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剑花飘雨, 完整版
性别:未知-离线 潭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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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 2005-8-15


发表于 2006-6-14 19:56 资料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剑花飘雨

?风,热风,一阵阵袭来,夹杂着荒漠上血腥的气息。
??人,人影,一个孤独的人影,在热气氤氲下缓缓走来,他身形高挑而瘦,一身脊梁挺得笔直,然而,未等行得十米,肩膀一松,人踉跄了一下,勉强支撑着停了片刻,又开始了移动,可是这一次,未等他再多走半步,扑通的一声,人随声而倒。荒漠里,苍鹰盘旋,那凌厉的眼神刺破厚厚的热浪向这个显然已经再无力反抗的人冲了下来。眼看就要抓到那男子背后的伤口,一道更为快速的光线闪过,鹰哀嚎着扑腾双翅再度飞起,在空中盘旋不去。微微红色的光消失后,一个绯衣女子立在男子身侧,手中的剑已然收起,脸色因为热度而略显红润,可是目光中的杀气,却让空气骤然冷了下来。鹰盘旋了几圈,终究不甘心的离去。这时,女子才呼了口气,然后低头审视着脚下的男子,背后的伤口及骨,森森白骨映在眼中,沙子沾染在外翻的肉上,血色浸透了一半衣襟。女子踢了踢他,嘴里喃喃道:“别是救了个死人吧!”那知脚下的人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幽幽呻吟了一声。很微弱的一声,却让女子听到了。她唇角扬起一抹笑意,之后绯红的衣衫随风而起,快马而去,而马背上横驮着一个和尸体无异的男子,一路颠簸着滴着血消失在荒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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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楼一夜听春雨
??江南,风和日丽,更有如水一般美丽的江南女子。临水的小筑里隐隐约约有位素雅淡然的浅绿色身影,映着一天苍蓝多了份孱弱可人的气息。面前的金兽微微燃着瑞脑之香,香气缭绕,楠木的古琴,也因久未抚动而蒙上了一层微尘。偶尔落花飘来,零落一地,女子叹了口气,抬起桌前的茶碗,青瓷茶碗,茶色清亮,刚抬到唇边,另一个女子飘然进来。女子只觉眼前一花,一个淡黄色的身影便立于古琴旁,耳边迅速传来悠扬的琴声。女子一笑,淡淡道:“花儿,怎么又来捣乱么?”虽是责难之语,可是言中却更多了丝爱惜。那个叫花儿的女孩抬起头,肌如凝脂,一双明眸更衬得她灵动活泼。“绿水姐姐,我不是来捣乱的!”她撅起小嘴,大声的嚷了起来。绿水又是轻轻一笑:“那么你是来干什么的?”花儿停下抚琴,拍拍衣角站了起来,看着绿水,那双眼中,居然有了百种情绪。绿水一愣,她从来没有见过花儿如此。笑得像朵太阳花的她,怎么也会有如此沉郁的时候?心中不由一紧,手微微抖动起来。一旁的花儿,好象下定了决心,昂首道:“我是来告诉你,我师傅消息的!”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脆响,桌上的青瓷茶碗应声而碎,泼了一地的茶汤已经再没有初时的清亮,在地板上晕出了一滩血般的殷红。绿水一只手扶在桌边,脸色苍白至及。“他,怎么了?”绿水艰难的说。花儿没有动,甚至连想要扶一扶她的心都没有。她只是看着绿水,定定的看着,像一只猫一样,眯着眼睛看着她。绿水显然被她的行为惹恼了,突然扬声道:“我问你他怎么样了?”看着她的一反常态,花儿反而笑了出来,不是脸上有笑,而是眼里,眼里有藏不住的笑意,让她的眼睛更加闪亮着不同的光彩。“他在大漠,或许……已经死了!”说完,绿水终于跌坐到椅子里,仿佛灵魂抽离,身躯散懒的缩在椅子里,这夏日的午后,这明媚的阳光下,绿水只觉得冷,冷到极至,不觉打起寒颤来,一耸一耸的肩,终于伴着那泪水,无声的滑了下来。
??就这样,伴随着哭泣,夕阳西下,拉长了人影,孤寂而凄凉。街灯接第的亮起来,人声隐隐,终于黑了下来,黑暗里,一双明眸望着眼前的女子,终于艰难的唤了一声:“姐姐,节哀!”绿水此刻已经冷静下来,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孩问:“你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花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可是这是事实。是去波斯回来的商人说的。”绿水也随之一叹,看着这满天的星子,幽幽吟道: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小樓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矮紙斜行閑作草,晴窗細乳戲分茶。素衣莫起風塵嘆,猶及清明可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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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刺痛如闪电般传来,男人冷哼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只看得到一块块色系的移动,耳边传来叽叽喳喳嘈杂的声音,只刺得耳膜生疼。于是他又闭上了眼,恍惚间听到一个女子说:“哼,他到命大啊!”
??梦中,男子行走在一望无际的荒漠里,轻功及处身影翻飞如蝶,身后跟着一帮黑衣人,全身只有眼睛露在外面,趁着月光更加森森然。稍倾,男子停下脚步,在他身前,已然立了十余人,加上身后匆忙赶来的人,不消片刻,他已被围在正中。男子提剑而立,眉目中充满了一股豪迈之气,剑光微蓝,剑身上一股泪痕延伸到剑脊上。黑衣人中一人体高肩阔,提斧而上,当风立在男子面前,沉声道:“交出东西,免你一死!”男子听后冷哼一声。黑衣人大笑起来,一声有种尚未说完,所有黑衣人便涌了上来,苍月之下,人影串动,翻飞自如,间或苍劲斧力,间或凌厉剑气。一时间风起沙尘,遮天盖月,稍倾便倒下数人,男子冲出重围,边走边攻。一时间竟然将身后黑衣人抛下数丈。随着东方发白,天气逐渐升温,男子行来困难,天色一亮才发现他身后伤口已然露出白骨,一口真气提不上来,颓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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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衣女子坐在床侧,愣愣的看着这个自己捡回来的男人。只见他偶尔眉头微皱,偶尔嘴唇颤抖面上露出因痛苦而扭曲的神色。更有时候剑眉一挑,居然多了份冷然杀气。女子看了不忍,正想伸手拂去他眉间的皱纹时,突然见他一双眼直直盯着自己,脸色一红,伸到半空的手居然不知是收是放。两人互相凝视,直到一个婢女抬着金盆进来。“清儿小姐,他醒了没?”清儿听了唤,迅速将手收回,转过头去轻轻点了点头。那婢女显然没有察觉到刚才的尴尬,自顾自的将盆放到桌上,说:“他可真好命,遇到小姐,否则,哼哼,他就是九命猫,又怎可活到今日。”清儿无心听她絮叨,打断她的话吩咐道:“此人来历不明,等他稍微好些,还是送到大姐哪儿吧。”说完,偷偷瞄了一眼床上的人,他沉默着,一直沉默着。这样的沉默让清儿的芳心不禁一跳,慌忙甩头跑了开去。随着她的离去,一声轻微的叹息随之而来,风,袭进窗帘,扫进一股幽凉,沙沙的声音不绝于耳,男子费力的抬头望着身侧的窗子,下雨了么?不禁想起那江南,和那如水的女子,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小樓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矮紙斜行閑作草,晴窗細乳戲分茶。素衣莫起風塵嘆,猶及清明可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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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深巷明朝卖杏花
??“砰,砰,砰,匡——平安无事喽!”
??深巷,江南的深巷。江南幽深而狭窄的巷陌,一个苍老的背影提着微黄的灯笼行在青石板路上。晚夏的夜,微风熏然,街边的人家早已熄灯睡去,偶尔传来一阵阵鼾声。老人走了一会儿,提着裤子在墙脚尿了起来,忽然耳边一凉,冷冷的刀已然架到了脖子上。“将军府在哪儿?”老人愣愣的尚不及反应,脖子刺痛,一股鲜血破皮而出。“在,在右边拐角……”颤声说完,双腿一软就跌坐到地上。刀光一闪,人影迅速淹没在如墨的夜色里。半晌,老人抬手摸了摸脖颈,提着裤子一溜烟消失了。巷陌重又恢复宁静,世人各自在各自的梦里,于今夜之事一无察觉。不过,当真是一无察觉么?或许,还有一个人除外,仅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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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九曲回廊,灯已熄了大半,唯剩东侧一角还有微微明灭的光线。墙头黑影稍驻,之后一缩,再度挺身时,已然跃上了东侧的楼,身似燕,轻轻一个倒挂就悬挂在了屋檐之下。窗微微开着一边,窗帘从缝隙里夹出,嫩黄色的窗帘映着一屋的烛色越发温暖起来。稍倾,只听屋内的女子一声轻叹道:“既来之,何不喝杯清茶?”男子瞳孔迅速缩起,反身灵巧的落进了屋。屋内设施简单,一桌,四椅,一扇镂空的楠木隔断,内里隐隐有红木的床。窗边不远处,放置着一盆兰花,花色淡雅,亦是微微嫩黄色。一旁伴了把古琴,七弦古琴,琴身色泽古朴。这一切的淡然显示着屋主与世隔绝般的生活,可是,那桌旁的女子,又岂是如此淡薄的人?只见灯下,她朱纯微启,便有如流水般的清韵泻出。“阁下半夜造访,不知有何事?”男子盯着她看了半天,眼色朦胧,恍惚间竟多了份哀哑之情。不等女子再问,他也没有回话,只缓缓扯下了蒙面的黑布。一张清白的脸映在灯下,女子一惊,站了起来:“冰林?怎么是你?”那声音依然美丽,可是,颤抖的声色也泄露了她的内心。冰林一笑,无声的笑,唇角一边微微上扬,眉一挑,随即说道:“云海郡主,久别未见,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话中有讽刺,有怀念,有隐隐的愤怒。云海转身朝窗,没有再说话,时间就这样流逝,直到天色将白,云海叹了一声,“你,休要再提往事,我答应过你,只要你开口。我,我事无不从。”说完转身,一双眼眸星子般闪亮,坚定的盯着冰林。冰林微微眯起眼睛,忽然笑了,这次,是很大声的笑,笑声直震得群鸽振翅,飞舞在鱼肚的苍穹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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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以后冰林冰公子就是我们的新护院。”简短的说完,便见管家领着冰林往外院走去,东侧是郡主的香闺,外院则是下人管护所住的地方。左右两侧的房屋整齐的列在院子一角,隐藏在密密麻麻的竹影之下,即便是白日,那最深的一间,依然是微微昏黄的。管家显然不敢怠慢这位被小姐称为公子的人物。在管家眼里,小姐从来都是娇蛮任性,眼高于顶的人,今日居然对这样一个青年如此看重。那沧桑事故的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可是心里,却隐隐浮上一丝喜气,小姐终究也是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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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新来护院的事,居然成为街头巷陌的特大新闻。更让大家称奇的是,这新护院一来就得到郡主垂亲,亲自领他出来逛街,熟悉城里一切。甚至不惜为他派了人手去大漠,可是究竟为什么去,谁也不知道。
??这一日,云海郡主与冰林又一起出行,头一次,郡主没有坐车,也没有骑马,而只是随冰林步行。这一身青衫的男子和旁边明眸皓齿的女子,引来多少想看而不敢看的目光。行人知道郡主的厉害,匆匆躲避着,而那些江湖人士虽不敢当面冒犯,却也是偷偷瞄上几眼的。云海浑不觉,与冰林一路谈笑风生,虽然大多时候仅是她一人在说。冰林面色如霜,偶尔转头应她两声,一路而去,后面跟了大票人马,彰显着将军府的权势。一群人刚转过街角,后面闪出一个嫩黄色的娇小身影,一抹笑意划上她的眼眸,而唇角的弧度又让她分明多了丝邪气。只一眨眼的工夫,将军府一行和那黄衣女子便消失茫茫巷陌。青石板的路,映着阳光闪烁着光亮而眩目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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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不能不通报……”话还没结束,就听扑通的脆响,随后传来一声惨呼。绿衣绿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放下手中青瓷茶碗,转身迎着那珠帘摆了个姿势。正自坐好,随着风声,帘子一动,一个嫩黄身影便笑嘻嘻的坐在那里。“花儿,你又这样调皮。管家身子早已经不起你这般折腾了。”说话时眉间微微皱起。花儿看着,脸色一变,“绿水姐姐,我是有消息急着告诉你嘛。”说罢一屁股坐了下来,气鼓鼓的撅起嘴来。绿水轻轻一叹,“花儿,知道你厉害,快告诉姐姐,你又探得什么消息?”果然此话一出,花儿眼睛一亮,刹时笑得宛如天空中的太阳一样,“我探到一个人,将军府新来的护院。”绿水一笑没有言语,花儿看了看她,又继续道:“不过别校刊他哦,他一来,就调动了将军府里精兵二十人,朝大漠去了。”绿水心头一紧,大漠?莫非也是冲他而去?不觉抬头望着花儿,满眼询问溢于言表。花儿得意一笑,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继续说起来:“不过让我最奇怪的是,那个以刁蛮任性出了名的云海郡主,居然对那个叫冰林的男子惟命是从。呵呵,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说罢自顾自笑了起来。绿水却不觉好笑,凝眉沉声问道:“那冰林,多大年纪?什么模样?所用何种兵器?”或许由于她的声音出奇的冷,花儿愣了一下,随即道:“年纪或许十七八左右,相貌嘛,虽不及潘安可也算得人中骄楚了!”说完咬了咬下嘴皮,“他使的兵器我没见,不过,哼,我会知道的。”
??夜,又是夜,没有月亮的夜。打更的老人依旧在打,自从那日以后,他已经多时没来。今天他又来了,提着那因年久使用泛着内敛温润光泽的更器。正走到将军府前,一道寒光,老人只觉眼前一花便如沉沙,咚的一声摔倒在地。黑衣劲装的身影到处,带起阵阵寒风,在这夏日夜晚到给人多了份凉爽之感。巷角一侧,没有光,没有月,没有星,唯一闪亮的只那手上的刀和眼中的闪意。黑衣人挺身立在巷口,背后随即跪下四人,皆是黑衣素裹,太阳穴微微鼓出,身高体阔显然都是功力高深的人。“我们的人已经跟随将军府一行,相信不久就能引出那帮沙漠盗寇。”一个跪地男子说,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雷。“那就多辛苦雷鸣兄了。密切注意他们的行踪,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属下仅遵堂主之命。”话音未绝,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便在这巷陌扬起,“呵呵,小楼一夜听春雨,名朝深巷卖杏花。”男子眼色一沉,杀机顿盛“找死么?”身随话起,未及说完一刀已然袭向女子头上。那女子也不害怕,冷冷一笑:“就凭你?冰林?”说完一侧身躲开这看似无法躲避的一击杀招。“叫上你们杏花堂十将,十二楼一刀一剑也未必胜得了我,哈哈~~”笑声荡处,一阵烟雾,等冰林划开那浓重的烟,已经再不见那女子。“堂主?”四个劲装男子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哼,迟早让她知道我杏花堂的厉害。你们按计划行动。不用顾忌。”四人领命,一纵身,便如风一般消失在这幽深的巷子里。冰林抬头,夜色已经不再是浓烈的墨色,微微泛出湛蓝之色。稍倾冰林随手在巷角刻上一枚杏花,弱小而不起眼,转身亦消失在烟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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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矮纸斜行闲作草
??夕阳,夕阳下,行路茫茫,一个青衫白衣的青年立在树下,手里的酒壶,壶嘴向下却滴不出一滴酒来。冰林行到树边,这夏末之风,这旷野之地,居然多了份森森然的冷意。“你还是老样子。”冰林说,话里有如他名字一般的冰意寒凉。青衫白衣的男子一笑,笑得如冰山雪融,俊秀之气跃上面颊。
??“你不也一样,冰冰冷冷。”说罢拍了拍衣襟,直起了靠在树上的身子。“矮纸斜行闲作草。我可是奉命来协助你的!”听了这话,冰林目光一聚,如针似刺,直直冲男子射去,“主公多虑了,根本没这必要。有我杏花堂就好,何必再多添闲草。哼!”那男子居然就是十二楼门下的“一剑”也是十二楼闲草堂的堂主,名唤闲云,一套闲云幽草剑法使得流水般潇洒。放眼天下,能敌得过的也不过二十人罢。既然闲云一剑出,那么显然冰林就是十二楼下的一刀。“一刀震八方,闲剑戏四鹤”这两句江湖上的话,已经完全包含了两人的性格脾气,闲云人如其名,喜欢游历四方,身在江湖却心不在江湖。冰林则不同当年出道,一刀威震八方,洞庭湖上横波而行,三十六岛主,七十二洞主无不被他刹了威风,搞得一时被江湖人称为魔刀寒冰。谁曾想,两年前他却消声匿迹不知所踪,正当大家伙都猜测他或许被那位高人杀了时,他居然以十二楼杏花堂堂主的身份再次出现在江湖上。这一变故谁也不知内情,而摄于十二楼的声势也没人敢再去追究。
??“我也觉得主公多虑了,可是主公的话,从来没有人怃逆过,我相信就凭你,也不会想要一试吧?”闲云轻描淡写的说完,眼中有戏弄人之后的快乐。而冰林,一张寒霜般的脸已经越发沉郁了。“你别妨碍我,在这江南自己玩去吧!”说完拂袖而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闲云不觉一笑,习惯的扬起手中酒壶,才发现酒早已干,无奈的摇了摇头,骑上那匹雪白而和他一般庸懒的马儿向城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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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依旧热闹的城,在这夕阳时分,更是酒馆最热闹的时候。入城时闲云就下了马,这时候只见一个满脸落寞的男子牵着一匹同样没力气的马儿在城里闲逛。其实也不是闲逛,他已经找了八家酒店,可是掌柜的都以礼貌和客气的笑容告诉他,“对不起客官,小店已经客满!”现在他正站在街正中,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一身风尘,加上那俊逸的脸庞,不知引来多少青楼女子和大家小姐的风情与回眸。闲云无奈一笑,低着头继续走了起来。“喂,大白脸,喂!喂,你聋啦?”耳边传来一阵呼叫,闲云转过头,寻声四望。满街人来人往,似乎没有人叫住自己。正待转身继续走时,又传来了呼声:“大白脸,又走?”闲云立定,转头仔细看了起来,一侧楼角灯火映处一袭嫩黄衣襟的女子冲自己频频挥手。闲云无奈一笑,指了指自己:“老白脸?”那女子一乐,咕咕咕的笑了起来。“自然指你,否则还指谁?”闲云不知现在这场合是该喜该乐,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素未相识,却冲自己叫老白脸?要知道,这白脸二字可不是人人能当得起的。不过行走江湖惯了,闲云也不以为怪。于是他回声问道:“那,不知姑娘高姓大名,叫住在下有何贵干?”话音刚绝,只听又一阵咕咕咕的笑声扬起,之后她答:“你叫我花儿就成,至于我叫住你嘛,是想你卖我个面子,让我请你喝顿酒,如何?”一句惊起千层浪,街上许多人都对如此女子侧目看来,更有许多大家小姐暗暗赞叹和羡慕起江湖儿女,如此坦率又有几人可及?闲云也不惊,甩手将马缰递给小二,噔噔噔几步就上了楼。桌上已经摆了一席的食物,卤牛肉尚散着腾腾热气,香气袭人。而更吸引闲云的却是那一坛泥封老酒,陈年的女儿红。闲云星子如电,“绍兴女儿红,呵呵。”说罢扬手一扫就将泥封启开,一股醇香扑面而来,“好酒好酒。”仰首就是一大口,酒从嘴角微微泻出。花儿眼中笑意更甚。拿起一根筷子敲了敲面前的碗,“本姑娘叫你来,可不光光是请你喝酒的。”闲云尴尬一笑,脸上浮了一层微红,坐到了花儿对面,“失礼失礼。不过,小生别的不好,就这一口酒,呵呵,实在是……更何况姑娘替在下备的又不是普通的酒。”笑着说完,可惜那俊雅的笑容下一刻便凝固在了他的脸上。因为花儿提了另一坛同样的酒上来说:“错了,本姑娘不是为你准备的酒,只是看你顺眼,叫上来陪陪我罢。”气氛刹时充满了无法言语的紧张,旁边的酒客似乎也感觉到了,匆匆付了钱退出去。眨眼之后,二楼已经一片狼籍,只剩下花儿和闲云。一个黄衣嫩衫,脸色坨红。一个青衫白衣,脸色戏虐。正在这时,哆哆哆的脚步声传来。两个桌边的人,谁也没有动。稍倾,摇曳出一袭翠衫,浅浅绿衣,腰肢盈盈可握,巧笑俨俨。此等姿色,江南除了临水小筑的绿水外,还有何人?花儿一笑,眯着眼睛说:“绿水姐姐,你来晚了,好酒都叫这老白脸喝了。”说毕还抬着手直指闲云。绿水莲步轻摇,只见人影一晃就来到了闲云面前,花儿旁边。闲云心中一紧,好厉害的轻功,看步法却更似江湖久已失传的“凌波微步”。心中一紧,脸色虽不变但是眼中的神色却已不同了。花儿和绿水看了,相视一笑。绿水扬手替闲云斟了杯酒,素手轻扬,柔夷青葱,腕上环佩叮咚,那酒色伴着眼波天下真的有秀色可餐的景色啊!闲云不愧是老江湖,迅速恢复了神色,先抬杯道:“小生何德何能,蒙两位抬爱,唯有先干为敬。”杯子刚到唇边,却被花儿一支筷子挡住,她小脸气鼓鼓,涨得有些微红。“你可不许这样骗酒喝哦!”闲云一笑正待开口,却听绿水柔声先说:“花儿莫闹,一会儿还有你忙的。”转头对闲云说:“阁下可是十二楼里的一剑闲云?”闲云轻轻一叹,“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晚餐?”绿水不语,花儿径自喝了碗酒,这小妮子,居然用了土瓷碗来喝酒。
??“姑娘身怀绝技,不知今日相邀有何指教?”说罢拈了一块松子鱼吃了起来。边吃边点头,一幅享受至及的模样。
??“呵呵,不愧是十二楼下的人物。在下确实有事相求。”话间一扬手,一块温润的玉牌映在掌心。闲云看到,心里一凉,冷汗自掌心渗出,指关节隐隐发白,袖中的剑已经察觉到主人的杀气,轰轰轰的震动起来,剑气到处,衣衫飘飘,瞬时便将楼上一系列的桌椅酒壶吹到楼下去。那知花儿不动,绿水也不恼,反而轻轻一扫袖,竟然化解了蓄势待发的真气。“阁下既然识得此物,那么我们也不算白跑了!”绿水淡然一说,仿佛适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花令重出,江湖将再受劫难。闲云心中尚且记得十年前,那一场浩劫,几乎令中原高手全军覆没。而那一次,却没有人知道究竟有没有消灭“邀月门”。昔日景象犹在眼,而现在却有人持着“邀月门”的花令,那温润玉色,绝对不是假的。那么,眼前的人究竟是谁呢?闲云不解,闲云不动,闲云不敢继续去想。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片刻以后,他再度睁眼,而那眼中却又多了一份视死如归的洒脱
??“姑娘恐怕找错人了,邀月门都解决不了的事,区区又怎能解决?”目光坚定,脊骨笔直如剑。眉锋斜插入鬓,凛凛然一股豪情。
??“呵呵,阁下又何必这般枉自菲薄?”绿水又扬手倒了杯酒,送到唇边方道:“不知阁下可否愿意帮忙一二?”那一扬眉一回眸的风情,世间恐怕再也无人能挡。闲云却挡住了,要知道当生死都不重要了,美色也就不是重要的了。何况闲云从来嗜酒,美人与酒,现在他唯一选择的是酒。
??“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只是不知姑娘要在下帮什么忙?”闲云亦抬起面前的酒坛,提壶开灌。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爽朗的咕咕笑声。“姐姐,我说的没错吧,闲云和那个冰林果然不同。”花儿灿烂的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如珍珠般晶莹的门牙。闲云一笑,绿水也笑,复又对闲云说:“我只想请教阁下,一个月前你们在大漠围剿的那位男子,是否死了?”话音未落,一枚杏花便刻入桌上,花形独特花色如真已然没入桌中一半,更奇的是随花而来竟似乎真有淡淡香气。“死了,杏花镖下,从不留人。”随着声音,走来一位青衫少年,不用说也知道他是谁。闲云不经意的摸了摸额头,轻轻一叹。绿水一声冷哼,“就凭你?你连花儿三十招都接不了。想要杀他?呵呵,简直妄想。”语气凌厉如剑,直逼冰林。冰林到也不恼,坦然坐到闲云另一侧椅子上,四人相对而坐。待替自己倒了碗酒以后,冰林方道:“单打独斗自然要赢颇难。不过杏花堂只是杀手组织,可不是什么江湖名门正派之流。”言下之意不言而喻。绿水脸色一变,花儿已忍不住出手,只见银光一闪,两双筷子直扑冰林面门。他一侧身,右手扬起一挡,啪的一声,竟将筷子从中间生生折断。内力显然不弱。花儿不甘,反手又操起一只青花碗掷出,冰林一笑,冷森森的眼眸泛着微微绿色光芒,右手姿势不变,轻轻翻腕一带便将碗收于掌下。之后轻叹:“景德镇的青瓷,摔了岂不可惜?”花儿恼羞成怒,边袭边道:“本姑娘爱摔不摔,干你鸟事!”未及袭到身侧,绿水已立在两人中央,谁也没看清她的身法,甚至连闲云,也只微觉清风袭过。“干什么?”冰林和花儿同时吼道。绿水扬手,啪,啪两响,一掌拍在花儿脸上,一掌却拍到了冰林脸上。“你忘了今天邀请贵客是做什么的了?只顾惩凶斗狠么?”花儿一愣,脸色却越发红了。冰林却不甘,吼道:“你和她许是有牵连,你打她我不管。可是我你也打,未免太小看杏花堂。”绿水黛眉一掀,“小看又怎的?惹恼了我,铲平你十二楼未尝不可。”冰林正待发做,闲云却笑吟吟的立身而来。左手压下了冰林,右手抬起了酒杯。“看来姑娘是诚心要找我等晦气了?”绿水凝视闲云片刻,方缓和了些语气说:“也不是。早就料想你们杀不了他,只是,想要确定一下。”闲云一笑,那笑意凝在眼底。他知道,今日可以脱身了。“确实没死,若要死了,你觉得我们又何必借将军府的人力呢?”此言一出,竟将绿水与花儿震在当场。闲云与冰林又对饮了一坛酒后,绿水与花儿忽然飞身而出,在这苍茫夜色里,宛如两只蝴蝶,消失不见。
??“你干嘛阻止我?”待她们走后,冰林不甘的问。
??“因为想让你多活几年。”闲云说完,头也不回的也飞身掠走。耳边犹自传来冰林恼怒的声音:“闲草堂,你真是多管闲事的干草!”直惊得栖鸦飞起,犬吠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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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晴窗细乳戏分茶
??十二楼,是个组织,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而除了他们的一刀一剑名声响彻江湖外,更令人胆寒的却是他们的楼主,十二楼的楼主,有个奇怪的名字,他就叫十二楼。所以,十二楼既是一个人,也是一个组织。见过十二楼的人都知道,他虽然可怕,却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和十二楼熟识的人也知道,十二楼并不是个冷血的人。
??这时候的他,正躺在凉席之上,手里展开一张微绿的纸笺,上面细细小小的写满了字。而另一张微蓝的纸笺已经被揉成一团,置于身侧。十二楼眉心紧皱,面色如霜。稍倾,他扬手向空中一划,嗖的一枚明火飞出,照亮了大半天空。楼下开始有了细碎的声音,一会儿集合了一批黑衣人,森森然的眼眸皆仰望着楼阁之上。十二楼缓缓走出,飞身从楼上跃下,众人目光中更多了许敬佩之意。
??“目的大漠。各自备好必须品,明早换上便装,三五一组,断不可引人注意。”手下各人,领命而去,片刻之后只剩下十二楼和另一个苍老的男子。十二微微一叹,身形未动,悠悠然道:“以后十二楼就交你了,务必保重。”说到后一句,却已经有了些感情的动容。身侧的苍老男人身形一抖,“我一定等到主公回来。”语气却不是一般的坚定。“回来?你可知此役邀月门也参与了?而至今,闲云和冰林皆查不出那男子身份。”此后无声,静夜无声,天地间仿佛也只有这样的静才能包容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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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真要把他交给大小姐?”一个幼稚的童声响在耳边。“是啊,如果不交给她,又能怎么办呢?”随着一声轻叹,清儿眸中波光隐隐。“可是人是你救回来的啊,你舍得么?”婢女不依不扰的继续说。自古皆是说者无意,闻者有心。这一句简单的话,却如投石入池勾起了清儿心中无限涟漪。“清儿,你舍得么?”多久以前,也有一个人问过自己这样的话。舍得么?舍得就是舍不得,舍不得就是舍得啊!那些口口声声说舍不得自己的人,到最后不也一样将弱小的自己丢在这漫无边际的荒漠中了吗?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名人名士,那些江湖里尊为泰山的老者们,为了偷生,竟然将自己作为代价奉献出来。舍不得么?谁说舍不得?
??“小姐,小姐?”婢女迷惑的摇着清儿的臂。从那混乱的思绪里脱离出来。清儿苦苦一笑,沉声道:“我去和姐姐说说吧!”说毕转身而去。帘内躺着的人,此刻已经起身,脸色苍白,显然刚刚大病初愈,然而一双眸子却已经精光四射。清儿?他在心里反复的念着这个名字。这个与自己生命出现交际的名字。可是搜遍了心里,却依然毫无发现,这如烟般的女子,一股隐隐愁绪藏在眉间,看了无端让人心疼起来。清儿?不觉吟出了口。却没有察觉门侧已经立了另一个身影。此人也是一身绯衣,不同的是,袖口有了一圈金丝的边。而双颊之上更多了丝妩媚,比之清儿平白有了种韵味,是的,韵味,一种成熟女人才有的味道。她唇角一掀,缓缓说道:“你醒了?那么……该随我去了。”男子一惊,一瞥。这一瞥之下竟然已隐藏了几许真气。那泄露的杀气却没有惊动女子分毫,于是男子静下心来,沉声问:“姑娘何人?”女子微微一笑,笑里多了份邪气。缓步走到男子身侧,低下头,雪白的胸隐在微微敞开的胸襟下。似是有意,又似是无意,她倾了片刻,然后立身笑起来。笑声宛如天赖,男子闻声心神一荡,眼神居然朦胧起来。“姐姐不要啊!”一声娇嗔拉回了男人的魂,也打算了那女子的咒术。两人同时望向声音来处,清儿脸色红红的站在门口,右手提着她那把剑,绯红的剑身居然如水晶般的透明。映着她的衣着更显着一股绯红的色泽。“姐姐不要啊!”看着两人,清儿再次轻轻唤了出来,似乎是对自己讲的那般轻柔。“清儿,难道你要为了他,破了我们的宫规?”颤抖的手指指向床上的男子。那苍白的脸隐藏了更多的是股傲骨倔强。
??“姐姐,我……”清儿咬了咬下唇,贝齿到处,纯色兀的一白,看了无端端让人心疼。
??“你既然答不出,那么我便要带他走了。”说毕伸手向床上的人抓去。男子本能的回避,去只觉右手肘一沉,手上要穴已被对方扣住,心下惊奇万分,不觉抬眼向女子望去。那女子浑然未觉,自顾自的说开去:“清儿,清儿,我救你的时候,你曾经说过,天下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何况,他,并不是普通男人。”眼神凌厉可是依旧如水,如水般的温柔,这样的女人让女人看了都心疼,何况男子。清儿闻言,似乎又进入了一场自我矛盾的搏斗。她眉心纠结,嘴唇被咬得越发白了,而旁边的血色全凝结到一点,似乎再一用力,血液便会突破那一丝白涌出来似的。女子见她不语,拉起床上的男子就朝门边走去。临到门槛时,女子回头赞许的看了一眼清儿,本以为她已经明白自己的立场不再会和自己做对,那知那一回首却看到清儿轻轻呼出一口气,横剑而立。“姐姐,我依旧叫你姐姐,因为我答应你的事不会忘。而他,我却非救不可。”说完一个飞身向女子袭来。料那女子也没有想到此间变化突然。清儿一剑,剑势凌厉,剑气横扫开来,若不放手,那自己难免受伤,可是一放手,那男子。正所谓高手过招,一念之差便是天壤之别。那女子神思转瞬之时,清儿已经袭到,没等她想出对策,本能之下她唯有放开那男子。“清儿,你疯了?”女子显然已经有些恼怒。“为了个臭男人值得吗?”清儿对这样的爆怒却没有丝毫的应对,一剑接一剑的削来。三照过后,她转身对男子说,“快走,我的马在后院。”说毕一剑挡开了对方意欲急追的身形。那知那男子此时反而不动不惊,一晃身影已然欺到两人之间,掌风及处,压下了清儿的剑气,随即一拍,啪的一响,两人各受一掌之力。虽然他大病初愈可是多年深厚的功力也可见一斑,这一掌未伤到她们丝毫,却让她们在惊讶之下停止了互相的搏杀。
??“你疯了?”这是在停下后两个绯衣女子同时说的话。同样的神情,惊怒交加。同样的语气,不可思议。同样的愤怒,技不如人的羞怒。可是也有一丝不同,那便是清儿对他行动的不解和担心。那男子向清儿抱拳一笑,“在下逆水,胡逆水。感谢姑娘救命之恩!”两个女子又是一愣。胡逆水一笑,转身对清儿对面的女子说:“未曾请教姑娘芳名?”那女子不可思议的一挑眉,可是逆水的眼眸却有种让人心安的笑意,那一抹浅浅的笑,似是鼓励,似是诱惑,深若寒潭。不由的喃喃道:“我叫敏敏,令狐敏敏。”胡逆水接口道:“敏敏?好名字,而令狐却又更是难得的好姓。当年令狐冲公子的侠名,天下无人不敬佩三分。感情姑娘和他还是本家呢!不错不错,果然是重情意。”这话不知是刻意说来,还是随口胡说,却说得令狐敏敏心花怒放。清儿脸色铁青的立于一侧,实在搞不懂是自己救了个疯子,还是自己这段时间疯了。于是提剑问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胡逆风身形潇洒一转,衣襟飘飘,望着清儿,那寒潭般的眼眸,灿若星子。“在下不过想求见移花宫的宫主罢。”
??“什么?”这一次不仅清儿提剑,令狐敏敏也拔出了腰中金丝软鞭。令狐敏敏眯着眼再次从上至下,从下至上的审视着逆水,然后咬牙切齿的问了一句:“你,究竟是谁?”胡逆水却似听到什么天下最大的笑话似的,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直震得天摇地动,梁上粉尘瑟瑟落下。声音一断,仿佛被人生生掐断一般,胡逆水道:“在下姓胡名逆水。刚才不是已经自报家门了么?”两个女子皆凝神运气,看他刚才那一笑,就知道他内力修为在自己之上,那狮子吼的功夫更已是炉火纯青。清儿与令狐敏敏相视一眼,心中早已有了默契。三人便立在这室里,空气也似乎凝结,一切静得可怕,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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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初露,东方鱼肚,鳞般的云朵懒散的守在窗边。让阳光镶嵌上了一圈金黄,刺目而温暖。此刻的路上,平日除了做生意的小贩外便显少行人,而今天却见三五成群的人结伴而来。有的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有的是两位男子携一佳人,少年意气。有的甚至是媳妇伴着婆婆与公公,孝顺有礼……。。这一户一户出来走动,在普通人眼里自不是新鲜事。可是在花儿眼中,却多了份诡异。“姐姐你看,那个老公公腰力沉稳,可真是精神矍硕呢。还有那个少年书生,背了那么重的书箱却健步如飞。”说毕还伸手指了指。“要么他没背书,要么就是内力极好之人。”说完又乐了起来,咕咕的笑出声来,“不过最有趣的还是那个老婆婆,每走一步却都有一个很深的印。显然是下盘极好的人。”可是说了半天不见回应,花儿转头望去,绿水的目光投向的是更遥远的地方,神思恍惚,似乎沉浸于某种自己的思想里,对于花儿刚才的话自然是无法听到的。花儿有些不阅,推了推她。“绿水姐姐,你干什么啊?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绿水一敛神,有些苦涩的笑了笑,伸手握住花儿的手,“好妹妹,姐姐自然知道。所以我们才要跟踪他们啊!”花儿一笑,笑得灿烂如花。
??正在这时,却听一串急促的马蹄声划破晨露。一队红衣侍卫,将近五十人扬尘而来。路上的行人一见那衣服颜色慌忙让道,眉目之间是隐忍的愤怒。待五十人快马而去,人潮正要合笼时,又听得一声娇吓,四骑白马匆匆杀来,马上一位女子,轻纱遮面,而一双美目却分明提醒着世人,她的美丽。她身形娇小,可是骑术颇佳,如此颠簸却毫无困倦之色,神采奕奕的一路而来,又在烟尘中渐渐隐去。“将军府?”绿水轻轻说道。“怎么连云海郡主都亲自出马了么?”
??“不仅云海郡主,还有我们十二楼里的所有兄弟。”寻声望去,一个青衫白衣的男子依在树干下,一个玄衣飘飘的青年立于他身旁。冰林?闲云?绿水不觉眯起眼来。未及说话,却听得花儿道:“老白脸,你今天怎的又来了?我可没酒请你了。”闲云一抹苦笑浮上脸颊。不知该做何解。冰林一步踏向前,“我劝姑娘们还是早些收手,免得到时候落不得什么好处。”绿水一笑,恍若无他这人一般,径自向闲云走去。福了一福,闲云慌忙立身抱拳回礼。
??“久闻十二楼里皆无弱手,今日得见,果然非同凡响。”
??“姑娘客气。邀月门里,又岂非个个似神仙。”
??“闲云堂的堂主,就是比那一般的江湖毛头要懂礼呵。”绿水说着一瞥见冰林面色笼霜。双拳紧握。未等他们继续,冰林转身对闲云一抱拳:“我先和云海汇合,到了大漠再做打算。”闲云微一点头,冰林矫健的身影就已向前面的四骑追去,几个起落就赶上了马儿,微微一个旋身轻巧的落在了马身上,马虽加负却毫无停顿继续狂奔而去。好轻功,花儿不觉一赞。闲云一瞟,呵呵的笑了起来。
??“老白脸,你怎的有病么?笑什么笑?”说完自己的脸却先自红了起来。闲云一听,笑得越发猖狂起来。绿水也被引得微微牵动了唇角。待得太阳完全跃出远山,闲云正色道:“不知姑娘此行目的,但主公出动所有十二楼的兄弟,姑娘想必也知道此事对于我们的重要。”绿水点了点头。“我虽不大愿意涉及江湖之事,但主公的事就是我的事。所以,即便是手足,倘若有人要阻止主公的行动,那么在下只好杀,无,赦!”说到最后三字,闲云面色已经铁青,一股杀气袭来。绿水到也不惊,花儿沉气凝神立于绿水身手。右手缩于袖中,似乎已经等待一战。那知绿水却道:“闲云果然是个重情意的好汉。我绿水一生最佩服的也是这样的人,先生大可放心。”说完还了闲云一张笑颜如花的脸,水翦似的双瞳。闲云一愣,不知她言下之意,正自沉思,却听绿水悠悠道:“我和花儿先行一步,先生珍重,再会有期。”待闲云再抬头看时,她们的身影已经小成一颗黑豆。好快的身法,好厉害的千里传音。
??此时,太阳已经摆脱了混沌之气,光芒万丈起来。闲云摸了摸鼻梁,不觉失笑。随手牵过树后闲散吃草的马儿,拍了拍马脖子,道:“老朋友,别人轻功好,我却知道你的功夫也不差,我们走吧!”说毕翻身而上,那马儿似有灵行,扬蹄长啸,若踩云而去,忽的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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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素衣莫起风尘叹
??三人正自蓄势待发之时,忽然一阵清凉之风灌入屋中,随之幽兰之香盈盈而来,眼前一花,桌边竟已然坐了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个女人,一个美得如画的女人。美的宛如晴窗内的美景,而她一抬手一扬眉都有一股傲然神情。逆水一愣,便见清儿与令狐敏敏收了兵刃,乖乖转身立到了她面前,恭敬的唤了一声:“宫主。”胡逆水微一挑眉,眼中的神色却沉了几分。玩虐从来不是他的风格,他,向来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人物。只见那女子放下手中茶碗,混身素色玄衣没有多余的装饰,却感觉她整个人,像是一幅画,一幅墨浓色深的功笔画。没有丹青素白,没有写意留虚。浓重,一股深深的浓重韵味。“阁下可就是移花宫宫主?”那女子轻颦一笑,浅浅道:“在下正是移花宫宫主,惜花雨。”清儿,令狐皆为之一震。多少年了,头一次见到宫主这么客气的和一个人说话,而且,更为不可思议的是,她将自己快被江湖遗忘的芳名也告诉了这个男人。逆水却也没有显示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在他看来,交友识人贵在诚心,不告诉对方自己的来历名字显然是没有诚意的。所以他也一抱拳道:“在下……”那知话没说完,花雨宫主就一挥手,依旧是懒散而浅浅的声音道:“我知道,阁下的来历,姓名,来意,我都知道!”言下却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逆水又一挑眉,愣愣的盯着花雨宫主看了起来。
??“你也不用奇怪,要知道,天下之事,大半集于两个人身上的。”逆水接口道:“江湖人称神算子古涛,和无所不知的百晓生。不知哪位与姑娘有渊源?”花雨宫主闻言,右手掩口一笑,那青葱玉手,那里像能握刀剑之类利器的手呵。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我请到的正是江湖神算子古涛。”这一次逆水不再吭声,因为他断定,这位惜花雨宫主,定然还有话未完。果不出所料,见他不吱声,花雨宫主继续道:“我还知道阁下是为何而来,因何而伤。将去何处。”话音一毕,清儿和令狐的脸色都刷的变白,仿佛被人瞬间涂了一层白色的石灰般。逆水瞥见不语,却一笑道:“前两项我或许会信,或者说我不得不信。可是最后一项,姑娘怎么知道我将去何处?”花雨宫主又颦颦笑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待得微微有些时候,已经不那么笑了,她伸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然后依旧浅声说:“因为,我会送你上黄泉路。”言毕一股青光射来,正面迎着逆水横切而来。逆水但觉迎面而来的风势凌厉,不敢正面而接,侧身向右边闪去,光线到处,应光而裂的是身后的石床,轰隆一声,宛若山崩。逆水脸色一变,不敢再掉以轻心,运起真气护身,游走在惜花雨周围,既近不得身,却也一时可以维持不被打倒。如此几个回合下来,惜花雨已累得香汗微微,而逆水早已是汗流浃背。一袭青衣早就成了深黑色,潮湿的衣服贴在身上,阻碍了轻功速度,好在两人皆有倦色,也一时互相奈何不得。清儿和令狐站在一边,早已急得手心是汗,可是没有宫主命令她们不敢妄动。更何况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动或许比动好。起码,清儿不用为难和逆水交手。只是,眼看这样打下去,双方谁也不会得好。正着急之时,一个婢女闯了进来,大家神色一惊,高手过招最忌有人闯入罡风之中。未及多想,清儿跃起将婢女阻在了门边一侧。却听婢女惊呼:“有大批人闯入尘寰。”此言一处,花雨宫主劲力尽退,她转头望向婢女,虽是倦容,可由于恼怒更多了份摄人的神色。婢女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又道:“还有一个人,要,要,要求见宫主。他自称姓古。”
??“多谢小妹子通传。”随着声音,出现一个布衣身影,纶巾整洁的系在发上,背后沉重的书箱已经将他双肩压得有些微微沉下。足下的布鞋也因为长途跋涉有了尘土覆盖,失去了原有的颜色。一张素净的脸,更有些微微的大漠风沙亲吻后的微黄。
??“古涛?莫非我的钱没付够?”惜花雨宫主问。轻轻落座在身旁的石椅之上。随手扶起桌上东倒西歪的杯子。
??“宫主办事向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又怎会欠小的银子?”古涛依旧正色道之,仿佛谈的不是一桩买卖,到是一件关乎国家存亡的大事。
??“哦?那么你还来干什么?”宫主也并不恼,更没有因为这样的赞扬而有半分变化。
??“我只是想再来卖个人情。”宫主挑眉,示意他继续。古涛清了清喉咙道:“第一,这位公子的来历你既然知道,何必硬抢豪夺?第二,现在大批人马全汇集到大漠,将军府、十二楼,甚至还有久未见的邀月门。”一听邀月门,再有定力的宫主也坐不住,她脸色微一变,从白到青,只一瞬间内心仿佛经历了无数的争斗。仰头微微闭上眼,轻轻问:“消息确切?”古涛不答也不动。所有人都沉默,在这样的时候,除了沉默还能做什么?
??“那么,他来了么?”待到天色迷朦,才听到一个声音,浅浅的声音,低低的问,似是对自己的说的话。然而古涛听到了,他微微摇头,叹息一声,轻轻吟道:“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宫主闻声,亦随之轻叹。过后又恢复了那死一般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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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主,若继续再冲,我们的兄弟恐怕……”话未完,便听清脆一响,冰林铁青的脸早已无人色。因为恼怒而颤抖的手,更显得那么枯瘦无力,身边跪了数人,却把他瘦削的身影,衬托得更为瘦削。
??“先退回去吧。”耳边忽又听到一声,正自扬手准备再打时,看到来人,手竟生生的凝在半空。闲云也已经一扫平日的懒散戏虐,沉声正色的立在冰林身后,而前面的路,此时看来又岂是路,血流成河,尸身遍地。这样的景相更像是书中的地狱,红莲的怒火。冰林咬牙,“牺牲了那么多人,怎么可以现在就退?”闲云没有看他,直盯着正前方看,那凝重的眼眸,深若寒潭。“尘寰,回首尘寰已冷。这尘寰阵又岂是轻而易举就能闯的?多少年来,守候这里的移花宫,靠此一阵,维持了与世隔绝的生活。你当这只是孩童玩的把戏吗?”虽然没有看着冰林说,而这样的话显然已经是对冰林说的了。那冷冰冰的语气,多了份沉重与霸气,让冰林也不得不低下头来。“退!”再说此话的时候,闲云已经甩手向通道另一头走去,“主公在等你!”冰林一颤,双手紧握成拳。紧咬的牙根把脸色弄得越发苍白。片刻他才恨声道:“退,带上负伤未死,尚可医治的人。”语毕飞身而去。余下的人如获大释,匆匆收拾家伙,携同伤友相伴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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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那尘寰阵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花儿眉头第一次皱了起来,深深的皱,眉心似乎都刻下一道疤痕。“连老白脸都不敢乱闯啊!姐姐,我们可以么?”言语中竟多了份担忧。绿水眼望北,这四面荒漠,没有高点,每个地方今日是高处,明日却可以成为低处,沙丘的移动完全凭借风的喜怒。人,在这样的地方显得渺小而无力。绿水不语,花儿也不敢动。天色渐渐沉下来,西下的太阳和残留的霞彩,成为天幕里唯一的光亮。
??十二楼斜卧在帐篷里的睡塌上。他的眉心也不是舒展的,塌前的八仙矮桌上堆满了书,奇门盾甲之术,各类阵法与破阵之式。显然,他也因这尘寰阵而苦恼。稍倾帘外人影一动,未及通报十二楼便道:“进来吧!”闲云与冰林入得帐内。双双侧身立于十二楼右边。十二凝视着这两个与自己生死与共的手下、兄弟、朋友、知己,微微叹了起来。冰林与闲云对视一眼,似乎都不敢相信眼中的主公也有如此憔悴与疲倦的时刻。然而,这是真实,这个在他们眼中无所不能的人物,此刻也有了难言的苦恼,终究也只是人罢。“受伤的人安置好了?”十二楼坐直身问。“是的,都安排到了单独的帐篷里,专人看护。”十二楼点了点头,又问:“云海郡主那边呢?”冰林道:“郡主手下的五十六人,已经全部牺牲。”说完垂手而立,眼波中不知是何情绪隐隐翻动。“真是难为她了,明早就请她回去吧。”冰林不答,闲云转头看了他一眼,用手轻轻一拐,冰林才道:“是。”十二楼看着冰林,轻轻的说:“感情累人,可是终究没人可以逃过。也不勉强她。”话音一落,就听掌声响起,帘动,人动,风动,一个女子便婷婷立在帘前,正正对着十二楼。那粉色的颊,雪白的肤,乌黑的发,星子般的眸,不是云海却又是谁?“十二楼果然一代侠士。不做强人之难。”十二楼也不笑,也不语,看着云海,只静静的看着。而冰林的脸色却已经隐隐有了丝人般的红。闲云一笑,掠身过去,“郡主的意思是,不打算离开?你莫非不知道尘寰阵的厉害?”云海却一扬眉道:“知道,我的五十六名护卫皆因尘寰而死,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只是这世间还有比生命更为重要的东西。”十二楼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闲云却不知好歹的继续问:“那是什么东西呢?”云海此时,却似换了个人似的,完全一副小女儿的扭捏之情,“那是,那是……”“是情!”冰林及时出现,挡在了闲云与云海之间,将那一脸窘态的云海藏于身后。大家不禁眼中都有了笑意,在这荒漠之中,夜间,风色更为劲厉。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却让这个帐篷充满了春天般的温暖。
??“各位真是好兴致。”随声而来的,是一高一低的两个身影,两个皆是人间绝色的女子缓缓行来。闲云一笑,又恢复了那平日的戏虐。冰林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恢复常态,云海则一脸好奇的拉着冰林的衣袖偷偷看着来人。十二楼此时已经起身,朝门口迎去,抱拳道:“绿水姑娘,花儿姑娘,久不见,可好?”这一招呼让冰林与闲云差点儿没当场摔死。花儿显然心情颇好,咕咕咕的笑了起来,可是她并没有回答十二楼,而是一个闪身到了闲云身侧:“老白脸,又见面啦!”闲云一愣,又只有摇了摇头苦笑起来。绿水也不阻止,只稍曲身向十二楼还了礼。“多谢楼主挂念。”十二楼一笑,那态度却已不似从前的傲慢与神秘。“听闻楼主遇到了些麻烦?”十二楼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便道:“遇到姑娘,我想我的难题应该可以解决了。”绿水轻轻一哼,不知是喜是怒却不再言语。余下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唯剩花儿还在围着闲云聒燥不停。月色再升,将绿水的身影拉成细长一条,影子的头已经爬上了帐篷深处那一张矮八仙桌之上,绿水看着桌上一堆书册,微微叹了口气,缓缓道:“我想到了破解尘寰的办法。”众人皆眼前一亮,可是绿水随即又说:“可是我不敢保证,所以,所以……”话未完,十二楼挥手示意她不用继续,转身向冰林、闲云吩咐道:“安排手下兄弟在此地待命,闯阵一事,我们负责。”绿水眼中闪过一种欣赏。花儿又咕咕咕的笑了起来。云海也对十二楼敬佩三分,生死关头,却不愿让自己的兄弟流血牺牲,这样的主公,谁人不服?闲云与冰林显然还有话,可是十二楼那坚定的神色,让他们不得不悄悄退去,安排起来。
??“敢问绿水姑娘,何时可以闯关?”
??“今夜子时,待北斗七星出现,我们踩七星步法背对移花宫门,合力闯阵。”
??“背对?为何要背对?”十二楼不解,花儿不解,云海不解。而绿水却没有回答,她的思绪仿佛又飘向远处,只听她浅浅吟着,回首尘寰已冷,便走出了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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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犹及清明可到家
??清儿、令狐、惜花雨、古涛还有逆水,五人围坐在石桌边,面前都有一盏清亮的酒。桌上四菜一汤,在这样的时候,应该没人有心情进食。可是一个人却例外,那个人就是逆水。他是个爱钻牛角得人,生命虽然珍贵,可是自己尽力以后的结果,却不是他那么看重的。所以现在的五个人,只有他是在狂吃海喝。其余四人,清儿无心吃食;花雨心事太重;令狐忧心忡忡;古涛也在吃,不过一介书生,吃相实在太过秀气,与逆水一比较,仿佛没吃一般。耳边只听稀哩哗啦之声,鼻中闻着菜香酒气,而口中却淡淡无味。片刻之后,婢女们来收拾了桌子,换上清茶,青瓷古陶,茶香醇厚,茶汤清亮。“没有想到邀月门还在。”花雨宫主突然的说,这一说,仿佛在寂静的夜里敲响一记响钟,钟声四散,所及之处,无不令人心荡神驰。而这驰的并不是情欲,荡的并不是色想之念。而是那关于久远的回忆,尘封的情愫。
??“宫主不必感慨从前,还是先看看眼下吧!”古涛举起茶碗,幽幽道。“对方既然有邀月门下弟子,必然迟早能破了尘寰,到时候难免血流成河。”古涛说到此就嘎然而止,那余下之味却让众人心下难免一惊。“不过,事情或许还有转机,因为那邀月门下的弟子,却是阁下认得的旧识。”说完脸逼到了逆水脸前。逆水不适的往后靠了靠,挑眉,问:“我认识的?我怎么会认识邀月门的人。”古涛也不语,只笑笑,盖上了茶碗的盖子,“就是那么巧,你偏偏认得!”逆水这次不语了,他知道,江湖里的事,古涛知道的是大半,他说认得,那么显然自己便认得。只是这其中原委自己一时想不明白罢了。古涛一笑,点了点头,“阁下莫非忘了,三个月前,你救过一对姐妹?呵呵,其实那时候你不救她们,她们也未见得便会伤于那几个流氓手下。”逆水凝眉一想,恍然大悟。古涛又一笑,这一次笑得颇不像个书生,到像个见到猎物落网的猎人。“所以今日一战,唯有请阁下出面,方可截住邀月门下之人。最差也要请她们不出手帮十二楼。”
??“你就那么肯定邀月门下的人会帮十二楼?又那么肯定逆水大哥一出面一定可以阻止住邀月门人?”这一次,轮到清儿沉不住气了。古涛还是笑,那笑,只看得人心发毛。那是种事事掌握在手的笑。笑得让人心里没底。“不妨一试。”这一次,却是令狐激动了,她啪的拍了一掌在桌上,震得杯中的茶汤,微微颤动起来,涟漪泛起,层层如星。逆水这下转身对花雨宫主一抱拳,“宫主可否告之尘寰阵最佳破阵时间?”惜花雨神思恍惚,却依旧浅声道:“在子时,踏北斗步法,背门而入。”古涛一笑,“现在离子时,尚差一个时辰。我们不妨谈点儿其他?”清儿瞪他一眼,口中喃喃,“不知死活的东西。”古涛听到也不恼,依旧是一脸的笑。“逆水兄可否将那东西交出来了?”逆水左手伸进衣襟,脸色却一变,转头怒目望向清儿。这一次换清儿笑了,她一抄手,便见她手上多了张泛黄的布。上面密密麻麻的似乎写满了字。可是就着灯光仔细再一看,那块泛黄的却不是布,而是人皮,只因为时间久远而更加的黄罢了。令狐第一次见这东西,甚是奇怪,接过来便看了起来,稍倾脸色便如这手张的人皮一般,色泽暗黄,隐隐泛黑。“这是我们移花宫的地图。”逆水转头,不解的问,“你们的地图?不对呀。”令狐冲口道:“什么不对,我在这里长大,难道还不知道这是我们的地图么?”几人吵闹之间,却没见到花语宫主的脸色,已经沉郁得宛若鬼魅了。可是,时不待人,未等他们再继续争论,一个婢女冲进屋来,众人一愣,皆回眸看向来者,那婢女胆小显然被吓得不敢吱声。到是清儿缓缓问:“可是他们闯进来了?”婢女点了点头,清儿一叹,“叫姐妹们都不要反抗了,全身而退,到大殿各自隐蔽起来。将他们引到大殿即可。”婢女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可是见宫主也未反对,便匆匆转身传达去了。待婢女走后,逆水拍了拍衣角,站起身来。清儿随之也起来了。令狐站在清儿旁边,脸色凝重。而古涛和花语却未立身。古涛又不急不缓的抬了茶碗,然后沉声道:“你们先去,我与宫主随后就来。”三人对望一眼,提剑而行。
??大殿本是移花宫每年开花神祭时众人合乐欢聚的地方,里面清泉盘旋,在这沙漠之地显得多么难得。加之四边花色齐备,建筑也皆以白色浇之,一看之下,竟不会以为是沙漠里的建筑,反而多了份波斯的华丽与大气。可是此时,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免要皱眉的。因为那本是纯白的墙壁已经有了丝丝斑驳的血痕,那清亮的泉水也被搀杂了一缕缕的血色。而墙角那各种美丽的花儿,早已被人踩得不见踪迹。整个大殿,充斥着血色,鲜艳如花的血色。逆水三人提剑立在大殿一侧,而另一侧立了六个人,衣裳皆有血色,眼中疲惫之情溢于言表,可是提剑的手却没有颤抖。花儿见到逆水,大叫一声:“师傅!”逆水仔细望去,那嫩黄的身影,还有她身侧的女子,正是自己三月前所救之人。那么她们确实是邀月宫的弟子了?逆水心潮澎湃,一时未及回答。花儿见他不语,心中难免失落,幽幽又道:“师傅?你不要花儿了?”凄之气,扑面而来。逆水握了握手中的剑,那剑身上一股泪般的痕迹从剑脊一直延伸到剑身。‘泪痕’这是这柄剑的名字。那已经成为传说的剑。绿水身影一晃,便到了逆水跟前,微一福身,逆水慌忙扶住她下沉的身子。绿水一笑,那笑中竟然有了无奈和疲倦。“再见阁下,只想问一句,你手中的剑,从何而来?”逆水愣了愣,“这便是姑娘当日想要知道的?”绿水微微点头。
??“这是我家传宝剑。”
??“当真?”
??“行走江湖最敬一个诚字。”
??绿水望着逆水,许久方道:“好,我信你。那么你便要听我说一个故事。”逆水转头望向众人,眼前之人,显然个个皆已累得快虚脱,似乎并没有反对听这个故事。于是逆水道:“在下洗耳,姑娘请。”绿水淡淡然一拂袖,席地坐了下来,开始讲一个不为外人道的故事:
??“十年以前,江湖里有一个新兴的组织,名叫邀月门,门下弟子功夫皆是上乘。可是邀月门门规甚严,轻易是不许弟子在江湖里游走。每年仅有一次派人出来采购一年所需用品。除此而外,要行走江湖的弟子,要么自废武功,要么逐出门墙,为江湖各路英雄不耻,人人得而诸之。可是,世事总有无常,而这无常往往因为人的私欲和疑心。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小小的误会,会造成这严重的后果,致使邀月门里两大高手反目成仇。而这两大高手,曾经是为江湖人士称道的人中龙凤,一个叫月拦江,一个叫惜花雨。拦江与花雨反目以后,江湖人多少有些趁人之危的心态,邀约了不少高手,向月拦江下了战帖。此一战后,邀月门在江湖里消声匿迹。再也无人记得邀月门,再也没人提起月拦江与惜花雨。然而,那一战,并没有把月拦江杀死,他跌落深谷,但并没有死。他曾经救下的两个女孩子,沿路而来,终于在第七天找到了拦江,然而那个时候,他已经再也没有力气多说半句话了。七天里,他没有饮食,全身骨头不知折断多少,血虽已凝固但毕竟已经流失太多。于是,在见到那两个女孩后,他把随身带的花玉令,武功书籍和一张人皮交到了两个孩子的手里。那块玉佩是作为信物,月拦江希望两个孩子去替他解释一件事,一件本不应该成为误会的事。可惜的是,两个孩子能下得了谷,等到葬了拦江以后,烟雾渐重,竟然一聚不散,这一聚就是九年,两个孩子寻不到出路,只好照着拦江留下的武功书籍练武,希望有朝一日凭借绝世功夫得脱此困,也好完成恩人的遗愿。
??时光如电,白云苍狗,转眼两个昔日的小丫头已经长成了大人。于是她们携手寻得了出谷的路。可是九年,世事变换,各地风光地形皆已变化,而那人皮上地图所示之地,更是两个女孩花费了半年仍未得知的地区。两人心下难受,一个不留神便被扒手扒去了那地图,正要追时,却遇到了当地流氓围困。两人警遵拦江遗命,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显露自己武功,正在为难之时,一个男子挺身而出,救了她们。”说到这里,绿水微微侧头望向逆水,也在这时,众人已经知道了大半故事。逆水没有吭声,那双如电的眸,沉沉的看着绿水。绿水不觉低下了头,又继续道:“可是地图已失,两人急的没有办法,只好拜托救她们的男子。没想到的是,他却一口应下了。可是这人海茫茫要寻找一个小小的扒手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于是他和那两个女子商量了一个计策。他们四处找人散播一个消息。说是当初成吉思汗进攻时,曾经留下一笔宝藏在大漠。希望在衰败之时可以借此宝藏东山再起。如今地图又现中原之地。要知道,人都是贪婪的。”绿水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而大殿中也同时响起了几声同样的叹息。
??
??“可是,那地图那里是什么藏宝图啊。那张图,仅仅是一个痴心男子在弥留之际绘下的唯一心爱女子所住的地图罢了。可是这一计却是成功的,消息一放出,各路人马开始聚集江南。我与花儿暗中窥探,也打探到了不少的消息。在一个雨夜,逆水大哥负伤而归,手里却有了那张失而复得的地图,我与花儿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正要起身向大漠出发,却被逆水大哥阻止了。他说,如今江湖人皆以为这地图是藏宝图,两个女子一路行来多有不便,况且大漠天气怪异,干燥乏水,不适合女子去。他可以代我们前去。可是他并不是白白代我们去的,他要我们稳住江南局势,等他回来。可是逆水大哥却一去不返,也没有了丝毫的消息。我和花儿几番打探终于得知他被十二楼下所伤,或许已经生死不明。”说到这里,绿水竟然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殿中的人又是一叹,月光透过殿顶一个小小的圆洞,射下幽凉而轻亮的光芒。
??或许是这月光轻凉,让人也缓缓恢复了宁静,绿水又继续说道:“如今大家来了,也都看见了。这里确实没有宝藏。可是这里却又真是有宝藏的,因为这里是月拦江前辈心中无法替代的宝藏。”
??“你可敢发誓,对天发誓,你所言句句是真?”突然一个清浅的声音回荡起来。阴影下缓缓走出一人,素衣淡色,一头黑发高高束起。眼角隐隐已经有了些时间的痕迹。绿水凝视来人,不卑不亢的说:“你要我发什么誓?只有心中有所惧怕的人才需要别人发誓。”对方身形微微一凝,转口道:“把你的花玉令拿出来。”这霸道的口气却让绿水大大的不舒服了,未等她开口,花儿已经欺到她身前三尺之处,大吼:“你是谁?凭什么命令我姐姐?”来人一笑,“凌波微步?你们果然就是他当年领回来的贱种。”话音未落,便听啪的一声脆响,花雨宫主那张凝脂般的脸颊上居然多了五根红红指印。
??“你便是惜花雨吧。”绿水缓缓问,可是虽是问句,语气却全然不是问句,那显然的沉着已经告诉众人,她确定这个人就是惜花语。“任你如何无礼于我与花儿,我们都不会动手,可是你却如此无礼的辱骂月拦江前辈,我却不得不出手的。”花雨宫住左手捂住脸颊,整张脸已经因为委屈和羞怒而憋得生红。却听绿水又道:“况且我与花儿不是什么贱种。花儿不是我亲妹妹,却已经与我有了亲姐妹般的感情。而我,真正的身份是浙江巡抚绿南山的女儿,而那位逆水,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是在下的亲哥哥。”这一次,轮到逆水震惊了。他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到绿水跟前,嗓音沙哑的问:“你为何肯定?”绿水凄然一笑,“因为那把泪痕,是家传之宝,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不传女儿只传儿子。泪所淹处人情冷,痕迹遁时世事亡。”逆水身子猛然一震,居然情不自禁的抱住了绿水,眼中丝丝渗出泪光来,一滴滴的滴在泪痕之上,剑身微颤寒光乍亮。花儿已经蹦到绿水和逆水跟前,大大的福了一福,咕咕笑道:“恭喜姐姐和大哥,终于得已家人团聚。”绿水笑着揽过花儿,又抱做一团。而此时,花雨宫主脸色发白,铁青铁青,自顾自喃喃道:“真是误会?那真是误会?”言罢泪水涌出,决堤一般的涌出,一下便把整张脸都覆盖了。随即弯下了身子,更哭得天崩地裂。众人心头皆为她难受,这故事说到如今,大家也猜到了七八分。绿水不再说,也就没人再问。只是看着这雪白大殿,因为从前的误会却又造就了今日的误会,众人心头难免又是一叹。名利为虚,感情为劫,可是试问天下人,又有谁能够逃此一劫啊!
??古涛这时出现,悄悄把绿水手中的花玉令接了过去,递到花雨宫主手上。转头嘱咐了令狐和清儿两句,居然撒丫子就走人了。边走边唱: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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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写到这里,我的故事应该算是完了。我通常不是个喜欢有累赘结局的人,这样的结局可以让人有很多不同的遐想。如果你也这样认为,那么你没有必要再看后面的第七了。如果你觉得这样的结局并不是你想的,那么请你翻开第七,看完以后再砸我
??七,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江南,依旧的江南,水色如练,行人熙攘。绿水怀抱着一本《长恨歌》看得津津有味。这临水小筑依旧的假山林立,景色怡人。院里难得的安静,一个琴师坐在一边拂弄着那把红木的古琴。琴声幽远,伴着远山飞鹤,竟有份山人隐士的味道。逆水与绿水相认后,两人共主于此。如今是一年之后,逆水应十二楼主之邀,去参加一年一度的十二楼庆典。逆水本来也就打算见见老友,这下正中下怀,匆忙收拾行李就赶了去。
??路,依旧的路,依旧的夕阳之路。一匹老马,驮着个青衫白衣的青年在路上行着。而青衫人一边随着马儿摇摇晃晃,一边还乐滋滋的喝着壶里的酒。稍倾便见两匹马儿如箭赶来,白马上一位青纱蒙面的姑娘,一双如水翦之瞳泛着星子光茫。黑马之上一位玄衣少年,剑眉斜插如鬓,双眸炯炯有神。却正是冰林与云海两位。赶上那匹懒散的马儿,冰林一抱拳:“闲云兄久未见了依旧是老样子。”言中却已经多了份亲切,云海望向冰林,眼中笑意更甚。闲云转头看了看:“冰林?”下巴差点没脱下来。云海一见他那模样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莫说闲云哥哥不认得他,就连我,也觉得他变了好多。”说完眇了冰林一眼,“不过越变我越发喜欢了。”说完脸色一红,低下头去,好在她戴了面纱。闲云也一抱拳:“冰林兄好,久不见,你到变得多了,呵呵,哥哥我恭喜你!”说完两人双掌齐握,那一握下,便融了千言万语。闲云举起手中酒壶,尚未递出便听一人叫道:“好哇,有好酒也不叫上我。”三人巡声望去,一骑枣红马儿踏尘奔来,不及眨眼闲云手中的酒壶就已经被来人拿在手里,仰头喝了起来,喝了三个口方抹了抹嘴,大叫一声:“过瘾!”众人皆相视一笑。这一笑,到把逆水的豪气笑没了,他尴尬的摸了摸头。嘿嘿干笑了两声。正自笑时,一个嫩黄身影袭到闲云马上,花儿揪着闲云的耳朵大叫:“老白脸,咱们又见面啦。”大家又是一阵大笑,在这初秋的晨雾中。
??十二楼,十二楼上一个叫十二楼的男子正拿着飞鸽传书,眼中笑意盈盈,身侧的苍老男子已经难得的挺直了身躯,正在给十二楼倒一杯初秋晨露泡的茶。十二楼看毕书信,笑意更甚,起身立于楼侧,苍穹如洗,漫天飞花残叶,却让十二更加神清气爽起来,一阵鸽哨,鸽子划破楼角寂静,带来远方晨曦的味道,十二楼轻轻吟道: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然后一拍栏杆,大声吼道:“谁说世味薄似纱,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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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14 20:28 资料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呵呵,原来还有此效应?浮生受宠若惊:)
阁下若不相信,可于红袖发信息求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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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17 17:53 资料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多谢楼上几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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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17 17:55 资料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回楼上几位的话,这篇是为了听草论坛一些老朋友写的。所以,故事里的名字,都是他们常在论坛用的ID~:)
十二楼就叫十二楼,呵呵,许是个杀人组织。因为他派了杀手,所以才有故事情节进展:)我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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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21 19:42 资料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呵呵,是在聊天的时候聊起这诗,然后临屏玩笑时开了个头。谁知道他们把聊天记录复制下来,叫偶写完。无法,只好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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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23 18:09 资料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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