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涟漪(暮光之城半同人,12月31日更新), 第三部开始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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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公主庆阳军节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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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24 07:51 资料 主页 个人空间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古老的沃特拉城内那些带着明显特兰帝国时代风格的建筑让殷子枫情不自禁地想到另一个血族的领地,安度撒因,欧克斯王朝曾经的皇都,那座有着六千年历史的古城,是特兰帝国辉煌的见证者,英雄王阿纳索拉一世崛起于此,圣贤王马克莱斯三世诞生于此,而仁德王雷欧多姆四世也最终陨落于此——欧罗巴魔法时代最庞大的人类帝国在那里拉开恢弘的序幕,也在那里宣告凄凉的结局。如今,它的主人正是欧克斯皇室在欧罗巴大陆上最后的血脉,杜纳西•欧克斯,曾经的特兰皇子,而今却是黑暗世界中最冷酷嗜血的成员之一……只是,透过那个少年骄傲无情的表象,殷子枫明白,自己看到的,是脆弱无助——倘若那个孩子能够在生者的世界中停留的再久一些,岁月或许会自然而然地愈合这些伤痕,然而来自黑暗神祗的力量固化了这所有一切,纵使将近四千多年过去,那个少年的心,依旧停留在十七岁的那一刻,因背叛而憎恨与困惑,因冷漠而痛苦和茫然……想到这些,殷子枫的嘴角不觉浮起一丝苦笑,他的能力让他了解,杜纳西•欧克斯内心最深的渴望,不是力量,不是权势,也不是复仇,而是关怀,是所有十七岁少年都会期望的那种来自朋友,来自亲人的承认与爱护——这本该是何其平凡的愿望,但对那个少年来说,却成了在漫长永生中无法企及的奢望和无休无止的折磨。

殷子枫暗暗叹了口气,收回思绪。他从来不认为杜纳西能够真正领导西方血族——剑与火只是领袖的一面,必要的宽容、怀柔,乃至于绥靖,同样是领导者必不可少的技巧,而杜纳西明显的不愿意考虑这些。更何况杜纳西生性不喜欢掩饰,这个少年的直白坦率,在殷子枫看来,就如同山溪,固然清浅的明澈可爱,但却也终究失之于清浅。倒是他今天要见的这个人,才真正是莫测的深潭——将三千年来沃尔图里的行事手段和安吉鲁•纳凡特的生平相对照,他能看到的,是无法相容的矛盾——直到此刻,他仍然无法想象,一个人要如何兼具光和影这两种特质……不过好在,这个问题,他不用再费神去想——沃尔图里大厅的正门,已然向他敞开。石阶上三张高背座椅呈品字形摆放,正中的位置上,坐着一位黑发黑袍的男子,苍白优雅的容貌如同大理石塑像般精致,他的表情看来不像大多数吸血鬼那样冷漠戒备,神色间带着一种柔和的,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那双血色的眼眸上覆着一层彷佛雾霭的白色虹膜,叫人看不清他的眼神——这点让殷子枫觉得很挫败,他只能感受到对方的注视,却无法通过目光的接触来判断对方的内心。

很谨慎的小机关,殷子枫在心里暗自感慨,他可不认为这层雾霭似的虹膜仅仅是出自岁月的沉淀——他见过更加年长的血族,比如杜纳西的眼睛就清澈的不带一点杂质,虽然没有感应到明显的魔法气息,但这层东西的效果显然不局限于妨碍目光的交流,连自己的天赋都在它面前受到了影响……又或者,是眼前的男子实在太善于隐藏自己的思想,才让人无从判断他内心深处真正的渴望?

走进大厅的时候,殷子枫刻意放慢了脚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都没有认真想过,面对阿罗时该如何措词,又是否需要将大司命的卜辞转达。太依赖超自然的能力果然不好啊……他有些自嘲地想道,一旦天赋受到限制,自己居然有点不适应了——自从接受了黑暗神祗的礼物,还没有谁能够在他面前保守内心的隐秘,以至于他习惯了用一种直截了当的方式来切入核心。可是现在,面对眼前犹如迷雾的男子,他竟然一时间无从开口。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犹豫,阿罗站起身,以迎接的姿态缓缓开口:“欢迎来到沃特拉,殷先生。”

听到那轻柔悦耳的声音,殷子枫的脑海里在刹那间掠过一丝极为古怪的联想。他略略躬身为礼,“能够进入这暗月之都,也是子枫的荣幸。只是不知银狐阁下……”说着,他的目光刻意掠过阿罗身侧,空着的两张座椅。

“殷先生的来意,不便转达么?”

殷子枫感到阿罗望向他的目光里,多了些许审视的意味。拒绝或许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他的心底不期然地冒出这么个念头。但他还是用谦恭却坚决的口吻回答道:“请恕我失礼,沃尔图里大人,事涉神祗之间的约定,子枫不敢轻忽。”

“原来如此。”阿罗淡淡一笑,“只是要请殷先生屈驾盘桓几日了,我会通知凯厄斯尽快赶回来。”

“大人能够体谅,子枫感激不尽。”

“殷先生言重了。那么,还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么?”

殷子枫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子枫来此之前,受一位故人所托,向海因耶尔伯爵问候,却不知是否方便?”

“殷先生过于拘谨了,海因耶尔伯爵在他的别苑,我让人带您过去可好?”

“一切悉听您的安排。”

[ 本帖最后由 cherry 于 2010-11-26 00:3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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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24 07:53 资料 主页 个人空间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先更半节吧……这两只的见面偶都不晓得改了多少稿……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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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26 00:30 资料 主页 个人空间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补完本节……爬走……这两只说话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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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特拉城曲折繁复,彷佛无尽的地下通道让见多识广的殷子枫也暗暗惊叹——如此庞杂的地下迷宫,恐怕也只有血族才能记得清正确的道路。只是这个地下迷宫的作用却让他迷惑不解,欧罗巴魔法时代的古老城堡多半都有各种用途的地下通道,但规模如此庞大的地下系统恐怕也是只此一家,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机关?殷子枫一面想一面悄悄释放法力向四周探察,刻在地底的光明魔法阵,还有充斥着整个空间的黑暗结界,哈,还真是远超出预料的收获,不过,做的这般不加掩饰,看来也是不介意被魔法师窥破,这么说来,莫非暗月之神的神殿就在城内?

“殷先生,通过这部电梯,我们会直达别苑的正门,请跟我来。”娇脆如天籁的女声打断了殷子枫的思绪。他看了一眼这个叫做简的小个子女孩,微微点头,随着她的步伐一同迈入电梯。

电梯的出口嵌在一根巨大的廊柱底部,和周围的建筑浑然一体,殷子枫微微转目,已经将这座别苑的大致情况尽收眼中——这是欧罗巴魔法时代十分流行的开放式庭院建筑,在东方通常被称为伊特鲁里亚风格,不过其中混合了些许小亚细亚格调的装饰,这倒是安诺略王朝中后期上层贵族的喜好,但庭院后半的那一道屏风墙却是典型的远东风格。殷子枫不禁皱了皱眉,这道墙砖画极其精美,也同四周的景致巧妙呼应,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道墙的存在十分突兀,彷佛生生隔断了什么……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简主动解说道:“这道障壁是后来加上去的,也不知最初是谁想的主意,但三位大人都很喜欢,尤其是主人。”

殷子枫暗暗苦笑,仔细看墙上的砖画,他已经猜到这是谁的手笔了——江暮影,除了她还会有谁在一道障壁上暗藏龙族的迷阵玄机?“能在这里见到东方风格的建筑,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简笑了笑,引导他走进正门,到了障壁近前却忽然停步:“我该告退了,殷先生,马库斯大人就在后厅。”她顿了顿,似乎在犹豫什么,隔了片刻,才用极低的声音道:“请原谅我的冒失,但有些疑惑只有您才能为我解答。”

殷子枫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他能明了这个女孩的心思,也因此不由得对她同情——无论如何努力,这一番情思终究是镜花水月。“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尽力而为。”

简的笑容在一瞬间变得似乎有些羞涩,“我听说,您拥有看穿对方心底愿望的能力,恕我冒昧,不知您可曾看出主人的愿望?”

殷子枫沉吟了一下,低声道:“你知道他是魔法师么?”

简点点头。

“那么,我的回答恐怕会让你很失望——暗月之神赋予我的能力,并不能穿透光明之神赐予信徒的屏障。”

“是这样……”简显得有些失望,但还是微微行礼致谢,“抱歉占用您的时间,我告退了。”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殷子枫暗自摇头——他话里的暗示,只怕这女孩并没有听明白。正想着,障壁之后传来一个优雅平和的声音,“殷先生,东方有一句古语——万事自有缘法,您又何必过分担忧?”

转过障壁,殷子枫看到整块汉白玉琢成的石案和两旁的石几,案几都是素面无纹,但打磨的通体光彻,亮可鉴人。石案上摆放着一套来自东方的茶具,斜倚着左边石几的男子正望着他。从容的仪态,淡漠的表情,平静到不带任何情绪的目光,如果说阿罗是莫测的深潭,那么马库斯就是无波的古井——不是你看不透他的内心,而是他的心灵近乎空白。殷子枫忍不住伸手去揉额角,他不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这让他想起上古洪荒时代的同修——不因外物喜悲,不由内衷哀乐,是术者习道的追求,然而真到了那一步,到底该算是通达天道,还是违逆自然?

马库斯为他斟了一杯茶,“这是我学自江夫人的茶艺,只怕让您见笑。”

殷子枫接过茶盏,倚着他对面的石几坐下,品了一口,抬头微笑道:“暮影收了个好学生。”说着放下茶盏,看向面前的男子,“您不打算问问我的来意么,海因耶尔伯爵?”

马库斯淡淡一笑,“若您愿意告知,自会开口。”

殷子枫苦笑,和这样的人说话,果然不适合绕圈。“欧克斯殿下让我代为致意。”

马库斯微微点头,“请转达我的感激之意,也请转告殿下,我的愿望业已达成,有劳他长久挂念,实在不安。”

“您确定这就是答案么,伯爵大人?”殷子枫的双眉轻轻拢起,杜纳西对此,大约会很不满意吧。

“确定无疑。”马库斯的声音依旧平和,但传达的意思却不容置疑。

“我会原话带到……不过,只怕要耽搁几天。”殷子枫开始觉得这一趟行程比他预想的艰难,重头戏还没真正开始,他已经吃到两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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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最近更新像挤牙膏似得,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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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乏动力中……主要发现最近扔出来的几个人物说话都别扭的要死……偶写着实在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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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尔大学。

周一没课,苏芸歪在床上闭目养神,却听到手机铃声,翻盖一看,是杨昆的号码,她忍不住皱眉——又出什么事了?

按下通话键,对面传来的却是一个柔柔的女声:“苏小姐。”

“张澋?!”苏芸愣了愣,怎么会是她?

“事涉俊王,我不能不来。”张澋柔媚的声音里隐隐透出一丝伤感。

苏芸微微苦笑,帝俊——日神、妖皇、大荒之主……上古洪荒,你一念之差,可是差点毁掉了神州,想不到如今,你留下的异宝还是让人间不得安宁。只是,轩辕已然寂灭,天乙太一琴若真现世,神魔两族中可还有谁能在它的威力下堪破自身心结?“看来事情很棘手那……”

“不知当年之事,大司命告诉天后多少?”

苏芸被问的一怔,“比如?”

“封印阴灵的法器,流传在凡人法师之手,外表与寻常魔杖无异。”

“什么?!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西方魔族中暗地流传的传说,不过他们称阴灵为永无之神。”

永无之神?强大执念形成的阴灵会给世界带来最彻底的毁灭,倒是很适合这个称谓……“巧了,我倒真知道这么一把魔杖,属于一个古老的魔法世家。”玛嘉洛之杖,德克拉家族世代珍藏的传奇法杖——那上面诡秘却透出强大力量的符文,想必是当年欧罗巴诸神为禁制阴灵所设下的封印,难怪第一次在塞勒斯的城堡里看到这支法杖,自己就觉得一阵心悸。

“您打算……”张澋的口气有些迟疑。

“我什么也不会做。”苏芸淡淡地道破了她的担忧,“那法杖上至少有欧罗巴三大主神的封印,如果这样都锁不住那部分阴灵,就算能拿到法杖,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比起这个,我更关心天乙太一琴的下落。”

“我会尽力探察。”

“小心些。”苏芸忍不住叮咛了一句——能在神族重重耳目之下将天乙太一琴带出辰离古穴的,绝非寻常人物

合上手机,苏芸不禁暗自皱眉,神器有灵,等闲不会承认新主,但就如杨昆所说,洛翁已经尽忘前尘——除了帝俊,昔年的大荒诸神中,还有谁可以驯服这具宝琴?正想着,屋外传来敲门声:“小芸,你在么?”

“姵儿?”听声音应该是范姵下课回来了,“进来吧,门没锁。”

范姵拎着文件夹走进屋,“有空陪我去餐厅么?”

“诶,今天不做饭呀?枉费我上午特意出去买了好多食材……”

“小芸最好了啦,就陪我去餐厅嘛。”

“OK,OK,小懒虫。”


点完餐,范姵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盘子里的前菜,看得一边的苏芸直摇头,“我现在可算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什么意思了——这还不到24个小时呢……”

范姵面颊微微发烧,“小芸,别取笑我了。”

“我可不敢,实在是看你这样子,我都快有差时症的错觉了。”

“哎……”范姵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浑身提不起劲。”

苏芸撇撇嘴,“我建议你找点事情做,比如电话、短信、邮件以及其他各种网络聊天工具,全天候地毯式轰炸查岗。让某人耳朵起茧也比你在这儿满脑子瞎想强。”

“小芸!”范姵的脸更烧了,“你胡说什么那——我没乱想呀,再说,我们,我们之间又没什么……”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轻的跟蚊子叫差不多。

“没什么都这样了,这要是有什么,估计我该陪你直飞意大利去抓人了……”

“小芸,别闹了好么。”范姵看着面前的盘子,声音里忽然多了一种忧伤,“我只是忽然想到,其实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呢……”

苏芸心里一惊,表面上却满不在乎给了她一个白眼,“说你胡思乱想还不承认——什么叫两个世界?你家帅哥又不是从异次元穿越来的。”

噗,范姵给她逗得撑不住,露出了笑容,“明明是你在胡搅蛮缠吧——我说的意思是,我们两个无论阅历或者家世,都完全不同。有些事虽然我从未向他问起,但平日相处多少也可以看出一些端倪……”说着,她的笑容又黯淡了下去。

行,你还不算太迟钝……苏芸在心里暗想,只是这话却不能说出来,她耸耸肩,用半开玩笑的口吻道:“好吧,就算我胡搅蛮缠,问题是,你到底在担心啥?是担心你们两个虽然目前进展飞快,但彼此真正的了解不够深入,还是担心将来真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双方的尊长会有意见?”

范姵摇摇头,“小芸,我觉得他不一定会回来。”

啊?!这你都猜到了?苏芸差点没叫出来,赶紧用夸张的表情掩饰,“喂喂,你想太多了吧——他就算要和你分手也不至于用这种没品的法子啊。”

范姵默默叹了口气,没再说话——每次想到那个奇异的梦境,她总是隐隐觉得,他们不会有幸福的结局,但是这些话要是告诉小芸,又会被她嘲笑吧……唉,自己这是怎么了?疑神疑鬼,患得患失,难道真的是恋爱综合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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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沃尔图里的大厅,那三张居高临下的高背座椅,虽然没有王座的华美奢丽,却一样充满了压迫感——当年的设计者以别具匠心的方式向人们暗示,审判庭不会像腐朽的王族那样堕落于拥有权力的快感,但第一家族至高无上的地位却如同王权一样不容挑战。沃尔图里,这个词在古老的特兰语里,代表着秩序,一如它今天在血族世界的象征。但是否还有人记得,这个词在同样古老的瓦鲁语里,却意味着平等——那是侍神者的语言,是连结凡人与神明的纽带。

殷红的鲜血注入酒杯,持杯的男子嘴角浮起一抹夹着淡淡嘲讽的笑容,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对他而言,还真是莫大的讽刺——光明之神的侍者理应时刻警醒自己心怀谦卑,从而能够以公正的目光去看待沐浴在光明之下的万事万物,然而如今,曾经的光明神大祭司背弃信仰成为暗月之神的子民,从追逐光明的侍神者变为永生于黑暗的吸血鬼,昔日以血与火捍卫人民自由尊严的英雄,此刻却正将无辜者的血肉当做一场盛宴——这世间可还有比这更荒诞不经的事?但这荒唐,却恰恰是他亲身经历。

轻轻转动酒杯,透过那红色的涟漪,他彷佛可以看到三千年前的古战场——那时候的自己,身上所流淌的血液,就如这杯中的液体一般鲜艳而温热。他曾经拥有过世人所羡慕的一切,才能、荣耀、爱情,却又失去一切,而那原因,追根究底,并非因为挚友的背叛,亦非来自邪恶的诅咒,真正的根源,还是自己内心深处的软弱——若是对光明的信仰足够虔诚与坚定,又怎会接受这罪恶的永生?血族永无可能得到救赎,他原该比任何人都更明白这一点,却终究屈服于内心那软弱而渺茫的希望,远离光明,沉沦于黑暗之中。

将渐渐冷却的血浆缓缓送入口中,那双同样是赤红色的瞳仁深处却掠过一抹痛苦,手指无意识地用力,咯的一声轻响,酒杯上出现一条裂纹。他迅速放下杯子,低声道:“抱歉,我先失陪了。”话音未落,人已飘出了大厅,将同伴诧异的眼神丢在身后。就在方才那一霎,他的脑海中闪过雷格娜的影像,那个精灵女子熟悉而忧伤的面容,无端端地刺痛了他,那种心痛的感觉——真是奇怪,血族不应该是没有心的生物么?

钟楼的天台上,月光洒落清凉的银辉,为他原本过分苍白的面容染上柔和的光晕——月是比日更加宽容的光明,是与黑暗共存的光芒,但即使是如此善良仁慈的月之女神,也无法宽恕暗月之神扭曲的造物——崇拜月神秉持善良的精灵尊重一切生命,唯一例外的便是血族。抬起手,月光石安静地躺在掌心,散发出静谧的光芒,他无声地苦笑,雷格娜,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一定很失望……但是请相信,我不会让你失望太久,吾爱。

大厅里,短暂的惊讶过后,马库斯看向坐在另一侧的凯厄斯,虽然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却在无声的征询——不跟出去看看么?

凯厄斯微微摇头,那如雕塑般完美无瑕的脸上毫无表情。

马库斯的眼里却带着疑虑,“这样合适么?”他缓缓地开口道,“我有点担心。”

凯厄斯淡淡地道:“他从来是很有分寸的人,而且,我想,他现在并不想被人打扰,尤其是,不想听到我的声音。”

银狐是睿智而无情的生物,他的谏言无疑是君王们的良药,但有时候要忍受这些毫无感情却又无可辩驳的劝诫,实在是件令人痛苦的事情——马库斯苦笑,连他每次听到凯厄斯用准确而冷酷的方式分析一切时,心底都会忍不住升起一阵寒意。他叹了口气,轻轻放下酒杯,起身道:“我去看看夫人回来了没有。”

凯厄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从大厅里消失。罗兰娜端着酒杯,缓缓从阴影中走出来,走到他的身侧,用左手撑着椅背,上身以一种极亲昵的姿势向他倾斜下来,一双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他,“你真的不担心么?”

那双血红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感情的涟漪,声音也同样毫无起伏:“我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

罗兰娜却笑了,“若不是足够了解你,我一定认为你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但我知道,你只是在困扰——无论你如何努力,终究逃不脱古老的诸神约定。你为此烦恼不安,对么?”她艳红的瞳仁中竟微微荡漾着一抹浅浅的紫色。

凯厄斯并不否认,“神谕是这片土地上的最高意志,我也无能为力。”

“你真这样想么……”罗兰娜轻声呢喃,“林德曼,答应我,别做危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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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海因耶尔?”

听到这个名字,黑色短发的少年神经反射般的挺直了身体,抬头望向声音的主人——金边的白色法袍衬托着眼前的男子如同初升的旭日一般温暖祥和——光明神殿的首席大神官,帕撒拉神的大祭司,安吉鲁•纳凡特,正以温和而略带疑问的目光打量着他,“能告诉我你今年多大了么?”大祭司用温润的声音问道。

少年的脸上因为紧张而泛起红潮,半晌才低低吐出一声:“还有三个月就满十四岁。”

“那么,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如此迫切地期望成为一名光明魔法师?”安吉鲁看着眼前只有他一半年纪的少年,他的语气虽然柔和,眼里却透出淡淡的忧虑。

杰森•海因耶尔的眼里流露出热切的神情,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我想成为您那样了不起的人,成为英雄!”

“英雄?”安吉鲁微微拧了下眉——他可以理解这个少年单纯渴望的心情,以这个孩子的年纪,还根本无法理解,所谓的英雄意味着什么样的代价,更难以想象这个词所背负的责任……他半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少年,用温和而严肃的口吻道:“杰森,我希望你明白,作为帕撒拉的信徒,我们选择战斗是为了维护所有人的自由与尊严,而非自身的荣耀与名声。如果你真的渴望成为一名魔法师,在光明神的旗帜下战斗,那就要先了解战斗的目的与意义还有自身的责任——成为英雄从来不是光明法师战斗的理由,守护与拯救才是我们拿起武器的动力。”

少年有些不甘心地低下头,安吉鲁轻轻拍了下他还稚嫩的肩膀,柔声道:“我们来做个约定吧——到你年满十八岁,如果你的志向还未改变,我会亲自担任你的魔法导师。但是,现在,我希望你能在成为一名合格的魔法师之前,先做一个孝顺的孩子——别让你的父母为你的一时冲动而忐忑不安,好么?”

少年咬着嘴唇,脸上涌起羞愧的血色,半晌,他郑重地向大祭司行礼,“感谢您的教诲,阁下,我会记得您说的每一句话,更会牢记这个约定,很抱歉打扰您,我先告辞了。”

三千年前的记忆,鲜明的犹如昨日,走在沃特拉城蜿蜒曲折,漫长而仿佛没有尽头的回廊里,马库斯微微苦笑,都说血族会渐渐忘却身为人类时的记忆,可为什么这一幕经过三千年却依旧清晰的叫他害怕?这过往的记忆不停地提醒着他,如今的自己,距离那光明的梦想有多遥远,在黑暗的罪恶中堕落的何其之深。不,所谓理想与堕落,都是人类才会有的概念——而所有人类的情感与梦想,早该随着杰森•海因耶尔的死亡一同消逝,现在的他,是马库斯•沃尔图里,是强大冷酷的吸血鬼,不再是那个单纯脆弱的人类少年,可是为什么,那些偶尔泛起的久远记忆依旧会令他感到深入骨髓的刺痛?

转遍了全城,马库斯也没有见到阿卡丽娜的踪迹,却不出意外地在天台上发现阿罗的身影,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他竟微微有些难过的感觉——从少年时代起,他最大的梦想,便是能够和那个男子并肩而立,然而,却未想过命运会用这样一种方式来将之实现——他知道安吉鲁所承受的,绝不仅仅只是失去那样简单,从光明的顶端落入黑暗的深谷,也绝不是失落所能描述。暗暗叹息了一声,他转过身,回到大厅,罗兰娜已经不在厅里,只有凯厄斯独自坐在位置上,合着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侯爵大人,那位殷先生的来意,究竟为何?”一想到那位来历神秘的东方血妖,马库斯总觉得心底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杰森,别为此操心,那是诸神之间的古老约定。”凯厄斯的语调听起来似乎有些奇怪,但马库斯没留意这些,他微微皱眉,“这么说,您也不打算告知纳凡特大人了?”

“不,我当然会告诉他,但不是现在。”淡淡的声音里透出不容置疑的味道,马库斯察觉了异样,想要再追问什么,却发现阿罗从侧门走进来。

“诺斯公主还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让丽贝卡出去看一下,可以么?”虽然是询问的句式,但阿罗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命令式的陈述。

有那么一瞬间,马库斯的双眉拧得更紧了——他虽然淡泊,却并不迟钝,足以感觉到大厅内气氛的异常。沉吟了一下,他转身道,“我会去找她。”说完便离开大厅。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凯厄斯才睁开眼睛,他的眼眸透着奇异的黑色光芒,“你害怕让他知道么?”

阿罗略略躬身,避开了那锐利的目光,“您特意莅临凡间,想来也不愿在无关者身上虚耗时间。”

“呵呵……”悠扬如天籁的笑声里却不带一丝喜悦之意,“不愧是帕撒拉的大祭司。”随着话音,暗月之神那黑暗冰冷的气息在大厅里张扬,象征死亡与混乱的黑暗神祗依凭于银狐的身体,降临凡尘。“安吉鲁•纳凡特,你想必应该曾听闻,玛嘉洛魔杖的传说。”

阿罗保持着之前恭谨的语气,“是,传言那是封印永无之神的容器。”

“那不是传言,而是远古诸神战争的见证——不只是欧罗巴,还有东方神魔的参与,所谓永无之神,本身便于东方神州有莫大关联。”基努拉瑞神的语气里微微流露出怀想,“东方神族大司命的使者便是为此而来——不知道这一次,德克拉家族的继承人会有什么样的表现——这可是十分值得期待。”

阿罗的目光里掠过一丝忧色,却没有开口,但黑暗神祗显然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即使在异教的神明面前,你也如此拘谨么,光明之子?”

“我并未忘却自己是暗月的子民。”阿罗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单纯作为侍神者在神明面前的谦卑。

“是么?”基努拉瑞神轻轻笑起来,“我可不认为能够征服你的信仰——你所拥有的神术,证明了帕撒拉的神恩眷顾——神恩降临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一点你想必深知,而改变诸神的约定,则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感谢您的好意。”

“呵,看起来我的大祭司是白白担忧了——你并不介意后果如何,对么?”黑色的光芒又开始在神明的眼中闪动。

“我会顺应命运之轮的方向——神意无可违背,也不容抗拒。”

“那么,就让我期待一下你的表现吧,安吉鲁•纳凡特。”黑暗神祗悠然的语调里却带着莫测的深意,“给你一个忠告——塞勒斯在感情上的冲动,可是无可救药。”随着话音落下,银狐合上双眼,黑暗神祗巨大的威压在瞬间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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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更新半节……头疼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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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了半铲土……才发现这一节相当长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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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神降临,对于被依凭的身体而言,无论精神抑或肉体都将受到巨大的损耗,即使是拥有神之血脉的银狐,也陷入昏迷的状态。阿罗轻轻叹了口气,抬手释放了一连串水系恢复法术,柔和的淡蓝色光芒刹那间充斥大厅,罗兰娜从侧门匆匆进来,“纳凡特大人,林德曼他……还好么?”

“他休息一会就没事,别担心。”阿罗笑了笑,“我出去一下,你好好照看他。”


江暮影转动手里的酒杯,眼睛一直盯着坐在对面的殷子枫,“见到银狐了?”

殷子枫心不在焉地啜着酒,淡淡地应道:“嗯。”

“大司命为了这么一句卜辞,就让你奔波万里,未免小题大作了吧。”江暮影却不肯放松。

殷子枫苦笑,“神意难以度测,大司命的想法不是你我所能揣摩。”

“这听着可不太像是你会说的话。”江暮影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只怕是有些内幕你不愿意告诉我吧。”

“如此刨根究底,也不像是你的习惯。”殷子枫放下酒杯,“是他让你打听的么?”

“我偶尔也会好奇一下。”江暮影冷冷地道,“你到底肯不肯说呢?”冷淡的语气里隐隐透出一丝心事被看破的恚怒。

“暮影,有些事不知道会比较好——他不该把你也牵扯进来。”

“你说的他又是谁?”江暮影的目光带上了凌厉的锋锐。

“你的心乱了。”殷子枫依旧一脸平静,只是眼中却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除了蛟璃,我还未见你这般关心过别人。”

咯拉一声,江暮影捏碎了手中的瓷杯,“我说过,别再提起那个名字!”

“逃避不是办法。”殷子枫长长叹了口气,“你是不想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不想我把他们相提并论?”

江暮影怫然作色,“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还是那句话,离沃尔图里家族远一点,尤其是,离阿罗远一点。”殷子枫的语气里透出无奈和酸涩。

江暮影逼视着他,“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如果他真的如此迫切想要知道答案,那就该自己来问我。”

“这和他没有关系,现在是我在问你!”江暮影霍然站起身,眼神已如冰般寒冷。

“我不会告诉你,因为我不想伤害你。就算我求你,不要再问了,暮影。”殷子枫不想和她争执,唯有恳求——江暮影不明白,她牵扯进的是怎样一个无底深渊——神意决断的命运不允许任何人去试图改变,更何况那还是欧罗巴六大主神中掌握着死亡与混乱的黑暗神祗。

江暮影瞪着他,半晌,无可奈何地坐下来,赌气般喃喃地道:“我总会知道的。”

殷子枫苦笑,当然,总有一天所有答案都会浮出水面,但至少不是现在……只要不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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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两个星期之内我可以搞定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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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琳•伊斯特公主领地,冬泉宫。

“苍梧君,你的要求我已经如约达成,你答应我的事,何时才能够进行呢?”卡琳•伊斯特看着眼前的白袍男子,嘴角泛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您请放心,三日后便可初见成效。”被称为苍梧君的男子面无表情的淡淡应道。

“希望到时候不会令我失望。”卡琳的笑容里隐藏着危险的锋芒。


三天后,在冬泉宫的一隅,魔族公主看着面前安静坐在床沿的黑袍男子,露出满意的神情,“东方玄术果然有神奇之处,你看起来完全恢复了呢。”

“这次你又想让我做些什么?”黑袍男子抬起头,漠然地问道。他看起来大约三十出头的年纪,轮廓英挺,五官清秀,但脸上因缺乏表情而显得毫无生气。

“我想听听你对目前局势的意见,佩提那——你可真是睡了很久呀。”卡琳仍然带着笑容,用亲昵而随意的语气道。

“是很久。”佩提那淡淡地应道,毫无热度的语气和卡琳的热情形成鲜明对比,“把你的想法说来听听吧。”

显然,卡琳并不介意他的态度,以最简洁扼要的方式向他说明情况。听完她的叙述,佩提那的嘴角微微扯起一个弧度,“我还真想亲眼见见,安吉鲁听到你称他为沃尔图里大人时,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那你也许会失望,他看起来相当平静——三千年的岁月,果然是利弊并存呢。”卡琳的分析听来似乎有些许感叹。

“安吉鲁的沉稳似乎更胜从前……”佩提那的眼里闪过异样的光芒,“看来,你是希望再添一把火了?”

卡琳笑笑,“你觉得呢?”

   “那么,在适当的时候,给德克拉公爵一些暗示吧。不过,这似乎不需要由我来做……”佩提那话锋一转,冷冷地问道,“你费了偌大的力气打破封印,到底要我干什么?”

“真是的,和过去一样没有耐心。”卡琳半真半假地抱怨着,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我需要你主持复活法阵。”

佩提那微微皱眉,“你还是不肯放弃复活麦肯公爵么?但你该知道,只凭你我的力量,是不够的,除非得到暗月之神的允许,否则无法穿越死亡之门。”

“对欧罗巴的法师而言,的确如此,但对于东方术者来说,就未必了。”卡琳的笑容显得有些莫测高深,“没有万全的准备,我是不会打扰你的。”

东方术者?佩提那的眼里再次掠过奇异的光芒,“将如此重大的事件交付给完全陌生的家伙,可是很冒险。”

“你应该相信我的眼光。”卡琳看起来完全不担心的样子,似乎对那位东方术者很有信心。

“我当然不怀疑魔族的精密理性和算度,一切都将依照你的筹划进行。”佩提那没有再坚持自己的疑问。


基尔大学。

虽然说大学生活作息时间自由,但要是半夜两三点一个女孩子在校园的树林里乱逛,被人发现,大约也不免被目为怪癖。苏芸也不想做那么奇怪的事,无奈最近她总是心神不宁,只好趁夜深人静出来觅地占卜,走过之处,结界随心而生,周围虽仍是深秋景象,但结界中却是漫天飞花,姹紫嫣红。

“天后好雅兴,飞花问卜,却不知得卦如何?”身后传来女子柔媚中带着一丝慵懒的声音。

苏芸没有回头,只淡淡地道:“先是张澋,现在又是你,再加上杨昆,英伦半岛一时间怕是也可以称为群魔乱舞了。”

“有你这位神族天后坐镇,难道还怕我们几个翻天不成?”那女子玩笑着调侃了一句,语气忽转郑重,“阴灵执念若真现世,我魔族只怕也难置身事外。”

苏芸停下脚步,“我倒是奇怪,七伤如何转了性子?上一次他可是恨不能将三界尽数化作炼狱。”

“星君如何想,不得而知。不过我和魔使欠了你的人情,琴心更是对帝俊心心念念,未曾稍忘。”

苏芸叹了口气,“张澋查的如何了?”

“就算我不说,你也该猜得出,天乙太一琴在何人手中。”

“果然是冥龙。”苏芸微微蹙额,当年大荒的司乐之神,如今究竟想在这异域掀起什么样的风浪?“轩辕和天星都已不在,天乙太一琴的神魔之音成了最大的麻烦——我可不想把赌注都压在欧罗巴的魔法师身上。”

“你在替他担心么?”

“我也欠了人情啊。”苏芸转过身,一脸无辜地对着来人耸肩。

一声轻嗤,“你呀……”半是无奈半是埋怨,女子抬起右手,一柄形制古朴的长剑出现在掌中。

“青冥剑?这是……”苏芸微微一怔。

“幻彰让我把这剑带给你——虽说天罡青冥是霸者之剑,但袁紫烟为你应了一劫,已将剑上戾气尽数洗去,将来的路如何,决定之权始终在你。”

苏芸接过宝剑,端详了半晌,忽然笑道:“这倒是提醒了我,天乙太一琴虽然威力无俦,我却不是非要听那一曲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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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尔图里的大厅今天显得格外空旷,马库斯很不习惯地看了眼左侧空荡荡的两张座椅,心底有不安悄无声息地蔓延。

海蒂匆匆推门进来,“大人,欧克斯家族的特使求见。”

来得好快,马库斯暗自苦笑,还真是找准了这个空当啊……但他询问海蒂的声音却依旧毫无起伏,“是哪位?”
“高登夫人。”

“带她去别苑吧,那里适合招待老朋友。”

海蒂怔了一下,随即应了一声便退出去。丽贝卡悄无声息地从一旁的阴影里闪出来,“需要我通知两位夫人么?”

“当然。”马库斯伸手轻揉着太阳穴——阿罗离开的未免太不是时候——以凯厄斯现在的状况当然没法见任何人,要自己去试探高登夫人的口风,还真是高难度的任务……


蒂塞娅•高登认真打量着这座别苑,这是个和沃特拉完全不同的地方,没有那种庄严肃穆却令人压抑的气氛,空气中弥漫着芬芳的花香,隐约可闻叮咚悦耳的泉水声,整座庄园的布置是经典的安诺略王朝全盛时期的风格,其中又混合了少许东方园林的风情,清新明丽中透着一丝灵动。

她露出一丝微笑:“要不是规模小了很多,我真要怀疑安吉鲁是不是用魔法把整个海因耶尔家族的伯爵领都搬过来了。”

马库斯淡淡一笑,将蒂塞娅请进了客厅,“高登夫人,在别苑款待您或许是有些失礼,不过这里比较清净。”

“清净……”蒂塞娅玩味着这个词,“杰森,我们有多久没见了?一千年,还是两千年?似乎都有些生分了。”

“您是欧克斯家族的元老重臣,而我是沃尔图里的决议者之一,在这种情势下,适当的避嫌是必要的。”

“是么?这还真不是我喜欢的说法……”蒂塞娅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忽然问道,“杰森,其实你并不喜欢沃特拉吧?”

马库斯不置可否地笑笑,但蒂塞娅似乎没打算就这样结束话题,“杰森,我曾经说过的,最高家族不适合你——无论是过去的欧克斯,或者今天的沃尔图里,都一样。”

“杜纳西大人恐怕不会愿意看到我逍遥自在——高登夫人,我很感激您一直以来的关照,不过杜纳西大人的原则一向是无法得到的便须毁灭——就算是您和高登大人,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不是么?”

蒂塞娅苦笑,“说得是呢——你的天赋对任何一个觊觎着第一宝座的家族而言,都是贵重的财富。但是……”她微微犹豫了一下,接着道,“也不是绝对没有例外,杜纳西殿下对安吉鲁不就无可奈何么?”

“纳凡特大人付出的代价,对他而言,恐怕远比失去永生来得高昂——您应该比我更了解这一点。”

蒂塞娅轻轻叹了口气,“所以,这就是安吉鲁建立沃尔图里的原因,也是你追随他的原因么?”

“我不知道纳凡特大人是否因此而下定了决心,但我自己并不是为了这个理由——在我眼里,就象征意义而言,欧克斯或者沃尔图里,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那么……”蒂塞娅困惑地皱起眉。

“高登夫人,都说血族会忘却转变前的过去,可是,有些事情,就算过了三千年,对我来说,还是和昨天一样。”马库斯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却不是他惯常的那种漠然,而是透出浅浅的,悠远的伤感。

“你还惦记着那个约定么?”蒂塞娅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她知道,那是杰森•海因耶尔最大的遗憾——失去成为光明神官的机会,失去能够站在最景仰的人身侧的机会。

“是。”马库斯回答的并没有一丝犹豫,“高登夫人,我之所以选择沃尔图里,只是因为,他是纳凡特大人。”

“这样呀……杰森,你真的那么确信,即使三千年过去,他还是从前的安吉鲁么?”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但我也相信,有些东西并非岁月所能够侵蚀。”

“你没有成为光明神官还真是可惜呢……”蒂塞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安吉鲁是最出色的光明法师,但是,身为暗月之神的子民,却仍然固执的坚持对光明之神的信仰,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高登夫人,您的来意难道只是为了和我讨论这些么?”马库斯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然而这个问题恰恰是他眼下最不愿意谈论的。

“自然不是……”蒂塞娅斟酌着字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杜纳西殿下想见见敏特侯爵,他已经到了沃特拉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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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渐渐湮没,夜色降临小镇,酒吧开始变得热闹——最近新来了位调酒师,手艺精湛,还是个正点的美女,酒吧的生意一下子红火了许多,老板自然开心,只是这姑娘待人未免冷淡了些,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彻丽全神贯注地摆弄着手中的调酒器,对周围酒客的拨撩置若罔闻,忽然,她微微皱起眉——门口传来同类微弱的气息。抬眼望去,穿着黑色风衣,带了一副墨镜的少年旁若无人地走近吧台,他身上冷冽的气息叫人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路。

“给我一杯龙舌兰。”声音虽然悦耳,却透着一股清冷的威压。

“我可有点怀疑,你到了能饮用这种烈性饮料的年纪么?”彻丽的嘴角浮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少年摘下了墨镜,那双亮红色的眼眸里闪耀着邪魅而妖异的光芒,“你说呢,女士?”声音里带着一种挑衅的意味。

彻丽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杜纳西不是安吉鲁,他可不会介意因为一时兴起而把这座小镇变成死城。“好吧,推荐你一种来自远东的百果酒。”说着,彻丽的双手开始忙碌起来,过了一会儿,一小杯晶莹纷彩的液体被摆在杜纳西面前,“试试看你能喝出几种味道。”语气里带着点考较的味道。

杜纳西微微一笑,端起酒杯,细细地品了一口,“柠檬的清新,奇异果的酸甜,葡萄的香醇,似乎,还带了点梅子的青涩?”

“不错嘛,居然尝出四种味道。”彻丽轻轻鼓掌。

杜纳西又喝了一口酒,闭上眼睛细细品味,“你调了玫瑰花露进去?”他的语气里透出些微讶然。

“厉害,居然连这个喝出来了。”

“我只是想证明,别人能为你做到的,我也可以。”杜纳西看向彻丽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热切。

彻丽却岔开了话题,“你可知道,这五味被远东的一位调酒师命名为玫瑰人生。”

玫瑰人生,听起来意有所指啊……杜纳西放下酒杯,“倒是很恰当的名字,不过,我很怀疑,这到底该算是酒,还是果汁。”

彻丽笑了笑,“从某种层面上说,是适合你这个年纪的饮料。”

“这听起来像是个冷笑话。”虽然这样说,杜纳西还是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抬起头,却看到彻丽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忍不住皱眉,“怎么了?”

彻丽用只有吸血鬼才能听到的音量和语速低语:“我可真不敢相信,眼前的是杜纳西•欧克斯殿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脾气了?”

“那是因为,你与众不同。”

“你怎么会跑来这里?”彻丽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手中的调酒器,不着痕迹地转开话题,“这镇子可已经在沃尔图里的势力范围内了。”

“那你呢?离凯厄斯的生日还有一个多月吧?”杜纳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不是一向只在那一天才准时出现么?”

彻丽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地道:“偶尔我也会改变习惯。”

“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吧。”杜纳西的嘴角泛起一丝莫测的笑意。

“听到风声的那个人是你吧。”彻丽白了他一眼,“我只是想早点回家而已。”

“那就该回城里看看,也许会有特别的收获。”杜纳西丢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话,转身走出酒吧。

彻丽微微皱眉,这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嘛?



光明神殿试练塔的最顶端,存放着象征帕撒拉神意志的圣器,那是只有获得承认的大祭司方可佩戴之物,若非蒙神明允许,即使是首席大神官也无法接近。阿罗凝视着挂在墙上的黄金面具,简练却不失精致的造型,唯一的纹饰便是以阴刻雕镂的光芒——准确的说,是这个面具本身便象征着光芒,帕撒拉神并无任何造像,光明即是这位神祗在人间唯一的表征。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面具——光明神的大祭司以凡人之身而成为神祗的代言人,这面具便是与神明沟通的媒介,传递出帕撒拉神的意志——就在手指触摸到面具的那一霎,神圣的光辉闪耀,在他心底回响起光明神祗庄严浑厚的声音:“神意降临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那将是比生命更沉重的分量,你确定要如此么?”

和三千年前一样啊……阿罗的嘴角浮起了一丝苦笑,但他回答的却毫无迟疑:“若蒙您恩赐,感激不尽。”对于没有灵魂的血族而言,再失去什么都是无所谓的,即使是毁灭,也不过完成自己一直应该做,却终究缺乏勇气去达成的愿望罢了。

“我的力量始终与你的信仰同在。”阿罗不知道自己的听力是不是出了问题——他仿佛听到帕撒拉神轻微的叹息,也许是光明神对赋予一只黑暗生物圣洁神力的无奈吧。

“愿我不负您的期望。”他自嘲地笑笑,自己曾经令光明蒙尘,但这样的事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您果然在这里。”看到那个黄金面具,殷子枫不禁微微动容——那上面附着的神圣力量,即使是如他这样的上古妖仙,也不能不为之畏瑟,难怪连费隆那样出色的黑暗法师也不敢擅闯此地。阿罗居然可以直接碰触这件圣器,只怕不仅因为他是光明法师,而是获得了神明的许可——看来,帕撒拉神已经履行了约定。他移开目光,缓缓地道:“银狐阁下似乎出了点意外,侯爵夫人极为担忧。费隆公爵猜测您可能会在神殿,他不便来此,我就冒昧代劳了,还请您见谅。”

“出了什么事?”阿罗转过身,看向殷子枫——林德曼发生了什么,会让费隆如此方寸大乱?

“自您离开后银狐阁下一直昏迷未醒。”

什么?!虽然神明附体会带来不适,但银狐是拥有神之血脉的被选中者,绝不可能昏迷如此之久——必定有其他的原因……林德曼,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立刻赶回去。烦劳您特意来此,实在不安。”

“您太客气了。”殷子枫的目光又移到了那个面具之上,“这是……光明大祭司在典礼上所用的面具吧。”

“是的,您的渊博真令人惊讶。”

“您过誉了。”殷子枫微微一笑,言辞中却彷佛别有深意,“沃尔图里大人,神明所指定的命运,可是不易担当呢。”

“但愿我不至于辜负神恩。”阿罗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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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止是血族的特性,但阿罗看得出来,虽然凯厄斯陷于昏迷,他的身体却并非完全处于静止状态,倒像是身处一场激烈的斗争——微微蹙拢的眉心和紧紧抿着的唇角透露出这场争斗带给他的痛苦。一缕忧色不期然地自阿罗眼底划过,他和罗兰娜对视一眼,心中都掠过同一个答案——灵肉分离,高阶法师或神官,可以让自己的意识暂时脱离身体,与另一个意识体甚至神明交流。只是从凯厄斯的表情推测,这只怕是一场很不愉快的交谈——能够让银狐如此烦扰,实在不多见。犹豫了一下,阿罗握住了凯厄斯的手——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最便捷的方法。然而他明显感觉到有什么在屏蔽他的能力,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一些模糊的字句:“姵儿……祭品……传承血脉……不可以……”

是关于范姵么?阿罗轻轻皱起眉,当初他对这个女孩的判断,只怕是个无法挽回的失误……“罗兰娜,找切尔西过来。”

话音未落,罗兰娜已经如一阵风般飘了出去。很快,切尔西跟着她走进来,“大人,您找我?”她的目光掠过凯厄斯,不禁露出一丝讶然的表情。

“如你所见,有些小麻烦,我们出去说吧。”

走出了相当一段距离,阿罗才停下脚步,却没有立即开口,似乎在确认谈话的内容不会被其他人听到。

“看起来可不是小麻烦啊——灵识离体之后无法正常回归本体。”切尔西斜倚着甬道的墙壁,看向阿罗,“敏特侯爵可不像是会出这种纰漏的人,还是说,有其他的突发状况导致意外发生?”

“即使是银狐,也不是毫无弱点的。伊莱雅,我需要你的帮助。”

“说过很多次了,就算是私下里,也别再叫我伊莱雅——这个名字很久以前就和萨伊尔一起化为灰烟了。”切尔西白了他一眼,“如果是黑暗魔法的问题,费隆公爵才是专家吧。”

“我需要你为我和林德曼建立灵魂链接。”

切尔西露出头疼的表情,“但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能够让银狐昏迷不醒的力量,一样可能吞噬你的意识。”

“我对灵魂系魔法有最基本的了解。”阿罗淡淡地应道,他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可以听出坚决,“一个时点之后,我们开始仪式。”

切尔西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和从前一样喜欢独断专行。”


铃铃铃,手机富有节奏的来电提示音响起,苏芸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她不禁怔了怔,知道这个手机号码的人不多,难道是杨昆换了电话?不过,用意念沟通直接通知自己这种事,才比较符合他的风格吧……迟疑了片刻,她还是按下了通话键,出乎意料,电话的那一头传来阿罗的声音:“苏小姐,抱歉打扰您。”

“安吉鲁?”苏芸有一刹那的失神,“你怎么会知道……”

“沃尔图里并非与世隔绝。人类科学的进步值得赞叹。”那轻柔悦耳的声音听来不徐不疾,但不知为何,苏芸却觉得,阿罗在为某些事情担忧。

“发生什么了?”忽然想到,遥远的诸神盟约,还有玛嘉洛魔杖的隐秘,身为帕撒拉大祭司的安吉鲁,应该也是知情者吧——莫不是塞勒斯出了什么状况?

“苏小姐,有件事恳请您的帮助——林德曼和范姵小姐的关系想必您已知晓。”

“姵儿?”苏芸皱起了眉,“那个手镯到底意味着什么?”

阿罗轻轻叹息一声,“那是暗月之神选中的祭品。”

“祭品?!”苏芸意识到事情远比她想象中来得麻烦,要让掌管死亡和混乱的黑暗神祗通融,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你们打算怎么做?”

“贸然提出如此任性的请求,实在惶恐——若有可能,恳请您在必要时庇护范小姐甚至敏特侯爵。”

“你要做什么?”苏芸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安吉鲁不是会轻易求助的人,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情势的严峻不言而喻。

“神意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然而有些事即使违背神意,我依然不得不坚持——希望您不至于因此而认为我过分狂妄。”

苏芸有些无奈地苦笑,安吉鲁的固执她记忆犹新,但听到他以侍神者的姿态用如此谨慎的语气说话,还是第一次。这让她感到不适应,“看起来你是不打算做更进一步的说明了。安吉鲁,我不是基努拉瑞或者帕撒拉,我是你的朋友——莫忘记,我还欠你一个人情。所以,如有任何需要,我都会竭尽全力。”

“您这样说,令我益发惶恐不安——并非我有意隐瞒,而是此刻的局势变化已非我所能预测。”

苏芸暗暗叹气,时至今日她仍然不习惯被人当作高高在上的神明,尤其那个人还是自己一贯以朋友视之的对象,只是,就安吉鲁此刻面临的局面而言,或许作为东方神族天后的保证会让他更少些后顾之忧吧……“只要银狐愿意进入东方神州结界,即使是欧罗巴六大主神,也将无可奈何。”

“能得到您的允诺,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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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没向他刨根究底,真叫人意外。”

“我要追求根由的对象不是他。”苏芸冷冷地看着面前凭空出现的男子,“上古神魔之战,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东西瞒着我?”

“大司命也是为了你好,何况过去的事,大概情由你都已知晓,至于那些细枝末节,只怕谁也不愿意再提起。”

“她怎么想我不管,我是在问你。”苏芸的语气咄咄逼人,“蚩尤,你是不愿还是不肯告诉我?”

被称做蚩尤的男子微微叹了口气,“你是帝君所选定之人,又得到九龙之灵的承认,若你真要知道,我自然知无不言。”

“你们当年和欧罗巴神祗间到底定下了什么样的协议?”

“阴灵执念所形成的强大力量附体于西方魔族的一位大法师,东方玄术的结界无法将其完全困住,只好借用西方神祗的力量,在玛嘉洛魔杖上设下三道禁制,魔杖由信仰光明神的法师家族世代保存,大司命更将耶洛之环借出,确保持杖之人永不受欲望的操纵。”

“耶洛之环?也就是欧罗巴魔法传说中的生命指环吧。可惜,似乎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呢——玛嘉洛魔杖的主人而今不复再是人类之身。”

“这原是意料中的变故——当初欧罗巴除了两位中立神祗置身事外,黑暗女神更极力反对此事。东方魔族又在神州四处兴风作浪,大司命无暇分身,其中自是不免留下瑕疵。”

“当年的小小瑕疵,如今怕是要变成大纰漏了……”苏芸皱起眉,黑暗女神塔丝雅长久以来的处心积虑的谋划自不待言,自然之神欧力克和知识之神安提塞斯立场不明,而为玛嘉洛魔杖设下封印的三位神祗中,暗月之神基努拉瑞根本就是个无法揣测的因素……“蚩尤,你的落日弓能借我用下么?”

蚩尤一怔,“你要那个做什么?”

苏芸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我觉得该给某位神祗提个醒。”


切尔西在房间里布置了巨大的六芒星法阵,白色通灵蜡烛摇曳不定的微光映照着铺满房间的黑色玫瑰花瓣,平添了一份诡秘。“我可没为吸血鬼准备过灵魂链接,不保证成功率。”虽然是调侃的语气,但切尔西的神情里却隐隐有一抹不安。

“别顾忌太多,我相信你的能力。”阿罗淡淡微笑着,他轻柔的嗓音彷佛带着一种安抚镇定的魔力,切尔西神色间的犹豫渐渐消散,环视了一下法阵,她低声道:“如果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

阿罗点点头,“罗兰娜,去通知费隆公爵,万一发生意外,我需要他保证林德曼安然无恙。”

听到他的话,罗兰娜并没有移动脚步,“那你呢?”

“我可以照顾自己。”

等罗兰娜在甬道中消失,切尔西对着阿罗微微摇头,“你撒谎了——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你只可能比敏特侯爵更危险。”

“总要有人承担触怒神明的后果。”

“不打算告诉诺斯公主一声?”

阿罗笑了笑,“到时候你会替我善后的,对么?”他微微一顿,“必要的话,运用你的能力。”

“我可不想对她做那么残忍的事,何况,那不一定有用——我的能力是有局限的。”切尔西又露出那种头疼的表情,“你该知道,她对某些事的固执不在你之下。也该知道,你对她有多重要。”

“我知道这对她不公平,但是我别无选择。”阿罗轻轻叹息一声,走到凯厄斯身侧,握住他的手,“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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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狐的识海内,是一片近乎荒凉的空旷,试探着放出一个侦测法术,没有任何反应,也感应不到凯厄斯的位置。阿罗微微皱眉,高阶法师会对自己的意识界加以伪装来保护本我,维持识海的空洞只是最基本的手段,完全不像银狐的风格。更重要的是,无论何种伪装,甚至纯粹的空洞,对于侦测法术都应该有所反应,现在的状况,倒像是一个特殊的屏蔽法术在妨碍他的行动。

连续尝试了几种不同的探测法术,都毫无动静,这情况,不只是简单的屏蔽而已,倒像是所有法术在这个空间里都失去了效用……阿罗不禁露出一丝苦笑——看来,暗月之神给他出了个难题。正想着,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你应该发觉了,这是黑暗天幕,除了黑暗法术,其余的法术在这个结界里都会大打折扣。”

阿罗转过身,尽管看不到发话者的身影,他还是朝着声音的来源略略躬身,“感谢您的提醒。”

说话的女子低低叹息了一声,“即便如此,你还是不愿意使用黑暗魔法么?”

“那是我唯一能坚守的底线。”

“即使因此触怒神明也在所不惜么?你该看的出来,这是暗月之神的意志——若不使用黑暗法术,你将一无所获,这岂不是与你冒险进来的目的背道而驰?”温柔的声音里蕴着的那一份忧虑和不安,比任何说辞都要来得更有说服力。

“万分感激您的好意,但我深信这绝非唯一的途径。”

“帕撒拉该为拥有如此虔诚的信徒而自傲。”声音里流露出一丝赞赏的语气,“愿你的信仰能照亮前路。”

阿罗朝声音来源处深深鞠了一躬,“您的话令我惶恐无地,我会竭尽所能不至辜负神恩。”尽管看不到任何影像,但他很确定,这个温柔声音的主人是月之女神。连希尔依娜神都被惊动,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愿自己想到的法子能够奏效,否则林德曼只怕未必能过得了这一关。


黑暗神祗的殿堂中,暗月之神基努拉瑞看着眼前精灵模样的女子,嘴角浮起一抹奇异的笑容,“希尔依娜,你不是说过,血族是扭曲的生命,是生者最大的敌人么?为什么会破例对一个吸血鬼如此优容呢?”

月之女神一贯温柔的声音此刻彷佛笼上了一层冰霜,“基努拉瑞,他是帕撒拉的大祭司,就算你将他变成了黑暗不死的生物,也无法得到他的灵魂。”

“我知道。”基努拉瑞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能得到帕撒拉承认的凡人,必定具有难以想象的虔诚坚定,我从来就没指望过真的能征服他的信仰。”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折磨凡人对你而言如此富有乐趣?”

“虽然我和塔丝雅一样,都因为凡人的痛苦而愉悦,但我们的目标并不相同——只有这个世界存在,我的乐趣才会无穷无尽。”基努拉瑞的目光锐利起来,“牺牲少数人来确保绝大部分生者的安全,不也是你和帕撒拉所承认的代价么?”

希尔依娜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基努拉瑞,你有必要和一个凡人如此较真么?”

“可不是所有的凡人都能为我提供足够的乐趣,如今,这样的人是愈来愈少了。”基努拉瑞微微眯起眼睛,“希尔依娜,我倒是想知道,你不惜在这里和我大费唇舌,到底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他,还是因为银狐?”

希尔依娜冷冷地看着他,她声音和她的目光一样浸透寒意,“也许我只是想破坏你的乐趣。”

“随你怎么说好了。”基努拉瑞无所谓地摊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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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魔法都在这个空间内失效,只剩下漫无边际的黑暗,凯厄斯微微苦笑,这可真是熟悉的感觉——少年时,为了训练他的意志与耐力,父亲曾经不止一次将他关进魔法密室,独自面对莫测的黑暗。在与外界完全隔绝的环境中,最大的敌人,其实是自己——臆想中的恐惧有时候更能击垮一个人的内心——这是久经训练的他自少年时就熟知的道理,然而此刻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

“那个女孩是我要的祭品——我可以不干涉你的行动,前提是,银狐的血脉得到传承。”黑暗神祗的意志仍在他脑海内不断回响。和神意对抗绝不是明智之举,倘若得不到暗月之神的允诺,他所有的计划都将无法进行,但他却偏偏无法回应神明所提出的要求——范姵,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自己对那个女孩的感情,可有一点,他绝不愿意将这个无辜的女孩牵扯进这一场无尽深渊。

银狐的血脉注定了他们必须是无情的生物,绝对理性是他们面对复杂局面作出正确判断的基石,然而感情却恰恰是他的弱点,三千年前,他在克丽丝身上就犯过一次巨大的错误……这一次,好像是在重蹈覆辙——费隆如果知道了,免不了又有一番抱怨……前提是,自己还有机会听到他的抱怨——看眼前的情势,暗月之神可是相当恼火。

“林德曼,我在你七点钟的方位,半个刻点之后,我会施展一个置换法阵,尽你所能来配合我——这是脱离结界的唯一方法。”阿罗轻柔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穿透进来,让凯厄斯大吃一惊。

“纳凡特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凯厄斯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紧张——这个结界是黑暗神祗的意志所在,就算是最出色的魔法师,若没有神明的许可,也休想进入。

“集中精神,林德曼,与其去想这些,还不如祈祷一下我从雷格娜那儿听来的咒语准确无误。”阿罗用一个小小的玩笑回避了凯厄斯的问题,“我想你应该不需要我用报数来协调同步。”


“你的暗示很管用啊。”黑暗神祗的嘴角浮起一丝莫测的笑容,能想到用精灵族的置换法阵来把银狐带离隔绝空间——安吉鲁,你可真是不惜代价。

“我可不觉得你会就这么放过他。”月之女神的声音虽然冷淡,投向下方的视线中却蕴着忧虑。

“希尔依娜,你可真是了解我。”基努拉瑞打了一个响指,黑暗天幕的力量迅速加强,纯粹的黑暗力量以一种实体的形态渐渐合围。

“双重结界?你打算把他们两个都关起来么?”月之女神的话音未落,一道炫目的光华闯入神殿,强大的神圣力量硬生生撕开了黑暗天幕的一角。

“东方神术?”基努拉瑞的面容上第一次掠过一丝讶色,“这可是超乎我意料的表现。”


“你似乎很不高兴啊——看来刚才那一箭还不够宣泄你的火气。”蚩尤接过落日弓,看到苏芸皱眉的表情,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我知道这样做可能带来麻烦,也知道自己其实没什么立场对此生气。”苏芸轻轻叹息,“但是我实在不喜欢这背后的交易……”

“我也不喜欢同暗月之神打交道,可没有更好的选择——维持封印需要他的力量。”蚩尤有些无奈地劝说她,“大司命的布局自有她的道理。”

“我知道。”或许自己还是应该先集中精力解决了天乙太一琴的威胁,才能认真考虑其他方面,“蚩尤,以你对大荒诸神的了解,谁最有可能驾驭帝俊留下的至宝?”

“有个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大荒司乐,冥龙。”

“苍梧君?”苏芸刚刚舒展的眉宇又重新聚拢,这可是个难缠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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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个总算醒了。”切尔西松了口气,“再晚一点,费隆公爵可就要让我见识一下什么是地狱的恐怖了。”
“对自己的法术有点信心,也对我有点信心。”阿罗淡淡一笑,柔声安抚她,“切尔西,一会我有事和你商量。”

切尔西看了眼凯厄斯,“那我先去外面等你。”

“纳凡特大人,我……”凯厄斯的声音听来微微透出犹豫,神意如此莫测,即使是银狐,在这一刻也不免举棋不定。

“别想太多,林德曼。”阿罗平静地打断了他,“你需要休息,其他的事我会处理。”随即他转向费隆,“公爵大人,这里就麻烦您了。”说完便快步离开房间。

在甬道深处,切尔西伸手拦住了他,“黑暗天幕不会对吸血鬼造成伤害,但是精灵族的置换法阵却属于月神法术的范畴,那足以对血族的体质带来致命威胁——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自己不再是人类。”

“如果再让林德曼在里面耽搁下去,就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平和的声音里不带一点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最基本的事实。

切尔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担心他,但是银狐毕竟拥有神之血脉,暗月之神不会对他……”

阿罗微微摇头,“神意无从预测,尤其是这位掌管死亡与混乱的神祗,我不想把赌注押在如此不确定的因素上。”

“所以你就拿自己冒险么?”切尔西的声音激动起来。“你有没有想过打扰了黑暗神祗的‘乐趣’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我不是没事么?”阿罗笑了笑,“何况,所谓打扰黑暗神祗‘乐趣’这种事,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别忘记上一次你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而且,你也不再是帕撒拉的大祭司了。”话出口的一霎那,切尔西有点后悔,但已经收不回来,她有些担心地看了阿罗一眼。

阿罗的表情仍然平淡无波,他轻轻抬手,光明能量在掌心凝聚成耀目的光球,随即又消散无形,“伊莱雅,光明神的力量是与信仰同在的。”

“这怎么可能?!”切尔西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伸手捂住了嘴,“也就是说,你仍然是神恩眷顾的光明祭祀?”刻意压低了的声音里透出深深的担忧。

“所以说,神意无从预测。”

切尔西苦笑,“萨伊尔说的对,黑暗终究不会是属于你的颜色。我想,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谢谢你,伊莱雅。”

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轻捷地消失在甬道深处,切尔西无力地靠上了甬壁,“安吉鲁,你真的是一点都没变呢。”她有些烦恼地拨撩着头发,“只是,我该怎么向诺斯公主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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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结束……今天打开文档算了一下,貌似快11w字……头一次写那么长的玩意还没弃坑,居然还是自己最不熟悉的西方魔幻,忍不住无语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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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诸神盟约


“苍梧君,事情似乎不像你说的那样顺利嘛。”卡琳•伊斯特看着眼前的法阵,微微拧起眉,“黛丝的婚礼可就要到了。”

“低估了封印的强度是我的失误。”苍梧君的声音毫无起伏,听不出任何情绪,“帕撒拉的光明封印比我想象中更加强大,光明神的信徒以虔诚的信仰加固着这个封印,成为复活仪式最大的障碍。”

“这是我的失算,没有想到帕撒拉选定了他在地上的代言人。”卡琳的脑海里掠过那个光明法师的面容——安吉鲁•纳凡特,你可真是我最大的敌人,“看起来,我们要调整一下重点——先暂停复活仪式吧。”

“暗月之神三千年的诱惑都不曾改变他的信仰,我不认为在短时间内能有什么速成的办法。”佩提那冷冷地提醒她。

“我说的不是诱惑——光明祭祀奉献与牺牲的天性同样是可以利用的弱点,不是么?”卡琳紫色的眼眸中闪动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姵儿,下周的课记得帮我做笔记,我和杨昆有点‘小活动’要参加。”苏芸一边忙着收拾行李,一边还不忘叮嘱范姵。

“知道啦,你们又去二人世界甜蜜。”范姵故意撅着嘴用酸溜溜的语气抱怨。

“姵儿最好了啦。”苏芸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会记得给你带礼物的。”

“说得好听呢,到时候肯定又把我抛到九霄云外。”范姵嬉笑着轻轻捶了她一下,“好了,好了,快点出发吧,你家杨昆估计都在楼下等的不耐烦了。课件啦,笔记啊什么的就都交给苦命的我。”

“说的我心都酸了,我就去玩一个星期,放心,肯定不会忘记你的礼物。”苏芸又用力抱了抱她,拎起手提行李箱,“那我先闪了,bye。”

宿舍楼下,杨昆倚着车门,看到苏芸居然拎着行李箱下楼,他忍不住皱起眉:“你不是吧,带这么多东西?”作为神族,出门需要带上这么多累赘的物品么?

“拜托,我们可是去度假一周。”苏芸白了他一眼,把行李塞进后备箱,自己则坐进了后座,“这些可都是女孩子的必备用品。”

杨昆耸耸肩,坐到驾驶座上,“我很怀疑你有没有用过那些东西哪怕一次。”

“没有。”苏芸回答的很干脆,“但我需要这些掩护,或者说,伪装。”

“我是实在不能理解神族的思维方式。”杨昆一面把车开得飞快,一面半真半假地抱怨着,“这种毫无意义的举动,你竟然不会厌烦。”

“那代表对人间法则的尊重,可不是什么毫无意义。”苏芸冷冷地回应道,略略一顿,转开了话题,“请帖有四张,你们怎么打算?”

“看起来,你的魔法师朋友很不简单——张澋和昔缘的动向都没能瞒过他。”

“玛嘉洛之杖不可能选择一个无能之辈,要驾驭耶洛之环更不是件容易的事。”苏芸的语气虽然平淡,心里却隐隐不安——塞勒斯发觉了的事,只怕也瞒不过卡琳•伊斯特,这位魔族公主,黑暗女神的大祭司,才是她真正感到棘手的对象。

“说的也是。”杨昆放缓了一点车速,“昔缘还是藏身剑中,我和张澋会陪你进去。”

“你们都去?”一次把底牌亮明么?这倒是符合东方魔族随心所欲的脾性,但是苏芸却觉得眼下未必合适。

“反正也瞒不过对方,倒不如索性挑明了,而且这样也便于我和张澋搜索某些人的踪迹。”

“我倒认为,在婚礼上你们搜不出什么——伊利亚女皇的婚礼,居然不是在魔族的宫殿举行,而是移到了德克拉家族的城堡,这本身就值得人疑虑。”

“你希望我们趁这个机会去探探黑暗神殿?”

苏芸沉吟不语,半晌才缓缓摇头道:“不,还是按你之前说的安排。”


凯厄斯站在沃特拉钟楼的天台上,黑色的火焰在他掌心闪耀,随即又熄灭,身后传来马库斯淡淡的声音,“侯爵大人,您似乎有点无聊?”

“看起来,你有话想对我说?”凯厄斯转过身,倚着天台的栏杆,彷佛漫不经意地开口。

“敏特侯爵,我想知道您的打算。”马库斯直截了当地切入了正题。

凯厄斯笑了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海因耶尔伯爵——所谓的打算,是指对什么事而言呢?”

“侯爵大人,我虽然鲁钝,但也不至于耳目闭塞到对周遭正在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沃尔图里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纳凡特大人他……”马库斯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涩然,“我并非质疑您对事物的判断——银狐的智慧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您不觉得,您的期望令纳凡特大人渐渐失去了自我么?”

“是什么让你这样想呢?”

“敏特侯爵,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纳凡特大人不愿意使用魔法?我还记得,他曾经告诉过我,身为魔法师,应当先了解自己战斗的目的与意义——三千年来,沃尔图里所做的一切,或许是正确的,但却未必是纳凡特大人真正的愿望。”马库斯缓慢的语调里浸染着一种忧虑,“侯爵大人,您是能够塑造明君的人,可是,拥有明君资质的人未必一定的适合成为君主。”

“我知道,这不是你第一次这样提醒我了。”凯厄斯微微苦笑,三千年前,他邀请杰森•海因耶尔加入他们时,就听到过这样的忠告——拥有明君资质的人未必适合成为君主,而安吉鲁绝对是不适合中的典型——这是三千年前,他依神明的意志和塞勒斯立下约定,选择安吉鲁作为自己的主君时,就已经深知的事实。要将一个光明法师塑造成为血族的领袖,他无法理解神明的想法,却很清楚这会是他一生最大的赌注,尽管明知胜利的机会微乎其微,却仍然倾尽所能,或许是在失去克丽丝之后,他需要挑战来让自己暂时忘却痛苦,又或许,安吉鲁折服的他并非是所谓的明君资质,而恰恰是那些并不适合君王的特性……

“还记得费隆问你的那个问题么?”,凯厄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望着钟楼下沃特拉城纵横交错的街道,“杰森,告诉我,你的答案是什么?”

“不知道。”马库斯的声音淡漠而干脆,“我无法想象如果那样的情况真的出现,该如何去应对;我也很怀疑,如果这样的情况真的发生,沃尔图里是否还会存在。”

“它当然会存在,只不过,将有所改变。”凯厄斯回过身,看着马库斯,忽然很突兀地问道:“你会留下来么?”

“那取决于我的能力对侯爵大人是否有用。”这是事实,只是用如此冷淡的语气叙述这个并不令人愉快的事实,让马库斯的声音流露出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的隐约的尖刻。

“听我把话说完,杰森——我的意思是,如果沃尔图里不再有安吉鲁,也不再有我,你还会留下来么?”

“这是什么意思?!”马库斯感觉到了这句话里蕴含的危险信息,声音不自禁地提高了一个八度。

“明君是人类王国史上独有的名词,原因或许正是他们的寿命有限——对于永生的族类而言,无止境的宿命只会带来疲倦与懈怠,我想,纳凡特大人大概已经厌倦了再维持这副面具,而我,也不想再选择一次主君。”

凯厄斯的声音仍如往常一样沉静安稳,但马库斯却感到彻骨的寒意掠过,“侯爵大人……”他试图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出任何合适的言语。

凯厄斯淡淡一笑,“只要银狐的血脉存在,第一家族就不会消失——我想,费隆可以教导出一个比我更成功的银狐。”他别有深意地看了马库斯一眼,“杰森,其实你也拥有明君的资质——你的理性是我和安吉鲁都缺少的。”

马库斯避开他的目光,“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侯爵大人。”

“那就把它当做一个玩笑忘记好了。”凯厄斯朝楼梯走去,却在踏下第一个阶梯时突然顿住,低声道:“虽然我不能代替纳凡特大人维持沃尔图里,却可以让他重新找回自我——杰森,这也是你所希望的吧。”

马库斯沉默,半晌才用一种艰涩的语调开口道:“侯爵大人,我该说,这是个好消息么?”

“那要看你怎样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个很任性的决定——安吉鲁多半会不高兴的。”凯厄斯的嘴角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容。

“如果您暂时不打算让他知道……”一阵急促的呼吸声打断了马库斯的话,他皱了下眉,“有人来了,好像是勒娜特……”他将疑问的目光投向凯厄斯。

“两位大人,主人请你们去小会议厅。”勒娜特的声音急促中带着一点不安。

小会议厅?没什么特殊的情况,安吉鲁不会用到那个地方……“出什么事了?”凯厄斯微微皱眉。

“夫人好像和主人吵架了……”勒娜特忐忑地低下头,小声嚅嗫。作为守卫,是不应该过分干涉主人们的日常生活,但是她从没见过夫人那么生气,这让她不由自主地担忧。

诺斯公主……凯厄斯不禁苦笑,他想,自己应该能够猜到阿卡丽娜大发雷霆的缘由,“别太担心,她很快就会消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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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E:
原帖由 湘江子龙 于 2011-2-19 22:45 发表
支持开练第三部,随便写了20,30万好了,别太累着。

偶可不希望这文拖到30w,那偶会很郁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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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特拉城的小型会议厅。这是整个城堡内光线最明亮的建筑,简洁而宁静的风格和整座古堡的华丽阴冷并不相配——这里看起来更像是某座神殿的一部分。

阿罗坐在长桌的一端,手指轻敲着桌面,他的面前放着一叠红色的请柬。

“塞勒斯的婚礼?”凯厄斯看着那叠请柬,露出深思的表情——这请柬的数量,好像有点多啊……

“八份请柬,有两份是托我转交给殷先生和江夫人的。”

“很灵通的消息。”凯厄斯的眼底掠过一丝锋芒,伊利亚皇朝的密探可真是无所不在,按理应该在伊利亚皇宫举行的婚礼被移到了德克拉家族的城堡,卡琳•伊斯特又在谋划些什么?“剩下的六份您打算如何处理?”

“塞勒斯的婚礼我必须到场,至于费隆公爵的那一份,还是看他自己的意愿吧。”阿罗微微一顿,“诺斯公主和罗兰娜都不会去,而你和杰森……原则上,我不希望三大长老同时出现在德克拉城堡,不过,这该由你们自己决定。”

凯厄斯和马库斯对望了一眼,彼此眼中的决定一目了然。

“魔法公爵的婚礼,听起来可是相当不安全。”马库斯难得地开起了玩笑,“那么,我就不去了。”

“我会随您前往。费隆公爵那里,我先去问一下吧。”凯厄斯向阿罗微微躬身,抽出一张请柬退出了小会议厅。

阿罗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不是他最期望的结果,但是他也很明白,在这一点上,林德曼不可能让步。


“你听起来有些担忧啊。”费隆的手指在钢琴上飞舞,“安吉鲁又出了什么状况?”

“塞勒斯的婚礼在德克拉城堡举行——这有些不同寻常。”凯厄斯晃了晃手里的请柬,“有兴趣去看一眼么?”

“你知道我对这种场合没兴趣。”

“那么,帮我物色一下合适的‘祭品’吧。”

琴声戛然而止,“你决定了?”

“我没有更多选择。”凯厄斯转过身,淡淡地道,“抱歉,要你操心了。”

魔法钢琴上陡然激起一个颤音,“林德曼……小心些。”


江暮影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离不开这孟婆酒——就算明知不能真正忘却,哪怕只是用片刻的沉醉来麻木自己也好……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她有些无奈地苦笑——蛟璃,你若是看到我变成这个样子,会不会很失望?可惜,你不会看到,永远也不会了……八百年前,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等候了上万年的爱人,在自己面前魂飞魄散——她为了那个男子,不惜奔波红尘,脱去仙籍,然而在神魔两族的博弈之下,所有的等待,不过是一场注定了的笑话。

咔喇一声脆响,瓷杯从手中一片片碎落,江暮影轻轻叹了口气,作为上古龙族的一员,她很清楚的知道,天命无法变更,天道是无情而客观的存在,红尘中的悲悲喜喜,在天理循环中,只是过眼云烟。可是她终究无法坦然面对这样的命运,尤其是,就在方才,殷子枫居然告诉她必须要出席一场婚礼——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要用什么样的心情去微笑着向一对新人送出祝福。又或者,真的是到了应该忘却的时刻?但是又该怎样去抚平心底的不甘与不忿?

“看起来,我来得不是时候。”轻柔的声音将她从沉思中唤醒,抬起头,黑发的吸血鬼站在她面前,故作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里艳红的请柬。

“这场婚礼还真是轰动。”江暮影不无嘲讽地冷笑。

“我并不想勉强你。”阿罗放下请柬,在她对面坐下,随意地交错起双手,“如果你觉得不愉快,可以不去。”

“但是你一定会出席,对么?”

“当然,那是塞勒斯的婚礼,我不能缺席。”

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江暮影低下头,微微咬着嘴唇,隔了半响,忽然开口道:“介意我问个问题么?”

阿罗的眼里掠过一丝讶然,但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温和,“你想知道什么?”

江暮影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问道:“倘若改变你的,不是德克拉公爵,你会怨恨么?”

“那可真是久远的事情呢——既然我选择接受这样的永生,并对此满意,怨恨岂非显得毫无必要?”阿罗的表情和声音都很平淡,仿佛只是在叙述全不相干的事实。

满意?听到这个词,江暮影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似乎想要质问,你真的满意于这样的现状,满意于阿罗•沃尔图里这个身份么?但她毕竟没有开口,只是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淡淡地道:“沃尔图里大人,您的通达令我汗颜。”

阿罗忍不住微微皱眉,“江夫人,有些时候,将自己与过往割裂,并不是值得称许的尝试。”

“也许吧。”江暮影的声音有些发涩,她也希望自己可以如眼前的人一般,面对过往如此淡然,可是在昨日之我与今日之我间,她终究找不到那个平衡点。轻轻收起面前的两张请柬,她露出一丝浅笑,“我和子枫都会到场的——玛嘉洛魔杖的主人和伊利亚魔族女皇的婚礼,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盛会。”


“血族的天赋能力真是不可思议——我软硬兼施都毫无成效,他一开口你就答应了。”殷子枫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无奈。

“你什么意思?”江暮影变了脸色。

“你难道不知道么?所谓读心术是暗月之神额外赋予他的能力,说服力才是他真正的天赋。”殷子枫的眼里露出了一丝讥诮,从来没有血族拥有两种天赋能力,暗月之神如此破例,背后只怕是无可估量的阴谋。

“他没提起过。”江暮影的神色恢复了平淡,“再说,我会答应,也和他无关——大司命的谕令我还不敢违抗。”

“是么?”殷子枫的嘴角泛起一缕不易察觉的苦笑,你在口不应心啊,螭琉。


“大人,夫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了……”海蒂低着头,声音里微微有些不安。在她的记忆里,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也难怪勒娜特会如此紧张,现在连她都开始有点担心了。

“知道了,别担心,我会处理的。”阿罗淡淡微笑着,沉静的声音里带着奇妙的安抚。

海蒂躬身行礼,“是,我先告退。”

望着眼前紧闭的房门,阿罗有些犹豫——薄薄的一道木门,当然不能阻拦吸血鬼,但是此刻,诺斯公主是否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他的歉意?

三千年来,他们从未争吵过,她也并不是真的想对他生气,只是,她害怕这种感觉,这种眼睁睁将要失去挚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就好像三千年前的莫巴洛之夜……房间里,阿卡丽娜缩在一个角落,双手环膝,深深地低着头,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大哭一场,然而吸血鬼没有眼泪,悲伤无从宣泄,只有深埋在心底,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仿佛这样就不必去面对严酷的事实……

笃笃笃,富有韵律感的敲门声后,是阿罗轻柔温润的声音:“阿卡丽娜,开下门好么?”

阿卡丽娜动了动,却把自己缩的更紧了,她真的不知道,此刻该如何去面对门外的那个人。

“让你担忧、气恼,我实在很抱歉,如果你不肯原谅,我也不敢奢求……”看着毫无动静的房门,阿罗觉得很无奈,“塞勒斯的婚礼我必须出席,希望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消气了。”有的事,就算深知理由,终究无力改变……

他转身,打算离开,门却突然打开了,“安吉鲁……”阿卡丽娜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我,我……”

阿罗转过身,眼前的金发女子毫无征兆地扑入他怀中,仰起头,双唇紧紧地印在他的唇上,这个吻是如此的热烈,却偏偏透出深重的绝望,仿佛要在失去前抓住那最后的一点点温暖……他在心底暗暗叹息,温柔地回应她的热情,如此紧密的接触,阿卡丽娜所有的担忧和痛苦如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什么时候,才能让爱他的人不再受到这样的伤害呢?

漫长的拥吻之后,阿卡丽娜有些羞涩地伏在他肩上,“抱歉,我……”

“不,该道歉的是我,让你担心了。”轻拥着怀中的女子,阿罗微微合上眼,比起探窥他人内心的读心术,他更不喜欢自己的另一个能力——帕撒拉的侍者理应从无谎言,而这项能力却可以让最低劣的理由也为人轻信。可是现在,他却必须借助这能力——谎言也罢,魔法也好,至少,不再让爱他的人因他而沉湎于痛苦。

“我只离开几天,很快就回来,别担心。以后我也不会再惹你生气了,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轻柔的声音里带着甜蜜而无可抗拒的说服力。

“嗯,我等你回来。”阿卡丽娜抬起头,露出温顺的笑容,“我不会再生你的气,永远都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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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德克拉城堡灯火辉煌,欧罗巴魔法世界的显赫人物汇集于此,祝贺德克拉家族的继承人和伊利亚魔族女皇的婚事。例行的周旋与应酬叫人厌烦,塞勒斯找了个空隙,独自登上了城堡顶端的阁楼——客人们已经到了大半,但他最期待的人却还未露面——安吉鲁不会缺席吧……塞勒斯心里无端的掠过一丝忧虑,然而就在几乎同一刻,他从阁楼的小窗里看到了挂有沃尔图里族徽标记的魔法马车。

阿罗走进德克拉城堡时,引起了人群的一阵小小异动——他没有穿着沃尔图里传统的标志性黑袍,而是穿了代表光明神殿的白色神官服。在曼瑞斯•高登之前,从来没有血族法师敢穿着白袍,因为那是光明信仰的标志,而即使是特立独行如曼瑞斯,也从未在如此盛大的场合公开穿着白袍——说到底,纵使血族并不信奉暗月之神,但死亡与混乱终究在他们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他们是远离光明的生物。然而此刻,这个静静伫立的白袍男子却彻底颠覆了这一点——纯白的法袍上,金线隐约勾勒出光芒的纹路,映衬着他温和亲切的笑容,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安详而圣洁的气度——经历三千年岁月的洗礼,帕撒拉的大祭司并未有分毫变化。

这可真是个惊喜,塞勒斯的嘴角浮起笑意,他快步迎上前去,“我真不敢相信,你也会做这么胆大妄为的事。”

阿罗轻轻拥抱他,“我希望,能以安吉鲁•纳凡特的身份来祝福你。”

“谢谢你,安吉鲁。”塞勒斯紧紧抱住他,那一刻,他恍然有一种错觉——三千年的岁月并未改变什么。

“安吉鲁!”精灵公主清亮的声音从大厅里传来,柯米莉甚至顾不上应有的礼仪和矜持,匆匆跑了出来,身后是游侠将军无可奈何的叹息:“王储殿下……”

“有人很想念你啊。”塞勒斯的表情似笑非笑。

阿罗轻轻扶住几乎撞到他身上的柯米莉,“殿下,请小心。”

精灵公主的面庞发烧似的绯红,她低下头,声如蚊呐,“抱歉,我……”

“真不知道雷格娜怎么会放心让你过来……”阿罗将带着疑问的眼神投向了克罗恩。

“晨歌不太方便出席,正好公主也应该熟悉一下这些场合了。”游侠将军解释道,眼底却有一丝忧虑滑过。

当几乎所有宾客的目光都聚焦在阿罗身上时,卡琳•伊斯特却在看着凯厄斯——银狐面无表情的和自己的主君保持着合适的距离,黑色长袍上,精致的银线绣出暗月的隐纹,清冷的图案和他完美却毫无表情起伏的面容恰成照应。“林德曼,你倒是很沉得住气……”卡琳如是想。

一个黑色的影子突然从她视线里滑过,是杜纳西•欧克斯,他走到凯厄斯身侧,“他可是遮掩了所有人的光芒。”黑暗王子清越的声音里带着种说不清的意味深长。

“那是理所当然——在太阳的光辉下,星月都将失色。”凯厄斯淡淡地回应。

帕撒拉的大祭司倒还真是日之光耀的代表,杜纳西的嘴角泛起冷笑,“你不担心这种出格的行为会带来麻烦么?”

“我不认为有谁会做出不明智之举。”银狐的声音依然冷淡而不带分毫情绪。

“说得也是。”杜纳西别具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有你在,的确没什么人敢生出妄想。”

夜幕渐渐深沉,客人也陆续到齐,拉米娅悄悄走近塞勒斯,低声请示:“主人,时间快到了,是不是可以……”

“不,再等一等。”塞勒斯微微摇头,还有一位他期待的客人没到。

整点的钟声终于敲响,而最后一批客人也踏着钟声到达——最末的一声钟响仿佛格外悠长,让人有时间将终止于这一刻的错觉……这是,来自异世界的神术?厅内反应过来的法师无不用讶然的眼神望向门口——那是一幅怎样炫目的画面……九天彩锦织就的宫装闪耀着东方天庭所独有的繁缛富丽,玄翼羽纱剪裁的飘带飞扬着灵异出尘的清贵高华,眉心那一点殷红的朱砂,为这绝美无暇的面容更添了一份照人光彩,身周清冽而强大的神气昭示着她尊贵的身份——东方神族天后,神州结界混沌之力的守护者,那是如欧罗巴六大主神一般不容冒渎的存在。在她身后,张澋一身鹅黄宫装,覆面的金纱遮住了她大半的容貌,只露出一双眼睛,传递出无限风情,和身旁杨昆一脸桀骜不羁的表情恰成鲜明对比。

大厅里一刹那静谧无声,苏芸的嘴角绽开微笑,如冰雪般的沉寂瞬间消融,东方神祗柔美的嗓音婉转如天籁,“塞勒斯,恭喜。”

“不胜荣幸。”塞勒斯也露出笑容,大声宣布道,“现在,舞会开始。”

随着苏芸收敛了身周的神气,大厅里的气氛开始活跃,一对对舞伴相拥踏入舞池翩翩起舞。

“小芸今天也太夸张了。”杨昆忍不住向张澋小声嘀咕。

“天后这样做,恐怕是别有用意呢……”张澋看着苏芸袅娜的背影,眼里带上了深思之色。

苏芸轻盈地走到阿罗面前,优雅地伸出左手,甜美的笑容在她嘴角绽放,“大祭司阁下,是否有幸请您跳支舞呢?”

阿罗微微一愕,但随即伸出右手虚握住她的指尖,深深鞠了一躬,“这是我的无上荣光。”

走进舞池的一瞬间,他听到苏芸在他耳畔吐气如兰:“安吉鲁•纳凡特,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眼前的景致霎时变化,繁花如茵,流云溢彩,在枝叶虬劲繁茂如冠盖的梅树下,东方神祗踏着古老神秘的鼓点,舞步轻灵迷幻,彩带飞扬,繁复的衣饰随着旋转的舞步一件件褪去,薄如蝉翼的轻纱下,晶莹如玉的胴体若隐若现,苏芸柔媚而充满诱惑的声音和着奇妙的乐音一声声敲击他的耳膜:“告诉我,你的愿望,我会让它成真。”

这个真是让人头疼的试炼,帕撒拉的大祭司在心底苦笑,他很想在第一时间就转开目光,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不知名的法术定格,只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女子对他尽极诱惑之能,而他唯一能做的,是竭力控制自己的思绪不至于亵渎神明。

鼓乐声戛然而止,一切如幻境消散,苏芸虚握着他的右手,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仿佛方才什么都不曾发生。舞池中,一支新的曲子刚刚响起,阿罗定了定神,随着节奏迈开舞步——陪神明起舞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刚才那一幕幻境实在让他心有余悸,然而,更让他错愕的事在下一个瞬间发生——在交错舞步的间隙,苏芸极为亲昵地贴近他,温暖的红唇在他冰冷的面颊上印下一吻。

尽管这个吻不含任何情欲与挑逗,但还是让他瞬间有种被石化的错觉,幸好耳畔随即传来东方神祗庄严而郑重的叮咛:“光明之子,这是我给你承诺——若你有所求,我必将竭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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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终了,苏芸缓步走出舞池,来到杨昆身旁,“张澋呢?”

“她和江夫人有话说。”杨昆看了眼远处的光明祭祀,低声道,“小芸,你今天的表现有点过火了吧……”

苏芸笑了笑,“奈萨以安在他的魔法史里评价安吉鲁•纳凡特是对世俗淡泊到近乎冷漠,对信仰虔诚到近乎狂热的侍神者,我以前觉得那是一种夸张的修饰,现在不得不承认,他是几近完美的侍神者——连我都有点嫉妒帕撒拉了。”

杨昆皱着眉,“就算是这样,你也没必要……”

“那是个印记。”苏芸顺手端起一杯酒,轻轻抿了口,“帕撒拉的大祭司是封印中最强的一环,但也是弱点所在——他毕竟是凡人。能够伤害凡人的,并不只是欲望……我不希望意外发生。”

“你是说……塔丝雅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安吉鲁今天如此一反常态的高调,大概也是希望为塞勒斯分担压力吧——若是让魔族盯上玛嘉洛魔杖的主人,可不是件好事。”

“就怕是适得其反——塔丝雅能让塞勒斯上一次当,就可能会有第二次,德克拉公爵在感情上的弱点实在是无可救药。”

“那就要看谁的动作更快了,只要我先揪出冥龙……”苏芸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冷,“你有什么发现么?”

“他藏得很好,一点痕迹也感觉不到。”杨昆的双眉蹙的更深,“只能靠张澋的感应。不过我有点担心,如果太乙天一琴真在他手里,张澋未必是他的对手。”

“江夫人恐怕正是为此而来——大司命算无遗策,不会想不到月后少了一件神器。”苏芸却并不担心。

杨昆有些讶然地看了她一眼,“按玲珑的步调行事?这可不太像你的风格。”

“我不喜欢她的谋划,却不能不承认那有时候很实用——这一局是输不得的。”苏芸放下酒杯,淡淡地道,“若是阴灵当真脱困,那麻烦就大了。”

“那就该考虑下备用计划——德克拉家族不止一个继承人。”

“这就不用我们操心了,大司命已经算到这一点,殷子枫现在大概正忙着呢。”苏芸向舞池深处微微一撇嘴角,殷子枫正携着一位女法师翩然共舞。

“那就是德克拉公爵小姐?”杨昆愣了愣,这个女人很面熟啊?

“吉尔安•薇娜•德克拉,不过她也许更喜欢别人称她为吉安娜。”

“吉安娜?等等……这个名字……”杨昆的眼底掠过一抹异色,“你可别告诉我她受过玲珑的长生祝福。”

“就是她,不老法师,东方的长春之果在她身上刻下印记。”

“玲珑算得倒好……”

“我到不希望动用这个备用计划,吉安娜身上的麻烦,不会比塞勒斯少——说不定,她是个更不稳定的因素。”


帕撒拉和塔丝雅代表着截然相反的意义,他们的信徒也彼此对立,他不知道此刻在大厅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光明神的大祭司,但他可以肯定,大部分的目光绝无善意。塞勒斯叹了口气,他很明白安吉鲁的用意——从黛丝•伊尔加冕为伊利亚女皇到婚礼被选定在德克拉城堡举行,都是卡琳•伊斯特一步步预先设计好的布局,魔族尊崇强者,而伊尔对权势并不热衷,也不具备服众的手腕,即位之后就立即选择一位血族魔法公爵作为王夫,更让她失去了在魔族中获得有力支持的最便捷途径,同时也是将自己和未来的夫君推入了最危险的风暴边缘——围绕着最高权力从无间断的漩涡再加上数千年来关于玛嘉洛魔杖的传说,足以让黑暗法师们为之不择手段。按照卡琳的设计,只怕这一场婚礼中就要上演明争暗斗,但安吉鲁以光明神大祭司的身份出现却完全打乱了卡琳的布置——如此大胆高调的行为不符合安吉鲁的性格,也不符合沃尔图里家族的利益,然而这却是让魔族那一群虎视眈眈的魔法贵族转移注意力最有效的方法。

“塞勒斯。”黛丝走到他身边,“按照伊利亚的传统,你该请姐姐跳一支舞。”

“我知道。”塞勒斯微微点头,“我在等一支合适的曲子。”

黛丝轻轻握住他的手,“你在担心安吉鲁?”

“他实在不应该这样做……”

“但这帮了我们大忙。”黛丝缓缓依偎到他怀里,“之前我一直在担心婚礼上其他贵族会找你的麻烦,不过现在,他们大概是没空了。”

“这正是我担心的原因。”塞勒斯眼中有苦涩的表情掠过——三千年之后,他再一次将安吉鲁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黛丝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实在担心的话,就过去告诉他吧——我知道,你有话对他说的。”

塞勒斯摇摇头,“不是现在。”他的目光在安吉鲁身周略略逡巡,“我想,有话对他说的不只是我而已。”

黛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克罗恩•陨星正端着一杯苹果酒走到安吉鲁身侧。

“为什么让林德曼去请公主跳舞?”克罗恩看着眼前的光明祭司,“你明明知道柯米莉更愿意和你共舞。”

“那不合适。”阿罗声音轻柔而平淡,“我不想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精灵不会介意这种麻烦。”

“陨星,别太自信。”阿罗看着舞池中精灵公主略显拘谨的身姿,淡淡地道,“柯米莉完全没有应付这种场合的经验,林德曼能给她更准确的指导。”

“说的也是。”克罗恩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喝了一大口酒,“如果是晨歌在这里,我就能轻松些。”

“方便告诉我大炼金师阁下出了什么事么?”

“就算我不说,你也应该想得到——晨歌的脾气,有些东西一旦认定了,不是那么容易改变……陛下对此很头疼。”其实何止是陛下,自己跟月瞳对此也一样头疼——拉索特的固执和他的魔法一样闻名,要他转变对安吉鲁的态度,只怕近乎不可能。


“你打算停留到几时?”杨昆的声音里透出一缕不耐烦。

“怎么,觉得无聊了?”苏芸好整以暇地笑着,目光不离舞池中的人群,彷佛那里有什么奇妙的事情在发生。

“这些人心怀不轨又顾虑重重的表情让我觉得很无聊。”杨昆不想掩饰他的情绪。

“无所顾忌并非任何人都能做到,就算是你我,也有不得不忌惮的时候。”苏芸转过了目光,看着他,“别告诉我,你真的不懂这个道理。”

“我只是不想忍受不值得忍耐的人。”

“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人的顾虑是什么?”苏芸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角,东方魔族无所掩饰的随心任性,既让她羡慕,又让她头疼。

杨昆的表情在刹那间变得有点僵硬,“你在担心的到底是谁?塞勒斯还是安吉鲁?”

苏芸怔了怔,“不是吧……你吃醋了?!”哭笑不得的表情爬上她的面庞,天哪,这个家伙想歪到哪里去了。

杨昆有些尴尬地别过脸去,咳嗽一声,“张澋去了很久,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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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会渐渐进入尾声,宾客也开始疏落,苏芸看到吉安娜走到阿罗身边,低声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过了一小会儿,他和凯厄斯便向主人告辞。目送帕撒拉的大祭司离开,苏芸的嘴角浮起一丝笑容——杨昆总算不用再忍受这沉闷的气氛了。其实,她自己也不希望在这里久留——张澋自从见过了江暮影,神色间一直隐含忧虑,想必是发现了什么,却不便开口。


“月瞳,是有晨歌的消息了么?”听到伊芙儿•月瞳匆忙的步履声,雷格娜有不好的预感。

“据守备在森林外围的游侠岗哨回报,天快亮的时候,看到大炼金师阁下和一位白袍法师离开。”

白袍法师?只有光明神的侍者才惯着白袍,但是,从未听说拉索特和光明神殿的哪一位神官交情深厚,何况光明神殿的神官也应该很清楚私下要求精灵族的日之领主兼御用大炼金师离开月光森林却不通知精灵王和长老议会是不合乎礼节的……“能查出那个法师的来历么?”

“恐怕不太容易,我尽力试试。”守备的游侠居然除了看到那个法师身着白袍之外,什么特征也没有记住,这本身就不太寻常,伊芙儿本能的感到事情不同寻常。

“看起来是个棘手的人物……”雷格娜微微蹙眉,“那么,知会长老议会一声吧,还有,等陨星回来之后让他多留意外面的动静——这次的事情恐怕不简单。”

“通知长老议会?”伊芙儿愣了一下,“陛下,这,会不会太……”

“身着白袍的法师可不一定信仰光明,说不定反而是魔鬼的使者。”精灵女王平淡的叙述下是难以掩饰的不安,“晨歌最近的情况本来就不太好,有备无患吧。”


尽管血族不需要睡眠,通常也不会感到困倦,但天色将亮未亮的时刻,仍然是守卫们最松懈的一刻,彻丽•苏•提卡凭借自己特殊的天赋,安然潜入了沃特拉城的地下通道而没有惊动任何守卫。“看起来我最近也有点无聊啊……”找到厨房的时候,她忍不住自嘲地苦笑——作为沃尔图里最高等级的专属守卫之一,居然这样子偷偷摸摸,给那些低级守卫知道了,大概会当成笑料吧……不过,或许自己该提醒凯厄斯给城里的防卫系统升升级,再这样下去,只怕真让人偷袭了都不知道……

一面想着,她推门进了厨房——说实话,在一座吸血鬼的城堡里,有一个设施如此齐备的厨房,而且里面的食材貌似还都是刚换的新鲜货,该算是件很叫人诧异的事情,但彻丽并不显得如何惊讶——大致清点了一遍食材之后,她开始忙碌地为烹饪做准备。

“欢迎回家,苏。”身后传来阿罗轻柔的声音。

“您可是吓了我一跳,纳凡特大人。”彻丽转身向阿罗行礼,“看来,守卫们并不如我想象的那般疏忽大意。”

“偶尔恶作剧也算一种难得的乐趣。”阿罗半开玩笑地调侃道,“对了,这里准备的东西还合你的意么?希望敏特侯爵没记错你习惯用的东西,否则,我又该听到海蒂一整天的抱怨了。”

“关于这一点,您完全不用担心——侯爵大人不会犯错。”一面说着,她把煎锅放到灶台上,“还是老规矩么?”

“当然。”

“那不许偷吃哦。”彻丽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这我可不保证——苏,你知道的——你做的东西太诱人了。”阿罗的声音透着一种轻快的意味,那是绝少有人听到过的,带着些许俏皮和轻松的语气——就算是三千年前,帕撒拉神的大祭司也更习惯用严谨而稳重的态度来应对一切,这常常叫人忘却了他真实的年龄。

彻丽的眼睛忍不住微微一热,这样的语气让她想起三千年前,想起还是人类时的一切——第一次见到安吉鲁时,他们还都很年轻,刚刚成为光明神官的少年对她的厨艺赞不绝口,还记得那时他用玩笑的口吻表示对于彻丽未来丈夫的嫉妒,因为那将是世上最有口福的男人……她轻轻叹口气,把注意力集中到煎锅里的食物上,“很快就好。”声音轻的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几分钟之后,彻丽把煎锅里的东西盛到盘里,“汤还要一会儿才好,要我先帮你调杯酒么?”

“不用麻烦了,我在斋戒。”阿罗微笑着回答。

彻丽的动作突然停顿,斋戒?多么熟悉又陌生的词汇……的确,自己刚才都没有注意到,阿罗眼里的血色非常淡,淡到几乎又恢复成了从前的棕灰色,那是她喜欢的颜色,但却不是什么好兆头——没有特殊的原因,凯厄斯不会由着他这样。“最近又出什么事了么?”彻丽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担心。

“并没什么大不了的,请不必担忧,提卡小姐。”回答的人并不是阿罗,那样冷漠而礼貌的语气,只会属于一个人——林德曼•敏特,或者,应该说是,凯厄斯。

彻丽没有回头,“侯爵大人,我想听实话。”说着,她右手握着的锅铲突然毫无征兆地向一边挥去,“安吉鲁,我说了不许偷吃啦!”虽然语气带着点嗔怪,手上却是毫无力道。

这样的速度当然不可能打到吸血鬼,阿罗顺势轻轻握住了她的右手,用玩笑地语气道:“我说过不保证的,苏。”

彻丽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自己先笑了起来,眼角的余光撇到凯厄斯的表情,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古怪的联想,随即,她便听到阿罗轻轻的笑声,这才想起他还握着自己的右手,急忙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许说出来!”

“放心,我会保守秘密的。”阿罗松开手,看向她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份宠溺。

凯厄斯微微皱了下眉,“纳凡特大人,我有些事想和您商量。”

“侯爵大人,您就不能换个时间谈公事么?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彻丽小声抱怨道,有些人就算过了三千年还是一样的工作狂外加没有幽默细胞,真是……无趣。

阿罗笑了笑,“我去会议厅等你——不过,林德曼,我觉得眼下对你来说不会有什么事比苏回来更重要。”

“您可真是高看我了,纳凡特大人。”彻丽无奈地摇摇头,抱怨归抱怨,她也多少能感觉到,这表面风平浪静的沃特拉城里,酝酿着一些危险的因子。她没阻止阿罗离开,只是淡淡地看向凯厄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凯厄斯转开目光,不去看她,“没什么。”

彻丽回身懊恼地敲了下锅子,“你还是和过去一样,永远不肯让人看透……你不觉得这样很累么,侯爵大人?”

“苏,有些事,最好别问——如果可以让你知道,安吉鲁刚才就说了。”凯厄斯的声音听来还是那样安静而沉稳,带着种洞悉一切的波澜不兴,“你不属于这里,所以,也不需要追究。”

彻丽叹了口气,“是,我是说过,我不喜欢这里,不喜欢沃尔图里,不喜欢这个样子的你和安吉鲁。但是,在我心里,这儿是个特别的地方,是个有家一样感觉的地方——三千年来,虽然我一直都在不停的流浪,但沃特拉的存在,让我觉得自己并不是无根的浮萍,因为在我累了、倦了的时候,总有一个地方,可以回去……”她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凯厄斯,“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好么?”

“苏,我和纳凡特大人都感到棘手的事,即使你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呢?”凯厄斯也在看着彻丽,就算是说出如此直接刺耳的话,他的语气还是平静的毫无起伏,彷佛不过陈述一个人尽皆知的事实。

彻丽咬了咬嘴唇,她知道这是事实,如果连银狐的智慧都束手无策,又怎么能期望像自己这样平凡无奇的人能帮上什么忙……可是,她讨厌这样,讨厌这种无力感——也许,当年,应该和姐姐一起去学习魔法,那样,或许现在她会变得有用一点……“这算是你的逐客令么,侯爵大人?”半晌,彻丽闷闷地憋出一句。

“你想多了,苏。”凯厄斯的声音还是那样平淡,他朝烤炉的方向微微抬了抬下巴,“小心你的甜点,别烤焦了。”

“哎呀,差点忘记了……”彻丽惊叫一声,匆忙跑过去打开烤箱,托出一盘精致的小蛋糕,“幸亏没烤糊,不然阿卡丽娜又该抱怨了……咦,说起来,今天怎么一直没看到她呢?”

“她和罗兰娜都不在城里。”凯厄斯淡淡地答道,随手拈起一块小蛋糕,“巧克力香草?倒难为你还记得我的口味。”

“啊?”彻丽愣了愣,这种时候,诺斯公主和塞维鲁小姐怎么会都不在城里?还是说,她们有什么特殊的任务?“我当初可是被你的口味吓一跳呢——这种甜腻的味道通常是小女孩才会喜欢的——真想不到看起来冷冰冰的侯爵大人居然爱吃那么甜的东西,让人想忘记都很难。”彻丽半真半假的调侃道,尽管很好奇两位夫人的去向,却并没有追问,因为她确信凯厄斯不会告诉她详情。

对于彻丽的玩笑,凯厄斯只是不置可否地沉默,厨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让人难耐地尴尬,彻丽走到灶台前,掀起锅盖,小心地搅了搅,又加了些调料进去,低声道:“你要不要先试试汤的味道?”

凯厄斯微微摇头,“不用了,我想也是时候去会议厅——不该让纳凡特大人久等。”

彻丽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上嘴巴,迟疑了一下,才道:“有件事,我以前从来没问过你——为什么选择纳凡特大人做为主君?”

“苏,我只是遵从宿命罢了——说到底,银狐家族不过是受命运驱使的棋子。”

彻丽怔了怔,她听出这句话里的无奈和忧伤,这是三千年来,她头一次听到林德曼•敏特用这样近乎软弱无力的口吻说话。或许命运真的是神明所设下不可逾越的鸿沟,那个在她记忆里几乎无所不能的男子,面对来自神祗的诅咒一样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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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尔图里小型会议厅。

“又有新的袭击事件发生?”阿罗看着面前的一堆灰烬,微微皱起眉。这是吸血鬼被焚烧后的余烬,在表面明显的黑暗魔法痕迹下隐藏着精灵族月神法术的痕迹和另一种不知名的魔法。

“是,和前几次的情况非常相似,表面上看来是召唤控制失败之后使用法术摧毁被召唤者,但是其中都留下了少许精灵法术的痕迹……是否让敏特侯爵向精灵王确认一下?”马库斯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真有精灵牵扯在内,可不是个好消息。

“等罗兰娜她们回来吧。”灰烬中的月神法术痕迹虽然经过掩饰,但还是太明显了一些,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反倒是另一种不知名的异界魔法更让阿罗担忧——希望守护知识神殿的巨龙能给出答案,“精灵们可不喜欢被外人干涉。“

“几次的被袭击对象之间都几乎毫无联系,现场也没有留下多少可供追查的痕迹,是很老练的对手——如果真是精灵族的月神法师,只怕长老议会现在比我们还忙。”随着话音,凯厄斯走进会议厅。

“侯爵大人的意思是?”

“我更介意那种异界魔法的来源。”凯厄斯向阿罗微微躬身,“纳凡特大人,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向苏小姐探询一下,或许会有收获。”

阿罗沉吟了一下,缓缓地道:“如无必要,我并不希望惊动来自东方的神祗,况且,今天的庆典你也不应该缺席。”

“既然如此,我先下去做些准备。”

看着凯厄斯离开的背影,马库斯眼里闪过一丝不安,“侯爵大人今天的表现有点反常……”

“所以我更希望他暂时留在城里。好了,我们也该为庆典准备一下——对了,忘记告诉你,苏回来了。”

“提卡小姐?”提到这位酷爱烹饪的女士,马库斯说不清自己对她的感想到底是钦佩有加还是觉得不可理喻——血族根本无法正常体验人类食物的味道,但是彻丽•苏•提卡却以一种罕见的热情将自己的永生投入到对厨艺的磨练中。

“放心,我保证她不会强迫你去尝试什么。”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阿罗轻笑着调侃了一句。

想到可能出现的尴尬场面,马库斯不禁哑然失笑,“我猜她有更合作的志愿者——您大概不会拒绝她的作品。”

“那是她的乐趣,也是我的乐趣。”阿罗轻柔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笑意。

乐趣?纳凡特大人,您的乐趣只怕不在于那些食物,而是提卡小姐的笑容吧——马库斯如是想。“那么,我先告辞了。”

会议厅里只剩下阿罗一个人,他伸手轻轻触摸那堆灰烬,魔法感应蔓延开来——他没有告诉同伴们,其实他早已认出那个月神法术痕迹的主人,拉索特•晨歌,是教会他使用这种月神审判术的老师。他并不奇怪晨歌对血族的敌意,却很介意为何晨歌会选择用黑暗魔法来掩饰自己的审判神术——虔诚信仰月神的精灵是拒绝一切黑暗法术的。如果晨歌真的牵涉其中,雷格娜想必已经开始行动,这也正是他选择等待的缘由——精灵有精灵应对事件的方式,他不希望给雷格娜太多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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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国(正二品) 轩辕春秋年度最佳(春秋文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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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达尔达斯城空旷无人的街道上,阿卡丽娜忍不住叹了口气——随着魔法时代的终结,隐藏在山谷中的达尔达斯也没逃过没落的命运,成为一个古老时代的遗迹。诺斯家族世代守护的城池已经不复存在,和他们定下誓约的巨龙是否还会听从召唤出现?

彷佛看出了她的担忧,罗兰娜低声安慰她,“血脉的约定永世传承,巨龙不会忘却誓言,何况,三千年对龙族而言,并不算漫长。”

“但愿真是这样……”阿卡丽娜眼中的忧虑并未淡去——即使誓约永世传承,但如今的她,也不是当初的阿卡丽娜•诺斯,不再是那侍奉知识之神的龙骑士。穿过几近荒芜的达尔达斯城,山谷的更深处,安提塞斯的神殿高高耸立,仍如三千年前一般神秘威严,在知识之神的祭坛前站定,阿卡丽娜以龙语念诵古老的咒文,召唤巨龙的出现。

出乎她的意料,咒语一结束,一位银龙化成的女子便出现在她的面前,“诺斯小姐,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么?”

“银翼?!”阿卡丽娜的语气里惊讶中透出一份欣喜,“好久不见了。”

“是呀,是很久……小姐,你终于回来了。”银翼微笑地看着阿卡丽娜,平静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欣慰,仿佛慈母见到远游归来的孩子。她向罗兰娜微微点头,“也欢迎你,塞维鲁小姐。”

回来?阿卡丽娜苦笑了下,“我是来向巨龙求助的,银翼……”

“小姐,巨龙与诺斯家族之间的誓约永远有效,但是……”

罗兰娜淡淡地接过话头,“我想,请求龙族做一些关于魔法来源的鉴定,并不会触犯戒条。”

魔法鉴定?银翼被罗兰娜的话弄得一怔,“塞维鲁小姐,可以请你详细说明么?”

罗兰娜向她呈上了一包物品,“我们在这些东西上发现了一些不知名的魔法痕迹,想恳请巨龙解答疑惑。”

黑暗魔法,月神法术,还有,来自异界的法术?银翼微微皱眉,“我需要些时间,恐怕要请两位在神殿耽搁几天了。”

“等一等,银翼。”阿卡丽娜叫住她,“还有件事要拜托你——我想进入龙息山谷。”

“可你已经是龙骑士了……”银翼有些困惑地看着阿卡丽娜,龙息山谷是巨龙的栖息地,也是骑士通过巨龙试炼的地方,获得承认的骑士将与巨龙订下誓约,成为能够召唤巨龙的龙骑士。

“我想去试炼之塔碰碰运气……”

“这可不是个好主意。”不等阿卡丽娜说完,罗兰娜就打断了她。

“碰运气?你想要龙珠?”银翼皱起了眉,龙息山谷中的试炼之塔是知识之神安提塞斯的意志所在,传说通过塔内最后考验的骑士,会得到一颗龙珠作为奖赏,凭借龙珠,就可以向巨龙提出任何要求。但试炼之塔并非可以随意进入,只有得到高阶巨龙准许的骑士才能够进入塔中。

“那仅仅只是一个传说,阿卡丽娜,你在想些什么呀?!”罗兰娜的语气里明显带上了不悦。

“我知道这要求听起来有些荒唐,但是,让我试下好么?”阿卡丽娜恳求道。

银翼拧着眉,“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会让你做出如此冒险的决定?”

阿卡丽娜迟疑了一下,低声道:“银翼,原谅我不能告诉你理由……但这对我很重要——求你答应吧。”

银翼将征询的目光看向罗兰娜,“看来你们遇上了棘手的麻烦——作为和诺斯家族订下世代守护约定的巨龙,也许我可以……”

“不。”阿卡丽娜立即打断了她,“别冒险去违反戒条,银翼,我不想发生在闪电身上的事再发生一次。”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忧伤的意味。

闪电……想到这个名字银翼忍不住叹了口气,还想再劝说她些什么,然而祭坛的深处传来一个声音:“银翼,既然小姐坚持,就让她试试。”

“晶璃?!”听到这个声音,阿卡丽娜既惊诧又兴奋——晶璃是巨龙中唯一的水晶龙,被视为安提塞斯神的代言者,得到他的准许,进入试炼之塔自然是毫无问题。

银翼有些不情愿地点点头,“小姐,请小心些。记住,千万别太勉强。”

“别替我担心。”阿卡丽娜转过身,握住罗兰娜的双手,“姐姐,鉴定的事就麻烦你了,请原谅我一向如此任性。”

罗兰娜无奈地摇摇头,低声叮咛,“总之,无论如何都别勉强自己——你能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

时针指向了清晨六点,彻丽还在厨房里忙碌,门外传来阿罗略带笑意的声音:“苏,你准备的东西好像有点太丰盛了。”

“谈完公事了?”彻丽没回头,依然忙着手里的活。

“算是吧。我替林德曼向你道歉。”

“那就不必了。”彻丽转过身,故意用带些挖苦的语气抱怨道:“我早就知道侯爵大人是工作狂,而且还喜欢连带着让别人也没法休息。”

“提卡小姐,您有点刻薄呢。”阿罗玩笑似地调侃道。

“事实而已,我都习惯了。”彻丽耸耸肩,“这次到底是什么麻烦?”

“其实也不算什么麻烦——林德曼有些时候过于紧张了。”阿罗转移开话题,“对了,苏,你这次打算停留多久?”

“这个我可说不准——你知道,我习惯四处流浪。”彻丽略略偏了下头,想了会儿才道,“也许很快就走——我总觉得,林德曼不是太愿意看到我。”

“别这么说,苏。”阿罗笑起来,“敏特侯爵听到这话会难过的。”他眨了眨眼,那一瞬间的表情看起来仿佛有些许顽皮的意味。

彻丽忍不住也露出了笑容,“好吧,安吉鲁,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其实,我想去看个朋友。”

“是卡莱尔么?”

阿罗的声音听来还是那么轻柔悦耳,但彻丽却下意识的一阵紧张——素食主义者在血族中并不得到普遍认同。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应道:“是他……安吉鲁,我……”

阿罗摆摆手,“他是位令人称赏的绅士,也是个很好的朋友——到时记得替我向卡伦家族问好。”他的话音格外温和,带着安抚的意味。

彻丽放松下来,露出一丝苦笑,有些愧疚地道:“我以为你不喜欢我和卡伦家族来往……抱歉,我不该这么想。”

阿罗笑笑,“我不想否认,卡莱尔是与众不同的,甚至整个卡伦家族都是那么不同寻常,但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血族本来就是自由而无拘无束的存在。”他微微顿了顿,看向彻丽,“苏,有时候,你也许不该如此介意别人的想法。”

彻丽摇摇头,“你或者林德曼对我而言可不是‘别人’。”

“这可真是让人欣慰的说法。”凯厄斯优雅却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毫无征兆地自门外传来。彻丽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得向门口望去,然而凯厄斯并没有理会她惊讶的神情,只是平静地看着阿罗,“纳凡特大人,罗兰娜回来了,她在会议厅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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