一片好心，我看你就答应了吧。”李仪也帮他说话，“本来这也是我的想法，帮他们扩大集体的承诺到现在还没兑现呢。”
“好！”段华得到周围同学肯定的目光，潇洒的朝苏铁一点头：“如蒙不弃，小弟愿到麾下效劳！”
“哎呀，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在众人的笑声中，苏铁真不知道往哪里躲好了：“我真是受宠若惊！”
…………

李仪病愈后一个星期，天空出现了一幕罕见的奇观：一颗彗星趁着日食掠过天际，划破了神州苍穹！
正处于好奇的年龄，这群中学生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一到课间，墨镜、有色玻璃或塑胶片成了他们手中的必备之物。
“这到底是几点哪？怎么外面暗成这样？”一出楼门，毕胜便不适应。教室的窗玻璃是茶褐色的，让人对光暗不大敏感。
“唉，还是晚了一步，太阳都快给‘吃’没了！”崔岱随后跟出来，只赶上看到了一弯‘月牙’。
“彗星呢？我怎么找不到？”梁影拿着个小型望远镜问苏铁。如同黄昏的天空，星光已经若隐若现。
“那颗是不是呢？”姚倩指着一颗比较亮的星。
“不会吧，照报道上看，今天北京的可见度不太高，彗星用肉眼应该看不到。”苏铁用望远镜看了看，“彗尾太不明显，应该是在哪个方位呢？”
“看得清楚吗？”李仪找到他们，“咱们这里只能看到日偏食，天不算太黑，所以彗星也看不清。在东北那边的全食带，效果应该更好。”
看到段华慢条斯理的走出楼门，毕胜劈头就问：“你在干些什么？都要赶不上好戏了！”
“抱歉，我在看电视报道。”段华解释道，“今天有现场直播，你们有没有看？”
“哎哟，我差点忘了。”崔岱转身就往教室走。
“你来得正好。”苏铁把望远镜递给段华，“知道彗星在哪个方位吗？”
“刚才看到的，应该是在那里……”段华望空搜索了一阵，“我找到了！虽然咱们这里看不见彗尾，但肯定这个方向没错。”
“让我们看看嘛！”“我要先看！”他们争抢起望远镜来。
“你们别待在那儿！”崔岱跑出来叫道，“电视里好戏开始了！”
他们随崔岱奔回二班，迎面的电视机中呈现的是一枚“钻戒”，仔细一看，原来就是太阳即将被完全掩没时，日冕环和仅存的一点光球构成的奇观。旁边，有着不到半度长尾的彗星，在这放大的镜头上，如同一道白虹。
“好美呀！”李仪看得有些忘情。
“天狗吃太阳，扫帚星现世，预兆天下不安。”苏铁故意煞风景，“还是留点神好。”
“你真是的，怎么又说出这么迷信的话来——等等……”李仪说完这两个字，就愣在了那里。
“你怎么了？”苏铁吓了一跳。
“我有灵感了！”李仪说着就冲出了教室。
“她呀，一沉浸到创作里，就对旁人不管不顾的。”段华看看苏铁迷惘的神情，笑了：“就是这样，别害怕！”
月影慢慢离开了太阳，彗星渐渐被阳光掩没，天空恢复了湛蓝。
又一节课上完了，李仪走进二班，看到苏铁，也不说话，就把一篇诗稿递到他面前。那漂亮的隶书，一看就知道是她的新作：
北国边疆，万里苍穹，千载奇观。
视如夜长空，群星嵌缀；似环白日，朔月镶缘。
头聚玉珠，尾散银线，彗星一去难复还。
今俱现，将长驻史册，永恒瞬间。
无奇不有自然，诱万物之灵探其原。
思上行下效，神佛论出；前赴后继，魔怪说传。
崇尚科学，捍卫真理，志士任重而道远。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眼前。
“嗬，《沁园春》，你真厉害！”已经来到他们面前的崔岱看过一遍，“是想向校刊投稿吗？怎么不先给我这个编辑看，倒先给他呢？”
“你还没看出来？”苏铁朝李仪一挤眼，笑道：“她这是在拐着弯笑话我迷信哩！”
几年后，苏铁在玩计算机游戏《天之痕》时，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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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风云变色

5月，足球场上的硝烟渐渐淡去。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棒球的战火在明月中学悄然蔓延开来。
说棒球那是赶时髦，其实那规模连垒球都算不上。一有比较长的空闲，操场就被分割得七零八落，帽子、书包什么的代替了垒位，边线只有头脑中的概念。在这样不规则的场地上，本垒打成了家常便饭。
有时人手凑不够，60度角的“三垒棒球”甚至一条线上的“二垒棒球”成了他们的新发明，总之只要玩得起来就行。人多用具少，当体育组的球棒和球被瓜分完毕时，也有办法，乒乓球拍、羽毛球拍、乒乓球、沙包都曾经扮演过替代品的角色。至于头盔、护具、手套等等，根本是想都不要想。
小集体也跟着凑热闹，除了心如止水的梁影反应冷淡了点外，个个都已在场上崭露头角。毕胜、段华已是身经百战的宿将，很快成为抢手人物；苏铁、崔岱悟性过人，是解决场地、人手或用具短缺问题的灵魂；姚倩、李仪这两位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给紧张的比赛平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苏铁在场上司职捕手。因为他击球命中率低，一到进攻时常常陪太子读书，弄得他手上直发痒。可万没想到，这个竟然招来了一场风波。
一个云遮雾罩的下午，苏铁从操场败兴而归，他刚刚输掉了一场球。如今，差不多是该回家的时候了。
教室里只剩下刚才打球的几个队友，看样子也都在准备回家，苏铁于是走向自己的座位收拾书包。这时，他感觉有个什么东西打在了背上。
苏铁回头一看，地上滚着一个小球，和乒乓球差不多大小，绿色的，闪着黯淡的荧光。拾起来，感觉弹性不错，比乒乓球稍重，大概是个实心塑胶球。
“打中击球手，直接上垒，对吧。”对面崔岱在嘻笑。
“搞什么嘛！”苏铁把球掷还给崔岱，“刚才把我三振出局，高兴了是吗？”
“我没这个意思。”崔岱把球抛起接住，“这个球感觉怎样？如果可以，以后就当作咱们的专用球如何？”
“没试过怎么知道？”苏铁把书塞进书包，碰巧看见了他那把夏天随身携带的长雨伞，不由兴头又起。他拔出雨伞当球棒，作了一个准备击球的动作：“来来，再陪我练练。”
“好。”崔岱退后几步，亮出了投球的手势：“如果没打到，可不许怪我。”
“只管放马过来！”苏铁全神贯注的。
一记投球飞向了苏铁，雨伞挥出，打中了！他来不及高兴，只见小球变线飞向了教室门口，紧接着只听得“哎哟”一声惨叫。
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怔住了：只见姚倩坐在地上，双手捂住额角。刚才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巧，她刚好走到门前，为了躲避飞来的不明物体，头撞到了门框上！
崔岱先反应过来，一跺脚：“这下可闯祸了！”他疾步走到姚倩身边俯身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哎哟，好痛！”不知是头昏还是脚软，姚倩竟然无法站起来。虽然她竭力掩饰着自己的痛楚，但毕竟没那么坚强。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帮我把她扶起来！”对于身材矮小的崔岱来说，一个人实在有些勉为其难。
苏铁已经不知所措了：“好……我来……”他机械的接受着崔岱的指挥，往门口挪着步子，拿着的雨伞也忘记放下了。
“姚倩姐！你怎么了？”还没等他走近，外面传来一声惊呼，转眼间梁影出现在了苏铁面前。已经升任副班长的她刚刚开完年级工作会议回来。
“你给我站在那里！”梁影冷冰冰的目光让他不敢靠近。
“怎么……不要我帮忙吗？”苏铁懵了。
“住口！姚倩姐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你竟然敢这样对她！”梁影直盯着他手中的雨伞，“谁要你帮忙，快走开！姚倩姐不想再看见你！”
“我……不是故意的。”苏铁不明白梁影为什么发这么大火。
“梁影，我不要紧的，你别难为苏铁。”姚倩在两人的搀扶下好容易站了起来。只见她额角肿得厉害，大块皮肤青中带紫，眼睛里含着泪光。苏铁看她伤成这副模样，已经愧疚得抬不起头来。
“姚倩姐，你别帮他说话！”梁影一边检查着姚倩的伤势，一边忿忿不平：“他居然用那么硬的东西把你打成这样，还护着他干什么？”
“什么？我……没有……”苏铁看看手中的雨伞，才恍然大悟。
“住口，谁要听你解释？”梁影怒气未消。
“哎呀，全拧了！”旁边的崔岱忍不住了，“梁影呀，你怎么也不先弄明白了，就把苏铁判处极刑？他是有过错，可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嘛。”接着他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梁影。
“天哪，这哪里是哪里呀！”梁影摇摇头，“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先别说这些，姚倩的伤要紧。”苏铁已经镇定下来，“我送你去医务室。”
“不用了，我自己能处理。”姚倩忍着疼痛坐到座位上，“你和崔岱还是赶紧去向Miss齐认个错吧，最多是个体育活动不按照场合。要是学校追查起来，搞不好算个打架斗殴，这过错可就严重了。”
在梁影的坚持下，姚倩还是随她去了医务室。苏铁和崔岱无奈来到了高二年级组的门前，却只觉得心里发虚，不敢敲门。
“你说，Miss齐真能饶过咱们吗？”苏铁问崔岱。
“那我哪里知道？”崔岱强装镇静，“反正直接责任在你不在我，我怕什么！”
“你太不仗义了！”苏铁没好气的，“要真是我打人倒也罢了，可这毕竟是一次意外，你不是也在教室玩球，能逃得掉吗？”
“哼，我就不吃这一套！”崔岱脸色一沉，“我看我还是先走吧，要真是个雷，多捱一天算一天！”
“好兄弟，你就帮我一次嘛。”苏铁看他无所谓的态度，只好放缓了口气：“你嘴上有能耐，别弄得咱们有理说不清。”
“这话听着还舒服点。好吧，我舍命陪君子了！”
于是他们敲开了办公室的门，把自己的错误老老实实的告诉了齐老师。
“其实在室内进行本应在室外进行的体育活动的现象，这一段时间屡有发生。我们已经向学校反映了情况，相信只要相关设施落实到位，就会自然解决的。至于你们的问题，”齐芳和几位老师交换了一下意见，微笑道：“虽然酿成的后果不好，但能主动承认错误，我会低调处理的。”
“谢谢老师。”他们都松了口气。
于是第二天，齐芳在自己的语文课上批评了苏铁和崔岱几句，让他们当众向姚倩道过歉，并规劝大家引以为戒。一场风波就算平息了。
几天以后，操场的绿草坪上，多了四个扇形的垒球场；体育组里，球棒和球的数量明显增多；头盔、护具、手套等用具也渐渐出现在了比赛中。体育课自由活动时，老师们还时常作些指点。
事情似乎是过去了，但没几天苏铁就发现自己想错了：他在崔岱口中多出一个绰号，成了“铁伞怪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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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赤日炎炎

这一年的夏天到来得似乎有些早，6月开头几天的气温持续突破30℃。明月中学的教室和办公室里，每天电风扇要转上几个小时，实验室和计算机房更是空调声音不断。
炎热的天气多少增加了这群学生的烦躁情绪，因为会考和期末考试的这两关摆在面前。虽然身经百战的他们应付起这个难度来，按理说实在不应该有什么恐惧，可毕竟关系比较重大，两次考试时间上又相隔这么近，难免顾此失彼，一旦失手，后果可是不大好处理的。
五门会考科目即将根据文理分班而结束其中的一部分，这样一来，那些偏科比较严重的学生似乎盼出了头。其中崔岱更是坦言隐约看到“自由飞翔的天空”，尽管常常被提醒不要忘记最后一关，他也没放在心上。看看班里历史、生物成绩欠佳的大有人在，苏铁着实有些担心。
一个艳阳高照的周末，中饭过后，苏铁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家书店，打算为同学物色一些复习参考资料。
开放的冷气逐渐解散了他一路上体内积压的酷热。苏铁擦了擦汗，定下神来，找到了中学生读物区。这是一家开架售书的书店，他浏览过几本书，没有发现令人十分满意的结果，找来找去，不知怎么就跑到科技读物区来了。苏铁发觉走错了路，刚想回身，却感觉左肩被人拍了一下。
他往左一看，一个人也没有，苏铁瞬间意识到这是崔岱在学校常玩的把戏，于是猛转身抓住了站在右边的他：“还想来这套，没那么容易！”
“呵呵，‘怪侠’，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呀？”崔岱笑道。
“你别老这么叫我好不好？”苏铁很不喜欢这个绰号，“快考试了，我来找几本书看。你呢，在看什么书？”
“嗯，这个。”崔岱朝他亮亮手中的书，苏铁看清那是一本《Frontpage制作实例大全》，是一本关于网页设计的书。
“你可真有精力呀，”苏铁自己也不清楚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考试前还这么悠闲的看课外书，一定已经特别有把握了吧？”
“咳，别提了！”崔岱摇摇头，“别的倒真是没什么，可就是历史那玩意，我根本不明白对理科学生有什么用。今天下午我本打算临阵磨枪的，可没看几句就头昏脑胀。算了，眼不见心不烦，来这里躲躲清凉，到时候听天由命吧！”
“你，这也太逃避现实了吧。”苏铁惊讶道，“难道你不知道会考一门不及格，高考就要限报志愿？你总该为自己的前途着想，怎么连这点毅力也没有？”
“什么前途？非得考名牌大学吗？”崔岱似乎有些恼，“我就不信，凭借真本事会没有出路。这老一套的应试教育，我讨厌死了！”
“喂，你小点声，这是书店！”苏铁听他嗓音有些高，赶紧提醒：“就算凭真本事，你也该明白全面发展的道理吧。比如说，你历史不行，那么语文文言文肯定要受影响吧？”
“受就受吧，反正是偏科，再多一门也无所谓。”崔岱抱怨道，“我有时候真觉得这所谓‘全面发展’是扼杀个性的幌子，害得我们不能扬长避短。比如我，为什么不能成为一个专门的信息人才呢？”
“你……我真说不过你！”苏铁没话说了，可他又不能眼看着崔岱不管，一时急得面红耳赤。
这时，书架后面仿佛有个人影一闪。崔岱眼乖，手一指：“好像有点眼熟，过去看看是谁。”
苏铁绕过书架，没料到被迎面问了一句：“你们好！”原来是姚倩。她正在英语读物区徘徊。
“……你好。”苏铁自从上次误伤了她以后，总是觉得没面目正视她，连说话的底气也少了不少：“我们正在……”
“我都听见了。崔岱，我明白你现在的处境确实很为难，我恐怕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可是，你想不想知道我目前的处境呢？”
“你？”崔岱冷笑道，“你不是会考已经通过了吗？现在居高临下，一定是心旷神怡，怎么会瞧得起这小小的难关呢？”
“崔岱，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苏铁制止他。
“苏铁，我想你已经发觉了，我真正擅长的还是文科。其实，许多人都不知道我改学理科的真正原因。”姚倩述说着她的经历，“我小时候的愿望，是想成为一名画家，所以我一开始选择文科，正是准备考取艺术院校。可是没想到，去年暑假的一次偶然，我才发现，我的这个梦想其实无法这样实现。”
“怎么回事？”他们都不明白。
“我先天红绿色盲。”姚倩苦笑道，“要不是我也喜欢心理学，学过自我调整，我真的不知道往后怎么办了。经过一暑假的思考，我才决定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心理学的目标。因此，我才开始面对原本并不喜欢的理科的。”
“你竟然有这么复杂的经历！”苏铁感慨道，“这么说来，你被迫选择了一条比较艰难的人生路，是吗？”
“是的。”姚倩语重心长的，“人间不可能处处称心如意，遇到困难，就应当尽力去克服，否则，离自己的愿望只会越来越远。崔岱，你的梦想毕竟是近在咫尺，是不是要选择那些不一定能走通的路，还是三思而后行如何？”
“你别说了，我全明白了。”崔岱一咬牙，“那好，趁着还有希望，我就和这该死的东西拼上一回吧！”
“还算纳过闷来了。”苏铁一拍手，“生命中固然有不可忍受之重，但也有不可抗拒之轻，希望我们都能活出自己的分量！”
走出书店，他们重新投入了热浪。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群学生克服了一个又一个困难，本学期最终皆大欢喜，会考全数通过，齐步迈入高三。小集体成员互道珍重，各自再次开始了假期的生活。
还剩一年的高考，似乎一夜之间变得这样近。结果同学们的夏日行动几乎千篇一律，已经和去年大相径庭。
苏铁在完成了预期的学习计划后，为了能够把不太擅长的思想政治课更好的消化和吸收，在8月中旬的一天，他独自踏上了前往北京市郊新型农村——韩村河的旅行之路。
乡下的空气是那样新鲜，尽管骄阳依旧耀眼，但碧蓝的天空只让人感觉清爽。如果不是这些，这花园别墅鳞次栉比的地方，和城区根本无法分辨。苏铁在和当地人的交谈中了解到：响应改革开放的政策之后，他们大胆尝试、推陈出新、艰苦创业，走上了以建筑业为基础、高科技为手段的致富道路。
苏铁明白，在这里，无论是工地上挥汗如雨的工人，还是计算机前绞尽脑汁的工程师，都在为家乡的腾飞而奋斗。其实，每个人也是在朝自己的理想前进。
这，就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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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面目全非

当苏铁第三次迈进开学的校园时，感觉不像前两次那么好了，首先天空半阴沉着，一点没有金秋时节应有的透明。
这种天气让人懒得起床，苏铁到校时已经不早了，嘈杂的人流在教学楼门口穿梭，给本来就有些疲乏的他又增添了几分烦闷。
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参观校园了，苏铁花了几分钟，找到了门前挂着“高三（2）班”牌子的教室。他往里一看，只见尘埃遍地，先到的那些同学正在费力打扫，一个个灰头土脸的。
“这是怎么回事？”他暗想着，放好书包，也加入了这一行列。忙乱中，看到阔别已久的朋友，也顾不上多说几句话了。
收了工，上课时间也差不多了。然而，出现在教室门口的不是原来的班主任齐芳，而是高二开始来教英语课的老师殷迅。
“怎么，换班主任了？”苏铁低声问同桌。
“大概是吧，”姚倩回答，“早晨就是她给我钥匙，没看见Miss齐。”
“安静了。”铃声一响，殷老师走上讲台：“因为今年关系重大，齐老师年轻，根据年级的决定和她本人的意愿，改由我来担任二班的班主任，从今天开始上任。”
掌声响起，但感到有走形式的意思，毕竟大家已经很熟悉了。
“首先我要提醒大家，这一年非同寻常，摆在你们面前的是前所未有的磨难，你们可都要学会自觉努力，不能光指靠老师。”殷老师把话说在前面，“大家都明白自己该怎么做吗？”
“明白！”下面声音虽然响亮，但仔细听听就能察觉底气不足。先前那些有关高三的危言耸听，让他们哪个敢说成竹在胸。
说到这个殷迅老师，那教学水平也是无可挑剔，毕竟有了二十年的经验，而且对工作也负责。唯一让苏铁感觉不大愉快的就是她的稍于过分的严格：她在课上对于任何哪怕是再小的违纪行为，也要加以指责，到后来几乎针掉地上都听得见；她的作业一个字写不对就得重做一道题，弄得他们都不敢越雷池一步；如果发现谁不听话，她有时候会发脾气，那模样可相当有威慑力。可也没法，毕竟是人到中年，怎么能拿年轻洒脱的齐芳的标准去要求呢？
如今她当上班主任，估计二班无拘无束的日子要到头了。
接下来还是例行公事：看开学典礼，布置新计划。到了安排座位的时间，苏铁无意发现殷老师似乎想刻意避开异性同桌，让他觉得未免太过于小心：以前齐芳可是很注意发挥这种取长补短的合作优势的呀。两年来他的身高几乎没有长进，再加上轻度近视，结果今年和崔岱成了同桌。
“现在大家是分秒必争，为了不浪费时间，班委会人员就由我直接任命，如果没有半数以上反对，就通过。”殷老师接着就开始部署她心目中的理想部下。虽说除了苏铁和梁影交换了一下正副班长的身份外，职位与上学期没有太大的差别，可是她的这种做法，事后相当一部分同学表示不大满意。
今年领到的书，基本上都是练习册了，苏铁明白，以复习为主的高三，还有多少知识点能来自课本呢？讲台上试题库堆得山一样高，一看就让人心里凉了半截：这究竟要做到何年何月？
一边绞尽脑汁往那并不宽敞的书包里塞着书，苏铁一边抱怨道：“今天怎么觉得这么郁闷？”
“气压低可不就这样吗？”崔岱不知是不是真没听懂。
“哎呀，我不是说这个。”苏铁回想了一下早晨的事：“前两年开学时没见到屋里的土有这么热闹啊。”明月中学每学期期末都是作大扫除的。
“我也觉得这屋子哪里不对劲。”崔岱环顾了教室一周，“好像比原来的那间大点，可光线反而暗些。”
“光线？”苏铁略一沉思，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这间教室是朝北的，你注意到了吗？”
“注意到了，那又怎样？”
“我隐约记得高一时，留意过作教室的屋子都是朝南，难道这间屋子本来不是教室？”苏铁细细分析了一下，回头问不远处的姚倩：“你暑假里有没有看见学校里有什么有关施工的迹象？”
“暑假里？我一直忙着学习，没来过教学楼啊。”姚倩慢慢想来，“不过好像听我妈提起过什么改建实验室的事。”
“实验室？这就对了！”苏铁一拍手，“为了减小光线和温度对实验仪器和样品的影响，实验室一般是朝北的。这么说来……”
“啊，原来如此。”崔岱反应过来，“这间教室是用实验室改建的。对了，我听说了今年学校扩大招生的消息，看来教室有点紧张。”
“没错。”苏铁作出结论，“看来屋里的土，就是施工留下来的。唉，没想到学校人手也短缺了，完工了居然都抽不出清洁工打扫。”
“怎么这么对待毕业班的学生啊？”崔岱抱怨道，“明月中学的新气息只维持了两年，就荡然无存了吗？”
这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高三（2）班，到了中午放学时，教室里已经是怨声载道了。
回家前，苏铁特意拉上小集体成员去问候一下文科班的李仪和段华，果不其然，不好听的声音也已经飘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你就别说你们啦，好歹只是间物理实验室，搬搬桌子就好了。”段华指着他们的教室，“我们这屋本来是间化学实验室，一暑假把洗仪器用的自来水管都拆了，地上水泥封住的洞一个挨着一个，走路别提多硌脚啦！”
“简直是岂有此理！”毕胜大概积压了一个夏天的火气没处发泄，暴跳如雷：“早知道还要这么折腾，当初盖什么新楼，弄得鸡犬不宁的！我初中受了两年洋罪，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毕胜，你不要这样嘛。”梁影想劝他几句，一时也找不到恰当的话。
“我想，一切会好起来的。”沉默许久的李仪拉过了他们的注意，“我听说从明年开始，我们学校就要停止招收初一新生，准备几年后成立专门的高中学校。如今正处于过渡时期，出现一些不能尽如人意的地方，恐怕也在所难免，我们为什么不能给予理解与支持呢？你们可要明白，今年的初一新生将没有退路，一旦留级只能转校，他们承担的压力有多大，能想象吗？相比之下，我们在物质上的这点不满意又算得了什么呢？”
“本来就是嘛。”苏铁回想道，“我在良乡中学那会，条件能有现在的一半就不错了，而且老师的水平也没法和这里比，我还不是照样考进来了？毕胜啊，刚过上两年好日子，就把艰苦奋斗的精神丢弃了，那可不行啊。学校这样安排我们高三，也许正是为了培养我们的适应能力，将来好面对社会呢。”
“我开个玩笑，倒惹出你们这么多话。”毕胜不好意思地找个台阶，“时候也不早了，我可要回家吃饭了。”
第二天，梁影向同学们说明了情况，总算使大家的心态恢复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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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7 21:58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二十八 义愤填膺

“这些丧心病狂的强盗，简直无可救药！”苏铁走在上学路上，嘴上不停的咒骂。这天狂风吹得北京不见天日的，似乎是在鸣不平。
“谁是强盗啊？”崔岱骑车赶上来。
“还能有谁，那群日本鬼子呗！你不会不知道吧。”苏铁咬牙切齿的。昨天，日本一些重要官员不顾亚洲人民的再三声讨，竟于战败无条件投降签字纪念日之际，公然冒天下之大不韪，以正式身份参拜靖国神社。同时该国右翼势力也大放厥词，企图淡化和掩盖侵略战争。此举一出，国人愤慨。
“是也够可气的了，不过又能怎么办呢？”迎着强劲的风，崔岱无可奈何的放慢了车速：“给予经济制裁吗？那也不是咱们作得了主的事啊。”
“要不要学学人家韩国，到日本驻华大使馆附近去组织游行示威？”苏铁想到昨天在新闻上看到这样一幕。
“Madam殷能同意吗？你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她肯松松手才怪呢！”他们都明白这种集体活动是不能擅自行动的。
“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吧！”苏铁挥手赶了赶飞沙，“难道就让他们的反动言论流毒四方？多少得做点什么吧。”
“当然不行！”崔岱调了一下车把，“那就学学鲁迅，用我们的笔振聋发聩，筑成万众一心的长城，叫他们喊得声嘶力竭也没有用！”
“还真像那么回事！”苏铁虽然觉得这话过于一本正经，可仔细想想确实挺有道理：“既然如此，我就号召大家在校刊上发表一些还击的文章，怎样，编辑？”
“嗯，下一期的征稿时间也快了。”到了校门口，崔岱下了车：“那我就向主编提议，干脆办一期声讨日本军国主义的专刊得了。”
“好，一言为定！”

明月中学的双月校刊《千里共婵娟》创刊于去年秋天，发行量一直有口皆碑。当时的骨干绝大多数来自苏铁所在的年级，初期的作品有不少出于他们的笔下。今年开学时，“生力军”已经占据了相当一部分席位，苏铁开始还担心崔岱的提议收不到一呼百应的结果，其实这是多余的，在民族尊严受到考验时，爱国热情空前高涨。
雪片一般飞来的投稿使得编辑们只好扩充了预设的页码，上升的成本和劳动必然增加了商品的价值。到了发刊之日，价格居然比以往高出50%，可是纵然如此，未过半日竟已脱销，结果影印“盗版”无奈出台。
这一期的内容果然精彩纷呈。李仪的寓言巧妙凭借历史典故，道出了事实不能掩盖的真理；崔岱写了一篇心直口快的谴责书，相信稍有良心的人都会产生震撼；梁影请出了“外援”，用英语给李瑛嬗写了封信，揭发了日军在整个东亚的暴行；苏铁最近对诗词颇感兴趣，这次灵光乍现，大书了一首《浪淘沙》：
铁炮震幽燕，星火燎原，卢沟桥外晓月寒。神州大地鲜血染，于心何甘？
往事如隔天，死灰复燃，恶灵牌前起云烟。永定河畔雄狮吼，还我尊严！
笔法虽然拙劣，但由于文体稀罕，竟被同窗尊为“大作”。
同学们的热情得到了老师的广泛好评，齐芳在文理两班的语文课上，连声称赞大家对天下事的关心和博学多闻。谁都知道，高考要求的知识面是越来越广，就连平时比较古板的殷老师都表示了肯定。

就在校刊成功发行的当天下午放学，时近国庆，崔岱嚷嚷要庆祝一下，盛情邀请小集体中的男生去他家玩计算机游戏。李仪虽然也想去一试身手，可惜家远，又不好和父母联系，再加上不会骑车，只好嘴上说着“别瞧不起女生”之类的话和他们告别。
“这路面倒真干净，爱怎么走就怎么走，挺自在！”很少来过崔岱家这边的毕胜车轮轻快，在那条机动车几乎不见踪影的道路上恣意驰骋。
“你慢着点，又不认识路，跑那么快干什么？”殿后的苏铁朝前喊道。他的自行车从未进过北京城，如今只好半蹲在梁影的坤车上活受罪。
“对呀，毕胜，自觉遵守交通规则！”段华的口气不像规劝，倒像命令。
“这么严格哪！”毕胜不情愿的放慢了车速。
“你不知道，前面是个菜市场，管理力度不够，秩序挺混乱的。”崔岱解释着，“这个时间路面经常给塞得水泄不通，一般人除了买菜，都不爱从这儿过，所以你看不见什么车。”
“这么说来，前面这一关不大好过。”苏铁久居城郊，深知购物大军行动之际的场面。
不出所料，没蹬几步，就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近前一看，可不得了，大部分菜贩根本不顾市场入口处的明文规定，摊位蚕食了本该供行路的地面三尺还多，再加上买菜的顾客多半不排队，那份拥挤更减少了过路人可行动的空间。苏铁他们自然车是骑不动了，只好承受着人流的冲撞，举步维艰。
突然，本来就不平静的水面上又兴起一阵波澜，菜贩们似乎被统一指挥，从那边到这边争先恐后撤出了本不属于他们的阵地，有几个甚至丢下了手中的交易，落荒而逃，路面一下宽敞了不少。
“啊哈，肯定是工商来突击检查。”崔岱幸灾乐祸道，“那几个看来不是无照经营就是秤杆太黑，这回肯定是要赔本了，人没赔进去就算万幸……”
风凉话还没说完，只见一辆摩托运输车在人群中杀开一条血路，一位老妇躲闪不及，当场被撞倒在地，车主竟然头也不回一下，在众目睽睽中扬长而去！
“你良心让狗吃了！”毕胜眼明手快，纵身跳上自行车，望着那人的背影破口大骂：“有种别跑！”脚下一蹬，风驰电掣般追上去。
“这家伙也太冒失了，你追得上吗？还是救人要紧！”段华紧要关头倒镇定自若，“崔岱，你去报警、叫救护车；苏铁跟我来！——劳驾，借光！”他分开围观的人群，上前调查，还好老妇意识还清醒，大概只是伤筋动骨。段华询问明白相关情况，又立即指派苏铁去联系她的家属，自己在旁照料并保护现场。
苏铁找了半天才找到公用电话，打完电话回来，得知老妇已被送往医院，民警正在向目击者取证。
“怎么？还是让那人跑了吧。”苏铁问已经返回的毕胜。
“他跑不了！我已经看清了他的车号，只要交警一配合，北京哪儿都能找着他！”毕胜似乎怒气未消。
“嗬，你也算立了一功啊。”崔岱调侃。
“我看咱们该走了。”段华看看现场已被封锁，“接下来的事就交给警察好了。”
“可是她的家人还没到啊。”苏铁觉得奇怪，“那你让我去通知什么，不怕他们到这儿找不着吗？”
“我想警察会告诉他们的。”段华说得头头是道，“咱们的身份最好还是不要公开，一来也是做好事不留名，二来，万一他们不讲理讹我们，那可就麻烦了。”
“这话也有理。”毕胜想了想，“咱们忙活半天也不图什么，不就是给老百姓争一口气吗？”
“也不尽然。”崔岱望望四周，“但愿这事能引起重视，以后把这片管得有点条理，要只是这么搞‘突击’，到底出了乱子不是？”
看看天色已晚，他们只好把预定的庆祝计划推迟到了国庆节期间，各自回家去了。
苏铁常戴的校徽到底还是暴露了身份。国庆节过后，出现在明月中学公告栏的表扬信，让小英雄们的脸上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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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7 22:05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二十九 步步为营

10月的天气，日头是越来越短了。晴天黄昏时分，望着斜照的夕阳，苏铁总是感慨时光如水般流逝，他不时提醒自己珍惜青春年华。
这个季节的放学时间一般都比较早，只有这些高三学生没权利享受如此待遇。仗着明月中学周围治安状况良好，下午自习课和自由活动时间经常被占用，逼得他们反而几乎每天要顶着长庚星回家。
开学时分发的练习册，似乎根本没有尽头。今天刚刚做完一部分，明天可能会有更多的后援在等待，苏铁眼前一片茫然。听说包括毕胜、姚倩在内的许多同学都有过开夜车到后半夜的经历，让他不免产生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自己无论如何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然而自己现在已经没有退路。这天吃过中饭，苏铁顾不得休息一下，就又翻出了一套化学试题，继续这漫长的题海之旅。
“‘怪侠’，帮我看一下这题。”激战正酣之际，旁边有个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你又来刺激我！”苏铁瞥了那题一眼，蛮不高兴的：“仗着你做题比我快是吗？尽问我一些后面的难题，我没做过，你等我先做完这道题再说！”
“哎呀，别生气，谁不知道你做题慢。算了，还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我问梁影去好了。”崔岱说着离开了。
说到自己的做题速度，苏铁只有苦笑的份。自从高考模拟题型的150分试卷登场以来，他也不知道因为做不完丢了多少冤枉分了，怎么在他看来题量就那么大呢？答案无非是不熟练，这时小聪明是一点派不上用场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苦练。
当他做完一道题，抬头想放松一下眼睛，却发现崔岱垂头丧气的回到座位：“真是白忙活一场！”
“怎么啦，没问出来？”苏铁问他。
“别提了，简直邪门了。”崔岱把试卷往桌上一摔，“跑遍全班，只有两种情况：成绩好的都没做到这里，比你快不到哪儿去；做得快的反倒都是平庸之辈，可这题他们多半和我一样也不会做。我真不明白，你们这些‘重点保护对象’，怎么尽在那些填空、选择题上纠缠？”
“谁是重点保护对象啊？我都不知道这几天怎么过来的！”苏铁不禁想起一星期前单元测验成绩险些挂了“红灯”。他拾起崔岱的试卷：“算了，我受累帮你看看吧。”
这道题乍看上去果真乱作一团，苏铁费了不少力气才把条理弄清楚：“……淀粉和纤维素水解，生成物是麦芽糖，再进行银镜反应……”他推敲着。
“你等等，我就这儿没明白。”崔岱看看他的方程式，“在这种条件下，淀粉只能水解成麦芽糖我明白，可是纤维素不是不能水解成麦芽糖，只能直接水解成葡萄糖吗？”
“我好像没听说淀粉酶能作纤维素分解的催化剂吧。”苏铁翻书找了找，“你看，这种温度下纤维素根本就不分解。”
“怎么回事？”崔岱仔细读了一遍，“这么说来，我们平时吃的纤维素根本就没有消化！怎么会这样？难怪我总是做不对！”
“你呀，总是想当然。”苏铁继续解题，“头脑中的习惯思维有时是靠不住的。”
崔岱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不管怎么说，这个知识点也实在是太隐蔽了，你是怎么注意到的？”
“这……”
“苏铁，你现在有空吗？”好有礼貌的问候，苏铁回头才发现梁影伫立在身后。
还不等他回答，崔岱抢先说道：“你跟他还客气什么，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也不知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那么，我想问问你，你知道葡萄糖和果糖为什么不能用银镜反应鉴别呢？”
“这我知道。”崔岱又打断了苏铁的思路，“因为果糖不含醛基，所以……什么，不能鉴别？不会呀，应该可以的嘛。”他脸上一片迷惘。
“这个……我好像在别的书上见到过。”苏铁仔细想了想，“对了，在银镜反应的碱性环境下，果糖和葡萄糖可以互变，所以就不能鉴别了。”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梁影打开手中的试卷，“那么，这道多选题就不能选D了，对吧。”
“你们怎么都爱在这些一两分的小题上费时间啊？”崔岱指着自己的试卷，“如果考试，是不是先看看20分的题合算？”
“崔岱，你平时都不练习基础题吗？”梁影打量一下他的试卷，“我想你是不是有个习惯，考试从后面往前面做呢？”
“是的，可我不认为这么做不好，不是说要抓住主要矛盾吗？”
“不，我并不是说这种应试策略不好。”梁影分析道，“但是方法用多了，你是不是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基础知识不重要了呢？”
“咦，好像……是有点吧。”崔岱捉摸着。
“这就对了！”苏铁把试题翻到前一页，“你看看这道单选题：‘有关纤维素的说法，下列说法错误的是：’既然A、C、D都是正确的，那么自然选B‘纤维素可以在消化系统中水解’了。编写这么多基础题是为了什么，还不是让我们巩固基础知识？你喜欢钻研解题技巧没错，可是要想跳过基本功，这不是悬空造楼吗？”
“没想到小题也不能小看啊。”崔代顿悟道，“难怪一直没什么长进，看来我这俩月走了不少冤枉路。”
“我觉得，不光学习是这样，生活更是如此，做大事都要从小事开始。”梁影似乎弦外有音。
苏铁马上意识到她指的是上学期的棒球事件，不好意思的说：“我会注意遵守纪律的。”
“你说什么呢。”崔岱似乎没往那里想，“她说得没错，在菜市场当了回英雄，还应该归功于办校刊灌输的正气。”
“你们……”梁影忍俊不禁。
“啊，对了。”苏铁想起了什么，“别的同学还没领悟这个道理，咱们是不是该拉他们一把？”
“嗯，是不该眼看同伴掉队。”梁影想了想，“毕胜、姚倩人缘都好，如果先提醒他们，估计不久就能传遍全班。”
“好，毕胜是你兄弟，交给你了。”崔岱这时显现的活力与刚才苦恼时判若两人，“‘怪侠’，姚倩本来是你那‘同桌的你’，就交给你了！”
“你小子倒会一退六二五，不理你了！”苏铁又沉到了试卷里。
期中考试，长期的积累终于有了价值：全班平均成绩较平时有了大幅度的上升，苏铁更是为突破了速度的瓶颈而欣慰。
好长时间没有文科班的消息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遇到相同的情况。不过毕竟所学有异，看来担心也是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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