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闲品三国》:孙坚有无“匿玺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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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 11:06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闲品三国》:孙坚有无“匿玺背约”

《闲品三国》:孙坚有无“匿玺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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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国演义》第六回“焚金阙董卓行凶 匿玉玺孙坚背约”中有一个这样的故事:
却说众诸侯分屯洛阳。孙坚救灭宫中余火,屯兵城内,设帐于建章殿基上。坚令军士扫除宫殿瓦砾;凡董卓所掘陵寝,尽皆掩闭……旁有军士指曰:“殿南有五色毫光,起于井中。”坚唤军士点起火把,下井打捞。捞起一妇人尸首,虽然日久,其尸不烂:宫样装束,项下带一锦囊。取开看时,内有朱红小匣,用金锁锁着。启视之,乃一玉玺:方圆四寸,上镌五龙交纽,旁缺一角,以黄金镶之。上有篆文八字,云:“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坚得玺,乃问程普。普曰:“……近闻十常侍作乱,劫少帝出北邙,回宫失此宝。今天授主公,必有登九五之分。此处不可久留,宜速回江东,别图大事。”坚曰:“汝言正合吾意。明日便当托疾辞归。商议已定,密谕军士勿得泄漏。
这个故事后来也被人们称为“匿玺背约”,从小说看,从这个玉玺到手的那一天起,孙坚就是厄运连连,先是因此得罪了盟主袁绍,后来又因此遭到刘表的军事打击,最终丧命。因此毛纶、毛宗岗父子在点评中就提到:
玉玺琢自祖龙,则祖龙以前,夏、商、周之为天子,何尝有玉玺耶?况祖龙三十六年玉玺失而复得,而祖龙即于明年死,是失之不足忧,得之不足喜也。孙坚举动,颇有忠义之气,一得玉玺,而忽怀异心,亦其见之不明耳(见《三国演义》第六回总评)。
李渔也认为孙坚的做法不明智,最后遭到报应。他在点评《三国演义》是这样写到:
取玺时原有天在上,孙坚亦豪杰耳,不该赌咒(见《李渔全集》第十卷《李笠翁批阅三国志》)。
那么,这个“匿玺背约”的故事在历史上到底是真的还是小说家的杜撰呢?众所周知,《三国演义》是“帝蜀寇魏”,而对于孙吴,多多少少都有些轻视,尤其是对这个孙吴的首个创业者------孙坚,小说家更是刻意地进行了贬低。原本是历史上的一支得胜之师,不但在小说中变成了一群窝囊废,而且“孙坚斩华雄”的英勇故事,到了小说之中,也被改头换面变成了“关羽温酒斩华雄”。因此读者也有理由相信:这个“匿玺背约”的故事说不定也是作者有意杜撰出来贬低孙坚的。
不过,如果以为“匿玺背约”完全是杜撰的话,那倒是真的有些冤枉了罗贯中了。虽然在正史中不见这个故事的相关记载,但是在野史中还是有些蛛丝马迹的。这个故事有其出处。
首先来看看孙吴时人韦昭的《吴书》:
坚入洛,扫除汉宗庙,祠以太牢。坚军城南甄官井上,旦有五色气,举军惊怪,莫有敢汲。坚令人入井,探得汉传国玺,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方圜四寸,上纽交五龙,上一角缺。初,黄门张让等作乱,劫天子出奔,左右分散,掌玺者以投井中。
很明显,韦昭《吴书》中的这个记载就是小说中“匿玺背约”的原型。另外在《山阳公载记》中还有一句这样的记载作为“匿玺背约”的佐证:
袁术将僭号,闻坚得传国玺,乃拘坚夫人而夺之。
从表面上看,有两个材料上都提到过“匿玺背约”这个事情,似乎小说中的这个情节应该原本就是历史的真实了。因此,不但小说家是这样“照实”进行描述的,而且连一些现代的历史学家也是如是判断的。柳春藩先生在其《三国史话》中就是这样描述的:
一九一年,孙坚讨伐董卓时,带兵进入洛阳,得了一块“传国玺”,上面刻着“受命于天”的字样。据说这块玉玺是宦官张让等人作乱,挟持天子慌忙出奔时扔在井里的。袁术得知这个消息,立刻把孙坚的妻子扣留起来做人质,硬从孙坚手中把这块玉玺抢来,为的是日后好“名正言顺”地做皇帝。
张大可先生在在其著作《三国史》中采用了和《吴书》及《山阳公载记》一样的说法:
孙坚入洛维修诸帝陵墓,在城南井中获得汉朝传国玺,袁术囚禁了孙坚夫人,夺走了传国玺。
前有《吴书》及《山阳公载记》的历史记录,后有柳春藩、张大可等历史学家的著作,看来似乎“匿玺背约”的故事是板上钉钉,无案可翻了。但是,通过对历史资料及一些近、现代著作的详细解读,这里面疑点重重,有必要进行一番商榷。
首先,这个故事在正史没有任何记载。查遍西晋陈寿的《三国志》、南北朝范晔的《后汉书》、北宋司马光的《资治通鉴》这些正史,都看不到有关这个“匿玺背约”的蛛丝马迹。陈寿自己原本就在蜀汉政权任过职,后来在西晋又担任著作郎,而创作《三国志》的时间距离三国时期的时间不长。当时有很多的资料可以提供参考。象“匿玺背约”这么大的一个事件如果真的曾经发生过,陈寿也不会忽略掉的;到了南北朝时期,有关后汉三国的资料应该说越来越多,但是范晔也没有记录这个故事,这本身就说明范晔不相信其真实性;北宋司马光在编撰《资治通鉴》时,下面有一个完整的编撰班子,负责甄别史料的真实性,其结果是也没有采用这个“匿玺背约”的故事。这最少说明在这三位史学大家心目中,这个所谓的“匿玺背约”疑点很多,不足为信。试想: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如果真有发生,以忠、孝为第一道德标准的古人,绝对不会忽略的。
其二,首先引用这个资料的裴松之也不相信。《吴书》及《山阳公载记》已经失传,这个故事之所以会出现在后人的眼前,归咎于裴松之。但是,裴松之自己在应用了这两个记载后,还特意加上了自己的意见,对资料的真实性表示怀疑:
臣松之以为孙坚于兴义之中最有忠烈之称,若得汉神器而潜匿不言,此为阴怀异志,岂所谓忠臣者乎?吴史欲以为国华,而不知损坚之令德。如其果然,以传子孙,纵非六玺之数,要非常人所畜,孙皓之降,亦不得但送六玺,而宝藏传国也。受命于天,奚取于归命之堂,若如喜言,则此玺今尚在孙门。匹夫怀璧,犹曰有罪,而况斯物哉!
裴松之认为:以孙坚的为人,不可能做出这样“阴怀异志”的事情。关于这个问题,笔者在“有勇无谋的孙坚”一文(见《煮酒品三国》一书)中已经有论述,对于这个观点笔者认为是可信的。
再者,《吴书》和《山阳公载记》可信度有些令人怀疑。《吴书》的作者韦昭原本就是东吴的太史令,为了增加孙氏政权“上顺天意”的合法色彩,在其著作中就曾经出现过一些不实之辞。田余庆先生就在《秦汉魏晋史探微》一书中提到:
富春孙氏本属“孤微发迹”,无强大的乡土势力可言,《孙坚传》注引《吴书》谓“坚世仕吴”,这是韦昭在吴而为吴修史,不得不有的虚美不实之辞。
韦昭连这种谎话都编的出来,再来个“匿玺背约”的故事又有何妨呢?不正好表现出孙坚父子是“上承天命”、“有德者居之”吗?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是韦昭的嫌疑很大。
另外,《山阳公载记》中的“袁术将僭号,闻坚得传国玺,乃拘坚夫人而夺之”这句话,也有问题。查《三国志》、《后汉书》、及《资治通鉴》的时间,“袁术将僭号”的时间是在建安二年(公元197年),这个时候不但孙坚以死多年,而且孙策是在兴平元年(公元194年)携母吴国太返回了江东。可见这个记载不但把时间搞错了,而且还让孙坚也“重生”了,漏洞比较明显,基本上可以断定是假料。
综合以上的三个证据,笔者认为:这个“匿玺背约”的故事在历史上的确是疑点重重,很有可能就是前世史家杜撰出来的。罗贯中这样写,是为了小说情节发展的需要,这并没有错。但是后来的历史学家也这样写,那又是什么原因呢?虽然笔者不敢断定这个故事就一定是假的,但最少有很多的疑问在里面,还是需要进一步的考证和研究,但总比草率地下一个未必可信的结论要好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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