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葬礼——从迷信到闹剧。 - 情感轩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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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4 16:35 资料文集短消息看全部作者

一场葬礼——从迷信到闹剧。

一场葬礼——从迷信到闹剧。

　　1月13日，外婆因脑萎缩住院，4天后，医院宣布无法改变状况，说的通俗点，就是没救了，接下去是等死。期间，每天砸4400，但是医院除了反复检查，其他并无怎么针对性方法，有了这个通知后，还说再检查检查。外婆的三个子女一协商，因为外婆信佛而迷信，而且二十几年来一直说死后想好好按农村迷信的方式，做个道场。所以大家一致认为，把外婆搬回家，然后全家老小全部到场，等着送终。

　　出院前问几个医生，外婆能撑几天，没有一个医生愿意回答，都说难说，这可以理解，但是家属反复希望医生能做个预测，大概多久，但是医生也一直不肯猜测，当时家属没说什么，后来发现，从这时就注定了后面闹剧。

　　到家后，由于外婆已经无法控制行动，大小便失禁还不是最麻烦的问题，更主要的是，无法进食，连流质甚至清水都无法下咽；同时，外婆喉咙内有痰，她无法咳出来，一旦痰堵塞住气管，那就随时会窒息。

　　17日下午4点，外婆因痰窒息，大家都没什么经验，以为不行了，就通知所有家人，从四处赶到外婆家。我在上海，所以到场最晚，是晚上十一点。虽然如此，外婆还是在本能的咳嗽中让痰移位，坚强的挺了过来。这期间，家人还特地去医院问了医生，这样的情况要紧么，但是医生依旧不肯说外婆的大限。

　　为了遵循外婆的遗愿，大家在这期间就着手准备她走后的那些迷信活动，由于这些事情办的时间都需要道士算，所以一早就请了道士。道士算命之后，说当夜外婆有三个关，每个时段都可能走。因为医生从不肯猜测，所以，几个长辈只能听道士的那鬼话。当夜，即使我几个侄女，也都到外婆的床前守侯。这里就遇到不愉快，大舅早丧，而且大舅妈信基督教，所以道士说什么都不让大舅妈见外婆。

　　因为外婆长子早已经过世，按照农村的规矩，所有事情，该有二子一手操办，女儿和小儿子不能插手，由于我妈妈带头表态，所以四户人家决定平摊一切费用，要让这仪式完全按照外婆的遗愿来，大家都不干涉，让我二舅统筹规划。而因为我阿姨早丧，同时家境确实不佳，所以不让他们出钱。

　　一开始就因为二舅的疏忽外加道士的废话，十几口人根本没有轮班制，一起窝在外婆床前。外婆长期住在杭州子女身边，所以老家的房子虽然提前打扫过，但是毕竟老旧。临浦阳江，对岸是无尽的田，冬天，光秃秃的，夜风一吹，不仅几个老的小的，除了在被窝里的外婆，另外每个人都瑟瑟发抖。后半夜实在太冷。而且期间，外婆的气息会突然渐渐缓下去，让大家紧张一把。第一夜，闹了3次。后半夜，两个侄女因为临近期末考试，而且年纪也确实太小，所以大家把她们送去汽车内，开着空调让她们睡一觉。接下去撤退的是几个青壮年，我大哥、二哥加姐夫，都躲到车里。而在旧屋里留守的是第二辈的3个55-60的半老人，外加我和我二姐。

　　第一夜过去，大家都累了。白天看外婆稳定些，大家轮流休息了一会，人多床少，所以每个人都睡不久。到了晚上，就大家到床前，折腾一夜。连续3天如此，期间，每天问道士，道士算的也没一个准，后半夜，总是那几个青壮年进汽车而留老年人挨冻。先小小感慨一个，现在的年青人啊，还不如上一辈的人能吃苦，再检讨下，本人也去车内躲过4个小时左右。

　　过了3天，大家已经精疲力尽，开始有人抱怨二舅一开始没规划好，本来一男一女一组，别的所有人睡觉，这样很轻松，3、4小时或者半夜换一班，然后二舅说哪知道会那么多天，本来以为道士说一个晚上即可。这是第一次争吵，虽然没闹大。因为大部分人有工作，而且被折腾的有点麻木了，所以打算回杭州工作，等外婆看着不行再赶过来。这确实有道理，但是我说：人不喝水只能熬三天，估计外婆再也熬不过去了。但是因为在争吵中，所以没人听到或者响应。

　　21日一早，我大哥开始发飙，因为外婆耳朵上的金耳环没了，而晚上好几个人还看到过。外婆没什么积蓄，也没什么首饰，就这对耳环最值钱，而且比较重，纯金打造，并且传了好几代，应该是古董。由于晚上陪着的人就那么几个，很容易就分析出谁拿的，但是没证据，大家都气的不行。（这对耳环外婆生前说过，家里一直传下来，从来只给女儿的，因为历来把积蓄都给几个儿子，而女儿就一对戒指意思意思。大哥摔门而出纯粹是气愤，他不可能分到，但他和外婆关系最好。）借着上班的借口，大家纷纷走人。

　　21日中午，大家上班的还没午休，电话就打给每个人，外婆走了。于是，大家又开始赶回来。12点，我二舅妈刚进门，站在外婆面前没什么反应，我二舅喊了一句：“哭几声。”结果，二舅妈干吼一声，然后就是：“哎呀，我的母啊，我苦命的母啊……”5分钟后，二哥一句：“哭几声就好了。”然后就没声音了……下午，两个“财富”（农村里丧礼帮忙人的称呼，仅仅做体力活，主持葬礼的是道士）帮外婆穿上了寿衣。这时，我奶奶来了，一进来，就和我二舅妈一样的表演，好象那是农村专门哭丧的歌，完全一模一样。这样趴在我奶奶的遗体的哭了10多分钟，我妈和我劝都劝不停。当我听到她哭道：“我的亲家母啊，你好命苦啊，吃得用得都给我，还经常来看我……”我实在忍无可忍，大喝一声：“好啦！你给我下面喝茶去！别哭了，我爸不在，我说了算！”结果我奶奶就下去了。因为我外婆和我奶奶在相隔四十公里的两地，因为两位老人都会晕车，所以这辈子见面没超过5次，哪有什么经常一个去看另一个，简直笑话。因为我是长孙，所以，她还是很听我说的。我妈还在说我态度差，我奶奶又端着一杯茶上来了，我以为她又要来演戏了，她倒好，直接坐我身边，跟我说我的婚事，越说越来劲，最后说到我外婆已经四世同堂，我爸在我这个年纪已经结婚，她现在还没抱到玄孙，外婆可以瞑目了，她要死不瞑目。我火气又上来了，只能把她赶下楼去。

　　吃晚饭时，因为我去云石取我外婆的棺材，所以回家最晚，别人都吃完了，在道士和“财富”那桌子中挤着吃饭。就听到他们在说：大媳妇而小女儿一点都不孝顺，哭都不哭，就流流眼泪；二媳妇最孝，哭的最起劲。我当时就想发火。因为我妈从我外婆住院开始，一个晚上都没睡过，而大舅妈虽然无法照顾外婆，但外婆回家后那几天，一直没睡，在楼下做家务，准备后事；而二舅妈除了哭的那套丧歌特别熟悉外，别的根本没这两人做的多。

　　晚上，道士要求算时辰，看棺材在家里要停放几天，我说，肯定是按多的停，果然，算出来要求停两天。第一天晚上是念经，六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婆念经。她们通宵，才一顿宵夜加六十块钱，真不容易啊。半夜，道士说要送无常，要求大家头裹白纱布，脖子系一根草、纱捆一起的绳子，胸口捂一团棉花，扣子上绕一跟黄线，身披白披风。本来我以为在家闹就是了，结果一群人，折腾到马路中央，虽然晚上，而且路偏僻，可偶尔还是有车经过。司机大部分看到送丧队伍会谅解一点，但我们在马路中间让车开不了还是有些过分的，而且除非不得以，否则谁愿意这么冷的天半夜开车。道士一点都不管别人，大模大样的把三辆车耽误了整整十分钟。

　　22日，超级不顺的一天，由于好多人四个晚上没睡觉了，大家都精神不好。白天，我大哥骑摩托车摔了两次，而且我二姐也被摔伤；我下楼梯的时候，踩断了一级木楼梯，滚了下来，第二次又踩裂了一级；我妈在家门口摔了一下，膝盖乌青一大片；二哥冲茶的时候没对准杯子，结果烧滚的水直接浇自己脚上，之后走路就一瘸一拐；姐夫开着车，一次撞上护拦一次差点从堤上翻下去，要不是大哥喝住他，轿车就底朝天了；大舅妈因为操劳过度，手浮肿了很大一圈。

　　中午，不断有亲戚来，大家买了花圈，花圈店聘那个道士写名字，写的特垃圾，还5块钱一个，我一开始不知道，后来我在抱怨那字怎么这么难看，亲戚告诉我，花圈店的人不会写，找人写的，我跑去一看，发现那鸟道在写，然后我直接把他赶开，自己写。

　　傍晚，我买了10斤油，因为道士说要点长命灯。晚上吃饭的时候，道士来说，做女儿的要跪3小时，因为农村里往往不只一个女儿，可以换着来，所以不是问题。但我妈4个晚上没睡而且摔到腿都无法弯的程度。我就和道士商量，能否通融下，换别人。说了十几分钟，他还是不同意，我直接一个耳光，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打人，即使小时不懂事时也没有过。他楞了一下，然后，说不做了，让外婆上不了天去，说着就要走。我姐夫也不是省油灯，直接扔了3000在地上，问他做不做，因为本来说好做完给1200的，他楞了一下，说做的，当然做。然后我问，能不能通融点换人？他说可以，说时间也可以减，结果换我爸了。

　　晚上，外婆装棺，然后道士说大家要全部守夜，因为两个侄女年纪太小，大哥和大姐又去问道士能不能通融，他不同意，然后我和姐夫火了，去找他，他看到我们两个马上同意了，但是改口说要弄条烟，二舅出来打圆场，一条烟了事。是夜，是小道士们的道场，整个晚上让我的感觉就是百鬼夜行，群魔乱舞。唢呐、钹、鼓、木鱼，还有香烟，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为什么特地加上香烟，因为6个小道士加道士，抽掉整整两条烟，而且这还是大部分时候他们口里念念有词或者吹唢呐的时候完成的。在这里，对周围被我们打扰的邻居表示抱歉。这些小道，明显比念佛老太值钱，半夜就要1450。

　　23日，凌晨3点，根据那鸟道士算的时辰，大家把棺材抬上车，去殡仪馆。如果说之前送无常那身打扮，让我觉得自己是神经病的话，那到殡仪馆我以为进疯人院。因为三更半夜，黑灯瞎火的殡仪馆里，无数打扮更夸张的人，居然还有人把道场直接放到殡仪馆来做，外加那整齐划一的丧歌，真是嘹亮。

　　空旷、透风的殡仪馆，更是让人感到凌晨的阴冷。总算熬到六点，二舅赶忙去办手续，也许因为我们没有租用殡仪馆的车，直接自己找车把棺材拉来了，所以，在我们有社区火化证明的情况下依旧不给我们火化，借口是外婆生前所在社区没打电话通知。在我们束手无策，以为还要等天亮社区才行的时候，殡仪馆所在地社区主任的二姐到值班室里一站，结果，值班主任马上给我们所有男同胞每人发烟，再去手续窗口把那人骂了一顿，那个倒霉鬼立马办手续，接着出来道歉然后发烟。感慨，我姐那么个芝麻绿豆官都可以这样。

　　捧着骨灰盒，一干人马来到公墓。大家找到位置后，让道士、“财富”把骨灰盒放墓里，然后找来管理人员，让他封水泥。他一开始借口雨太大，水泥糊不上去，而且说公墓盖版要买400块一块的大理石才行。二姐见状，马上塞过去一包烟和一百块钱，于是这斯二话不说就弄来水泥把墓封起来。完了，他告诉我们，现在新政策，公墓的使用权有年限了，分10、20、30、40年4种，以后要是时间到了，就把骨灰和墓碑直接扔了，所以记得早点来买。土葬到火化才几年，现在看样子连骨灰盒的这点位置国家都不想给死人占了，不知道再过几十年，清明我们去哪里凭吊我们过世的家人。

　　大家回家，中午，竭尽奢侈的丰盛大餐，进门者收红包，进席者发糖，多人醉，少人悲，席终，人散……

尾声：因为看那鸟道士不爽，这几天留在农村给人免费写春联，只要拿纸过来即可。鸟道20块钱一幅，估计这次要亏几千块了，因为每年这一片写春联的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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