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绝响 - 现代文艺 - 轩辕春秋文化论坛 20周年


	逝水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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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9-10 11:56 资料主页文集短消息看全部作者

写这个话题时一直心虚，部分是因为写他的人太多了，更多的是怕自己的水平有限，写个四不象出来，影响大家的心情。然而终究还是写下去了，也算是对那很久以来的一个梦想的补偿吧。
最早知道嵇康这个人，是从鲁迅先生的文章里看到的。记得初中时买了本《鲁迅全集》，虽然文章当时大多都看不懂，但文章里面的许多人物是记得的，如方孝儒，如阮籍、嵇康。当时对嵇康很感兴趣，名字很特别，被杀是一方面，在我的印象中无能的人被杀是没必要大书特书的，最主要的是他叛世疾俗。少年心性，总是想张显一下自己的个性，摆弄一下自己的脱俗，断断续续的，对他有了深些的了解。
魏晋南北朝，谈玄服散之风盛行，与当时的政治是分不开的，魏晋交接时的高压，两晋暴乱的大肆杀戮，南北朝更替的频繁都是原因或者是其能盛行的原因。闲谈莫言天下事，背后休论人是非，但即使是空谈也是要有内容的，总不能‘今晚的月亮真圆啊！是啊，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不想说点什么？想。那说吧。今晚的月亮真圆啊’吧？儒学，法家等无不要牵扯到政治，选择老庄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和后世清代考据学的兴起有相通之处。有人说魏晋六朝和前后的社会都有点不同，谈玄服散是一方面，其他朝都是写女子如何美丽的，六朝更多的是写男子美。其实这和上面的还是差不多，整天说空话的时候，总不能低着头不看人说吧，而且不是对一个人说，总会分出一块谈话的人哪个更美，哪个更漂亮，哪个有风度。更主要的是谈玄服散的创始人都是美男子，何晏有敷粉郎之称，王弼、夏侯玄也都“美姿仪”，嵇康阮籍就不用我说了，《世说新语》说嵇康生的”龙姿凤章“，又说其“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巍峨若玉山之将崩”，鹤立鸡群虽然是形容他儿子嵇绍的，但山涛的一句“君未见其父尔”完全将其出尘脱俗的仪表烘托出来，即使有一个长相不匝地的刘伶，也是气质风骨有加。试想从他们开始的魏晋风度，男人长的能太丑了点吗？
扯远了！
文人，特别是中国的文人，生命是很贫贱的，对统治者来说，不为我所用就杀掉，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要责怪解放后以至文革结束文人学者的悲惨命运，那只不过是延续了中国几千年传统。社会的高压下，文人和其他人一样，要么甘心服从，要么引颈待戮，想要保持自己的独立人格和个性而又要终老，只有是一个神话，嵇康的死，恰恰是YES OR NO的选择，三千太学生的请愿，更是加速了他的死亡。
非汤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这虽然直接带来了他的死亡，却也给后人留下永久的震撼。而《管蔡论》人们记住的大多是他与古人成说的对抗，忘记了这是一篇明显与司马氏诛曹爽何晏有关的立论，至于嵇氏四弄、《养生论》只是他那天才的独创留给后人的一点影子罢了。
263年，“康将刑东市，太学生三千人请以为师，弗许。康顾视日影，索琴弹之，曰：‘昔袁孝尼尝从吾学《广陵散》，吾每靳固之，《广陵散》于今绝矣！’时年四十。海内之士，莫不痛之！”我不知道他那当时的神态，或许是从容不迫吧，抑或是决绝的眼神，一句“顾视日影，索琴弹之”让人无尽唏嘘。于我来说《广陵散》早已绝矣，现在留下的只不过是一抹余音，一抹愁绪。
264年，阮籍郁郁而终。
不久后向子期经旧庐而作《思旧赋》，“悼嵇生之永辞兮，顾日影而弹琴。托运遇于领会兮，寄余命于寸阴。听鸣笛之慷慨兮，妙声绝而复寻......”
晋末严延之做《嵇中散》，

中散不偶世，
本自餐霞人。
形解验默仙，
吐论知凝神。
立俗迕流议，
寻山洽隐沦。
鸾翮有时铩，
龙性谁能驯。

再后来，嵇康正式成仙封神，见杀只是尸解，只是丢掉身躯这块臭皮囊而已！
在嵇康见杀的1740年后的某一天，我对着电脑发了一通牢骚之后，终于可以心安理得的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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