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别:未知-离线 凝望云涛

柳泉侯光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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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五十八、韩滉送粮食
在后勤保障方面,李怀光同样远远比不上李适。
在孔巢父被杀后,政府军的军费一度出现很大的问题,很多大臣要求赦免李怀光,倔强的李适坚决不答应。
大国就是大国,一旦集中精力去做一件事,一般都能取得很好的效果。
李适坚持打李怀光,筹措军费也不是没有希望。
镇海军节度使韩滉就能给予不少物质支持。
韩滉是李隆基时代宰相韩休的儿子,韩休优良的基因使得他非常聪明能干,除了管理能力强之外,还擅长琴棋书画,名画《五牛图》就是他的作品。
他知人善任的能力也很著名,僚属在他的麾下都能发挥特长。
曾经有一个老朋友的儿子找他想弄份差事。
韩滉经过认真观察,发现他一无所长。
韩滉请他吃饭,一顿饭下来,他既没有向旁边看过一眼,也没有跟坐在身边的人说过一句话。
韩滉心里有数了。
过几天,韩滉任命他为随军,让他把守仓库大门。
这个人整天正襟危坐,没一个士兵敢随便出入那里。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
韩滉在美丽富饶的润州(今江苏省镇江市一带)任职,也引起了一部分人的嫉妒。
有人向李适打小报告说:陛下离开长安时,韩滉召集军队,整修石头城(在江苏南京清凉山)一带,这是打算背叛朝廷。
李适被反叛吓怕了,一听说,就对韩滉产生了怀疑。
幸好,这时在李适身边的不是卢杞,而是李泌和陆贽。
李适征求李泌的意见,李泌回答说:韩滉公忠体国、清廉节俭,陛下离开长安期间。韩滉的进贡从来没有断绝过。江东十五州,一片升平气象,都是他的功劳。之所以整修石头城,是韩滉见到中原大乱,认为陛下有可能南渡长江,为迎驾做准备。这是臣子最忠诚、最实在的考虑,怎么能作为罪状呢!韩滉生性刚正严厉,不依附于权贵,所以有人诽谤他,请陛下明察,臣担保他没有问题。
李适仍然怀疑,说:外面都传得沸沸扬扬了,弹劾他的奏章多如乱麻,你没听说吗?
李泌回答说:臣听说了。他儿子韩皋是考功员外郎,现在不敢去润州探亲,正是因为攻击韩滉的话太多。
李适说:他儿子都这么畏惧,你干嘛为他担保?
李泌说:韩滉的用意,臣了解得很清楚。愿意呈上奏章为他辩白,请陛下将奏章送到中书省公示,让大臣们都知道。
李适说:朕正打算重用你,犯不着为他担保。不要触犯众怒,真担心韩滉会连累你。
李泌并不怕,他退出后写了一道奏章呈送给李适,表示愿意以全家人的性命为韩滉担保。
过了几天,李适又对李泌说:你最终还是呈上了奏章,朕把奏章扣留在了宫中。虽然韩滉跟你是老朋友,但不能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啊。
李泌回答:臣岂肯为老朋友而辜负陛下。只不过韩滉实在没有二心,臣呈上奏章是为了朝廷,并非为了自身。
李泌感到意外,问:怎么是为了朝廷呢?
李泌说:现在全国大部分地区都在闹旱灾、蝗灾,关中一斗米都卖到了一千钱的高价,粮仓都空了,而江东却是大丰收。愿陛下早日把臣的奏章公示出来,从而消除大臣们的疑惑,并下旨让韩皋去润州探亲,让韩滉心怀感激、不再疑虑,早日把粮食运来。这难道不是为了朝廷吗?
李适这才说:“很好!朕明白了。”
李泌的吐沫终于没有白费。
李适很快就把李泌的奏章向大臣们公布,下令让韩皋去润州探亲,而且晋升了他的官职,同时告诉他:前一段时间有人诽谤你父亲,朕现在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不会再相信流言。
李适“顺便”又让韩皋催促韩滉快速运粮到长安,以解关中粮食匮乏的局面。

五百五十九、马燧只需一个月
韩皋来到润州见了父母后,把朝廷的情形告诉了韩滉。
韩滉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当天,韩滉就把一百万斛米装上了船,让韩皋五天后返回朝廷。
韩皋临行前向母亲辞行,母子俩的哭声传到住宅之外。
韩滉听到很生气,把韩皋打了一顿送到船上,不顾当时的大风大浪就将他送走了。
淮南节度使陈少游听说韩滉进贡了一百万斛米,自己也进贡了二十万斛米。
这个陈少游在朱泚占领长安期间,认为李适难以咸鱼翻生,劫过朝廷在扬州的赋税款;后来李希烈攻陷汴州时,陈少游又向他投降。对李适来说,陈少游绝对是欠揍的家伙。
现在连欠揍的家伙都知道进贡了,这家伙李适可高兴了,兴奋地对李泌说:韩滉居然把陈少游都感化得进贡了!
李泌自信地说:岂止是陈少游,各道马上会争着进贡。
各道也许还会进贡,但陈少游再也不会了。
因为刘洽在收复汴州后,得到了李希烈遗留下来的《起居注》。《起居注》里清楚地记载了陈少游向李希烈投降的事情。
陈少游得知后,羞愧难当,于兴元元年腊月发病身亡。

陈少游死后,淮南军大将王韶打算自立为留后,让将士们推举自己主持军务,还准备放纵将士大肆劫掠。
韩滉派使者告诉王韶:你敢作乱的话,我当天就率领所有军队渡过长江诛杀你!
王韶怕了,不敢再闹事。
李适听说,很高兴,对李泌说:韩滉不但能安定江东,而且能安定淮南,真是大臣之器,你称得上知人!
腊月二十三日,李适让韩滉兼任平章事、江淮转运使。
韩滉也没让李适和李泌失望,源源不断地把粮食和布帛运往长安,成为朝廷最坚强的后盾。

有了韩滉的钱粮支持,李适继续加紧对李怀光的攻势。
贞元元年(大体相当于公元785年)三月,马燧率军在陶城(今山西省永济市西北)击败李怀光军,斩首一万多级。
陶城之战后,马燧派遣军队与浑瑊会师,向河中进逼。
四月十八日,马燧、浑瑊率军在长春宫(今陕西省朝邑一带)再次击败李怀光军,乘机挖掘沟堑,包围了长春宫,很多朔方军将领纷纷投降。
五月,韩游瑰在浑瑊的援助下攻克朝邑。
李怀光的部将阎晏还想夺回朝邑,但朔方军士兵不干。
士兵们指着邠宁军说:他们不是我们的父兄就是我们的子弟,干嘛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朔方军士兵闹得很厉害,阎晏害怕出事儿,急忙收军回营。
李怀光知道士兵不再服从,就对外佯称要去朝廷请罪,准备财物和车马,摆出道路一通就入朝的姿态,又拖延了几十天。

李怀光有李怀光的难处,李适也有李适的难处。
连续几年蝗灾、旱灾,虽然有韩滉的大力支持,粮食供应依然很紧张。
很多关心国事的人都建议赦免李怀光。
这次,名将们不同意。
李晟上奏,从五个方面论述了平定李怀光的必要性,要求李适给他两万人马,愿意自己准备粮草辎重,肚子承担起讨伐李怀光的责任。
马燧也从行营入朝,表示只要再给他一个月的粮食,就能平定李怀光。
李适批准了马燧的请求。

五百六十、平定李怀光
马燧回到行营后,与部将们商议平定李怀光的策略。
马燧说:长春宫攻不下,就无法攻打李怀光。长春宫守备严密,硬攻会旷日持久,我亲自去劝降长春宫守军。
马燧来到城下,高呼守将徐庭光的名字。
徐庭光率领守军将领在城上向马燧下拜。
马燧知道徐庭光等人心里已经屈服,从容地告诉他们:我从朝廷来,你们可以面向陛下所在的西方接受命令。
徐庭光等人又向西方下拜。
马燧这才说:你们自安禄山造反以来,已经为国家征战了三十年,为何突然干这种灭族的事情!听我的话,不但可以免除灾祸,还可以得到富贵。
徐庭光等人还有所顾虑,没有应答。
马燧解开衣襟,说:你们不相信我的话,为什么不用弓箭射我!
守城将士虽然感动得一塌糊涂,但仍不敢表态,全都伏在地上哭泣。
马燧说:反叛的事情都是李怀光所为,你们无罪。只要不出战就行了。
既不用攻打主帅,也不用死磕朝廷,守城将士们这下没负担了,都答应了马燧的要求。
得到了长春宫守军的承诺后,八月十日,马燧与浑瑊、韩游瑰一起进军,直逼河中。
李怀光属下的焦篱堡(位于陕西省合阳县东)守将尉珪率领七百人投降马燧军。
当晚,李怀光在河中城燃起传递信号的火堆,属下的各军营没一个响应的。

李怀光的形势更加窘迫,长春宫的军心更加不稳。这时,率军在长春宫下的镇国军节度使骆元光再次招降徐庭光。
徐庭光一直看不起骆元光,这次依然对他很不客气,不但派遣士兵辱骂他,而且抓住骆元光是少数民族人士这一特点做文章,让人装扮成胡人的模样接收侮辱,而且对骆元光说:我们只向汉族将领投降!
骆元光派人告诉马燧长春宫的情况,马燧回到长春宫城下,徐庭光果然开门投降。
马燧也够意思,只带了几个人就进城安抚慰问去了,守军将士们兴奋得大叫:我们又成为朝廷的军队了!
浑瑊得知此事,感慨地告诉僚属:以前我认为马公指挥作战比我强不到哪儿去,现在才知道远不如他!

彻底搞定了长春宫,马燧开始专心攻击河中了。
八月十二日,马燧率领各路政府军抵达河中城的西城,河中守军非常震惊,一会儿说“西城的军队已经穿上铠甲!”,一会儿说“东城部队已经戒严!”
李怀光不知如何是好,上吊身亡。
李怀光死后,本来李适念在其子李璀多次恳求李怀光不要造反的份上,准备饶李璀一命,哪知道李璀决心陪父亲一起死,杀了两个弟弟后自杀了。

朔方军将领牛名俊砍掉李怀光的首级出降。
这时,离马燧离开长安仅仅二十七天。
马燧进入河中城后,只杀了阎晏等七个人,其余一概不予追究。
但骆元光就不那么仁慈了,他因当日在长春宫城下受辱,想杀了徐庭光。
不过,他也知道马燧不会善罢甘休,就找韩游瑰商量,说:徐庭光侮辱我的祖先,我打算杀了他,但马公一定会发怒,您能救我不死吗?
韩游瑰答应了他。
八月二十日,骆元光在军营门外遇见徐庭光,下令随从人员将其乱刀砍死,然后去向马燧请罪。
马燧果然大发雷霆,说:徐庭光已经投降,而且接受了朝廷的官职爵位,你不报告一声就杀了他,这是目无统帅!
打算处斩骆元光。
韩游瑰在一旁劝马燧:骆元光杀了一个裨将,您都这么生气。您杀了一个节度使,天子会有什么反应!
马燧沉默了半天。
此时,浑瑊也为骆元光求情,马燧顺水推舟,释放了骆元光。
徐庭光的死再次重申了一个真理——做人要低调!

五百六十一、又想用卢杞
李怀光死了,朱滔也在两个月之前病死,不听话的李希烈也没有大作为,李适又可以把精力用在内政上了。
本来,李适是想重新起用卢杞的。在贞元元年改元时,李适大赦天下,卢杞由新州(今广东省新兴县一带)司马调任吉州(今江西省吉安市一带)长史。
卢杞告诉别人:我一定会回到朝廷。
不久,李适果然打算任命他为饶州(今江西省波阳县一带)刺史。
当了刺史,就可以提拔为宰相了。
眼看卢杞就要回到长安了。
不过,在起草任命诏书的时候,麻烦来了。
按照制度,诏书应由当天值班的给事中起草。
这天值班的给事中是袁高,宰相们就安排他起草这项任命诏书。
袁高是袁恕己的孙子,也很有正气。
他接到任务后,并没起草诏书,而是拿着李适的谕旨向宰相卢翰、刘从一报告,说:卢杞当宰相导致天子逃离京城、天下遭受战乱,怎么突然之间又调到大州任职!请相公(对宰相的尊称)向皇上反映此事。
卢翰、刘从一不听袁高的建议,另外安排其他人起草诏书。
但作为给事中,袁高还有“涂归”的权力。
所为“涂归”,就是可以在自己认为不妥当的诏书上涂改后送还皇帝。
袁高这次用上了这项权力,留着诏书不让中书省颁布,而且向李适上奏:卢杞穷凶极恶,文武百官都对他恨之入骨,六军都想吃他的肉,怎么还能再起用他!
李适听不进去。
补阙陈京、赵需等人也呈上奏章说:卢杞专权三年,国政混乱,天地所知,各族唾弃。如果再重用这样的大奸臣,万民都必将失望。
两天后,袁高在金銮殿上再次谏阻李适任用卢杞。
李适辩解说:卢杞已经被赦免了。
袁高不依不饶,说:赦免的只是他原来的罪行,但不能任命他为刺史。
陈京等人也继续力争。
暴躁的李适被激怒了,大发雷霆,左右的侍从人员吓得纷纷后退,部分谏阻的人畏惧了,也向后退。
陈京回头说:赵需你们不要后退,这是国家大事,应当以死相争。
李适看到大家都是为国力争,怒气渐渐平息。
次日,李适问宰相们:让卢杞当小州,行吗?
李勉回答说:陛下一定要任命卢杞的话,就算是大州也行,但天下人会失望!
这句话终于点醒了八匹马都难拉回来的李适。
皇帝是牛,但得罪了天下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远的什么桀纣不说,就说杨广吧,失去民心也就失去了江山和性命,李适对此也有切身体会。
过了几天,李适调任卢杞为为澧州(今湖南省为澧县一带)别驾。
李适告诉袁高:朕慢慢思考你的话,实在很有道理。
又告诉李泌:朕已经批准了袁高的奏章。
李泌的对答非常高明,他说:前几天外面的人都说陛下向东汉末年的桓帝、灵帝,现在听到陛下的决定,尧舜都比不上你!
李适听了这个天大的马屁,非常高兴。
李适高兴了,卢杞没机会了。
一带奸相卢杞最终未能回到长安,在澧州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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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六十二、将相和不和
如果卢杞不是触犯了众怒的话,只要当上刺史,很可能几个月后就能再度入相,因为刘从一不久就病重了。
贞元元年八月,李适召西川节度使张延赏入相。
李晟有意见了。
当年李晟曾率领神策军驻守成都,班师的时候携带营妓高洪在自己身边。
张延赏很恼火,派人追上李晟要回了高洪,李晟和张延赏因此有了矛盾。
李晟打算阻止张延赏入相,上疏检举张延赏的过失。
李适对功高盖世的李晟虽然心里有戒备,但表面上还是很尊重的,只好暂时任命张延赏为左仆射。

既然被皇帝惦记上了,张延赏也不是这么好打发的。
大家都知道张延赏是李适看重的人,也有不少人都很看好他。
李晟的女婿工部侍郎张彧就是其中之一。
李晟在凤翔的时候,把另一个女儿嫁给了幕僚崔枢。这个女儿的嫁妆和礼遇远远超过了嫁给张彧的那个女儿。
张彧不乐意了,就投靠了张延赏。
给事中郑云逵曾经当过李晟的行军司马,因李晟对他不满,也依附了张延赏。
李晟的盖世功名也把李适给震得很不舒服。
加上吐蕃想除掉多次击败他们入侵的李晟,也施行了离间计。
张延赏等人就使出各种手段在朝廷攻击李晟即将反叛,一时间李晟反叛之事闹得沸沸扬扬。
尽管李晟在沙场上很威风,但碰上这种事,还是很无奈。
听说张延赏对他的攻击之后,李晟整天整夜地哭泣,眼都哭肿了。
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李晟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哭完了之后,他把所有的子弟都送到了长安,而且上疏请求削发为僧,以表明自己根本没有野心。
子弟来当人质就OK,当和尚就没必要了。
李适派人去安抚慰问了李晟一番,并表示不允许李晟削发为僧的创意。
李晟是个明白人,知道这次不让李适彻底放心的话,早晚还会出问题,就自己前往长安晋见李适,而且声称患有脚病,恳请辞去节度使的职务。
李适心里虽然不放心李晟,但也不好对刚收复长安的大功臣马上翻脸,就没有批准李晟的辞职请求,而且派人去劝李晟跟张延赏和解。
李适派去劝李晟的人是韩滉和刘玄佐。
刘玄佐就是宣武节度使刘洽,他在李晟收复长安后被李适赐名玄佐,不久前亲自入朝进贡,被加封为泾原四镇北庭等道兵马副元帅,检校司空,实封八百户。
刘玄佐的入朝其实是韩滉带动的结果。
本来刘玄佐以邻近各节度使为榜样,很久都没入朝过。
在韩滉入朝经过汴州的时候,刘玄佐因为对他的才敢威望很敬重,就以下属的礼节接待他。
韩滉就和他结拜为兄弟,要求拜见刘玄佐的母亲。
刘母很高兴,置办酒席招待韩滉。
酒席间,韩滉问刘玄佐:老弟什么时候入朝?
刘玄佐回答说:早就想入朝了,只是没有这个能力。
韩滉说:我能帮你。你最好及早入朝。伯母的头发都快全白了,不能让她带着家里的妇女到皇宫当仆役啊!
言下之意就是要刘玄佐赶紧向李适表忠心,以免引起朝廷猜疑而成为罪人。
刘母被韩滉感动得一塌糊涂,痛哭不止。
于是,韩滉送给刘玄佐二十万缗钱,作为入朝的资金。
在韩滉入朝后不久,刘玄佐与陈许节度使曲环一起入朝。

韩滉入朝后,李适让他兼任度支使、诸道盐铁使、转运使,非常信任。
这次,李适又因为韩滉跟李晟一直关系很不错,让韩滉和刘玄佐去劝李晟。
李晟本就对大唐忠心耿耿,现在好朋友又来劝,还有什么好说的,马上答应与张延赏和解。
于是,韩滉、刘玄佐等人带着张延赏来到李晟的府上道歉,张延赏与李晟结拜为兄弟,一帮人还在李晟府上热热闹闹地喝了一场酒。
接着又分别在韩滉、刘玄佐的住所喝了几场酒,也都很和谐。
既然成了兄弟,李晟就没理由再阻挡张延赏当宰相了,他听从韩滉的建议上疏推荐张延赏为相。
李适正等着李晟的这个上疏呢。
于是,贞元三年正月左仆射张延赏被任命为同平章事。
李晟认为既跟张延赏结为了兄弟,又推荐他当了宰相,关系已经很不错了,而且还想更进一步——做亲家。
李晟替儿子向张延赏的女儿求婚,结果被张延赏拒绝。
失落的李晟感慨地对人说:武夫性格爽快粗豪,几杯酒下肚就什么怨恨都没了。不象文人那么不可冒犯,表面上虽然和解了,心里仍然记仇,我怎能不担心。

五百六十三、李晟失兵权
李晟的担心并不多余,张延赏很快就开始收拾他了。
其实真的收拾李晟也不容易,因为李晟多次击败吐蕃军,李适抵御吐蕃的入侵还靠他呢。
不过,到了贞元三年三月,形势变化了。
当时吐蕃宰相尚结赞已经率军夺取了盐州(今陕西省定边县一带)、夏州(今陕西省靖边县白城子一带),在这两座城池分别留下一千多名士兵驻守,自己带着主力部队退守鸣沙山。
入春之后,吐蕃军的马和羊死了很多,粮食供应也跟不上,再加上李晟攻克了摧沙堡,马燧、浑瑊也分别率军前来,尚结赞非常担心,多次派使者向李适求和。
一贯强硬的李适不同意。
尚结赞又派使者带着厚礼向马燧请求重新结盟,而且答应归还侵占的土地。
在一批批吐蕃使者的轮番劝说下,马燧相信了他们的承诺,让军队驻留在石州(今山西省境内),自己去长安晋见,劝他答应吐蕃的结盟要求。
李晟不同意与吐蕃结盟,他说:戎狄不讲信义,不如攻击他们。
韩游瑰也说:吐蕃衰弱的时候就请求结盟,强盛的时候就入侵,现在入侵到赛内请求结盟,一定有诈。
韩滉说:现在河南河北很安定,如果在原、鄯、洮、渭四州修筑城池,让李晟、刘玄佐等人率领十万大军驻守,青海一带的二十多个州都可以收复。军费和军粮的事情交给我。
李适就没听从马燧的主张,而是催促他赶紧进军攻击吐蕃。
马燧坚持自己的意见,要求与吐蕃使者论颊热一起入朝论证结盟的利弊。
不巧,韩滉这时去世了,马燧、张延赏都跟李晟有矛盾,打算否定李晟的意见,就争着说与吐蕃和亲的好处。
而李适一直没解开当初回纥对他的羞辱,也想与吐蕃联合攻击回纥,最终同意了马燧、张延赏的主张,决定与吐蕃结盟。
张延赏乘机说李晟掌握军权时间过长,应该让郑云逵接替他。
李适虽然也不想让李晟再掌握军权,但还是对李晟较为厚道,让李晟自己选择接替者。
李适对李晟说:朕因为不想百姓再承受战争的痛苦,决定与吐蕃和亲。大臣(不称臣子的姓名以示尊重)既然与吐蕃有仇恨,就不能再驻守凤翔,应该留在朝廷辅佐朕。自己选择一个能够接替镇守凤翔的人。
李晟推荐了都虞候邢君牙。
于是,李适任命邢君牙为凤翔尹、团练使,让李晟兼任太尉、中书令,保留上柱国的官阶和西平王的爵位,其余官职全部撤销。
李晟倒没什么,他在凤翔就向幕僚表示要学习魏征的直言敢谏。到了朝廷后,只要李适向他咨询,他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有些将领却因李晟的遭遇而心灰意冷。
韩滉生前曾向李适推荐刘玄佐收复青海一带,李适问刘玄佐,刘玄佐本人也支持收复青海。
这时,刘玄佐却向李适上奏,声称吐蕃强盛,最好不要跟他们争夺。
李适派遣宦官去慰劳刘玄佐,患病的刘玄佐就大咧咧地躺在床上接旨。
张延赏知道刘玄佐不会听从他的指挥,建议李适把收复青海的事情委托给李抱真。
李抱真也坚决推辞。
谁让你这么对李晟了!

五百六十四、李适想结盟
几天后,马燧到朝廷晋见李适,负责攻击吐蕃侵略军的各路唐军关上营门,不再出战,尚结赞率军从鸣沙山撤回吐蕃。
由于缺少马匹,很多吐蕃士兵都是徒步走回去的。
李适派往吐蕃的特使崔浣见到尚结赞,谴责他背负盟约。
尚结赞是个无理编三分的角儿,他脸不赤耳不红地说:我们吐蕃击破朱泚,但没有获得赏赐,所以前来索取,可是各州闭门坚守,我们的要求无法传递到朝廷。盐州、夏州是守将把城池交给我们而逃走,不是我们强行夺取的。现在您来,打算重修旧好,这正是吐蕃的愿望。现在吐蕃的将相在这里的,有二十多人曾与浑瑊侍中共事,知道他忠贞诚信。灵州节度使杜希全、泾原节度使李观的信义忠厚闻名各国,请让他们来主持会盟。
不久,崔浣回到长安。李适任命他为鸿胪卿,让他再次前往吐蕃,告诉尚结赞:杜希全驻守灵州,不能离开辖区,李观已经不再任泾原节度使,现在让浑瑊到清水(今甘肃省清水县一带)参加会盟。
同时,要求尚结赞先归还盐州、夏州。
五月初一,浑瑊入朝,李适任命他为清水会盟使,任命兵部尚书崔汉衡为副使、司封员外郎郑叔矩为判官、特进宋奉朝为都监。
李适把会盟的地点定在了清水,尚结赞不同意,他派使者到大唐说:清水不是吉祥的地方,请改在原州的土梨树会盟,会盟结束就归还盐、夏二州。
李适答应了吐蕃使者的请求。
神策军将领马有麟提醒李适:土梨树一带地势险恶,恐怕吐蕃会在那里埋下伏兵,不如平凉川(今甘肃省平凉市境内)一带平坦。
这时,吐蕃使者已离开长安,李适派人追上他告知在平凉川会盟。

浑瑊出发前,李晟一再提醒他会盟的地方要严加戒备。
张延赏知道了,告诉李适:李晟不想看到大唐跟吐蕃结盟,所以让浑瑊严加戒备。我们如果流露出怀疑吐蕃的迹象,吐蕃也会怀疑我们,结盟怎么可能成功!
李适感觉张延赏说得挺有道理,就召见浑瑊,告诫他一定要对吐蕃以诚相待,不要妄自猜疑影响了结盟。
浑瑊离开长安后不久,向李适上奏:吐蕃已决定闰五月十九日会盟。
张延赏召集百官,拿着浑瑊的 奏章展示给大家看,并且说:李太尉认为跟吐蕃会盟的事情不可能成功。这是浑侍中的奏章,会盟日期已经确定。
李晟得知,流着泪对亲信说:我在西部边陲长大,甚至吐蕃的底细,之所以上疏坚持己见,是因为怕朝廷受到吐蕃的欺骗啊!
李适这才派骆元光驻守潘园、韩游瑰驻守洛口,作为浑瑊的后援部队。
骆元光告诉浑瑊:潘园距离会盟之处有七十里,您一旦有紧急事件,我根本无从得知!请让我跟您一起去。
浑瑊向他说了圣旨的意思,坚决不让他一起去。
骆元光也很固执,坚持率军跟浑瑊的军营驻扎在一起,离会盟地点三十多里。
骆元光部的戒备心理很强,营栅固、壕沟深,而浑瑊部的营栅和壕沟轻而易举就能通过。
骆元光除了与浑瑊连营外,还派遣军队埋伏在浑瑊军营的西侧。
韩游瑰也派五百骑兵在附近埋伏,说:一旦发生变故,你们向西攻击柏泉(位于今甘肃省平凉市西北)以分散吐蕃的兵力。

五百六十五、平凉川劫盟
闰五月十九日,大唐与吐蕃准备会盟,双方按照约定各率三千士兵排列在盟台的东西两侧,各带领四百名文官到台下。
会盟之前,尚结赞提出各派几十名骑兵担任斥候,互相搜索对方的区域,浑瑊答应了。
吐蕃的斥候骑兵在唐军阵营随意走动,毫无阻碍,而唐军的斥候骑兵一进入吐蕃军阵营,就被吐蕃军生擒。
浑瑊等人对此浑然不觉,照常进入帐幕更换会盟用的礼服。
突然,吐蕃军的战鼓连响三声,事先埋伏好的数万吐蕃骑兵呐喊着杀出,宋奉朝等人在帐幕中被杀死。
身经百战的浑瑊反应比较快,从帐幕后逃出,正好看到一匹马,骑上就跑,把身子伏到马背上,抓住马鬃跑了十几里才来得及把马勒套在马口上,因此吐蕃军的弓箭从他脊背上越过都没造成伤害。
唐军将士纷纷向东逃走,吐蕃军追击,杀死唐军将士数百人,生擒一千多,崔汉衡也被生擒。
浑瑊讨回军营后,发现将士全都逃走了,整个军营空无一人。
骆元光集结伏兵严阵以待,吐蕃军的追兵看到,赶到非常意外。
浑瑊逃到骆元光的军营,吐蕃军看到邠宁军骑兵向西驰去,担心归路被切断,选择了退兵。
骆元光资助了浑瑊一部分辎重物资,又帮助他集结残部,整顿部队后撤军。
浑瑊率部撤退到奉天驻扎。

而在长安,李适上朝时还告诉宰相们:今天与吐蕃议和,是社稷之福。
马燧随声附和。
柳浑却说:吐蕃象豺狼一样,结盟发誓约束不住他们。今天的事情,臣很担心。
李晟说:柳浑说得很有道理。
李适不乐意了,他说:柳浑是书生,不了解边疆的情况,大臣怎能也这么说!
君臣们不欢而散。

当晚,韩游瑰上疏说:吐蕃劫盟,大军已经逼近邠州。
李适非常惊恐,立即派巡街官员将韩游瑰的上疏送给柳浑看。
次日早晨,李适见到柳浑,说:你是书生,居然能料敌如此精准!
李适打算再度逃离长安躲避吐蕃军,被大臣们谏阻。

闰五月二十二日,尚结赞来到原州,见到崔汉衡说:我打造了一副黄金镣铐,准备戴在浑瑊身上献给赞普。不料没能捉到浑瑊,只捉到你们这些人。
又对被俘的马燧之侄马弇说:我们把马匹看得比生命还重要,我在河曲驻扎时,春草还没长出来,马匹饿得走不动路,当时如果马侍中渡河袭击,我们将会全军覆没,因此才求和。全靠马侍中,我军才得以顺利班师,怎能拘留他的子孙!
尚结赞将马弇、宦官俱文珍、浑瑊部将马宁释放,把崔汉衡等人分别囚禁在河、廓、鄯等州。
本来,尚结赞本打算通过劫盟掠走浑瑊,让马燧得罪,再加上此前离间李晟,可以一举除去唐室的三员大将,然后率军直捣长安。但人算不如天算,浑瑊幸运地逃走,尚结赞的计划收获甚微。
不过,李适得知尚结赞的话之后,还是很不满,从此开始憎恶马燧,解除了他的副元帅、节度使等职务,只让他担任司徒兼侍中。
而力主议和的另一位重臣张延赏在平凉川劫盟之后,既惭愧又忧惧,声称自己患病,不再处理公务。

五百六十六、终于到他当宰相
当时张延赏是宰相中最受李适器重的,他这一称病,李适就得重新物色宰相人选。
这次,他终于选择了李泌。贞元三年六月,李适任命陕虢观察使李泌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李泌上任后不久,与李晟、马燧、柳浑一起晋见李适。
李适对李泌说:你以前在灵武就应该当宰相的,是你自己谦让不做。朕现在任用你,想跟你约法三章:你不要报私仇,报恩的事情我替你办。
李泌回答说:臣一直信奉道教,不与人结仇。李辅国、元载都想陷害我,现在已经自毙。关系好的、对我有恩的,大部分都已身居高位,或者离开人事,臣无法报恩。
李适说:虽然你说得很对,但小恩也要报。
李泌回答说:臣今天也想跟陛下约法三章,行吗?
李适很干脆:有什么不行的!
李泌说:请陛下永远不要加害功臣。李晟、马燧都为国家立过大功,听说有人经常说他们的坏话,虽然陛下不会听信这些,但臣今天告诉他们,想让他们不要怀疑。陛下万一加害他们,禁军将士、藩镇统帅都会愤怒、不安,变乱很快就会发生。现在他们两个已经非常富贵了,只要陛下坦诚对待他们,让他们没有顾虑,国家有事就率军出战,国家无事就回到朝廷,就会非常快乐。所以臣希望陛下不要因为他们的功劳大而猜忌,他们也不要因为职位高而有疑虑,天下就会平安无事。
李适答应了李泌的要求,而且表示会把李泌的话写在衣带上,同时要求李晟和马燧也牢记这番话。
此时藩镇虽然仍很强大,但朱泚、朱滔兄弟已死,王武俊、田绪、李纳已归顺,李希烈也被部将陈仙奇毒死,烹走狗、藏良弓的时候到了。
在三大名将中,李晟的危机感最强,
他在长安的住宅有个大园子,里面竹子很多,有人写匿名信告他在竹林里藏有士兵,打算起兵谋反。
李晟为自保,把竹子全部砍掉。
平凉川结盟后,马燧的处境也变得不妙。
这两个人一听李适答应永远不加害功臣,激动得哭了。

李适接着对宰相进行分工,说:李泌负责军事,张延赏负责吏部和礼部,柳浑负责刑部。
应该说这个分工方案还是有道理的,李泌擅长的是谋略,搞军事很能发挥特长。
但李泌不同意这个方案,他说:不能这样。陛下不认为臣没有才干,让臣担任宰相。宰相的职务是不能分的。给事中可以分为吏过、兵过,分别审查文武百官的任命;舍人可以分为六押,分别审理六部公文。至于宰相,天下的任何事都有权参与处理。如果对进行宰相分工,就成为了部门长官,而非宰相了。
这番话说得太有道理了,再加上李适非常需要李泌的辅佐,这位刚愎的皇帝很少见地笑着认错,说:朕刚才失言了,你说的对。

执政后,李泌做了不少有利于国家稳定和发展的事儿。
他建议李适在赦免抢夺朝廷专卖权、违背“两税法”征收敛聚的地方官员的前提下,征收欠款,既安定了人心,又增加了财政收入。
为节省开支,他还建议李适停止对在长安置办产业的外国使者供应钱粮,让这些使者选择回国或归入大唐,结果没有一个人愿意回国。李适把这些人编入禁军,既增强了禁军的兵力,又减少了财政支出。
李适还想通过恢复府兵制增强军队的战斗力,向李泌咨询。
李泌说:今年从潼关以东征召士兵到长安以西驻守,仅军粮就需要粟米二百零四万斛。现在一斗粟米价值一百五十钱,共需钱财三百零六万缗。国家屡遭饥荒战乱,经费不足。退一步说,即便有钱,也买不到这么多粮食,现在还不到恢复府兵制的时候。
李适问:那怎么办?削减边防部队怎么样?
李泌回答说:陛下如果真能采纳我的建议,可以不用削减边防部队,也不会增加农民负担,粮食产量就会充足,粮价会越来越低,府兵制也能恢复。
李适赶紧问计。
李泌就建议通过党项族用绸缎换取吐蕃的牛,再大量铸造农耕工具、购买麦种,招募边防部队士兵垦荒屯田。
李适采纳了这项建议,接着问李泌如何恢复府兵制。
李泌说:边防部队士兵通过屯田致富后,就会不愿意离开。这样一来,等他们服役期满,可以把田地永远归属愿意留下来的人所有。时间一长,边防部队士兵都会在当地安家落户,那时候再推行府兵制,就可以将关中由疲敝变为富强。
李泌大喜,说:这样一来,天下就太平了。
李泌却说:还达不到天下太平的地步。臣可以不用本国的军队使吐蕃陷入困境。
李适一听,更兴奋了,忙问:用什么计策?
李泌回答:臣现在不敢说。等到屯田政策收到效果,才能讨论这件事。
李适一再追问,李泌就是不说。
其实,李泌是打算联合回纥、大食、云南一起对付吐蕃,让吐蕃几面受敌。
不过,李适一直对年轻时曾受到回纥的侮辱耿耿于怀,李泌担心李适听到后不高兴,从而连屯田的建议都遭到否决,所以坚决不说。

五百六十七、冒死保太子
张延赏任西川节度使时,与东川节度使李叔明有矛盾。
李适从奉天逃往梁州时,正遇上下雨,道路险峻、湿滑,很多随从逃到朱泚军中。
李叔明的儿子李升和郭子仪的儿子郭曙、令狐彰的儿子令狐建等六个人担心李适的安全,就结下盟誓,用布带缠腿,穿上钉鞋,轮流为李适牵马,不让其他人靠近,一直到达梁州。
李适回到长安后,任命他们六人为禁军的将军,待遇很优厚。
张延赏得知李升暗地里出入李适姑姑郜国大长公主的府邸,就向李适秘密报告。
李适问李泌:郜国大长公主已经老了,李升还很年轻,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其中必定有内情,你最好调查一下。
显然,这位皇帝怀疑郜国大长公主和李升不止是男女关系的问题。
眼看很多人头就要落地。
李泌回答说:这肯定是有人想动摇太子的地位。是谁告诉陛下的?
李适说:你不要问,只管为朕调查就行了。
他不说,李泌照样能猜到。
李泌说:肯定是张延赏。
李泌感到奇怪,问:你怎么知道的?
李泌就陈述了张延赏和李叔明的过节,说:李升正受陛下信任,掌管禁军,张延赏没办法中伤他。郜国大长公主是太子妃萧氏的母亲,所以借此事中伤李升。
李适笑着说:正是如此。
李泌乘机请李适将李升调离禁军以避嫌疑,李适将李升调任詹事。

李泌这次的努力并未能挽救郜国大长公主。
她的私生活太不检点,除了李升外,蜀州别驾萧鼎、彭州司马李万、丰阳令韦恪也跟她过往甚密。
加上李适对她的尊重和特殊礼遇,其他一些皇亲国戚也很不满。
尽管张延赏已于贞元三年七月去世,仍有人告郜国大长公主淫乱、厌胜。
淫乱还好说,皇族好这一口儿的大有人在,厌胜就不行了,皇帝最见不得这个。
李适把她幽禁在皇宫里,召来太子李诵狠狠批评了一顿。
李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请求跟萧氏离婚。
李适将李泌召来,告诉他这件事,而且说:舒王李谊现在长大了,孝顺友爱,温和仁厚,朕准备改立他为太子。
李泌说:何至于此,陛下只有李诵一个儿子,怎能一起疑心就废掉他改立侄子。
李适勃然大怒,说:你怎能离间我们父子!谁告诉你舒王是我侄子?
李泌回答说:陛下自己说的。大历初年,陛下告诉臣“今天得到了几个孩子”。臣问原因,陛下说是先帝让陛下抚养陛下弟弟昭靖太子的孩子。现在陛下连自己的儿子都怀疑,又怎能相信侄子。舒王虽然孝顺,今后陛下应该自己努力,不要再指望他孝顺!
李适威胁到:你这样说话,难道不爱惜自己的家族吗?
李泌回答:臣正是爱惜自己的家族,才言无不尽。如果因为畏惧陛下的怒气而屈从,陛下明天后悔就会追究臣的责任。臣老了,死了并不可惜。如果杀了臣的儿子,让侄子继承香火,臣不知道能不能得到他的拜祭。
说着,李泌哭了。
李适也忍不住流泪,说:事已至此,朕该怎么办?
李泌回答:这是大事,请陛下深思熟虑。臣起初认为陛下圣明高尚,就连海外蛮夷也会把您当做父母,哪里知道陛下连自己的儿子都怀疑到这种程度!臣现在要把话全部说出来,不敢有所忌讳。凡是父子互相猜疑,自古以来没有不国破家亡的。陛下还记得以前在彭原的时候,建宁王是因为什么被杀的吗?
李适说:建宁叔确实冤枉。肃宗性情太急,攻击建宁叔的人太阴险。
李泌说:臣那时因为建宁王的事情,坚决辞去官爵,发誓不再接近天子。现在不幸又成为了陛下的宰相,再度看见了类似的事情。臣在彭原的时候,受到肃宗皇帝的器重,却不敢为建宁王说一句话,临走才敢向肃宗提及,肃宗也非常后悔。先帝从建宁王死后,整天担惊受怕,臣为先帝向肃宗朗诵《黄台瓜辞》,预防奸人进谗言。
李适的脸色稍微温和了一点,说:朕早就知道这件事。
又问:贞观、开元年间都更换过太子,为什么没有亡国?
李泌解释:臣正想说这两件事。当年李承乾多次监国,依附他的人很多,太子宫的卫士也不少,谋反的事情败露,太宗皇帝派遣数十名大臣共同审理此案,案情查清了再召集百官商议。有人说“愿陛下不失为慈父,使太子得终天年。”太宗听从建议,同时废黜了魏王李泰。陛下既然知道肃宗性情太急、建宁确实冤枉,臣不胜庆幸。愿陛下牢记前车之鉴,用三天的时间认真考虑,就会知道太子没有罪过。如果真的有罪过,应该召集二十名深明大义的大臣与臣一起审理太子身边的人,肯定得到证据,愿陛下效法太宗,连舒王一起废黜,立皇孙为继承人。开元之时武惠妃陷害太子李瑛兄弟,天下人都为之悲愤,不可作为榜样。臣见过太子,看他面相,不是那种阴险凶狠的人,臣还担心他过于柔弱仁慈。而且太子近年来一直居住在陛下寝殿旁边的少阳院,未尝接触过外人,未尝过问过外事,又怎能有什么阴谋!陷害别人者都是狡诈机巧,就算是象晋愍怀太子的亲笔信、太子李瑛的全副武装那样的事情都不能相信,何况是受到岳母的牵连。幸亏陛下告诉的是臣,臣敢以全家人的性命担保太子不知道阴谋。如果陛下告诉的是杨素、许敬宗、李林甫那样的人,只怕早就找舒王去邀功了。
李适没话说了,开始耍赖皮,他说:这是朕的家事,关你什么事,这样力争?
不管李泌的事,你找人家商量个什么劲?
李泌当然不能这样说,他回答:天子以四海为家。臣现在独自担当宰相重任,不管什么事,只要处置不当,都是臣的责任。如果看着太子被冤枉而不说话,臣的罪过就大了!
李适说:看在你的份上,推迟到明天再做决定。
李泌达到目的,流着泪叩头说:这样一来,臣能预测到陛下父子会像以前一样父慈子孝。但陛下回到寝宫后,应当自己考虑,不要让其他人看出您的想法,否则他们会向舒王说话,太子就危险了。

李泌回家后,告诉子弟们:我本不贪恋富贵,但命与愿违,现在连累你们了。
太子派人向李泌道谢,而且说:如果实在无法挽救,太子打算服毒自尽,行吗?
李泌说:绝对不会到这种境地,希望太子继续坚持孝敬皇上。如果李泌被杀,就不知会怎么样了。
隔了一天,李适在延英殿单独召见李泌,一把鼻涕一把泪,抚着李泌的后背说:如果不是你的直言,朕今天会追悔莫及!一切都如你所说,太子仁厚孝顺,确实没有过失。从今以后,不管是军国大事,还是朕的家事,都会跟你商量。
李泌向李适祝贺父子和好如初,乘机说:陛下圣明,察觉到太子无罪,臣已经报效了国家。前日臣受到惊吓,不能再为陛下效劳,请让臣致仕。
李适说:朕父子多亏你才能得以保全,正打算祝福子孙,让你家代代富贵作为报答,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最终,李诵得以保全,李升等人和郜国大长公主的五个儿子被流放,只有李万因与郜国大长公主近亲淫乱被乱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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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六十八、据理结回纥
经过力保太子事件之后,李泌的地位更加稳固,在吐蕃又连续入侵、回纥多次请求和亲的情况下,他终于向李适提出了联合回纥、云南、大食、天竺围攻吐蕃的建议。
李适对联合云南、大食、天竺都没有意见,就是不同意联合回纥。
李泌问:莫不是为了当年在陕州遭受回纥羞辱的事儿?
李适回答:是的。韦少华等人因为朕的缘故而受辱而死,朕怎能忘记!因为国家多难,没有来得及报仇,但要议和,万万不能。你不要再说了。
李泌不管,继续说:害死韦少华的是牟羽可汗。陛下刚即位的时候,牟羽可汗举兵入侵,还没出回纥国境就被现在的合骨咄禄可汗杀了。合骨咄禄可汗对陛下来说,是有功的,应该封赏他,又怎能怨恨他。后来张光晟杀突董等九百多人,合骨咄禄可汗最终也没有杀大唐的使者,合骨咄禄可汗是没有罪过的。
李适讲道理不是李泌的对手,又开始耍赖,说:你认为与回纥议和是正确的,朕拒绝议和是错误的?
李泌回答:臣是为了社稷才这么说,如果一味逢迎陛下,怎么有脸见肃宗、代宗的在天之灵!
李适被镇住了,说:让朕仔细考虑考虑再说。
此后,李泌连续十五次与李适讨论国家大事,没有一次不说与回纥议和之事,李适始终不同意。
李泌开始撂挑子了,说:陛下既然不同意与回纥和亲,请让我致仕。
李适正依靠他呢,岂肯让他致仕,就说:朕并不是拒绝纳谏,而是要跟你把道理说明白,何至于要离朕而去!
就怕李适不讲理,既然想说理,李泌就来劲了。
李泌说:陛下允许臣说理,这是天下之福。
李适被捧得这么高,也不好意思显得太没水平,他说:朕不介意自己受点儿委屈跟回纥议和,但不能辜负韦少华等人。
李泌说:照臣看来,是韦少华等人辜负了陛下,而非陛下辜负他们。
李适感到不理解,就问原因。
李泌说:当年回纥叶护率军协助讨伐安庆绪,肃宗只令臣在元帅府慰劳,先帝并没有去接见。叶护几次邀请臣到他的军营,肃宗都不允许。大军即将出发的时候,先帝才与叶护相见。之所以这么做,是不得不防备。陛下在陕州的时候还很年轻,韦少华等人没有深思熟虑,竟然让皇帝的嫡长子进入回纥的军营,又没有先行与回纥商议回见的礼仪,使得回纥凶性大发,这难道不是韦少华等人辜负陛下吗?死也不能补偿他们的过错!
分析了韦少华等人的责任后,李泌继续说:香积寺之战后,叶护打算率军进入长安,先帝在他的马前下拜,请求他不要进城。当时有十几万人围观,都赞叹先帝是汉族和各少数民族共同的主人。可以看出,先帝受的委屈跟得到的收获相比是很小的。叶护的侄子牟羽身为可汗,率领回纥全国的军队来中原助战,难免趾高气扬,因此敢于向陛下苛责礼仪。陛下天性神武,不肯屈服。那个时侯,臣不敢说其他更坏的结果,只要回纥扣留陛下十天,整个大唐就会惊恐。幸亏回纥皇太后得知消息,亲自送貂裘给陛下穿,斥退回纥的官员,送陛下上马回营。陛下如果跟香积寺的事情相比,是委屈自己对,还是不委屈自己对?是陛下屈服于牟羽,还是牟羽屈服于陛下?
李适没词了,对李晟、马燧说:朕一直怨恨回纥,现在听李泌说香积寺的事情,也觉得自己有点儿理亏。你们两个怎么看?
李晟、马燧说:如果真如李泌所说,回纥好像可以宽恕。
李适说:你们两人也不站在朕这一边,朕该怎么办!
李泌回答:臣以为回纥并不可恨,可恨的是历任宰相。现任回纥可汗杀了牟羽,回纥有收复京城的功劳,他们有什么罪!吐蕃趁大唐发生祸乱,占领河陇一带数千里的土地,又攻入长安,使先帝出逃,这种仇恨就算一百代以后也要报,更何况当时的赞普还在人世。历任宰相都没向陛下说过这些,反而打算联合吐蕃攻打回纥,这就是宰相们可恨的原因。
李适有点松口了,问:朕跟回纥结怨很久了,他们又知道吐蕃劫盟的事情,现在跟他们议和,如果遭到拒绝,岂不是会被耻笑?
李泌回答:不会的。臣以前在彭原的时候,现任回纥可汗任胡禄总督,和现任回纥宰相白婆帝曾跟随叶护一起来过大唐,臣跟他关系很不错。他如果得知臣作为宰相求和,绝对不可能拒绝。臣现在就写信向回纥提出议和条件:称臣、称子、每批来使不超过二百人、贩卖马匹不超过一千匹、不得携带大唐子民和少数民族商人出境,如果回纥对这五个条件全部同意,陛下就允许和亲。这样一来,既让回纥屈服,又震慑了吐蕃。
李适仍有顾虑,说:至德年间以来,回纥跟大唐平起平坐,现在让他们称臣,他们怎么肯呢?
李泌心中有数,回答:回纥早就想跟大唐和亲了,他们的可汗、宰相向来相信臣,如果一封信解决不了问题,不过是再写一封信而已。
顽固的李适终于答应与回纥议和。
不久,回纥可汗向李适上疏,完全答应李泌提出的五个条件。
李适喜出望外,对李泌说:回纥怎么如此敬畏你!
李泌很谦虚,说:这完全是陛下的威望所致,臣没起什么作用。
李适在李泌的影响下,也学会了深思熟虑,问:回纥既然已经和解,接下来该怎么联合云南、大食、天竺?
李泌胸有成竹,说:跟回纥和解之后,吐蕃已经不敢轻易入侵了。接下来要联合云南,这相当于砍断吐蕃右臂。云南从汉朝以来都是中国的版图,杨国忠无事生非激起他们反叛,云南才向吐蕃称臣,但被吐蕃奴役,没有一天不想再成为大唐的臣子。大食在西域是最强的国家,疆域从葱岭到西方的大海,国土非常大,跟天竺各国一样很仰慕中国,而且世代与吐蕃为敌,臣知道这三国是会跟我们联合的。

五百六十九、
如李泌所料,联合云南的确不存在太大问题。
联合云南,离云南最近的西川是关键。
其实,在与回纥议和之前,西川节度使韦皋就已经开始联合云南了。
韦皋出身官宦之家。
张镒任凤翔节度使时,征召他任营田判官,后来以殿中侍御史的官阶主持陇州行营工作。
李楚琳杀害张镒后,在泾原任职的朱泚旧部牛云光驻守陇上,他打算劫持韦皋投靠朱泚。
将领翟晔知悉牛云光的密谋,告诉了韦皋。
牛云光担心打不过韦皋的军队,率部投奔朱泚。
途中,遇到朱泚派去劝降韦皋的使者。
使者对牛云光说:太尉已经当了天子,派我授予韦皋御史中丞的官职。如果他接受招降,就是我们的人;不接受,你可以杀了他。你可以带上军队见机行事。
牛云光就跟着使者去了。
韦皋得知朱泚的使者到来,很热情地出城慰问了一番,表示愿意接受朱泚授予的官职,而且责备牛云光:既然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牛云光回答说:以前不知道您的想法,所以离开了;现在回来,愿意与您同生共死。
韦皋就说:既然如此,如果没有其他意图,请解除武装让大家安心,然后再进城。
牛云光认为韦皋是书生出身,没什么本事,就命令属下解除武装进入城内。
次日,韦皋宴请朱泚的使者、牛云光等人,在酒席间杀了他们。
朱泚又派其他使者授予韦皋凤翔节度使的职务,也被韦皋杀了。
李适得知韦皋的忠义,任命他为陇州刺史、奉义节度使。
李适回到长安后,征召韦皋入朝,任命他为左金吾卫将军,后来又晋升为左金吾大将军。
张延赏入朝后,韦皋接任西川节度使。

大唐想联合云南,云南也想归附大唐。
一方面,云南被折腾够了。吐蕃每次入侵大唐,都让云南的军队当先锋,还在云南的险要之处修建城堡,征召云南的军队协防。
另一方面,云南当权的大臣是汉人郑回。当年阁罗凤攻陷巂州时,生擒了时任大唐西泸令的郑回。郑回学问很好,阁罗凤对他十分看重,让儿子凤迦异、孙子异牟寻、曾孙寻梦凑向他学习,并授予郑回体罚他们的权力。异牟寻即位后,任命郑回为清平官,也就是宰相,对郑回言听计从。郑回曾向异牟寻建议归唐,得到认可。
韦皋当上西川节度使之后,安抚辖区内各少数民族,异牟寻也秘密派人通过其他少数民族提出归唐的请求。
韦皋在征得李适同意后,开始联合云南。
一开始,韦皋写信给东蛮和义王苴那时,让他等待机会为大唐和云南从中沟通。接着,韦皋直接写信给异牟寻,催促他派使者朝见李适。
异牟寻虽然很想归唐,但怕激怒吐蕃,不敢直接派遣使者朝见李适,就想了一个法子,派治下东蛮部族的首领骠旁、苴梦冲、苴乌星入朝。
李适很重视这次入朝,在麟德殿设宴款待骠旁等人,赏赐大量财物,而且全部封王。
但异牟寻仍不敢跟吐蕃翻脸。
贞元四年冬季,吐蕃征发十万大军准备进攻西川,同时命令云南出兵。
异牟寻只好征召几万士兵,驻扎在泸水北岸。
韦皋知道异牟寻仍在犹豫,就写了一封赞扬他背叛吐蕃归心大唐的信装在银盒子里,让东蛮部族转交给吐蕃。
吐蕃开始对异牟寻产生疑心,派遣两万士兵驻扎在会川(今四川省会理县一带)以阻断云南到四川的道路。
异牟寻大怒,召云南军队回到云南。
自此,云南与吐蕃互相猜疑,云南归唐的决心更大。
而吐蕃失去云南的帮助,兵力开始衰弱,这次入侵也被韦皋派军击退。
此时,回纥骨咄禄可汗为了与大唐和亲,也通过辱骂使者的方式与吐蕃断绝关系,而且向李适请求改回“回鹘”的称呼。
李适见回纥如此诚意,就将咸安公主嫁给了骨咄禄可汗,而且册封他为长寿天亲可汗。

五百七十、李泌也不帮他了
在李泌的苦心经营下,吐蕃的威胁得到削弱,大唐的内政也逐渐好转,但李适是他无论如何努力也引导不好的了。
泾原兵变之前,李适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总算还是想励精图治、严于律己,但泾原兵变之后,他在刚愎自用、亲近小人之外,又添了两个大缺点:一个是信任宦官,一个是贪财聚敛。
信任宦官很好理解。泾原兵变发生后,一批宦官组成武装部队追随李适,赢得了他的好感。回到长安后,李适逐渐把禁军的指挥权交给了宦官头目
敛财相对难理解一些。不过,泾原兵变的导火索就是赏赐不丰厚,估计李适从此意识到没钱办事儿的难处,在奉天时就把各地输送的财物全当成了他的私人物品,如果没有陆贽劝阻,他还要在堆放财物的地方贴上“大盈库”的标签。
贞元三年,李适曾向李泌诉苦,说以前每年各地进贡的财物价值一般在五十万缗左右,本年只有三十万缗,不够花的。
李泌就答应从国库中拨给大盈库一百万缗,条件是李适不再向各地索要财物。
然而,到了贞元四年二月,李泌将淮南一带进贡的价值二十万缗的财物全部划拨给大盈库,李适仍多次向各地索要财物。
碰到这么财迷的皇上,李泌也很郁闷,多次请求致仕。
李适虽然很鲁莽、很贪财,有时候还很糊涂,但对李泌他的认识一直都比较准确。
李适曾在李泌面前拿争论道理的事例来评价他任用的几位宰相:祐甫性格急躁,我多问他几个问题,他就会应对无序,我知道他的缺点,因此常袒护他;杨炎对事情的见解有独到之处,但神色傲慢,一遭反驳就会勃然大怒,甚至有失君臣之礼,我每次见到他就生气;卢杞小心谨慎,对我惟命是从,而且没有学问,不能跟我争辩,因此我在他面前觉得自己很有学问。只有你跟他们三人都不一样。我说得对,你就高兴;我说得不对,你就流露出担心的神情。你经常对我说一些逆耳之言,仔细想想,都是有利于国家的。你说得虽然深刻,但神情和顺,不象杨炎那样盛气凌人。朕百般反驳你都应对如流,又不争强好胜,让我能说完自己的想法却又不得不被你说服,我暗自庆幸有你这么一位宰相。
尽管李适很信任李泌,但李泌的年龄实在不小了,再长期担任宰相也不现实。
贞元四年到五年,李泌多次要求增补宰相。
李适不得不物色新的宰相人选。
李适看中了户部侍郎班宏。
不过,李泌不看好班宏,认为他虽然清廉刚强,但性情迟钝。
李泌认为:窦诞的玄孙御史中丞兼户部侍郎窦参通达机敏,可以兼任度支盐铁;太常卿董晋严谨正直,可以管理门下省。
李适看中的李泌看不中,李泌看中的李适也没看中。
贞元五年二月,李泌病重,再次向李适推荐窦参、董晋二人,李适这才接收,任命董晋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窦参为中书侍郎兼度支转运使、同平章事,任命班宏为户部尚书,兼任度支转运副使。
新的宰相到任没几天,李泌就去世了,时年六十七岁。
李泌的一生极富传奇色彩。
据说他是母亲怀孕了三年才生下来的,刚出生时头发就垂到了眉毛的位置。
这种异象很有些道家鼻祖老子的意思。
还有更玄乎的。
有些史料记载他儿童时代就能站在屏风上,而且有位道士断言他十五岁的时候会白日飞升,也就是升天当神仙。
尽管当神仙很有前途,他的亲人还是不乐意,于是就对奇香、异音等看起来与神仙有关的事物泼蒜汁,而且大骂,最终保住了李泌十五岁之后仍然留在人间。
肃宗在灵武时期,让他做官,他坚决不干。两人一起坐车出行的时候,围观的人都指指点点地说:穿黄色衣服的是圣人,穿白色衣服的是山人。
在代宗时,李泌仍然不愿做官。但到了刚愎自用、猜忌多疑的李适统治时期,李泌没有再推辞宰相职位,反而在山河破碎、民生凋敝的情况下鞠躬尽瘁,增进了君臣的团结,维护了较为安定的局面,可谓挽狂澜于既倒。
胡三省拿他跟西汉开国功臣张良相比;柏杨先生评价他的才能是东晋名相王猛之后第一人,品格跟诸葛亮差不多。
的确,李泌对大唐的贡献是非常巨大的。很难想象,如果没有他,大唐会走向何方。
李豫会不会死在宫廷斗争之中?韩滉会不会被逼反?李诵会不会被废黜?李适会不会再次出逃?李晟、马燧会不会被诛杀?卢杞会不会再次入相?
有了李泌,就不必再考虑这些问题。
李泌入相,是国家之福,也是百姓之福。李泌的去世,是整个国家的不幸,也是亿兆黎民的不幸。
       
五百七十一、窦参的宰相生涯
接替李泌出任宰相的窦参、董晋虽是李泌看中的人,水平却差得太远。
窦参是个很聪明的人,虽然肚子里墨水不多,鬼点子却不少,喜欢搞权术,而且为人刚强严苛。每次宰相向李适汇报工作,他都要以再汇报财政工作为借口最后再离开,以便向李适单独汇报。
他还提拔了很多亲信好友当要害部门的长官,充当他的耳目。
窦参这么强势,董晋就成为充数的宰相了。

窦参对同为宰相的董晋不怎么客气,对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有“内相”之称的翰林学士陆贽跟他关系不好,他采用明升暗降的方法提拔陆贽为兵部侍郎,解除了陆贽的其他一切职务。
户部尚书、度支转运副使班宏是李适看中的人,他也不怕。
本来,窦参拜相时,兼任度支转运使,班宏任兼度支转运副使。窦参向班宏承诺:以后把度支转运使的职务让给你。
过了一年多,窦参丝毫没有让出这个职位的意思。
班宏不乐意了。
窦参够阴的,他不但不让出这个职位,还想进一步限制、打击班宏,打算让班宏推荐的司农少卿张滂主持江淮一带的盐铁专卖,以分割班宏的权力。
班宏不同意,张滂开始对班宏有意见。

上得山多终遇虎。窦参打击政敌多了,也就露出了自己的马脚。
贞元七年底,窦参在打击与自己有矛盾的福建观察使吴凑时,撒了一个谎。
这个谎,足以断送他的前途。
吴凑本来在辖区内干得很不错,声望很高,窦参却说他这不行、那不行,而且说他得了风湿麻痹一类的疾病。
窦参也忘了想想,吴凑是李适的舅舅,这个谎话能不被揭穿吗?
结果,李适把吴凑召到京城,让他走了两步,发现老舅一点风湿麻痹的影子都没有,明白了窦参是在诬陷吴凑。
从此,李适开始厌恶窦参。

窦参发现李适开始疏远自己后,开始取悦班宏,把度支转运使的职务让了出来。
可他又不甘心把这个肥差全部交到班宏手里,就向李适推荐张滂。
李适早就想提拔班宏了,当然乐意批准窦参的请求,就任命班宏兼任度支转运使,任命张滂为户部侍郎、盐铁转运使。

如果把窦参比作骆驼的话,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窦申。
窦申是窦参的堂侄,官职是给事中。窦参每逢重大人事任免,基本都是跟他商量,而他利用这种机会大肆接受请托,被人称为“喜鹊”。
喜鹊是代表吉祥的鸟,用它的名字称呼窦申是指他帮人成功升职后会提前通知对方,象喜鹊报喜一样。
李适曾对窦参说:窦申早晚会连累你,应该把他调离京城平息舆论。
窦参很器重这位堂侄,极力担保窦申不会有问题。
窦申没有小问题,有的是大问题。
在李适告诫过窦参之后,窦申仍不知悔改,他担心陆贽受到重用,就与好友左金吾大将军、虢王李则之一起勾结与陆贽有矛盾的左谏议大夫、知制诰吴通玄,几个人假造攻击朝廷的文件栽赃给陆贽,被李适察觉真相。
结果,贞元八年四月,窦申、李则之被贬官,吴通玄被赐死,窦参也被贬为郴州别驾。
陆贽因祸得福,与尚书左丞赵憬一起被任命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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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七十二、不负天子和所学
这次,李适又选对了人。
陆贽是个公忠体国、眼光长远的人,以“不负天子,下不负所学”自许,早在李适出逃奉天、梁州期间,就针砭时弊、忠言极谏,提出了很多利国利民的方略。
除了忠君爱国、善于谋略之外,陆贽的文采也非常好,当年李适的罪己诏是在他劝说颁布的,也是他执笔的。前线将士看到诏书后全部为之动容,有的甚至痛苦不已,叛乱者纷纷上表谢罪。李抱真后来对李适说,他一看到这道诏书就知道朱泚必败。
就才能和忠诚来说,陆贽甚至不亚于李泌,不过他少了一样东西——资历。
李泌身历四朝,辅佐了李亨、李豫、李适三代皇帝,在李适心目中几乎是爷爷辈的人了,很得李适尊重。
陆贽就不同了,此时才三十八岁,还没有李适年纪大,皇帝的尊重是很难得到的。
拜相后,陆贽提出了不少建设性的意见,但其中相当一部分都被李适否决了。
拜相后不久,陆贽建议李适让三省六部等机构的长官推荐下属,并将推荐人的姓名写在任职诏书上,以便根据被推荐者的表现奖惩推荐者。
一开始,李适下诏推行。
不久,有人认为这样会导致请托,李适就秘密告诉陆贽自己拿主意任免官员,不要经过各部门了。
陆贽拿武曌统治时期的例子来说明推荐的好处,仍未能打动李适,这个建议最终没得到执行。
三个月后,班宏去世,陆贽建议让曾任湖南观察使的李巽暂时代理班宏的度支工作,李适一开始又答应了,很快却又想用司农少卿裴延龄接手度支工作。
陆贽认为裴延龄是个荒诞胡来的小人,不能担当度支的重任,坚决反对。
但李适不理睬,坚持任命裴延龄接替度支工作。
这次任命,为陆贽大展宏图埋下了隐患。

隐患虽大,但眼前尚未显露,陆贽这时还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施展抱负的。
贞元八年七月,黄河流域、长江流域遭遇水灾,四十多个州受到影响,两万多人淹死。
陆贽建议李适派使者到受灾地区赈灾慰问。
李适却说:听说各地损失很小,现在就赈灾慰问,恐怕会受到欺骗。
地方夸大受灾数字以争取尽量多的赈灾物资,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难怪越来越抠门的李适担心。
陆贽知道李适担心的是出钱,上疏说:朝廷不过是拿出一些财物而已,得到的却是人心。只要人心不失,何必担心钱财。
李适总算被说服了,答应派出使者前去赈灾慰问,不过表示不会派使者去淮西,理由是淮西很久没有进贡了。
陈仙奇毒死李希烈后不久,吴少诚又杀死了陈仙奇,自称留后。李适为了息事宁人,就任命他为淮西节度使留后。
吴少诚也是个雄心勃勃的人,并不服从李适的命令,进贡就更谈不上了。
李适想省这一笔钱,吴少诚是没话说的。
陆贽有话说,他认为吴少诚辖区内的百姓并没有罪过,而且帝王应该靠品德和仁义安抚天下,宁可天下人负我,我不能负天下人。
在陆贽的坚持下,李适终于派出使者分头去受灾地区慰问。

在屯田、籴粮等方面,陆贽也提出了很好的建议,使李泌的屯田政策得以延续,边疆地区的粮食储备也逐渐增多。

五百七十三、窦参死得有点冤
陆贽虽是贤相,却非圣人,他也有犯错误的时候。
姜公辅在泾原兵变时,有进谏防御之功,被李适任命为同平章事。不久,又因谏阻李适厚葬长女唐安公主被贬为太子右庶子。
太子右庶子当了八年多,姜公辅都未能再升官。
他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不想一辈子这么清闲下去,就找到陆贽,请这位当年在翰林院的老同事帮忙。
陆贽也不拿姜公辅当外人,告诉他: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没办法。听说窦参曾多次推荐你,皇上都不批准,而且还有对你不满的话。
姜公辅听了,就像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一样,别说升官了,连当官的心都没有了,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活命。
为了活命,他向李适请求出家当道士。
李适问他原因,他不敢说陆贽说了什么,只好推说是窦参说的。
李适大怒,把姜公辅贬为吉州(今江西省吉安市一带)别驾,又派使者去郴州责备窦参把怨恨推到君主头上。
陆贽的泄密可把窦参害苦了。
窦参的苦难还在后面。
他当宰相时很讨厌左司郎中李巽,将他贬为常州刺史。
窦参被贬为郴州刺史时,李巽的职务是湖南观察使,成了窦参的顶头上司。
刘玄佐的儿子汴州节度使刘士宁送给窦参五十匹绢,被李巽得知,李巽上奏李适说窦参结交藩镇。
刘玄佐死后,李适本来是任命吴凑接任汴州节度使的,刘玄佐的女婿带领士兵抵制,在吴凑到任之前诛杀了部分不依附的官员,推出刘士宁任统帅。
结交藩镇已是不该,何况结交的又是不听话的刘士宁!
李适大怒,要杀窦参。
幸好陆贽比较厚道,认为窦参罪不至死,李适这才没杀他。
不过,窦参也没消停多久。
没过多长时间,李适又派宦官对陆贽说:窦参交结朝廷内外的大臣,居心叵测,国家的事情重要,你要马上拿出处理方案。
陆贽仍不同意,他对李适说:窦参是朝廷大臣,杀他要有罪名。当年刘晏被杀,没有相应的罪名,知道现在人们还为此不平,叛乱的人还拿来说事儿。窦参贪赃枉法,天下都知道,但说他有所图谋是没有证据的。不审理清除就使用极刑,将不利于稳定。陛下知道窦参对我没有任何情谊,我这么说不是为了要救他,只是为了法律的公正。
既然陆贽说得这么诚恳,又这么有道理,李适也没辙了,只好将窦参贬官。
贞元九年三月,李适将窦参贬为驩州(今越南境内)司马,家人全部流放。
李适本来还打算惩治窦参的亲党、查抄窦参的家产,被陆贽劝阻。
陆贽虽然厚道,宦官们却不厚道。
窦参当宰相时不知怎么得罪了不少宦官,这些宦官经常在李适面前攻击他,结果窦参还没到驩州就被赐死了,窦申也被乱棍打死,家产和奴仆也被送到京城。

五百七十四、还是裴延龄能量大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缺少权臣和奸臣,窦参刚刚倒下,裴延龄已经起来了。
贞元九年七月,裴延龄上奏:自从我负责度支工作以来,查出各州所欠罚款八百多万缗、所欠税款三百多万缗、欠缴的贡品折价三十多万缗。请设置一个“季库”,每个季度核算一次,负责追缴欠款;设置一个“月库”,每个月度结算一次,负责追缴所欠绸缎布匹。
李适当即批准。
这位财迷皇帝可能不知道,其实各州所欠的罚款,都是贫苦人家欠下的,根本无力偿付,金额再大也只是一个数字;而税款早已被各州用掉;贡品和绸缎布匹本来已经存放在国库,裴延龄要求另设月库,不过是换个地方保存罢了。
李适还觉得裴延龄很会理财、能够富国,岂不知裴延龄只是个能出数字的高级干部罢了。然而,这些数字却让李适信任了这个干部。
长安城西有一片洼地里长了几亩芦苇,裴延龄告诉李适那里有几万亩池塘草泽,可以畜牧御马。
李适派有关部门一看,什么都没有。
这可是欺君之罪,可以杀头的,但李适并没怪罪裴延龄。

李适打算修复神龙寺,需要五十尺长的松木,找遍了各地也找不到。
裴延龄又有了吹牛皮的机会,他对李适说:我最近在同州的一个山谷里见到了几千棵大松树,每一棵都有八十尺以上。
这次,李适没有轻信,问:开元、天宝年间用尽办法在长安附近找巨大的木材都找不到,现在怎么可能有这么多?
裴延龄乘机拍了一下马屁,说:天生奇材是要等到圣君才出现的,开元、天宝年间怎么能得到。

这种牛皮吹吹也就算了,反正又不关其他人的事儿。不过,裴延龄吹牛皮的领域远不止于此。
他上奏声称国库失散了很多财物,他通过检阅台帐,加强管理,从垃圾堆里找出了十三万两银子、价值一百万缗的绸缎布帛等杂物。
按照裴延龄所说,他是有功了,管理国库的太府少卿韦少华就失职了。
韦少华不服,上疏说:这些都是国库登记在册的财物,根本不存在失散,请派人调查。
宰相也请求三司(即御史台、刑部、大理寺)联合调查,李适不同意,也不追究韦少华的责任。
裴延龄经常向李适信口开河,别人不敢说的话他敢说,别人不敢吹的牛他敢吹。
李适也察觉出他是个牛皮大王,不过看在裴延龄会给皇室弄钱花的份上,对他仍很宠信。

李适对裴延龄没意见,其他人有意见。
左补阙权德舆上奏,说:裴延龄把税赋中没有支出完的部分当做自己查出来的,邀功求宠。他用低价收购地方仓库里存放的杂物,再高价卖出,将赚取的差额作为自己的业绩。边疆驻军的差额自今年春天已经注销,不再支取粮食,怎么会有多余的薪饷?陛下如果认为裴延龄忠贞孤立,大家都排斥他,可以派心腹大臣查勘真相。陛下也应该明察。
李适不听。
盐铁转运使张滂、京兆尹李充、司农卿李铦等人因为职责与度支相关,也经常指正裴延龄的虚妄。
忠君爱国的宰相陆贽更是经常挺身而出,告诫李适不要任用裴延龄。
贞元十年十一月,陆贽上疏向李适揭发裴延龄的罪过,措辞非常激烈。
这就是著名的《论裴延龄奸蠹书》。
我认为这篇长达七千多字的文章写得很精彩,不仅辞藻华丽,而且情真意切,忠君爱国之情跃然纸上,更难得的是表面看来是揭露裴延龄的罪恶,实际上也是对李适贪财劣习的规劝。
但是,李适不喜欢。
他从来不喜欢指出自己缺点的人,不管这对他有多大的好处。
他不但不接受陆贽的建议,反而对裴延龄更加厚待。
陆贽也不管他喜欢不喜欢,对李适该规劝的继续规劝,对裴延龄该批评的照批评。
有人劝陆贽不要太较真,陆贽说:我上不负天子,下不负所学,其他一切都不考虑。

陆贽在为国考虑,裴延龄在为己筹谋。
在陆贽揭露裴延龄罪恶的同时,裴延龄也经常在李适面前说陆贽的坏话。
而且,裴延龄还得到了赵憬的帮助。
本来,赵憬是在陆贽的推荐下拜相的,但窦参死后不久,李适对宰相班子进行了调整,将董晋罢免为礼部尚书,任命义成节度使贾耽为右仆射、同平章事,任命尚书右丞卢迈也成为同平章事,让赵憬改任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本来中书省和门下省是平级的,门下省的排序还在中书省前面。可是到了裴炎当宰相的时候,情况不同了,他把政事堂从门下省迁到了中书省。
赵憬怀疑陆贽依仗李适的信任排挤他到门下,因而经常称病,不过问政事。
从此,赵憬开始对陆贽有意见,就暗中把陆贽弹劾裴延龄的内容告诉他,裴延龄能够得以将计就计,化解陆贽的弹劾。因此,李适越来越信任裴延龄、误解陆贽。
一次,陆贽与赵憬约好一同在李适面前抨击裴延龄。结果,陆贽说得慷慨激昂,李适听得怒形于色,赵憬始终一言不发。
贞元十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李适解除了陆贽的宰相职务,让他改任太子宾客。

五百七十五、阳城救陆贽
作为奸臣,裴延龄当然不会让陆贽就此舒舒服服地度过下半生,他要等待机会制陆贽于死地。
对于有心的人来说,机会总是会来的。
贞元十一年,出现了旱情,裴延龄就抓住了这个机会对李适说:陆贽、李充、张滂、李铦等人因失去权势而不满,当众说“天下大旱,百姓们将流离失所,度支欠了军队不少粮秣,军队的将士和马匹都没有食物,这件事情怎么办!”他们的目的是动摇民心,并不仅仅是针对我一个人。
几天后,在李适到御苑射猎时,还真有神策军将士向李适诉苦,说度支不给他们粮秣。
李适认为这是陆贽等人鼓动的结果,气得马上回宫了。
四月,李适将陆贽贬为忠州别驾,将李充贬为涪州长史,将张滂贬为汀州长史,将李铦贬为邵州长史。
堂堂的宰相,四个月后就成了别驾,这落差快赶上雅鲁藏布江了。可李适的怒气并未完全消除,很多人都认为陆贽难逃一死,但没人敢营救。
这时,阳城出手了。
阳城是个奇人。他在家乡以为人公正、谦恭著称,周边地区有很多人登门向他求学,邻里之间有纠纷也都是找他决断。
曾经有人偷他家的树,他碰巧看到。
换做是平常人肯定是一声大吼,但阳城没这么干,他担心偷树的人会不好意思,居然自己偷偷地溜走了。
有一次他家里断了粮食,就让仆人去出去借米。
可仆人出去了很久都没回来,阳城就和弟弟一起去找,结果在路边上找到了酩酊大醉的仆人。
原来这个仆人是个酒鬼,把借来的米都换成了酒,喝醉后在路边上睡着了。
仆人醒来后,连连向阳城道歉,阳城说:天冷了,喝点酒有什么不对?
当地官府听说阳城的事迹后,派使者送给阳城五百匹布,要求一定要阳城收下。
阳城坚决推辞,使者扔下布就离开了。
阳城没办法,只得收起来,不过并不使用这些布匹。
不久,有位同乡的人亲人去世没钱举行葬礼,阳城就将这些布匹给了他。
李泌生前得知他的事迹,推荐他到朝廷任职。李适下令征召他为谏议大夫。
换做一般的隐士,说什么也要推辞个三番五次才肯接受,可他二话不说就接受了。
在到达长安之前,人人都想一睹他的风采,认为他一定会不顾生死地谏诤,甚至可能会因谏诤而死。
等阳城到了长安,谏官们跟李适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博弈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他却跟两个弟弟一起请客吃饭、饮酒作乐。
有人拜访他想问个究竟,他就逮了酒猛灌,要么灌倒对方,要么灌倒自己,反正是不给人家问话的机会。
人们都看不透他,最终给他下了一个评语——浪得虚名。
韩愈为此曾写了一篇《争臣论》来讽刺阳城,他也不当回事儿。

得知陆贽有生命危险的时候,阳城挺身而出,说:不能让天子信任奸臣、诛杀无辜。
他率领拾遗王仲舒、归登、右补阙熊执易、崔邠等人跪在延英门,上疏抨击裴延龄奸佞、论证陆贽等人无罪。
李适正在气头上,哪管你阳城说什么,准备把阳城等人也一并收拾了。
幸亏太子李诵出面说好话,李适才消了气,派宰相劝阳城等人回去。
八十多岁的金吾将军张万福听说谏官们跪在殿前进谏,立即跑到延英门,高声祝贺说:朝廷有直臣,天下一定太平!
接着,他向阳城、王仲舒等人一一叩头,然后连声高呼“太平万岁!太平万岁!”
阳城等人的谏诤虽未能扳倒裴延龄,但挽救了陆贽。

面对裴延龄随时都可能拜相的局面,阳城放话说:如果裴延龄真的当了宰相,我就把诏书撕毁,然后到殿前恸哭。
再加上李诵也在李适面前有意无意地说裴延龄、韦渠牟不堪大用,李适最终并没有任命裴延龄当宰相。

阳城还想继续抨击裴延龄,就把裴延龄的所有罪行搜集到一起,详加评论、批判,让李泌的儿子李繁执笔书写。
不料李繁的人品极差,把所有的内容都告诉了裴延龄。
裴延龄赶在阳城之前向李适辩解了所有的问题,因此李适看到阳城的上疏时,连看都没看。
 不是阳城太无能,而是裴延龄太厉害。
贞元十一年七月,阳城被贬为国子司业,这是李适对他抨击裴延龄行为的处罚。
裴延龄是扳不倒了。

记得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当斗不过敌人的时候,你还有一个选择——活过他。
陆贽和阳城都扳不倒裴延龄,但都比他活得长。
贞元十二年九月,裴延龄终于死了。
朝廷内外都因这位大奸臣的死而庆贺,只有李适一个人哀悼惋惜。
这时,陆贽正在忠州编著医书《陆氏集验方》,阳城正在国子监诲人不倦。
太学生薛约也是个正直的人,他把阳城当做老师一样对待。
后来薛约因为上疏讨论国家大事被流放连州(今广东省连州市一带),阳城到长安郊外为他送行,被李适找到发飙的借口,以“与罪人结党”为名将他贬为道州(今湖南省道县一带)刺史。
阳城还未做官时就深受家乡百姓拥戴,当个地方官绝对不在话下。
不过,对他的上级来说,他这个刺史可是大大的不称职,因为道州的税赋是缴不齐的。
湖南道观察使多次派人去批评阳城,阳城也不争辩,自己给自己写了个评价:“抚字心劳,征科政拙,考下下。”
阳城自己都甘于落后了,谁还有什么办法?
但这位观察使大人也很执着,又派判官去督办阳城收税赋。
阳城得知判官要来,就把自己关在了监狱里。
判官来到道州,听说此事,大吃一惊,急忙跑到监狱去见阳城,说:使君有什么罪!我只是奉命来问候你的。
在判官的劝说下,阳城虽然出了监狱,但不回家,每天在驿馆外一扇丢弃的破门板上坐着,困了就躺在门板上睡觉。
判官给搞得很难受,只好离开。
观察使再派其他人去道州,再也没人愿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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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七十六、册封南诏
李适在朝廷上闹得不亦乐乎,韦皋在辖区忙得不亦乐乎。
韦皋不仅有政治头脑、政治手腕,还有军事头脑、指挥艺术,他一封信离间了吐蕃和云南,几场战役打下来,吐蕃又是灰头土脸。
但是,处在两个超级大国——大唐和吐蕃夹缝中的云南并不想旗帜鲜明地讨好一个、得罪另一个,尽管韦皋的书信象雪花一样频繁地飞到异牟寻的手里,异牟寻就是不肯马上归唐。
不过,吐蕃每次征召云南的士兵,异牟寻也是越给越少。
他是谁都不想得罪。
韦皋并不气馁,于贞元七年又派讨击副使段忠义回到云南劝异牟寻归唐。
这个段忠义是个很合适的人选。别看他此前名不见经传,其实在云南非常有影响力,曾任阁罗凤的使者到大唐朝见。、
吐蕃得知韦皋派出使者到了云南,就派使者去质问异牟寻。
这时,段忠义的特殊身份发挥了作用。异牟寻告诉吐蕃使者:什么唐国派来的使者,不过是本地人罢了。韦皋让他回到家乡,并没有其他意图。
为表示自己的无辜,异牟寻还真的弄了一个当地人声称是大唐的使者送给了吐蕃。
但吐蕃仍不放心,他们弄了很多云南大臣的子弟作为人质带回吐蕃。
这样以来,异牟寻更恼火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吐蕃和云南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僵,互相的不信任也越来越强烈。
云南每次派遣军队到边境,吐蕃也声称要跟云南军队相呼应,派出大批军队。
其实大家都知道吐蕃是在提防云南。
韦皋乘机写信给异牟寻,邀请他一起袭击吐蕃,把吐蕃打出云岭,与云南一起驻守边境、亲如一家。
光说不练忽悠妇道人家还可以,忽悠异牟寻这样的老牌政治家肯定是不行的。
韦皋一边联络异牟寻,一边派遣军队出击吐蕃,打下了五十多初堡栅。
异牟寻也不傻,他知道吐蕃已经对自己不再信任,而且吐蕃也掐不过韦皋,开始向大唐靠拢。
贞元九年,异牟寻派出三批使者从三个不同的路径去见韦皋,这三批使者带着两种相同的物品——生金和丹砂。
生金表示坚定,丹砂表示赤心。
异牟寻要表示的就是——我坚决要回归大唐,一片赤心!
除了生金和丹砂外,异牟寻还给韦皋写了一封信,在信中自称大唐云南王的孙子、吐蕃赞普义弟日东王,表示愿意与吐蕃决裂、回归大唐。
异牟寻的三批使者都安全到达了成都
韦皋见到异牟寻的三批使者后,立即派人到长安向李适报告。李适拟定了给异牟寻的诏书,委托韦皋去云南慰问安抚。
贞元九年十月,韦皋按照李适的旨意派遣节度巡官崔佐时带着诏书去云南慰问安抚。
贞元十年正月,崔佐时抵达云南都城羊苴咩城。
当时,吐蕃有几百名使者在云南,异牟寻还想刀切豆腐两面光,不打算让吐蕃使者得知大唐使者来到的消息,让崔佐时穿着当地牂柯部落的服装进城。
崔佐时坚决不同意。他说:我是堂堂的大唐使者,岂能穿小小部落的服装 !
异牟寻没办法,只得连夜迎接崔佐时。
崔佐时故意高声宣读诏书,异牟寻担心被吐蕃使者听到,吓得脸色都变了。
等到崔佐时把诏书宣读完,异牟寻心知瞒不过吐蕃,也不再掩饰,叹息流泪,下跪接受诏书。
接着,郑回秘密会见崔佐时,向他提示了下一步的应对措施,崔佐时从而完全掌握了云南的情形,乘机劝异牟寻把吐蕃使者全部杀掉、撤销吐蕃所封的王号、献出吐蕃送给的金印、恢复南诏的名称。
异牟寻一一答应。
为表示诚意,异牟寻还率领王子寻梦凑等人在点苍山的神祠里与崔佐时立下了盟誓。

光盟誓不解决问题。为了表示对大唐的忠心,异牟寻要拿昔日的盟友吐蕃来开刀。
背后捅刀子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容易的,毕竟下手的机会多。
异牟寻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机会起源于吐蕃与回鹘之间对北庭的争夺。
吐蕃与回鹘交战,死伤不少将士,就向云南征兵一万。
异牟寻对这次征兵本来是不积极的,以国小人少为由,只答应出兵三千。
吐蕃不同意,非要异牟寻再增加兵力。
异牟寻将兵力增加到五千,吐蕃方面才答应。
异牟寻这时已经向大唐效忠,就派五千将士作为前锋,自己亲自率领数万军队跟在后面,出其不意地袭击了吐蕃军,夺取了十六座城池,俘虏了五位吐蕃亲王和十余万吐蕃将士。
贞元十年六月,异牟寻派遣使者向李适呈献云南地图、特产和吐蕃颁发的金印,请求恢复南诏的旧称。
李适很快作出回应,任命祠部郎中袁滋为册南诏使,到南诏颁发刻有“贞元册南诏印”字样的银座金印。
异牟寻接受了册封后,设宴招待袁滋,在宴会上指着李隆基当年赐给南诏的银盘让袁滋看,又指着一位老笛工和一位老歌女说:玄宗赐给我们南诏的龟兹乐团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袁滋乘机又给异牟寻上了一段政治课,他说:南诏应该深思祖先的艰辛,子子孙孙都要效忠大唐。
异牟寻已经彻底跟吐蕃决裂了,也只好效忠大唐,他连忙叩头说:怎么敢不遵守使者的命令!
在南诏完成了从敌人到藩属的转变后,韦皋应对吐蕃越发自如了,隔三差五就要海扁吐蕃一顿,搞得很多吐蕃高官纷纷来降。
当然,这也不全是李泌、陆贽和韦皋等人的功劳,吐蕃之所以变得这么不济事,主要还是连年征战的消耗与自然灾害的频发导致社会动荡、内乱不断,国力因此衰弱。

五百七十七、宿疾
李适应该感到庆幸,吐蕃及时的衰落为他赢得了相对缓和的周边环境。否则,就靠他那点儿能耐,不知道又要丢掉多少土地和人民。
尽管外部环境在李泌的运筹和韦皋等人的经营下有所好转,内部的纷争在李适的折腾下仍不见起色。就像病人一样,新病还没治好,宿疾又发作了。
大唐的宿疾是宦官专权。
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指出唐代的宦官专权“始于明皇,盛于肃代,成于德宗,极于昭宗”,可谓历史悠久。
到了李适即位时,本来宦官已经不掌握太大的权力了,但在泾原兵变后,对大臣越来越不信任的李适把越来越多的权力交给了宦官们。
宦官专权的一个关键是神策军的权力移交。
由于神策军多次征讨、护驾有功,再加上鱼朝恩等历任神策军统帅的扩张,这支军队的地位越来越高。
贞元八年,统领这支军队的还是左神策大将军柏良器。
柏良器出身于李光弼军中,因战功被封为平原郡王。
他是个很负责的人,出任左神策大将军后,组织招募有才能、有勇力的人进入神策军,准备逐步把那些在神策军挂名领工资却在外面做生意的人裁掉。
这些做法引起了监军窦文场的不满。
贞元八年十二月,窦文场检举柏良器老婆家一个亲人醉酒住在皇宫值班室,柏良器因此被贬为右领军大将军。从此,宦官完全掌握了禁军。
贞元十二年,李适打算任命左神策监军窦文场、右神策监军霍仙鸣为护军中尉(相当于神策军总指挥),任命左神威监军张尚进、右神威监军焦希望为中护军(相当于神威军总指挥)。
窦文场暗示宰相诏书要按照统军的规格用麻纸书写。
当初李适设置在禁军六支部队中设统军一职安置离职的节度使们,官阶与尚书相当,都是正三品,任命的诏书都是用麻纸书写,窦文场也想借麻纸来风光一把、突出一番。
宰相答应了,翰林学识郑絪不干。
他向李适进言:按照惯例只有封王拜相才用麻纸书写诏书,现在任命中尉也用麻纸。不知道陛下是特意为表达对窦文场的宠信呢,还是想建立一项新的制度呢?
李适这次没犯驴脾气,他告诉窦文场:高祖、太宗的时候,宦官最多不过当个员外将军同正,四品、五品的都没几个。从李辅国开始,制度被破坏。我今天提拔你们,也不能说不是出于私心。如果再用麻纸下诏书,世人会认为我受到了你们的胁迫。
窦文场虽然权大,毕竟还没达到李辅国当年那个程度,天下还是李适说了算的。
窦文场吓得叩头谢罪。
诏书虽然最终没有用麻纸书写,但是这件事暴露出了宰相等高级官员对宦官的畏惧和依附。
当时,藩镇的将帅很多都是神策军出来的,甚至连御史台、三省六部也有从神策军出来的人。
宦官虽然不近女色,但不代表他们就是圣人。在手握重权的情况下,他们也很难循规蹈矩。
在朝廷,他们可以让宰相附会;对平民百姓,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欺压剥夺百姓的最主要、最直接的形式是宫市。
宫市是李适创新的东西。
在李适之前,皇宫需要日用品,都是交给官府到民间采办。李适当了一段时间的皇帝之后,觉得官府采办既不经济又不实惠,改由宦官负责日用品采办。
这下实惠了。
负责采办的宦官往往压低价格来购买民间的物品,后来甚至发展到不出示任何公文证件,直接设立几百名“白望”在长安的繁华地段采办物品。
所谓“白望”,意即在市场上左右望,看中东西就拿,出价很低。
这些白望一旦看中老百姓的物品,立即上前声称“宫市”(即皇宫所买),付点儿钱就把东西拿走,还要索取运费。甚至有的人把物品带到市场去卖,结果空手而归。
曾经有自称“宫市”的宦官用几尺绢换了一位农民的木柴,还向农民索取给皇宫看门人的进门费,而且要求用驴送到宫内。
农民只好把绢给宦官当做进门费,宦官又不肯接受,而且坚持要农民的驴。
农民说:“我有父母妻子儿女,在家等着我卖木柴卖粮食吃,现在把木柴给了你们不要钱还不行,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连死都不怕,也就不会怕宦官了,抓住宦官就打。
街上的官吏抓到了这位农民,并将此事上报朝廷。
李适知道后,下诏开除了这名宦官,赐给了农民十匹绢,但“宫市”继续延续。
吴凑也向李适宫市"这种做法也没有因此而改变。谏官和御史多次上奏折提意见,皇上不听从.顺宗皇帝刚刚即位,就禁止了"宫市"的做法.后来遇到大赦天下,又明令禁止这种行为。
谏官们多次提出停止“宫市”,李适不采纳;吴凑当京兆尹时提出恢复官府采办的建议,李适不听从;徐州节度使张建封入朝时建议废黜“宫市”,李适开始还认为有道理,在户部侍郎判度支苏弁的坚持下,不但没废除,反而不再相信此类的建议。
还有一些五坊小儿(对饲养皇室猎鹰猎犬的宦官的蔑称)以贡奉宫廷为名,在长安城内外张网捕鸟,有时把网张在人家门口或盖在井上,不让人家出入和打水,借此勒索钱财。他们到饭铺吃饭也不给钱,有时还故意留下一筐蛇要店主喂养,直到店主给了钱,才把蛇筐带走。

五百七十八、顽症
除了宦官专权这个宿疾外,大唐还有一个顽症——藩镇割据。
藩镇割据的历史不象宦官专权那样悠久,是安史之乱后才出现的,但因其点多面广,再加上李亨之后的历代皇帝处理不够的当,藩镇割据问题始终未能得到有效解决,仆固怀恩、田承嗣、朱滔、李惟岳、王武俊、李希烈……一个比一个嚣张,一个比一个无礼。
本来,在李泌、陆贽、李晟、浑瑊、马燧等一干文臣武将的辅佐下,平定了李怀光和朱泚、安抚了王武俊、李纳、田绪等人后,那些不太服从朝廷的藩镇有点老实了,但随着李适对大将们越来越疏远、对重臣们越来越不信任,不但老的野心家开始故态萌生,新的野心家们也象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贞元十年,昭义(原名泽潞)节度使李抱真去世后,他儿子李缄得不到军队支持,李适乘机任命昭义步军都虞候王延贵为留后,将他赐名为王虔休,打算以此掌握昭义军。
这件事触怒了昭义行军司马、摄洺州刺史元谊,他服王虔休,上表要求从昭义军划出磁、邢、洺三州新建一个藩镇归他统治。
上表的同时,元谊通过重赏厚赠等方式极力拉拢太行山以东的昭义军精锐部队,增强自己的筹码。
李适派人去劝导,元谊拒不听从。
不久,王虔休和元谊就开战了,双方各有胜负,死伤惨重。
直到贞元十二年正月,这场争斗才以元谊率军投奔田绪而告一段落。
魏博节度使田绪暴毙后,他年仅十五岁的儿子田季安被拥立为节度使。田承嗣、田悦、田绪、田季安,四任节度使来自同一个家族,魏博军已经是个世袭的小王国了。
除此之外,藩镇驱逐主帅自立的,杀害主帅的,父亲死后诛杀异己企图继位的,更是多了去了。
为了取悦藩镇统帅,李适于贞元十二年,任命浑瑊、王武俊都兼任中书令,加严震、田绪、刘济、韦皋等节度使为同平章事,其余的所有节度使、观察使也都检校御史大夫之类的高官。

对忠心的人来说,不加官进爵,照样会兢兢业业;对野心勃勃的人来说,就算封他做太子,他也不会满足。
贞元十四年九月,彰义(原名淮西)节度使吴少诚派军劫掠寿州霍山(今安徽省霍山县一带),杀死霍山镇遏使(相当于卫戍部队司令)谢详,夺取了二十多里的土地。
次年三月,吴少诚又派军队袭击唐州(今河南省泌阳县一带),杀死监军邵国朝、镇遏使张嘉瑜,掠走了一千多名平民。
八月,陈许节度使曲环去世,吴少诚又派遣军队劫掠临颍(今河南省临颍县一带)。
当时陈许节度使上官涚派部将王令忠率领三千兵马救援,全部被吴少诚俘虏。
随后,吴少诚率军围困了陈许军的总部许州(今河南省许昌市一带)。
上官涚认为打不过吴少诚,想弃城逃跑,陈许营田副使刘昌裔阻止了他。
刘昌裔说:城中的军队足够对付敌军的,只要闭门不出战,敌军几天之后就锐气全无,我们以完全战疲敝,一定会胜利。
上官涚采纳了刘昌裔的建议,坚守许州。
吴少诚对许州是志在必得,派遣军队日夜不停地攻城。
刘昌裔一面组织守军顽强抵抗,一面招募了一千名勇士,凿开城墙出击,大败吴少诚军。
吴少诚在许州城吃了瘪,转而跑到西华(今河南省西华县一带)去劫掠,又被陈许军将领孟元阳击退。
眼看吴少诚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陈许军都知兵马使安国宁不甘心。
安国宁跟上官涗有矛盾,见不得上官涗风光,想把许州城献给吴少诚投降。
刘昌裔把他杀了,然后在要道布置伏兵,命令他们把拿着缣(一种绸缎)的人全部杀掉。
接着,刘昌裔召集安国宁的部下,每人赏给两匹缣。
于是,安国宁的部属全部被杀了。
自泾原兵变后一直对藩镇姑息迁就的李适看到吴少诚也就这么回事儿,来劲了,下诏削去吴少诚的官职爵位,命各地派军征讨他。
征讨吴少诚不是问题,问题是李适没有任命讨伐吴少诚的军事统帅。
可能是他不想再看到有功高震主的人出现。
一开始,征讨吴少诚很顺利,各地军队接连取得胜利。
不过,各地军队缺乏统一指挥、行动无法一致的缺点很快就暴露了出来。
贞元十年十二月,各地军队在小溵水忽然溃败,武器装备、军需物资全部被吴少诚缴获。
李适不得不冒着再造就一个功高震主者的风险设置招讨使。
窦文场推荐了出身神策军的夏绥节度使韩全义。
贞元十六年二月,李适任命韩全义为蔡州四面行营招讨使,统率十七道的军队。
其实李适大可不必担心韩全义会功高震主,因为这位出身神策军的一方大员根本就不懂什么策略,走上节度使的岗位靠的是贿赂宦官。
当了蔡州四面行营招讨使后,韩全义每次召集军事会议,都是几十个宦官坐在营帐里争论不休,但就是达不成一致。
渐渐地,天气热了起来,讨伐军士兵长期驻扎在潮湿的地带,很多人生病。
韩全义只顾着讨宦官们的欢心,也不安抚将士,军心逐渐瓦解。
很快,韩全义就尝到了恶果。
五月,韩全义率军在溵南广利原与吴少诚的军队会战,刚一交战,讨伐军就被击溃,吴少诚军乘势追击,韩全义被迫退保五楼(今河南省上蔡县东北一带)。
七月,吴少诚军又进攻五楼,讨伐军大败,韩全义在夜幕的掩护下逃跑,退保溵水县(今河南省商水县一带)。
韩全义是一再败退,吴少诚是一再进逼。
九月,吴少诚军进逼溵水,在离城数里的地方驻扎。
韩全义吓得率军再退,向陈州(今河南省淮阳县一带)方向逃去。
看到讨伐是没希望了、覆亡倒是很有可能,宣武军、河阳军私自撤回辖区,只剩下陈许军将领孟元阳、神策将领苏光荣还率部留在溵水。
韩全义对付敌人不怎么样,对付自己人却毫不手软。他诱捕了昭义军将领夏侯仲宣、义成军将领时昂、河阳军将领权文变、河中军将领郭湘等人,一律斩首,打算一次镇服将士。
该不怕他的照样不怕他。
韩全义率军抵达陈州时,刚晋升刺史的刘昌裔登上城头说:天子让您讨伐蔡州,怎么到这儿来了。我不敢让您进城,请您驻扎在城外。
不怕归不怕,该尽的地主之谊还是要尽的。
不久,刘昌裔带着牛肉、美酒来到韩全义的军营犒劳,韩全义惊喜,心中对刘昌裔很佩服。
韦皋得知讨伐军无法取胜的消息,建议李适任命浑瑊、贾耽为统帅,并表示李适如果不愿意让浑瑊、贾耽这样的元老重臣出战,自己可以率领一万精兵剿灭吴少诚,否则,应该赦免吴少诚,停止战争。
时任宰相的贾耽也建议李适赦免吴少诚,得到了李适的认可。
当时吴少诚托一名监军宦官帮他伸冤昭雪,监军宦官向李适奏报了此事,于是李适下诏赦免了吴少诚及其部属,吴少诚率军返回蔡州。
赦免了吴少诚,韩全义安全地回到长安。
尽管他败仗没少打、自己人没少杀,李适还是很厚待他,因为窦文场一直在帮他掩盖打败仗的事实真相。
朝中有人好做官啊。
韩全义声称他的脚有病,不能晋见李适,派司马崔放去晋见。
崔放见到李适后,替韩全义谢罪,李适却说韩全义作为招讨使能够使吴少诚投降已经是大功一件了。
无能的韩全义得以回到夏州继续当节度使。

五百七十九、病太子熬成皇帝
藩镇割据、宦官专权,再加上战乱、社会各阶层之间的对立,这个国家已经被李适折腾得差不多了。
所幸,李适已经老了,他的猜忌、贪财、无能不会永远地折磨他的国家和人民。
贞元二十一年正月二十三日,六十四岁的李适终于死了。
宫中仓促之间召翰林学士郑絪、卫次公到金銮殿撰写诏书,有宦官说:宫中还没有决定让谁继位。
当时,太子李诵已经染上风疾,连话都不能说了,履行皇帝的职务是有点问题。
大家听到宦官这么说,没人敢说话,卫次公马上反驳说:太子虽然有病,但他是嫡长子,朝廷内外都拥护他。万不得已,也应该册立嫡长孙广陵王李纯。否则,一定会大乱。
郑絪等人随声附和,继位人选才最终确定。
人选虽然定了,还是有人忧虑,毕竟皇帝的健康状况是个大问题。
李诵很清楚这种情形应该做什么,他来不及换丧服,穿着平时的紫袍、麻鞋,抱病召见各宿卫部队将领,人心才稍微安定。
三天后,李诵在太极殿即位。
当时,卫士们还有点疑惑,纷纷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张望李诵,看到后说:真是太子!
很多人喜极而泣。
李诵不能说话,问题就来了,怎么处理国家大事呢?
他有办法。
他呆在宫里,面前拉一个幕帘,让宦官李忠言、昭容牛氏在身边伺候,每当大臣前来奏报,李诵就在幕帘后面批示。
这是台前的幕后,还有幕后的幕后。
幕后的幕后,是王叔文、翰林待诏王伾。
王叔文善于下围棋,王伾善于书法,他们二人在李适在位时常常出入东宫陪李诵玩乐。
王叔文是个很有智谋的人,也读过不少书,经常利用玩乐的机会向李诵诉说民间疾苦。
一次,李诵与几位太子侍读、王叔文等人谈到宫市,李诵表示要竭力反对此事,众人一致称赞,只有王叔文不说话。
李诵留意到了。
其他人离开的时候,李诵让王叔文留下来,说:刚才只有你一句话不说,是不是有别的见解?
王叔文回答说:我得到太子的看重,有什么想法岂敢不说出来。太子的任务是照顾皇上的饮食和健康,不应该参与宫外的事。陛下在位已久,如果怀疑太子收买人心,该怎么解释?
李诵大惊,哭着说:不是先生,我想不到这些。
此后,李诵对王叔文更加信任、重视。
李诵即位后,将王叔文召入翰林院裁决国事,王伾负责将王叔文的意见和建议传递给李忠言,再由李忠言以李诵的名义颁布诏书。
这只是决策的环节,还有执行的环节。
负责执行环节的是韦执谊。
韦执谊出身世家大族韦氏,妻子杜氏则出身另一世家大族杜氏。
而韦氏和杜氏被人称为“城南韦杜,去天尺五”。这句话表面是说韦、杜两族居于长安城南,距长安极近;实际上是说韦、杜两族政治地位极高,只在皇族之下。
韦氏一族人才辈出,不仅出过北周韦孝宽这样的名将、李显的皇后韦氏这样的后妃,还出过不少宰相、大儒。
受到家风的影响,韦执谊少年时期就显露出了不凡的才华,早早考中了进士,因成绩优异被任命为右拾遗,二十多岁就成为了翰林学士。
由于他聪明机敏,深得李适赏识,受到的宠信跟裴延龄、韦渠牟相当。
一次,李适过生日,当时还是太子的李诵献上一幅画,李适让韦执谊写了赞语。
李诵按照礼节赐给韦执谊不少绸缎,李适也让韦执谊按照礼节去东宫拜谢李诵。
李诵乘机对韦执谊说:“君知王叔文乎?美才也。”
韦执谊因此开始跟王叔文结交,成为好友。
韦在王叔文的建议下,李诵任命先前仅是吏部郎中的韦执谊为尚书左丞、同平章事,任命王伾为左散骑常侍、翰林学士,王叔文本人则被任命为起居舍人、翰林学士,后来又兼任度支、盐铁转运副使。
三人中,王叔文负责出谋划策,王伾负责传递消息,而韦执谊负责执行李诵的诏书。
协助王叔文、王伾、韦执谊的还有韩泰、陈谏、柳宗元、刘禹锡、韩晔、凌准、程异等一批官员。
王叔文等人对李适统治时期的种种弊端早就心怀不满,这时终于有了革新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在王叔文等人的推动下,李诵下令:免除百姓拖欠官府的所有捐税,正规进贡之外的所有巧立名目的进贡全部停止,宫市、五坊小儿(对饲养皇室猎鹰猎犬的宦官的蔑称)等贞元末年的弊政全部废除。
同时,李诵还征召忠州别驾陆贽、郴州别驾郑馀庆、杭州刺史韩皋、道州刺史阳城到长安。
可惜,陆贽与阳城在李诵的诏书到达之前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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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5 16:34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五百八十、二王八司马
王叔文等人致力革新,不可避免地要触动藩镇和宦官的利益,免除百姓拖欠的捐税使藩镇的收入减少,宫市、五坊小儿的废除则让那些胡作非为的宦官失去了很多实惠。
宦官俱文珍、刘光琦、薛盈珍都是李适统治时期的红人,权势极大,看到王叔文、李忠言等人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就利用李诵健康有问题、大部分人希望早立太子的形势,向李诵施加压力,使他册立长子李淳为太子,改名为“纯”。
四月六日,李诵在宣政殿主持册立仪式。文武百官看到了李纯的相貌,感到很兴奋,甚至还有人为唐室后继有人而流下了热泪。
在百官兴奋不已的时候,王叔文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他当众吟诵杜甫的《诸葛亮祠堂》诗:“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五月,李诵在俱文珍等宦官的压力下,任命王叔文为户部侍郎,仍然兼任度支、盐铁转运副使,但免除了他翰林学士的职务。
王叔文看起来是升官了,其实地位却是下降了,因为翰林学士可以到翰林院研究工作,而户部侍郎不行。
王叔文见到诏书,非常震惊,说:我每天到翰林院商量公事,如果没有翰林院的职务,就没理由再来了。
王伾立即上疏请求恢复王叔文翰林学士的职务,但没得到批准。
王伾再次上疏,王叔文才被允许三五天去一次翰林院。

而韦执谊迫于压力,想淡化与王叔文等革新势力的关系,在处理事情时开始王叔文产生分歧。
宣歙巡官羊士谔在长安公开抨击王叔文。
王叔文得知后,大怒,打算处死羊士谔,韦执谊不同意;王叔文又准备将羊士谔乱棍打死,韦执谊还是不同意,结果只将他贬官,引起了王叔文的不满。
不久,韦皋派剑南支度副使刘辟向王叔文请求统辖三川(东川、西川、山南西道),说:如果给我三川,当以死相助;如果不给,我会用其他方式报答你。
王叔文发怒,要杀了刘辟,韦执谊又不同意,结果刘辟逃回成都。
韦执谊知道王叔文肯定会生气,派人向王叔文道歉,说:不是我要违背盟约,不过是想通过迂回的方式帮助你罢了。
王叔文根本不相信,破口大骂,二人从此结下了仇恨。

韦皋没得到三川,果然象刘辟所说一样对王叔文采取了报复。他上疏李诵,说:王叔文、王伾、李忠言破坏法纪、包藏祸心,应该将他驱逐出朝廷。
更关键的是他还建议由太子李纯监国。
不久,荆南节度使裴均、河东节度使严绶的上疏也送到了长安,这两人的上疏跟韦皋的上疏内容也差不多,都是说王叔文坏话、建议让李纯监国的。

得罪了宦官和藩镇,王叔文不怕,因为他要革除的最大弊政就是宦官专权和藩镇割据,得罪宦官和藩镇是必然的,只要掌握了强大的军队就行。
为了掌握军权,李诵在王叔文建议下曾任命右金吾大将军范希朝为左、右神策京西诸城镇行营节度使,任命度支郎中韩泰为行军司马。
然而,宦官们并不准备妥协。
范希朝、韩泰到任后,京西各地将领们分别派人送信给神策军中尉,说将要隶属范希朝。
宦官们认识到了事态的严重,说:照这样办,我们这些人一定会死在他们手里。
宦官们密令送信的人回去告诉将领们不要把军权交给别人。
范希朝抵达奉天,没有一个将领前来迎接。
韩泰火速赶到长安将情况告诉王叔文,王叔文无计可施,徒呼奈何。

不久,更严重的打击来了——王叔文的母亲去世。
按照当时的规定,父母去世,必须要离职守丧。
王叔文因此被解除一切职务。
此后,韦执谊更不听王叔文的话。
王叔文气得发誓有朝一日复出,一定先斩韦执谊。
韦执谊变了,王伾没变。
王叔文离职后,王伾每天都去见宰相杜佑和那些宦官们,请求他们征召王叔文为宰相并统帅禁军。
宦官们当然不会同意。
王伾又请求他们征召王叔文为威远军使、同平章事,宦官们依然不答应。
一天,王伾在翰林院上班,一连上了三道奏章都没得到批示,知道大势已去,坐立不安,夜间突然中风,第二天被担架抬回私宅,再也没有出来。
七月二十二日,王叔文革新集团的另一骨干仓部郎中、判度支案陈谏被任命为河中少尹,标志着这一集团被全面排挤。
七月二十八日,李诵在俱文珍等宦官的压力下被迫下诏让李纯监国,任命出身朔方军的太常卿杜黄裳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左金吾大将军袁滋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八月初四,刚当了一百四十多天皇帝的李诵被迫下诏宣布退位,将皇位传给李纯。次日,李诵搬到兴庆宫居住,下令将年号改为永贞,立李纯的母亲良娣为太上皇后。
李诵下台了,王叔文革新集团开始倒大霉了。
不久,王伾被贬为开州司马、王叔文被贬为渝州司户、韩泰被贬为抚州刺史、韩晔被贬为池州刺史、柳宗元被贬为邵州刺史,刘禹锡被贬为连州刺史。
韦执谊因为经常跟王叔文唱反调,又是杜黄裳的女婿,直到永贞元年十一月才被贬为崖州司马。
同月,有人提出对刘禹锡、柳宗元等人的处罚太轻,这几位再度被贬:韩泰被贬为虔州(江西赣州)司马,韩晔被贬为饶州(江西波阳)司马,柳宗元被贬为永州(湖南永州)司马,刘禹锡被贬为朗州(湖南常德)司马,陈谏被贬为台州(浙江临海)司马,凌准被贬为连州(广东连县)司马,程异被贬为郴州(湖南郴州)司马。
这八人因同时被贬为司马,被称为“八司马”,再加上王伾、王叔文,就是“二王八司马”。
当年,王伾在开州病死;第二年,李诵去世;同年,王叔文被赐死。
以李诵为支撑、王叔文为核心的二王八司马革新就此彻底失败,再无翻盘可能。
有人认为二王八司马革新失败的原因是太急于求成,这么说不错,太也不完全对。当时藩镇和宦官的势力的确很大,如果循序渐进地削弱他们,把握肯定会大不少,但李诵即位时健康状况已经很糟糕了,李纯又表现出不支持革新,二王八司马根本没有时间从容实施革新,要怪只能怪他们的运气太差。

五百八十一、平定西川与夏绥
尽管李纯即位后立即严惩王叔文革新集团,但他对藩镇的态度跟革新集团并无二致。

韦皋去世后,支度副使刘辟自称留后,授意将领们上表李纯请求赐给他节钺。
李纯不仅没有批准,还任命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袁滋为西川节度使、同平章事,同时征召刘辟到朝廷任给事中。
刘辟自恃实力强大,不接受征召;而袁滋畏惧刘辟,不敢前进。
李纯大怒,将袁滋贬为吉州刺史。
不过,李纯对刘辟还是没办法,只好任命他为西川节度副使、知节度事。
刘辟得到李纯的任命之后,越发骄傲,竟然也打起了三川的主意。
与韦皋威逼利诱王叔文不同的是,刘辟直接向李纯提出了兼管三川的要求。
李纯说什么也是皇帝,哪肯被刘辟这么步步紧逼,这位二十七岁的皇帝再次对刘辟说了“不”。
刘辟遭到拒绝,再次想借助武力实现愿望,于元和元年正月出兵包围东川节度使李康所在的梓州。
李纯打算出兵讨伐李纯,却又不敢发动战争,参与讨论此事的大臣们也都认为蜀地易守难攻,只有杜黄裳说:刘辟不过是个狂妄愚昧的书生,收拾他易如反掌。臣知道神策军使高崇文勇猛而有谋略,希望陛下能将这项任务委托给他,不要派监军,必定能够生擒刘辟。
杜黄裳曾跟随郭子仪屡立战功,在郭子仪入朝时曾妥善处理过朔方军内部的哗变苗头。
对杜黄裳的军事才能,李纯很信任,也就采纳了他的建议。
正月二十三日,李纯派遣左神策行营节度使高崇文率领五千士兵作为前军、神策京西行营兵马使李元奕率领二千士兵作为次军,与山南西道节度使严砺一起讨伐刘辟。
高崇文一直很畏惧保义节度使刘澭,杜黄裳对他说:如果你不能成功,就派刘澭来接替你。
在巨大的压力下,高崇文率军八战八胜,兵锋直指成都。
刘辟失去成都后,打算逃亡吐蕃,被高崇文派人追上,投江没有死掉,成了高崇文的俘虏,被送到长安斩首。
李纯对杜黄裳说:这都是你的功劳。

李纯还在当藩王时,就听说了韩全义打了败仗还骄横无礼的事情,就征召他入朝。
韩全义也不敢抗命,任命外甥杨惠琳为留后,然后入朝。
李纯接受杜黄裳的建议,让韩全义致仕,派右骁卫将军李演接任夏绥节度使。
杨惠琳可不像韩全义那样听话,他下令备战,拒绝接受李演上任,上疏声称将士们逼自己当节度使。
河东节度使严绶上疏李纯,要求出兵征讨杨惠琳。
李纯命令河东军、天德军出兵征讨杨惠琳。
元和元年三月,一心自立的杨惠琳被夏绥兵马使张承金杀死,首级被送到长安示众。

五百八十二、李师道发迹
杜黄裳还有立功的机会,因为平卢军也有人自立了。
自李正己以来,平卢节度使的职务一直是父子相传:李正己死后,李纳当节度使;李纳死后,他的儿子李师古当节度使。
李师古虽然表面上听从朝廷的,暗中却大肆招纳亡命之徒。
李适去世后,李师古捏造罪名趁国丧之机攻打邻近的义成军节度使,知道李诵即位才罢兵。
李师古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李师道,一直被排斥在外,比较贫困。
李师古曾私下对亲信说:我并非对师道没有兄弟之情,我十五岁成为节度使,自恨不知道人世艰辛。师道比我还小几岁,我想让他了解衣服和粮食是怎么得来的,因此排他到州县任职,想来你们体察不到这份苦心。
元和元年,二十九岁的李师古病危。而李师道当时在代理密州刺史,闲着没事就画画、吹觱篥(一种乐器)。
李师古问判官高沐、李公度:乘着我现在还清醒,想问你们。我死之后,你们打算拥戴谁当统帅?
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不能贸然回答。
高沐、李公度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没回答,李师古说到:难道不是师道吗?按照人情常理,谁肯薄待亲人、厚待他人呢?统帅人选如果不合适,不仅会影响平卢军,还会给我的家族带来灾祸。师道身为公侯的后代,只知道学习雕虫小技,自以为很能干,可以作为统帅吗?请你们认真考虑!
不久,李师古病死,高沐、李公度到密州迎回李师道,拥戴他为节度副使。
李师道干了一段时间,朝廷并没有任命他。
得不到朝廷的认可,终归不是办法。
李师道召集将领、幕僚商讨对策。有人建议出兵到邻近地区抢掠,打算以此胁迫朝廷册封李师道。
高沐坚决阻止,建议李师道把收缴的税款送到朝廷,请朝廷任命平卢辖区内空缺的官员,实行朝廷规定的盐铁专卖制度,不断派遣使者到朝廷呈上奏章。
这些措施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李纯准备满足李师道的愿望。
杜黄裳建议乘李师道根基还不深,将平卢军分割为若干块,李纯不同意,还是任命李师道为平卢留后、知郓州事,不久又任命他为平卢节度使。

杨惠琳、刘辟被平定后,那些割据的藩镇也不敢再嚣张,纷纷要求入朝。
一直表现不好的镇海节度使李錡也要求入朝。
李錡不仅是节度使,而且出身皇族,是李神通的后代。李纯对他很重视,派使者到京口慰问,同时犒劳镇海军将士。
李錡也任命镇海军判官王澹为留后,摆出一副入朝的姿态,却多次推迟入朝的日期。
王澹与李纯的使者多次劝导李錡,李錡很不高兴,上奏李纯,声称因健康原因,要求推迟到年底再入朝。
李纯征求宰相们的意见,接替杜黄裳出任宰相的武元衡说:陛下刚刚登极,如果容许李錡说入朝就入朝、说推迟就推迟,将来怎么号令天下!
李纯认为武元衡言之有理,就下诏征召李錡。
李錡无计可施,决定谋反。
他先是借发放冬装的时机鼓动士兵杀了王澹,然后命令驻扎在辖区五个州的镇将分别杀掉五个州的刺史,同时派牙将庾伯良率兵三千加强石头城的防御。
李錡斩杀刺史计划实施得并不成功。常州刺史颜防假传圣旨,自称招讨副使,斩杀了常州镇将李深,并且发出公文到其他四个州,要求一起讨伐叛逆;湖州刺史辛秘招募了几百名青壮年,夜袭湖州镇将赵惟忠的军营,斩杀赵惟忠。
元和二年九月,李纯下诏削去李錡的一切职务,任命淮南节度使王锷为招讨处置使统领各道军队,征召宣武、义宁、武昌、淮南、宣歙、江西、浙东几路军队分道出兵,征讨李錡。
李錡连辖区都搞不定,更不是这些正规军的对手。
他身为牙将的外甥裴行立也不看好他,与奉命李錡之命攻打宣州的镇海兵马使张子良、李奉仙、田少卿联络,里应外合,发动兵变,生擒李錡。

五百八十三、准节度被捉
元和四年,王武俊之子成德节度使王士真去世,王士真的长子副大使王承宗上疏请求继任。
李纯打算拒绝王承宗,重新任命一位成德节度使,以此革除河北藩镇父子兄弟相传的弊端。
宰相裴垍劝阻说:李纳跋扈无礼,陛下还同意让李师道继任节度使;王武俊立有大功,要是拒绝王承宗,情理上说不过去,他们一定不服。
李纯又征求翰林学士们的意见,李绛等人说:河北藩镇不服从朝廷,谁不愤怒,但现在突然改革,未必能成功。成德节度使自王武俊以来,父子相传了四十多年,人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做法,不认为有什么不妥。何况现在王承宗已经掌握了军权,要撤换,他未必服从。范阳、魏博、易定、缁青也都跟成德军一样,传位给子弟,如果得知朝廷委派节度使,也会不安。现在江淮一带又发生了水灾,不利于发动战争。
李纯又想出一个办法:任命王承宗为成德留后,同时从成德军割出德州、棣州组建另一个藩镇来削弱王承宗,让王承宗象李师道一样执行两税法、由朝廷任命成德军官员。
他征求各位翰林学士的意见时,李绛等人认为实施起来比较难,建议派使者去成德军吊祭王士真时暗示一下王承宗,让王承宗自己主动上表割出德州和棣州、执行两税法。
的确是个好办法,王承宗成功了,李纯的目的就达到了;万一不成功,也不算得罪王承宗。
但李纯并不甘心,他还想着象平定西川、镇海一样平定河北。
他问李绛等人:现在卢龙节度使刘济。魏博节度使田季安都在生病,如果他们去世了,难道还让他们象成德军一样由儿子继承官职,这样天下什么时候才能太平!很多人建议乘现在把节度使任免权收回朝廷,谁不服从就讨伐。你认为怎么样?
李绛回答说:大臣们见陛下平定西川、镇海易如反掌,所以有马屁精劝陛下加强对河北藩镇的统治,这是没有深谋远虑,陛下也因为以前成功来的容易而相信他们的判断。臣等日思夜想,认为河北与夏绥、镇海的情况还是大不相同的。西川、镇海都不是可以割据的地方,四周的藩镇都忠于国家,刘辟、李錡也得不到将士的拥戴,平定他们是万无一失的,因此臣等当时也建议陛下征讨他们。成德就与他们不同,内部根深蒂固,外部牵连广泛,将士百姓都怀念王武俊家几代人的恩惠,不知君臣之礼。成德相邻的藩镇现在也许跟王承宗不和,但考虑到子孙继承的问题,也可能会与王承宗结成利益共同体,征讨很难成功。刘济、田季安与王承宗的情况是一样的,如果他们去世时有机会,再看情况处理。
这时,彰义节度使吴少诚病重,李绛等人又进言:吴少诚的病不会好转。彰义的情况与河北不同,彰义周围的州县都忠于国家,得不到任何援助。现在任命彰义节度使正是好时候,如果吴少诚不接受,可以征讨。现在应该集中军力应对彰义,不应对难以对付的河北动武。
李纯接受了李绛等人的建议,派出使者前去慰问王承宗。
王承宗表现得很乖,表示愿意献出德州、棣州。
元和四年九月,李纯任命王承宗为成德军节度、恒、冀、深、赵州观察使,任命薛昌朝为保信节度、德、棣二州观察使。
薛昌朝是薛嵩的儿子,又是王家的女婿,由他担任保信节度使,王承宗等人在心理上也更容易接受。
然而,王承宗最终还是没有接受。
田季安率先得到薛昌朝任职的消息,派人告诉王承宗:薛昌朝暗中与朝廷联络,因此被任命为节度使。
王承宗派数百名骑兵赶到德州,生擒薛昌朝,将他囚禁在真定。
而负责宣布任命薛昌朝为节度使的宦官在魏州被田季安殷勤挽留了好几天,等这位宦官来到德州时,薛昌朝早就吃了几天牢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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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八十四、
李纯当然不会容忍自己的节度使被囚禁,他派使者告诉王承宗:放薛昌朝回德州。
王承宗不听从。
双方终于闹僵。
李纯于元和四年十月下诏撤销王承宗的所有官职爵位,任命左神策中尉吐突承璀为左、右神策、河中、河阳、浙西、宣歙等道行营兵马使、招讨处置使。
撤销王承宗的职务,绝大部分人没有意见;任命吐突承璀这样一个宦官当讨伐王承宗的统帅,绝大部分人有意见。
翰林学士白居易率先上奏,坚决反对。
谏官、御史们也纷纷表示反对。
李纯没有动摇。
但是,当李纯在延英殿商议国事的时候,度支使李元素、盐铁使李鄘、京兆尹许孟容、御史中丞李夷简、谏议大夫孟简、给事中吕元膺、穆质、右补阙独孤郁等人一致坚决反对。
李纯迫于压力,撤销了吐突承璀四道兵马使的职务,将他的处置使职务改为宣慰使。
十月二十七日,吐突承璀率领神策军部队从长安出发,命令成德军周围的各藩镇出兵讨伐王承宗。

田季安听说吐突承璀率军讨伐王承宗,召集将领僚属商议,说:朝廷的军队已经有二十五年没有到过黄河以北了,现在要越过我们魏博讨伐成德。如果成德灭亡,魏博也将随之灭亡,怎么办?
有一个将领挺身而出,说:只要给我五千骑兵,就能解除您的顾虑!
田季安高呼:壮哉!我决定出动大军,反对者斩首!
当时幽州牙将谭忠作为刘济的使者在魏州,听到这个消息,去见田季安,说:照您的策略,是招引天下的军队来攻打魏博。现在朝廷讨伐成德不让名将任统帅,而让一个宦官统军;不征召全国的军队,仅出动陕西一带的军队。如果这支军队还没到成德就被魏博击败,天子一定会大发雷霆,改由名将带着全国的军队前来攻打魏博。
田季安虽然知道唇亡齿寒,不想让朝廷平定成德,但更不想魏博成为朝廷的攻击重点,就问:该怎么办?
谭忠回答:讨伐军来到魏博时,您应该犒劳。然后宣布讨伐成德,派出大军集结在成德边境上,再派人按照告诉成德给魏博一个县。这样,魏博就能拿这个县作为向天子效忠的证据,既不得罪成德,又得不得罪朝廷。
田季安按照谭忠的谋划,得到了成德的堂阳。
谭忠回到幽州,正碰上刘济召集将领们商议讨伐成德。
刘济说:天子知道我跟成德有冤仇,现在让我出兵讨伐,成德肯定对我严加防范。是讨伐好,还是不讨伐好?
谭忠抢着回答:天子不会让我们讨伐成德,成德也不会防备我们。
刘济大怒,说:你为什么不直接说我和王承宗一起谋反!
下令把谭忠囚禁了起来。
刘济派人去侦查成德边境,果然没有防备卢龙;次日,李纯的诏书来了,命令刘济专心防守北方的少数民族,让朝廷专心对付王承宗。
刘济让人把谭忠从监狱里放出来,问他:果然跟你所说的一样,你是怎么得知的?
谭忠回答:昭义节度使卢从史表面上跟我们卢龙亲近,实际上很忌恨;表面上跟成德不和,暗中一直保持联系。这是昭义为成德策划的,故意不防备卢龙,一来表示不敢抗拒卢龙,二来让朝廷怀疑卢龙跟成德勾结。我因此知道天子不会让您讨伐成德,成德也不会防备卢龙。
刘济又问:该怎么办?
谭忠说:卢龙跟成德的冤仇天下皆知。现在朝廷讨伐成德,您却拥兵不动,昭义的目的就达到了。朝廷认为您不忠,成德也不用防备您,恶名都让您背了,请您深思熟虑。
于是,刘济下令全军出击成德。

元和五年正月,在各道军队尚未赶到的情况下,刘济的军队独自奋战,攻克饶阳、束鹿。
河东军也很争气,继刘济之后攻克了王承宗的洄湟镇。
但吐突承璀太不争气,在他的指挥下,神策军屡战屡败,曾生擒刘辟的左神策大将军郦定进战死,神策军士气低落。

五百八十五、
吐突承璀所做成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在宰相裴垍的策划和昭义都知兵马使乌重胤的帮助下,生擒了与王承宗同谋的昭义节度使卢从史。
元和五年七月,王承宗派使者晋见李纯,声称是受卢从史离间,表示愿意呈献贡赋、改过自新。
李师道等人也上疏请求朝廷为王承宗昭雪。
在无法彻底击败王承宗的情况下,李纯下诏为王承宗昭雪,任命他为成德节度使,并将德州、棣州还给他。
同时,赏赐各路讨伐军大量金钱布匹,加授刘济中书令官衔,撤销吐突承璀神策军中尉的职务,降为军器使。
打了大半年,李纯不但没得到任何好处,反而顾不上彰义的事情。
吴少诚死后,他的爱将吴少阳杀死吴少诚惟一的儿子。自立为留后。
当时,李纯还在攻打成德,抽不出兵力对付吴少阳,只好任命他为彰义留后,后来又任命他为彰义节度使。

李纯对河北藩镇的高压政策虽然失败了,但并不意味着就没机会收复河北藩镇。
元和七年八月,魏博节度使田季安去世,他的夫人元氏召集诸将商议,立田季安年仅十一岁的儿子田怀谏为副大使,召田庭玠的儿子田兴为步射都知兵马使。
李纯与宰相们商议魏博的事情,宰相李吉甫认为应该出兵讨伐,刚晋升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不久的李绛则认为不需要对魏博用兵。
李绛说:河北割据的藩镇都是靠部将们互相制约才得以维持统帅的地位,这就要求统帅能力很强。而田怀谏只是一个孩子,不可能指挥诸将,大权肯定会旁落,诸将厚薄不均,就会有矛盾。不需要派兵,魏博会自己乱起来。朝廷应该做好软硬两手准备,随时应对魏博可能发生的变化,等到魏博出现新的统帅,对其不吝惜官爵,使其效忠。这就是不战而屈人兵。
在李绛的力劝下,李纯坚持不对魏博用兵,不向魏博派遣使者。
不久,魏博将士因对执掌实权的田怀谏家僮蒋士则不满,拥立田兴,杀死蒋士则,将田怀谏全家迁出府邸。
自执掌了魏博近五十年后,田承嗣家族终于淡出了政治舞台。

在李绛的建议下,李纯主动任命田兴为魏博节度使,田兴感动得流下热泪,魏博军民无不欢欣鼓舞。
接着,李纯派遣知制诰裴度赏赐了魏博军士一千五百万缗钱,免除了魏博百姓一年的赋税徭役。
魏博军民欢声雷动。
成德、平卢有使者在魏博,见状叹息说:跟朝廷对抗有什么好处!
裴度向田兴陈述君臣之义,田兴认真倾听,对裴度接待十分优厚,让他到魏博辖区的各州县宣布朝廷的指令。
田兴还上奏李纯,请求朝廷任命魏博节度副使和九十名需要补充的官员,并向朝廷缴纳税赋。

田兴的做法引起了彰义、成德等藩镇的担心,他们派使者劝田兴割据称雄,田兴不听。
李师道派人告诉宣武节度使韩弘:我家跟田承嗣家相约世代相互支援,田兴不是田承嗣家的人,又破坏两河一带藩镇割据的传统,也是您所憎恶的人。我将跟成德联手攻打他!
韩弘硬邦邦地说:我不知道利害,只晓得按照朝廷的命令行事。如果你派军队北渡黄河,我就东上夺取你的曹州。
李师道因此不敢行动。

五百八十六、
元和九年,彰义节度使吴少阳去世,其子吴元济佯称父亲患病,自己主持军务,将判官苏兆杀死,囚禁大将侯惟清,原因是他们曾劝吴少阳入朝。
另一位曾劝吴少阳入朝的判官杨元卿正在长安汇报工作,得知消息后,将彰义军的虚实和平定吴元济的策略告诉了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李吉甫,建议他将彰义派来的使者全部逮捕。
李纯按照杨元卿的意见,调整了彰义四周各藩镇的将领,加强了兵力。
吴元济气得杀了杨元卿的老婆和四个儿子。
当时李绛因病辞职,与李绛一直不和的李吉甫贯彻了他的意图,推动李纯出兵讨伐吴元济。
不过,还没出兵,李吉甫就去世了。
元和十年正月,李纯下令撤销吴元济的官爵,命令宣武等十六道一起进军征讨吴元济。
在取得一次小胜后,讨伐军接连被彰义军击败。
二月十一日,李纯下诏让大书法家柳公权的哥哥鄂岳观察使柳公绰给李晟的儿子安州刺史李听五千士兵,让李听率军讨伐吴元济。
柳公绰说:朝廷认为我是书生就不会带兵吗!
他上疏主动请缨,要求率军讨伐吴元济,李纯批准。
柳公绰来到安州,李听全副武装,背着弓箭出迎。
柳公绰任命李听为鄂岳都知兵马使、先锋行营兵马都虞候,给了他六千士兵,告诫部将们说:军营里的事情,由都知兵马使说了算。
李听非常感激敬畏柳公绰,就像是他的部属一样。
柳公绰虽是书生,军令却很严明,将领们都服从他。
士兵家里有生病或去世的亲人,柳公绰妥善安排;老婆与别人有私情的,柳公绰派人将她扔到江里。
士兵们都说:柳大人为我治家,我怎能不冒死前进!
因此,柳公绰部屡战屡胜。
忠武节度使李光颜也多次击败吴元济的军队。
田弘正(田兴被李纯赐名弘正)也派儿子田布率三千士兵增援讨伐军。
吴元济抵抗不住,向成德、平卢求救。
王承宗、李师道几次上疏要求赦免吴元济,李纯都不采纳。
李师道很阴,李纯不同意,他就来暗的。
他派部将带着两千士兵赶到寿春,声称帮助讨伐吴元济,实际上是准备救援吴元济。
他还派出数十名刺客攻击负责粮食运输的河阴转运院,杀死杀伤数十人,烧掉钱财三十万缗、绸缎三十万匹、谷物两万多斛,引起了社会恐慌。
大臣们纷纷请求停战,李纯还是不听。
元和十年五月,李纯派升任御史中丞的裴度前去讨伐吴元济测前线慰问。
裴度回到朝廷后,向李纯报告说一定能够平定吴元济,而且说李光颜勇敢忠义,肯定能立功。
不久,李光颜果然再次击败吴元济军。

李师道见烧粮仓不管用,开始对人下手。
下手的对象是武元衡。
武元衡是武曌的曾侄孙,号称唐朝第一美男子,自幼博览群书,善于写作。
建中四年考中进士,担任监察御史,走上仕途。
后来任华原令时,因无力制约驻扎在当地的军阀而称病辞职。
李适听说他的才华,找他进京,一年之中让他连升三级。
一次,李适向他咨询治国之道,武元衡对答如流。目送武元衡走后,李适对左右侍从说:“元衡真宰相器!”
王叔文革新时,发现时任御史中丞的武元衡很有才干,想拉他参与。
他认为有朋党之嫌而拒绝,结果被降职为右庶子。
李纯即位后,他再度出任御史中丞,不久改任户部侍郎。
次年,李纯任命他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后来,武元衡又以宰相的身份出任西川节度使。
在西川时,一次他的部属杨嗣请客。大家兴致都很高,唯独武元衡没有情绪。
杨嗣见了,过来劝酒。
武元衡说:我不善饮酒,你们尽兴吧。
这时,杨嗣已经喝醉了,强逼武元衡用大酒杯喝酒。武元衡不喝,他就把酒倒在武元衡的身上,一边倒酒一边笑道:我用美酒为君洗洗澡!
武元衡不动声色,等杨嗣把酒全倒完了,他微微一笑,起身出去换了一件衣服,重新落座。
在西川,他还结识了歌伎薛涛。
在频繁的交往中,武元衡认识到薛涛确实是个人才,于是奏请朝廷任命薛涛为校书郎。
虽然薛涛最终没能当上校书郎,但此事成了当时的一段佳话。其后人们便称薛涛为“薛校书”,后人就把“校书”作为妓女的雅称了。
元和八年三月,在西川已达七年之久的武元衡被召回朝廷,继续担任宰相。
李吉甫去世后,武元衡负责军事,正是他力主对吴元济继续用兵。
杀了他,主战派可能就会失去主心骨,吴元济就有可能保住,藩镇割据的局面就有可能继续维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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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完本后再发。
也许,等我有了时间,会重写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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