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文化和价值视野中的日本 - 我思我在


	赤县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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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6 16:37 资料主页文集短消息看全部作者

以下的一段文字，虽属近日努力思考之所得，但囿于背景知识之不足，想必存在着不少的片面与武断。

和女朋友一起看电视，又是日本篡改教科书的新闻，女朋友问我，“你说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为了美化自己的历史呗”，“那他们美化自己的历史又是为了什么呢”，我这个学哲学的博士不禁有些茫然，但为了维护自己什么都懂的形象，勉强也讲出了一番理论。但尔后当我沉静下来，却又不禁自问，是呀，日本人为什么屡屡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来美化自己的历史呢？一番思索之后，我觉得我找到了一个很初步的答案。

一、神话的民族

在得出日本文化的神话特性这一结论之前，请允许我先谈谈历史与文化。

1．没有历史的民族

为什么中国人和日本人对待历史会有着决然不同的态度？我们中华民族可谓人类历史上最珍视自己历史的民族，对自己的历史记载得最详尽、完备和真实的民族。每每想起“赵盾弑其君”、“崔杼弑庄公”几个字，都会对先贤产生油然的崇拜，有时甚至感到前代史家迂腐得可爱。而日本人却可以为了政治的或某些其它的目的，任意篡改自己的历史。为什么？“日本人就是那么无耻”虽然是现成的答案，但我想探讨的，乃是更深层的原因。或许有人会认为，中国人之所以会对自己的历史如此耿直，乃是因为我们的历史一向光明正大，不像日本人的历史猥琐丑恶。如果中华民族的历史也是如此丑恶，大概我们自己也早就文过饰非了起来。我对这种想法无暇仔细评述，我只想指出，这种想法可谓本末倒置。实际上，正是因为我们对自己历史的耿直，才使得我们民族的历史一向光明正大；而也正是日本人对自己历史随意捏造的历史观，才使得他们的历史愈形丑恶。

我现在只想简单地指出，日本人是一个没有历史的民族——这个“没有”，不是事实上的没有，而是价值上的没有。在下文的讨论中，这一点将得到更为清晰的说明。

2．没有文化的民族

这个观点倒不是我的发明，而是从其它学者那里直接拿来的。所谓没有文化，并不是说日本人是一个野蛮的民族——即使野蛮民族、土著人，也有着自己的文化。而是说，日本人没有一种真正从本民族的社会生活当中产生出来并进而支配了本民族社会生活的自发的文化。日本人的文化，是所谓“吸纳型”的文化，简单地说，也就是看见谁好就学谁。先是看见中国的文化不错，就学中国；到了近代，发现中国不行了，但看到美国的、西方的文化不错，就学美国、学西方。它从来没有一种真正自己的底蕴深厚的文化，而是不断地向外求索。求索固然是好，但这个学生却又不虔诚，总是功利地学一些最实用但实际上也是最枝叶的东西，结果并没有吸纳到任何一种文化真正的精华——这就好比学了降龙十八掌的招式，却没学到降龙十八掌的内功心法。日本人在吸纳外来文化的时候，似乎总是不够胸怀、总是藏着个私心——这一点，从日文之于汉字，也就可以看出来了。再比如，前人早有所述，日本人学习中国文化，对于中国文化中最核心的四个价值——仁、义、智、勇，不知道为什么，学了义、学了智、学了勇，却偏偏不学最根本、最核心的仁。结果义、智、勇到了日本，演化成为了武士道精神。而这个武士道精神，因为没有“仁”，在强调忠义、勇敢的同时，却又充满了残忍——无论是对敌人还是对自己的残忍，于是剖腹与残杀成为了日本人最自得的武士道精神的最显著的特色。

3．神话的民族

任何一个民族的产生，都是从神话开始的；或者说，神话是任何一个民族的自我意识发生的产物——比如在最原始的时代，原始部落正是根据图腾将自己与其它民族区别开。但在之后的发展过程中，历史与文化，取代了神话的地位，成为了一个民族内在精神的根基。或者更通俗地说，在原始阶段，必须有神话，才会有民族的产生；在进入文明社会以后，则必须有历史与文化，才会有民族的存续与发展。文明时代的民族，正是从本民族的文化当中，获得了自己的价值原则（比如中国人的仁义），而又正是从本民族的历史当中，获得了坚持此种价值原则的力量（比如历史上的仁人义士对后世仁人义士的激励）。在原始时代，之所以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历史与文化，一个民族仍然能够存在，乃是因为在这个阶段，神话同时承担了历史与文化的功效。因为神话回答了本民族“从哪里来”、“怎样产生”、“怎样发展到现在这个状态”这些问题，所以它可以成为原始人的历史；因为神话故事中英雄与神的美好及恶人与魔鬼的丑恶，回答了“我们应当怎样行动和生活”的问题，所以它可以成为原始人的文化。——这就是我所认为的历史、文化与神话的关系。

我为什么称日本人为神话的民族呢？因为我认为，这个民族内在精神的根基，并不是它的历史与文化——它是一个既没有历史、也没有文化的民族——而是神话。大家可能认为我这种说法太过夸大，但我的这一点想法，实际上是得自我的一个同学。我这位同学大我十多岁，在日本生活了很多年，我曾经与他谈起过日本文化，他告诉我，日本人发自内心地认为天皇是人间的神，是一切人的主宰者，他们完全是真诚地热爱、崇拜他们的天皇，而决不仅仅是我所想象的“尊敬”而已。

让我们来考虑考虑，日本人理应明知天皇无非一介凡人，为什么还会如此崇拜其天皇呢。我们中国文化所崇拜的偶像——圣人，虽说也是一介凡人，但圣人的特性，乃是完满的道德，中国人对圣人的崇拜，实际上是对德性的崇拜，我们的文化因此被称为德性文化。而日本人的天皇并不具有崇高的道德属性（这一点在下文还将引出本文最重要的讨论），却被日本人当作偶像来崇拜，这是一种基于历史的、文化的崇拜吗？不！依我看，这乃是一种神话的崇拜。

日本人最核心的一个价值取向，居然是神话的天皇（这一点真令正常人匪夷所思），那么，今日的所谓教科书问题也就不难理解了。我们来看看，神话的民族与历史和文化的民族有怎样的区别。历史和文化的民族，其行为的方式，必然是遵照自己的历史与文化，因为历史与文化是这个民族内在精神的根基。离开了自己的历史与文化，这个民族也就失去了自己的特性、唯一性。而一个神话的民族，即使对待历史与文化，也将采取神话的方式——对历史，想歪曲自然可以歪曲，神话的方式就是将一切编排成自己所希望的那样，只求令自己听着舒服、想着愉快；对文化，则完全可以纳入到自己的思维模式来，按自己的方式修改。

沉醉在天皇神话中的日本人，尽管在生活中极其务实，但在骨子里，却是用一个神话来支撑自己所有的价值与理想，出于这个神话，他们不惜杀戮（这倒和当年的十字军东征有点相似——宣扬博爱的基督徒竟然以残杀的方式来推广自己的宗教），更不要说撒撒谎了。为了维护其天皇的人间之神的形象与地位，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干不出来的呢？究其根本，既然其一元的价值核心是神话天皇的利益，但凡符合天皇利益之需要，也就没有什么当为不当为了。

二、不义的天皇

这个讨论，让我们从小泉所推崇的“神风敢死队”谈起。作为日本人民族英雄的“神风敢死队”，是二战时日本空军中一个自杀式的战斗队。这个战斗队的战斗方法，是驾驶着携带大量炸药的飞机，不畏枪林弹雨，直接撞向美军军舰，以同归于尽的方式，达到消灭敌军军舰的目的。呵，真是勇敢之极、壮烈之极呀。

我的读者们，看到此处，请你们也不妨深思一番，应当怎样评价这个“神风敢死队”，从他们的身上，可以看出日本人怎样的一种价值观念来呢？

我认为，其行为固然勇敢，其价值原则，则可遭唾弃！为了侵略他人、掠夺他人、奴役他人，居然不惜生命，这是一种多么恐怖的价值原则呀。

让我们假想这样一个场景：现在，我们把全中国的青壮年都集合到一切，募集敢死队员。当我们问道，“你们当中，有人愿意为了保家卫国而牺牲自己的生命吗？”我敢肯定——有！至少我自己就是其中一个。当我们问道，“你们当中，有人愿意为了伸张正义而牺牲自己的生命吗？”我敢肯定——有，虽然或许并不会太多。但当我们问道，“你们当中，有人愿意为了侵略他人、掠夺他人、奴役他人而牺牲自己的生命吗？”我很怀疑，会不会有一个人响应。我相信，虽然有心术险恶的人愿意甚至希望通过战争来侵略他人、掠夺他人、奴役他人，但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愿意把自己的命陪上——他们的目的，无非是私欲罢了。但在日本，却有人愿意抛弃私利、抛弃生命去侵略他人、掠夺他人、奴役他人——这便是神风敢死队员。

或许你会认为，战时的日本人，由于受到某些挑拨和怂恿，实际上并不以自己的行为为不义，反而自以为自己很光明正大，很正义。但实际上，事实并非如此。据我看到的一份资料，当初到731（不要说你不知道是什么）工作的这一批人员，他们实际上就明知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反人道的、是极其不义的，但他们仍然从事这份勾当，是因为他们有这样一个价值信条——为了增进天皇的利益，自己宁愿成为历史的罪人。

现在，让我们对此种信条进行一种逻辑的分析。我们的问题是，当这些日本人持有这样一种价值信条的时候，他们心目中的天皇，具有怎样的道德属性？我认为，呈现于这种价值信条中的天皇，是不义（正义之义，非义气之义）的。因为，我们无法用一个正义的人，来替换这一信条中的天皇。比如，如果我们认为“包青天”是一个正义的人，我们就绝对不会说“为了增进包青天的利益，我宁愿成为历史的罪人”。因为，除非我的行为（那个令我成为历史罪人的行为），不为包青天所知；而且知道这个不义行为的人，全部都不知道这个行为最根本的受益人是包青天，我的行为才有意义。否则，当包青天知道我宁愿成为历史的罪人只为了使他受益时，他将痛苦不堪——因为他是一个正义的人；或者，即使他并不知情，当其它任何人知道我行不义之事只为了增进包青天的利益时，他也就丧失了一种世代志士所固守的东西——清白，也就是说，我的不义之行辱没了他的清白，因为他是一个正义的人！

以上的一段分析，或许繁琐，但令我们合逻辑地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即使在日本人的心目中，其天皇，也并不是正义之士。当有那么一些人宁愿自己成为历史的罪人只为了推进他的利益，而他并不毅然决然地反对时，“人间之神”——天皇，就爆露了他不义的面孔！

这样一个结论是极其沉重的。可以说，人类历史上任何一个历史悠久的民族，任何一个堪称伟大的民族，在其最核心的价值原则当中，都必然地包含了“正义”与“仁爱”的内容。而在日本人最核心的价值原则，居然不但不包括这些内容，反而包含了“不义”的内容，那我们怎能不说，这是一个魔鬼般的民族呢？没有正义的信念，没有仁爱的信念，却有着为了利益不惜残忍地对待自己与敌人的信念，那我们怎能不说，这是一个野兽般的民族呢？一个持枪的警察与一条疯狗哪个更危险些？我认为，是疯狗。何况现在这条疯狗，也是持枪的。

今日篡改教科书的这些人，难道连小学生所具有的历史常识都不具备吗？必然不是。他们，也无非是今天的神风敢死队员、今天的731成员，他们宁愿成为历史的罪人、成为真理的罪人，只要他们心目中的天皇可以从中得益就行。

那么，对待这样一个令人恐怖的民族，我们应当持有怎样的一种态度呢？日本人强大吗？我承认，它极其强大，正如同迷信的力量甚至强大过真理。当贩夫走卒都能将国家利益置于自己的个人利益之上时，我们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在个性上就极其强大的民族。但我们应当畏惧日本吗？不必！其民族精神，可以驱动贩夫走卒来舍身，也可以驱动公卿将相去忘死，但却驱动不了仁人志士，因为仁人志士的精神信念与其民族精神是背道而驰的。而残忍与野蛮纵或一时能压倒仁爱与正义，却必然不能获得最终的胜利——这一点，也算是我从老祖宗那里继承来的一种价值信仰吧。我认为，以我中华民族的忧患意识，以我们如此的历史与如此的文化，我们完全可以强大过日本人。问题真正的关键，是我们能否自尊，能否自强。而这两种精神，恰是今日之中国人所缺乏的。

或许我的话很多人不爱听，或许我的这篇文章并不会有多少读者，但我还是吁请我的同胞们——竖立起真正的民族自尊心！做自强不息的中国人！

题外话：

一次次看到“抵制日货”，看到抗议与叫骂，我几乎都麻木了——虽然我也曾经是叫骂声中最泼辣的一员。在这些风潮中，我看到的是我们脆弱的民族自尊心，甚至一点点狭隘、一点点偏激。

我女朋友是中学老师，她班上的学生总是让她放一个flash，“小日本，抽你丫的”，她每满足学生放一次，班上的学生就都乐得哈哈大笑。中国人的自尊与满足，就仅此而已吗？今天群情激昂的成年人们，与这些中学生，又有多少差别呢？

即使抵制日货真能饿死日本人，即使叫骂真能骂死日本人，我对这样的方法也毫不动心。既然中国人比日本人强，就让我们堂堂正正地战胜日本人，让我们在军事上压倒它、在经济上超过它——这才是我心目中的王道精神。靠断其粮草来结果敌人，是以弱胜强的招式，是自认我们弱，它强。靠叫骂来发泄，更不用说，是庸人自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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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6 22:40 资料主页文集短消息看全部作者

QUOTE:

原帖由无知者于2005-04-06, 21:05:17发表
说中国人和日本人对待历史有截然的不同是什么意思？是说中国人不像日本人那样歪曲历史吗？我想只有程度的差异，没有截然的不同吧。中国的历史家并不都是秉笔直书的，例如中国最著名的史家司马迁为汉奸辩护，遭到应有的惩罚后，就恶意重伤伟大的民族影响，汉民族的伟大领袖刘彻同志，以及深受刘彻同志重用的反侵略英雄卫青和霍去病，有意淡化他们的功绩，这样还被誉为良史，其他的历史书就更不用说了。

就使如你所言，录其事与毁其功也是两回事。

而“遭到应有的惩罚”诸语，则可谓不堪入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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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7 14:58 资料主页文集短消息看全部作者

嗯，谢谢大家的指正。仔细想了想，的确对中国人的历史观吹捧有余，而对日本人的历史观污蔑有余，几本教科书毕竟不能代表其整个民族的历史观。于这么个片面的观点上进行立论，结论也就说不通了。

不过中国历史（教育中）的较大失真，终究是近代的事。在此之前的失真，我认为，在后人可以理解和接受的范围内，是所有历史悠久的民族中，做得最好的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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