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千年的"唯才是举" - 三国史话 - 轩辕春秋文化论坛 20周年


	乌鹊南飞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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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2-29 20:11 资料个人空间短消息看全部作者

跨越千年的"唯才是举"

南飞以为，曹操的“唯才是举”必须从经济文化基础分析。离开基础谈上层建筑，往往是雾里看花，越瞅越迷糊。

追朔到春秋以前，社会生产能力还比较贫乏，虽然勋爵林立，可惜青史留名的大贤们还是一不小心就沦落到筑墙卖肉的境地了。在南飞看来，这个时候贤才与主君的地位最合适，与现代的薪酬关系挺接近。遗憾的是，那时公侯伯子们直接统治范围往往不足百里地，老板们基本上也就是个小康水平，养不起智囊团。武王灭纣自称只有“乱臣十人”，由于几百年后孔老夫子又挑了个女人出来，只当九个人算——所以在下估计这个数字比较搞得住。换句话说，千里出一贤才也许难在岗位竞争，而不是质量不过关。好在当年吃饱喝足游手好闲的人还不算多，大家既没有多少国家意识，也就更谈不上治理国家的欲望了。大概，“采菊东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方式长期引领着潮流。

这种一平如水的局面延续到战国时期发生了质变。伴随着技术革新与人口膨胀的进程，战国七雄先后实现了领内一体化。这使得一州的财力聚集到少数几个当权者手中。以战国四公子为例，只要他们愿意，三千食客都养得起——这个数字不消说是注水产品；当然，即使存在数量级式误差，相比周王朝伊始也涨到好几十倍了。

从市场的角度来看，此时雇佣双方的供求关系是极不合理的。一方面社会生产力的繁盛滋生了大批知识分子，另一方面当权者却又缩水到屈指可数的程度。人才从此渐渐被异化为统治工具。及至有抱负的人宁可投身于虎狼之秦开拓市场，也不愿意待在故乡慢慢熬资历，农耕文明下的人才一步步失却自由，而国家利益越来越侵凌于个人梦想。

之后的历史开启了中国两千年王朝轮回。秦灭六国，大一统成为了每个中国人不得不背负的十字架，人才与主君的尊卑等级之分也日复一日固化。然而古老的传统总是不会心甘情愿地屈服于历史潮流。三国时代就是先秦独立人格的一次大反弹，可惜，历史注定公元184年以后华夏大地上演的只是那一幕幕悲剧。

刘邦建立大汉王朝的时候通过恢复分封制修正了祖龙的帝制大*跃进，然而始皇帝的创举对一个个诸侯国来说永远是致命的诱惑。谁都想去坐那一个中央的宝座。然而真正坐上去的人都发现，在中华辽阔的地域面前这制度有着无法克服的障碍：不可能在全国范围内推行一个中央政策。而且，因地制宜所必须的大量信息采集与通讯，直到19世纪电报技术诞生才真正得到解决。这样就造成一个困境：集权政府无法对全国进行有效管理，尤其是人口大量增长之后。阳奉阴违的地方自治成为必然，唯一的问题仅仅是：谁在这个舞台上唱主角？

随着推恩令对分封制的不流血瓦解，豪族开始在中国萌芽；而继孔子私学之后又一次全国教育普及，汉元帝的崇儒政策又使土豪们进一步蜕变。“为腹不为目”的黄老国策让位于“外儒内法”的王霸政治。再往后，尽管豪门先驱王莽同学不合时宜的周公附体，真命天子光武大帝还是带来了千年的礼教第二春。而他的怀柔与进一步集权，终于让四世三公们垄断了汉末高层。文豪与土豪结合的第一次武装起义便实质上终结了缠绵四百余年的大汉王朝。最后，教科书告诉我们，这些人给自己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世族。

遗憾的是，历史前进往往不由人意。姗姗来迟的经济基础虽然为世族们带来了显赫的政治地位和全国声誉，可惜相比周公发明的“分而治之”统治传统，还是太嫩了。貌似强大的世族集团要到东晋南渡之后才能当作一个整体看待，残汉之际他们还只会为着梦幻中的理想内斗。内斗则永远是以削弱自己为代价的。

九死一生曹孟德在中原世族第一次大内哄之中脱颖而出，历史时刻表指在建安五年冬，八年后意气风发、酾酒临江的万世枭雄更是自以为天下归心，大盘在握。但，凯风东来吹散了他的霸王梦。孙仲谋了解，江东那熊熊燃烧的自尊心从不畏惧任何强敌。老曹做梦也想不到，软脚虾既不是碧眼儿，也不是江东豪族，而是他自己的军队——来西楚霸王故乡耍霸王，本来就是找死。

建安十五年，老曹亲临淮南前线之后终于不得不承认：江南尚强，后方不稳，天下猝难取。以合肥为据点战略后撤，曹操决心打持久战。第一篇《求贤令》就在这个时候出炉了。

第一篇老曹还比较含蓄，也不明说、引用一句论语作为反例，然后抛出陈平和姜子牙这个选材标准。南飞以为，老曹的意思是要大家推荐些以天下大业为己任，对世族沙龙那些规矩不放在心上的英才。再看第二篇、第三篇《求贤令》，老曹越说越直接，选才标准越来越清晰：说白了就是要选拔郭嘉这种工作第一的污点人才。关于这一点前辈们已经说了很多，在下就不重复了。老曹并不是要站在寒门群体的立场说话，而是卯足了劲抵制世家望族侵蚀中央大权。所以荀彧要死，崔琰要死，毛玠要下课；而程昱、贾诩不倒翁长坐，荀攸也可以做到魏国尚书令而善终。无他，政治立场有别而已。三下求贤令，三名臣冤死，背后是世族与王族之争。寒族登上历史舞台，是隋炀帝创立科举以后的事情。在此以前，寒族们的想法通常首先是混进世族垄断的上品沙龙。

中国本来有可能在魏晋之际过渡成拥有一个中央与地方议会的政治体，遗憾的是，世族与王族谁都不愿意先退一步，最后天下落到了寒门手中。现在想来，“超世之杰，非常之人”这个评语，是《三国志》最辛辣的讽刺。不识时务如曹公，天下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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