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别:女-离线 cherry

燕国公主庆阳军节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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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国(正二品) 轩辕春秋年度最佳(春秋文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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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水缘

上篇·忆流年(俞不安)

倾盖如故,白首如新。我一向并不太信这句古语——杯酒相交,萍水知音,固然是少年梦想,但到底难求;而情谊如酒,历久弥纯,数十年故人,情厚处又岂是初识能比?却料不到,我和宛离之间,恰恰是这句话的写照。

认识宛离,是一个很偶然机缘,却俗套的有似戏文——我在富春江泛舟时,救起了落水的宛离,她苍白娇弱的容色叫我怜惜不已,温柔雅致的谈吐更让我心生倾慕,从此不能自拔。明州俞氏虽然世代行商,但教养子弟之严,不下于书香门第——也许是觉得我不像寻常商贾满身铜臭,也许是感激着救命之恩,宛离对我的殷勤并未峻拒,倒是天南地北的聊开去,叫我惊讶于她胸蕴之广。从富春江到钱塘,不过一日水程,我与宛离,已成无话不谈的密友,唯一例外的,是她的身世,只是她不说,我便绝口不问。

宛离在钱塘的寓所心庐,是极精巧的园子,地方不大,却尽极妙思,一花一木,一水一亭,都有大匠之风。自那日起,我便成了心庐的常客,春日相坐烹茶论道,夏日听她抚琴吟曲,秋日漫步篱下弄菊,冬日厅前赏雪煮酒。如此数年,让我觉得,幸福离自己很近很近。然而与所有的戏文都不相同,宛离在二十三岁那年,竟独自上了虎丘的静庵,要落发为尼。我知道消息,发疯一般闯上静庵,苦苦哀求宛离——若她嫌我搅扰,我宁可从此远避,也不要她就这样将自己的后半生葬送于青灯古佛。宛离只是静静跪在佛前,对我的恳求不加理睬,我看着她决然的神情,只觉得心底一片冰冷。也许是天可怜见,我的哀恳没有打动宛离,却打动了主持师太,师太说她尘缘未了,不便就此踏入空门。宛离静静的听师太说完,面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涟漪,半晌,她转过头来,问我:“俞公子,你真的喜欢我么?”

我欣喜若狂,忙不迭地应道:“我对姑娘的心意,天地可鉴。”

“但我是个不祥的女子,会给公子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

“不,你是我心中的仙子,就算粉身碎骨,俞某也在所不辞——我俞不安愿在佛前立誓,我对姑娘之心,出乎至诚,山海不移。若有虚言,人神共弃!”

“别说了……我信。”宛离轻轻掩住我的口,眼中隐隐漫起一层雾气,低低地叹息一声。

第二天,宛离随我下了虎丘,一同回到明州俞府,成了我的妻子。


宛离是个极称职的妻子,不但将府内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且待人接物进退有度、大方得体。相识的朋友无不羡慕我娶了位才德双全的夫人,可我却隐隐觉得,我和宛离之间,变得生分了,仿佛有什么隔膜在当中,但又说不上到底是什么——她仍如从前的温柔沉静,只是,待我似乎更客气了,客气的叫我觉着,不像是在对自己的丈夫,倒像是对着外人。我费尽了心思想要博取她的欢颜,与她亲昵,可她依然故我,淡淡的做着所有妻子应该做的事情,仿佛只是在尽她的本分。即使倩香的出生,也不曾改变一切。

日子久了,我也渐渐习惯,或者说是死心——于是习惯她有些生疏的客气,习惯她无微不至的打点,也习惯了这相敬如宾却透着些许冷淡的关系。不是没有奇怪过缘由,只是终究明白,找不到原因——既然宛离喜欢这样,又何苦勉强。十几年的岁月就这样过去,倩香渐渐成人,出落的娴雅幽静,犹如宛离当年。

年前,我带倩香至京城一行,在五月客栈迭遇奇人异事。回到家中,不免向宛离说起种种。起初,她只是一如往日静静的听着,对那些震动江湖乃至天下的名字毫无反应,仅在听我说起那位新结识的茶友紫玉公子时,轻轻蹙了下眉,但当我说起倩香对当朝太子情愫暗生时,宛离竟蓦地颜色大变,喝道:“这绝不可以!”

我不禁愕然——相识二十年,第一次见她如此恼怒失态。

“这绝不可以!我的女儿,绝不嫁齐慕风的儿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宛离才发觉我错愕的神色,一时尴尬无言。

但只是一瞬,她便收了怒容,又复平日的温婉沉静,只淡淡地道:“相公,齐大非偶,倩香如是入宫,不免受苦。”

我缓过神来,勉强笑道:“说的是,从来侯门深如海,何况宫中。只是这孩子多少有些痴念,还要慢慢开导。”

宛离却舒了神色,微笑道:“相公说的是,倩香年幼,涉世未深,一时情迷也是有的,妾身自会好好劝导她。”顿一顿,又道:“相公一路辛苦,便早些安歇吧,妾身去倩香那里看看。”

我点点头,看着她出屋,心里却益发的惊疑——倩香爱上了当朝太子,这事诚然荒唐,但何至于让宛离如此失态?难道是别有隐情?

那一晚,我夜不成寐,却终究想不透关节所在。有心向宛离问一个明白,又怕会得到出乎意料的答案。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抛开一边,反正倩香绝无可能入宫,宛离最担心的事并不会发生。

之后的日子,一切似乎仍如从前,宛离依旧有条不紊的打理着俞府的一切,倩香的心情也渐渐开朗起来,所有的不快和疑虑,仿佛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我的生活并没有因此改变,依然拥有着贤惠的妻子和孝顺的女儿。

一转眼,大半年过去,我渐渐将五月客栈发生过的事抛诸脑后,宛离却突然失了踪,只留下一封书信,叫我莫要寻她。我只觉得有如五雷轰顶,顿时六神无主。倒还是倩香镇定些,提醒我:“爹爹,娘亲既然特意嘱咐您莫去寻她,只怕这去处是您知晓的。”

我一愣,脑中立时掠过心庐和静庵,忙向倩香道:“香儿说的有理,你快收拾下,我们去钱塘。”

不想窗外却有人道:“俞先生不必去了。”随着话音,进来一对青年男女,女的是紫玉公子的贴身女婢怜绯,男的却是五月风流公子白鹿鸣。

我不觉一怔,怜绯施礼道:“自五月客栈一别,我家公子对先生十分挂念,又恐先生无端身入漩涡,因此特遣小婢前来,冒昧之处,还望先生见宥。”

白鹿鸣却微微哂笑,“上次相见,我便说先生这名字不好,如今看来,俞不安果然是要愈不安了。”怜绯怒瞪了他一眼,他却浑如不觉,顾自说下去:“依我之见,先生也不必去寻夫人了,有时候,知道的少些,反而能活得久些。”

我默然,白鹿鸣的意思我懂,只是,这样的情势,实在叫我难以忍受——宛离是我的妻子,可为什么她做的事,外人比我更加清楚?那一瞬间,我有一种冲动,要不顾一切的去求得真相。

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意,白鹿鸣又淡淡的加了句:“俞先生,你可莫要自误误人,既断送了夫人的一片苦心,又白饶上俞小姐一条性命。”

我陡然一惊,不错,我还有女儿倩香,无论如何,她是无辜的,不应该受到伤害。或许白鹿鸣说的对,像我这样的小人物,面对这般诡秘莫测的风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随波逐流,明哲保身。

[ 本帖最后由 水镜门生 于 2008-9-19 18:2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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