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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混世三國, 醉劍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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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ps940114
(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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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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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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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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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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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6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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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1
#91
发表于 2011-2-8 2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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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全部作者
第七章 原來是妖怪
月明星稀,巫峽關兩旁儘是窮山峻嶺,懸崖峭壁,想過蜀道,達荊州,走巫峽關大門官道,是最安全簡便的方式。
但「安全簡便」這四個字,只適用在西蜀百姓身上,對東吳解煩軍大統領以及前蜀中大將軍來說,山路無疑是更好的選擇。
「慢點!胖子……爺,今夜的巫峽關似乎不太平靜呀!」
行走在山林之間,胖子無法看清巫峽關上動靜,倒是張任仔細,對關口上的變化格外留心。
胖子不以為然。他幾天前就打算好要離開蜀境,回到吳國,只是一路上到處都是蜀軍官兵,胖子本以為是派出來搜捕他的,可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往益州撤退的蜀軍。
「這幾天蜀軍退回益州,看那陣仗,應該還留了不少人在關內,八成是回不了家的士兵心理不平衡,有些騷動罷了……咱們快點上路吧!」
胖子歸心似箭,卻也知道安全優先,為了避開撤退的蜀軍,一等就等了好幾天。
蜀軍一天走不到二十里路就紮營,胖子本來還以為諸葛亮不安好心,又要設計人了,直到張任提醒,胖子才想到,諸葛亮是在等東吳也退兵,才能安心回益州。
好不容易等到了今晚,蜀軍總算拔營往益州退去,胖子趁著夜色,就要趕回東吳,看看他大哥甘寧傷到底好了沒有,順便,還要問問地牢裡,黃忠與甘寧使出那讓魂兵跟本命獸一起發功的招式,到底是什麼玩意。
「不對……關內火光閃爍,不像是單純騷動,仔細聽聽,似乎是有兵器交擊和人馬廝殺的聲音……只怕,是有人在攻關。」
「攻關?」
趁虛而入,打諸葛亮一個措手不及——這是胖子第一個想到的念頭,但他回頭再想,卻是搖頭否認:「不可能,巫峽關易守難攻,想靠正面攻堅拿下,東吳沒那麼多人馬可以損失。
「何況,諸葛亮會安心退兵,一定是收到陸遜也帶兵退出荊州的消息,最重要的是,冒險的事,陸遜跟龐統可不會做。」
聽胖子反駁,張任不怎麼相信,哼道:「你很瞭解陸遜?你又知道龐統怎麼想?」
胖子清楚張任仍不信他是解煩軍統領,他也不跟張任計較:「老子懶得解釋,給你兩條路選,一是乖乖跟我走,二是老子賞你一頓胖揍後,你被我拖著走!」
張任啞口無言,為免受皮肉之苦,只得乖乖跟著胖子上路。
見張任滿臉不服,胖子不由笑道:「就算諸葛亮真的打道回府,東吳要攻下城關,難道是一兩天的事?諸葛亮收到消息,援軍馬上可以趕到,東吳豈不是白忙一場?」
張任仍是不服:「哼!要拿下巫峽關,正面攻堅是最蠢的辦法!巫峽關兩面是山,只要東吳願意,湊出一支敢死隊走山壁奇襲,一旦搶下城關大門,未必不能在短時間內攻下巫峽關……」
胖子笑笑,指著底下巫峽關兩側山壁:「張任大將軍,這山壁連猴子爬在上頭都怕摔死,要怎樣的身手,才能從這山壁上安然潛入關內?只怕得要虎衛以上才行吧?」
給胖子一句話堵上,張任不由語塞。看那山壁陡峭程度,一般士兵若是要爬,不摔死也給嚇死,要想安然潛入關內,少說也得要虎衛以上的身手。
虎衛以上,幾乎都是將軍人物,就算真讓幾個將軍來夜襲,區區十多個虎衛面對成千上萬士兵,還不是死路一條?
見張任悶不吭聲,胖子知道他已經服軟,接著話頭就說:「搶關奪門,沒有百來人馬,不過是說笑罷了,當今天下,誰能有百來個虎衛作手下……」
才說到一半,胖子的揶揄話戛然而止,他臉色大變,抓著張任就往山壁下跑去,邊跑邊大聲慘叫:「你個大熊貓!老子的虎衛營!」
巫峽關裡,火光沖天。
舉目望去,到處都是斷肢殘骸,解煩軍虎衛就像轉世修羅,十人一組,在巫峽關內開闢了一個又一個的戰場,製造了一個又一個的血腥地獄。
虎衛們遊走關內,哪裡人多就往哪裡殺。為免傷及同袍,蜀軍收起了強弓勁弩,以長槍跟大刀對敵,但武藝相差懸殊,根本就不是對手。
看似所向披靡的解煩軍虎衛,其實是進退兩難,十人一組,自保有餘,但要衝破蜀軍防禦,拿下城關,卻是遠遠不足。
於禁閃過雷銅雙錘,退到馬鐵身邊,趕緊說道:「四爺,虎衛們力分則散,長此下去,就算能殺得幾千蜀軍,虎衛們也得陪葬!」
馬鐵是明眼人,看周圍不少弟兄已喘起大氣,不由愧道:「唉!是我的錯,早知當初就該聽公則建議,讓虎衛們同進同退,而不是分頭行動……」
說到底,馬鐵與郭奕、於禁相處時日較短,對他倆仍舊有些顧忌,沒法像胖子或馬休一般全心托付他們倆辦事,因此,馬鐵誤判情勢,要解煩軍虎衛分頭行動。
對於戰局情勢的掌握,馬鐵確實遠遠不如於禁。
於禁說這話,不是要逼馬鐵認錯,他急忙回道:「這話等搶下城門再說吧!四爺可有什麼辦法沒有?」
當下之急,亡羊補牢才是正途,馬鐵沒有主意,只能寄望於禁,他一刀逼退趙統,趕忙說道:「一切都聽公則的!由你指揮!」
此時關內蜀軍已逐漸鎮定下來,不像初時那樣慌張,於禁點了點頭,知道帶兵之人頗有能耐,再仔細回想情報後,道:「四爺,蜀軍守關大將,有趙家兄弟、嚴顏、雷銅四人,現在趙家兄弟跟雷銅都在此,外頭負責調度的,便是老將嚴顏了。
「想來嚴顏也曉得我們的目的,必定會讓重兵駐守關口,就算弟兄們衝出去,單靠十幾個人的力量,也難以奪關。」
「該怎麼辦?」
「於禁斗膽,請四爺獨力攬下雷銅三將,於禁前去收攏人馬,帶人直奔城關!」
於禁心裡清楚,對馬鐵來說,這請求不只是為難,簡直就是刁難了。
趙家兄弟雖然境界只在虎衛將突破龍將階段,但他們兄弟是雙胞胎,心意相通又練有合擊之術,實力絕不是普通龍將所能匹敵,再加上個雷銅,情況絕不樂觀。
但於禁對上嚴顏,情況又樂觀到哪去?
馬鐵吭都不吭,點頭就說:「好!對上嚴顏,公則千萬小心。」
見馬鐵如此豪邁,於禁也不多說,身子一退,就往附近一個虎衛戰圈奔去。
看於禁要跑,雷銅大錘上肩,邁開步子就要追去,只是跑沒兩步,耳邊就傳來一聲大吼。
「想走!吃老子一招雷霆刀!」
刀勢快逾閃電,雷銅不及閃躲,雙錘索性往馬鐵當頭砸去。見雷銅不擋反攻,馬鐵嘴角揚笑。
沒想到第一刀就能少個敵人?
只是,鋼刀才要落下,馬鐵身後卻傳來颼颼兩聲。
趙家兄弟不只面貌相同,身材一樣,就連槍法,都使的不分上下,背後長槍來襲,馬鐵只得轉攻為守,單打獨鬥跟以一挑多,終究是有點區別。
如果拼著身上帶些傷口就能解決雷銅,馬鐵眉頭不會皺一下,可長槍所指之處都是致命要害,馬鐵的刀砍下雷銅腦袋之後,身子也得給趙家長槍刺個對穿。
雷獸不是九命怪貓,可不能砍掉重練,於是雷霆刀無功而返。
馬鐵以少敵多,本命雷獸立刻現出原形,身前趙家兄弟也放出了雪白錦蟒,雖離雲龍還有一段差距,但蟒鱗勁同樣不能小覷。
馬鐵斟酌情勢,知道速戰速決已是癡人妄想,刀勢一凝,就打算再出招試探,只是刀才剛剛舉起,兩柄長槍已經攻到身前。
一加一的效果,有時候會大於二——趙家兩兄弟一張一弛,一個刁鑽犀利,專走偏鋒,一個穩紮穩打,攻勢全面,尤其兩人交錯踏步,身形變化,讓人難以分清。
攻來的一槍,隨時都會從鎖喉變成擊胸,天衣無縫的配合,讓馬鐵快刀疲於奔命,兩兄弟有時還會互換角色,圓滑的變狠戾,偏鋒的回正途,讓馬鐵搶攻的刀式怎麼都使不出來,數十招後,馬鐵已是兩臂帶傷,給兩個未入龍將的小子活活逼退。
一吃疼,馬鐵反倒冷靜了下來。
從小到大,他與人決鬥不下千場,就算跟對手實力懸殊,他都是傷而不死,這其中,自然有他的本事在。
雙手握上鋼刀,這一次,馬鐵不再主動進擊。
不能以快取勝,就要以靜制動!
見馬鐵殺氣盡散,好似老僧入定,趙家兄弟扭頭看了雷銅一眼,取得默契後,即刻上前搶攻。
「賊子,死來!」
趙家兄弟不只面貌相同,連聲音都是一樣,叫人難以分清。
既然分不清,就別分了!
馬鐵精神高度集中,管他哥哥弟弟誰是誰,反正到他身前的不過是兩把槍,只要不急著還擊,見招拆招,馬鐵的快刀,絕對游刃有餘。
兩邊僵持不下,接著比的,就是內力跟耐力了——這一點,馬鐵明顯佔得上風。
眨眼間,交手已過百招,馬鐵仍是守得滴水不漏,而趙家兄弟的綿密槍勢,卻逐漸露出了破綻。
「今日,我要趙家絕後!」
在趙統一槍撲空,趙廣不及援救的空檔,馬鐵覷得破綻,積蓄到極點的殺氣瞬間噴發而出,龐大殺意壓得人喘不過氣。
眼看趙家兄弟反應不及,就要命喪刀下時,雷銅一腳把趙統踢了出去,揮舞兩柄銅錘,直接撞上了馬鐵鋼刀:「那得先問過我!」
兵器交鋒,馬鐵心頭大叫不好。
這一仗,他輸了——不是刀不夠快,不夠狠,而是刀,不夠好。
五兩一把的精鋼刀,被銅錘砸的變形。
馬鐵有了刀,就不是平凡人,刀給馬鐵拿了,也不再是平凡刀。
所以,刀在人在,刀亡人亡。
錦蟒張開血盆大口,毒牙吐出腥風,直撲馬鐵而來,一左一右,就要把馬鐵插成串燒。
只是槍尖透體之際,半空中卻有驚雷炸響。
「九天驚虹斬!」
趙家兄弟止住槍勢,回身挺槍阻擋,蟒鱗勁直貫雙臂,魂兵銀蛇槍隱隱浮現長蛇盤繞,或以蛇身阻擋,或以蛇口撕咬,兩人各自擋住了九道刀氣中的三道。
可雷銅卻沒有這等運氣,銅錘只擋住當頭一擊,其餘兩道刀氣在他腿上開出深可見骨的傷口,疼的雷銅站不穩身,雙膝跪地。
偷師自狂獅曹彰的九天驚虹斬,主人的聲音卻是下流兼淫蕩:「你們想這光頭佬死,就給老子再動動看!」
啪的一聲,雷銅的光頭被一隻大手拍上,掌上傳來的勁力,隨時都能送他去轉世投胎。
趙家兄弟扭頭一看,才想問這傢伙是誰,就聽馬鐵叫道:「胖爺!」
「叫這麼親熱幹啥?連這兩個毛沒長齊的都打不贏,還想做金牌殺手?是娘娘腔的金牌殺手吧!」
馬鐵臉色訕訕,才想解釋幾句,趙家兄弟同聲搶道:「放開雷銅,否則今天就要你賠命!」
胖子瞄了瞄,對趙家兄弟是越看越不順眼,別說一身跟他們老爹相同的裝扮,就連那臉蛋長相,髮型容貌,都跟趙雲一樣的帥……
不!一樣的惹人厭!
「馬鐵你運氣好,老子有事要忙,現在給你個機會洗刷恥辱,回頭你要再打不贏,以後出去別說老子認識你!」
手中鋼刀反持,胖子將刀往前輕送,要馬鐵提刀再戰。
「別想!」
趙家兄弟以身犯險,好不容易才廢了馬鐵兵器,拔了雷獸獠牙,怎會容它再伸利爪?
兩把銀槍往長刀急送,趙統才想挑飛鋼刀,刀卻像忽然有了生命,無端劃出了弧度,避開銀槍槍尖,就像飛燕翱翔天際,眨眼間到了馬鐵手中。
胖子這手燕歸來,給趙家兄弟捎來的是死亡訊息,因為馬鐵的手上,又有了刀。
不再理會馬鐵怎麼玩弄兩個小白臉,胖子抓起張任,腳下踏開瞬步,立刻向著城關奔去。
「張任,不想被蜀軍的強弓勁弩射成蜂窩,就給老子把無鋒戰陣打開!」
胖子沒有帶上於禁,也沒有收攏解煩軍。
從山壁上潛入城關前,胖子就把情況都看清楚了,關內蜀軍多,但城關上的更多——要是於禁收齊人馬,也許能突破重圍殺到關前,但也不過變成真正的去死去死團罷了。
關頭上萬箭齊發,就是龍將都頂不住!
「偃旗息鼓!」
「主子,奴才會了……這是張任本命獸枯葉蝶的技能︱︱保護色,能將氣息與週遭環境相融,讓人不易察覺。」
無鋒劍與赤火蠶等法器相同,吸收了張任的本命獸後,便將法器上頭的力量分了些出來。
偃旗息鼓一放,胖子身上人味立刻抹去,他帶著張任往城門直奔,每一步跨出都是十丈有餘,蜀軍士兵只覺身邊有陣風吹過,卻沒人察覺有異。
胖子速度極快,張任戰陣放完,才想問胖子要到何處,城門已經近在眼前。
張任會意過來,不由駭道:「快停下來!城關上有大批蜀軍看守,我們兩人能做些什麼?」
胖子沒理他,腳步又是一跨,停下腳時,面前已是巫峽關大門。
見大門就在身前,張任愣道:「為何來此?」
「這裡沒人,當然來了。」
聽胖子回答,張任不禁氣結:「當然沒人了!要開這門,得先開啟哨樓裡的機關,否則城門卡死,百來個壯漢都推不開!既然開不了門,蜀軍士兵幹啥呆呆的守門?當然是去城頭哨樓顧著啊!你來這到底是想做啥!」
「百來個壯漢嗎……」胖子嘴角一扯,輕輕一笑,走向城門:「巨靈掌!」
肉掌貼上城門,丘力居本命巨猿之力,立刻撼動巫峽城關,張任扭頭一看,下巴差點沒掉了下來:「門……門開了!」
百來個壯漢都推不動的大門,已經微微開了條縫。
張任突然明白過來,胖子為什麼沒給紫荊草藥力撐死——敢情這胖子,是吃天材地寶發福的呀?
對於巨靈掌只讓門開了條縫,胖子顯然不很滿意,五招限制如今只剩一招,胖子鼓足全力,手臂上青筋畢露,孫權本命黑熊的大摔碑手,立刻引發地動山搖。
城牆上,嚴顏正奇怪怎會突然地牛翻身,手下士兵立刻把消息報上:「將軍,城門……城門……城門開了!」
嚴顏還兀自懷疑,想親自一探究竟,就聽城門處一聲大吼傳來:「馬休!你再不出兵,回去虎衛營少了幾個弟兄,老子就扒掉你幾層皮!」
話音剛落,馬蹄叩地聲起,東吳大軍再無遲疑,抽出兵器便朝著巫峽城關殺來。
見目的達成,胖子轉身就要回關內救人,卻見身後張任長劍在手,與個白髮白鬚的老將怒目對視,玩著大眼瞪小眼的遊戲。
胖子走到張任身邊,才想問怎麼回事,就聽張任罵道:「叛徒!還有臉苟活世上?當日我與諸葛亮在雒城僵持不下,情勢仍有可為,可你開門投誠,害得我軍慘敗,今天你還有臉來見我!」
張任話說得咬牙切齒,恨不得要將嚴顏碎屍萬斷,只是嚴顏卻不甚在乎:「劉璋怎樣待我,你可是知道的!」
「主子封你為益州三大將,統領巴郡,賞賜財帛無數,哪一點對不起你了!」張任一字一頓,不逼得嚴顏俯首認罪,他心有不甘。
「哼!劉璋奪我嚴家代代相傳寶物,再多財帛都買不起!」
「就為了那本破書?好!今日,我就要你後悔!」
兩人話說的很清楚,胖子卻聽的很模糊。
自從吸收紫荊藥力,功力大進後,胖子越來越能把握敵人功力深淺,也能更清楚分辨武人境界。除了一般猛士、虎衛、龍將的粗分,每個境界,大抵還能分為上中下三階。
如今的胖子大致是虎衛上階,但只要伶玉清醒,就算對付上階龍將都不成問題,而眼前的嚴顏,光看舉手投足間散發的氣勢,少說也是個上階龍將。
張任號稱軍神,靠的是腦袋,身手不過虎衛中階,差了不只好大一點。
要讓嚴顏後悔?後悔什麼?後悔當初背叛劉璋,沒把張任帶上?
「張任,你以前跟這老傢伙交過手沒有?你知道他是什麼等級嗎?」
不清楚張任放話到底是耍帥還是真有把握,胖子低聲就在張任耳邊問著。
「益州三大將,嚴顏功力最深,加上他手上家傳寶物「魂兵賞罰典」,能召喚天雷降下天罰,三個我都贏不過他!」
看來張任腦袋還算清醒,胖子點點頭,又問道:「那你還有把握打贏他?」
「我沒說要打贏他,我只說要讓他後悔!」
胖子還沒反應過來,張任就低頭向胖子一拜,放聲大吼:「主公在上!
請受張任一拜,今日過後,主公但有吩咐,征魏滅蜀,張任無所不從!」
胖子仍舊來不及反應,嚴顏已經攤開手上賞罰典,對著胖子便叫道:「想打蜀國主意,先過老夫這關!胖子,納命來!」
沒有最卑鄙,只有更卑鄙——看著張任一臉淫笑,胖子赫然有個感觸。
「你個大熊貓,能鬥倒諸葛賤人的張任,果然也是個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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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頭顱山
「丞相!丞相!」
大營裡,趙雲匆忙入帳,神色慌張。
沒等趙雲開口,正處理著滿桌卷宗的諸葛亮放下手上硃筆:「巫峽關出事了?」
仍舊無憂無喜,諸葛亮就像在說件與他毫不相干的消息綵綦綞緒,讓趙雲不禁猜測,這是諸葛亮強作鎮定,還是早有預料?
「稟丞相,東吳大軍攻關,嚴顏派人求援!屬下已經交代底下備妥輕裝快馬,就待丞相吩咐,隨時都能出發,回巫峽關救援!」
「來不及了。」
就算今天來的消息是巫峽關已然陷落,只怕諸葛亮都會是這般冷靜。
也許,這世上能讓諸葛亮起波瀾的人跟事,都已經跟著劉備一同被埋葬了……
「丞相的意思是……」
諸葛亮不在乎,但,趙雲在乎。關上有蜀中萬餘子弟,有嚴顏、雷銅兩位大將,還有,趙雲的兩個兒子。
「東吳敢發動攻勢,就有把握在援軍趕到前攻下城關……來不及了。」
「那關上子弟……」趙雲欲言又止。
這一仗,是他兩個兒子的頭一仗,該不會也是最後一仗吧?
「嚴顏身為益州三大將,該進該退,他明白的。」
彷彿是要印證諸葛亮的話,就在兩人談話的片刻時間裡,巫峽關又來了消息。
諸葛亮手一擺:「進來吧。」
軍營裡只行軍禮,探馬一進大帳,微微拱手後,低頭便說:「稟丞相,巫峽關消息來報,東吳大軍已攻陷關口,嚴顏將軍收攏敗軍,正往大營徐徐退來。」
趙雲正想開口問問兩個兒子的安全,諸葛亮卻搶先問道:「知道是誰領兵的嗎?」
諸葛亮要知道,東吳到底還有誰,能有這般能耐?
「解煩軍大統領,黎聰!」
東吳,南郡。
「伯言,胖子真的沒死?」
東吳大軍才剛退到荊州南郡,龐統就收到了消息——解煩軍不但打下了巫峽關,奪門破關的,還是音訊全無,消失了好段時間的胖子。
「不錯!胖子非但沒死,還收下了蜀中張任……」
相較於龐統滿心喜悅,陸遜顯得平靜許多,更甚至,臉上還多了絲憂慮。
龐統不由奇道:「怎麼了?還在為四大世家彈劾胖子的奏章煩惱?」
胖子失蹤的這段時間裡,四大世家利用坊間謠傳著胖子與姜維間的關係,大作文章,紛紛要求陸遜徹查此事。同時,在真相未明前,四大世家還要求,撤下解煩軍裡幾個胖子嫡系人馬的職位,將解煩軍交出來。
典型的打壓異己,爭權奪利。
「文達奪回巫峽關,又收下張任,將功抵罪,四大世家的彈劾,在皇上面前已起不了作用,那些閒言閒語,也成了敵國陰謀,我又何必為此多煩惱?」
陸遜搖搖頭,只是嘴上說不擔心,眉宇間,仍充斥著一股淡淡憂慮。
「既然如此,你又擔心什麼?」
陸遜從懷中拿出密函:「士元應該也收到消息,司馬懿……來找過文達,想與文達合作。」
這密函,龐統看過,只是,他沒看出古怪:「我知道,司馬懿有心造反,姜維任京兆尹,統領北魏京城十三營,司馬懿過不了這關,就動不了曹丕,司馬懿來找胖子,其實是拐個彎,想跟姜維合作。」
「跟姜維合作,為何要找上文達?」
聽出陸遜話裡的懷疑,龐統奇道:「馬休給的密函上頭,不是明白寫了嗎?司馬懿找的不是胖子,是郭奕——姜維是賈詡手下死士,賈詡死了,姜維自然歸郭奕掌管,這不過是巧合罷了。」
信上寫得明明白白,可陸遜聽完了龐統解釋,卻只是長歎口氣。
「文達跟姜維,有過三次巧合。第一次,姜維大破南蠻象陣,得了軍功;第二次,姜維從解煩軍手下救出曹丕,救駕有功;第三次,姜維在涼州玉門關大破鮮卑,立了戰功……姜維的三次功勞,文達每一次都有參與,每一次,也都有個合理解釋……」
「有古怪?」
「還記得你對文達的評價嗎?」陸遜嘴角微扯,淡然一笑,自問自答道:「文達用計,顧及全面,用全不用險……」
龐統不是蠢人,當然知道陸遜的意思,胖子與姜維切割的越乾淨,只怕是越有問題,他不由開口說道:「你要真懷疑,之前又何必幫胖子壓下四大世家的彈劾奏章?」
「沒有證據。」陸遜頓了頓,又說道:「再者,如果有朝一日找到證據,證明姜維的確是文達手下……士元,你打算怎麼處置他?又怎麼處置解煩軍?」
「這……」
弒君犯上,是唯一死罪——可這「死」字,龐統怎麼也說不出口。
魏都,許昌。
京兆尹府中,荀彧站在小樓上,遠眺窗外的玄武門。
時節已過深秋,可每天都還有人被推到玄武門外,執行著不合時宜的秋後問斬。
「先生,消息送來了,今天斬的,是仲長統。」
曹植拿著下人送來的消息,念給荀彧聽。
荀彧臉上更添憂慮:「連尚書郎都斬,司馬懿的勢力,已經滲透到尚書省裡頭了。」
曹植微微歎氣,問道:「要讓姜維把他保下來嗎?」
憑著姜維力保,荀彧從司馬懿手下救出過不少大臣,但也不是每個都能救下。
荀彧知道,胖子給過姜維一份名單,名單上的人,姜維才會救。
無論長幼官職,名單上的人有個相同之處——都是庸才。
「仲長統才德兼備,這樣的人……姜維不會救。」
荀彧說的無奈,曹植聽的心煩。
扶植姜維對抗司馬懿,終究不是可行辦法,不管做什麼,都要受制於人。
曹植搖搖頭,道:「先生,這驅虎吞狼之計,如今看來,是引狼入室——
表面上,姜維處處跟司馬懿作對,實際上,姜維盡挑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跟司馬懿起衝突……」
為了保住曹家政權,荀彧與曹植不得已,走上了條歪路,現在,已是進退兩難。
「不論如何,姜維跟司馬懿始終是對立,司馬懿一旦做上皇帝,姜維就是死路一條,他不得不跟司馬懿做個了斷。」荀彧回道。
他等的,就是這個了斷。
「就算真把司馬懿斗倒了,那,姜維呢?」
「公子多慮了……黎聰這步棋,看似進退有據,可攻可守,但姜維……
始終帶著殺害孫權的罪名,總有一天,黎聰會玩火自焚,同時,也會毀掉姜維這顆棋。」
總有一天?曹植不以為然,道:「先生,東吳境內已經盛傳是黎聰指使姜維殺害孫權的消息,可即便消息傳開,也不見東吳有什麼動作。
「黎聰對東吳有過大功,對他不利的話,只要一句「挑撥離間」就能輕輕帶過,要等他玩火自焚,要等到何時?」
荀彧沒有回答曹植的問題,而是閉上了眼。
玄武門那,仲長統已經被推上刑台,即將行刑,仲長統一家老小,眼睜睜看著仲長統魂斷刑台。
荀彧猛地睜眼,沉聲道:「現在東吳的天秤上,一邊是與解煩軍友好的新興勢力,一邊是四大世家與孫家的舊有根基,誰都無法勝過誰……想拔掉黎聰,只有一個人有這能耐,就是掌管天秤的陸遜!」
東吳,巫峽關。
「我們跟司馬懿合作的事,陸遜什麼都沒說,只是要我們小心行事?」
丁奉墳頭,胖子捻香祭拜,燒了黃紙,灑了薄酒,算是完了一樁心願後,才問向了馬休。
與胖子一同來祭拜的幾個人,都是解煩軍的重要頭領,馬家兄弟,郭奕,於禁,唯一的例外,就是馬超。
在張任嫁禍,伶玉睡大覺去的緊要關頭,一槍挑敗嚴顏,救下胖子的馬超。
馬休凝神細想,半晌後點點頭,道:「我在信上把理由寫的很清楚,司馬懿找的是郭奕,不是胖爺,陸遜,龐統對此都沒有表示意見……」
「沒有表示意見」跟「沒有懷疑」,絕不能畫上等號……見胖子臉色不善,郭奕問道:「胖爺的意思,陸遜已經起疑心了?」
「不是起疑心,只怕,他已經暗中派人來查了。」
與姜維接觸得越頻繁,就越容易露出馬腳,胖子轉頭看著城關處修復著城門的吳軍官兵,試圖要把心中的不安消去,可他越想,就越不安。
馬鐵知道胖子這人,壞事是說一個准一個,不想遭殃,最好是少跟胖子往來,只是現在想下船,也來不及了。
性子一起,馬鐵索性道:「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咱們如法泡製,把陸遜也給……」
馬鐵拇指一伸,往脖子上一劃,就被胖子當頭敲了個爆栗。
「老子想當王,當初殺了孫權,就不會矯立遺詔,讓陸遜當這個頭!
老子不是這塊材料,你懂不懂?殺了陸遜,誰管東吳?你拿著閃電刀叫大伙乖乖聽話就行了?個傻豹!」
郭奕本以為胖子與司馬懿相同,都是野心勃勃,妄想有一天要篡位稱帝,沒料到胖子竟反駁了馬鐵建議。於是郭奕拐了個彎,又說道:「胖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或者咱們可以提拔個聽話的……」
話沒說完,胖子大手已經擋著郭奕,說道:「這事,我今天說個明白,以後誰都別再提起……當初殺孫權,不是爺想當王,想掌旗,想做皇帝,如果孫權不死,東吳只會越陷越深。
「西蜀一戰,北魏南征,只這兩次,孫權已經賠上了十萬將士性命——
東吳,有多少個十萬給他花用?
「至於捧陸遜,不是因為他聽話、他懂事、他挺爺,而是因為陸遜夠本事,有朝一日,不管是西蜀還是北魏,終是要真刀真槍在沙場決戰的,在這之前,東吳得先存夠本錢,否則上了賭桌,怎麼搏個輸贏!」
郭奕始終不信,胖子沒有絲毫野心:「難道爺真沒想過,當上皇帝,從此以後萬人之上,百官朝拜?」
「成天給人當神像一樣的拜,這種人生,會比把酒高歌,沙場血戰來的快意?」
面對胖子的坦誠,郭奕不由無語。
若是司馬懿也有如此想法,北魏又豈會淪落到這地步?
馬休見胖子把話都說明白了,接著話頭便問:「那咱們眼下該如何是好?」
「……雙管齊下。聽說司馬懿已經送了不少人上斷頭台,想來也該換他去嘗嘗那滋味了……你幫爺回覆司馬懿,十天後,爺會到許昌與他詳談。至於陸遜那邊……」
胖子頓了頓,臉上突然出現一股燦爛的淫笑。
「聽說,有個組織,叫做胭脂樓……」
就算騎的是匹劣馬,十天時間,從東吳到北魏,也綽綽有餘了。
可十天過去,胖子非但沒到許昌,還走錯了方向,到了許昌往西七百多里的函谷關。
「胖爺,這裡就是華山地界,再過去點就到華陽了。」
胖子來華山,當然不是找風清楊學獨孤九劍,他扭頭看向身邊一個鬚髮全白的老頭,恭敬道:「先生,想來前面那條河就是有名的丹水,離咱們的目的地不遠了。」
水流淙淙有聲,丹水就像傳說中那樣,彷彿河中無時都有人血流竄,將丹水染成一片嫣紅。
老者長歎一聲:「當年的長平之戰,秦國大勝而歸,俘虜趙魏聯軍四十五萬人,殺神白起怕降卒無法管理,一夜間將降卒盡數坑殺,血流成河,把揚水染紅,成了這條丹水,至今都無法復原啊……」
華陀會選擇當大夫,就是不想看這些打打殺殺的悲慘情事。
見華陀眉頭深鎖,胖子寬慰道:「憂能傷神,先生可別想太多了,當今世上,還有不少人等著先生去救呢!」
一路上,華陀已經聽胖子暗示明示了近百次,他沒好氣的回道:「好了,老夫明白,文達你別擔心,只要能找到靈血草入藥,甘寧不只傷勢能夠復原,功力也不會有絲毫損減……老夫一定還你個生龍活虎的好大哥!」
這次到北魏,胖子只帶了於禁跟郭奕,會多出個華陀,是因為甘寧的傷,至今都未痊癒。
聽華陀給了保證,胖子才綻開了笑顏。
在兩人身前帶路的,是對北魏地頭相當熟稔的於禁。此時日頭偏西,已快入夜,於禁回頭便對胖子說道:「胖爺,咱們是連夜趕到華陽,還是在附近找個地方先歇歇?」
胖子轉頭看向華陀,見華陀同意趕路,才回道:「不歇了,給我大哥找藥療傷後,我們趕緊到許昌吧……郭奕一個人面對著司馬懿那老狐狸,爺可放不下心。」
於禁應聲策馬在前帶路,他腰間纏著慣用的刀索,至於背上帶著的,則是張任師父傳下來的無鋒劍。
身為五子良將,於禁本命獸至今都未覺醒,胖子在與他徹夜長談後,終於說服了於禁——要帶領虎衛營,大範圍的戰陣,比起本命獸,無疑是有用的多。
胖子一邊駕馬,一邊與華陀問道:「對了,先生曾說過,找靈血草可能會有點麻煩,不知道是什麼麻煩?」
「到了華陽,文達就會明白了。」連日趕路,華陀顯得有些疲倦,不想再多開口。
從華山地界到華陽有段距離,幸虧於禁的熟門熟路不像馬鐵,幾人沒多走半點冤枉路,總算在月兒高掛前,到了華陽。
「這……這是華陽城?」
胖子放眼望去,荒涼一片,別說是城牆,連片柵欄都沒有,比個小村落還不如,華山山腳下座落著十多戶人家。這就算是個城了?
「是這了,咱們找戶人家借宿吧。」
華陀似乎來過此地,馬鞭一抽,就往先頭一戶人家行去。
胖子猶自狐疑,史冊記載,長平之戰,白起與趙括曾為了爭奪華陽城大打出手,昔日光景,怎麼落得如此下場?
快馬追上華陀,胖子開口問道:「先生,華陽城過往不是大城嗎?怎麼時至今日,竟會如此落魄?」
「一夕之間死了四十五萬人,這種地方,還能住人嗎?」
華陀大手向著華陽城邊丹水指去,道:「趙軍降卒血流成河,不只匯聚形成了丹水,傳說白起還將趙卒頭顱聚為頭顱山,在上頭蓋了座白起台,那煞氣,是人都受不了,體質稍弱的人到了白起台,回頭定會大病一場。」
被華陀這麼一說,胖子不由得毛骨悚然,嚥了口口水,強自鎮靜後,又問道:「既然如此,怎麼還有人敢住在這裡?」
頭顱山吶,那可不是什麼風景名勝,能讓人來郊遊踏青的,胖子光是想想,已經是頭皮發麻。
「這些人都是白家後代,遵循白起遺命,靠著白家血脈,震懾著此地怨魂煞氣……都是些苦命人啊!」
華陀似乎頗有感觸,來到村落裡最大的那戶人家門前,敲起了門。
門裡探出頭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年輕人,見胖子三人眼生,也不矯飾,門一拉就說道:「此地不招待外人,諸位請回。」
華陀也不阻欄,只道:「白羅,你父親身體還好吧?」
木門微微晃動,年輕人又再探出頭來,這次手裡拿著一盞油燈,見到華陀,連忙將大門推開,笑道:「先生是您?真是對不住,方才月色昏暗,一時看走了眼,別見怪。」
三人在大廳安座,華陀見屋內沒有其他人,心中好生奇怪,問道:「你父親呢?」
聽到父親二字,白羅就像給人點了穴,傻愣愣的呆立在那,直到華陀出聲叫喚,他才像大夢初醒,歎道:「家父一年以前,就不在人世了。」
華陀臉上寫滿驚愕,訝道:「怎麼會?三年前,他還不到四十歲,身子骨健壯的很……」
見白羅臉色鬱鬱,華陀不好再說下去。倒是白羅見事情說開,索性將事情始末,都與華陀清楚交代了。
「先生有所不知,白家奉先人遺命,鎮守華陽,雖然身負白家血脈,是殺神白起後代,但此地煞氣太重,實在不宜人居,大秦以來,白家千餘戶人只剩下寥寥百戶,其中夭折早死,不知凡幾,從未有人能夠壽終正寢……」
胖子打從心裡點了點頭,這鬼地方怎麼住人?夜總會旁邊啊!見白羅還沒說完,胖子便繼續聽下去。
「先祖白起為了鎮壓冤魂怨氣,曾請大儒設下陣法,最近幾年,陣法開始鬆動,常有冤魂破陣而出,他們不敢傷害白家人,就到附近作亂,傷害華山附近百姓。
「這是白家人的責任,不能傷及無辜,於是我們幾十戶人家決定,每半年派人到陣法裡……血祭,用白家子孫的血,鎮住趙國降卒冤魂。」
白羅臉色蒼白。
「只是……每半年就得死上一個,十多戶人家,不出十年,白家就得絕後了……」
胖子連忙豎起拇指,大聲欽佩:「不愧是白起子孫,敢作敢當!對了,白羅兄弟,華陀先生這次來,是有一事,想跟白羅兄弟商量的。」
白羅的故事挺悲哀,但胖子只怕華陀一時心軟,答應了什麼條件,到時胖子就得隻身面對四十萬飄飄大軍,到時候就得換胖子寫個「慘」字。
見胖子搶話,華陀知道他的鬼心思,但他們確實無能為力,也只好默默點頭。
白羅見狀,問道:「先生於我父親有活命之恩,白羅感激不盡,有事請說。」
「好!那胖子就直說了,兄弟可知道,附近哪裡有靈血草?」
「你們要找靈血草?」
胖子心頭一緊。白羅的臉色,怎麼看,都不像是感激不盡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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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魂鎮
東吳,南郡。
「三哥,我跟張任剛才上了街,將連絡胭脂樓的暗號都作了,照張任所說的,如果胭脂樓有人在城裡活動,見到暗號,就會前來一會。」
馬鐵一口氣把話說完,逕自坐在桌前,倒茶喝水。
「張任呢?」馬休沒有抬頭,繼續批閱桌上卷宗。少了郭奕,他又得凡事親力親為,做起事來,自然少了一份悠哉。
「去找黃柄了。他的無鋒劍被胖爺賞給了於禁,沒法再修煉無鋒戰陣,只好去找黃柄,瞧瞧法師陣的威力。」
馬鐵問過張任。持續修煉無鋒戰陣的好處,不過是使用戰陣時,可以涵蓋人數的多寡。
在馬鐵看來,這種能力用在與敵廝殺,實在沒有半點用處,但張任戰陣的能力,本就不是用在殺人。
「也好,解煩軍如果真有一天要出戰,虎衛營跟法師陣都得由張任統率……現在兩營大將,於禁、黃柄都已選定,軍師也有郭奕,只要張任運用得法,必能戰無不勝!」
比起馬鐵,馬休絕對清楚他自己什麼事做的來,什麼事做不好,既然胖子有安排,他安心做他的情報大總管就行了。
而經過上次教訓,馬鐵也知道了戰爭不比江湖廝殺,靠血氣之勇就能取勝,對於禁、郭奕也放心不少,遂不再干涉兩營事宜,只是對黃柄的法師陣,有些好奇。
「三哥,聽說不少文燕照法訣修煉,已經練出能耐了?」
「哈哈,你有興趣,怎不親自過去看看?胖爺這次帶回來的玩意確實不得了,不管是土蜥蜴的流沙還是赤火蠶的火球,只要運用得當,攻城野戰,都稱得上是一大利器。」
聽馬休不斷稱讚,馬鐵臉上卻沒有喜色,看看左右無人,他低聲問道:「三哥,胖爺在解煩軍戰力上,明顯花了不少心思……胖爺什麼打算?」
馬休一愣,隨即放下手中硃筆,抬起頭望著馬鐵,神情嚴肅:「胖爺有什麼打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有什麼打算。」
「什麼意思?」
「這次進攻巫峽關,大哥過來,除了要接替甘寧鎮守巫峽關,其實是有件事要商量。」
馬休自懷中取出馬超親筆信函,給馬鐵遞了過去。
「大哥怎麼說?」馬鐵懶得看信。
馬超雖是西域女子所生,但打小受馬騰教育,滿手文章都是之乎者也,讓他看得頭疼。
「今時不同往日,當初馬家剛到江東,人生地不熟,與胖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胖爺發達了,我們也好過……可,現在不同了。」
「哪裡不同?」
這話怎麼聽,都像是過河拆橋,馬鐵臉色不禁有些難看。
馬休知道馬鐵心思,等到他冷靜下來後,才續道:「大哥說,「馬家絕非見利忘義之輩,但也非江湖亡命之徒」。」
「什麼意思?」
「這次安排設計胭脂樓,要替姜維脫罪,胖爺沒有十足把握。大哥的意思是,馬家在江東已經紮穩根基,江東騎兵,百夫長以上都是馬家的人,如果胖爺有難,我們可以出手幫他。」
馬鐵雙掌一拍,滿臉興奮,用力點頭:「不錯!馬家豈是有恩不報,見利忘義之輩!」
馬休神情更顯嚴峻:「不過……幫與不幫,大哥不做決定。」
一向玩世不恭的馬休難得如此正經,讓馬鐵不禁嚴肅起來:「那……
由誰決定?」
「你,跟我。」
馬鐵愕然。
「大哥,把馬家前途交到我們手上了。若我們覺得胖爺值得追隨,胖爺有難之日,就是馬家挺身之時,若是成了,日後馬家就是東吳第一世家……」
若是不成,馬家……馬休歎了口氣,沒接著說下去。
北魏,華陽。
冬陽暖照,陽光曬在身上,只有窩心暖意,沒有燥熱暑氣。
胖子幾個特地等到日頭高昇,才跟著白羅離開了華陽,往那傳說中坑殺了四十多萬趙軍降卒的頭顱山行去。
靈血草,吸收人的精氣成靈,飽飲人的體液作血,是在死人多的地方,才會生長的靈藥。
那地方,也就是白羅所說,陣法禁錮逐漸鬆動的地方。
白羅不想帶胖子去,不是捨不得靈血草。
幾年前陣法鬆動,白家人從事血祭開始,頭顱山就只有血祭犧牲的人才會前去,從來都是有去無回,但白羅終究拗不過胖子苦苦哀求跟華陀的人情壓力,同意了此行。
雖然不想沾惹一身的穢氣,但為了甘寧,別說是頭顱山,就是殭屍王嘴裡拔牙,白骨精身上奪骨,胖子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白羅帶路,幾個人策馬騎了半個多時辰,到的不是一座山,卻是一座竹林。
「到地頭了……先生,等會我們從這片竹林沿著小徑往上走,小徑盡頭是座洞窟,裡頭就有靈血草。千萬小心,那裡雖是陣法禁錮最嚴密的地方,也是煞氣最重的所在。」
胖子不禁奇道:「白羅兄弟,你不是說咱們要去的是頭顱山?」逕
「……你以為現在踩的是泥土地?」
白羅與華陀打過招呼後,便下馬準備。見到胖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華陀低聲在他耳邊說道:「文達,傳說白起的頭顱山,是蓋在一座盆地上頭。」
盆地?胖子左顧右盼,放眼望去儘是草原,哪有一點盆地痕跡?他突然醒悟,顫道:「先生是說……我們現在踩著的……是……」
寒意從脊椎一路上竄,冷到了胖子頭皮發麻。
華陀沒有回答,將勒馬韁繩解下,放馬活動後,才與胖子二人說道:「走吧!」
四人分出前後,白羅帶路,胖子殿後。
竹林裡不恐怖,而是寧靜。不知是不是因為長年有人血滋潤的關係,明明將要入冬,可四周的竹子卻長滿了竹葉,蒼蒼鬱郁,沒有半點凋零蕭瑟景象。
走到竹林深處,景象更顯古怪,整片天都被竹林掩蓋住了,透進來的光恰恰照亮小徑而已,至於其他地方,就像藏著什麼妖魔鬼怪似的,只有死灰色的暗沉。
胖子走在最後,清楚看出了前頭幾人的不對勁,就像有千斤重擔壓身,領頭的白羅與於禁越走越慢,居中的華陀更是糟糕,還沒走出竹林,竟然已喘起大氣。
好不容易走出竹林,看到白羅所說的洞窟,看幾人臉色蒼白,胖子不禁奇道:「先生,你們怎麼了?」
見胖子臉色如常,沒有半點不適,三人甚感驚奇,華陀怪道:「文達,方纔那些聲音,林子裡那股煞氣,你都沒感受到?」
「我只覺得竹葉綠的有些噁心,其他的,倒沒什麼奇怪。」
若真要說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或許,是竹林裡蘊含的充沛靈力。胖子總覺得,這座竹林似乎飽含天地靈氣,在裡頭練功,一定大有幫助。
幾人面面相覷,想不出個究竟。既然不該看的都沒瞧見,胖子心中一喜,咧嘴笑道:「好了,不然等會就由我打頭!你們緊跟在後。」
胖子起身就往洞窟裡走去,那靈力充斥的感覺,在洞窟裡是更加明顯,胖子覺得就連呼吸都對內力跟道力有所幫助,相對的,身後的於禁三人是更顯不堪。
跟外頭的竹林一樣,洞窟裡也泛著綠光,一叢叢青綠苔痕,泛著磷火,閃著微光,構成一副瑰麗景象,讓人打心底發毛。
洞窟並不深,胖子三人走了盞茶時間,狹窄的石道就成了寬廣的石窟,石窟裡到處都是磷火,照得整座洞窟更見明亮。
華陀定睛一看,不由拍手說道:「是靈血草!」
眼前一束束的血色靈草,胖子不甚在意,因為伶玉剛在他耳邊,說了些事。
「主子,這陣法與赤火蠶,土蜥蜴,還有無鋒劍上的陣法,都有相似之處!」
相似之處?這陣法也會吸取人的本命獸,然後吐些力量出來?
胖子凝神看去,石窟中間是一座祭壇,祭壇底下畫的,就是伶玉說的陣法。
「白羅兄弟,這個陣法可有什麼來歷?」
「時至今日,這陣法可沒什麼人能認得了……」白羅一手撫上地面陣法,感慨道:「白家家史記載,戰國時候,諸子百家爭鳴,當時道法極為鼎盛,陣法不僅能用靈木靈石做為陣眼,還可以用本命獸魂替代。」
「用人的靈魂代替陣眼?」
就跟八陣圖中的呂布一樣,胖子原以為白羅是這意思,不料白羅卻是搖頭:「兩者截然不同。用本命獸魂做替代的陣法,其實是一種交換的儀式,用本命獸的力量,換取陣法裡的力量,這些陣法,傳說是與神靈溝通的方法,可以讓人用本命獸,換取神靈的力量。」
跟羅馬人莫斯的說法完全相同,胖子清楚,這類的陣法對於功力高深的武者幫助不大,但若是讓普通士兵修煉,將能起莫大功用。
「怎麼這種陣法沒有廣為流傳?」
「哈!當年我白家先人白起,靠這種陣法練出強兵猛將,縱橫六國,這陣法又怎麼會無人知曉?」
即便白起是個殺人魔王,害得白家此時面臨絕後窘境,說到他,白羅臉上不禁泛起驕傲神情。
「胖子一時口誤,我意思是,怎麼這陣法至今卻是失傳了?」
白羅輕輕一笑,像是胖子問了什麼蠢問題似的:「這陣法的用途,相信你也看得出來,不需要苦練,只要以本命獸魂交換,就能獲得力量——
只要武將手中有此陣法,隨時都能練出一隊精兵!
「所以,秦始皇一統天下後,為了不讓六國餘孽召集人馬,練妥精兵,於是焚書坑儒,將有關這類陣法的消息,都毀掉了!」
可惜了!胖子心裡暗暗問候起趙妮,秦始皇小盤他親生娘親。
另一邊,在兩人問話過程中,華陀指揮於禁往陣法周圍走去,準備拔取靈血草製藥。
陣法中央的祭壇上擺著一柄長刀,胖子原先不怎麼留心,當華陀兩人開始拔取靈血草時,那刀上竟開始散發妖異氣息,刀身逐漸出現淡淡血光。
「有古怪!那刀是怎麼回事?」
白羅也瞧見了刀上異樣,趕緊要華陀兩人停手:「怪了……這刀是魂兵殘刀,先祖白起佩刀,此陣的陣眼,沒有觸發陣法,不會有反應的。」
「陣眼?這個陣的陣眼,不是本命獸魂嗎?」
「先祖用刀上吸取的本命獸魂作為交換,只要有冤魂想衝出此地,就會被陣法引來的天雷地火,燒成灰燼。」
白羅話剛說完,陣法中立刻橫生異相,空氣中藍光乍現,彷彿雷電交錯,不時擦出火花,地面上陣法刻畫的線條隱隱浮現紅芒,如同地火燎燒,整座洞窟的溫度隨之上升。
胖子才想問這是怎麼回事,白羅已脫口驚叫:「有冤魂想要破陣而出!」
祭壇下頭不停有白影冒出,隱約可以看見它們身披甲冑,嘴裡喊冤。
只是白影剛剛現身,半空中立刻雷聲大作,地面也燒起熊熊火柱,這熱鬧景況維持了小半時辰,才逐漸停歇。
於禁二人摘取了足夠份量的靈血草,趕忙回到白羅身邊,華陀開口問道:「賢侄,這是怎麼回事?」
白羅見陣法逐漸趨於平靜,安心道:「先生不必擔心,小鬼們不安生,只是想出陣,它們還不夠能耐。」
「那可未必!」
又是一道白影從祭壇躍起。華陀三人扭頭看去,那道白影手持白起殘刀,洞窟中看不清真實面目,但刀風所指,卻是白羅落腳處,好似要將白羅斃命於刀下。
「來者何人!」
於禁見情勢緊急,大吼一聲,刀索就往白羅身前擋去,只是一動作,才發現兩腳竟給一隻隻的慘白手臂牢牢抓住,動彈不得,白羅兩人也是同樣遭遇。
不忍見白羅命喪刀下,幾人閉眼咬牙,但刀風呼嘯聲過,傳來的卻是當聲大響。他們猛一張眼,還沒看清情況,就聽到胖子一陣奇也怪哉的問話。
「這刀失心瘋了?你們也奇怪,呆站著給刀砍,不會避一避呀?」
胖子擋過一刀,白羅是險死還生,正奇怪胖子怎能行動,就看從土裡冒出來的手臂,一碰到胖子雙腳,立刻像朝陽融雪,化在胖子體內。
「你……看不到冤魂?你不覺得行動之間,有點窒礙嗎?」
「什麼冤魂?」胖子放眼看去,除了那柄殘刀在半空中飄呀飄的,他啥都沒瞧見:「胖子啥都沒看到,至於出手之間,是有些古怪,老子總覺得今天像嗑了藥,特別有勁啊!」
白羅愣了愣,指著胖子叫道:「你能吸收冤魂,轉化成力量?」
那持刀冤魂似乎也能聽懂白羅話語,一聲尖嘯,胖子身邊纏繞冤魂立刻退去,殘刀便往胖子身前襲來。
胖子正要答話,一不留神,已經讓殘刀欺到身前,手中鋼刀要攔也趕不及,只得用虎鬚怒張硬扛一刀。
嘶嘶聲響,殘刀在胖子胸前擦出一串火花,雖然沒有割破皮肉,但胸前衣衫登時不保,衣衫一開,裡頭的魂塚印記就顯露了出來。
「魂鎮!」白羅驚叫一聲。
胖子還沒問清魂鎮來歷,眼前殘刀突然落地,胖子看不到持刀冤魂的動作,只能扭頭看向白羅,還沒開口詢問,白羅又叫道:「不好!冤魂上人身了!」
胖子轉頭一看,於禁眼珠裡血紅一片,他放下刀索,墊步一躍,把殘刀拿到了手裡。
「白羅兄弟,這下咱們該怎麼辦?」
主力眨眼間變成阻力,面對於禁,胖子不知該從何下手,急切的看著白羅。
白羅沉思細想,臉色卻不再凝重,目光盯著胖子胸口的魂鎮不放,好像那裡不是胖子的脂肪,而是什麼絕世美人的那對玉兔一樣,看得胖子小心肝撲通撲通的亂跳。
「我傳你一段可以發動魂鎮的口訣,只要把於禁打昏,他體內冤魂就會離體,到時候發動魂鎮,就能將冤魂吸到魂鎮之中!」
白羅一個口令,胖子一個動作,被冤魂附體的於禁彷彿保有些許意識,舉手投足間動作多有抗拒,胖子看準空檔,手刀切上於禁後頸。
於禁身子一軟,才剛倒下,胖子立刻按著白羅所教口訣念述,體內道力自然運轉,胸前魂塚印記已是發亮。
「你真是幸運之人,附體於禁的,是趙國大將趙括,他吸收了不少冤魂同類,已成怨鬼。魂鎮吸收冤魂,會化成內力增添修為,若是吸收怨鬼,怨鬼聚而不散,以後就任你差遣了。」
喔?俺身上又多了啥怪玩意?胖子問道:「怨鬼?有什麼作用?」
「江湖廝殺,戰場拚搏,只要你一聲令下,除非魂飛魄散,否則怨鬼與人相搏,至死方休……」
二十四小時的貼身打手!胖子眼中一亮,心底樂得開花,他才想大笑三聲,白羅又說道:「不過,怨鬼有些副作用,我看將軍境界還未達龍將,應該不會介意……」
「什麼副作用?」
要是怨氣會讓胖子日後想舉不能舉,想硬不能硬,這玩意送給他都不要。
「為了跟主人建立聯繫,怨鬼會吸收主人一點內力或道力。」
「一點?那是多少?」
這個關頭,胖子最恨馬虎眼——誰知道趙括是吸一點點,還是吸到只剩一點點?胖子這身內力不比平常虎衛,要練到這地步,可比人家多了百倍啊!
「約莫三成。」
「……快!告訴我,怎麼把怨鬼逼出體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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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沒有最奸詐,只有更奸詐(上)
京兆尹,是負責京城內外安危的大官,也是唯一能在京城內調動兵馬的人,除了皇宮中的禁衛軍不受指揮,京城一十三營,都在京兆尹管轄之下。
所以,想做京兆尹,最重要的三個條件就是,對皇帝忠心,忠心,再忠心。
說穿了,這個位置要養的,就是一條狗。
物以類聚,能與忠狗交好的,多半也是對朝廷,對皇帝忠心不二的大臣,只是今天的京兆尹府,卻迎來了一條狐狸。
「伯約果然年少有為,大魏有這等少年英才,實在是萬幸,萬幸啊!」
伯約是姜維的表字,能夠直呼表字,表示這人跟姜維交情匪淺——最少,表面上是。
「大人就別再笑話我了,小子能有今天,不過是運氣使然,若說真才實學,怕連司馬少公子一半都不及,還要請大人多多提拔,多多提拔啊!」
從密室離開後,姜維與司馬懿說的都是客套話,那些劍拔弩張,煙硝味十足的談話,都留在見不得人的密室裡頭了。
又是一陣寒暄過後,京兆尹府才送走了這位披著狗皮的老狐狸。
司馬懿前腳才走出大門,屏風後頭,郭奕立時現出身形。
「郭奕,方纔我與司馬懿說的,你不會介意吧?」
聽姜維擔心他會掛懷,郭奕搖頭道:「郭奕理會得,大人不必擔心。」
半天以前,司馬懿應解煩軍邀約來到京兆尹府,與姜維密室會談,談的,是雙方的合作條件。
「姜維助司馬懿登上皇位司馬懿助東吳拿下益州」,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
至於細節,他們並未談到,司馬懿只婉轉提及郭奕、荀彧以及曹植等人,暗示著解煩軍若真有誠意,就不能腳踏兩條船。
想談細節,就等和曹植一夥劃清界線後,再談!
「好了!胖……統領練功也該結束了,我們去跟他說說司馬懿的條件吧。」
姜維與胖子的師兄弟關係,被胖子嚴格警告,千萬不得洩漏,胖子對外,只說是姜維他爹欠胖子不少銀兩,才要姜維來賣屁股的。
兩人大步邁開,來到府中後堂,果然胖子形意拳已打完,正坐在太師椅上,聽著於禁的回報。
他們一進後堂,逕自找了張椅子坐下,便聽於禁說道:「胖爺,華佗先生與靈血草都已讓人安全送回東吳,副統領也已收到殘刀,還特地回信要跟胖爺道謝……」
依胖子的個性,對於寶貝,走過路過他是不會錯過。
頭顱山不僅是個練功寶地,還有一柄礙眼魂兵——看到放在那裡沒人用,胖子就覺得礙眼,怎麼看,都覺得是浪費。
為了響應環保,避免暴殄天物,胖子用他青春的肉體,交換了殘刀的擁有權。
他耗費了六成功力,用鎮魂吸取了頭顱山上的兩隻怨鬼,大將趙括跟副將李驥——戰國四大將,李牧的小兒子。
少了怨鬼,頭顱山上煞氣立刻消減許多,白羅與白家諸位長老商量,也知道殘刀能制止冤魂,卻無法阻止怨鬼,不如讓胖子將怨鬼收服,再換上較次的魂兵,便能解一時之急。
解了一時之急,至於日後?胖子一旦知道了這種地方,頭顱山只怕得等著關門大吉。
「司馬懿怎麼表示?」胖子轉頭向姜維問道。
頭顱山一行可說是皆大歡喜,華陀得了靈血草治病,白家免去了絕後困境,就連半點力都沒出的馬鐵也得了一把魂兵,只有胖子,得了兩隻不知是賺還是賠的玩意。
兩個傢伙到底厲不厲害,胖子還沒機會監定,但他能肯定,這兩隻絕對是餓死鬼投胎——除了開頭的三成功力,每天每天,胖子還得努力的練功,好供應兩個祖爺爺的日以繼夜,夜以繼日,焚膏繼晷,一直一直的無度需索。
姜維從懷中拿出方才擬好的草綱,與胖子說道:「胖師……爺,司馬懿果然如你所料,要我們與曹植之間做個了斷,以表合作誠意。我想,他最少要見到曹植屍首,才會答應與我們繼續談下去。」
「哼!老狐狸恁地龜毛,老子沒要他交出兒子當抵押,他居然敢要我們先買帳……」胖子罵罵咧咧,低頭又往紙上看去:「他要我們先表示誠意,那他的誠意又在哪裡?」
「司馬懿答應,從他府庫中取出百車珠寶,贈與我們作為軍資。」
「百車珠寶?把老子當羅馬棒槌了……這些玩意運不出魏境,不過是從他左邊口袋搬到右邊口袋,把老子當三歲孩童啊?」
姜維等人也有同感,司馬懿給這個條件,不過是想留個餘地,讓胖子親口把要求說出來罷了。
「胖爺,那我們……」郭奕拿過草綱,準備寫下胖子要求。
「禮尚往來,我們殺了曹家的人,司馬懿也得照辦——要他在朝會上,請曹丕賜死曹休!」
「要我們奏請聖上,賜死曹休?」
聽到父親司馬懿的推測,司馬師不由驚呼:「爹!曹休是當今聖上大伯,解煩軍怎麼會提出這種要求?」
司馬家父子踏出京兆尹府,剛走回司馬家大宅,司馬師就因為父親一番推測,慌張得不知所措。
見此情景,司馬懿忍不住對兩個兒子做了番比較。
大兒子司馬師儘管精明幹練,但機變不足,腦子也沒有司馬昭靈活,日後若是要爭司馬家的家主,只怕會輸給小弟。
只是,這些都是十多年後的事,司馬懿沒有點明,而是與司馬師說道:「聽說黎聰已經回瞭解煩軍,他定會提出這個要求。殺了曹休,我們就跟曹家對立,有朝一日,只要曹丕不再掌權,司馬家失了寵愛,就等著被人翻舊帳,滅九族。」
司馬師不是笨,只是反應較慢,司馬懿略略一點,他立刻省悟:「爹的意思是,黎聰要我們殺曹休,是要逼我們造反?」
「然也。」
「這……也算問題?我們終究要反,到時候曹家人一個都留不得,早死晚死,不過時間差別罷了。」
司馬師始終不覺得這事算個麻煩,可司馬懿從頭至尾,臉上都是愁容。
「誰說我們要反的?」
司馬師一陣愕然:「這……爹……你不是打算要……」
沒打算造反?那麼先前說的,做的,準備的,都是為了什麼?
「子元,你小看曹家這面大旗了。曹丕竄漢能成,是因為整個朝廷的人馬,都是曹操一手帶出來的,你別以為那些朝中大臣都被為父買通了,若真有一天,司馬家坐上那個位置,最先跳出來反對的,一定是這些傢伙。
有些東西,不是錢能買到的。」
對於司馬懿的計謀,司馬師總有好多不明白:「那……爹,您還跟解煩軍合作?」
「爹不做皇帝,可沒說不做權臣,只要朝廷上由我一手遮天,凡事我說了算,這個皇帝做與不做,其實也沒什麼差別。」
這與跟解煩軍合作,有何相關?司馬師聽到這裡仍是不解,司馬懿只得耐心解釋:「子元,當今朝廷,聖上面前,誰敢與爹作對?」
司馬師擔任兵部侍郎,夠資格參與朝政,朝廷上的事,他都看在眼裡,當然知道司馬懿說的是誰。
「姜維!」
「不錯!小小一個京兆尹,卻因受聖上青睞,獲准旁聽朝政,非但如此,聖上還准他參議朝政,我想殺誰,還要他點頭……」司馬懿眼中泛起懾人寒光,道:「荒唐的是,這人明明是他國奸細,居然替大魏立下不少汗馬功勞,想參他一本,都不知從何參起!」
司馬師聽到這裡,總算明白:「所以爹跟他們合作,是想……」
「讓曹丕瞧瞧,姜維是敵國奸細的證據!」
司馬師恍然,他這才明白司馬懿之所以苦惱的原因:「那……倘若解煩軍真要我們殺曹休,我們殺,還是不殺?」
司馬懿臉上一片陰沉,只有冷笑,沒有回答。
東吳,南郡。
「三哥!收到胭脂樓的消息了!」
馬鐵拿著一紙黑字,興匆匆的往書房裡跑去。
有了胭脂樓的消息,胖子的計劃就有成功的機會,馬鐵急著要把好消息說給馬休知道。他沒記得叩門,猛地一推,卻沒聽到門裡馬休的叫罵,馬鐵定睛一看,就見馬休毫無反應,逕自看著手上情報。
「三哥?三哥?」馬鐵叫了兩聲,不見馬休回應,大手往他眼前一擋,才引起了馬休注意。
馬休如大夢初醒,人仍有些恍惚,一手捂著額頭,問道:「怎麼了?」
「三哥……有事?」馬鐵腦袋雖然不像馬休一樣靈光,卻是心細如髮。
馬休臉上只是微微一扯,淡笑道:「沒有……怎樣,胖爺送來那兵器,使得慣不慣?」
顧左右而言他!馬休每次有事,都是這個態度……馬鐵臉色一肅,沉聲問道:「三哥,天塌下來有我頂著!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唉……你自己看吧。」
手一伸,桌前密函就給馬鐵拿了過去,上頭記載的,是胖子開給司馬懿的條件,以及司馬懿的回覆。
看了半天看不出個究竟,馬鐵問道:「有問題?胖爺這麼做,不正是要逼司馬懿造反嗎?」
「這是司馬懿離開京兆尹府那天,文燕送回來的消息,從那天以後,文燕就再也沒送消息回來了,我特地讓人去查過,回報的探子說,許昌已經進入全城戒備……」
「許昌戒備森嚴,文燕找不到門路送消息,很正常啊!」
馬休緩緩合上雙眼,沒有回答馬鐵,反而問了個毫不相干的問題:「上次我跟你提過,如果有朝一日,胖爺有了滅頂之災,你會怎麼做?」
沒等馬鐵回話,馬休又問:「胖爺有個萬一,姜維與解煩軍的關係就會斷的乾乾淨淨,從此以後,馬家在東吳就是掌管著江東騎兵跟解煩軍的大世家,風頭之盛,可比四大世家。東吳五大軍團,有兩支在馬家手裡,要報父仇,指日可待……馬鐵,你怎麼決定?」
見馬休步步進逼,馬鐵額上冒汗,慌張回道:「三哥,到底什麼意思?」
「許昌戒備再森嚴,文燕們都不可能送不出消息,你忘了,許昌裡裡外外,到底是誰在掌管?」
「姜維!」
連姜維都被蒙在鼓裡,胖爺這次不就慘了?馬鐵恍然大悟。
馬休點了點頭,長歎一聲:「你還沒回答我,胖爺若是有難,你到底救不救?」
馬休會提出這樣的問題,說明了一切。
人心總是會變的,馬超那番話,無疑讓馬休動心了。
馬鐵沉默,半晌,他咬了咬牙。
「馬家不救,我救!」
北魏,許昌。
司馬懿離開京兆尹府的第三天夜裡,曹休死了。
京兆尹府中那座小樓裡,曹植正喝著冷酒,身旁陪伴他的,只有一盞油燈,微弱火苗照射下,曹植的身影,顯得格外孤單。
推開門,荀彧看著曹植神情落寞,就猜他已經知曉這件事情。
「司馬懿真是好手段,看來我曹氏一脈,躲不過滅族的命運了……」
司馬懿連皇親國戚都敢下手,只怕造反,也是明後天的事情了。
荀彧沒有答話,見曹植還要飲酒,他大步上前一把搶下酒壺。
小樓裡一時無語,曹植拉開木窗,靜靜的看著窗外夜空。
有時候,他真想跟他的本命獸一樣,化成滿天星斗高掛天際,不必踏足紅塵,平添煩憂。
「公子……還想為曹家出點心力嗎?」
怎麼不想?曹植想過千千萬萬種方法,卻被荀彧一一否決。曹植從曹操身上繼承到的,除了過人文采,只有習武的天分。
他想的方法很簡單︱︱殺進司馬世家,殺了司馬懿一家大小——只要司馬懿一死,就什麼都解決了……可荀彧總是不肯。
司馬懿光一身道力修為,就直追四大仙師,司馬世家又樹敵眾多,對暗殺的事,防的滴水不漏,這事成功的機會,實在太低太低。
曹植突然有些累了。
曹操常說他什麼都好,就是少了點野心,成天就想著仗劍江湖,快意過活。
能無憂無慮的過日子,有什麼不好?
「司馬懿是我的殺父仇人,就算我不想再管曹家,也要找他報仇。」
「好!現在……有個機會。」
荀彧心中不忍,但仍要將話說完,他深吸了口氣,才要說話,卻聽曹植笑道:「劍在那裡,我怕疼,你幫我吧。」
荀彧臉上儘是訝異。
原來,曹植什麼都知道了?
曹休死了,司馬懿已經兌現諾言,現在,就換曹植了。
「只要胖爺提著曹植的人頭,與司馬懿締成盟約,司馬懿起兵造反那天,就是司馬世家滅亡之日!」
這個方法,是郭奕跟荀彧說的。荀彧沉默了很久,卻沒有反對。
反正,曹植要死,他也不會苟活。
「公子,九泉之下,荀彧靜候佳音!」
長劍一抽,曹植一愣,不及阻攔,就看到一道血箭噴出,荀彧自刎身亡。
曹植滿臉是淚,扶著荀彧,無聲的哭泣著。三三兩兩走進了幾人,是等著要拿他們二人屍首,去見司馬懿的胖子與姜維等人。
「公子,請節哀。」
見曹植泣不成聲,胖子是有幾分不忍,但轉念一想,對於曹家,他又何必心軟?今天不管死的是誰,都是在削弱北魏實力,何樂而不為?
與大耳賊劉備不同,曹家人的淚水,絕不輕彈。曹植又哭了一陣,眼淚終是流乾了。
他站起了身,將荀彧扶坐椅上,自己則坐在一旁,身形端正,對著胖子道:「動手吧。記得,別讓司馬懿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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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沒有最奸詐,只有更奸詐(下)
胖子微微點頭,拿起曹植長劍,才準備動作,門外突然傳來震天價響:「勾結反賊,私通東吳,如今證據確鑿!姜維!你還有何話可說!」
一聽這話,樓裡眾人立刻臉色發青,郭奕往窗外一看,不禁一陣暈眩。
司馬懿身後,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該死而未死的曹休,另一個,是曹休的侄子,大魏皇帝,曹丕!
司馬懿動作之快,快到胖子都來不及反應,胖子還沒想到其中可能的陷阱,司馬懿已經殺到身前。
怎麼辦?眾人目光集聚,都是看向胖子。
眼中決絕神情閃過,胖子立刻叫道:「撤!你們與曹植一同撤走,我留下斷後!」
看著小樓外的曹丕臉上儘是猙獰,胖子知道,早先的苦心經營,這次是一朝喪盡了。
「胖爺!」
郭奕等人才剛出聲,就給胖子堵了回去:「廢話少說!司馬懿手段狠辣,咱們這次棋差一著,讓他奪了先機,你們再不走,就是滿盤皆輸!」
眾人見胖子心意已決,也知道這傢伙手段通天,三番兩次都能死裡逃生,自己留下來,說不得還是累贅。
「胖爺!咱們合淝城裡,不見不散!」
由姜維帶路,眾人轉頭從小樓裡的密道離開,胖子則留下,打算為眾人拖點時間。眨眼間,小樓裡只剩下胖子跟曹植二人,胖子看他手持長劍,沒有絲毫要走的意思。
「公子不走?」
「累了。今天除了殺司馬懿,為父報仇,我哪都不想去。」
你個大熊貓,不想走,早說呀!老子可想走的緊吶!胖子心中止不住的哀號,只是曹兵的腳步聲已經踏進小樓,這時才走,只怕也來不及了。
「好!胖子就與公子一起殺出去!」
心中譙歸譙,胖子場面話還是要說的。此時,小樓窗外有件黑色物事被拋了進來,轟的一聲,撞的樓裡桌椅登時粉碎。
「殺出去?這傢伙就是你們的榜樣!」
被扔進來的,是一具屍首,負責暗中戒備,保護曹植,樂進的屍首。
胖子兩人臉色齊變,還沒做出反應,小樓屋頂上,已經傳來轟響。
魂兵碎頭台重重一擊,虎癡許褚身形立現。胖子跟曹植知道他們不是此人對手,但避無可避,不如以進為退。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出手。
「流星追月!」
「虎嘯中原!」
刀劍爭輝,胖子青龍刀破鞘而出,曹植君子劍裂空而來,縱使是當世一流高手,都無法小覷。
只是,許褚手上的五爪大錘以簡破繁,銅錘挾泰山壓頂之勢,迎上了一刀一劍。
「噗!」
胖子二人早知不敵,與許褚硬碰硬,不過是要借勢逃脫,銅錘勁力一入體,立刻化作鮮血吐出。
「跳窗!」
深知許褚這大塊呆山神輕功爛到了家,一落地,胖子扭頭就往窗外跳去,他已經做好打算,要從外頭的曹丕身上下手。
「司馬懿!給我死來!」
只是曹植更快一步,胖子剛跳出窗外,曹植劍尖已指向司馬懿。
曹植的劍,比起胖子當初在和州大營時所見到的,只有更加凌厲,不同的是,此時越凌厲,胖子就越歡喜。
眼見無堅不摧的劍氣,就要讓司馬懿斃命劍下,但司馬懿仍是一臉輕鬆。
「小心!」
胖子的呼喊才結束,半空中就傳來驚雷炸響,一柄巨大斧頭從天而降,直接擋在了司馬懿身前。噹的一聲,曹植身形連退數步。
「徐晃……」胖子臉色越見難看,有徐晃這個天人武者在,挾曹丕以作要脅的計劃立刻告吹。不敢有絲毫遲疑,胖子轉念就說:「分頭走!」
真會走的,只有胖子一人,曹植已經說過,今天不殺司馬懿,他絕不會離開。
小樓裡搜索的曹兵無功而返,司馬懿見狀,彎腰低頭,與曹丕說道:「皇上,反賊姜維不在樓裡,只怕是從密道離開了。」
「沒想到,朕真是看錯了他……別放他走了!」
話說完,曹丕扭頭就走。司馬懿一接旨令,轉頭也要離開,身後曹植立刻叫道:「司馬懿!你還不能走!」
星空黑霧逐漸佈滿曹植全身,星河倒影就要噴湧而出。
胖子覷準機會,身形連連退後,才退到一旁假山造景,剛要使出瞬步走人,耳邊就傳來一道熟悉聲音:「黎統領難得來訪,怎不多留會,好給張遼機會,再領教統領高招?」
張遼、張合似已持槍久候多時,他們身後的臧霸、文聘也是兵器在手,看得胖子是膽顫心驚。
「娘的!有仇報仇,沒仇練拳頭啊?這夥人想把老子生吞活剝了是吧!」
前無活路,後有追兵,胖子臉上掛著苦笑,緩緩往曹植的星空黑霧退去,就在他準備藉黑霧夜遁時,耳邊卻傳來兩道長弓勁箭,破空之聲,伴隨著的,還有蒼鷹的長鳴聲。
「夏侯淵的蒼鷹吼?」
胖子險險避開勁箭,一刀挑飛箭頭,臉上更見淒苦。
小樓裡,山神許褚緩緩走出,濃霧中,夏侯兄弟等著胖子,而他身後,張遼四人,鄭虎視眈眈。
這一次,只怕胖子放不放下屠刀,都得立地成佛了!
能離開京兆尹府的,除了皇帝曹丕,剩下的,便是如今在北魏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司馬懿。
或許,已無人在他之上了。
沒有等到胖子授首,曹植殞命,兩人已離死不遠,司馬懿更關心的,是姜維。
「爹!孩兒疏忽,姜維等人的確是從府上密道離開,孩兒已加派人手,前去追捕……」
在司馬懿身邊回話的,是他的二子,司馬昭。
早幾年,司馬懿在京城做的就是京兆尹的官,這京兆尹府的大宅,還曾經是司馬家的產業,有沒有密道,司馬家的人最清楚,司馬昭為人精明,絕不會有此疏忽。
「皇上早不在這兒了,你還跟爹玩心眼?要送姜維他們離開的人,都安排好了?」
乾笑兩聲,司馬昭壓低聲音,在司馬懿耳邊說道:「孩兒只是小心行事,以防隔牆有耳……人,孩兒都安排妥當了。」
兩人言下之意,姜維能走,都是他們一手安排。
身後司馬師聽得不明所以,他挨近了小弟司馬昭身邊,小聲問道:「小弟,我們不是要拿姜維定罪?怎麼是要放人呢?」
司馬昭微微一笑,還沒回答,前頭的司馬懿扭頭說道:「子元,不明白?」
見司馬師點頭,司馬懿臉上淡笑,做了解答:「今日姜維反叛,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曹丕生性多疑,一旦發覺手下親信有內奸,其他親信絕不會好過……」
司馬師登時駭道:「那我們豈不是作繭自縛?曹丕日後若事事都小心提防,我們……」
「所以,我才要放姜維走。」
見司馬師臉上仍是不解,司馬懿只得細細解釋:「姜維回東吳,對我們的好處,可以從兩面解釋。在東吳,姜維是解煩軍派到大魏的奸細,但也是殺孫權的罪人,四大世家與孫家絕不會放過他,解煩軍上下,肯定會因為他而遭殃。
「解煩軍若是遭遇責難,東吳勢必會有動盪,只要上書進諫,出兵東吳,這偌大戰功,將保司馬家一世平安。」
放姜維走,是給發兵東吳一個藉口,就像諸葛亮用來攻下巫峽關的計謀,欲擒故縱,只是這招,並非人人都能玩得恰到好處。
「孩兒……明白了。」司馬師雖然不夠精明,但也不是蠢人,頃刻之間,就想到了可能的麻煩:「爹,可放走姜維,皇上若是怪罪下來……」
「未必是壞事,這一來,更能突顯姜維在魏境裡根基之深。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此事過後,曹丕定會給予虎豹騎更多權力,好清洗吳蜀潛伏在大魏裡的密探內奸。」
一箭三雕!無怪乎司馬懿能與諸葛亮多年相爭。
司馬師想到此中關節,終是恍然,沒想到放走姜維,竟有如此多的心機暗藏。他微微一愣後,不由問道:「那麼黎聰……」
「他?這次,必死無疑!」
曹丕盛怒之下,總得有個人,當這只頂缸替罪的肥羊……
京兆尹府中。
強弱分明,毫無懸念的戰鬥,這是獵人捕獵,而非兩軍廝殺。
張遼等人,沒有露出任何給胖子機會逃生的空隙。
徐晃與曹植的激戰將入尾聲,曹植的七劍,能殺的始終是凡人,對於已進入天人的徐晃,七劍就如同天上繁星,始終無法與明月爭輝。
衡量局勢,以小樓裡的許褚最強,本命山神加上魂兵碎頭台,胖子只有腦漿迸裂跟肢離破碎兩種死法。如果想留個全屍,門前的張遼四人,是他的最好選擇。
只是,頭一扭,胖子竟出乎眾人意料,往小樓裡衝了進去。
「門外有兩位夏侯將軍與徐晃看守!我們進樓!」
張遼一聲令下,與張合等人破門而入,一進門,便見到了守在一樓密道口的許褚。
許褚見胖子上樓,正急的發慌,可他守著密道口不敢輕易離開,幸好張遼等人來的及時,他虎著聲便喊道:「小子上樓了!為免中他調虎離山之計,你們留人守著,其他人與我上樓逮人!」
「是!」
眾人剛應聲,小樓木梯卻傳來下樓聲響,幾個人抽出兵器,瞪大了眼,都想看看這胖子玩什麼把戲。
下樓之人,渾身穿戴甲冑,就連臉上眉宇也被面具遮住。
只是此刻下樓之人,除了胖子,哪有第二人想?
「哼!以為穿盔帶甲,就能殺出重圍?妄想!」
「死來!」
張遼七殺槍在前,張合紅纓槍在後,就算胖子本命獸能偷師他人技能的消息已經傳開,可他們毫無保留。
過了今天,胖子學會的技能,只能留到黃泉裡用了。
「掌中乾坤!」
「腥風血雨!」
控偶師手上細線緊繞,胖子渾身上下,沒有被甲冑包裹的關節,已被發線緊緊纏繞,胖子掙扎的越激烈,發線捆綁的越緊實,喀啦一聲,胖子已是手彎骨折。
赤練蛇嘴裡吐出腥風,血紅毒煙一噴,胖子整張面具就被包裹,不管胖子吸氣吐氣,搖頭晃腦,都擺脫不了毒煙糾纏,時間一長,已無氣息出入。
不是四肢俱斷,就是毒發身亡,但張遼二人沒有等,長槍收發之間,已經貫穿胖子胸膛前後,一個刺破心房,一個戳破肺室。
兩人對視一眼,齊聲同喊:「有古怪!」
明明是必死無疑,可兩人收回長槍,竟發現槍頭上沒有半點血跡,就見胖子刀一掄,揮著斷骨手腕,居然砍斷了張遼發線,身子就往密道衝去。
「你到底是誰!」
許褚虎吼一聲,五爪銅錘挑飛胖子襲來長刀,大手一揚,抓上了胖子臉上面具,山神神力一發,鐵製面具應聲爆裂。
「他不是胖子!」
「他不是胖子!」
同樣的叫喊,也出現在門外徐晃嘴裡。
門外那個胖子,被夏侯惇的長槍刺破咽喉,被夏侯淵的長箭射穿心臟,可胖子非但沒死,還一心要往京兆尹府上大門衝去。
徐晃大一斧劈落,鐵製面具下的臉孔,卻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張。
「你到底是誰!」
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年,長平征途上的崎嶇艱險,可這一次,趙括與李驥兩人,或者說,兩隻怨鬼,不再束手就縛。
就算是困獸猶鬥,也要做最後一搏!
「殺!」
震天殺聲,傳到胖子耳裡時,他人已在京兆尹府外。
趁著李驥與趙括吸引眾人注意,胖子貓身一縱,換上粗布白衣,已成了許昌城裡的尋常路人。
怨鬼一旦被收入魂鎮,就是有主之物,對魂鎮的擁有者唯命是從。碎裂的魂塚,變化成胸前的魂鎮印記,胖子是肥翁失馬,焉知非福,他之所以搶進小樓,除了要放出趙括、李驥,幫他引開追兵之外,也因為小樓裡,胖子早準備了幾副甲冑兵器。
怨鬼,是凝聚冤魂力量形成的實體,李驥、趙括除了身高與胖子差不多,身型臉孔相差太多太多,就胖子本人看來,兩隻怨鬼沒胖子帥,更沒胖子結實有肉。
所以兩隻怨鬼穿盔帶甲,遮掩身份。
胖子一招張冠李戴,引開了眾人,他則沒有急著逃出城門,而是拎著行囊包袱,往城內客棧行去。
「丈八燭檯燈下黑,老子先美美的睡上一覺,等你們把方圓百里的地皮都掀過一層後,老子再找頂八人大轎回東吳!」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惜這道理,胖子懂,司馬懿也懂。
「一臉肥樣,背上繫著一柄長刀,深更半夜跑到客棧投宿……胖子黎聰?」
興許是巧合,黎聰剛踏進名為「龍門」的客棧,就看到長板凳上金刀大馬的坐著個大漢。那模樣,胖子怎麼看怎麼眼生,但這人與馬超一樣,金髮碧眼,五官深刻,尤其他一身盔甲,與手邊長槍,實在惹眼。
「羅馬人?」
騎士長槍加騎士鎧甲,這年頭會做這種打扮的,胖子只有在塞外草原見過,就是那些給鮮卑人抓來賣苦力的傢伙。
「你看得出來?你果然是司馬懿說的黎聰!」
話音未落,騎士長槍已經破空襲來,胖子眼一花,就見這人身後一隻獨角獸竄出,人獸身形合而為一。
獨角獸尖角與槍尖湛出寒光,伶玉立刻在胖子耳邊叫喚:「主子,奴才會了!這是獨角獸的本命技,螺旋疾刺!小心那旋轉槍尖,若是被傷著了,連皮帶骨,都會被攪個粉碎!」
胖子雙手往身後一抽,青龍刀鞘恰恰趕上騎士長槍,刀鞘上湧來的螺旋氣勁一進體內,胖子立刻退出三步,腳下踏得用力,等第三步踏下,碎裂的地板,剛好卸去了槍上勁道。
「你到底是誰?」
如果胖子的戰鬥力是一萬,這羅馬人少說也有八千,最少……也是個龍將。
「留下赤火蠶與土蜥蜴,我們就讓你離開!」
我們?胖子一回頭,手上青龍刀差點嚇得落地。加上身前這大漢,客棧里外,正好十二個人。
「什……什麼玩意!十二宮黃金聖鬥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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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世三國 第九集 文武雙全
第一章 勇者鬥肥龍
客棧裏,胖子環顧四周,腦門犯皺。
洋鬼子的長相大同小異,看上去個個都跟馬超一樣又帥又能打,所幸青龍刀沒有出鞘,這群人穿的也不是黃金聖衣。
「看來老子想平平安安走出客棧,也不必突破什麼第六感第七感第八感,天馬流星拳就夠這些傢伙喝上一壺!」
這話,胖子只敢在心裏講。
就算羅馬人奈何不了他,要是引起了騷動,惹來了追兵,胖子就準備生不如死。何況,司馬懿既然知道叫人來客棧堵他,說不得,追兵已經在路上!
「娘的!趙括跟李驥不在,老子一個人可沒把握秒殺十二個,還是文明點,用騙的吧!」
之前胖子的命令是,讓趙括與李驥死纏爛打,把京兆尹府裏那群妖怪給拖住。
胖子記得白羅說過,怨鬼離開主人,至多半個時辰。本來兩隻鬼拖半個時辰,他早該梳洗完畢,吃好夜宵,準備上床睡覺。
心中暗罵司馬懿這個老玻璃幾句後,胖子一拱手,拉起笑臉就對著眾人說道:「各位大爺,小的知道你們在這裏人生地不熟,你們可能不清楚,司馬懿那老賊最是下流無恥了,千萬別上了他當,中了借刀殺人的伎倆,什麼蜥蜴、蠶寶寶的,胖子可沒見過啊!」
一臉的忠厚老實,加上用擬聲說出來的家鄉土語,胖子相信,羅馬人對他的好感肯定遠勝司馬懿那根老棒槌,指不定,回頭還有機會把這些人拿來當槍使。
正意淫著如何給司馬懿來一記回馬槍,胖子就聽身後冷冷的傳來個人聲。
「他的話,一半對,一半錯,司馬懿的確不是好人,但神的靈魂,這傢伙絕對見過。」
誰這麼聰明?胖子才要轉頭,就聽耳邊伶玉說道:「主子,奴才會了!這是本命獸河神面具的技能——真實之口。」
什麼鬼玩意?沒聽懂伶玉話裏意思,胖子扭頭一看,就看到一名長髮披肩,手拿豎琴,整一個街邊賣唱的傢伙,背後一座石牆隱隱浮現,那石牆上有座人面雕像,有鼻有眼,張著大口正開合個不停。
胖子瞪大了眼,聽著伶玉續道:「主子,石牆上頭的雕像就是河神臉孔,只要說謊者把手伸進雕像嘴裏,真實之口就能分辨所言真偽。」
「你個大熊貓,這群人的本命獸這麼有地方特色?」
胖子雖然沒知識,但也看過電視,在羅馬競技場旁就有這樣一座石牆,傳說上頭雕刻的真實之口,確實有辨別人言真假的能力。
「我再說一次,交出神的靈魂,否則你別想離開!」
羅馬人臉上更顯猙獰,可胖子是給嚇大的,就算被揭破老底,仍是臉不紅氣不喘。
「老子要不能離開,半根毛你們都甭想拿到!」
聽完這話,真實之口十分配合的合上了嘴。
領頭騎士冷聲道:「把他拿下再說!」
「要把老子拿下?無知者無畏呀!」
雙方修為差距,胖子心知肚明,除了他身前的騎士是個龍將,其他手拿弓箭、腰系大斧、赤手空拳的,都是二流貨色。但,抓人不行,拖延時間,總還是成的。
「既然談崩了,老子可沒時間繼續陪你們演大戲!」
一腳踏上板凳,身形一提,胖子在半空中就抽出了腰間備用長刀。刀光乍現,狂獅利爪立刻撕開四方空氣,畫出九道刀痕。
「九天驚虹斬!」 整間客棧不留間隙,都給胖子這一刀招呼了進去,獨獨留下的,就是羅馬人的帶頭大哥——那位本命獸是獨角獸的羅馬騎士,胖子身形落下,就準備要跟這傢伙來個單挑。
「你個跑龍套的!老子今天就讓你知道,地球有多危險!」
蜀都,成都。
「報!丞相,潛伏在北魏的白耳兵送來消息……
趙雲一腳跨進書房,沒有見到諸葛亮,裏頭有的只是諸葛亮的夫人,黃月英。
「趙將軍有事找我家公子?」 即便諸葛亮已經貴為蜀國丞相,黃月英仍不改稱呼,「公子」兩字,便是諸葛亮在她心底的模樣。
趙雲垂頭拱手,連聲稱是。黃月英是大儒黃承彥的女兒,除了一手嚇死人的道術,政務軍機也都頗擅長,諸葛亮沒有玩「女子與後宮不得幹政」那套,蜀國有不少政策,都是經由黃月英策劃的。
見諸葛亮不在,趙雲才想把消息說與黃月英知道,卻被她出聲阻攔:「將軍且慢!北魏來的消息……是好消息?」
「是。」
解煩軍在北魏的勢力被司馬懿連根拔起,東吳是敵人,敵人的挫敗,自然是好消息。
黃月英臉上生花,笑顏逐開,道:「巫峽關失利後,連日來公子愁眉不展,既然是好消息,就請將軍過去煉丹房跟公子說吧。」
趙雲行過禮,轉身出了書房,便往後頭走去。 F e r0\ f n X8?
煉丹房不只是煉製丹藥的地方,也是諸葛亮平日修行打坐的場所,趙雲大手往丹房木門上敲扣兩聲。
「進來。」
推開木門,趙雲目光掃過,心中登時一驚:「丞相,這是……」
讓趙雲吃驚的,不是諸葛亮愁眉不展,反正這人臉上表情與說話語氣也沒什麼變的。
煉丹房內,諸葛亮擺弄著滿地的斷肢殘臂,有手有腳,有腦袋軀幹,仔細看去,趙雲才發現這些都是木雕銅鑄,並非有血有肉的真實軀體。
「日後你就會明白了。有消息?」
諸葛亮不說,趙雲也不會多問,他一臉興奮,道:「稟丞相,北魏傳來消息,薑維身分曝光,解煩軍在許昌的勢力一夕間被連根拔除,現在薑維等人,正朝兩國交界的壽春城退去,至於黎聰……聽說他被北魏大將圍剿,怕是小命難保。」
諸葛亮仍是無驚無喜,淡淡道:「子龍,有什麼想法?」
「丞相!重兵環伺,黎聰插翅難飛。但薑維等人已經逃出許昌,這些人裏,郭奕、於禁都稱得上是解煩軍要員,解煩軍定會派人相救,屬下想帶人出兵,半途截殺!」
這絕對是重挫東吳的好機會!趙雲目光灼灼。從巫峽關失利以來,他就想找機會報仇。
「司馬懿有本事揭穿薑維,難道沒本事抓?」
趙雲聽諸葛亮話中有話,只得再問:「丞相意思是……」
「姜維回到東吳,只會給解煩軍帶來麻煩,司馬懿刻意放人,想必後頭已是安排妥當。只要姜維回到吳國,解煩軍弒君罪名,立刻會被搬上臺面……」
諸葛亮還沒說完,趙雲已是一臉訝異:「司馬懿想攪亂東吳局勢?他要借機出兵?」
趙雲不傻,但許多時候,武人思維讓他只想快意恩仇罷了。
「解煩軍一亂,東吳沒了情報上的優勢,司馬懿趁亂出兵攻下壽春城,這戰功夠他鞏固司馬家的地位權勢了。」
見諸葛亮如此解釋,神色又無動靜,趙雲只得打消出兵念頭。可就在他拱手行禮,準備離開時,諸葛亮卻出聲了。
「子龍不想報巫峽關之仇?」
一時反應不過來,趙雲張口欲言,卻不知如何接話。 T Z F6F u l6d$f
「既然司馬懿幫我們準備了機會,可不好錯失了……巫峽關駐兵五千,只要有一萬精兵,趁司馬懿進攻壽春時發兵東吳,天時地利配合下,相信關口必能手到擒來。」
趙雲神情興奮,一抱拳準備再次轉身離去,可諸葛亮又招了招手,將他叫進丹房內室,備好筆墨,展信書寫。
「丞相還有交代?」趙雲不由奇怪。
為防機密遭竊,尋常時候,諸葛亮給白耳兵的旨令都是口述,即便要調動兵馬,趙雲就有這種權力,無須再寫信才是。
「既然天時地利有司馬懿準備,那就由我來籌措人和……子龍,將招集兵馬的事交給霍峻、陳到,這封信,你親自走一趟,送去水鏡山莊。」
「四大仙師的水鏡先生?」
諸葛亮微微點頭,閉目養神。為免趙雲會錯意,他難得做了解釋:「求學時候,家師曾以天下大勢與我做賭,當時他輸了一局,也輸給我一個請求。這次,我有事要求他。」 趙雲從未想過,會從諸葛亮嘴裏聽到這個字,他還以為這世上,只有諸葛亮想不到,沒有辦不到的。
諸葛亮指著地上淩亂軀體,道:「四大仙師裏,墨門于吉與家師承傳的列子禦風行,都是以機關術見長。當年,我沒有留下來繼承宗門,所以師父並沒有傳我宗門絕學——祈山童子的機關製作術。」
「祈山童子?」
「不錯,家師曾六入祈山,尋找祖師爺列子埋骨處,雖然沒有找著墓穴所在,也不是全無所獲。在偶然機會下,家師得到了一卷列子手書,上頭就記載了祈山童子的製作術。」
諸葛亮頓了頓,將寫好的書信封妥,繼續說道:「說穿了,祈山童子就是機關人。但這種機關人體型甚大,站立起來較常人高出許多,而中間軀幹鏤空後,更可以塞入一人,由那人控制祈山童子的動作。
)]#d/o#| R 「書卷上寫,祈山童子以堅實木材製造,力大無窮,是春秋戰國時候,人們用來開鑿礦山,堆砌城牆的機關術。」
「莫非丞相是想……」
「只要改以金石鑄造,祈山童子便刀槍不入,水火不侵,要破開巫峽關的城門,易如反掌!」
客棧裏,胖子隻身一人,面對的,仍是羅馬十二人眾。
「你個大熊貓,老子招數使盡,連伶玉妹妹都給趕去睡覺了,這人還是一樣的生猛活潑,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繼九天驚虹斬後,青龍斬、赤駒斬、外加一腳雷獸射門……是一手雷獸的雷霆刀,刀招使盡,胖子沒有如預料中的殺出血路,把羅馬人的小雞雞剁下來數年輪,反而陷入了進退無門的困境。
四招刀法加上一招擬聲,伶玉五招限制到期,胖子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遠去,留下自己獨自面對這十二個兇神惡煞。
羅馬人不是扮豬吃老虎,就如胖子戰前預測,除了那個帶頭大哥稍稍有些看頭,其他人頂多就是虎衛等級,胖子如今好歹也是個視虎衛如雜魚的人,怎麼會栽在這裏?
這一點,胖子到現在都還搞不清楚。
他只記得,每一回出手,對方都是同樣一招。
一個人頂上胖子刀招,身受重傷,然後一個人拉著那重傷患者快步退後,胖子才想趁勝追擊,其他人的刀槍劍戟弓斧錘矛,立刻堵著胖子去路。
接著不久,胖子就會看到剛才那個重傷人士又生龍活虎的跑出來,等著捅胖子的屁屁。
閃過身前兩人的短匕首,胖子嘴裏忍不住大罵:「娘的!這人是吃了仙豆還是本命獸屬蟑螂,怎麼都打不死的啊?」
羅馬人的兵器應有盡有,不但有長有短,還能互相配合掩護。只要有人給胖子近了身,匕首短劍立刻就沖上來跟胖子短兵相接,胖子一讓開距離,強弓長斧馬上就往他身上招呼。
顧了身前明槍,就顧不到背後暗箭,伶玉休眠後,胖子的景況是更加窘迫。
「拿槍的騎士,拿匕首的刺客,拿斧頭的戰士……」胖子一刀蕩開身前長槍,細細數道:「赤手空拳的力士,手持長弓的弓箭手,只會耍嘴皮子的吟游詩人……」
這陣容,胖子怎麼看怎麼眼熟,他仔細看著四周,總算在角落處,見到了羅馬人之所以不死的原因。
「操!還有牧師!這壓根就是《勇者鬥惡龍》啊!敢情這群傢伙是把老子當大魔王打,打死了還能加經驗升級的?」
有個白衣白袍,手上拿根法杖,胸前畫個十字的傢伙,正躲在角落處不停移動,只要他手上白光閃現,身前的羅馬人就像被打了針興奮劑,對著胖子就是一陣亂吼亂叫。
「靠!剛才他是拉著傷員躲到暗處施法,伶玉妹妹才沒學到這招啊?」 Y N ] P D)L
胖子一陣惋惜,一個疏忽,力士揮拳風聲立刻在耳邊響起,胖子想再閃避已是不及,只得抬起手臂硬吃一記。
「碰」的一聲,胖子被力士一拳揍的連退數步,儘管疼的咬牙,但力士用的僅是蠻力,還不至於傷到筋骨。
胖子吐了口大氣,才在想眼下該如何是好,那力士操著一口流利漢語就說道:「小子,你識相點,我們雖然不是勇者,但僅僅次了一級,探險者出手,就算是雪山巨猿,也不是我們對手。」
白白受了一拳,還被人當畜生看待,胖子不由心頭火起:「把老子當猩猩在揍?信不信老子火大,把你們都埋在這裏當肥料!」
光頭力士明顯是狗眼看人低,對著胖子咧嘴就笑:「你要有這等能耐,又怎會被困在此地!」
「困你媽!」
大步一踏,胖子身形一動作,羅馬人立刻有了反應,長弓瞄頭,巨斧瞄身,刀槍劍戟隨侍在側。可這次胖子沒有停下腳步,胸前白光一閃,體內竟跑出兩道人影,往客棧外沖去。
半個時辰已到,趙括跟李驥早早回到了胖子身上,胖子在伶玉五招用盡,待機休眠時,就已經感覺到胸前的溫暖,兩隻怨鬼在京兆尹府上連番大戰,回到胖子胸前魂鎮時,正用力的吸取內力,胖子當時不出手,也是想等他們歇夠了再說。
「死光頭佬!別以為有六塊肌了不起!老子就吃肯德基長大的!」
面對胖子突如其來的變化,羅馬人登時慌了手腳,為免讓胖子走脫,一夥人分作兩批,分頭截下了李驥與趙括,一時間,胖子與光頭力士,竟形成了難得的單挑局面。 「去死!」
盯著往身前沖來的胖子,力士猛地橫過身子,躲開了迎頭一刀,重拳又往方才打向胖子的手臂擊去。
胖子雖然不是聖鬥士,但同樣一招,也無法在他身上奏效兩次。雙腳踏實,勁力一吐,胖子左手的形意拳勁與光頭力士正面對轟,就聽到喀啦幾聲,胖子臉上輕笑,力士手骨已是化作粉碎。
劇烈的疼痛感沖向腦袋,整條手臂幾乎麻木的失去知覺,可力士張大了嘴,喊疼的聲音還沒發出,胖子猛烈的側踢已經帶著呼嘯,來到他腰間。
「別想!」
力士鼓足餘勇,狼嚎一聲,撤去了腰間防護,拼著兩敗俱傷,兇悍正拳立刻往胖子大頭砸去。
胖子雖然沒了伶玉,沒了虎須怒張,但他擋不住,難道躲不了嗎?
就在力士重拳到肉之前,胖子身子猛地一沉,屈身之後,雙腿如彈簧般躍起,淩厲腿鞭便抽在力士厚實的胸膛上。
清脆的骨裂聲響起,力士滿臉儘是難以置信的神情,喉間一口鮮血就要嘔出,可鮮血才到嘴邊,胖子一拳就往他下巴砸去。
「你敢!」
這話是十一個羅馬人異口同聲說出來的,用的雖是拉丁文,但胖子光看他們臉色慘白,叫聲淒厲,就知道他們接下來做何打算。
單挑不成,當然是圍毆了。
「哼,一個打一個,老子一定讓你後悔,當年你老爸怎麼沒把你射牆上!」
得胖子命令,趙括與李驥提刀舉劍,捨身阻攔,只讓個斧手戰士溜了過去。斧手戰士看到胖子臉上猙獰笑容,又看到地上像灘爛泥一樣的夥伴,腿肚子開始瑟瑟發抖。 *
「別擔心,胖子是厚道人,你只要接得下這刀,胖子就留你全屍!」
難得欺負人,胖子大笑兩聲,土匪脾性表露無遺。
鋼刀灌上了形意拳勁,被逼出了銀灰色的刀芒,胖子才想比劃兩下先嚇嚇這傢伙,頭頂就傳來轟隆聲響。
「好!你只要能接下碎頭台一擊,我許褚就留你全屍!」
一聽這聲音,胖子是從腦門冷到了腳底板,他頓時想起,沒有趙括二人的苦苦糾纏,京兆尹府上的妖怪,還不大舉出動抓人!
「老子玩過火了!」
胖子一把抓起地上那力士,便往破窗而入的許褚扔去,他環顧左右,沒看到張遼等人,只寄望他們是分頭行動,眼神一使,趙括二人覷得意思,立刻要重施故技,攔下許褚。
只是許褚選了窗戶進來,不是因為拉風,是因為這一錘,胖子絕對避無可避!
「轟」的一聲,力士的身軀被碎頭台轟擊下落,頓時重傷倒地,許褚隨即牢牢鎖定胖子周身氣機,準備讓他毫無防備吃上一記重錘。
眼見趙李二人阻攔不及,胖子棄刀于地,手握青龍刀鞘作拔刀姿態,手上蓄力一滿,出鞘青龍恰恰迎上山神碎頭。
「當!」
金鐵交鳴的巨響,讓胖子差點震破耳膜,可他還沒來得及掩耳,就聽許褚吼道:「泰山壓頂!」
許褚本命山神浮現,氣勢立刻壓得人喘不過氣,幾個羅馬人軟腳的軟腳,倒地的倒地。首當其衝的胖子功力深厚,雙腳站的穩妥,但他知道,要接神識境界的招式,自己還不夠資格。
一咬牙,青龍刀刀身橫擺,胖子以刀作盾,迎上了山神拋下的偌大山頭。
「許褚你個沒公德心的,東西亂扔一氣,就算沒砸到花花草草,砸到小朋友也不好啊!」
死到臨頭,胖子仍改不了口花花的老毛病,但他滿腦子想的,除了要藉此分散許褚的注意力,也是要分散他即將面臨的巨大壓力。
火燒神經一般的疼痛,透過青龍刀傳進了胖子每一寸血脈,山神驚人的神力讓胖子像只斷線風箏,直接撞穿了客棧的牆,飛了出去。
許褚嘴角一扯,才剛覺得解氣,可耳邊卻又聽到一道中氣飽滿的聲音:「謝許褚將軍相送!咱們後會有期!」
許褚臉色一變,大步跑去。客棧後頭已是空無一物,他一扭頭,客棧裏的趙括二人也不知去向。
「上當了!」
跟上次的假死一模一樣,許褚不明白,胖子怎麼總能玩出這麼多把戲?他恨的蹬地急踏,踩著重重的腳步追了出去。
「先別動……等裏頭的羅馬人也散了,再走……」
此時客棧的柴院裏,胖子給趙括背著,瑟縮的躲在柴堆裏,口中鮮血急吐,對身上傷勢一籌莫展。
吃不到華陀的靈丹妙藥,等不及伶玉的回春妙手,這一次,胖子還沒想到辦法,人已經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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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姐妹花
當年趙雲的雲龍一現,把胖子打到三魂走失七魄,今日許褚的泰山壓頂,卻只把胖子打到剩一層血皮。
不得不說,胖子的功夫,確實是進步了。
「好疼啊!」
洞窟裏,胖子聲音沙啞,三個字使盡了全身力氣才喊的出來,他盤坐在祭壇中央,動也不敢動。
這裏,是華陽地,頭顱山。
在柴房足足挨了兩個時辰,胖子等到伶玉出現,用回春手保住了性命,用學自無鋒戰陣的偃旗息鼓隱匿行蹤,最後讓趙括搾去了身上最後一點的內力,讓他背著連夜逃命。
至於方向,不是東吳,而是華陽─傷若治不好,往東吳逃只會是死路一條。
「主子,我跟李驥這就破開大陣,驅使冤魂出陣,你趕緊用魂鎮吸收冤魂化作內力,好治療體內傷勢啊!」
回到了頭顱山,趙括與李驥就不必再吸取胖子內力,靠吞食冤魂怨氣,功力回復大半,立刻帶著胖子來到禁錮著最多冤魂的陣眼,打算讓胖子藉由魂鎮吸取冤魂療傷。
手中兵器一揚,趙括二人強硬撕開陣眼,四十多萬趙軍降卒,就如同洪水傾瀉,直接沖了出來。
只是,冤魂們一出大陣,連洞口都還來不及看到,已經被胖子胸前魂鎮吸了進去。
「噗!」
一口一口的黑血狂吐,胖子就如同處在汪洋大海,不斷受著巨浪的拍打侵襲。
儘管無比疼痛,胖子意識仍舊清醒,從魂鎮洶湧襲來的內力,將許褚殘留在他體內的山神神力盡數除去,此外,更不斷補充著經脈間的空虛。
很快的,胖子受損的經脈早已復原,流失的內力也全數填上,再來吸收的冤魂,將與紫荊靈草一樣,幫胖子往更高的境界邁去。
可,《混世三國》不是YY小說─起碼不是低等的那種,胖子要繼續吸收下去,只怕在成為武林高人之前,會先成了武功廢人。
之所以有此下場,胖子心知肚明。
他這小身板前前後後,曾受過幾次不人道的待遇。
頭一次,是張飛的黑虎業火,那時胖子僥倖吸收了諸葛亮的七星魂燈,不但治好了傷,魂燈還令他的魂魄更加凝煉。
第二次,是士燮的項羽神力,那次胖子吞食了項羽魂珠,借著魂珠力量,躲過了被殘陽血吸幹的命運,後來,魂珠更強化了他的經脈。
第三次,是黃忠的擎天神木,靠著靈丹吊著性命,胖子在斷龍崖下浸泡百草十餘日,又受到紫荊靈藥錘煉,一身的血肉肌膚可說堅韌十足。
簡單講,胖子沒練到骨頭啊!
如今久積成患,一次次累積起來的傷害一同爆發,他耳邊已經聽到了骨頭受內力擠壓而發出的陣陣哀號了。
停!停啊! ~
在冤魂龐大的洪流壓迫下,胖子就是開不了口讓他們知道,身上逐漸佈滿的精潤光澤,讓趙括二人誤以為胖子正迅速康復中。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苦其心智,餓其體膚……」胖子心中異常悲戚:「老天爺這樣玩我,是想派給我什麼任務?難道是看我骨骼清秀,以後要讓我拯救地球?」
怎麼辦?胖子心頭發慌,這無關意志力的問題,他需要的,是一點運氣─而運氣,向來是他最缺乏的。
要是他真有運氣,穿越後就該生在大富大貴人家,吃飯的時候,魚翅鮑魚來兩碗,吃一碗,倒一碗,出門的時候,八人大轎叫兩頂,一頂坐,一頂拉,又何必成天打生打死,就為了自己的一條小命?
自然,胖子從未想過,要是他運氣不好,絕活不到今天。
「主子!快停下來!你吸入太多冤魂,煞氣太重,會影響功體的!」
一道天籟之音突然傳進胖子耳裏,雖然出聲的是五大三粗的冤鬼趙括。
趙括沒有發現胖子骨頭就要斷成一塊塊,而是發現胖子肌膚上隱隱浮現藍光,而且是越來越濃。
冤魂的煞氣太過強烈,魂鎮已經無法壓制了。
「主子!主子!」
趙括又叫了幾聲,可胖子遲遲沒有回應,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以胖子為中心,冤魂們不論是想報仇還是想投胎,都一古腦的沖出陣眼,往胖子身上竄去。他已經記不清到底吸收了多少冤魂的力量,整一個半點豬唇萬客嘗。
「主子受煞氣影響,神智似乎不太清楚!」
聽到趙括完全錯誤的判斷,胖子差點流下了兩行清淚。
不過怎樣判斷不是重點,胖子只希望趙括趕緊動作,最要緊的,先把水龍頭給關上,別再讓冤魂流出來了。
「這……可陣眼破壞的太過嚴重,已無法再關上了呀!」
聽到李驥這話,胖子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要不是白羅曾經保證,被魂鎮收服的怨鬼絕對是忠心為主,胖子定會以為兩傢伙是算好了要謀財害命,借機報仇的。
「還有個辦法……只是,不知道主子肯不肯……」
肯!只要能救回一條小命,不管多少錢老子都花─
胖子估計,趙括再多廢話個兩句,他一身的骨頭盡數化灰,下半輩子就準備像條蟲一樣,爬呀爬的過山河。
「不管了,主子性命重要!趙大哥,有什麼方法就說吧!」
「我生前看過父親留下的手書,上頭寫『人若有冤屈難平,死後就會變為冤魂,雖然毫無理智,卻會藉由吞食冤魂逐漸強大,之後便會進化成怨鬼』……」
趙括盯著胖子臉上變化,煞氣每深一分,胖子臉上就猙獰一分,他趕緊說道:「『怨鬼再進化,就會變為骨魔,雖然是邪門鬼怪,卻是道士們眼裏的珍寶,骨魔鑄造的法器,能夠吸收煞氣』……」
「趙大哥的意思是……」
「我們這就回魂鎮裏,吸收主子的內力以求進化!」
好計!不管趙括用的什麼計,只要能解胖子之危,就算他們倆要變成黑山老妖,胖子都會鼎力支援。
「大哥是對的!咱們這就回去!可還有事要交代?」
「沒有……說實話,骨魔也只是傳說,成與不成,我沒有多大把握。」
沒有把握不要緊,死馬也得當活馬醫……胖子心裏原本是抱著這般打算,正要在精神上給趙括加油打氣的,可腦子裏突然閃過一件事情。
史冊記載,長平之戰,趙括紙上談兵,在趙王面前說的天花亂墜,趙王問他有幾成把握打贏白起,趙括說是十成十。
他的十成把握,讓四十萬大軍埋骨華陽,現在沒有把握,胖子只怕魂飛魄散,都還不夠呀……
東吳,壽春城。
「三哥!兵馬已經到齊,法師陣與虎衛營也已準備就緒,張任正等你過去討論攻城事宜!」
城守府邸裏,原該是呂蒙處理公務的書房,如今待著的卻是馬休。
聽到馬鐵進房叫喚,馬休沒有回頭答復,仍是出神的望著窗外。
這房間,是呂蒙讓給解煩軍的。胖子對呂蒙有活命之恩,解煩軍跟馬鐵又曾在壽春大戰中助過他一臂之力,讓出城守府給解煩軍做臨時駐地,不過是丁點事,不足掛齒。
「馬鐵……是不是覺得三哥見死不救,過分了?」
解煩軍始終是出兵了,不過不是馬休下的命令,而是馬鐵。
對馬休的舉動,馬鐵不知道該如何評斷,他搖搖頭,道:「三哥只是不想給家裏帶來麻煩,一時轉不過來,有些不近人情罷了。」
馬鐵,欠馬休的很多。 c
從小到大,馬休一路陪著,馬鐵能有今時今日,是馬休叫他去偷師才學會的刀法,好幾次馬鐵差點喪命在決鬥之中,是馬休拼著性命救他出來的。
「忘恩負義」四個字,馬鐵會冠在任何人身上,除了馬休以外。
「人爬的越高,膽子就越小。兩年前在涼州街邊當混混時,我何曾有過這種畏首畏尾的舉動?」馬休歎了口氣:「大哥那裏,我給他回信了。」
馬鐵猛然抬頭,想聽聽馬休最後到底做出什麼決定,他只期盼,馬休一如往常,沒有讓他失望。
「別這樣看我,我的良心還沒給狗吃了。」馬休臉上逐漸恢復神采,也許,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他所盼望的:「我與大哥說了,馬家何去何從,我們倆作不了主,家主的位置,我們也沒興趣。」
馬超曾說,馬家的未來,讓馬休倆作決定,這意思,便是交托家主權位的意思。
曹操死後,馬超再無所求,這幾年來,父親馬騰的大仇,馬家子弟的出路,幾個兄弟的未來,種種繁重負擔,已經讓馬超有些喘不過氣。
i 涼州子弟,只適合在戰場上流血流汗,官場鬥爭,終究不是馬超擅長的領域。
「三哥!」馬鐵有些激動。
馬休考慮良久的原因,馬鐵是知道的─當上馬家家主,光耀馬家門楣,一直都是馬休的心願,就像馬鐵偷師練武,最終目標,也是想給自己爭一口氣。
「好了!肉麻話別多說,進攻汝南,救出郭奕的事,就交給你跟張任了,我先回建業打點一切,等著你的好消息啊!」
話剛說完,馬休就轉頭收拾行囊。
馬鐵微微一愣,說道:「三哥……你不幫我們籌畫籌畫?」 |
「戰場上的事,張任會安排,現在兩國邊境守的極嚴,我們進攻汝南,是要調虎離山,給郭奕他們做掩護,讓他們趁亂逃脫,這事,我搭不上手─更何況,我得去做更重要的事。」
馬鐵心頭疑惑,不禁問道:「什麼事比救人更重要?」
「現在還沒事,可等你們救到了人,事情就會找上門了。」馬休臉上笑笑。
看馬鐵仍在五里霧中摸不著頭緒,馬休也不打啞謎,直接說道:「你想想,許昌既然在司馬懿掌控之中,姜維被司馬懿揭穿老底,為什麼還逃的出來?郭奕的求援信能送到我們手上,為什麼他們逃不出來?」
「這……」
「司馬懿想一步登天,現在在北魏朝廷沒有了薑維制衡,朝中文臣便是以司馬懿馬首是瞻,只要司馬懿再得戰功,就算是掌兵拿權的武將,也得聽他擺佈。」
「三哥是說,司馬懿讓郭奕送消息出來,卻又不讓他們過邊境,是想……」
「司馬懿手上缺的,就是軍權,他是想我們發動戰爭,他才有藉口上書曹丕,出兵東吳!」
「哼!讓他出兵又何妨?解煩軍軍容日盛,只要接回于禁、郭奕,誰勝誰負,可不是司馬懿說了算!」
「別小看了司馬懿,他敢這麼做,有他的道理。你忘了,我們要救的人,還有薑維─即便在眾人眼裏,姜維是郭奕手下,但救了他以後,我們保不保他?」
馬鐵一拍胸脯:「當然要保!姜維曾與我並肩作戰,算個肝膽相照的兄弟,豈能不救?」
「保他?他是殺孫權的罪人,四大世家與孫家上下問起罪來,解煩軍怎麼扛?」
「這……難道我們不保他?」
「不保?他與胖爺是師兄弟,殺不得……更何況,既然他表面上是郭奕手下,但出生入死,我們說殺就殺,不怕讓人心寒?陸遜眼力毒的很,他會看不出來其中古怪?」
「這……那到底該如何是好?」
「慌了?」馬休嘴角一扯,笑道:「司馬懿就是在等你慌!薑維的事只要處理不好,解煩軍全都會給拖下水,到時候一番清算下來,東吳內部動盪,北魏起兵伐吳,你還有幾分把握能與他分個輸贏?」
額上冷汗直流,馬休一番話,道盡了司馬懿陰險居心,馬鐵手上刀再利,此時也不知該從何下刀,他張口欲言,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想了半天,馬鐵只想到一個人:「……要是胖爺在就好了。」
胖子雖是下落不明,但這人是九命怪貓身,馬鐵等人經歷的多,胖子失蹤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反正,緊要關頭,胖子自然會出現的。
知道馬鐵想不出辦法,馬休搖頭失笑:「這事等胖爺來辦就遲了……別擔心,我自有打算,你跟張任仔細商量怎麼打這一仗,救出薑維幾人就行。 2P f(C4T,O5d-Q MT
「別說三哥沒提醒你,這可是虎衛營跟法師陣頭一回上戰場,你要給胖爺丟人了,回頭他定會把你打成個小餅餅啊……」
「老天爺!你為什麼要玩我?你要玩也去玩唐僧嘛!玩膩了還能吃掉,可以益壽延年,永保青春,你他媽玩我做什麼呢?」
頭顱山上,胖子禁不住連番打擊,哀號出聲。
「伶玉妹妹,過了今日,就算不是生離,也是死別了……你可別忘了哥哥呀!」
陣眼中,大批趙軍冤魂仍舊衝擊著胖子身軀。
一個時辰前,趙括與李驥回到了胖子胸前的魂鎮,當時他們不停的吸收著胖子內力,確實給胖子分擔了不少壓力。
胖子一度以為就此得救,可沒隔多久,等他能開口與趙括兩人溝通時,魂鎮裏突然傳來劇烈波動,胖子只覺胸口翻騰不休,渾身氣悶難當,等那感覺好不容易平息下來,胖子胸前魂鎮裏的兩隻怨鬼已經不見蹤影。
趙括果然不負他紙上談兵的美名,不管有沒有把握,最後總是會把事情給搞砸。
「主子,先別放棄!趙括兩位將軍沒有棄你而去,你以內視之術仔細瞧瞧體內的變化……」
「變化?」胖子集中精神,胖子將意識放在周身經脈。
內視之術,是道力達到通透道心的境界就能體悟到的招式,可以探索體內變化。胖子閉眼凝神,一點一點的看著體內的慘狀。
過剩的內力,明明就要把他給撐爆了,可偏偏胖子一身經脈受到項羽神力的鍛造,皮膚血肉又經過紫荊靈草的淬煉,整個人像是肥了一圈─又肥了一圈,經脈血管又鼓又脹。
當胖子的神識探到體內骨骼時,卻訝異發現,他的骨頭非但沒裂開,還從原本的灰白顏色,變成了一片血紅。
「這怎麼回事?」
「主子,這就是趙括所說的,怨鬼再次進化後變化的玩意,也是修道人眼裏最上品的制器材料──血骨。
「凡人練武,只能將內力儲存在經脈要穴,有了血骨之後,就是脊椎骨髓裏都能飽含內力……主子,血骨已經開始運作了。」
胖子只見血骨周圍的經脈滲出了點點磷光,慢慢的貼上血骨表面,然後一點一滴,像是被吞蝕了一樣,消失在血骨上頭。
「主子,機會難得,有血骨作為後盾,趙軍冤魂所剩不多……」
伶玉在說什麼,胖子自然清楚。
過了這個村,可就沒了這個店,胖子不再排斥魂鎮傳進來的內力,而是瘋狂的催動著多餘勁力,往全身筋骨送去……
半個時辰後,胖子站了起來,睜開了眼,他的目光裏,已經沒有了平時外放的鋒芒,就跟呂蒙從廬江將軍盔裏出來的時候一樣。
絕世寶劍,不需要花俏外表。
「老子終於也有這天了!」
胖子沒有找伶玉出來問話。不問用也知道,他已經是個龍將了,甚至就如項羽當初說的,他一旦成為了龍將,就將是個能與天人比高的龍將!
「做了龍將也是個胖子,你這外表,真是沒救了。」
「誰!」胖子猛地回頭。
他身後盈盈站著個勁裝女子,腰間系著柄湛藍長劍,看上去英姿綽約,別有一番風味。
胖子一見到這女子,登時犯愣。儘管衣著打扮和隨身兵器不同,但看身高、體型、膚色、長髮、臉蛋、長相、罩杯,胖子都熟的很。
這不就是伶玉嗎?
胖子才想開口叫人,他耳邊又傳來一個聲音:「恭喜主子成為龍將,奴才也跟著受惠,當初張魯下在奴才身上的禁制,如今已全部解除了。」
微微一愣,胖子頭一偏,他身邊那身著儒服的溫婉女子,也是伶玉!
「這……」胖子來回凝視,卻分不出兩人真假,只得大叫:「我的伶玉妹妹呀!」
「呸!誰是你伶玉妹妹!」、「主子!奴才在!」
一個斯文,一個粗魯,誰真誰假,再清楚不過。胖子猛地往那儒袍女子身前一站,轉頭就對著腰系長劍的女子大喊:「你這妮子假扮成伶玉妹妹,到底是何居心!」
勁裝女子鼻頭一哼:「生的什麼眼力,有你這種主子,我都丟人!」
被人劈頭痛罵,胖子還搞不清楚狀況,他身後伶玉已怯生生的開口。
「主子,別誤會,她不是什麼惡人……方才受血骨與魂鎮之助,奴才本該往神識境界進化的,可吸入了太多煞氣,實在承受不住,要強逼煞氣脫體時,煞氣把奴才一半的功體帶出體外,便形成了這人……」
老子的本命獸一分為二?這是好還是壞?
胖子實在搞不清楚,只得開口問道:「你們到底有什麼差別?還有,你剛才說張魯禁制已經破除,那老子以後用招,是不是就不用唱一二三四櫻花落滿地了?」
「回主子的話,禁制一去,往後奴才就能在主子身旁,與主子並肩作戰了,只是……」
話說到這,伶玉緩緩垂下了頭,聲音裏帶著惆悵。
「奴才本是刀馬旦,如今功體受損,已降格成了青衣旦,至於她,則是繼承了奴才另外一半的能力,成了武旦。」
「這……到底什麼意思?」
「青衣旦掌文職,武旦掌武職,從今以後,主子若是使用本命技,文的,我可以助主子一臂之力,武的,就要看她了。」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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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北魏,汝南城頭。
就如巫峽關是西蜀與東吳相交接的關卡,汝南與壽春,分別是北魏與東吳最前線的軍事重鎮。
「報!將軍,探子四下搜尋皆無所獲,半天前,壽春有信鴿來報,吳軍仍在壽春,尚未出發!」
「半天時間,情況隨時都會有變化……你下去告訴孫資,增加探子數量,再探!」 * 接得命令,探子轉身立刻離開。
城頭上,一名將軍大手拍上城垛,看著城裏城外的備戰準備。
「郝昭將軍無愧『鐵壁』稱號,做起事來,的確是滴水不漏呀!」
躲在暗處裏說話的,是司馬懿的二子,司馬昭。
「二公子說笑了,近幾日城內薑維等人動作頻頻,想來他們也該要行動了。」郝昭一邊說話,一邊找尋著司馬昭身影。
郝昭是虎豹騎都尉出身,靠著真刀真槍拼搏才有今天的地位,每次見到司馬家這些公子少爺,總想諷刺一番。
彷佛知道郝昭心底所想,司馬昭沒有露面:「哦?薑維待不住了?」
「不錯!從許昌出城後,司馬大人一路放行,他們幾個失了戒心,才會在最後進了汝南城歇息,殊不知城內早已讓大人布下了天羅地網,大人計謀,的確是高瞻遠矚!」
見不到司馬昭的表情,郝昭也懶得嘲諷,他嘴裏的「司馬大人」,指的是司馬懿。 「也是將軍有本事,薑維等人屢次要出城,都被將軍事先察覺,他們想不到辦法,只得派人求援了。」
郝昭聽得讚揚,臉上神情更顯倨傲,計謀再好,也得有人執行得法,才有成功可能。
薑維等人進汝南休養後,三番兩次想出城,只是不管扮作販夫走卒還是郎中商賈,郝昭都會讓人假做無意間撞破,這樣一來,薑維等人想出城,便只剩求援一途。
這就是引蛇出洞。
「不過……二公子確定,這一戰只守不攻?」
既然知道吳軍會來,若是布下埋伏,郝昭肯定能大勝一場。但司馬懿的命令裏,卻是要他穩守城池。
「薑維等人出城屢屢受阻,派人求援卻一舉成功,東吳想必也已知道這是我軍引君入甕之計,就算我軍準備得宜,此戰頂多是小勝一場,無關痛癢。」
「哦?莫非大人還有後著?」
東吳大軍犯境,對司馬家有諸多好處,不僅在曹丕面前可以解釋薑維等人能成功逃脫的原因,更能彰顯虎豹騎兵力不足,讓司馬家有藉口收攬軍權。
最重要的,依此為由,上書曹丕,發兵東吳。
司馬懿的計畫,司馬昭清楚,但他沒打算解釋。在司馬昭眼裏,郝昭再傲,也不過是條狗。狗,只要知道聽話辦事就行了。
「父親做何打算,我也不甚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將軍若能守下汝南,便是大功一件,事成之後,父親一定重重有賞。」
放走薑維,對司馬家大有好處,對曹家卻未必。因此,不但要找人守著汝南,同時也得守著這個秘密。
作為司馬家養的狗,郝昭無疑是最佳人選。
汝南城東,陰山山溝。
距離汝南城十幾裏處,有個由三座大山圍成的山溝,據說當年汝南黃巾佔據汝南前,就是以此山溝做為根據地。
「副統領,法師們已經準備妥當,連同職司護衛的武燕共五百人,隨時都能出發。」
解煩軍幾位小帥,只有黃柄不以「四爺」來稱呼馬鐵,而是生分的叫著「副統領」。除了表達內心恭敬外,似乎更多的,是想顯示他與解煩軍的關係,沒有表面上那麼親近。
「好!法師陣是你一手帶出來的,等會就由你率領,聽說法術的距離可達五百步,遠勝過長弓兩百步的射程,等卯時一到,你就從城南以法術騷擾。此外,若是汝南城裏有部隊出城驅趕,由我帶人負責殲滅,你的人護著法師們平安就行了。」
汝南城四面寬廣,陰山溝是最後一塊能躲藏大隊人馬的地方,張任分隔多日,以無鋒戰陣掩蔽行蹤,總算把人馬都帶到了定點,北魏的探子總以為吳軍還沒離開壽春城,殊不知丈八燭臺照遠不照近,敵人已經來到身畔。
黃柄點頭表示明白,覷了覷時辰,見還有些時候,突然脫口問道:「副統領,黃柄有些事,不知道副統領能否解答?」
對於黃柄的拘謹,馬鐵就是與他相處多日,仍是不太習慣:「你我兄弟哪這麼多計較?有事就問吧!」
「這一仗曹軍請君入甕,我軍將計就計,既然如此,何不攻其不備,趁機奪下汝南?」
不管是獵人還是獵物,都有同樣的疑問。
搖搖頭,馬鐵指著山溝另一處,道:「汝南有守軍三萬,要攻下汝南,單靠我們這兩千多人絕對不夠,可人要是多了,陰山溝又塞不下,為今之計,把目標放在救人,才是實在之計。
「我們這次作戰是多線騷擾,法師陣從南面吸引曹軍,虎衛營從北面強攻城頭,至於郭奕、於禁,已經買通了城門官,要從東面逃脫。」
除了人數的劣勢,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張任說過,天下三大戰陣,最適合隱匿行蹤,埋伏偷襲的,是張任的「無鋒劍」;最適合衝鋒陷陣,破敵陣營的,是高順的「陷陣矛」;至於最適合防禦敵襲,增強防禦的,非郝昭的「鐵壁盾」莫屬。
郝昭下了命令,汝南城外十裏內的樹木皆須砍除,以免敵人藉地形之便攻城。對於用兵這般小心的人物,馬鐵決定聽從張任的建議,把郝昭留給更有能耐的人去解決。
「屬下明白了。另一個問題……屬下聽說,這次要救的人裏,除了郭奕軍師跟于禁小帥外,還有個人……」
前面那個問題,黃柄似乎是不甚介意,彷佛他想問的,只是後頭這個問題罷了。
「薑維?」
紙包不住火,姜維和胖子的關係雖然還沒曝光,可這次解煩軍派出來的人馬,多數都已經知道要救的人有誰。
「不錯,屬下以為,他的身分實在有些……」
「怎麼處置他,等人救出來再說吧。」 姜維與胖子的關係,知道的人有限,要瞞過敵人,先得瞞過自己人。
馬鐵清楚,救出薑維後,才是風暴來臨之時,馬休到底有什麼翻天手段,馬鐵不知道,現在,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屬下明白。」
自然,呆頭馬鐵沒注意到黃柄眼中閃過的那絲懷疑。
北魏,汝南城。
城牆上,法術轟擊不絕,郝昭頭一次見到這種玩意,用人就能發出與投石車、風火輪一樣的巨石,他在哨樓裏看著,不禁有些頭疼。
為了防止吳軍攻城,他預備了不少滾油火種,卻沒有準備水缸滅火,城頭上幾處火油不幸被點燃後,燒的城頭一片火起。
看到士兵們準備弓箭要反擊,郝昭連忙要他們退下。
吳軍距離太遠,沒有三石強弓,弓箭手只會浪費箭枝。汝南城不是沒有三石大弓,少的,是拉弓的人─沒有猛士境界,絕拉不動三石強弓。
儘管初次面對法師陣的淩厲攻勢,郝昭仍是應對有術,他本想讓人帶兵去衝殺一陣,可這分明是調虎離山之計,為免分散兵力,讓敵人有機可趁,郝昭終是忍了下來。
「去準備投石車,準備反擊,還有!派人去收集棉布,打濕了以後鋪在城頭,火油不能直接用水澆,快去!」
漫天火雨連綿不絕,但若僅是火攻,不過隔靴搔癢,對汝南城損害不大,至此,郝昭總算想通了司馬懿前後佈局,不由歎道:「難怪司馬昭不讓我派兵出城埋伏,與東吳決戰的時刻,還沒到呢!」
東吳也清楚這點,這次作戰不過是虛應故事,司馬懿早有放人之心,東吳也只有救人之意。
喃喃自語間,郝昭忍不住好奇。
這次東吳大隊人馬到了眼皮底下,他竟然毫無所覺,不知道又是哪個奇人異士的本領?
郝昭才想派人去查探查探,底下人突然沖進了哨樓,慌道:「將軍!北門有吳軍出現,他們以強弓掩射,利用勾繩攀牆,已經殺上城頭了!」
單靠勾繩就能攀上牆頭,肯定是高手所為,郝昭不由愣道:「有多少人?」
「城外射箭掩護的約有三百多人,登上城頭的將近五十,張虎副將抵擋不住,預備隊已經上城頭幫忙了!」
五十名高手!東吳到底是要佯攻掩護,還是真要拿下城池?
「讓張虎扛著,我馬上過去!」
就在郝昭忙的焦頭爛額時,東門處郭奕等人,已經趁亂離開了汝南,到了陰山溝外,往林子裏走去,準備跟馬鐵會合。
一路上,幾個人默不作聲,絲毫沒有逃出生天的喜慶。
薑維長歎一聲打破沈默,問道:「郭奕大哥,解煩軍馬大哥可有交代,逃出來後,我該往哪去?」
司馬懿的企圖,從馬休的回信裏,幾個人大致都知曉了。
薑維這次回東吳,肯定會掀起滔天巨浪,四大世家跟孫家老小絕不會放過他。不管解煩軍打算逆來順受還是頑抗到底,對東吳都會造成衝擊。
姜維心底,其實是想就此躲到荒山野嶺,或者告老還鄉的,但他不容於北魏,又被東吳通緝,可他要真敢躲到西蜀,依諸葛亮跟他胖師兄的過節,肯定是茅廁裏打燈籠的找屎行為。
郭奕勉強打起笑容,安慰道:「你安心待在解煩軍吧,我相信馬休軍師不會讓你出事的,最多是委屈你先在虎衛營裏,扮個小兵避人耳目罷了。」
「扮小兵?老子說過,帶你出來,是要讓你做大官、幹大事的!你再多心,可就是不給我面子了!」
「胖爺!」
樹叢後突然閃出一塊人形叉燒,對著郭奕幾個直笑。這人,自然是在頭顱山練得一身本領的胖子了,他也沒想到,郭奕幾個走了好幾天,居然到今天還在這裏溜達。 2~ M n ] 與幾人湊在一塊,聽郭奕把前情後事都說明白之後,胖子十足光棍的說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薑維,你也別想這麼多,咱們先找馬鐵會合,以後見一步算一步。別的不說,若說到用計,胖爺口袋裏還多的是法寶!」
見胖子一臉鎮定,薑維不由安心許多,儘管這胖師兄平常說謊的時候臉不紅氣不喘,但這是大事,他應該不會開玩笑才是。
薑維放寬了心,拱手才要稱謝,樹林間卻傳來一陣回蕩聲響:「不管你有多少法寶,交出赤火蠶跟土蜥蜴,否則今天別想離開!」
「又是那群吊靴鬼!」
偶遇這種事,發生了第一次,就會發生第二次。
胖子沒跟姜維等人多做解釋,林中的羅馬人一個接一個的站了出來,仍舊是那十二個人。就連那個被折斷手骨,差一口氣就要去見閻王的光頭力士也在,而且表面上看去,渾身傷勢已經好了大半。
「這……西醫果然比較有療效啊?薑維,你們三個先回去,省得馬鐵見不到人,傻愣愣的拿著老子家私揮霍,爺隨後就跟上。」
薑維三人本以為這群是打家劫舍的土匪,沒想到這些人聽胖子一說,竟然也把路讓了開來─對羅馬人來說,胖子少了幾個幫手,對他們無疑是更加有利。
等到郭奕三人走遠,那多嘴多舌的羅馬力士立刻對著胖子說道:「別以為你那兩隻怨鬼還能起到作用!司馬懿已經把怨鬼的底細跟我們說了,今日你要敢再用,定要你留下命來!」
很好,有做功課─可惜,做的還不夠……胖子臉上綻開淫笑。
從頭顱山離開後,他再也不是只能威風一炷香的五招俠,九官鳥的擬聲一放,扯開嗓就笑道:「光頭佬,你是記吃不記痛啊!老子上回賞你那頓沒吃夠?」
踏步向前,胖子眼中青光閃過,丹青眼立刻描繪出身前步步危機。
往前踏一步,長斧會朝脖頸劈落,長槍會往咽喉刺來,要是不前進,刺客短匕首跟弓箭手長箭,已經蓄勢待發。
不論是進是退,落在身上的兵器都不會少於五樣。
可今時不同往日,光是「龍將」兩字,講出來就能嚇倒一票人,胖子沒有抽出腰間長刀,青龍老祖宗更是掛在背上,手上利爪一現,雲龍爪與猛鷲爪就要應聲出擊。
只是手上肥龍突然變成軟蟲,胖子龍爪還沒打出去,腦海裏已傳來武伶玉不滿的哼聲。
「哼!十二個人才三隻本命獸,功夫最好的也才剛升龍將,這種組合,姑奶奶沒興趣!」
「你個大熊貓,大姐你是挑老公還是選對象?老子這是跟人幹架啊!」
胖子識海裏頭,武伶玉開始像挑老公似的,對著十二個羅馬人一一點評。
三個擁有本命獸的,就是那帶頭大哥,擁有獨角獸的騎士;穿的跟紅十字會差不多,到處幫人止血療傷,擁有拜勒草的牧師;以及手上弓箭跟身材一樣標致,擁有瞪羚的女弓箭手。
胖子升級龍將後,荀彧的「窺天」似乎成了兩位伶玉妹妹的外掛能力,隨時都能發揮作用。武伶玉點評完,也不管胖子哀求,立刻轉身放話:「總之我不管,想要我出手,就去找夠格的對手來,否則你就去找她。」
識海中,武伶玉纖手一指,指向了身邊蛾眉微蹙的文伶玉。
也許是因為煞氣影響,武伶玉不僅刁蠻任性,自我中心,還時常違抗胖子的命令。識海裏多了個正妹陪伴,胖子本來還抱著跟正妹打打鬧鬧的心情,挺歡樂的,誰知道她連在正事上都會耍脾氣,胖子見她扭頭就跑的不見蹤影,眼前一黑,差點暈倒過去。
這……不是比以前只能玩個三五招的時候還慘嗎!
就在胖子哭爹喊娘,為他坎坷的人生掬一把同情淚時,光頭力士手上一凝,拳風已經迎面襲來。
「哼!你還有什麼本事,拿出來瞧瞧!」
「主子!您別擔心,奴才雖不是武旦,可除了道術與文人使用的本命技外,奴才還能使用不具有殺傷力的本命技。」
文人的本命技有哪些?華陀的回春手,劉度的丹青眼,洋人的擬聲。
不具殺傷力的本命技又有哪些?刑道榮的假死,樂進的荊棘土牢,還有……
「媽了個巴子,看老子的虎須怒張!」
「轟」的一聲,眾人看到的,不是被砸成了肉醬的胖子,而是一臉鐵青的力士。
胖子手上運足了勁,猛地一抓,即便舞出來的不是肥龍爪,也不是那力士能吃得消的,只聽「喀啦」聲響,光頭力士的臉色立刻由青轉白,上次,他是指骨碎裂,這次,他是連肉帶骨,都給胖子扯了下來。
一篷血珠揚起,胖子身前身後刀槍劍戟立刻撲來,胖子存心要一吐怨氣,順手就把力士甩了出去,趁著虎須怒張威能還在,他就要活動活動筋骨。
「就算沒有大摔碑手,老子砂鍋大的拳頭,也能把你們打的回去叫媽媽!」
以攻對攻,以硬碰硬,看著眼前刺客被一拳打的胸膛凹陷,身後劍士被一腳踢的倒地哀號,胖子終於有了點真實感。
「老子是龍將!是龍將啊!再來呀!」
幾輪對攻下來,胖子身上終於開始出現傷痕,這是虎須怒張退去的跡象,不過不要緊,即便沒有了虎須怒張,狸步瞬步也不帶殺傷力,就算沒有武伶玉相助,情況也沒胖子想的糟糕。
「大家退開!我要放箭了!羚羊掛角!」
箭聲颼颼不絕,興許是練習的多了,羅馬戰士一聽身後叫聲響起,閃人的閃人,蹺頭的蹺頭,有人懶驢打滾,有人黃狗撲屎,胖子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就看到滿天箭雨落下。
「主子!這是瞪羚的本命技——羚羊掛角,相傳瞪羚步伐轉換極快,每跨出一步,都能變換不同方向,讓人捉摸不定……」
果然,滿天箭雨就如伶玉所講,在半空中不斷變換方向,叫人難以分清落點。
胖子雖然看的驚奇,可這箭沒有黃忠的星河箭狠辣,也比不上太史慈落月弓的無影無形,他雙拳抵地,荊棘土牢正要出手,忽地,就聽伶玉在耳邊說道。
「這招羚羊掛角……奴才學不會!」
「什麼!」
就這一耽擱,胖子差點給射成刺蝟,眼看長箭距離不到幾尺,胖子趕緊凝神順氣,讓荊棘藤蔓護住全身。
長箭撞上土牢,就像大槌擂鼓,傳來咚咚的沉悶聲響。土牢裏的胖子覓得一時平安,急忙揪著識海中伶玉問道:「伶玉妹妹,學不會是什麼意思?莫非瞪羚是洋人玩意,你扮不來?不對,我記得那獨角獸上次用了招什麼什麼毒龍鑽,你還是能學的呀!」
「回主子的話,獨角獸那招是螺旋疾刺,不是什麼什麼毒龍鑽……這羚羊掛角,奴才並非學不會,只是奴才現在一分為二,不僅本命技無法全數施展,連模仿的能力,都被武旦給奪走了!」
「什麼!叫她出來!老子要不把她就地正法,她還不知道這裏是誰當家啊!」
官道上,馬鐵一收到薑維等人平安抵達山溝的消息,立刻鳴金收兵。
比起移動困難的攻城器械,法師陣無疑方便許多,唯一的麻煩是,五百人的法師陣裏,扣掉三百名護衛,兩百個法師真能放出法術的不過五十多人,其他的,都是給這些人作法力補充用的。
「副統領,張任……先生已經收到消息,正收攏隊伍,準備撤出汝南。」
黃柄快馬來報,說到張任時卻稍稍遲疑。 (q X I \/d
在解煩軍裏,張任還沒有任何名分,不知是胖子刻意還是疏忽─不過張任既然吃解煩軍的米,馬休就不會少給他活幹。
「先生?叫他將軍吧,蜀中軍神,叫他聲將軍,不算辱沒了他。」馬鐵笑道。
「是!屬下明白!」
見黃柄仍是如此恭敬,馬鐵不由失笑:「黃柄,怎麼還是那麼生分?這次法師陣頭一回出戰,有此成績,你功不可沒啊。」
法師陣能有今天的成果,黃柄在中間肯定出了大力,否則照羅馬人莫思所說,一千人裏有一個能成為法師,已是神明賜與的奇跡,短短三個月裏,黃柄應該是把祖上幾輩子積下來的陰德都給敗光了。
黃柄聽馬鐵誇獎,臉上只是淡笑,「不敢」兩個字來來回回說了好幾遍。馬鐵也不知這小子幾時才能改掉這副斯文脾氣,也不再多說,馬鞭一抽就往山溝馳去。
「對了,黃柄,你覺得,我們若成功救了薑維,該拿他如何是好?」
打完這一仗,馬鐵對於黃柄的信任又深了幾分,有些事,終是要讓他知道的。
「姜維雖是郭奕軍師的手下,但他殺了孫權主公,東吳上下,只怕都不會放過他。」
馬鐵臉上帶著輕笑,像是在講件秘密似的,小聲道:「有件事,你還不清楚。姜維……不是郭奕的人馬。」
「什麼意思?」
「其實,姜維他老早就是我們解煩軍的弟兄。」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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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來人!開鍘!
魏都,許昌。
「爹!二弟送來消息,東吳已經把人給救回去了。」
一步,兩步,棋盤上司馬懿步步進逼,全無差錯,司馬師看在眼裏,臉上儘是歡愉。步步進逼,為的仍是最終一勝,棋局沒有定奪前,司馬懿只會逼的更緊,殺的更凶。
「要給皇上的摺子,寫好了嗎?」
「寫好了!孩兒還派人將摺子交給幾位與司馬家親近的大臣,明天早朝,他們除了會站出來替司馬家說話,還會聯名上奏,請皇上發兵東吳。」
沒有了姜維,司馬家在北魏將是權勢滔天,司馬師就連說話都多了幾分底氣。
相較之下,司馬懿卻是滿臉陰鬱,行事愈加謹慎,要不是知道內情,恐怕司馬師會以為落下風的是他們。
司馬懿沉吟半晌後,卻吐出了句話:「你再寫一個摺子,明早替我呈上去,就說……我病了,無法上朝面聖。」
司馬師一愣:「病了?爹!如今司馬家日正當中,只要明早您在朝廷上點頭髮兵,就是皇上都不能……」
「不能?不能怎樣?先祖在族史裏寫下的話,你忘了嗎?」
司馬懿措詞嚴厲,眼裏冷意澆熄了司馬師滿腔情緒。
司馬家歷來就是望族世家,早在漢武帝時,司馬遷便是當朝史官,就算後來因為替李陵說項,得罪漢武帝被判了宮刑,史官的工作,仍舊由司馬家負責。
許多朝廷上的醜陋事沒寫在正史裏,但司馬家的族史可是記的一清二楚,司馬師十歲的時候,就被父親逼著將族史從頭到尾看了三遍。
「與天抗衡者,唯死而已矣。」
族史裏第一句話,就是警戒司馬家後人,當朝權臣會有的下場。即便是當年立下不世之功,大破匈奴的名將霍去病,一樣是落得功高震主,滿門抄斬的下場。
前車之鑒,猶在身前,司馬師額頭上滴下了冷汗,戰戰兢兢道:「爹的意思是……」
「對司馬家,薑維的事是喜訊,也是警訊。一朝被蛇咬,不管之前曹丕多信任司馬家,牽連之下,都會降低三分。」
「爹擔心鋒芒太過,會讓曹丕心裏起疙瘩?」
看著司馬師眼裏除了驚懼惶恐,還帶有幾分不舍,司馬懿不禁搖頭。
「你覺得爹這時候放手……可惜了?」
名利富貴,都不及「權勢」二字來的吸引人,即便前頭是刀山火海,死路一條,司馬師都無法不動心。
咽了口口水,司馬師點了點頭,換來的,是司馬懿一聲長歎:「以退為進的道理,你懂嗎?」
雖然看見司馬師點頭如搗蒜,但司馬懿清楚,這個大兒子肯定不懂─否則,就不會每次都為了跟司馬昭爭一口氣,弄的臉上難看。
獻醜,不如藏拙。
司馬家家主的位置,難道非得傳給長子不可嗎……
定下心,司馬懿撇開了這個祖宗規矩,與司馬師分析道:「出了薑維的事,不論司馬家願不願意,這陣子曹丕必定會將大權牢牢握在手裏,這是他的保命符。
「司馬家與其費勁使力,在曹丕那裏撞的頭破血流,不如暫避其鋒……但,只是暫避其鋒,三五日後,只要大臣們群起煽動,加上東吳局勢生變,種種條件相加下,要曹丕不出兵,他忍得住嗎?」
一經點撥,司馬師頓時開竅:「曹丕對於兵敗壽春,仍是耿耿於懷,他必定忍不住!」
司馬懿冷笑:「壽春遇刺後,曹丕再無膽子御駕親征,若是要派大軍,你以為,誰會是他心中主帥的第一選擇?」
「孩兒知錯了!」
蜀都,成都。
「丞相,解煩軍果然如丞相所料,成功救回郭奕等人,只是……非但黎聰那傢伙平安無事,這幾日東吳與北魏,也都是毫無動靜。」
即便是三十好幾的人,趙雲在諸葛亮面前,依舊時常顯得慌張。
當然,相較於諸葛亮總是面無表情,誰在他身前,都會顯得有些狼狽不堪。
「有薑維的消息?」
嘴上念著薑維,諸葛亮持續著手上的動作,書房內的大方桌上,有著趙雲從水鏡山莊帶回來的圖紙,這圖紙,便是製作祈山童子的機關圖紙。
「有!傳聞姜維在汝南突圍時中箭落馬,命喪當場,只是依白耳兵打探的消息……薑維似乎是詐死。」
諸葛亮仍舊毫無波瀾,又在圖紙上摸索一陣:「子龍覺得可惜?」
趙雲點點頭,反正他臉上的表情也騙不了人:「薑維詐死,不只是解煩軍逃過一劫,就連司馬懿都在家養病,避不上朝,北魏朝廷似乎連出兵的意思都沒有。早知如此,當初……唉!」
早知道胖子會玩這招,當初就出兵截殺……趙雲有幾分惋惜,但這話若說出口,就是對諸葛亮的不敬,他只能歎氣,不把話說完。
「風雨來臨前,總是特別寧靜。薑維詐死,只會加深陸遜的懷疑,而司馬懿蟄伏,不過是想讓曹丕心安,子龍不必多心。」
諸葛亮手一招,將黃月英叫到桌前,仔細吩咐著圖紙上的細節。
「東吳一出事,北魏立刻會有動作,這一次,我們不僅要奪下巫峽關,往南的交州領土,也是目標。交州沒有經過戰火洗禮,領地內又多奇珍異寶,靠買賣珍寶起家的有錢人不少。短短六個月,東吳不過收了次稅,就補上了不少財政缺口……交州,是塊寶地。」
諸葛亮只要說出口,就是作得到,趙雲越聽越興奮,拱手便說:「是!屬下明白,這就回營裏操練士兵!」
「慢。此次出征,你不必去。」
趙雲一愣神,還以為是沒聽清楚。諸葛亮點點頭,道:「有件事,要你去辦。」
「這……究竟什麼事?」
雖然不是張飛那武癡,但不能隨軍作戰,武人的血液,始終讓趙雲覺得渾身不對勁。
「即便局勢動盪,但東吳有南蠻象兵、西涼鐵騎、解煩虎衛,若再算上四大世家,司馬懿想勝,並非易事。」
「丞相的意思是?」
「為防司馬懿聲東擊西,偷襲蜀國,要請子龍去一趟北魏,看司馬懿手裏,還有什麼籌碼……」
吳都,建業。
時至隆冬,儘管大街上行人稀少,可酒樓中仍是擠滿了人。
「掌櫃的,麻煩你,我要打酒。」
酒樓裏,年輕儒生對著滿臉笑意的掌櫃晃了晃空酒壺。見生意上門,掌櫃趕忙叫人招呼。
等著小二把酒打滿,年輕儒生閑著無事,便與掌櫃的說笑:「掌櫃,最近生意不錯?」
「承蒙客倌照顧,說實話,小店生意也是近半年才有些起色,半年前,那可是冷清的很吶!」
「哦?這事怎麼說的?」年輕儒生愣頭愣腦的發問,一看就像是不知民間疾苦,不食人間煙火的書呆子。
那掌櫃的笑道:「世道太平啊!」
見酒樓裏人聲鼎沸,沒人在意他說些什麼,掌櫃的大著膽子,壓低了聲,與那儒生說道:「以前孫家大王三天兩頭出兵打仗,平常人家的男丁躲那些徵兵官爺都來不及了,哪里還能下田耕種?坦白告訴你,半年前別說沒人買酒,連我都買不到糧食釀酒……」
剛聽完這話,小二已經把酒遞了上來,儒生付過酒錢,提著小酒壺便往街上走去。
「世道太平……」半晌後,儒生喃喃自語:「胖子說的沒錯……東吳,確實需要休養生息……」
亂世中,人命就跟雜草一樣,卑賤而不值錢。不過,正因為是雜草,所以生命力才會特別旺盛。
從孫權過世至今,恰好半年光陰,沒有戰亂的半年,對於富有生命力的亂世人,已經是很長的一段日子,長到他們已經能有閒錢到酒樓裏打壺好酒,暖暖身子。
年輕儒生穿過幾條長街,來到一座大宅院。這宅院可不是普通大戶人家能住的地方,門口兩個護衛恭敬的跟儒生行過禮,忙著幫他推開大門。
門上的匾額,寫著「都督府」三個大字。
「公子!你怎麼又偷跑去買酒了?奴才不是說過,想喝酒可以交代奴才,奴才會釀的嘛。」
都督府裏,只有一個「公子」,這人便是陸遜。
「好好好!我知道小紅姊蕙質蘭心,做什麼都不成問題,可等下就要招待客人,我也是怕你忙不過來呀!」
聽到主子關心,小紅心中一甜,不再多做計較,接過陸遜手上酒壺便道:「對了,公子,龐統大人已經在內堂等你多時,似乎是有大事呢。」
該來的,終究要來……陸遜心裏有些難受,他冷聲交代:「知道了,等下我跟士元談事,別讓人進來打擾。」
沒有把酒一同帶進內堂,陸遜大步跨進內堂。見陸遜回來,龐統連忙把滿桌的糕餅屑掃到一旁,從懷中起出封密函,笑道:「伯言,我送好消息來了。」
陸遜給自己倒了杯茶,邊倒邊問:「解煩軍把人救出來了?」
龐統手上的密函,外頭有解煩軍用印上漆,陸遜不是蠢人,當然能猜到是什麼好消息。
不過,若僅是如此,不值得龐統親自跑一趟。
「你只說對了一半,真有本事,把另一半也說出來!」
「薑維?」
雖然尾音微揚,但龐統總覺得,陸遜早知道信上寫的是什麼。他笑著點頭,道:「薑維是個燙手山芋,幸好他在汝南突圍的時候死在曹軍手下,省了我們不少麻煩。」
龐統這麼說,有他的道理,胖子極其護短,雖然薑維以前不是他手下,現在也是了。如果四大世家跟孫家上下想找薑維麻煩,免不了要跟解煩軍槓上,東吳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可不好再生端倪。
現在這樣,最好。
只是,陸遜聽到了薑維的死訊,臉上並無喜色,淡淡的回道:「士元……你記不記得我問過你,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了證據,證實先主孫權的死與文達大有關係,你怎麼處置他?」
上一回,龐統沒有給出答案,這一回,龐統仍是啞口無言。
陸遜不會無的放矢,要是沒有點證據,絕不會無端提出這樣的問題。龐統原本的興高采烈頓時化為烏有,他是聰明人,陸遜還沒開口,他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莫非……薑維沒死?」
「非但沒死,我的人還得到消息……薑維從頭到尾,就是文達的手下。」
那麼,孫權的死,與胖子絕對脫不了關係!
龐統眼前一黑,大手搭上圓桌,撐著身子,一字一句的問道:「你想拿胖子怎樣?」
「功勞再大,也還是孫家臣子,不論什麼理由,弒君,都是死罪。」
要是沒有胖子,沒有這半年的休養生息,陸遜知道,他今天出門,連滴水都打不到。講這話時,陸遜眼神裏閃爍的,都是猶豫。
但,胖子對東吳的功,抵不了弒君之罪!
, 也許是看出陸遜沒有嘴上說的這般強硬,龐統站起了身,低頭向陸遜一拜後,一字一頓,緩緩說道:「伯言……我從未求過你,這次,我只求你給我點時間,我要去問個明白。」
其實明不明白,陸遜證據在手,胖子都是死路一條,可陸遜沒有阻攔。
看著龐統飛也似的跑出門外,陸遜沈默的枯坐著。
幾天前,解煩軍回到建業,陸遜就已經得到消息。他一直在猶豫。
「該如何是好?」
最終,陸遜仍跨越不了做為一個文人的底限。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殺人償命,何況胖子殺的,是孫權!即便今天孫權有多少不對,胖子可以辭官,可以退隱,但就是不能以下犯上!
在陸遜心裏,儒家君臣綱常,始終佔據了更大分量。
「公子,奴才已經熱好酒菜,要端上來嗎?」門外說話的是丫鬟小紅,她見龐統離開,便大著膽子來問陸遜。
「黎聰來了?」
「黎統領已經在偏廳等候多時了。」
陸遜早猜到龐統反應,龐統還沒離開都督府,胖子已經給陸遜請到了府上。
也許,陸遜也怕自己一時心軟,會下不了手,所以他一做出決定,就把胖子請到了都督府。
陸遜做事,一向是快刀斬亂麻。
「請他進來吧!」
「糊塗!糊塗!這胖子,第一糊塗是失手殺了孫權,第二糊塗是沒殺了薑維……」
大街上,龐統心如燎火,氣的直罵。到瞭解煩軍大宅門口,他推開門前護衛,逕自往宅子裏跑去。
「胖子!胖子!你在哪?」
龐統在大廳內嚷嚷,叫出來的不是胖子,而是馬休:「先生找胖爺有事?」
見馬休仍是一副悠哉模樣,渾然不知大禍臨頭,龐統不禁急道:「你們闖下大禍了!薑維呢?他是不是沒死!」
馬休臉露疑惑,問道:「先生,你說什麼呢?」
「再做戲,解煩軍就要大禍臨頭了!你趕緊說實話,薑維如今到底身在何方?」
為了保住胖子,龐統唯一想到的就是殺人滅口,在他心裏,胖子的分量比孫權是高上許多。
見龐統意有所指,馬休連忙將他請到內室,斥退手下後,才在龐統身邊說道:「先生,你聽我解釋……」
「解釋?你不知道當時情況,曹丕看到曹植跟薑維窩在一塊,臉都綠了,姜維連解釋都沒解釋,就被曹丕下了死命令——死要見屍,活,更要見屍!」
東吳大都督府上,胖子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與陸遜談著司馬懿有多陰險,這趟北魏行有多刺激,渾然不知陸遜心思。
「哈哈,胖子你也是福大命大……對了,你說後來跑出來的那群羅馬人,他們武功到底如何?」
陸遜也是放開了禮節,倒酒夾菜,大飲大嚼,與平常模樣截然不同,可看上去,神情沒有半點做作,好似他天生就是個豪放之人,甚至對黎聰的稱呼也從「文達」變成了「胖子」。
「單個來講,他們武功不過平平,但一配合起來,的確是有幾分厲害之處,你若是想看,我抓了幾個俘虜回來逼供,你可以約那只麼雞來解煩軍欣賞欣賞。」
陸遜此時已有幾分醉意,他放聲笑道:「俘虜?聽說那幾個都是女人……胖子,你沒安好心!」
「嘿嘿!胖子什麼都打,就是不打女人,既然打不得,又放不了,不如帶回解煩軍省得礙事,是吧?」
胖子隨口掩飾不良居心,陸遜也不再提這事,舉杯一飲而盡,要再倒酒時,酒壺壺嘴卻只流下一縷若斷若續的細流。
他搖了搖酒壺,耳朵貼著壺身,才發覺沒酒了。
「小紅!上酒!」 .
丫鬟小紅在後頭候著,一聽叫喚,趕忙來到前頭,端出了一個精美酒壺。
這酒壺與先前不同,看上去金燦燦的一片,敢情是金子打造的。胖子眼珠子緊盯壺上頭幾顆珍珠,大歎陸遜這廝絕對是個腐敗分子。
倒滿了酒,陸遜又是連幹三杯,看上去已是不勝酒力,嘴裏含糊著要給胖子敬酒,也不讓胖子推卻,手一拿,搶過了胖子手上酒杯,不過微微動作,酒杯已然倒滿。
「這小子裝醉?」
興許是平常少有練習,陸遜縱然滿臉酒氣,可手上功夫仍是讓胖子瞧出了破綻─他的手,實在太穩。
胖子還沒想到陸遜裝醉的理由,就看陸遜也給自己身前空杯倒滿了酒。
那動作雖小,卻叫胖子看的是心生寒意。
「酒裏有毒!」
倒酒時,陸遜拇指往壺把上一顆珍珠壓去,這動作讓胖子看的是冷汗直流。
胖子可以想像,酒壺裏頭怕是有兩個壺膽,一個壺膽內裝的是好酒,另一個壺膽內裝的則是毒酒,陸遜壓珍珠的動作,就是變換壺膽的開關。
沒想到這頓不是洗塵宴,是鴻門宴!
濃烈的酒香裏,夾雜著一種陰謀的味道,可胖子沒有揭穿,一仰頭,他就讓酒杯見底,然後撲通一聲,倒臥桌上,酣聲大作。
酒裏藏的,是迷藥。
陸遜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胖子黃泉路上,沒有痛苦。見到胖子被迷藥迷倒,陸遜滿臉醉意盡去,他長長的歎了口氣,閉上了眼,不忍再看下去。
「周泰!送客!」
屏風後,周泰走了出來,他攙扶著胖子向門外走去,準備送胖子最後一程。 「送他一程?先生,你說的什麼話?姜維是解煩軍弟兄,又有功于東吳,濫殺功臣,會讓人寒心的。」
內室裏,馬休仍是一派輕鬆的應答著。
龐統方才聽馬休說薑維仍活著,便立刻提出了要殺人滅口的建議,誰想馬休並不領情。龐統滿臉寒霜,冷聲說道:「你想要胖子活,就得讓薑維死。」
龐統的意思,馬休不是不明白,可他只是笑笑,道:「未必。如果主公孫權不是薑維殺的,那他又何必要死?」
馬休提早回到建業,就是為了做好準備─一個兩全其美的準備。
「孫權不是姜維殺的?不是薑維是誰!」
龐統第一個直覺,是馬休在說謊。
j 「先生別急!等我把前情後事都跟你說明了,你就會明白了。」馬休給龐統倒了碗茶,徐徐說道:「馬休在此得先跟先生坦白,主公孫權到底是誰殺的,解煩軍只有一個大概,卻不能肯定。」
龐統專注精神,仔細聆聽,他想知道的,是一個答案,而不是一個謊言。
「先生可曾聽過一個組織,叫做胭脂樓?」
「楚漢相爭時,虞姬創立的胭脂樓?」
「既然知道胭脂樓,先生可知道,他們這幾年都做了什麼事?」
比起做個江湖亡命徒,成為一個士人,無疑是更好的選擇。
龐統父親龐德公,師父司馬徽,都是儒林裏名聲響亮的大儒,不少武林人士擠破了頭想把孩子送到他們手下,接受大儒指導。 這些人,在無形間成了龐統家的情報網,是以龐統對胭脂樓知之甚詳,他點了點頭,示意馬休繼續說下去。
「先生可還記得,周都督怎麼死的?」
一聽到馬休這話,龐統臉色立刻鐵青一片。周瑜的死,永遠是他的心病。
龐統恍神片刻,可一冷靜下來,立刻就想通了馬休的暗示,他不由喝道:「公瑾與夫人小喬伉儷情深,你要栽贓嫁禍,找錯人了!」
馬休知道,龐統措詞越是嚴厲,心中懷疑越深,馬休打算點到為止,不指名道姓,而是旁敲側擊的說下去。
「都督的死,顯然不是外賊所為,能服侍都督起居飲食的人並不多。先生既然知道胭脂樓,也應該知道,呂布身邊貂蟬,蔡邕女兒蔡琰,劉備夫人糜環,都是抱著什麼心態在接近這些人的?小喬夫人可信,但,胭脂樓,不可信。」
胭脂樓這幾年的德性,龐統曾經聽說過。
他們走上了歪路,從尋找項羽的轉世投胎,變成要創造一個項羽,胭脂樓培養女人,就為了要懷這些英雄豪傑的種。
可惜,英雄本無種。
龐統沒有反駁,也沒有接受,他冷靜下來,淡淡道:「還是老話一句,沒有證據,你要栽贓嫁禍,找錯人了。」
語氣中仍是強硬,跟平常的龐統完全不同。
以往事情若還沒真相大白,龐統都會給予合理的懷疑,會有這種表現,更能說明他心中的慌張。龐統不是不信,而是不想去相信。
「先生……你要的證據,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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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什麼都是假的
一包藥、一封信、一塊權杖。
每一樣東西,都簡單的可以。
只是,藥是毒藥,信上短短一行「聽令行事」,權杖上頭則是「胭脂」二字。
就是這些簡單的東西,說明了一切。
「解煩軍裏有本事雞鳴狗盜的人很多,有能力做假蒙混的也不少……」
龐統在掙扎,他連這句辯解都不甚有底氣。
在以前,馬休也許會怕,作假的玩意,遲早會被看出破綻,但今天不一樣。
這些玩意,都是真的。
毒藥,可以隨便找家鋪子去抓,假信,可以隨便找個人來代筆,只要夠簡單,就不會有問題。
唯一會有破綻的,是那塊權杖,馬休清楚,依龐家的情報網,龐統絕對能分辨這權杖到底是真是假。
胭脂樓欠張任師父的一個恩情,變成了這塊權杖,的確很值得。
馬休用一堆真玩意,在說一個假故事。
「先生莫要再自欺欺人了。依照潛伏在周家的文燕回報,周夫人每個月十五,都會與胭脂樓的人接頭……」
這自然也是假的。小喬每個月十五不過是去廟裏進香,給周瑜的兒子求個平安,可龐統若真去看,馬休不但能讓他看到小喬跟胭脂樓的人碰頭,還能讓他聽到小喬跟胭脂樓的人正交換著情報。
: 郭奕的變形術,絕對能以假亂真。
龐統緩緩合上了眼,最後終於開口:「我今天來,是想問問,到底是誰殺了主公孫權。」
沒有追問,就是默認,龐統終究是信了馬休。
「先生,馬休曾說,解煩軍不敢肯定是誰,但先生應該能去查查。主公在死前幾天,見過的人並不多——小喬夫人是其中之一。」馬休偏過頭,壓低著聲,道:「兩國交戰,合淝是前線重鎮,小喬夫人去合淝,實在沒有道理。」
明明是孫權想看看周瑜的兒子,才要人召小喬帶兒子到合淝一見的,但話到了馬休嘴裏,就變了個樣子。
馬鐵學得胖子一手狠刀,馬休也學會胖子一口利牙。
「那薑維……」
「這是胖爺的主意,他想暗中查查到底是誰殺了主公,於是想了個辦法,讓薑維去頂罪,一方面引真凶出面,一方面,又能借機讓薑維打入北魏,好替東吳效力。」
馬休八面玲瓏,這番話說的是滴水不漏。
龐統沒想到其中緣由竟如此之深,他愣了好一會,才緩過了氣,道:「你們怎麼不早些把話說明白?差點誤了大事啊!」
「胖爺擔心人多嘴雜,何況瞞著大家,才能讓東吳仇恨薑維,增添姜維在曹丕心中的可信度……只是沒想到,我們好不容易安排的種種計畫,仍舊不敵司馬懿一招狠棋!」
「這事以後再說,你趕緊叫胖子出來,我好帶他去跟陸遜解釋解釋。」
「這……先生不知道嗎?半天前,陸遜都督就派人過來,把胖爺找去接風洗塵了呀!」
「什麼!」
「起來吧!你騙得過都督,騙不過我。」
一甩手,胖子偌大身軀,被周泰一把拋落馬下。
建業城外十裏就是長江,江邊幾個大墓接連而立,裏頭葬的都是孫家的人,其中最大的那個,就是孫權。
胖子沒個注意,被周泰一扔,扔到了墓旁一處雜草叢生的地方,吃了些土,連忙呸了幾聲,吐出嘴中泥沙。
就如周泰所講,胖子根本就沒有被迷藥迷倒。
作為上品法器,血骨除了吸收煞氣,還可以吸取毒性,藥酒才剛入喉,胖子已經暗運內力將酒氣逼到臉上,剩下的藥力,就在伶玉的指點下,用血骨將它吸收的一乾二淨。
「嘿!周大哥不愧當過解煩軍統領,對這些小伎倆熟稔的很啊!」
胖子嘴皮在動,眼珠在轉,周泰帶他來這,明顯不是要他來給孫權上香的。
只是周泰身後,除了副將蔣欽,還有潘璋、徐盛,三個龍將一個天人,胖子搖了搖頭,若是要硬闖,就怕他有十顆腦袋,也得留下來做祭品。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一扭頭,便是滾滾長江水,要是撲通一聲跳下去,周泰幾個或許是追不到,可惜不識水性的胖子恐怕也活不成。
胖子還在想怎麼辦,周泰已經開口說道:「依我跟甘寧的交情,胖子你兩次救得甘寧性命,便是我周泰的恩人……」
都曾經是做賊的,錦帆賊跟九江盜,甘甯與周泰,的確交情匪淺,胖子話聽到這,一顆心是高高舉起。
「……可你弒君犯上,殺主公的大罪,無論如何,都只有死路一條!」
胖子的心,重重落下。站起了身,沒有頑強抵抗,也不是磕頭求饒,胖子邊拍著身上的泥,邊說道:「周大哥,這話你可小心點說,亂扣帽子,可是重罪的。」
「哼!都督手裏鐵證如山,還想狡賴!」
回話的不是周泰,而是徐盛。他兄弟丁奉的死,始終讓他記掛在心,對胖子,他總有一點恨。
「胖子不清楚都督有什麼證據,可今天要是孫權主公九泉下有知,知道你們錯殺了好人,一定會從墓裏跳出來,掐死你們這群有眼無珠的傢伙!」
滿臉的正氣凜然,胖子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就在孫權大墓之前扯起了漫天大謊。
孫權要是九泉之下有知,一定會從墓裏跳出來,掐死胖子這個王八蛋吧?
不過,對於胖子的生動演出,周泰視若無睹。
「是非對錯,已成定局,胖子,多說無用,念在你曾替東吳立下不少汗馬功勞……自盡吧。」
周泰打了個響指,身後徐盛把帶來的兵器扔向胖子,那是胖子今早到都督府上時卸下的青龍刀。
胖子接過兵器,卻沒有照周泰說的抽刀自盡,青龍刀往肩上一扛,胖子理直氣壯的說:「殺人不過頭點地,老子今天就算死,十八年後也是好漢一條!可要老子抱著冤屈,帶著臭名而死,老子不服!」
依胖子生前的奸巧個性,壞事做盡,恐怕真的轉世投胎,十八年後頂多是好狗一條,既然如此,他這輩子可還沒享受夠。
見胖子不肯就範,周泰臉色越見難看,才要出聲勸胖子幾句,身邊徐盛忍不住衝動,已經沖了出去:「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不肯動手,老子來幫你!黃泉路引!」
徐盛手上拿的是件罕見兵器,才出手,就引得胖子耳邊一陣啷嚷。
「主子!這是魂兵陸判筆,聽說能溝通陰間,借來鬼使陰差取人性命,小心了。」
「胖子!這傢伙敢小看人!跟姑奶奶幹架,居然只靠魂兵就想逞兇,連本命獸都不放出來溜溜,你給我使勁打!打的他回去叫娘!」
文伶玉溫柔婉約,一聲提醒,語氣多有關心。
武伶玉全無氣質,一句叫嚷,話裏搧風點火。
胖子才剛回神,徐盛已欺近了身。
一寸短,一寸險。徐盛手上判官筆只有七寸,實是短的不能再短,因此每一招都是欺身近搏,兇險萬分,筆尖一挑一刺,都像是黃泉路引,要引胖子往黃泉路上走去。
胖子凝神戒備,腳下踏開狸步閃躲,青龍刀卻無出鞘還擊之意。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青龍刀是斬馬刀一類的粗長兵器,對於已占得距離優勢的徐盛,青龍刀出鞘,根本產生不了威脅。
胖子躲的窩囊,一時憋悶,索性棄刀於地,一對肉掌就在徐盛攻到他下盤時,直接往徐盛天靈蓋上擊去。
「巨靈掌!」
有一招掌法,從天而降,自古以來,降妖除魔,無人能敵。
但,那是如來神掌,不是胖子化身巨猿用的大猩猩掌,徐盛敢與人貼身肉搏,動作反應,絕對是一等一的快。眼看肉掌就要貼上徐盛,賞他個爆頭,眨眼間居然沒了人影,胖子雙掌直接壓到地面,轟聲一過,土坑立現。
「胖子!姑奶奶會了!這招是回聲定位,是徐盛本命蝙蝠的技能,能判定聲波方向躲避攻擊,你小心點,他在你身後了。」
耳邊傳來的不是熟悉的「奴才會了」,讓胖子愣了一下,他腦後才剛有點涼意,立刻肥豬打滾往土坑裏滾去,險險避開了徐盛背後一刺。
魂兵判官筆攻擊,本命獸蝙蝠閃躲,徐盛與人拼搏,從來就不用防守。
他見胖子僥倖躲過一擊,也不急著貼身搶攻,陸判筆往空中一凝,筆管裏似有機關被觸動,就見從筆尖處竟潑灑出了血一般的顏料。
朱砂與狗血構成的紅色線條,畫出了一道血色大門,血色大門一開,頓時陰風慘慘。 「鬼門開!」
「靠!這什麼玩意!」
鬼門關裏,陰差索命,胖子就看那浮在半空中的血色大門一開,裏頭便走出了兩個非人玩意,身型雖與常人無異,但脖頸上的恐怖模樣,手裏抓的枷鎖繩鏈,在在說明了他們哥倆的身分。
「胖子,黑白無常既出,除了死路,你別無他途!」
面對鬼使陰差,胖子絕無招架之力,徐盛忍不住放聲大笑,看著胖子手腳都被陰差扣上鐐銬,黑白無常拖著他肥身子,就要往鬼門關裏走。
黑白無常抓人索命,自然不是靠手上的高強武功,而是靠渾身散發的陰氣煞氣,常人只要接觸到這種陰森氣息,便會全身發軟,四肢無力,接著只要被拖進黃泉路,閉上鬼門關,就準備等著魂斷氣絕,命喪九陰。
看著胖子臉上慌張焦急,一籌莫展,徐盛心頭恨意,總算解了幾分。
可惜胖子雖然沒有王八之氣,但四十萬趙軍的冤屈煞氣,別說黑白無常,就是黑白郎君都比不上─那副小鬧鐘的模樣,自然是他演出來的。
「你爽夠了沒?爽夠了,就換老子爽!」
話一說完,胖子渾身鋪上一層血光,他兩手往外一掙,大摔碑手立刻掙開了手銬腳鐐,對著兩名要撲上來抓人的陰差,驀地大吼。
「天威難測!」
曹彰狂獅的獸王天威,遠勝橫樑凶煞三分,胖子這一吼不僅讓徐盛臉色發白,更讓黑白無常趴倒在地。胖子一抓起地上腳鐐手銬,掌中戲立刻催動繩鏈,往徐盛套去。
徐盛一個不察,人已經被胖子逮個正著,扣在手腕腳踝的繩鏈一拉,他不及反抗,頓失重心,整個人就往胖子的雲龍爪上撞去。
這一撞,恐怕東吳就要少一員大將。
幸好,有種東西叫意外。
意料之外的是,徐盛原以為必死的下場,沒有出現。
意料之內的是,胖子早猜到周泰會插手,果然靈驗。
. 「胖子!快拿刀!這人不但境界已達天人,本命劍尊更是犀利,你小心了!」武伶玉在胖子耳邊驚叫。
周泰沒有出刀。
對付胖子,他一上場就用出了劍!
以劍而論,唯我獨尊,劍尊天劍一指,單是劍芒,就能擊殺龍將武者,只是胖子早有防備,進退之間,比起周泰倉促出手,強過不只一籌,腳下剛踏出徐盛本命蝙蝠的回聲定位,閃過劍芒,雲龍爪已經扣上徐盛脖頸,把人壓得咬牙低頭。
「放過徐盛,我給你個機會,拿刀!」
沒救下人,周泰只得跟胖子談條件。
可是,龍五手上有槍,誰都殺不死他,而胖子手上有了人質,誰都別想跟他談條件。
周泰的為難,徐盛很清楚,他眼中戾氣閃過,彷佛又看到了丁奉被沙摩珂一刀斬殺,頭顱拋飛的畫面,體內凶性一起,已經打定主意。
「別管我!就是死,也要這傢伙墊背!」
徐盛猛地發力,腳底踏出了龜裂痕跡,十二成功力拼命掙脫,他這麼做,是想逼胖子動手。
但時至今日,尋常龍將要贏過胖子,已無半點可能。
徐盛拼盡全力,就連地面都被踩裂,可被胖子壓下的頭,連抬都沒抬起來。
周泰冷眼看著胖子,一字一頓,把話說完。
「難怪你能從諸葛亮手裏救出甘寧,在北魏諸多大將圍剿下安然脫身……但,就如徐盛所言,今天你想走,得踩過我的屍體!」
天劍劍芒陡升,周泰手持魂兵,已打算放棄徐盛。
徐盛聽完這話,緩緩閉上雙眼,就在他痛下決心要咬舌自盡時,禁錮在脖頸上的龍爪,卻突然鬆開了。
「既然如此,胖子就領教將軍高招!」 沒有人知道胖子放過徐盛是什麼打算。但徐盛只是待在原地發愣,呆呆的看著胖子拿起地上的青龍刀,拔刀出鞘。
「你肯放過徐盛,周泰領你的情,將來墳頭上,周泰一定敬你一杯!」
「說的痛快!希望等等打的也痛快!」
話音未落,胖子先行出手。
項羽說過,胖子只要有朝一日晉級龍將,就是堪比天人。但,僅僅是堪比,而不是穩勝,要想占上風,就得先下手。
「雷霆!」
「接天!」
雷獸一閃,破開晴空,胖子這就要試試,他離天人,還有多遠。
天劍一指,毀滅天地,周泰要告訴胖子,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周泰第一劍,點中了雷獸雙眼,雷霆閃電威力再強,打不中人都是枉然,胖子刀身被劍尖點中,偏了方向,他一轉頭,刀鋒上狂獅立現。
「九天驚虹斬!」
周泰第二劍,削斷了狂獅利爪,九道刀氣看似嚴密,但最強一點就是最弱之處,胖子手腕被劍氣劃傷,失了力道,他再出手,火熱刀勁洶湧噴出。
「赤足炎駒斬!」
周泰第三劍,吹散了炎駒火焰,赤足馬蹄並不可怕,炎駒斬能傷人,靠的是燒盡萬物的火焰,只是在天劍劍芒下,赤足炎駒,還不足以跟天比高。
「胖子!這是周泰的接天十三劍,是神識境界的招式,要出完十三劍,我才能學全!」
武伶玉這話,表示她無能為力。
只是,十三劍?光是頭三劍,胖子已經像是被克蟑噴到的肥小強一樣死去活來,他招招受制,先出手的優勢去盡,周泰第四劍,逼的胖子不得不回刀防守。
只是胖子明明守的滴水不漏,仍擋不住周泰一劍刺來,他只得想辦法硬扛。
「虎須怒張!」
金鐵交鳴,頭一次,在虎須怒張的保護下,胖子還是受了傷,周泰那柄魂兵天劍,不管發出來的是劍芒還是劍罡,胖子只知道,這玩意簡直堪比《星際大戰》的光劍,輕輕一刺,已讓他胸口淌血。
「胖子,不能退!趁著虎須怒張效力還在,以攻對攻,否則你必死無疑!」
比起文伶玉的乖巧聽話,武伶玉雖然個性刁蠻,但好戰性格對胖子無疑更有幫助。
僅僅退了一步,胖子因為傷觸動的天賦技能——獸血沸騰,立刻讓他戰意急竄。
「詭絲!」
就如青龍脫離刀身,長刀被詭異的拉長了幾尺,宛若長鞭揮舞,胖子不敢再用一招換一招的方式與周泰拼搏。
自從伶玉學會的招式越來越多後,胖子隨身都會帶著兩樣東西。
左腳綁腿上的短匕首,右側腰間藏著的渾水刺。
短匕首能發劍技,渾水刺能使槍招,胖子能夠不死,充足準備遠大於狗屎運氣。
詭絲無定無形,如同長鞭,但長鞭若是靈活多變,周泰就是飄渺無蹤,眨眼間,周泰已經沖出詭絲刀圈,劍指黎聰。
「螺旋疾刺!」
槍尖對上劍尖,兩人交手幾招,這次,才是第一次正式對攻。
螺旋氣勁對上天劍劍芒,胖子堪比天人的內力,終於顯露出足以張狂的本錢,他與周泰這一擊,竟是不分上下。
「這人真是黎聰?」
戰場之外,徐盛三人面面相覷。 一年多前,這胖子真只是個悍卒?
胖子沒聽到徐盛幾人嘴裏的訝異,就算聽到了,他也沒心情爽。
「你個大熊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變態者變態,周泰跟我大哥混久了,一個變態的如同人妖,一個是變態的如同妖人啊!」
一開始胖子還沒注意,但五劍一過,胖子立刻察覺,周泰劍上勁道,一劍勝過一劍。
「胖子,我沒跟你說?周泰能破去雷霆刀,避開驚虹斬,是他本身劍術過人。接天十三劍,是一種凝聚力量的招式,每一劍的力道都是前一劍的兩倍,等到第十三劍,就是第一劍力道的八千九百一十二倍,就算是劈川斷流,都沒有問題!」
武伶玉這話的意思,只要給周泰時間使到第十三劍,就是城牆都會被他劈開。
胖子肥臉鐵青:「你他媽怎麼不早說!老子還傻的要等你學全再跟他對轟!別說十三劍,再多兩劍,老子連渣都不剩!」
比起文伶玉的八面玲瓏,貼心解說,武伶玉雖然能給胖子意見,但胖子寧可不要─丟東丟西,會要命的。
「胖子你敢……小心!」
武伶玉才想頂幾句,周泰第六劍已經殺到近前。胖子扔開手上短刺,驀地旋身,手往綁腿上的匕首一撈,立刻灑出滿天星斗,護住全身。
「回天!」
銀河星空,浩瀚無窮,但周泰的劍,卻連天都能劈作兩半。
「噗!」
胖子十成功力,與周泰的第五劍平分秋色,但第六劍,等同胖子二十成功力,胖子不會界王拳,也爆發不了小宇宙,他能做的,只有倒飛兼吐血。
倒在地上,胖子用回春手壓抑著體內翻湧血氣,可那張肥臉漲紅,已經不是正常血色,他掙扎著起身,青龍刀拄地作杖,想要爬起身子。
「胖子,你可知道我還有幾劍能使?我再給你次機會,自盡吧。」
「哈哈哈!接天十三劍,老子今天要不見識齊還不想走!別囉唆,第七劍,上來!」
今天,胖子不會躲,不會逃,從他喝下藥酒,或者說,從他故意要薑維詐死開始,就在布一個局,一個能一勞永逸,解決所有問題的局。
「你還想說什麼,一併說完吧。」
四倍于胖子功力的第七劍,胖子絕對接不下來,看在往日情誼上,周泰讓胖子交代了遺言。
「好!從哪里來,回哪里去!今天老子百口莫辯,要接不下這第七劍,留著屍體也是給人鞭屍,將軍你真要有心,就把老子扔進長江水葬!」
話說完,胖子也爬起了身子。
第七劍,也是最後一劍,能與這劍相匹敵的,除了關羽的青龍斬,沒有別的選擇。
脫胎換骨的胖子,對上縱橫江湖的周泰,明明呈現頹勢的胖子必敗無疑,可是青龍刀上鋪天蓋地的殺氣和青龍斬裏絕強無倫的刀意,都讓徐盛等人無法瞧清楚。 誰會勝?誰會敗?
青龍刀與接天劍強硬對碰!
刀沒有敗,敗的,是人。
一招過後,兩人都站的直挺,可周泰收起了劍,胖子仍拿著刀。
「胖子死了,被自己的四倍內力反噬,沒人能活的。」
沒有呼吸,沒有心跳,就是用內力探測體內,也是毫無動靜。周泰一把扛起了黎聰的身子,在徐盛等人眼裏,緩緩走到了江邊。
不遠處,似乎有馬蹄聲傳來,回頭看去,是陸遜與龐統,周泰臉上輕笑。
他答應過胖子,不會留著他的屍體給人鞭屍。 肩上輕輕一頂,胖子的屍體墜落長江,激起了好大水花,周泰緊盯著屍體載浮載沉。
直到背後陸遜兩人趕到,周泰轉過頭,道:「周泰已了結黎聰性命,擅自作主將他水葬,還請都督降罪。」
沒有聽到預料中「何罪之有」的回答,碰的一聲,陸遜慌張落馬,跪倒在地。
「文達!是我害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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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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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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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1 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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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單福?
密室裏,甘寧身子不停的顫抖,抖得整個人縮成一團,像個受了驚嚇的孩子。
在他身旁陪著的,是神醫華陀。
自從拿回靈血草後,華陀就用過不少法子給甘寧治療,可時至今日,只是讓他清醒了過來,甘寧仍舊是個武功盡失的廢人。
「興霸!你得撐下去!撐下去呀!」
武功盡失,沒有讓甘寧喪失銳氣,他咬著牙,每天都配合著華陀的治療,不論有多麼大的痛楚,他從未因此吭過一聲。
但,今天不一樣,無論甘寧多麼堅強,多麼狂傲,在這個時候,也是徹底崩潰了。
「老子就是不能做人,也要做你兄弟!」
甘寧情願華陀從未把他救醒,這樣,他就不必聽到他不願聽的消息。
「先生……胖子……胖子……是不是真死了?他是不是真死了!」
狂吼出聲,甘寧在忍耐,忍耐到渾身顫抖,有誰能知道這種忍耐之中帶有多少痛苦,多少心酸?
他不信!無數個不信浮現心頭,卻擋不住外頭一個又一個的流言。
甘寧不會流淚,所以他眼角滴下的,是血。
英雄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魏都,許昌。
「臣,有一事稟告。」
禦書房裏,跪著說話的是兵部韓浩。曹操在世時,他做的是曹操的護軍,負責親衛職責,是忠勇之輩。
「起來說話。」
自姜維之後,曹丕用人首重忠義,就是一個區區護軍,只要有忠義之名,曹丕都能破格拔擢。這不是私心作祟,而是他的疑心在作祟。
「謝皇上。」
韓浩低著頭,緩緩起身,取出袖中密函,遞給曹丕。
往常這種信,都是司馬懿幫曹丕接下的,但現在,司馬懿抱病在家,曹丕想起今天太醫的回報,司馬懿的病仍是不好不壞。當然,派太醫去,除了查司馬懿的病,也是查司馬家的動靜。
禦書房的桌上,擺的不是卷宗,而是茶具,曹丕砌著茶,慢條斯裏的回應:「有什麼事,用說的吧。」
「回皇上,東吳來了消息,解煩軍統領黎聰已死,此事由我們派在東吳的探子再三證實,是千真萬確。」
「玩火自焚!黎聰敢用薑維,就得想到有今天!你……把消息說詳細點。」曹丕動心了。
前陣子不少大臣上書,希望出兵東吳。當時曹丕以為,士氣可用,但時機不對。
沒想到不過半個月,時機就來臨了?
「回皇上的話,消息裏提到,對黎聰下手的,是東吳大都督陸遜,有消息指出,雖然他還沒對解煩軍下手,但極有可能,也是這幾日裏的事情。」
攤開密函,曹丕看到了一句話。
「解煩軍變天,陸遜將撤換解煩軍統領大將。」
統領被殺,又要被撤換大將,勢必會造成軍心不穩。解煩軍是東吳耳目,耳目一亂,眼瞎耳鳴,東吳就只有任人宰割。
曹丕瞇著眼,琢磨著剛喝到嘴裏的香毫,半天後,吐出口熱氣,說道:「韓浩!你說司馬懿這人如何?」
「回皇上!臣與司馬家並無往來,對司馬先生並不清楚。」
標準答案。不論說好說壞,都是錯。
說司馬懿好,曹丕會疑心司馬懿假意稱病,暗中卻巴結朝中大臣。
說司馬懿壞,曹丕會疑心韓浩有結黨營私,刻意排擠他人的意圖。
「不是問你有沒有跟他們往來,你見過司馬懿,朕只問你覺得這人如何!」
「回皇上,平心而論,司馬先生過去在朝當官時,治理政務確實是井井有條。」
「過去」這兩個字,套進了許多心眼,幾年前,韓浩只是個護軍,不可能一當上兵部大臣,就換了個腦袋。但曹丕沒有細想,只是笑笑:「他現在仍是在朝當官,不過是在家休養段日子罷了。」
曹丕這麼說,就是要對司馬懿解禁了?韓浩趕緊低頭,戰戰兢兢的說:「皇上說的是,是臣疏忽了。」
「好了!朕久沒見到先生,也有些想他了,你幫我帶個口信過去,讓先生明天上朝,朕想見見他。」
「臣遵旨。」
曹丕以為,是他解了司馬懿的軟禁,殊不知,司馬懿即便在家,北魏朝廷,仍是他說了算。 蜀都,成都。
西蜀丞相居住的地方,是西蜀軍機跟政務的重地,絕不容發生任何意外。
但今天一早,從丞相府裏就不斷傳出巨大聲響,有樓牆轟隆的倒塌聲,有武人呼喝的叫喝聲,一切一切,與往常都是那般不同。
唯一相同的,是門口兩名侍衛,他們由始至終對丞相府裏的聲音毫無反應,這表示,丞相府裏的一切,都屬正常。
「豹兒,不行了就先下場,為父也想拿這玩意練練身手,舒展舒展筋骨啊!」
「爹!孩兒還成,再讓我鬥一會!」
演武場上,綽號豹兒的張苞,手上雙鐵戟揮動如風。
只可惜,與他對敵的是個怪物,不論張苞如何催動體內黑虎施力,換來的,都是虎口發麻。聽張飛嚷著要換將,張苞出手越來越重。
看著這對父子爭著出手,演武場外的女子不禁輕笑。
「公子!三將軍父子真是奇人,尋常人看見祈山童子,只怕嚇都給嚇壞,絕對不會像他們一樣見獵心喜。」
「祈山童子能夠現世,月英當記首功。」
看著眼前機關人爆發出來的威力,諸葛亮嘴角難得揚起笑容。
黃月英的本命織女,製作機關道具最是擅長,祈山童子是諸葛亮從師父司馬徽手上拿過圖紙,幾番修改後,交給黃月英製作的。
祈山童子足有兩丈高度,就是兩個張飛迭起來也構不著機關人腦袋,從外表來看,這玩意雖然有童子之名,但活脫脫就是個怪物,渾身披著青銅甲,頭上掛著銅制鬼面,長相嚇人。
當然,最讓人驚訝的,還是祈山童子的力量。
已晉級龍將的張苞,雙鐵戟上黑虎神力用足十成,可機關人不知是何種材料打造,張苞鐵戟可以輕易的將青銅甲撕破,但對機關人內裏身軀,卻是束手無策。
更讓他吃驚的是,初時交手,或許是祈山童子的操控者還不熟練,機關人舉手投足都有些緩慢,讓張苞誤以為機關人的弱點就是動作慢,可現在看來,一切純屬誤會。
祈山童子一對長臂及膝,使動起來就像兩柄長槍,不但快捷無倫,兼且力大無窮。
眼見機關人速度逐漸追上自己,張苞體內黑虎凶性大作,大吼一聲,就要與機關人正面對攻。
「虎須怒張!」
黑虎金身一開,兩邊都放棄防守,你一拳我一戟,互有往來,表面上是不相上下,可實際上,張苞已經敗了。
負責操控祈山童子的,不過是白耳兵的一個猛士,如果在戰場上,僅憑一個猛士就能拖住對方大將,這仗不用打,也知道是輸了。
演武場外,馬良看著場上張飛父子的演出,對祈山童子是欣喜大於驚奇:「丞相,看來這機關人的製作,很成功啊!」
「季常,沒有這點能耐,怎能助我們拿下巫峽關?」
諸葛亮仍舊是淡淡的語氣,好似要拿下巫峽關,不過反掌之間。
表字季常的馬良聽諸葛亮如此回話,聽出了話中真意,不由喜道:「我們要發兵了?」
幾日前,東吳黎聰的死訊傳來,諸葛亮只是淡淡一笑,沒有多作指示,直到今天,諸葛亮終於松了口,點了頭。
馬良神情興奮,可一轉念,就想到了至今仍在北魏的趙雲:「可丞相……北魏還沒展開行動,趙雲將軍也還沒把司馬懿手上有什麼棋給探出來……」
5E ^:Kr-I 擔心北魏聲東擊西,也是諸葛亮派趙雲到北魏的原因。
「機不可失,北魏出兵在即,不出三日,子龍定會有消息傳來,我軍先行出發,即便到時情況有變,還有轉圜餘地。」
馬良也知道,這一趟,諸葛亮不只想奪回巫峽關,更要拿下交州,時間,是一刻都拖延不得。
「屬下明白。」
「這一次,得辛苦季常了。巫峽關守將是西涼錦馬超,勝之不易,為求穩妥,我只能留下黃忠父子與你調配,可黃敘……」
敗給黎聰,一向是黃敘的心病,麒麟子天生武脈,黃敘更時常以武藝自豪,可上一回,他不但敗,還是敗在馬鐵手上,從那天以後,黃敘就失了蹤影。
幸好,黃敘失蹤不久,南華就派人送來了口信,說黃敘在他那裏學劍,學成之日,便是歸鄉之時。
「如果北魏沒有動靜,趙將軍帶回消息後,蜀中便有黃忠、趙雲兩位將軍,季常調配已是足夠,丞相不必擔心。至於黃敘少將軍……他還年輕,來日方長,他會明白的。」
以黃敘的資質,學成劍技指日可待,但馬良清楚,武人廝殺,並非兵器好功夫高,就一定能勝。
黃敘從小到大,學武路上總是順遂,很多道理,沒有經歷過,是無法明白的。 3W*
「既然季常有把握,那麼蜀中萬事,就拜託季常了!」
吳都,建業。
今天的大都督府,顯得格外熱鬧,每半個時辰探馬就送來好幾次消息,府外大喊通報的侍衛,已經換過兩批。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平靜了半年的東吳,要打仗了。
「還沒找到文達下落?」
面對陸遜的焦急詢問,剛抵達都督府的馬休神情落寞,搖了搖頭。
屋漏偏逢連夜雨,胖子墜江之後,隔沒幾日,北方壽春與西邊荊州便同時告急,陸遜正苦惱著該如何面對兩路來襲大軍,東吳境內接踵而來的質疑,已經要把都督府大門給踏破。
以甘寧為首,在東吳佔有重要地位的將領們,或親自前來,或派人詢問,問的,都是同樣問題。
「為什麼殺胖子?」
而以四大世家為主,甚至包含了孫家上下,或是明講,或是暗示,他們提的,都是同樣要求。
「為什麼還不處置解煩軍?」
為什麼殺胖子?
因為當時陸遜握有人證,能證明薑維非但沒死,而且老早以前就是胖子的手下,既然如此,殺孫權,胖子脫不了關係,所以,陸遜要殺胖子。
為什麼不處置解煩軍?
因為陸遜發現,他錯的離譜─很有可能,由始至終就是一場誤會,胖子與刺殺孫權的事壓根就無瓜葛,所以,陸遜不能處置解煩軍。
但這一切,陸遜有苦難言。
難道他要告訴甘寧、去信給馬超、派人跟呂蒙和太史慈說,他殺錯了人?
難道他要當著孫家上下的面,告訴他們,殺孫權的,可能是孫家媳婦大喬的妹妹?
進也難,退也難。
外頭盛傳胖子是因為刺殺孫權才被處決的,甘寧幾個,要陸遜提出證據。
他該怎麼證明?
外頭又說解煩軍遲遲沒被處置,是因為他們清白,四大世家,要陸遜講個清楚,又該怎麼說明?
一步錯,滿盤輸。
如果陸遜夠狠毒,錯了一步,他可以繼續錯下去,可以什麼都不顧,直接把解煩軍給撤了,把馬休、馬鐵的口給封上。
但陸遜謹守的君臣綱常,讓他沒這麼做。
就算胖子對東吳有大功,殺了孫權,就是死罪。相反的,對於無罪之人,陸遜做不出栽贓嫁禍,殺人滅口的事。
讀完國士墓裏萬卷藏書,陸遜得到的是智慧,而不是一顆冰冷的心。
「周泰說,他把胖子丟進長江前就確認過,胖子已然氣絕,即便找到也是死屍一條,我們得趕緊再想辦法,先安內,再攘外。」
龐統臉上儘是陰霾。人死不能複生,陸遜現在要找胖子已經太晚,就算找到,也沒法解決這一切。
陸遜這麼做,是在逃避,是不敢面對這一切,他希冀找著了胖子,就能把問題都解決了,但前提是,胖子仍舊活著。
見陸遜猶自恍神,久久不發一語,龐統只得與馬休說道:「派人去安撫解煩軍了?」
「先生多慮了,胖爺失蹤在解煩軍也不是第一次,胖爺曾跟大夥交代,解煩軍是東吳的軍隊,不是他的軍隊,有朝一日,他就是不做這個頭,解煩軍仍舊是解煩軍,都督怎麼說,解煩軍就怎麼做,如今的解煩軍是一切正常,並無異樣。」
馬休這話,是要告訴陸遜,他不只誤會了胖子,也誤會瞭解煩軍。
不管這話是不是事實,馬休現在說出來,都讓陸遜感到格外愧疚。
陸遜頭一低,便跟馬休說道:「仲起,我對不住文達,對不住解煩軍弟兄,這一切,都是我判斷錯誤,我……我這就寫封罪己詔,還解煩軍跟文達一個清白,然後請聖上降罪……我,已沒資格做這個都督!」
「不行……」龐統這句反駁說的有些無力。
這次,的確是陸遜的過失。但陸遜會如此倉卒的作下決定,其中原因,龐統是懂的。
胖子在東吳的人脈太廣,如果孫權真是胖子殺的,陸遜要提胖子問罪的那天,只怕東吳就要大亂,這件事,只能先斬後奏。
但陸遜壓根就沒想過,先斬後奏,要是斬錯了,怎麼辦?
龐統轉頭看向馬休,整個東吳最清楚這事的,除了龐統就是馬休,東吳現在的景況,少了陸遜是萬萬不能。
馬休眼裏情緒錯綜複雜,看到龐統眼中的懇求,他終是歎了口氣,點頭道:「都督,東吳現在不能沒有你,你還是先留下吧。」
「留下?留下來,又能做什麼?」
陸遜今年還不及弱冠,也許旁人眼裏,他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但事實上,未滿二十歲的他,不論多麼早熟,性格裏仍舊有孩子的一面。
龐統沒有回答,這問題盤根錯節,他想解,也不知從何解起。
解鈴,還須系鈴人。
「都督不必擔心,仲起不才,卻有個辦法,能解當下之急。」
馬休從懷裏,拿出了一卷黃綢,綢上密密麻麻寫滿了黑字。
那是胖子的心血,是胖子設下的局。局裏面,不只囊括了東吳,還囊括了北魏與西蜀,馬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只有一種感覺,他很慶倖,馬鐵選擇了黎聰!
單家村的人,都姓單。
鄉下人家,總希望兒子女兒成龍成鳳,所以滿村的人,不是叫單龍、單虎,就是單如意、單吉祥,龍虎並濟,如意吉祥,簡單的很。
「請問……單福先生,在家嗎?」
問話的漢子明顯不是村裏人,單家村的人,沒人有錢擺這麼大的排場,只是來找人,後頭不但跟著七八個漢子,還帶了幾箱的禮物。
應門童子表現的落落大方,那大漢聽童子這麼一說,咧開大嘴,笑道:「不巧,先生出去了,您請留個姓名,等先生回來了,我會告訴他的。」
「豈敢豈敢,小少爺別把這事放心上,等先生回來了,我定會再過來一趟。來人!」
大漢一喊,身後人抬著禮箱就要往門裏送去,那童子臉上眉頭才皺,大漢立刻低聲下氣,與他說道:「小少爺別介意,這點小小心意,是給夫人補身子的,與先生絕不相干,先生收了禮,不想見客也不要緊。」
顯然,大漢很清楚,他想見的人就在屋裏,哪都沒去。
「先生的事我不清楚,不過你既然有心,我就代夫人謝過了。」一開門,童子讓人把禮物都在內院放下後,也沒再多寒暄,跟大漢一拱手,就把門合了上。
門外,大漢帶著眾人離開,卻沒有走出單家村,而是到了村裏一座大宅,這裏是大漢臨時買下的田產,暫時安身。
「胖爺!算上這次,已經是第十次了,這人這麼麻煩,不如我把他請來吧?」
那「請」字咬的特別用力,個中奧妙,不難體會。
「嫌煩?那你回去,你三哥那可忙的很。」
胖子知道,如果三顧茅廬就能請到個賢人,他身邊應該已經有了三又三分之一位的賢人。
但事實上,穿越時空,並沒有把胖子的魅力加到九十九,他就是虎軀一震,也只能震出幾滴肥油,引來幾隻蒼蠅。
聽到胖子冷言冷語,馬鐵一臉驚恐,揪著身邊解煩虎衛就叫:「是誰說煩的?是你?還是你?」
「哈哈!許久不見,小弟還是這般胡鬧,給統領添麻煩了。」
大宅裏,走出了馬鐵的親大哥,馬超。
兄弟久別重逢,總有許多話要說,只是馬超知道現在不是時候,他大手拍上馬鐵肩頭,笑道:「聽說你在統領手下學了不少,連龐德都給你打贏了?改日,大哥再跟你比一場!」
馬超一番誇獎說的馬鐵撓頭抓耳,他身後胖子看這傢伙嘴上仍沒半點長進,不禁搖頭:「機伶點!讓人去準備酒菜!」 I
看著馬鐵連忙離開,馬超與胖子拱手見過禮,兩人便往內廳走去。
廳內大桌上,胖子剛坐下才想問話,馬超卻先開口:「統領這次硬撼周泰天劍,又藉長江天險遁逃,置之死地而後生,已是化被動為主動,這步棋下的,不可謂不高啊!」
「馬大哥,你還是叫胖子吧!這次純粹是狗急跳牆,胖子也沒想到會有這種結果,你就別太捧我了,這事不過一時運氣罷了。」
「運氣?哈哈!馬休幾個雖然沒跟我說,但是單憑運氣,要以假死瞞過周泰,又要從長江裏脫險,胖子,過謙就是虛偽了。」
「嘿!馬大哥目光如炬,胖子可什麼都瞞不過你呀!」胖子笑笑。
做了多少事,有多少能耐,內行人都看的出來,不必拿出來說嘴。
韜光晦跡,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馬鐵自門外提了壺酒,才踏進內廳,聽見兩人談話,趕忙在桌前放下酒壇,像是怕馬超不知道一樣,興奮說著:「大哥!你別看胖爺說的輕鬆,這次胖爺可是連我都給算計……」
話沒說完,馬鐵突然想到胖子就在他身邊,話說到這,突然有些接不下去。 胖子逕自取碗倒酒,邊倒邊說:「說啊?怎麼不說了?你不是要說,爺連你都一起算計進去了?怎麼不說?」
馬鐵額上冷汗直流,慌忙擺手:「這事是我自己多嘴多舌,不幹爺的事,不幹爺的事。」
馬超知道胖子跟馬鐵鬧著玩,幫忙把話扯了開:「你們倆說的,是黃柄吧!」
一聽這話,馬鐵連忙點頭。
「對!就是他小子!真沒想到他竟然是陸遜派來的探子,當時我沒留心,把他當成了自己兄弟,姜維的事我都跟他說了。後來聽三哥說,黃柄把薑維的事一五一十的都寫了封信,送給了陸遜,我那時可是嚇的……」
馬超臉上一扯,笑道:「你是自作自受!你要是不多嘴,黃柄怎麼會知道?不過,黃柄是陸遜派來打聽消息的,這點,胖子你是早知道了?」
一口把酒喝盡,胖子點頭:「周都督還在世的時候就跟胖子說了。其實我沒跟馬鐵提,就是想他說漏嘴。這小子不會演戲,不跟他說,是希望他在黃柄跟前,表現的自然點。」
胖子第一次跟馬鐵提起黃柄這個人時,曾經說過,黃蓋當時為求取信曹操,犧牲了全家上下,黃柄對此耿耿於懷。
都是假的。
黃家對東吳的忠義之心,可昭日月,黃柄表現出來的,只是要迷惑他人目光。
周瑜跟胖子說過,黃柄,是塊魚餌,只要放出這塊餌,留下這個洞,不管日後是誰,如果想借著挑撥離間,分化東吳,頭一個想利用的,就是黃柄。
周瑜當時跟胖子笑說,這一招,是他留給諸葛亮的反間計。
沒想到,這好處卻留給了胖子。
想到這裏,胖子不禁失笑:「不過這次卻是難為小喬夫人幫胖子背黑鍋了,幸好陸遜有過一次經驗,可不敢再輕易指著誰的鼻子叫有罪了。」
馬休給出去的證據,或許能證實胖子的清白,卻還不夠證實小喬的罪名。
這些事,馬超只知道些端倪,聽胖子提起,止不住心中好奇,問道:「胖子,利用胭脂樓的事作掩護其實已經足夠,你又何苦瞞著眾人演這出詐死戲碼?」
「哈哈!胖子還記得,頭一次見到諸葛亮的時候,他說了句『若欲欺敵,須先欺己』,這話胖子可沒忘……試想,陸遜為人精明,今天馬休把胭脂樓拿來作擋箭牌,或許能得他一時信任,可難保日子久了,解煩軍露出點破綻,他又要派個誰誰誰來給爺添亂。
「胖子這一死,馬休趁機跟陸遜表忠心,解煩軍趁勢證明自個兒是東吳的鐵桿部隊,絕無二心,以後就算再出什麼紕漏,陸遜還不第一個跳出來幫解煩軍說話?」 c"g
馬超想的,也只到這一層,他語帶狐疑:「只有這樣?」
「哈哈!馬大哥自己人,胖子也不瞞你,這次薑維在北魏好不容易打下的基礎被司馬懿連根拔起,胖子這人記性不好,但是有仇要報,這道理還是記得的。可是,論狡猾,司馬懿只差一步就能修成正果,得道升天,等閒計策要他上勾,很難……」 「所以你詐死之前,就已經算好北魏跟西蜀會趁機來攻?」
馬超越咀嚼,越覺得胖子的計策不只如此,沒想到那肥肚子下,會藏有如此深沉心機。
「胖子也是給逼急了,才擠出這點辦法,我大哥甘甯至今都還被蒙在鼓裏,我還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呢。」
瞇著眼,馬超越聽越覺得胖子這人不簡單。這計畫思慮縝密,前後相扣,絕不是臨機應變,狗急跳牆能使出的手段……
也就是說,到現在,胖子都還在玩心眼!
「胖子!你連我都想算計啊?你瞞著甘寧,就因為他是你大哥,你一死,他的反應最能直接表示真假……你是怕他表情不夠逼真,少滴了幾滴眼淚,才不跟他說的吧?」
被馬超一語揭破,胖子啞口無言,只得傻笑,這模樣等同默認。
「現在你拿這話出來說,是想我幫你去跟甘寧解釋?你呀你,誰你都敢算計啊你!」
雖然是責備的話,卻不是用責備的語氣。馬超今天會來,除了是要來跟胖子討論與蜀軍對抗的策略,還是要來確定一件事。
現在,馬超已經確認無疑。
「要我幫你這個忙,也不是不行……不過,我這有件事,要你點頭允准。」
胖子臉上微笑,他知道馬超要談的是什麼,胖子會讓馬超知道這麼多,就是為了這條件。
「馬大哥請講,胖子洗耳恭聽。」
「巫峽關退敵後,我會宣佈,馬家家主位置,就由馬休來坐。」
馬超清楚,胖子的心比任何人都要更狠、更毒,卻也更照顧手下。在這事裏,他沒有放棄薑維,沒有拖累馬休,在在表示,馬鐵當初做的決定,沒錯!
馬家是新興勢力,比不上四大世家根基深厚,陸遜雖然是個公正君子,但他不偏袒,表示馬家已輸了一截,馬超這番話,是把所有籌碼,都押到了胖子身上。
「好,咱們一言為定,胖子絕不負馬大哥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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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老子英雄兒好漢
月明,星稀。
北魏汝南與東吳壽春的官道上,大批曹軍正策著馬,奔馳向前。
隊伍拉的很長很長,最前頭的是北魏騎兵,他們每次抽鞭,就會與中軍步兵們拉開幾尺,兩條腿,終究是跑不贏四條腿。
「呼……呼……大人,中軍張遼將軍有令,謹防有詐,切忌深追,將軍要大人立刻佇馬,準備紮營歇息。
大軍行動,最重要的便是消息靈通,這一切要順利,都得靠傳令兵,但此刻,曹軍的傳令兵卻沒有騎馬─或者說,沒有馬騎,只能靠著兩條腿,跑的氣喘吁吁。
黑鬃馬上,郝昭一臉倨傲:「還歇?再歇下去,吳軍都不知道要逃哪去了!你去告訴張遼,他追不上,就別追了!我自己帶人去搶壽春!」
他當然知道張遼為什麼追不上。馬,所有的馬,都在郝昭手上,就連傳令兵要傳達命令都得靠腿來跑,中軍除了幾位大將外,無人有馬。
郝昭這麼做,就是要擺脫張遼,他要獨自拿下壽春,獨吞南征東吳的第一功。
「大人!張遼將軍說,登壇拜將時,大帥曾有交代,事緩則圓,我們只是前鋒,目的是要清除路上障礙,紮好營地,等到大帥領大軍前來會合,再行進攻……」
話說到一半,傳令兵看到郝昭惡狠狠的眼神,趕忙把下半句話給吞了回去。
郝昭冷哼一聲,盯著傳令喝道:「你敢拿大帥來壓我?」
十天前,東吳傳來消息,陸遜把解煩軍幾位統領、軍師都給撤了。
這一撤,讓解煩軍上下動盪,就連呂蒙、太史慈等大將,都因此譁然,也讓四大世家起了念頭,就連孫家一些不安分的,都開始有了動作。
這一撤,讓郝昭看准了機會,跟司馬懿在南征東吳的大軍裏,討了個位置。
「大人別誤會,小的只是照張遼將軍的吩咐辦事,對您絕沒有半點不敬!」
司馬懿受曹丕封為北魏大將軍後,總攬北魏軍權,不僅地位無人能及,若這次出征凱旋歸來,可以想見司馬家往後的風光日子還久的很,郝昭是司馬懿欽點的前鋒大將,不能得罪的。
郝昭不再理會傳令,轉頭就對著身邊副將說道:「來人!交代下去,準備紮營!」
見郝昭終於妥協,傳令兵松了口氣,行過軍禮後,便往中軍方向匆匆離去。/ ]
雖說是準備紮營,但騎兵們只帶了兵器跟些許糧草,營帳等輜重物品都著落後勤身上,聽郝昭說準備紮營,多數將領的工作,都是分派下頭百夫長到附近巡邏,一方面戒備敵軍,一方面尋找水源。
郝昭歎了口氣,對著身邊一員文官說道:「今天又只前進了這點距離……」
那文官,正是司馬懿的大兒子司馬師。與對待司馬昭的態度一樣,郝昭對於司馬懿的兒子都表露出幾分高傲,說話時,除了稱呼,不會再加上什麼敬語。
「伯道覺得速度太慢?」
相反的,對於郝昭,司馬師是極力拉攏,想爭奪家主之位,多一個助力,總比多一分阻力來的好。
「汝南跟壽春之間,八百里距離說長不長,信鴿半天就能來回,快馬最多花上一天,就是大軍行進,五天時間,也該夠了。」
也許是感受到司馬師的善意,郝昭沒有正面質疑,話裏難得婉轉。
司馬師本來和顏悅色的神情,聽到郝昭的暗示後,突然多了幾分惆悵。他歎了口氣:「伯道有所不知,我爹……大帥有令,須等大軍集結才能進攻,我們前鋒軍就是先到了壽春,也是不得攻城的。」
「這是何故?如今東吳軍心不穩,我軍又早有準備,天時地利都已備妥,加上這次隨軍出征的有精兵十萬,將領過百,就是只算我跟張將軍的前鋒也有三萬多人,只要……」 「只要覷準時機,揚州壽春便是囊中之物?」司馬師接過了話,看著郝昭露出那副「大人你知道啊」的表情,笑道:「我父帥這麼做,其實我也有不明白處,當日我拿這個問題問過父帥,你猜,父帥怎麼回答?」
郝昭凝思細想,半晌後,卻只能搖頭。
「父帥要我們等,其實是要等一群人,給我們預留後路。」
未算勝,先算敗,司馬懿能走到今天,與「謹慎」二字實脫不了關係。
「後路?大帥準備了援軍?」
十萬精兵還拿不下東吳一座城池?司馬懿未免太過小心了。
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司馬師張嘴吐出了幾個字:「鮮卑大軍。」%
「鮮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大帥怎麼……」
看著郝昭氣急敗壞,司馬師淡淡一笑,連忙擺手阻著郝昭:「伯道,別誤會,找鮮卑人來當援軍是引狼入室,父帥自然明白,我說的後路,不是找援軍。
「自上回鮮卑大王軻比能兵敗玉門關後,聲威大跌,鮮卑族就此一分為二,其中東鮮卑仍受軻比能指揮,西鮮卑則是擁慕容複為大王。最近,西鮮卑慕容家族,頻頻派人來朝,希望能投奔大魏,做我大魏子民。」
郝昭愣道:「大人意思,如果這次壽春沒拿下來,大帥就準備招降鮮卑,將功抵罪?」
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來,是郝昭的性格,司馬懿這麼做,簡直是長他人志氣─更何況,仗都還沒打呢!
「錯了,不是招降,是誘騙。如果壽春一戰真敗了,父帥會引鮮卑人入關,然後派大軍回頭擊殺,藉口壽春敗戰,是因為邊關告急,兩邊難以顧全,所以才會敗。」
這的確是條後路,但以一個武人的身分來看,打不贏東吳的強兵悍將,就殺鮮卑的老弱婦孺抵債,這條路,郝昭怎麼都不想走。
「是不是覺得這計畫有些陰毒,不擇手段,甚至,看不起我們大魏的軍隊?」
點點頭,郝昭沒說他同意的是哪一點,畢竟這是司馬懿的計畫。
「這計畫,不是我父帥提出來的。」司馬師臉上含笑,他跟郝昭說了這麼多,最重要的,就是接下來的一句:「提這計畫的,是我二弟司馬昭,他說,他在汝南看伯道帶過兵……」
想挑撥離間,點到為止是最好的方法,說的太多,反而容易露出馬腳。
司馬師的言下之意,給曹軍安排後路,是看准了此戰由郝昭率隊,必敗無疑?
郝昭臉上一陣鐵青……
月色下,狹長蜀道上頭,密密麻麻連成一線的,不是蜀軍士兵,而是木頭打造的單輪車,是黃月英從祈山童子的製作裏得到的靈感。
不需要人來推,單輪車借著上頭所刻陣法催生出來的動力前進,就像活物一樣,運載著蜀軍糧草兵械,朝著巫峽關緩緩前進。
「這就是丞相說的木牛流馬?」
山頭上,趙雲陪著諸葛亮俯視著底下蜀道動靜。一台台的單輪車頭,刻的不是牛頭就是馬面,遠遠看去,隱約就像成群的牛只跟馬匹。
「月英的本命織女對機關器械格外上手,木牛流馬不需費人力推動,往來蜀道,無疑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蜀道難行,若是兵械糧草用人力搬運,每走一次,都得承擔損失士兵的風險,諸葛亮常為此苦惱,不是因為不忍心,而是因為人死在不該死的地方,很是浪費。
「難怪丞相會讓部隊輕裝上路,只要這玩意不出問題,蜀中的糧草器械,就能源源不絕的運到前線了。」
趙雲從北魏打探消息回來後,本該待在成都協助馬良,鎮守蜀中,只是他藉口有消息要跟諸葛亮稟告,仍是到了戰地前線。+ l
趙雲什麼打算,諸葛亮清楚的很,雖然是兩個孩子的爹,趙雲也不過三十好幾,有冤申冤,有仇報仇,這人成天想的,就是打下巫峽關,給兩個兒子吐吐怨氣。
也許是木牛流馬的出現,解了諸葛亮一樁心事,他難得沒板著臉,而是臉色和緩的問道:「子龍,你說司馬懿手上並無伏兵?」
「是!北魏雖然家業豐厚,根基厚實,但這次出兵壽春,司馬懿調了十萬精兵,各地郡縣已是捉襟見肘,要再想調兵,就得下詔去征,徵兵曠日費時,司馬懿現在才做,怕已是晚了。」
赤壁大戰,曹操百萬大軍魂斷長江,從那以後,北魏的兵馬,就沒有以前那般充足無虞。
「看來,司馬懿打下壽春前,我們都不必擔心了。」
「丞相說的是。」
司馬懿如果無心進犯西蜀,成都有馬良、黃忠便已足夠,趙雲親自來,就是想諸葛亮將他留下,參與巫峽關戰事。
「不過……我記得白耳兵曾送來消息,司馬懿二子司馬昭曾到過北疆,與鮮卑人接觸……」
諸葛亮欲言又止,急的趙雲直說:「丞相,司馬昭雖然到過北疆與鮮卑人接觸,可他碰頭的是西鮮卑慕容氏的族人。西鮮卑不過五萬人口,能上場打仗的不到五千,司馬懿拿鮮卑人來當伏兵,未免太過單薄!而且,屬下若猜的沒錯,司馬懿恐怕不是拿鮮卑人當伏兵……」
能作白耳兵的大頭目,趙雲顯然有點腦袋。只是諸葛亮把話聽完後,不再言語,讓趙雲心中七上八下,好不容易終於等到諸葛亮開口,結果,卻不是他想聽的。
「辛苦子龍跑這趟,亮知道情況了。」
就這樣?趙雲想開口,卻又不知怎麼開口,見諸葛亮準備動身離開,趕忙說道:「丞相,子龍有一事相求。」
「說吧。」
「這次進攻巫峽關,子龍想留下幫忙。」
「不行。」看著趙雲臉上掩不住的失望,諸葛亮只是淡淡一笑:「子龍若是留下幫忙,我派誰去打交州?」
「那小子就是黃柄?」
郝昭掀起帳簾一角,兩眼直盯著帳外之人。
大帳內,司馬師抿了口茶,給黃柄下了個評論:「他隻身前來,功夫怎麼樣不清楚,不過論膽識,可與當年他爹黃蓋一比。」
當年黃蓋詐降,靠著一艘火船,就將曹操天下一統的美夢打個破碎。 事情發生至今還不滿兩年,他兒子黃柄又要故技重施?
「也是來投誠的?」
看著黃柄,郝昭腦袋裏翻過幾個念頭。自從前晚知道司馬昭對他的輕視後,郝昭就一直想著一件事。
給司馬昭一點顏色瞧瞧!
而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攻下壽春,搶得征吳第一功。
「解煩軍樹倒猢猻散,黃柄以此為藉口,不算太差。」
郝昭臉上的細微變化,沒逃過司馬師雙眼,對此,司馬師相當滿意。
只要他二弟司馬昭的敵人,就是他的朋友,他要在司馬懿心裏占得一席之地,就得靠他這位朋友,幫他打下一塊血染的功名。
「比起他老子,的確是稱頭多了。」郝昭沉吟半晌,終於狠下了心,問道:「大人怎麼打算?」
「機會難得,黃柄說,今天入夜以後,他會帶人前來投靠,聽說,都是解煩軍裏的強兵悍將。」
「強兵悍將?恐怕不是來投靠,是來殺人的吧!」郝昭陰著聲,這種伎倆,他在虎豹騎當都尉時就看多了。
「東吳如今風雨飄搖,虎豹騎從建業朝堂傳回消息,四大世家與陸遜已經撕破臉,要從陸遜手中將解煩軍搶來,與黎聰交好的武將文臣們又對陸遜心懷不滿,對他的旨令陽奉陰違,現在看來,的確如此!」司馬師陰惻惻的笑著,續道:「連詐降這般伎倆都得搬出來用,東吳能人再多,將帥不和,都是無用!」
「大人的意思?」
東吳亂象紛呈,連北魏大軍兵臨城下都毫無動靜,只怕得失去幾座城池,建業城裏的高官們才會起點反應。
這些,郝昭都知道,他想聽的,是司馬師的決定。
「將計就計,郝昭將軍以為,多少人才能打贏這仗?」
「萬名精騎,足矣。」
司馬懿大軍未到,但光是前鋒軍隊就有三萬多人,郝昭只提萬人,就是要刻意忽略前鋒軍的指揮──張遼。
與司馬師想的,是一般無二。
「好!虎豹騎探得消息,壽春城裏不過萬余人馬,黃柄詐降,約我們城外相會,我們就假冒黃柄名號,直奔壽春,只要奪下城池,管他有什麼陰謀詭計!」
「從前從前有門很厲害的功夫,叫做『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聽過嗎?」
樹林裏,一夥人正看著曹軍的前鋒馬隊,人噤聲,馬銜枚,像做賊一樣,靜悄悄的離了營。
「沒聽過,這是什麼功夫?」高瘦漢子顯然對功夫相當感興趣,扭頭問著身後大漢。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功夫。」那大漢臉上淫笑一起,嘿道:「人家想偷我的雞,我就要摘他的桃!」
大營裏,張遼眉頭深鎖。
半個時辰前,巡邏士兵來報,郝昭竟率領著萬餘騎兵,擅自離開了大營。
夜半離營,只有兩種可能,郝昭投降了東吳,或者,郝昭帶兵去進攻東吳!
大手一拍,張遼氣得拍碎了桌上石硯:「真是混帳!這兩人,貪功貪過頭了!」
這次大軍伐吳,雖有精兵十萬,大將數十,但前鋒軍裏,只有他與郝昭兩人稱得上帶兵將領。司馬懿發兵前交代,前鋒任務不是攻城掠地,只要步步進逼,等待東吳自亂陣腳,大軍來到時,就是一舉奪城日。
現在郝昭擅自出兵,張遼就算擔心他出事,也不知要派誰去追。若說放棄營地,大軍追趕,兩萬步兵在夜裏行軍,黑燈瞎火的,等於是把人往死路上送。
帳外忽然傳來聲響:「將軍,屬下牛金!」
聽偏將牛金話裏帶著焦急,張遼趕忙出帳:「怎麼了?」
「將軍!不好了,郝昭將軍遭人埋伏,人馬損失過半,不少士兵回營求援,希望將軍趕緊發兵,去救郝昭與司馬師兩位將軍!」‑
張遼臉色刷地慘白,手一握上七殺槍,才想叫人備馬,腦子卻是一閃,沉聲喝道:「慢著!回營求援的士兵在哪?」
張遼還記得,他守合淝那次,不是輸在出兵救援,而是因為誤信了吳軍假扮的虎豹騎,打開了城門,引狼入了室。
「在……」
逃兵一回大營,重傷的送到後營,輕傷的在前營待命,牛金一時也不知怎麼回答。見牛金支支吾吾,張遼心中一急,不禁吼道:「快說!在哪?」
「張遼,你生的什麼眼力?人,不就在你眼前嗎!」
轟的一聲,沖天火光燒起的地方,是曹軍的糧草輜重。
「胖子!你沒死!」張遼突然從腳底冷到了頭頂。
胖子沒死,東吳就不可能亂,可如今東吳內亂的消息卻滿城流竄,這種情況,只有一種解釋……
圈套!
「話家常就不必了,解決了你,胖子還得準備準備,回頭招待郝昭跟司馬師這兩個蠢材!」
只是幾句話時間,火焰已經開始蔓延開來。張遼握緊了七殺槍,單打獨鬥,他沒把握能穩勝胖子:「牛金,你趕緊帶人滅火,同時傳令下去,襲營吳軍人數不多,讓千夫長們組織士兵,帶隊反擊!」
「屬下遵命!」
見牛金匆匆離去,胖子仍是好整以暇,全無半點緊張。
混進來殺人的,是解煩虎衛,暗地裏放火的,則是法師陣。,
依照虎衛的身手,有於禁帶隊,曹營大門被搶下不過是時間早晚,按照法師火球的威力,有黃柄率武燕們守著,燒光曹營裏外則是眨眼之間。
搶下大門,張任以無鋒戰陣藏好的那五千騎兵,足夠把曹軍活活輾死
如今,胖子唯一要做的,就是打贏張遼。
至於郝昭與司馬師,等他們到了壽春城下,發現騙不開大門,又沒有攻城器械,那一萬騎兵再狂,也不能把馬迭起來當梯踩!
然後,他們會發現,回頭只剩下一條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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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接天第七劍
「你還想打?」
當胖子還是個虎衛時,已經打的張遼滿地找牙,現在胖子是個龍將了,張遼還不被打的回去叫娘?
披頭散髮,滿身是傷,張遼環顧四周,心底清楚,這次他不但敗了,還敗的一塌糊塗。
他知道胖子本命獸具有模仿能力,所以出手對敵,完全不用本命控偶師的能力。靠的,都是手上的七殺槍與圓月刀,他只希望拖到牛金把吳軍趕出營門的那一刻,然後他能用人海戰術把胖子淹死。
可惜,人算不如胖子算。
牛金不但拿不下法師陣,抓不住虎衛營,連他自己都被馬鐵一刀送去見了閻王。
曹軍大營裡,如今是滿營火光,法師們的火球、火牆,不僅拿來攻城有效,對野陣地那些牛皮帳棚更是見一頂燒一頂,速度之快,只怕沒有一場傾盆大雨,火勢是收不住的。
法師陣前是一個又一個的盾陣,三百武燕死命頂著曹軍反撲,擋在最前頭的,是渾身浴血的黃柄。
黃炳,胖子不得不用。如果胖子一回解煩軍就把黃柄撤了,那豈不是告訴陸遜,胖子是作賊心虛?
對黃柄來說,卻沒想到胖子敢再用他,事實已經證明胖子的清白,這麼一來,黃柄告密的行為就變成了出賣,這樣的人胖子還敢用,黃柄只得殺的更猛,拼的更強,好彌補他心裡愧疚。
幾個曹軍千夫長好不容易組織起來隊伍,一排排士兵列好隊伍,手持長槍,踏步向前,可等著他們的,卻是如陷阱般的深淵流沙。
軍陣的力量,是靠人數累積起來的,但人聚集的越多,陷進流沙的就越多,不得已,千夫長們只能把隊伍打散。
可是打散的士兵,怎麼衝得過解煩武燕的盾陣,和黃柄飛索的討命?
營裡,曹軍一籌莫展,營門,曹兵抱頭鼠竄。
縱使有銅牆鐵壁的守護,營門也抵不過虎衛們形同利劍的穿鑿。
曹軍紮營的確紮實,不僅周圍的深溝拒馬擺放得宜,就是大營營門,沒有攻城器械,恐怕也難以拿下。
幸好,不必沖車,不用撞木,虎衛們使勁一推,營門已經大開。
五千騎兵的叩地聲響,就是在大營裡血戰的張遼都聽的一清二楚,他臉色頓時鐵青,東吳不只是要殺人放火,還要趕盡殺絕了。
救一個,是一個!張遼瞬間做出了決定,他放聲大吼:「撤!」
至於他,則要留下來,血戰到底!
「撤?你想撤就撤?不問問老子,你以為走的了?」
話飄到張遼耳邊時,胖子腳下瞬步已經踏到了張遼身前。面對區區龍將,就算武伶玉姑奶奶在閨房裡睡覺,青龍刀老祖宗在背上歇息,胖子靠著一身淫蕩內力跟嬌滴滴的文伶玉,都能把張遼給打趴下了。
腰刀迴旋,虎魄刀法如驚虹掣電,急嘯而去。地面上沒被烈焰燒著的枯葉,被一抹刀光攪個粉粹。
「虎躍中原!」
這一刀,是虎魄刀法的第一刀,也是胖子最常用的一刀。但今天用出來,沒有了往日的奇詭變化,繁複虛招,與周泰一戰後,胖子不只學會了接天七劍,他的刀,也經歷了千錘百煉。^
胖子悟通了一個道理,學刀兩年多,就算他天資聰穎,骨骼精奇,是準備要來拯救地球的,比起這些成天在刀口舔血的怪物,他那些自以為有用的變化和繁複的虛招,都是在浪費力氣。
不如,一刀分個高下!
「噹噹噹噹!」
虎魄刀一共九刀,胖子也因此踏了九步,戰場上,張遼一退再退,胖子內力之強,實是張遼生平少見,他心頭不禁凜然。 從半年前水淹樊城開始,每次見面,胖子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功夫越來越高……若長久下去,只怕日後有不少大魏將領都要死在胖子手上!
張遼眼光寒光閃過,已經做出了決定:「來人!鳴金退兵!親衛隊留下斷後!」
「嗚!」
衝鋒的號角聲大響,退兵金鑼還沒敲起,張任率領的騎兵隊已經侵門踏戶,衝進了曹軍大營。
胖子咧嘴大笑,搖頭道:「胖子說過,這裡不是你說了算,想走,得先問過我!」'
又是一刀,張遼連忙舉槍來擋,但勉強接下後,卻是臉色漲紅,明顯受了內傷。
胖子臉上笑意更濃,他已踏入龍將境界,舉手投足都能引動天地之力化為體內氣勁,張遼若不小心對待,怕是下一刀,就能要他性命。
只是,狗急了也會跳牆,胖子以前本領不濟,死到臨頭都還知道拚命,更何況,是排名在五子良將之首的張遼?
張遼大手一揮,他手上的圓月刀與七殺槍竟化出了一頭狼型跟一道人影,胖子還沒反應,耳邊文伶玉已經喊道:「主子,是七殺跟貪狼!」
張遼用的招式,跟當初黃忠將藏鋒刀化為冰霜,甘寧把橫江鐵鎖熔作江水明顯相同,這件事,胖子一直都沒機會問甘寧。
「伶玉妹妹,這到底是什麼玩意?」'
「主子,這似乎是門功法,能讓魂兵上頭的本命獸現形,協同作戰……奴才不清楚!」
「那你說的七殺跟貪狼……」
「七殺不修善果,破軍殺人放火,貪狼迷酒戀花,殺破狼三星齊會,胖子!這次有你好受了。」
出聲搶話的是武伶玉,這妮子會冒出頭,表示張遼的變化絕不能小覷。胖子眉頭一皺:「老子就不信這會工夫,他一個佃農就能翻身做地主!」
只是,由不得胖子不信,他身後青龍老祖宗,已經開始蠢蠢欲動。
胖子還想嘴硬,識海裡,武伶玉揚手一指,指著張遼立刻說道:「胖子!別說姑奶奶沒提醒你,張遼兩件趁手兵器,七殺槍化身七殺星君,圓月刀化為貪狼原型,加上張遼本命控偶師就是破軍下凡,殺破狼三位一體時,只怕張遼就能跨越龍將,成為天人!」
一個龍將,或許對戰況無法產生影響,但一個天人,絕對能扭轉乾坤,反敗為勝。
「合體成天人?若真是如此,張遼過往怎麼不用!」
「你這蠢胖!你忘了,龍將晉陞成天人時要冒的風險?」就像黃月英的巧手變化成織女,孟獲的野蠻人晉級成七荒大神,個中險惡,胖子從旁觀察,是深有體會。
只怕,張遼一旦成為天人,就再也變不回自己了。
「鏘!」
青龍刀出鞘,胖子大跨步前進,一起手就是青龍斬,他要趕在張遼變身之前,阻止他。`
「留著吧!別浪費氣力了,龍將成為天人,雖然會遭到天譴,但成為天人,就是從人變成了神,這過程不是普通人能打斷的。」
果然,胖子又走兩步,雙腳再抬不起來,張遼身前幾丈,壓力驚人,胖子鼓動渾身內勁也不得寸進,只好眼睜睜看著張遼身邊那一頭狼型,一道人影,緩緩與張遼結合成一體。
整個過程,花不到盞茶時間。 張遼沒生出三頭六臂,沒變得青面獠牙,就連逼人氣勢也沒散點出來,可胖子從自己腿肚子不停打顫,就知道,張遼已非龍將之身。
「啊啊啊啊啊!」
張遼狀若瘋虎,對天長嚎,那兩眼赤紅,披頭散髮的模樣,確實是有幾分嚇人,叫聲一停,張遼一對死魚眼就盯的胖子直發毛,但一開口,卻叫人出乎意料。
「帶人離開!」張遼似乎還保留了一點清醒意識,對著身邊親衛,吼著要他們離開。
「哼!老子說過,老子沒同意,誰都……」
胖子一句話沒說完,就被張遼虎吼活生生堵了回去:「我的地盤!我作主!」
武伶玉急忙喊道:「胖子!張遼本命控偶師已然晉級!現在已是結界師了!」
被張遼先聲奪人,胖子一手拿著青龍刀,一手才想取出腰間短劍,準備來個刀劍合璧,動手之際,竟發現他已是動彈不得。
「剛才張遼已經施展了結界師的技能--絕對領域,在領域之內,都是張遼說了算!胖子,小心點!」
「你個大熊貓,姑奶奶!這招你學會了沒?」
「哈!當然會了!可惜,我就是會了,你也用不出來。」
聽到前半句,胖子才想著要學張遼,囂張的叫著「胖子的地盤,胖的人作主」,沒想聽到後半句,差點讓他給噎著:「怎麼回事?你學的會,我卻不能用?武旦比起刀馬旦,也未免太膿包了吧!」
武伶玉肝火大冒,罵道:「你說誰膿包?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想用絕對領域,你還不夠格!」
隨著武伶玉纖手一指,胖子仔細查看,立刻看出了端倪:「又是頭髮!」
胖子手腳之所以不能動,就是因為張遼一頭長髮,綁住了他四肢。順著長髮尾端看去,胖子整個人不禁發冷,張遼簡直就成了白髮魔女,那頭髮不但細長,整段末梢還變了色,銀白銀白的,不仔細看,還以為是透明了。
「娘的,就是不能用這招,老子也不會輸!發針!」三千煩惱絲斷去一截,發針一經施展,身前身後,所有綁著胖子的玩意,立刻被發針截斷。
變回自由身,胖子不敢再遲疑,為了不給張遼捉住,腳下狸步踏開,木葉蝶的擬態立即開啟,身形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接連躲過張遼長髮幾次捕捉之後,胖子終於找到機會,一出手,身形就似天際落下的閃電,直撲張遼而去。
「雷霆!」
胖子身形一現,正中張遼下懷:「我說過,我的地盤,誰都不准撒野!」
用殘存生命換來的力量,張遼就要替北魏除一大患!
儘管手無寸鐵,但三千煩惱絲就像三千柄兵器,或長鞭,或利刃,捆上胖子雙手,要他束手就擒。只是不管變成了什麼模樣,始終是頭髮,胖子身前火球一吐,就準備燒斷張遼青絲。
「火球!」
「胖子!你自作自受,羅網天下!」長髮交叉編織,化作一張大網,向火球撲了上去,就看火焰被大網一拍,竟生生被拍散一地,接著就網上了青龍刀刀身。
青龍刀削鐵如泥,吹發可斷,但張遼長髮一纏,胖子竟切它不斷。
「以柔克剛?」
以陰柔之力,克青龍刀剛強之鋒,胖子冒著危險,左手抓上長髮,就要以掌中戲與張遼互搏一把。只是突然間,右手青龍刀傳來巨力,胖子一時不察,青龍刀立刻脫手。
「胖子!你用這刀殺我曹軍將士,今日,我就以這刀回敬你!陰晴圓缺!」長髮往刀柄上一束,揮舞著青龍刀,張遼的圓月刀法,立刻潑灑開來。
「奶奶個熊!回天!」一執腰間短劍,胖子陀螺般打轉,回天星河立即護住週身,他邊施展這招,邊急的叫糟:「操!連青龍刀都被張遼干走,這下怎麼打!」
「胖子!用劍!接天七劍!」
蜀道,巫峽關頭。
馬岱望著在不遠處結營部陣的蜀軍,與馬超說道:「大哥!蜀軍到了,只是跟消息上有些出入,他們人數似乎不足一萬,只有五千。」
`
「其餘五千,只怕已經往交州去了,咱們現在兩面受敵,交州沒有多少兵力,諸葛亮不會放過的。」
諸葛亮可能的計劃,胖子都已經跟馬超仔細分析,胖子第三個圈套,套的,就是諸葛賤人這老傢伙。
「可大哥,如今蜀軍人數銳減,兩軍對壘,我們未必不能得勝,何苦還要……」
「噤聲!你小看諸葛亮了,他敢這麼做,必定是有萬分把握能取下巫峽關,我們不能冒險。」
自從幾次看過胖子手段後,馬超已經深刻感受到一件事--戰場上,出謀劃策,遠較逞兇鬥狠來的更有力量,也更為重要。
憋著一口氣,馬岱對馬超的決定始終抱著懷疑,就算面對的是諸葛亮,西涼鐵騎也未必會敗。
看到馬岱一臉不服,馬超大手拍上他肩頭,笑道:「你若不信,有的是機會給你去撞,不過這之前,先把我吩咐的事與下頭人交代了。」
馬岱才要轉身走下城頭,突然遠遠看到半個時辰前才布好陣勢的蜀軍,已經向著巫峽關頭,緩緩走來。:
「大哥!他們打算攻城了!」
初來乍到,蜀軍竟歇都不歇,不是說蜀道難行?蜀軍攀山越嶺,帶著糧草輜重,攻城器械,一到地頭,就有體力準備攻城?這群人難道是鐵打的身體?
「先下去把話交代清楚,再回城頭協防!」
一接命令,馬岱連忙跑下城頭。馬超看著結陣而來的蜀軍,不禁歎道:「胖子沒說錯,諸葛亮果然處處出人意料,要想贏他,單憑武勇,絕無勝算!」
猶自歎息間,蜀軍陣地裡,士兵們緩緩讓開一條通道,馬超瞪大了眼,看著通道間走出四尊巨大人像,個個穿盔帶甲,舉步之間,踏地有聲。
「這是什麼怪物?」(
看著巨大人像步步進逼,馬超大聲呼喊,趕緊要人上樓備戰。只是強弓勁弩射出去的箭簇止不住人像前進的腳步,投石機慌張拋射的巨岩,又趕不上人像移動的速度。
馬岱還沒回城頭,巨人像已經來到城門之下。馬超才想叫人去給城門多上幾根木栓,突然間天搖地動,然後便聽得底下士兵大喊。
「怪物!怪物破門了!」
馬超臉色難看,他還記得答應過胖子,最少要堅持半天時間……
「娘的!他再不死,老子堅持不住啦!」
曹軍大營裡,胖子的接天七劍才使到第五劍。每劍的力道,都是前一劍的兩倍,可張遼越戰越勇,長髮一邊捆著青龍刀與胖子交鋒,另一邊,卻像一桿犀利長槍,往胖子渾身上下刺來。
「荊棘土牢!接天第六劍!」荊棘土牢擋住了長槍一般的疾刺,胖子這一劍,終於讓張遼有了反應:「你就是有無敵金鐘罩,老子也有光子加農炮!」
張遼硬撼第六劍,嘴裡已經吐出鮮血,面對即將到來的第七劍,他臉上神色顯得更加嚴肅。同樣的,胖子豁盡全力,渾身內力像是被第七劍抽的精光,要是這劍再無結果,只怕他就有麻煩。
這一劍,就要結束這場戰鬥。
「接天第七劍!」
「走!快走!」
城關下,馬超隻身斷後,本命雷獸與張飛的黑虎戰做一團,從九天之上降下的天雷,與地獄深淵燒起的業火,戰的不分上下。,
「去告訴三將軍,趕緊收攏人馬,讓他們走。交州幅員廣闊,趙雲五千兵馬,怕是不夠……」
東吳現在內亂正凶,西涼鐵騎守城不力,馬超回到東吳,自然有人會收拾。諸葛亮已經在城關上擺案歇息,準備接收巫峽關,他身邊待著的,正是與張任並稱蜀中軍神的黃權。
黃權領了命令,卻沒有轉頭離去,反而是跟諸葛亮問道:「丞相,您想讓三將軍也去交州?」
「你怕吳軍去而復返,巫峽關無人能守?」
黃權的心思,諸葛亮明白的很。只是諸葛亮行事,一錯不會再錯,上一回他誤判形勢,沒算到黎聰未死,可這一次他有備而來,就算黎聰死而復生,也討不了好去。
見黃權點頭表示有所顧忌,諸葛亮從容回道:「公衡不必擔心,如今秋收已過,我已讓馬良再行徵兵,算算時日,再有五天援軍就會抵達,到時候巫峽關安危便是無虞。
「倒是交州一地,越快收服對蜀中越有好處。交州富商極多,一年可收兩次賦稅,半年前東吳已收過一次,如果能搶在那之前收服交州,對蜀中日漸吃緊的財政,會有極大的舒緩效果。」
西蜀的軍機大事,財政要務,都壓在諸葛亮一個人肩上,對任何事,諸葛亮是事必躬親,鉅細靡遺。
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黃權語氣裡帶著擔心,輕聲說道:「可丞相,援軍五日之後才到,若是這中間有個意外……不如,我與三將軍等援軍來到,再行出發?」
「距離交州收稅時日無多,多擔擱一日,就多一日的麻煩,巫峽關的事公衡不必掛心,白耳兵從東吳探回消息,如今四大世家為奪解煩軍軍權與陸遜鬧的正凶,呂蒙、太史慈等大將又為黎聰之事與陸遜有些摩擦,陸遜就是想出兵,只怕都緩不過手。」
北魏是皇帝集權,西蜀有丞相主事,也只有東吳大權分散在世家大族與高官大將身上,才會出現問題。
東吳一向是家族式的管理,平常時候雖然氣氛融洽,難有外人滲入,可一旦出現利益糾紛,或者彼此摩擦衝突,上下級之間,不管是政令軍情,都難以推動。
若想用雷霆手段解決問題,要殺的不是親朋就是好友,東吳至今,無人有此手腕魄力。 `
便是吃準這點,諸葛亮才會大膽用計。他見黃權仍是憂心模樣,又接著說道:「再說,北魏十萬大軍壓境,威脅比我軍來的大,只要處理不好,揚州隨時都有失守可能,揚州、交州孰輕孰重,陸遜不會不明白。」
這年頭,比錢更重要的,就是人。
有人,才有生產力,才有戰鬥力,否則征不到兵,五銖錢堆的再高,也擋不住敵國入侵。
揚州人口是交州十倍之多,陸遜算術若還及格,不會不清楚。 諸葛亮考慮的面面俱到,讓人無從反駁,但黃權記得,上一次嚴顏丟失巫峽關時,聽說諸葛亮也是這般有把握:「只是……」
「好了!公衡,你放心,即便五天內吳軍真的來犯,我也有一計,可保巫峽關安然無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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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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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2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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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空城計
吳都,建業。
「稟都督,解煩軍軍師馬休,門外求見!」
書房裡,陸遜就像見到根救命稻草,急著要抓:「快請!」
馬休前腳才跨進房門,已經感受到陸遜的焦急情緒,他也不吊人胃口,開門見山便說:「都督,好消息!我們計策成功,北魏大軍受阻,張遼率領的前鋒已經潰敗而回了。」
總算……陸遜鬆了口氣,這一次,他採用馬休的計策,冒了很大的險。
「都是解煩軍上下將士用命,這次能解壽春之危,馬休你當得頭功。」
馬休臉上帶笑,沒有反駁,淡淡說道:「馬休不過出一張嘴,這次能成事,也是都督敢於用計,若要說還有其它原因,或許……是胖爺平日交代的,大伙有聽進去罷了。」
聽馬休提及黎聰,陸遜是更顯愧疚,這次他假意裁撤解煩軍將領,引來四大世家覬覦,讓東吳朝堂上不得安寧,說穿了,是要請君入甕,打北魏一個措手不及。
但這事,有許多麻煩。
其一,陸遜得獨自面對四大世家想奪走解煩軍權的企圖,還要頂住四方文臣武將對裁撤解煩軍將領的質疑。
虎豹騎與白耳兵消息靈通,戲不演全套,就騙不了人。
其二,解煩軍一向不負責戰場廝殺,出手滅敵這種活讓解煩軍去幹,實在太過浪費,但東吳幾支軍隊都在前線,有資格作伏兵的,只剩下解煩軍。
更何況,不久之前,這支軍隊的統領,還被陸遜以叛逆罪論處,死的不明不白。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這次,我真的錯了……陸遜垂下了頭,在心裡暗歎。
怎麼樣的統帥帶出怎麼樣的兵,解煩軍遭逢大難,受人誤解,仍是任勞任怨,毫無怨言,從這點上看,胖子對東吳,絕無貳心。
只是,再多的愧疚都無法挽回已犯的錯誤,陸遜打起精神,又與馬休問道:「這次突襲北魏前鋒軍,可有人受傷?
看著陸遜滿臉愧色,馬休對胖子可是心服口服。
陸遜臉上的反應,嘴裡的話語,表現出來的一切,無一不在胖子預料之中,胖子之所以到現在還玩著詐死,就是因為他一日不現身,陸遜心中的愧疚,就會越深一分。
等打退西蜀,胖子再現解煩軍時,陸遜還不成為胖子的死忠班底?
馬休越想越樂,但臉上毫無破綻,仍是平靜回道:「郭奕先生不愧是鬼才之子,有他謀劃,加上軍神張任領軍,於禁、黃柄等人配合得當,解煩軍相比曹軍,只有些微傷亡,並不礙事。」
刻意加重了郭奕跟張任的份量,是要提醒陸遜,解煩軍是靠這群人打出來的一片天。
而這群人不久前,身份與姜維並無兩樣,都是他國臣子,但現在,都是胖子一手招攬來的能臣干將。
如果胖子都不能信,解煩軍上下,再無可信之人。
陸遜明白馬休話裡暗示,有錯,就要認,他對此早有打算:「辛苦諸位了,這次局面如此被動,都是陸遜行差踏錯惹出的禍,如果東吳有個閃失,陸遜萬死難辭其咎。等此中事了,我會上書朝廷,請辭大都督一職,還解煩軍與文達一個清白。」
來了!
棋盤上,胖子一步步的進逼,終於讓陸遜徹底信了他,馬休等的,就是這時候。
「都督,你誤會了,馬休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有文燕回報,這次解煩軍偷襲曹軍時,曾見到一個……」
「怪物?諸葛賤人手下本來就是一堆怪物,有什麼稀奇?」
三天前,解煩軍擊退曹軍的同時,馬超也率兵退回了夷陵城。胖子趕緊趕慢,三天時間,總算帶著解煩軍趕到了夷陵。
「不!那怪物足有兩三丈高,刀槍不入,力大無窮,行動快捷,我特地讓人加厚的城門,還擋不到一炷香時間,就已經被撞開!」
「沒關係……總之,諸葛賤人沒看穿馬大哥是詐敗了?」
聽馬超說的玄之又玄,胖子特地給他留了點情面。
早先胖子要馬超守個半天,只是希望增添詐敗的可信度,免得給諸葛賤人看破計劃,沒想到那賤人跟哆啦夢一樣,法寶是論斤賣的,搞的馬超詐敗變成真敗。
馬超臉上訕訕,見胖子給他留了個台階,趕忙接上這話,順勢下階:「應該沒有,我請蠻王派人探過,諸葛亮只留下千人把守巫峽關,其餘的都派到了交州領地。沒想到北魏目標還在壽春一個城池時,諸葛亮的目光已經放到了整個交州?這人胃口可真不小啊!」
「不這樣,我們哪有機會奪回巫峽關呢?」胖子滿臉淫笑。
這一次,他要諸葛賤人偷雞不著蝕把米!
「也是……對了,奪回城關後,你有什麼打算?把陸遜逼下來,親自做這個都督?
如果這次解煩軍能順利幫東吳解危,胖子又得以回復冰清玉潔的叉燒身份,以他對東吳的貢獻,都督的位置,也不算太過。
可胖子只是搖頭:「這話,我跟馬休幾個說過,你沒聽說?胖子知道自己是什麼料,行軍打仗,也許還能佔點便宜,你讓我去看卷宗,理政務?只怕胖子比上頭那個娃兒皇帝都還不如啊!」
皇帝孫和才剛滿十二歲,對胖子來說,正是毛還沒長齊的年紀,叫他一聲娃,只是圖個親切。
「可是……依陸遜的個性,等西蜀退兵後,他一定會還你一個清白,到時候你若是出現,他卸下的都督職位你不坐,難道讓四大世家的人坐?」
「哈哈,這個位置,除了陸遜跟龐統,別的人胖子還不敢讓他坐了……放心,我已經交代馬休,事情一過,馬休就會上書朝廷,說陸遜裁撤解煩軍將領,只是做戲,目的不過是要讓北魏、西蜀兩路大軍疏忽,好趁機破敵罷了。
「至於老子……我要是一口咬定陸遜跟我是早商量好,要藉此誘敵來攻好重創敵軍,給東吳一個喘息機會,誰敢出聲反駁?」
前半部的戲碼,不但照著胖子的劇本演,還演的有聲有色。
曹軍前鋒兵敗如山倒,司馬師與郝昭在壽春城下吃了閉門羹,回頭路又遇胖子伏擊,留下了近萬名曹軍屍首。
更甚至,張遼還在接天第七劍下,成了第一個被胖子生擒的天人武者。
「看來你是打定主意要讓陸遜繼續當這個都督?可依陸遜那迂腐個性,他會答應嗎?」
「老子就是吃定他迂腐─只要把黎民百姓國家大義往他頭上一壓,他能不答應嗎?」
胖子知道馬家已與他綁做一塊,若胖子能坐上東吳大都督,馬家也會雞犬升天,現在胖子白白放過這機會,馬超心裡自然不甘願。
「好了!咱們別在這事上打轉,還是先想想等會怎麼搶回巫峽關才是道理。雖然諸葛賤人手上只有千名士兵,但這人伎倆多,法寶足,咱們還是得小心行事,才不會功虧一簣呀!」
「丞相,再有半天時間援軍就要到了,看來吳軍就如丞相所料,是不會來了。」
巫峽關內,陳到結束巡邏之後來與諸葛亮匯報,神情顯得十分輕鬆。此外,他手上還拿著白耳兵送來的密函。-
諸葛亮正整理著這次的軍功,準備在拿下交州後,一併上呈劉禪封賞:「子龍送信來了?」
「正是!要屬下念出來嗎?」
白耳兵送來的消息,諸葛亮看過後,都會由陳到建檔歸案,諸葛亮日理萬機,許多時候若是太忙,常會由陳到先行讀過,再挑重點說明。
「麻煩叔至了。」諸葛亮連頭都沒抬起來,他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事必躬親,未必總是好。
「趙雲將軍回報,有三將軍協助,他們兵分兩路,再過幾日,交州地面便無吳軍蹤影,相信可以趕在初春前平定交州。」
一月初春跟七月入暑,是交州兩次稅收的時間,趙雲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聽到好消息傳來,諸葛亮終於抬起了頭,臉上神情雖然沒有變化,但陳到可以感覺諸葛亮鬆了口氣。
「多虧丞相判斷無誤,趙雲將軍才能有如此成績。屬下知道丞相一心為蜀,可身體還是得顧著點,不然,多少也把工作分出去些,我大蜀能人無數,雖然不能與丞相相比,可馬良與法正等幾位先生也都是內政專才,可以托付的。」|
陳到是個人精,見諸葛亮整日忙於公務,常變著法子要與他攀談,好讓諸葛亮有機會歇息。
果然,諸葛亮一聽這話便閉目養神,良久後,才緩緩說道:「先主臨終交託,亮唯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每次每次,陳到一提這事,便得到這樣的回答,他只得趕緊扯開話題,免得諸葛亮舉手送客:「對了!黃權將軍提起,丞相說五日內即使沒有援兵,吳軍來犯,仍舊有方法佈置退敵?」
即便對不會發生的事毫無興趣,陳到仍舊顯露出極大的好奇心。
「沒有佈置。」
陳到原本已準備好要聽諸葛亮的奇計妙策,誰知道,聽到的卻是這種回答:「沒有佈置?」
「如果吳軍真的來犯,千名士兵,守關絕對不足,亮只有敞開大門,灑掃街道。興許,還會命童子焚香操琴,亮親自在城頭彈上一曲,以大禮相待。」
「……丞相在跟叔至開玩笑?」
「叔至以為呢?」
諸葛亮眼裡神光,看起來不像是玩笑話。陳到額上緩緩滴下冷汗。
如果這就是諸葛亮的安排,那麼過去四天,他就是拿命在玩!
可惜,諸葛亮不習慣開玩笑,東吳入他眼界的人,並不多。
「如果吳軍捲土重來,領軍的只會是兩個。陸遜智比天人,可惜,始終是個君子,君子可欺之以方─見到城門大開,他定會以為城關裡已設下埋伏,陸遜謹守的儒家規條,就是他的破綻。」
在旁人眼裡,有天人之智,無所不能的陸遜,在諸葛亮眼中,卻與常人無異。
「龐統號稱士人之冠,足智多謀,可惜能算不能斷,他沒有足夠的魄力,即便看穿了城中無埋伏,他也不敢發兵來攻。」
即便冠絕士人,但諸葛亮已是神人,龐統千算萬算,仍算不透他。
東吳其它人?龐統、陸遜都看不穿了,諸葛亮還需要考慮誰?
「這……這……丞相用的,是什麼計?」
「空城計!」
巫峽關外,胖子愣愣望著城門大開,喃喃自語。
「胖爺的意思是……」
一旁除了馬家一手練出來的江東騎兵,還有馬休、馬鐵,和解煩軍裡的幾位要員。
趕在蜀軍來援前,東吳搶先一步到了巫峽關外,準備奪回城關,把諸葛賤人趕回老家。
原本的計劃是由法師陣隔空開火,火球術炸的蜀兵分不開身,然後虎衛營走老路子,幾個大將帶人走山路,搶城門,最後再接上江東騎兵衝鋒,組成必勝的連續技。
可當一夥人來到巫峽關外時,卻赫然發現,城門……壓根就沒關。
城關上頭,諸葛亮大剌剌的坐在那裡,焚香操琴、神態自若,城門內外,更有十餘名百姓,低頭灑掃、旁若無人。
看到此情此景,最先停下馬的,是馬超跟張任。
他們倆領軍多年,戰場嗅覺最是敏感,有詐沒詐,有埋伏沒有,通常一眼就能看破。
可面對諸葛亮如此目中無人,兩人只是驚疑,卻做不出決定。
「胖子,你意思是諸葛亮只是擺個架子,其實是敗絮其中?」
馬超想過這種可能,但這樣做太過冒險,不像諸葛亮一般時候所用的伎倆,馬超對胖子的判斷,實無法給予支持。
胖子沒有回答,倒是底下的姜維、郭奕,紛紛提出反對:「胖爺!從赤壁大戰以來,白帝城之戰,巫峽關奪還,諸葛亮每次用計都是小心謹慎,一計扣著一計,虛虛實實難以分辨,現在的情況……我們還是從長計議吧。」
顯然,郭奕並不覺得諸葛亮是在虛張聲勢,即便解煩軍文燕探回來的消息,巫峽關裡,只有千名蜀軍。
「是啊!胖爺,諸葛亮示敵以弱,用的是誘敵深入之計,城關裡必定已設下伏兵,我們不能莽撞行事!」
姜維在旁進言,馬鐵點頭同意,就連後頭的於禁眼中都滿是狐疑。
一面倒的意見,整合出一個相同答案——諸葛亮在使詐,現在進攻,便是中計。
胖子沒有激動反駁,他看著天色漸晚,扭頭問道:「蜀中援軍,還有多久會到?」
郭奕接口便說:「探子回報,蜀軍應該還在百里外,要到巫峽關,還要四五個時辰。只是,這情報未必正確,或許蜀軍已經抵達城關,百里外的部隊只是個障眼法,要我們以為,援軍還沒抵達巫峽關。」
合理的判斷。郭奕的推論獲得眾人一致的同意,唯獨胖子,臉上笑意越來越濃。
史冊記載,諸葛亮這一生,只用過一次險。
當時,西蜀與北魏兩軍對壘,諸葛亮手中兵馬盡出,誰想司馬懿突然率兵殺到,諸葛亮無力抵抗,索性大開城門,在城頭上焚香操琴,故作瀟灑,司馬懿見狀是驚疑不定,半天後,直接調頭回了曹軍大營。
胖子沒想到,這名聲響亮的空城計,今天居然讓他撞上了。
老天爺給了他一個機會,在棋盤上一步把諸葛亮將軍,但要抓住這個機會,就要說服馬超與張任,下令衝鋒。
胖子心中一狠,今天,他就是用騙的,也要把馬超等人騙去攻城!
戴上面甲,掩蓋了臉孔,胖子緩緩策著馬。東吳軍隊與西蜀城關之間不過一里之遙,胖子緩緩的前進,慢慢的縮短著距離,身後眾人不知胖子打算,只能緊緊跟在後頭。
胖子一邊駕馬,一邊說道:「胖子與諸葛亮交手多次,從來都是有敗無勝,從這些敗仗,胖子學到了教訓,也發現了一件事……」
東吳大軍距離城關,還有八百丈。
城頭上,諸葛亮可以隱約看見,帶隊的人裡,有金髮碧眼,外型獨特的馬超,還有他頗為熟悉的蜀中軍神張任。
兩個都是手下敗將,不足為患。
「這教訓,很多人都清楚,諸葛賤人陰險狡猾,心狠手辣,與他為敵,得先去買好棺材、選好墳地,因為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用到這些東西……」
胖子的自嘲,讓張任等人不由會心一笑。
東吳大軍距離城關,只剩五百丈。
除了馬超與張任,諸葛亮又認出了兩個人,郭嘉的兒子郭奕,五子良將裡的於禁。
兩個曾是階下囚奴,不必掛慮。
「但老子還發現了一件事,這賤人生性自負,高傲自好,他向來看重面子,即便敵強我弱,也不願掉了面上威風,就是出陰招、使狠棋,也是偷偷的用,要顧及面子周全、皮相好看……」隨著距離拉近,胖子的語氣漸趨嚴肅,肅殺之氣也更形沉重。
東吳大軍距離城關,不足三百丈。
諸葛亮幾乎看清楚所有人的面目,解煩軍的黃柄,副統領馬鐵,還有,只曾在畫像上看過的姜維。
幾個都還太過年輕,不成氣候。
「這個,就是諸葛亮的死穴,想勝過他,除了要比他更毒、更陰、更險,還要更不拘小節、不顧臉面……」
最後,一百丈
諸葛亮終於看清楚最後一個人的樣子,那人戴著頭盔面甲,到底長什麼模樣,諸葛亮一直無法分清,就在這最後一刻,那人猛地扯下面甲。
心腹大患,胖子黎聰!
赫然見到胖子,諸葛亮臉上一變。胖子立刻抓著機會大吼:「果然是空城計!全軍衝鋒!」
胖子沒法證明空城計是真是假,也說服不了馬超、張任,但以諸葛亮對胖子的恨意,突然看到他沒死,臉上必定會起波瀾,這一變化,就是胖子等待的機會。
張任與馬超面面相覷,他們都看見了諸葛亮的神情變化,心理同時泛起一個念頭。
莫非真是空城計?
沒等他們倆反應過來,城關上,諸葛亮一聽到胖子大喊衝鋒,生平第一次,失去了冷靜鎮定,大聲吼道:「快!關上城門!」
張任與馬超瞪大了眼,同聲大吼:「全軍衝鋒!」
一馬當先的,自然是第一個疾催胯下坐騎的胖子。不管是青龍刀老祖宗還是武伶玉姑奶奶,都已經擺好了架式,準備賞諸葛亮個痛快。
而緊跟胖子身後的,只有馬鐵一人,即便要到地獄,同樣不離不棄的兄弟。
「想關門,先問過老子!絕對領域!」
胖子放聲大吼,武伶玉即刻產生變化,結界師一出現,胖子身後黑布包裡,便有數百條細線飛出。
為了能用這招「胖子的地盤,胖子最帥」,或者說「胖子說了算」,胖子早有準備,那些細線以蠶絲細細搓成,浸過油後異常堅韌,就是尋常刀劍都很難砍斷。
結界一布,城門處假扮百姓急著關門的蜀軍,立刻被捆住了四肢,胖子與馬鐵手起刀落,瞬間便解決了前頭幾人。
一轉身,胖子才準備登上城頭找諸葛亮算算總帳,突然間天搖地動,周圍民房忽地倒塌,揚起了一地煙塵。
「是那怪物!」
馬鐵眼利,一看就知道是他大哥馬超嘴裡說的怪物。
深吸一口冷氣,胖子看著四尊穿盔帶甲的巨人兵,包圍了整座城門。
想必,這就是諸葛亮僅存的保命手段!
光看那體型,那身段,那與龐大噸位不相襯的靈活動作,胖子肯定,這玩意絕對價格不菲,至少,比起石頭木材棋兵要多上好幾個零。
「你個大熊貓,這種東西都做的出來,諸葛賤人不如做只鋼彈,直接征服宇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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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胭脂樓
「霍峻!你帶丞相離開,這邊由我斷後!」
東吳大軍發起衝鋒的那一刻,陳到就已經清楚,巫峽關是保不住了。
保不住城關,西蜀頂多少塊領地,保不住諸葛亮,西蜀就沒了主心骨,失了頂樑柱,隨時都有傾覆之危。
「叔至,亮對你不住……」
「丞相,快走!大蜀可以沒有陳到,卻不能沒有丞相!霍峻!你還不動作!」
果然與胖子說的一樣,諸葛亮就是敗,也要敗的好看,一句「對不起」就要打發人去死。
偏偏這些人還是賤骨頭,被諸葛亮推進火坑,還要說些「感激丞相踢我一腳」的狗屁話。
上了城頭,胖子剛聽到這對話就想挖開陳到的腦袋,看裡頭是不是裝漿糊,堵著樓梯,他便是咧嘴大笑:「不想走就別走了,胖子還想請孔明先生到建業城喝茶呢!」
當然,喝完茶就是請他到蘇州賣鹹鴨蛋。
城關底下,殺聲不絕於耳。
張任、於禁領著江東騎兵,與蜀軍進行著街道戰。
城關里巷道窄小,不利馬隊衝鋒,騎兵進城後便下馬抽刀,由兩人帶領,對千名蜀軍進行圍剿。
仗著人數優勢及法師陣的掩護,身著土色甲冑的蜀軍不管落單還是群聚,很快就被東吳的水色浪潮淹沒。
| 至於四尊巨人兵,則由馬超、馬岱、馬鐵、姜維四位大將,帶著虎衛營,一尊一尊的引開,就算一時半刻解決不了這四個怪物,也纏的怪物們無法分身。
剩下的,就是在城頭等著逮人的胖子。
霍峻抓起諸葛亮往身上一背,不是從城關下突圍,而是直接往邊上的山壁爬去,胖子心裡一急,腳下踏開瞬步,就要追去。
, 論手上功夫,胖子單手就能解決陳到,但腳下輕功,胖子的瞬步還是學自陳到,總之,胖子左晃右閃,怎麼都甩不開身前阻擋的陳到。
「好狗不擋路!你他媽給老子讓開!天威難測!」 |
狂獅威壓逼人,陳到身形一滯,點鋼槍再追不上胖子身影。
幾下瞬步,胖子趕到城關邊時,霍峻已經背著諸葛亮爬出了十丈多,動作宛若猿猴般靈巧。
緊追在後頭的陳到急忙大叫:「死心吧!霍峻是給山林裡的猴子養大的,他獨創的靈猿身法,在窮山峻嶺之間,無人能敵!」
「管他是人他媽生的,還是猴他媽生的!想走,就得先過老子這關!千重腳!」
猛力一蹬,千重腳直接踩碎了城垛,巨大的反作用力讓胖子像勁箭一般射出。
陳到張大了嘴,目瞪口呆的看著胖子眨眼間就到了霍峻身邊。
更糟的是,此時霍峻四肢都攀在山壁上,動彈不得,而諸葛亮為免摔落,雙手同樣緊抓霍峻背膀,沒有手結印,沒有時間唸咒,什麼道術都發不出來。
「大哥!丁奉!老子這就替你們報仇了!青龍斬!」
青龍吼聲震天,直衝雲關,胖子身處半空,十二成功力逼出的龐然氣勢,讓他像是魔神降世。
一刀,就要臥龍授首!
可惜,好事總是多磨。
就在青龍刀揮下之際,一條鐵棍突然橫空出世,向著胖子當頭而來
「媽的,老子是千斤之身,與諸葛賤人一命換一命,不值!」
不想命喪於此,又不想讓諸葛亮走脫性命,胖子臨機應變,右手青龍斬仍是一往無前,左手大摔碑手往那鐵棍擋去。
「轟」的一聲,這一擊撼天動地!
只是臨危變招,胖子終是慢了一線,刀還沒劈中諸葛亮,拳頭已經跟鐵棍撞上。
被棍上巨力一帶,青龍刀失了方向,直接劈在山壁上,畫出一道極深刀痕,刀氣掃的諸葛亮嘴裡吐出鮮血,又立刻被霍峻帶開。
被一棍打地鼠似的打中,胖子身形急墜,等落回了城關,站穩了雙腳,抬頭再看,已經不見了諸葛亮的蹤影。
「哪個缺德帶冒煙的壞老子好事?老子詛咒你上妓院中鏢,喝涼水噎著,連走路都會滑跤啊!」
「交出霸王魂珠,胭脂樓就留你性命!」
胭脂樓?
胖子回頭一看,兩名黑衣女子手持鐵棍,佇立在城垛上,臉上殺氣騰騰,不知是因為胖子暗藏魂珠,還是因為胖子嘴實在太賤。
胖子微微一愣,立刻叫道:「胭脂樓?自己人!你們樓主還欠老子手下張任一個人情!」
看臉蛋,兩妮子不是雙胞胎,可一開口,卻是異口同聲:「恩情已經兩清!交出霸王魂珠,否則叫你生不如死!」
胖子給這半路殺出的程咬金壞去好事,氣的腦門冒煙,怒道:「你他媽說要就要?你是老子女人還是老子娘親?告訴你們,今天你們敢壞爺好事,爺就敢不給!」
兩女子對視一眼,又道:「哼!諸葛亮與胭脂樓透漏魂珠行蹤後,胭脂樓就欠他一個人情,他要求我們保他周全。今天,是你自己撞上來的,怨不得人。趕緊交出魂珠,否則我們手底下見真章!」
敢情諸葛亮能找到胭脂樓的人當保鑣,還是賣掉胖子得來的報酬?這傢伙簡直吃人不吐骨頭啊!
胖子好事被攪,又得知內情,胸中怒火越燒越旺,兩手握上青龍刀,立即叫道:「老子今天不把你們倆抓回去做壓寨夫人!老子就改姓胖!」
從方才交手一招,胖子已經得知兩妮子頂多是下階龍將,他的大摔碑手讓其中一人到現在還是臉紅氣喘,即便算上陳到,胖子以一對三,都還綽綽有餘。
只是,今天的諸葛亮否極泰來,那麼,今天的胖子就要樂極生悲。
「這輩子,胖子兩字,你是叫定了!」山壁上,又再落下一人,同樣的黑衣,同樣的性別,同樣是胭脂樓的殺手。
「天人!」
這次,胖子沒有再多嘴,這女人年紀不小,實力也不小,他暗暗心驚,嘴上立刻問道:「老子手下不殺小輩,報上名號!」
「英布後人,英彩!」
「彭越後人,彭蝶!」
「韓信後人,韓妮!」
英彩、彭蝶、韓妮,胖子一個都不認識。
但是英布、彭越、韓信,胖子卻很熟。
這三個都是項羽手下大將,都是跳槽到劉邦麾下,都是幫助劉邦建立大漢,最後,都是被劉邦飛鳥盡,良弓藏,一個個的滿門抄斬。
這中間,到底怎麼回事?
「興霸,你今天氣色好很多啊!」
武功盡失後,甘寧難得出來露面,今天不知怎地,興致一來,竟到了後院打起拳法─雖然拳頭看起來還是那般無力。
「哈哈!先生眼力真好……先生不是外人,我也不瞞你,的確是有好事啊!」
華陀為了甘寧的傷,多年煉製的靈丹靈藥大把大把的砸,甘寧欠他的,實在太多太多。
「哦?莫非……有文達的消息?」
想從甘寧的眼神表情猜出些什麼,實在是太容易了,這就是胖子不願意把詐死的事告訴他的原因。
甘寧虎軀一震,看了左右無人,才連連點頭,道:「胖子沒死,還解了北魏大軍壓境的危機,現在,正要去給諸葛亮一個驚喜呢!」
至於是驚喜還是驚嚇,就得問諸葛亮了。
看著甘寧臉上神采飛揚,華陀不由笑道:「所以你才有心出來透氣打拳?」
「是啊!這陣子實在難為先生,甘寧在此,先給先生道歉了。」
甘寧重重低下了頭。
這十幾天來,甘寧糟蹋了不少靈丹妙藥,光砸壞的碗,就夠華陀去開家客棧了。 「小事無需掛齒。既然文達沒事,他有沒有說打退西蜀以後有什麼打算?」
誤會了華陀意思,甘寧眉頭一皺,道:「先生別誤會,胖子沒有意思要做些什麼,他這次回來仍打算為東吳效力,就連陸遜,他都叫馬休去勸留了,你可別……」
「老夫沒誤會,誤會的是你。老夫是問,他回來以後,有沒有要忙什麼事?」
不打自招,甘寧臉色訕訕,撓頭道:「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先生有事,大可吩咐下來,上刀山下火海,甘寧就幫胖子先答應了!」
在胖子身邊,甘寧學會最多的,是怎麼幫朋友兩肋插刀─胖子害他白流了眼淚,這些馬尿,怎麼也得討點回來才行。
「哈哈哈!也不是去什麼刀山火海,只是我想問文達,請他幫忙找一個人。」
「找人?這事容易,我明天就給解煩軍送個信,不管這人在哪,就是挖地三尺,也幫先生挖出來!」
太簡單的事,就不用胖子了,甘寧沒打算便宜了他。
「讓解煩軍找是浪費人力,這人神出鬼沒,行蹤成謎,不過文達對這人很熟……這人,是他師父。」 「仙師於吉?」
華陀點了點頭。甘寧的傷,他已是束手無策,靈血草有生肌活膚、接續斷脈的功效,卻不能治丹田枯竭,經脈萎縮,甘寧若不想一輩子做個廢人,只有一個辦法。 |
那法子,就在於吉身上……
北魏,玉門關。
「爹!你再給孩兒一次機會吧!這次會敗,實在是張遼……」
「住口!」
哨樓裡,看著司馬師至今仍不思悔改,司馬懿不由勃然大怒。
城關外,魏軍正屠殺著大批手無寸鐵的鮮卑族人,雖然都是老弱婦孺,但砍下了耳朵做功績,誰也認不出來耳朵的主人是孔武有力還是年老力衰。
「你好!你有本事!翅膀長硬了,出發前爹的交代,都可以不聽了!擅自出兵,想騙開城門,拿下壽春?好!好算計!你以為東吳無人了?就連守壽春的魯肅,爹都不敢小看,你好啊!你了不起了,可以小看天下英雄!」
司馬懿越說越激動,聲音逐漸宏亮,就是城關裡,隱約也能聽見。
只是,城關裡沒有人會去注意這點聲音,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關內慕容氏的戰士身上。
慕容復渾身浴血,可看著身邊弟兄一個一個倒下,心底的痛苦,已遠超身體的痛楚。
「族長!快走!快走啊!」
慕容族戰士的吶喊,沒有傳到哨樓裡司馬父子的耳中。
殺鮮卑人來湊數,賺鮮卑人來邀功,雖然可以解司馬家一時之患,在曹丕面前將功抵過,但此後,北疆將永無寧日。
為了司馬師,司馬懿想足了辦法,沒想到,這孽子仍是執迷不悟!
司馬師聽的冷汗直流,雙腿一跪,連連磕頭─儘管,他仍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爹!是孩兒錯了!是孩兒錯了!爹……」
虎毒不食子,否則,司馬懿不會幫著司馬師殺降。雖然陰險,儘管狡詐,但殺雞取卵,對未來發展有害的事,非不得已,司馬懿不會做。
「起來吧!」
「謝謝爹!謝謝爹!」司馬師滿臉是淚的爬起。
司馬懿看在眼裡,只希望這個兒子已經學到了教訓,他卻忘了,年輕時候,兒子也曾用這招瞞混過去。歎了口氣,他道:「前幾日,李家的人來過了。」
「李家……生不封侯的李家?」
「生不封侯死不葬」這話,是在說一個李家人,一個李家的英雄,做了一輩子英雄,卻做不了大官,封不了侯,連死後都沒地方下葬。
「司馬家飛黃騰達,已在大魏站穩了腳步,是時候,把他們找回來了。」
「爹是要實現三家的盟約?」
「哼!要司馬家實現承諾,就看他們有沒有本事……這事交給你,可別再讓爹失望了。」
「謝謝爹!」
蜀道,長門峽。
霍峻滿頭是汗,他走的是山路,怕官道上已佈滿吳軍探哨,他不能冒這個險。
可是,不冒這個險,就怕諸葛亮要撐不下去。
「丞相!丞相!你醒醒啊!」
霍峻叫喚的很大聲。
諸葛亮自始至終都在他背上,只是不停的嘔著血,同時,還失去了意識。
「不行!怎麼說也得搏一搏!」
如果西蜀是一艘船,失去劉備,只是讓水手們暫時失去劃槳的動力,但失去諸葛亮,從此以後,即便水手們再賣力,船永遠都只能在原地打轉。
「霍峻?你怎麼在這?」
就在霍峻打定主意要往官道一試時,眼前突然冒出條人影,那人蓬頭垢面,像是好一陣子沒有梳洗過。
「黃敘!」
「是丞相?」
霍峻還正驚訝,忽地眼前一花,黃敘竟突然消失,直到背後傳來聲音,霍峻才發現黃敘已繞到他身後。
這功夫,非比尋常!
「快把丞相放下!這到底怎麼回事?」
黃敘打小就體弱多病,久病成良醫,他多少也會點醫術。
霍峻剛放下人,黃敘就抓上腕脈,探上鼻息,沒多久,從懷裡取出一顆丹丸,讓諸葛亮服下。
「丞相被青龍刀氣所傷……你們遇上黎聰了?」
黃敘日夜想的,就是報仇,對黎聰的一招一式,可說是瞭然於心。
「不錯!我們中了黎聰的計,巫峽關得而復失,丞相受了重傷,非但如此,就連陳到將軍,此刻怕是凶多吉少……」
「巫峽關……黎聰他們,現在還在巫峽關?」
黃敘驀然起身,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劍。
還是一把刀?霍峻揉了揉眼,赫然發現黃敘手上什麼都沒有,他結結巴巴的說著:「應該……不!肯定還在!」
「等半個時辰,我救人回來。」
聽黃敘的語氣,好像說的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意外的是,霍峻竟然覺得理所當然。 天人武者,很少有辦不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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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世三國《第十集 儒門法會》
第一章
長江上,船行飛快,從蜀地到東吳,這是最快的方法。
江面上幾艘快船,最前一艘的船板上有個胖子,正對著後頭大漢歎道:「張任!你知道這世上最遙遠的距離是什麼嗎?」
「這……從建業到成都?」
張任以為胖子是在暗示什麼─小小一個巫峽關他們都花了好大力氣,要打到成都,猴年馬月才有可能?
「錯!世上最遠的距離,是明明有美女在老子面前,卻不能收下來作後宮,不能帶回家當丫鬟,白天伺候胖子吃飯穿衣,晚上伺候胖子洗澡睡覺!」
這些話,一路上張任已經聽了好多次,每一次,胖子都變著戲法在感慨。
怎麼看,胖子都像在發春。
當然,張任知道胖子嘴裏說的美女、念的感慨,指的是三天前巫峽關大戰上出現的胭脂樓殺手。
「功虧一簣呀!」
就跟長江兩岸正值發情期的猿猴一樣,胖子叫完這聲,轉身就要往船艙裏走,準備去作他的春夢。
不得不說,三天前的大戰,胭脂樓派來的殺手,身手就跟身材一樣好。
風韻猶存的英彩,青春活潑的韓妮,嬌俏可愛的彭蝶,個個都是一時之選,即便她們手底功夫都是很好很強大,即便她們裏頭還有個本命巨鯨的天人英彩,胖子也沒有把這些放在眼裏。
「來人!關門,放馬超!」
胖子可不是當年還在做小帥的胖子,隨手一召,叫來的不是龍將就是天人,現在的他,要人有人,要馬有馬,唯一缺的,是女人跟馬子。
可惜,胖子要是真得逞,就不必天天在張任耳邊長籲短歎了。
張任想安慰幾句,又不知從何下手,只得把話題扯開:「胖爺!那野人看起來似乎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你真想不起他是誰?」
就是張任嘴裏那個野人,把胖子即將展開的三千後宮夢敲了個粉碎。
「你個大熊貓!那傢夥就別給老子逮到,不然老子一定挑斷他的手腳筋、拔掉他手腳指甲,塗上蜂蜜給螞蟻咬去!」
那天剛叫來馬超,胖子就到一旁看戲去了。
儘管敵眾我寡,但馬超是誰?五虎上將、西涼霸王,是號稱「雷獸一出,誰與爭鋒」的傢夥。
於是,胖子為免被波及,跑得老遠老遠,雖然伶玉會因此而學不到本命招式,但,馬家的不就是胖子的?以後有的是機會。
胖子走開沒多久,就看城頭上雷聲隆隆,海潮卷起,雷獸引動九天之雷,巨鯨撼起滔天巨浪。
遙遙望著,胖子臉上笑意漸濃。天人也分上中下三階,英彩雖已步入天人,但明顯敵不過馬超這個超人,只是,當胖子正想著,等女殺手們被拿下後,他是用強還是用藥,或是用他的過人學識與風采,把三個妞納入後宮時,異變突生。
想到這裏,船艙裏的胖子就是一陣氣惱。
「老子可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這人敢壞爺的好事,想來一定是嫉妒爺太帥!」
當天,眼看馬超就要把英彩拿下,一道人影突然殺進戰圈,興許是猝不及防,馬超竟被這人一劍逼退。
胖子愣地一驚,才想叫馬家兄弟上前助陣,就看那人飛身向前,拉著陳到準備要走。
一時間,馬超不知道該截殺逃跑的英彩等人還是陳道那路,稍一遲疑,兩撥人便已走得不見人影。
胖子還記得,臨走前,那救走陳到的野人還回頭瞪了他一眼,留下一句話。
「黎聰!你等著,我會回來的!」
「娘的!這傢夥要敢回來,老子一定讓他安心上路!」
想到這人,胖子就罵罵咧咧個沒完,張任不由搖頭失笑,再次把話扯開:「對了,胖爺,諸葛亮留下的那幾尊巨人兵真不能用了?那玩意力大無窮,幾乎能比天人,如果我們加以利用,對往後戰事絕對大有幫助!」
「哼!諸葛亮這小家子氣,做事恁地謹慎……爺看過了,那巨人兵裏可以藏人,不但負責操縱,臨危之際還能自毀機關。當時情勢不對,在給咱們拿下前,蜀軍便把巨人兵裏頭的機關陣法都給破壞乾淨了。」
巫峽關之戰,胖子到手的,只有一座城關和幾具機關殘骸,至於敵方大將和後宮美女,一個都沒逮著。
張任對巨人兵表現出來的力量念念不忘,惋惜道:「可惜了,若能照著樣子打造幾具出來,以後與蜀軍沙場相見就不必擔心了。」
巨人兵既然能比天人,戰場上,當然具有決定勝負的能耐。胖子知道張任擔心什麼,寬慰道:「別擔心,這玩意要真這麼好做,諸葛亮不會只做四具。先不說裏頭機關複雜,光說那材料,胖子擔保,這次的損失就夠諸葛亮心疼的了!」
「哈!胖爺說的是,是我貪心了。」
統兵將領,成天想的就是怎麼讓手下實力更強大,讓軍隊軍容更壯盛,純粹是種職業病,見張任展顏歡笑,胖子也不管他是不是真放寬了心,扭頭就要找個角落補眠去。
只是一坐下身,突然想到件事,胖子趕忙又跑出船艙:「對了!彝淩,你先前說過,胭脂樓只要找到一個本命獸與項羽相同的嬰孩,讓他服下魂珠,就能讓項羽奪舍重生─她們現在已經開始找魂珠了,莫非她們已經找著了嬰孩?」
胭脂樓半路殺出,不但壞了胖子殺諸葛亮的大事,也帶來了警訊,這事,胖子得趕緊想想辦法。
「八九不離十。一直以來,胭脂樓苦惱的都是嬰孩的下落,現在既然找起了魂珠,只怕那孩子已經找著了。」
「有辦法知道那孩子是誰嗎?」
孩子的教育不能等,胖子的打算很簡單,只要胭脂樓替那孩子做事,那孩子替胖子做事,一切就全無問題。
「很難……胖爺,你也清楚我與胭脂樓的關聯建立在我師父身上,上一回我們跟胭脂樓討要權杖,恩情已是兩清,想知道這事,恐怕……」
「那……換個方式,你知道項羽的本命獸生的是什麼模樣?」
找不到人,胖子可以靠伶玉的外掛窺天以獸辨人,但最少得知道是皮卡丘還是妙蛙種子才行。
「這我知道,項羽的本命獸說來頗為奇特,爺可想猜猜看?」
「不想─這種高人的本命獸不是神仙就是神獸,老子早看到膩了,直接說吧。」
「哈!全錯!項羽的本命獸,是一面銅鏡!」
本命獸不一定全是飛禽走獸,就如劉封與徐晃,本命獸就是銀槍跟銅斧。
「銅鏡?鏡子裏外動作一模一樣……」胖子微微一愣,道:「莫非項羽的本命技能是模仿?」
可張任只是搖頭,笑道:「又錯!」
「是鏡像,利用鏡子反射造出個一模一樣的人?」
依照項羽的身手,若說當世還有誰能比他更變態的,恐怕只剩「兩個項羽」這條路了。
「還是錯!」
不再讓胖子胡亂猜測,張任道:「胖爺,你知道,銅鏡這玩意,你對著它做什麼,鏡裏照出來的人就會做什麼,對吧?」
「廢話!難道你對著鏡子挖鼻孔,鏡子裏還會吐舌頭不成?你這不是在說廢……呃?」
胖子倒吸一口冷氣。
鏡子外的人做什麼,鏡子裏的人,不能違抗!
難怪項羽即便窮途末路,劉邦還是殺不死他,只能將他逼到烏江畔,逼得他自刎而亡。
有朝一日,老子要是學會了這本事,那天下還有誰能擋?
胖子心裏正YY著,耳邊就傳來了武伶玉的笑聲:「胖子,你可別想的太美了!園裏姥姥交代過,戲子可以偷盡天下招式,但有些功夫,我們是學不來的。」
「呃,莫非你們可以變成活人,卻不能扮做死物?」
「你個傻胖!破軍槍是死的,你不也用得挺開心?告訴你!這銅鏡一照,裏外都是自己,姑奶奶要怎麼學?」
「也是……不過聽你這麼說,胖子倒是有點印象─好像在哪里,遇到過個伶玉妹妹學不來的本命獸……」
吳都,建業。
「仲起!文達是不是真的沒死!」
都督府裏,龐統與馬休為了巫峽關的好消息連袂而來,誰知陸遜劈頭第一句話,問的卻是胖子。
對這句話的反應,龐統與馬休臉上都是驚訝,不過龐統是驚訝胖子沒死,馬休則是驚訝陸遜知情。
「屬下這次來,正是想跟兩位都督說這個好消息呢!」
嘴上這麼說,但馬休臉上表情說的可是:「陸遜都督另外有消息管道監視解煩軍?對咱們可真信任啊。」
看出馬休臉上的不自在,陸遜趕忙解釋:「我也是偶然得知,仲起別放心上。」
看到陸遜的反應,馬休心裏樂開了花。
陸遜當然知道胖子沒死─只要黃柄知道了,解煩軍裏,陸遜還有什麼事不知道的?
當然,胖子沒死的消息,是馬休刻意讓黃柄送去給陸遜的。
整個計畫要圓得過來,胖子從長江死裏逃生的過程就假不得,否則給陸遜看出破綻,發現胖子的死是早有預謀,那早先做的一切,便是前功盡棄。
本來應該是要安排個機會讓陸遜湊巧找到胖子,但西蜀與北魏來得太快,胖子不露臉指揮不行,於是權衡之下,胖子用了另外一個方法。
「不敢,不敢……」
馬休一面擺手一面解釋:「屬下其實也是剛剛得到的消息,還想著要給兩位都督一個驚喜─統領不但沒死,還暗中幫瞭解煩軍一把,這次解煩軍能順利退敵,統領暗地裏可出了不少力啊!」
胖子的方法很簡單,黃柄雖然是陸遜派去的探子,但他的身分若是曝光,解煩軍上下的反應就會像剛才的馬休一樣─不被信任的情緒反應十分可怕。
所以,陸遜絕不會暴露黃柄,他們之間,從來就只有書信往來。
見陸遜點頭,馬休繼續說道:「壽春一戰,我軍雖然是詐降,但人手並不足夠,一直少個主將牽制張遼。沒想當我軍攻進曹軍營地,就發現張遼被個蒙面人給攔下,當時,我們就懷疑這人是統領。」
馬休說的與黃柄信上寫的是一模一樣─書信這玩意,最容易的,就是造假,信,是馬休叫人寫的,當然不會有差。
如果按照黃柄原來信裏的描述,胖子從長江死裏逃生後便直奔壽春,安排解煩軍進攻曹魏前鋒。
信上雖然對胖子多有推崇,可,陸遜很容易就會從中間看出問題。
胖子為什麼不先來說他沒死?
胖子怎麼會知道要直奔壽春?
這一切,是不是胖子早安排好的?
「莫非胖子是為了脫罪而詐死,為了增加薑維不是兇手的可信度?」
為了不讓陸遜想東想西,最後真想到這個答案,馬休捏造了一封假信,省去了許多麻煩。
果然,聽到胖子沒有露面,陸遜就不會懷疑而只有慚愧。
「唉!文達不肯露面,都是因為我……」
龐統沒見過信,不過聽馬休所說,胖子非但沒死,還拉了東吳一把,不禁喜道:「別想太多,大是大非,胖子能分清楚的,他肯出手相助,不就是不想東吳受難嗎?」
「他沒對不起東吳!是我對不起他!」緊咬下唇,陸遜猛地下了決心。
「文達這次回來後,我就奏請皇上還他一個清白,同時辭去大都督之位,這個位置,我不能再坐了。」
「都督不可!」
出聲阻攔的,不是龐統,而是馬休。
走到這一步,已經是最後一步,只要讓陸遜欠解煩軍和胖子一份情,那就夠了!
馬休從懷中掏出封信,呈給陸遜:「都督請看,這是統領助解煩軍奪回巫峽關後,送回來的一封信,統領如今已在回東吳的路上了。」
聽到胖子肯回東吳,陸遜與龐統臉上喜色頓現,趕忙展信閱讀,那信上最開頭幾句話,就讓兩人放下了心。
陸遜親啟:
陸遜!你個死沒良心的傢夥,居然敢懷疑老子?懷疑就算了,你還敢動手!老子回來一定抽你的筋,扒你的皮,抓你去長江喂蝦魚!
胖子是個真小人,如果他真要報仇,真想動手,他會悄悄的來,既然攤開來說,也就擺明著是要放過陸遜了。
陸遜兩人對視一眼,又急著往下看。
不過老子是個識大體的,既然現在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咱又氣跑了司馬懿跟諸葛亮兩大賤人,胖子可以不跟你計較。
胖子知道你沒把這事張揚,東吳的大夥只是猜胖子跟殺先主的事有關,但沒人敢肯定,所以,胖子準備了封信,讓你交給皇上。
這次你所有處置解煩軍的動作,不過是想趁機引北魏和西蜀上勾,給他們吃場敗仗─這信交上去,相信朝廷上的紛紛擾擾很快就會平息。
至於小喬夫人,在沒有絕對證據前,胖子不會動她,只能委屈薑維暫時詐死,在解煩軍繼續效力……
胖子這麼說,就是想陸遜繼續留下來做都督,龐統看得眼開眉笑,陸遜臉上卻是越見慚愧,他心裏暗下決定,這事不能就此掩過。
有功要賞,有過得罰!
陸遜當初會對胖子下手,就是因為他心中有著儒家子弟的準則。
只是,胖子什麼都料到了。
好了!這事若真這麼做了,就是兩全其美,用一次東吳崩潰的危機,換來大敗兩國的結果,這是好事。但老子知道,你這人見不得好,回頭定會跟皇上說,其實這是你的錯,要皇上降罪撤職。
降不降罪,撤不撤職,胖子其實管不著,只想提醒你,四大世家這段時間的嘴臉你看過了,你不過是假裝要撤換解煩軍,他們便在朝堂上爭得頭破血流,連敵國犯境這麼大的事都不在乎。
試想,今天要是你把大都督的位置交出去,朝廷上還有安寧的一天?東吳百姓還有安寧的一天?咱們皇上年紀還小,懂不了這麼多,這個責任,你想推到他身上?
王這個字,三橫一豎,頭上那橫是天,腳下那橫是地,中間那橫是蒼生,周瑜大都督曾跟胖子說過,作一個臣子,就是要成為中間那一豎——幫助君王,頂天立地,統領百姓!
胖子沒讀過幾天書,都明白以蒼生為己任的道理,陸遜啊陸遜!你難道不明白嗎?
行端踏正,是儒人的準則,蒼生百姓與國家社稷,是儒人的責任。
對付陸遜的迂腐個性,胖子用的,也是迂腐。
看完了信,龐統不由讚歎胖子的好算計,他扭頭看著陸遜一臉的猶疑不定,知道胖子已說動了陸遜。
的確,半年的休養生息,並不夠東吳有絲毫的行差踏錯,胖子與陸遜兩者,東吳可說是缺一不可,既然有辦法兩個都保下來,龐統自然樂觀其成。
「伯言,東吳眼下狀況,你比我更清楚,你這一走,四大世家再有什麼動作,我可攔不下來啊!」
「以蒼生為已任……」
胖子信上最後一句話,終是打動了陸遜,他轉頭就與馬休說道:「仲起,幫我回信文達,陸遜承蒙教誨,在此謝過他了!」
馬休低頭稱是,嘴角不自覺的往上一扯……
蜀都,成都。
「師父,丞相的傷可治得好?」
救回陳到後,黃敘帶著霍峻跟諸葛亮趕回了成都,他給諸葛亮吃了救命藥丸,保住了諸葛亮性命,卻沒能治好他的傷。
諸葛亮雖然道術通天,但文人體弱,被刀氣掃中後內傷極為嚴重,加上平日操勞過度,就是一根手指頭都能把他戳倒,何況是胖子的青龍斬。
黃敘趕忙把這消息傳給了正在交州的幾位將軍,又請來南華要給諸葛亮治傷。
此時的臥房裏,馬良跟黃忠都在,幾個人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所措。
「傷得很重啊……」
南華雖然不懂醫術,但這是傷,不是病,以他的閱歷跟本事,治點內傷還不成問題。
「先生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
咚的一聲,黃月英在南華身前跪下。她一跪,身後馬良、黃忠也跟著低下了頭:「請先生救救丞相!」
「好了,我來就是要救人,你們不用擔心,傷雖然重,但要救他,老夫還成。」
雖然嘴上這麼說,南華卻遲遲沒有動作。黃敘看在眼裏,不禁問道:「師父,要敘兒去準備什麼東西嗎?」
「為師要的東西,這裏沒有,不過……你們先去幫老夫準備個清幽的房間,等會老夫替諸葛小子打通經脈後,他自然就會醒來了。」
「那就先謝謝先生了。」
南華欲言又止,聽他話裏意思,醒來跟治好,應該是兩回事。但,走一步算一步,能醒過來總比一直昏迷的好,黃月英躬身一謝,趕緊出門叫人準備。
黃月英離開後,南華走到了門邊:「敘兒,你跟為師來。」
聽得招呼,黃敘連忙與南華來到後院,遣開周圍衛士後,便向南華問道:「師父,到底怎麼了?莫非是丞相的傷治不好了?」
若真是如此,他與胖子的仇,又要再多添一樁。
幸好,老天爺對諸葛亮還算眷顧,或者說,對西蜀還算眷顧。
「青龍嗜殺伐,最是摧毀生機,諸葛亮就是醒了,也會留下禍根……他命不長矣!」
「師父!」
黃敘臉上滿是驚慌失措,見不得徒弟委屈,南華也不賣關子,直接回道:「有些話,為師不想太多人知道,既然找你出來講話,就是有法子徹底治好他。」
「是不是需要敘兒做什麼?」
「不錯!你還記得前些日子,為師曾跟你提過四年一次的儒門法會?」
「記得,不是還有一年多嗎?」黃敘不明白,這與諸葛亮的傷有什麼關聯。
「最近為師收到信……孔孟儒宗似乎出了意外,這次的儒門法會,將在七天后舉行。」
黃敘臉上為難,諸葛亮的傷沒好前,他實在沒心情去理會這事,但一碼歸一碼,當初他拜南華為師時,就答應好要替師門出戰。
「呵呵!覺得師父趁火打劫?」
黃敘趕忙擺手。南華對他傾囊相授,現在又特地從南蠻趕來,這份恩情黃敘無以為報,若是再跟南華求些什麼,可就是過分了。
看到黃敘的慌張模樣,南華不再逗他,撚著白須笑了起來。
「師父知道你擔心諸葛亮,正因為如此,你更要去!參加儒門法會,如果能拿下四大宗門的位置,除了能替我們莊子逍遙遊留下仙師名號,更重要的,還能拿到一件寶物。」
聽到這裏,黃敘總算明白南華意思:「師父是說,寶物能治好丞相?」
「不錯!只要你能拿下四大宗門的位置,就有機會走一趟孔子七十二賢人居,拿回靈藥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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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吳都,建業。
大都督府上,這會正熱鬧地舉行著酒宴,酒宴上觥酬交錯,杯盤狼籍,胖子捧著酒壇,見人就敬。
就在方才,胖子接受了陸遜的低頭認錯,收到了周泰的致歉信函,就連徐盛都有了點表示─從此,有了軍中大將關照,朝中大臣擔保,胖子在東吳的地位,無人再能動搖。
照說,如今的胖子應該很開心才是,距離他做個安樂胖子侯的夢,只差一步之遙,但,胖子卻是在強顏歡笑。
酒宴之前,胖子去看過甘寧。
胖子不是一朝得志,語無倫次的傢夥,這年頭,什麼都是假的,只有兄弟是真的。
以前甘甯是大將軍的時候,他們倆是兄弟,現在甘寧是個廢人了,他們倆仍是兄弟。
勉強撐到酒宴結束,胖子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找到于吉這個便宜師父。
華陀說了,找到于吉,「借」一下他手裏的「山宗」權杖上魯門山,魯門山上面有著孔子七十二弟子的居處,裏面就有能治好甘寧的靈藥。
這件事,說起來很簡單,做起來很困難。
找于吉?老傢夥成天不是盜墓就是挖寶,胖子沒有他的手機,沒有他的EMAIL跟MSN,老傢夥真要躲,比作家躲編輯還厲害。
即便有朝一日,僥倖讓胖子撞上了于吉─從這摳門傢夥手中「借」個東西?胖子不如直接帶著解煩軍殺上魯門山比較快。
搖搖頭,胖子走在回解煩軍大宅的路上,想讓入夜的涼風吹走一身酒氣。
興許是酒入愁腸,胖子只覺得,腳下踩的地,周圍看的景,都在不斷變化著。每一步踏出,都像是踏在水面一樣,激起一圈圈漣漪,周圍的景物隨著他的前進而慢慢改變,從鬧街市區變成了杳無人跡。
就在胖子醉眼迷離,自以為到瞭解煩軍大宅時,周圍,已經完全變成了荒山野嶺,前頭還有間破廟。
文伶玉在他耳邊,輕柔說道:「主子,這是于吉的海市蜃樓!他人正在前面不遠。」
胖子沒有醉到不醒人事,當手上準備敲門的門扣忽然變成了一坨狗屎,胖子就忍不住罵罵咧咧。
「唉!我怎麼會跟這種老頭子心有靈犀……應該是跟胭脂樓的美女有交集才對呀……」
大步向前,胖子前腳才踏進破廟,兩眼已經看到了于吉正咧開嘴,對著他笑。
那張老臉,那副笑容,讓胖子忍不住頭皮一陣發毛,于吉身後,薑維直挺挺的站在那裏,滿臉淒苦的看著胖子。胖子心中一驚。
看老傢夥這樣子,莫非是來替薑維抱不平的?
可是,孫權的事要圓滿落幕,薑維就不能再露臉,胖子想了半天,也只能委屈師弟先去解煩軍裏窩著。
「來!跟著師兄,師兄帶著你入世修行,一定讓你光宗耀祖,不但做大事,還能做大官!」
這是當初胖子給于吉的保證,兩相比較之下,可不是藍校比雞腿而已。
搶在於吉放話之前,胖子決定坦白從寬,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抱著于吉大腿便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師父!徒兒好苦啊!您不知道,那個司馬懿計謀有多陰險,心腸有多狠毒,您知道徒兒是老實人,被他騙得可慘了,就連師弟都被徒兒拖累,徒兒那個苦啊!」
連消帶打,胖子正準備要用五千字的抒情文表達對於吉的景仰,對薑維的愧疚,對司馬懿的痛恨,就看到薑維在於吉身後猛搖頭,嘴巴張張合合,無聲的說著幾個字。
「不是這事……」
胖子險些昏死過去,這下子,他豈不是坦白從寬,牢底坐穿。
他正想著怎麼把話圓回來,就聽于吉說道:「好了!你們的紅塵俗事,師父不管,四大宗門超然物外,當初就規定門下徒弟可以在亂世中歷練取得功名,但各門派的宗師,不能攪和其中。」
難怪當初黃敘找南蠻結盟,南華不曾插手,頂多是徒弟有難,出面搭救罷了……胖子拍拍胸脯暗道「好險」,把鼻涕擦在於吉褲襠上後,爬起了身子。
「為師這次來,是有件事要交代……」
看到薑維臉色淒慘,胖子就猜不是好事,正要跟于吉說他最近時常上吐下瀉肚子痛,恐怕不能達成師父所托,于吉的一句話,卻讓他滿臉訝異。
「這是法器劍關,為師要把它交給你們!」
魂塚、劍關、獸人墓,這三個名字,胖子耳熟的很。
當初伶玉說過,魂塚滋長內力,劍關鍛煉武技,獸人墓則能修煉本命獸魂,這三種法器,是武人夢寐以求的寶物。
明明是好事,薑維臉色為什麼這麼難看?
胖子想不出個究竟,耳邊又聽于吉說道:「不過,法器只有一個,為師想讓你們師兄弟比試一場,贏的人,就拿走劍關。」
因為要跟老子對打,所以薑維為難?
胖子感動的點了點頭,自認沒有白疼薑維這個純良小正太─況且,即便姜維被李廣附體後是個天人,也打不贏胖子這個賤人。
兩個人還沒動手,就看薑維低頭一拜,道:「師父,徒兒自知不是大師兄的對手,徒兒認輸!」
胖子咧開了嘴,露出了一副淫蕩笑容。
今晚是走了什麼運?什麼都沒做就有法寶到手,指不定等會跟于吉說說,還能借到山宗令……胖子正想的開心,就看于吉從懷裏掏出柄小劍,劍上紅藍寶石鑲嵌,光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大手接過劍關,胖子心裏樂得冒泡,才想問問這玩意的用法,于吉卻搶先說道:「好了,胖徒弟,既然拿了劍關,有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了。」
胖子的目光猛地從劍關上移開,趕忙抬頭看向薑維。
這小子,臉上怎麼像松了口氣般?胖子恍然大悟。
「你個大熊貓!還是只功夫熊貓!薑維這小子早知道裏頭有屎,才騙老子去踩?」
開玩笑,薑維在北魏跟司馬懿鬥這麼久,早不是當初被于吉騙來投師的傻小子了。胖子暗歎真是自作自受,早知道就把薑維留在於吉身邊,這小子到現在八成還是個愣頭青。
見到胖子臉上的豐富表情,于吉眉頭一蹙:「幫師父辦事,你不甘願?」
就算心中有千百個不願意,胖子也只能擺出誠惶誠恐的模樣,大叫「徒兒不敢」,否則依于吉的土匪個性,他一旦惱火起來,除了用強,說不定連劍關都會拿回去,到時候賠了胖子又折兵,胖子恐怕會先掐死姜維這混蛋,再找個地方上吊自盡。
突然想起華陀的交代,胖子心一狠─既然要死,索性就做個大鍋炒,一塊死吧!他開口便說:「師父有令,徒兒是刀山火海,火裏去水裏遊,只是……徒兒有個問題,想問問師父。」
照于吉的個性,從來只有他跟人提條件,胖子如果開口就跟他討山宗令,保管今晚就要被棋兵們輪奸到死,他得先套套話才行。
「有屁快放,師父還有事要跟你交代!」
「師父!您是不是有塊山宗令?」
「怎麼,想借?」
無事不登三寶殿,于吉雖然老,可沒有老年癡呆,胖子無緣無故提到山宗令,肯定不是想幫于吉拿去除除鏽、上上油,保持權杖的外觀樣貌。
胖子立馬擺手搖頭,叫道:「誤會!天大的誤會!徒兒絕沒想過要借……」
話說到這,胖子突然哽住─于吉已經從懷中掏出一塊權杖,遞到胖子身前,可一聽胖子沒有要借,于吉變魔術一樣,權杖直接消失在手上。
「沒有要借?是師父誤會了……」
「師、師、師父……你……這……徒兒其實……」
到嘴的鴨子飛了,胖子不知道怎麼再跟于吉開口,滿腦子只想抽自己兩耳光。
「你想要啊?你要是想要的話你就說話嘛,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想要呢。雖然你很有誠意地看著我,可是你還是要跟我說你想要的。你真的想要嗎?那你就拿去吧!你不是真的想要吧?難道你真的想要嗎?」
胖子愣了愣,于吉什麼時候染上唐僧那廝的毛病了?不敢再自作聰明,胖子清楚明白的跟于吉說道:「師父,徒兒要借!」
「說個理由來聽聽。」
今晚,胖子已經吃了好幾次虧,他也不想再隱瞞,索性把華陀的交代一古腦兒都說了。
胖子才剛說要上山取藥,就見於吉臉色古怪,問道:「你要上魯門山采靈藥?」
「不錯!」
「魯門山上是什麼地方,你知不知道?」
于吉臉色越見古怪,胖子給他問得發毛,只得硬著頭皮回答:「孔老夫子底下的七十二個得意門生當年住的地方?」
「哦?既然知道七十二賢人居的兇險,你還敢去?」
有兇險?胖子聽華陀提這事時,還以為最大的兇險是山下把守的孔孟儒宗,胖子已打算好,如果真借不到山宗令,找個月黑風高的日子偷偷上山得了。
怎麼,山上還有兇險?
看到胖子一臉愣樣,于吉就知道這胖徒兒肯定沒把事情搞清楚:「你這小子,什麼都不知道就想去采藥,要是這麼好采,你以為魯門山上還會有剩下的嗎?」
也是,既然于吉這個財迷知道,魯門山肯定連根草都不會剩下!
胖子趕忙說道:「師父,徒兒見識淺薄,您可要幫幫徒兒啊!」
「好了!這事早晚也要跟你說的,為師這次要你去辦的事,跟山宗令其實也有點關係。想到魯門山上采藥尋寶,有兩道關卡,頭一道,就是在山下駐守的孔孟儒宗。」
見胖子一副不在意的表情,于吉笑道:「胖徒兒,是不是以為就算沒有山宗令,趁著天黑繞過儒宗上山就行?」
心思被于吉說破,胖子臉上泛起尷尬笑容。
「當年師父也有這種想法,但山宗令不僅是塊門牌,還是上魯門山的關鍵,沒有山宗令,就算上了魯門山你也找不著寶物,采不到靈藥。」
胖子頓時恍然:「魯門山上還有機關?」
「正確點說,是山上的七十二賢人居有機關,而你想要的那些靈藥法寶,全都在賢人居裏。」
「師父不是有這塊山宗令?」
胖子想來,山宗令想必就是破除機關的關鍵,于吉既然有權杖在身,怎麼還有空閒時間在這瞎晃?他理應天天泡在上頭,挨家挨戶的搜刮才對。
「別急!聽師父把話說完……魯門山占地廣闊,七十二賢人居遍及山頭,每個賢人所在的住所藏有不同法寶─愛打架的子路有不少能與人鬥爭的寶貝,而顏回則種了不少靈草,藏了不少靈藥……」
胖子沒想到七十二賢人居這麼多名堂─難怪顏回能一簞食一瓢飲,光吃靈草靈藥就夠飽的了。
「雖然賢人們的住所位置不同,但有個地方卻是一樣,只要進了其中一人的住所,魯門山上的大陣就會發動,這是聖師孔子與諸位弟子一同布下的陣法,即便是四大仙師,困在裏頭也只有等死的份。」
聞一知十,舉一反三,胖子剛聽到這,立刻答道:「山宗令就是出陣的關鍵?」
于吉笑了笑,點了點頭。
「不錯,若是被困在陣中,只要以道力發動山宗令,魯門山上大陣就會將你安然送出大陣。山宗令共有四塊,是當年聖師孔子立下魯門山大陣時留下的,只有在儒門法會上,取得四大宗派地位的門派才能擁有一塊,直到每四年一次的法會,再行交回。
「可惜,山宗令有個限制,每用一次,權杖上的法陣就會失效四年,這四年時間,必須以日月精華供養,才能恢復權杖靈性。」
難怪,又不是辦奧運,儒門法會幹啥四年一度?原來根本原因是這四塊山宗令,有了獎賞,大夥才有幹勁嘛!
胖子大致都明白了,指著于吉拿在手上的山宗令便說:「所以師父,您這塊山宗令,現在已經……」
「當然已經無效了,胖徒兒,你手上的劍關便是當年師父到賢人居裏取出來的法寶。」
聽到這裏,胖子忍不住愁眉深鎖。
先不說權杖還要好長時間恢復靈性,既然孔老夫子那群閒人弟子的住所裏法寶各不相同,胖子要是走錯了房間,跑錯了房門,不就只能采到雜草?
那甘寧猴年馬月才能回復他猛男的本事?
見胖子一臉愁容,于吉將權杖一遞,笑道:「胖徒兒,別擔心,也許再過幾天,山宗令就能使用了。」
「哦?山宗令不是還有一年多的時間才會恢復?」
胖子還記得,當初他答應于吉參加儒門法會時,法會還有三年才開始,到現在,也不過一年多而已。
「儒門法會七天后就要開始了,為師這次來,就是想看你們倆誰適合去參加。」
「七天后?怎麼會?」
胖子這個人,走在馬路上踩到狗屎是應該,踩到銀兩就不應該了─有好事,怎麼可能輪得到他?
「聽說孔孟儒宗最近找到一部古典,上頭記載了個方法,可以讓山宗令提前恢復靈性,這次舉辦法會,就是要收回四塊山宗令試驗,如果真能成功,往後只怕法會就是兩年舉辦一次了。」
「所以師父要讓徒兒去辦的事……」
「如果山宗令真的成功回復了靈性,法會就會立刻開始─為師正是要你去參加這一次的法會,奪下四大宗的名號……」
北魏邊關,玉門關。
司馬懿仍忙著處理司馬師兵敗壽春留下的爛攤子。
幾天前,曹丕聖旨送到,本來是要取走司馬懿兵馬大元帥的位置─幸好司馬懿用歸降的鮮卑人作為戰功,躲過了一劫,將功抵過。
但殺降俘抵戰功可是大罪一條,要是被揭了出來,司馬家立馬要有大禍,為此,司馬懿不得不留在玉門關處理善後。
「爹!大哥派人送來消息,他已經接手三家聯盟,著手準備爹的計畫。」
書房外,司馬昭傳來聲音。這幾天,為了守住殺降俘的秘密,司馬昭奉命暗中殺了不少人,讓司馬懿省了不少力氣。
「子上,進來說話。」
每次看到這個次子,司馬懿總有些感慨。
祖宗立下的規矩,讓司馬昭註定要被長子司馬師壓在頭上。儘管司馬懿心中有點其他想法,扯到祖宗規矩,他也只能長歎。
司馬昭一進書房便交上了信函,道:「爹,信上有大哥對張、李兩家做的調查,這兩家雖不像司馬家家大業大,但在江湖上的勢力,也不能小覷了。」
司馬懿點了點頭,道:「當年他們兩家先祖都是大人物,就算後來家道中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也不會差到哪去……對了,看過爹的計畫?」
司馬昭低頭說道:「看過了。」
「覺得如何?可有疏漏處?」
沉吟半晌,司馬昭搖了搖頭,回道:「孩兒對爹有信心,只是怕張、李兩家不聽號令,擅作主張罷了。」
司馬昭劈頭第一句話是「司馬師接手三家聯盟」,現在又說「怕其他兩家不聽號令」,質疑司馬師能力的潛臺詞,可沒潛到哪里去。
兩兄弟關係不睦,司馬懿早就了然於心,他放下朱筆,拿起信函:「子上,你可知道三家聯盟的因緣由來?」
司馬昭撇了撇嘴:「同病相憐。」
「好一個同病相憐,你說的沒錯,現在看來,真有點同病相憐的味道在。」
司馬懿笑了兩聲。
「當年先祖司馬遷貴為史官,只因諫言不順上意,就遭受漢武帝宮刑對待。李陵一家,因李陵詐降匈奴,卻被漢武帝誤會,搞到滿門抄斬。張家張騫,有通使西域的大功,明明是個文臣,漢武帝卻要他去打匈奴,落得最後兵敗塞外,被武帝貶為庶人。
「當時,三家立下誓言,有朝一日,若是家中子弟能夠出頭,必定要對大漢朝進行報復。如今大漢已亡,前些日子卻有人重新提出三家聯盟的老話……張、李兩家,是不甘寂寞啊!」
司馬昭順著話頭就問:「爹,既然他們想利用司馬家,我們為何還要……」
擺手止住了司馬昭的後話,司馬懿笑道:「張、李兩家有我們沒有的資源,他們把司馬家當做大樹往上爬,我們何嘗不能把他們當作墊腳石往上踩?
「不管魏蜀吳是誰當政,天下,都會是士人的天下,掌管黎民百姓天下生計的,只會是讀書人。爹的計畫若能成功,往後司馬家不只能在大魏一手遮天,就是西蜀跟東吳,我們都有人馬在,司馬家想再進一步,就不能放棄這機會。」
司馬昭若有所悟,點頭道:「孩兒明白了。」
「至於你大哥,他還沒窩囊到這地步,你不用多心。玉門關內外,都打點好了?」
「好了。」
司馬昭低下了頭,臉上露出一抹淺笑。
他大哥司馬師窩不窩囊,司馬懿很快就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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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吳都,建業。
建業附近有座吳郡,不過這裏的居民,都叫它做「陸家郡」。不只是因為城裏陸姓人家最多,而是因為,吳郡裏有一戶富可敵國兼樂善好施的陸家大戶,也就是東吳四大世家的陸家。
放眼看去,吳郡裏每一條官道都是陸家出錢鋪的,每一座善堂都是陸家花錢蓋的,那一間間的學堂書院,更是陸家的心血結晶。
在吳郡百姓心裏,比起東吳孫家大王,陸家更像是他們的王,因此,陸定在這裏說話,不必像在建業一樣,得防東防西,小心翼翼。
「爹!那陸遜淨幫外人,可曾想過他是陸家的一分子?這傢夥吃裏扒外,不是東西!」
從建業回來的路上,陸定一直臉色難看。
前不久,交州被西蜀打了下來,原本丟就丟了,四大世家損兵折將,守不住交州也不能怪誰,誰想隔沒兩天,馬超攻克巫峽關,又率兵奪回了交州。
起初消息傳來,四大世家是挺歡喜的,沒想到陸遜在這時候上書,說四大世家恐怕沒有能力保住交州,於是,一轉手,交州好大一塊地就成了馬家掌管的領地。
每每想到這裏,陸定臉上就更添陰霾,他受不得氣,一回到吳郡再憋不住,在大街上就把話說了出來。
陸康,除了是陸定的親爹,還是現任陸家家主。既然能擔任四大世家的家主,陸康自然比陸定更能沉得住氣:「你別小看陸遜,他能有今天的地位,靠的不是陸家……他後臺可是硬得很啊。」
陸康微微一愣,問道:「後臺?他有什麼後臺?」
「先前薑維這麼大的事,陸遜在主上面前幾句話就擺平了,你真以為陸遜派人殺胖子是作戲?」
「爹的意思是,陸遜其實有證據,說胖子真是殺先主的人?」
「不管他有沒有證據,現在陸遜幫胖子護航,胖子幫陸遜說話,他們是魚水兩幫,擺明是談妥了條件,只怕日後,東吳除了四大世家,還要多一個馬家了。」
陸定一向視陸家為四大世家之首,對馬超這種外來勢力頗為不屑:「哼!想與我們並稱,馬家還不夠資格。」
「你錯了……跟我們並稱的不是馬家,而是馬家代表的勢力─胖子、解煩軍、東吳諸多大將,說不定,還有陸遜那小子。」
「這……爹!那我們該如何是好?交州難道就這麼給了馬超?那可是好大一筆錢啊!」
只要有了錢,馬家的勢力將成倍數增長,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威脅到陸家的地位,陸定最受不了的,就是給人騎在頭上。
陸康只是一笑,輕聲說道:「交州是主上賞賜給馬超的,咱們不必硬碰硬,跟馬超碰得頭破血流,你去把蠻王孟獲請來……為父的有筆買賣,想跟蠻王商量。」
陸定不是蠢人,聽到孟獲名字,先是一愣,隨即醒悟道:「爹是想借刀……」。
官道上,胖子一夥正在趕路。
魯門山在山東曲阜,孔孟儒宗在山東曲阜,儒門法會也在山東曲阜,可胖子幾人卻不是往曲阜的方向而去─山東曲阜在北魏境內,可胖子卻是往長江下游走去。
「師兄,這方向不是往曲阜去的啊!」
「恁多廢話?你小子算計師兄,這罪老子還沒跟你算!我去哪,你就乖乖跟我去哪。作你的沙悟淨給老子當駝獸就對了!」
沙悟淨到底是誰,薑維並沒有問。
為了甘甯,胖子答應于吉參加法會,師徒倆相約曲阜見面後,胖子便帶著薑維回到瞭解煩軍。
解煩軍裏如今只剩下馬休跟張任,至於馬鐵、郭奕則留在交州,協助馬超擊退蜀軍,平定交州─諸葛亮出事後,蜀中一片混亂,要擊退蜀軍,現在正是時候。
胖子把行程跟馬休稍做交代後,帶著薑維便打馬上路,隨行的,還有兩個被胖子抓回來的羅馬妞,一個弓箭手,一個牧師。
姜維對胖師兄出門帶女人沒有表示意見,只對肩上扛的行李有些問題。
「師兄……您想去哪,師弟絕不敢有意見,只是再過四天儒門法會就要開始了,我是怕師父等不到人,心急啊!」
「嘩!薑維,你有出息,現在居然懂得用師父壓我?我看咱們這行李是帶得少了,你扛得還不夠舒坦啊?」
江東有的是馬,但胖子打馬上路,偏偏只準備了三匹─他自己跟兩個羅馬妞各騎一匹,至於薑維,則是一肩扛起胖子大包小包的雜物,用兩條腿在後頭追著。
聽到胖子威脅恐嚇,薑維不敢再吭聲,認命的扛著包袱,施展輕功,追在三匹馬屁股後頭吃灰塵。
上路的第三天正午時分,胖子一夥到了單家村。
看胖子在村口下馬,薑維總算松了口氣,他聽馬鐵提過這村子,好奇問道:「師兄,這就是那個單福住的單家村?這單福到底哪里好?」
胖子十顧茅廬的事蹟,薑維早從馬鐵口中得知,他實在不懂胖子怎麼還不死心。
「去!小孩子沒見識……當年劉備在新野蟄伏時,曹操曾派曹仁率五萬大軍來攻。五萬大軍布下八門金鎖陣,聲勢何其浩大?可當時單福不過用了三千人,就把曹仁打得回家找媽媽─你說,單福哪里好?」
薑維滿臉訝異,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劉備手下有腦袋的,就一個諸葛亮:「劉備手下有這種人才?」
「劉備手下什麼怪物沒有?這人其實不叫單福,他本名叫徐庶,當年就是他把諸葛亮介紹給劉備的。」
「徐庶?」對這名字沒啥印象,薑維搖了搖頭,又問道:「他把諸葛亮介紹給劉備後,就自個跑到這來隱居?好怪的人啊!」
「嘖!沒見識少裝聰明,當初徐庶大破曹兵後,曹操就一心想招攬他,於是毒士賈詡幫曹操出了一計……徐庶事親極為孝順,恰巧徐庶老娘又住在曹操治下的宛城,於是賈詡假造家書,把徐庶騙到了曹操身邊。徐庶母親知道後,對兒子如此不智極為痛心,當下便上吊自盡了。」
薑維聽的咋舌不已,歎道:「徐庶他娘好烈的性子。不過,郭大哥他乾爹有些……」
有些什麼,薑維沒有說,郭奕現下是自己人,這種嚼舌根的事還是少做的好。
「有些什麼?要是賈詡當初沒這麼做,咱們今天不但要對付諸葛亮這個大賤人的明槍,還得小心徐庶這傢夥的暗箭。賈詡這麼做,可是幫了咱們一個大忙啊。」
只要是扯諸葛亮後腿的事就是好事,胖子早想到賈詡墳頭給他放煙火加拍拍手了。
「曹操既然抓到了徐庶,又怎麼會放他來這裏隱居?」
「哪是隱居,這是軟禁!徐庶不肯替曹操出力,曹操就把他關在許昌,一直到前陣子曹操過世,徐庶才溜了出來。」
史冊記載,徐庶一直等到曹操死後,才在北魏做了個郡縣地方的小官,但胖子打亂了歷史進程,也打亂了徐庶重見天日的時機,連胖子都沒想到會在這種偏僻地方碰到這傢夥。
「可是,師兄……這人擺明瞭只想回劉備手下做事,你一來一往都有十次了,連面都沒見到一個,想請這傢夥出山,是不是有些……」
姜維知道胖子看人眼光一流,不過徐庶連曹操都不買帳,怎麼會想搭理胖子這個小小統領?他拐著彎就給胖子潑了盆冷水。
國父革命十一次成功,但胖子不是國父,他有他的考慮。
「彼一時,此一時,師兄保管這次會成功。你等下進了村,把大包小包的禮物搬到徐庶家門口就行了。東西擺妥之後,你帶她們到師兄先前買的宅子去,記得,把她們倆看好,想贏得儒門法會,還得靠她們。」
說到兩個羅馬妞時,胖子臉上那股子淫蕩勁,一看就知道又在做什麼下流打算。
薑維也不多想,只慶倖能把肩上那些又笨又重的「禮物」給放下,他松了口氣,問道:「師兄!你這麼有把握說動徐庶,是不是因為這些禮物分量足夠啊?可否跟師弟說說,裏頭都是什麼玩意?」
「喔,沒什麼,就是些到處都買得到的玩意,五斤稻榖、七升大麥之類的,這村子裏就有賣了。」
「這村子就有賣了?」
開玩笑!胖子這是存心找碴?薑維兩眼一瞪。
胖子哼道:「你有意見?」
「……沒有。」
薑維如果想一身好肉的跟著胖子到曲阜去,現在最好閉嘴。
就像胖子被于吉克得半死是一個道理,這就是墨門的經典名句─
「大哥是對的!」
東吳,吳郡。
陸家大宅裏正辦著酒宴,席間只有三個人。
作為主人的陸定像是喝得有些多了,對著來參加酒宴的客人頻頻敬酒,他一手挽著酒壇,一手搭上身邊大漢的肩頭:「大王是對的……交州一帶,還有誰比大王您更吃得開?不把交州交給您,卻交給了馬家,聖上一定是給小人蒙蔽了,才會聽信讒言,下錯了判斷。」
「陸先生說的是,可惜了,朝廷上庸才當道,能人招忌啊。」
在東吳,除了孫家人以外,唯一能以「王」來稱呼的,就是蠻王孟獲─他已經接受了孫家的封賞,做了南蠻王。
雖然喝了不少,但與陸定相比,孟獲無疑清醒許多,他之所以口無遮攔,純粹是給陸定的迷湯灌的。
陸定臉上滿是醉意,心底卻清醒的很。
今天他找來孟獲,沒安什麼好心,一頓飯吃到現在,該聽的該問的都已經七七八八,眼看時機成熟,陸定噗通一聲,便假醉裝睡去了。
看陸定倒在桌上呼呼大睡,孟獲不由搖頭笑道:「人家都說陸家是東吳四大世家,知書達禮,舉止得宜,沒想今日一見,才知道這人其實豪爽的很……是條漢子!」
「我兒有事積郁在心,久久不能抒發,所以今日才會如此失態,實在是讓大王見笑了。」
說話的是在一旁陪酒的陸康,他大手輕拍兒子陸定的背,神情有些不舍。
孟獲來了興趣,問道:「哦?身為東吳四大世家的少家主,陸公子還有什麼不如意?」
陸康臉上苦笑:「他不是自己不如意,而是替大王您抱不平啊。」
看到孟獲突然省悟,滿臉的受寵若驚,對陸定感激莫名的模樣,陸康心中就想笑。
果然,聽說蠻子裏頭就祝融夫人跟智者孟節有些腦袋,今日的酒宴只請孟獲來,確實是請對了─這些蠻子,只要跟他們說點動聽的,他們還不把你當兄弟,幫你賣性命。
見孟獲動容,陸康打鐵趁熱,道:「唉,大王有所不知,馬家仗著與解煩軍統領相熟,馬家幾兄弟又把持著解煩軍,趁機胡作非為─交州領地,聖上本打算交給大王掌管的,誰知……」
陸康欲言又止,似乎是有難言之隱,勾得孟獲主動問道:「誰知怎地?」
「唉!大王您聽了可別動怒,解煩軍半路橫插一手,說交州領地是解煩軍打下的,由馬家來管自然是理所當然,他們還說,蠻人只知鬥爭,哪懂得什麼治國道理……」
「有這種事!」孟獲勃然大怒。
孟獲的表情,完全被陸康收在眼裏,今天將孟獲邀來大宅,陸康為的就是這一出。
這些日子,陸定又是登門拜訪,又是遣人送禮,刻意跟孟獲拉近距離,直到今日,終於把人請到了府上,這一切,就是要挑起孟獲跟解煩軍的爭端。
交州,是孫家小皇帝親口賜給馬家的,如果四大世家明著在交州地界上惹事,就是跟小皇帝過不去─傻子才會這麼幹。
所以,他們打算說動孟獲,讓這只傻鳥去撞。
只要孟獲在交州惹點事出來,四大世家就能以此為由,上書朝廷,說馬家不成氣候,管不住交州,到時候再一點一點的,把交州討回來。
看孟獲上鉤,陸康臉上也是義憤填膺,一副氣不過的樣子:「大王,四大世家先前受聖上冊封掌管交州,其實心裏也是抱著暫時代管的想法,四大世家心裏有數,等大王把子民們安頓好,那交州知州的位置,除了大王,還有誰能勝任?」
孟獲大點其頭,看著陸康父子的眼神,已經從先前豪邁飲酒時的欣賞,變成了可以互道心事,結為知交的目光。
陸康人老成精,看到孟獲的灼灼目光,便知這事成了一半,他兩眼望向陸定,語帶苦澀的說:「可惜,半個月前我們好不容易把交州從蜀軍手上奪回,我兒才想在聖上面前進言,由大王統領交州,就被……唉!」
孟獲臉色變化,陰晴不定,良久後,拱手對陸康說道:「先生父子對孟獲的錯愛,孟獲心領了,馬家想騎在我頭上。哼!他們還不夠格。」
一起身,孟獲就準備要走。
如果真讓他這麼走了,孟獲的確會去找馬超的麻煩,但最後要是事情被揭開,陸家也擺脫不了關係,指不定還得惹上一身騷,陸康連忙攔下了孟獲。
「大王這是要去哪?」
「哼!馬超欺人太甚,那胖子居然也不吭個聲,敢情是吃准了老子好欺負!我就要告訴他,老子可不是軟柿子。」
陸康暗暗竊喜,臉上卻惶恐異常,眉宇間幾番變化後,突然歎了口氣:「大王,今天你若是把這事說出去,豈不是變成我陸家在挑撥離間?」
「這……該如何是好?」
顯然孟獲也慌了手腳,他不想拖陸家父子下水,又不想放過馬超,那模樣看上去是萬分的不知所措。
陸康心底樂得打滾,臉上則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最後終於做下決定:「老朽不才,但有一計,可以解決這個兩難局面……」
山東,曲阜。
「你小子是怎麼,不把天下英雄放眼裏了?居然這時候才到,而且來就來了,你還帶兩個蠻族女人來,你是想翻天了你?」
與胖子分道揚鑣後,于吉沒兩天已經到了曲阜。
他本以為胖子差不了幾天就會抵達,誰知這一等,居然到了大會開始前一天才見到了胖子身影,老頭指著胖子的肥鼻就是一頓痛?。
這年頭很少有女子進書院讀書,諸子百家收的多是男弟子,女人在這裏已是分外顯眼,更何況兩個羅馬妞金髮碧眼,巨乳細腰還兼衣著暴露,于吉在城外見到之後,根本不敢帶胖子去儒宗大門口報到。
「師父,徒兒這是攻心為上……那群窮酸沒見過世面,我只要叫兩個妞拋拋媚眼,他們怕連自己師父姓啥名啥都忘了,還怎麼跟我鬥……唉呀,誰打我的頭?」
「什麼餿主意!你過不過關,跟別人有什麼關係?」
聽于吉這麼一說,胖子愣了:「不是比武選四強嗎?只要知道跟咱打對台的是誰,前一晚偷偷把兩個大姑娘塞到他房裏,告他個不守清規,再不濟,叫兩個妞讓對方做做一夜七次郎,這還怎麼跟徒兒鬥?」
胖子講的理直氣壯,完全不顧兩個羅馬妞臉色鐵青。
反正她們倆跟法師莫思一樣,現在可是胖子手上的私人財產,到時候胖子用海市蜃樓,用幻術騙術,都能騙得兩個傻妞去賣。
這毒計,胖子思前想後,怎麼看都找不出破綻,于吉卻大罵他是白癡。
「你個豬腦袋,諸子百家這麼多人,一對一的要比到什麼時候?第一關考的是文試,你就算把滿場考生弄到手腳無力,你卷子考不過,還是不過啊。」
敢情,于吉不是覺得這計策太下流。
「文試?考的都是什麼東西?」
胖子臉色難看。前輩子他最恨的就是考試,別說經史子集的文言文,就是白話文他都考得慘不忍睹。
「要考的東西都在這裏了,師父本以為你會早點到,沒想到你現在才來……徒兒,你腦子應該算好使吧?」
看著厚厚十來本《道經摘要》、《道術大全》,胖子眼前一黑,差點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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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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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3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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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深,胖子臉色鐵青的坐在小樓裏,身邊厚厚一迭明天要應試的典籍。
「你個大熊貓,老子大學畢業的文憑可是買來的,現在要老子背書,不是瞎折騰嗎?」
到曲阜沒多久,胖子跟著于吉到了魯門山下的孔孟儒宗報到,兩個羅馬妞穿著于吉買來的幾件寬大儒袍,遮遮掩掩的也一起進了儒宗大門,住到了儒宗替比試者準備好的房間。
儒宗準備的是獨棟的小樓庭院,算一算少說有百來間,都快變成一個村莊了─難怪儒宗會是四大宗派之首,光看這手筆,于吉拍馬都追不上。
一路走來,胖子沒看到什麼稀奇古怪的文士書生,卻是有不少人跟胖子一樣捧著一堆厚厚的書本,跟當年胖子考大學的時候一樣,臨時抱著佛腳。
「不行!老子沒欠于吉那老頭什麼玩意,犯不著這樣替他賣命!你個死老鬼,給個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怎麼用的劍關就想請動你家胖爺,門都沒有。」
胖子起身就往庭院裏走去,從袖裏掏出劍關。
小劍上頭鑲嵌著紅藍寶石與陣法,那些陣法,伶玉全部都看得懂,可偏偏就是無法觸動機關,更慘的是,就連于吉都不懂這玩意怎麼用。
胖子看的氣悶,屁顛屁顛的晃到庭院,眼前一花,身前突然就冒出條人影。
「好徒兒,你三更半夜不看書,跑這裏來做什麼?」
一看是于吉這廝,胖子連忙將劍關藏在袖口,故作自然道:「賞月啊……師父。」
這幾日春雨綿綿,天上除了烏雲一片就是烏雲兩片,胖子一抬頭之後驚覺不對,趕忙扯開話題:「師父怎麼會來這?」
「哼!就是來逮你這小子的,還不給我回去。」
胖子滿心淒苦,只想在於吉腳上連寫十八個「慘」字,嘴邊嘟嚷起來。
「說什麼?」
「沒什麼……對了,師父,這次來參加比試的有哪些人吶?」
諸子百家少說也有上百人,等於吉一個個講完,也該天亮了,胖子心意已決,打死都不回去看書。
「這問題問的好,為師本來想先跟你說的,只是怕你沒時間看書,既然你想問……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就不提了,只提四大宗派這次派來的弟子吧。
「先前,為師曾大概跟你說過南華、左慈等人的門派分別,事實上,南華統領的是莊子逍遙游,左慈代表的是孔孟儒宗,還有水鏡山莊司馬徽的列子禦風宗以及為師率領的墨門,是四大宗派。」
「慢!師父,左慈是孔孟儒宗的?儒宗這一次的代表不是曹植嗎?曹植也是左慈的徒弟,那陸遜怎麼……」
「別急,道理很簡單,為師簡單說個幾句,你就會明白了。至聖孔子、亞聖孟子都是儒家,但一家人都還有說兩家話的時候,所以儒宗每一代,都會有兩個傳人。這一代的孔家傳人是孔融,當初他投靠曹操,把衣缽傳給了曹植,而孟家傳人左慈卻把衣缽傳給了陸遜。」
「所以儒宗有兩個代表?」胖子又問道:「曹植不是死在曹丕手下了?另外,徒兒至今也沒看到陸遜人影啊。」
「猴急什麼?師父還沒說完……孔孟儒宗雖然分做兩家,但每次只能派出一位代表,上一輪他們派的是孟家的左慈,這一輪,自然就該輪到孔家派出代表,也因此陸遜才沒給他師父找來。
「儒宗兩位始祖,孔孟二人都有聖師稱號,他們留下的功法極為玄妙,就算沒了曹植,你以為他們就派不出人了?」
于吉話裏有幾分慨歎。
「都是四大宗派,怎麼別人隨便挑都是人才,而墨門裏……」
看到于吉搖頭,胖子可不想再聽他廢話什麼「墨門的未來不能等」,話題一扯,又問道:「對了,師父,怎麼孔孟兩人的稱號是聖師?感覺比仙師是更勝一籌啊。」
「你連這都不知道?」于吉險些氣得說不出話,半晌後,才一字一句的說道:「如果拿境界來說明,武人的龍將是文人的鴻儒,武人的天人就是文人裏的仙師,再往上去,就是所謂的聖師了。」
天人不就頂天了,還要再上去?
胖子微微一愣:「天人上頭還有更高的境界?」
「當然,徒兒,你是個練武的,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天人再上去,就是神人啊。」
胖子肥臉一顫。他方才一個不小心,被藏在袖裏的劍關劃破了皮,他猛地打顫,感覺劍關就像貓兒見了腥,一股勁的就往他體內竄去。
這時候已經管不了天人上去是神人、塞亞人還是生化人,胖子才想開口叫救命,就聽于吉說道:「好了,徒兒,你早點回去看書,明個還要起個大早呢,為師的就不打擾你了。」
一張口,胖子的脖子就像被掐住了一樣,什麼話都喊不出來,他看著于吉轉身離開,臉上就連個暗示表情都做不出來,好半晌後,劍關才在他體內安分了下來。
「到底怎麼回事?」胖子掀開衣袖,沒看到劍關劃開的傷口,不但如此,就連劍關的影子都沒找著,他心裏一驚,急忙問道:「伶玉妹妹,剛才到底怎麼回事?」
「主子,奴才也不曉得,劍關……消失了……」
同一片夜空下,遠在建業的解煩軍剛送走了三位貴客。
大宅裏,馬休正一口一口的品著剛泡好的熱茶,而他身邊的薑維與張任好似有著滿腹疑惑,正一人一句逼問著馬休。
面對兩人的提問,馬休只是笑道:「這一切與胖爺預料的,不是正好相符嗎。」
「三爺說的沒錯,可胖師兄……胖爺沒答應過,要讓蠻人進解煩軍啊。」
薑維才說到一半,一旁的張任連忙補充:「而且徐庶初投解煩軍,三爺你防也不防,就讓他參與這樣的機密要事?如果他不是誠心歸順,這事可就麻煩了。」
對於兩人的不滿,馬休只是笑笑,道:「好了,別這麼大反應,咱們一件事一件事的來。胖爺臨走前交代的事,還記得嗎?」
「記得!馬家拿下交州,等於是搧了四大世家一巴掌,從他們手上搶走一棵搖錢樹。四大世家不是吃素的,他們不會沒有反應……」
胖子要姜維把徐庶帶回解煩軍時,特地強調了這事。
馬休揭開茶碗蓋,呼呼的吹了幾口涼氣,喝了口茶後,才接著說道:「怎麼,原來你們沒忘記啊?」
「當然沒忘,只是……」
「方才,蠻王孟獲不是把四大世家的計畫說得很明白了?」
馬休沒等薑維說完便打斷了他。
「四大世家打算拿蠻人當槍使,要南蠻子扮作山越人騷擾來往商隊,甚至殺幾個馬家將領,給我們來個下馬威。等事情鬧大了,四大世家再上書朝廷,說在馬家治理下,交州動盪不安,足見馬家還未有能力掌管一州之地,他們順理成章,自然能拿回交州知州的位置。」
你敢動我的馬,我就幹你的狗─跟胖子一樣極其護短,馬休臉上笑容十足陰險。
這些事情,薑維二人很清楚,他們沒想通的,是其中的關鍵。
薑維皺眉問道:「三爺,四大世家不安好心,胖爺已經提點過了,孟獲既然看穿四大世家想利用他,還特地來告訴我們四大世家的計畫。我們將計就計不就行了?又何必答應孟獲,要讓孟節跟兀突骨進解煩軍,他們怎麼說都是蠻人啊。」
馬休笑了笑:「既然孟獲知道四大世家會過河拆橋,難道他自己沒有辦法解決?又何必要來賣解煩軍這個人情?」
薑維無言以對。
儘管四大世家告訴孟獲,事成之後推舉孟獲做交州之主,但過河拆橋的事,是人都看的多了─就連胖子都不敢小看這個蠻人,誰要以為孟獲腦子裏長的都是橫肉,這個人一定是傻的。
的確,孟獲既然能看透一切,自然也能解決一切。今晚孟獲親自來訪,無疑是給瞭解煩軍一個很大的情面,讓解煩軍更能從容佈局。
見薑維總算冷靜下來,馬休又再說道:「孟獲的要求並不過分,他今天會來告訴我們四大世家的計畫,表示他在解煩軍與四大世家之間,已經選擇了我們。同是一艘船上的人,不讓他們派點人上船,只會讓人寒心啊……」
姜維之所以對孟獲等蠻人有著隔閡,也許是因為他的本命獸李廣打了一輩子匈奴,對異族總有種不信任的感覺。
馬休與薑維不同,他更相信胖子那套─就算收進來的是塊香蕉皮,都得想辦法讓別人滑一跤!
「更何況四大世家根基深厚,想跟四大世家鬥,胖爺需要更多助力……既然如此,不管孟獲懷著什麼居心,他釋出了善意,咱們就得有個回應。」
聽到這裏,薑維終於聽明白了,可他明白,張任卻不明白。
張任在意的不是蠻人,而是徐庶。
徐庶與諸葛亮的交情,張任知之甚深,馬休居然對這樣的人如此推心置腹,就連與孟獲商談機密大事都沒有避開徐庶,這已經不是禮賢下士了,而是找死!
當然,馬休十分清楚張任愁的是什麼:「彝淩,你擔心徐庶投誠沒安好心?」
「我知道胖爺對徐庶極為看重,不然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請他出山,只是……就算請得再勤,也不能保證這人出山是被胖爺感動的……」
馬休、馬鐵,郭奕、於禁,薑維、張任,雖然這夥人都是半路才加入解煩軍的行列,但這夥人的加入,各有各的理由─不得不綁在解煩軍上,不得不為胖子賣命的理由。
馬休兩兄弟不必講,馬家跟解煩軍如今已是同一根線上的蚱蜢。郭奕、於禁也不用說,他們跟張任一樣,一個要鬥倒司馬懿,一個想解決諸葛亮。至於薑維,以他的處境,除瞭解煩軍,到哪都是死路一條。
但徐庶不一樣,他不是非加入不可,更沒有替胖子賣命的理由,更何況,徐庶與諸葛亮交情匪淺……
馬休淡淡一笑,又喝了口茶,緩緩道:「你擔心徐庶這次出面相助,是想打進解煩軍,做諸葛亮的內奸?」
「三爺你知道?」
「不只我知道,胖爺也知道,你以為胖爺三番兩次親自去請,真是看上了徐庶那塊小身板麼?」
那麼,馬休剛才在孟獲面前把計畫全盤托出,敢情就是想讓徐庶聽個明白。
張任恍然大悟,笑道:「這麼說,胖爺是想藉這機會……」
「有些事,不用說的太明白,你只要知道,誰想在解煩軍的地盤偷雞,都是癡人作夢,純粹妄想!」
馬休豎起食指,放在嘴巴前噓了一聲,臉上的那種陰笑,怎麼看都跟胖子一樣淫賤……
做夢這檔事,神奇的可以。
很少有人能發覺自己在作夢,通常都是一覺醒來,才會發現剛才只是黃粱一夢,頂多是夢遺─在夢裏遺留下了什麼東西,讓人回味無窮罷了。
但現在,胖子很清楚,他在作夢。
明明前一刻他還在怨歎時運不濟,好好一個劍關居然在手裏搞丟了,這一刻,他就跑到了女人堆裏。
看著一個個花枝招展,姿態誘人的古裝美女,胖子甚至記得,他是拿著一本《道經摘要》看到睡著的。
「難怪人家說書中自有顏如玉……難道再來是黃金屋?」
似乎是看胖子沒有飛撲而上撕衣裂帛,身著薄紗肚兜的美女們漸次退去,接著,周圍景色逐漸變成了金山銀山、珠寶滿地。
平常時候,胖子對這些玩意是挺動心的,但既然知道是作夢,醒來就是一場空,胖子是半點心情都欠奉。
他無聊的發慌,才想著有沒有可能在夢裏睡覺,周圍景色像畫布一樣的抽換,倏地變成漆黑一片。
黑暗中,一個聽不出是男是女的聲音,飄進了胖子耳裏。
「身懷魂塚,解開了劍關第一層封印,又通過了考驗的人,可以在十八道門內擇一進入修煉……」
話音一斷,胖子周身不斷響起轟隆聲響,十八道石門一座一座的浮現,在他身邊圍成了一個大圈。
「這什麼玩意?劍關是在夢裏面修行的?不會是要教老子睡夢羅漢拳吧。」
胖子左右張望,確定這不是在演蘇乞兒,他穿的也不是乞丐裝,這才起身往石門前頭走去,一道道的石門上頭,刻著的是十八般兵器。
「莫非老子真觸動了劍關上頭的陣法?劍關不是消失了?伶玉!伶玉!」
胖子幾聲叫喊,沒有聽到回應,敢情夢裏面伶玉妹妹是進不來的。
他撓撓頭,不知道劍關修煉有沒有風險,可回頭一想,怎樣說都是夢境,在夢裏面就算死,也不過就醒過來罷了,怕個屌啊。
胖子暗罵自個無膽,選了個門上畫刀的石門,也沒怎麼用力推,門就往裏頭退開。
「敢問是哪位前輩在裏頭,胖子這廂有禮了,還要請前輩多多指點吶。」
既然剛才那聲音說了,裏頭是讓他修煉武技的,相信接下來定會有人出來指導,胖子從石門處往裏頭走了十多步,每走幾步,就對著四面方向說著。
只是任憑他說得口乾舌燥,胖子仍是半個鬼影都沒看到。就在他以為這真是個夢,準備掉頭走人時,前頭忽地冒出個人影。
「脫胎換骨後,就是鑽研武技……屠神者,這一世你選擇了刀,從今天起,每一夜都會由不同的刀術大師與你較量,直到你有能力突破刀門為止。」
屠神者?好威的名號。胖子正想問問到底怎麼回事,眼前人影就從模糊轉為清晰,等到胖子可以清楚看見那人影的五官時,兩人手上,不知何時都多了一把刀。
那人一拱手,說道:「殘刀白起,特來討教。」
「白起?你是殺神白起!」
胖子兀自驚訝,還沒來得及反應,已經被白起一刀砍斷脖頸,不僅如此,殘刀砍入脖頸的疼痛,觸動了胖子每一根神經─就跟真的一樣。
「啊」的一聲,就這麼一下子,胖子醒了過來。床邊,于吉正大力拍著他的肥臉:「快起來,再半個時辰就要開始比試了,還不快點起床準備。」
胖子額上全是冷汗,他摸了摸脖頸。
剛才到底是真是假?
屠神者?這一世?這又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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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考場上,諸子百家各門各派的精英正在振筆疾書。
胖子把夢裏的情況跟文武伶玉都說了,除了換來好戰的武伶玉吵著要去跟白起一較高下外,沒得到任何收穫。
他很想趕快找個地方,回到夢裏查個究竟,但胖子要是敢在考場上直接打呼嚕,只怕不用白起來砍,于吉就會先把他砍成十八塊,還是救不回來的那種。
「媽的!這些題目都是什麼之乎也者,老子看了都要嗚呼哀哉,要是白卷上繳,于吉一定讓老子好看……」
來考場前,于吉下了最後通牒,若是在這關就被刷下來,胖子只怕還沒出儒宗大門,就要被于吉來個大義滅親。
就在胖子還在苦惱著該如何是好時,耳邊就傳來了武伶玉的聲音:「胖子!你看右邊那兩個傢夥,嘴巴動啊動的,像極了鯉魚吐氣,有趣極了。」
鯉魚吐氣?胖子也不怕人懷疑,直接扭頭去看,反正考生們座位隔得極遠,大夥寫的又是蠅頭小楷,視力就是有2·0都看不清楚。
他目光一轉,就看右手邊兩位考生,兩片嘴唇像是在打著摩斯密碼,上上下下的開合。
「唇……唇語!好小子,老子怎麼忘了,可以作弊啊。」
看到了一絲曙光,胖子趕忙跟識海裏的武伶玉打著商量:「伶玉姑奶奶,快,把那兩傢夥用的唇語學了,咱要救命用的啊!」
「學?胖子,你腦袋有毛病啊?姑奶奶可不是隨便的人,什麼招式都學的,那又不是本命獸技能,姑奶奶不屑學!」
不管武伶玉是不屑學還是不能學,眼看兩傢夥就在面前堂而皇之的交流答案,胖子卻半點都聽不到,感覺就像看解碼頻道一樣,只看得見一些字幕與非常不清楚的畫面,但整個畫面朦朦朧朧,會把人給急死的。
幸好,武伶玉雖然多嘴多舌,也是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唉!你果然是傻胖一個,你想抄,不會用丹青眼。丹青眼一放,別說那兩傢夥,這裏頭百多人,你想抄誰的就抄誰的啊!」
「操!老子怎地忘了,丹青眼!」
一眼丹青,立刻化作滿紙雲煙……
蜀都,成都。
「白眉!白耳兵來消息了,是在東吳那人送來的。」
「白眉」二字,叫的是白眉馬良。
馬良是西蜀文官裏的第二把交椅,整個蜀中敢這麼叫他的,只有法孝直─法正,西蜀文官的第三把交椅。
不是官宦子弟出身,不重儒家繁文縟節,法正看上去個性率直,很難想像,這種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個性,其實腦子裏想的,都是九曲十八拐的陰謀詭計。
很多時候,外表,只是用來掩藏真實性格的遮蔽罷了。
「前陣子我們的兵馬已經全部退出交州地界,現在東吳那邊來消息……莫非東吳要打過來了?」
諸葛亮臥病在床,蜀中重擔就落到了底下人的肩頭。為了讓諸葛亮多休息,白耳兵的消息不再往丞相府裏送,而是直接送到了成都城守的府邸裏,由馬良二人先過目。
法正抓起桌上茶壺,倒了碗茶後,逕自坐到了一旁的太師椅上。
「東吳想打過來?他們沒這能耐,光是三將軍的綿竹關,他們就闖不過了。」把涼茶一口喝盡,法正用衣袖擦了擦嘴:「消息上說,東吳四大世家跟解煩軍似乎不對盤,要咱們見機行事,看能不能從中得點好處。」
「哦?你說仔細點。」停下了手上工作,馬良認真聆聽。
「要我說,不如你自己看……信在這呢。」
法正兩隻手指夾著一封已被拆封的信紙,上頭密密麻麻寫滿了黑字,只是馬良接過了信,卻是看也不看。
信上頭,寫的是一般家常問候─密信,用的自然是暗號,馬良若真要看,得花好長時間去查暗號本子,才能看懂裏頭講的是什麼。
整個蜀中,只有兩個人能夠光看信就破解其中暗號,一個自然是諸葛亮,他是全才,什麼都難不倒他,另一個,就是法正了。
「孝直,你就直接說吧,我手上還有不少事呢。」
看馬良一臉疲憊,想來昨晚又是徹夜未眠的處理政務,法正不禁搖頭道:「白眉,你跟丞相一個個性,事情到了手裏,不把自己累死是不會停的。
「我不跟你講,就是要你去歇歇,你難道不懂?要是連你都倒下,蜀中還有誰可以倚靠?」
馬良臉上壓抑的神情稍稍舒緩,閉上了雙眼,回道:「唉!我知道蜀中人才濟濟,愚兄只長年紀,不長智慧,孝直之才,就遠在愚兄之上……只是丞相囑託,不敢有所輕忽,只得勤來補拙了。」
「照你這麼說,我還是好心辦壞事了?改天你要真把政事下放,出了什麼意外,敢情還是我的過失……這事,當我沒說好了。」
雖然是說笑,但法正說的事,其實一點都不好笑─馬良清楚的很,法正說的,是蜀國一個很大的隱憂。
的確,諸葛亮智比神人,他作的決定,很多時候都比地方官員來得恰當,在蜀中作官,幾乎不用花什麼腦袋,只要按部就班,好好把上頭交代下來的事情辦妥就好。
但就因為這樣,蜀中的官,相比北魏跟東吳,都少了一點東西——歷練,從錯誤裏學得的歷練。
沒有這些歷練,諸葛亮百年以後,地方官員要怎麼做官?
作官不像農夫種田,時候到了,就是墾荒、施肥、插秧、播種,作官是要解決問題,諸葛亮現在什麼都給他們答案,以後諸葛亮不在了,他們找誰要答案?
想到這裏,馬良鬆開的眉頭又緊蹙了起來,歎了口氣。
「知道了,我會跟丞相商量的,孝直,你還是先把信的事說了吧。」
知道這事勉強不得,法正也沒有緊逼在後,把信上的消息,直截了當的說了:「四大世家嘗過交州的甜頭,現在卻被馬家跟解煩軍獨佔,他們看了眼紅,想要借刀殺人,利用蠻王孟獲鬧點事,好取代馬家在交州的位置。」
「用孟獲?他們想讓蠻人扮成山賊,打劫來往商隊鬧事?」
雖不中亦不遠矣,這年頭的聰明人,想的都差不多。
法正搖了搖頭:「沒這麼小家子氣,他們要孟獲派人假扮山越,不但要打劫商隊,還要攻下幾座城池。」
「攻城?」
馬良愣了愣,隨即點頭:「不無可能,交州地廣人稀,除了建寧幾座大城,其他城池都沒什麼價值,不可能到處都派兵駐守。孟獲想攻城,也不必準備什麼攻城器械,人馬備齊就夠了。」
「不錯!四大世家也不是癡心妄想,只是,他們想得周到,解煩軍想得更周到,孟獲轉頭就把消息露給瞭解煩軍,解煩軍已經打算要將計就計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而法正更從消息裏,看到了黃雀的破綻。
「解煩軍已經跟孟獲商量好了,讓孟獲以兵源不足為由,跟四大世家借點人手,一旦孟獲攻城,解煩軍跟馬家立刻出兵,只要抓到幾個世家弟子,以後,四大世家就有把柄在解煩軍手裏了。」
「合情合理。孝直,你想怎麼做?」
「馬家軍離開建寧抓人之日,就是我大軍入城之時!只要派遣精兵幹將暗中潛入建甯,等馬超率兵出城,我們裏應外合,攻下建寧大城,易如反掌!」
馬良凝神細想,半晌後,點頭同意:「我這就去與丞相說說這事。」
馬良剛要起身,卻被法正攔了下來。
「慢著!白眉,你糊塗了?軍機大事最費心神,你現在去打擾丞相,那先前擔下政務給丞相掙得休養時間,豈不都白費了?」
馬良踏出去的腳步猛地停了下來,愣道:「這是軍機大事,不跟丞相商量商量……」
「你不放心?哈哈哈,白眉啊白眉!我不是要搶功勞,可與其讓丞相為此傷腦筋,不如給他聽聽好消息吧。你忘了我剛剛說過的話?不能什麼事都去勞煩丞相啊。」
的確,不能任何事都讓丞相去操勞了……馬良緩緩坐下了身子,不再說話。
法正笑道:「好了,別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我們這就參詳參詳,看怎麼給丞相一個驚喜吧。」
馬良試著讓臉上儘量放鬆,可心裏,總不自覺的想到法正方才說的一句話。
好心,辦壞事……
黃昏時候,魯門山下。
小樓裏,胖子又一次從夢裏醒來。
這一次,他沒有匆匆的再回到夢境,而是起身倒了碗茶,捧著茶碗,望著桌上發呆。
桌上,是胖子的試卷,試卷上頭,有幾位元大儒的評語跟等級。
百多個各派弟子,只有十六人能脫穎而出,胖子能安然活到現在,沒被于吉生吞活剝,很顯然,他就是那十六個名額中的一個。
卷子上頭,大大的寫著幾個字。
「集諸子百家之長,采各派思想精要,絕佳。」
胖子的目光,一直放在「絕」這個字上。良久,他歎出了一口長氣。
「這刀法還真他媽絕了!」
他的心思,從頭到尾就沒放在上午的文試上頭,說句不中聽的,依照胖子上輩子抄作業的功力,百多份答案擺在眼前,他要寫不出一份驚天地泣鬼神的卷子,都是對不起國家對不起民眾。
於是,胖子草草結束上午的文試後,便趕回了小樓,攤開床鋪,準備一探劍關究竟。
這一探,就連于吉歡天喜地拿著過關的卷子要來找他慶祝,都被胖子以「養精蓄銳準備明日大戰」為由轟了出去。
從中午到黃昏,胖子醒醒睡睡,約莫有十五次左右,按照昨晚的經驗,這表示他已經給白起的殘刀KO了十五次。
「嘿!老子想到法子了。」
臉上喜色一露,胖子又趕快脫靴上榻,準備入眠。
對這個步驟,胖子儼然駕輕就熟─誰要是被人平白無故的砍過十五次,大概都會很清楚這個流程。
劍關,確實是在夢裏頭修行的,胖子也只知道這點,其他像什麼「屠神者」、「這一世」之類的鬼話,他半點都沒搞清楚。
總之,胖子現在只要一進入夢境,就會直接被送到一座石室,裏頭等著胖子的,除了拿著刀的白起,就是被白起拿著的刀。
不管胖子怎麼問話,如何挑逗,白起就跟聾了一樣,對著胖子就是一頓猛砍。幾次過後,胖子被砍得火起,索性就跟白起較量了起來。
這一較量,立刻讓胖子看到了劍關的好處。
夢境裏,胖子叫不出本命獸,拿不出青龍刀,面對窮兇惡極的白起,他從慈悲刀法一路耍到虎魄刀招,但不管怎麼耍,都是敗。
不用青龍斬,刀上威勢就不夠猛烈;不用雷霆刀,出刀速度就不夠快捷;不用九天驚鴻斬,刀招變化就不夠繁複。
沒有本命獸,胖子空有龍將潛力,卻沒有足以匹配的武技。與人對陣,往往都只能靠著本命技能殺對方一個出奇不意,可一旦遇到了像周泰那樣的變態,招招都料敵機先,胖子就只能被克得半死。
紮實的刀功,才是一切的根本。劍關,恰好補齊了胖子功夫上的缺失。
「白起!老子可是你們白家的救命恩人,幫你們解決了四十萬飄飄大軍的麻煩,你敢這樣對老子!」
夢境石室中,胖子第十六次對上白起的殘刀。
胖子不是沒腦袋的傢夥,經歷過十五次失敗,他對殘刀已經有了很深的瞭解。
殺神,用的自然是戰場上殺人的刀。
戰場上,殺人不用第二刀,只有攻敵必救,白起每一刀,都能取下一條性命。
白起的殘刀,根本沒有所謂的刀法,他只是把握了一點要訣——哪里痛,打哪里!
面對這招,胖子想到了賭神曾經教過的方法。
遇強即屈,借花獻佛─簡單說,就是故意露出破綻,然後打個防守反擊。
不得不說,以往,胖子根本不會想到這點。
以前,他上場就跟玩「快打旋風」一樣,虎魄刀接青龍斬,反正連續技一放,上上下下左左右右ABAB的亂點,接著就是獲勝而歸,實際上沒有半點技術水準。
所以遇上龍將,胖子可以欺人,但遇上天人,他就只能被騎。
石室裏,胖子撐過幾招後,腳下一絆,下盤突然不穩,露出了個好大破綻。白起沒多瞧一眼,殘刀已經出手,準備收下第十六顆人頭。
只是,胖子跌跤的動作毫無異常,但他接下來的反應卻是非比尋常。他刻意露出的破綻,就像棋盤上下錯的壞子,就在他身子一屈,整個人滾過了白起殘刀時,落錯的壞子卻變成了絕妙好棋。
胖子的長刀旁是白起的雙腿,刀鋒過處,白起雙腿俱斷,接著斷的,就是腦袋。
轟的一聲,白光閃過,石室裏陷入了漆黑與平靜,胖子嘿嘿笑了兩聲,忽地眼前又是一條人影現形,出現的方式與白起一模一樣。
「十五回合才能打贏殘刀白起……你功夫很差啊!」
出來的,是個老頭,胖子一向敬老尊賢─對於吉這樣的老人跟諸葛亮這樣的賢人,胖子敬仰起來,一向是不留餘力。
聽老傢夥出言不遜,胖子一把火已經上來,只礙於對劍關所知太少,怕出什麼岔子,只得先忍著火,問道:「老先生,胖子功夫是差了點,不過您在這做什麼?這裏到處都是打打殺殺的,要是有個不小心,傷到了你,那可就不好了。」
胖子慢慢挨近了身,老頭子那副模樣跟華陀有幾分相似,身上更是泛著一股藥味,感覺上有幾分親切。
「哈哈哈!功夫差是差,人還算可以,老頭子是守這刀室的第二人,名刀扁鵲,你聽過老夫嗎?」
扁鵲?戰國時候以醫術聞名的神醫扁鵲?
胖子正想著,胸口忽然一痛,他一低頭,就看到心臟上頭插著一柄短刀。
「小夥子,你還要多學學啊……」
「操!你個死老頭給老子裝無辜,看老子不劈……」
小樓裏,胖子兩眼一睜,從夢境中醒來,破口就是大罵,可話才說到一半,卻給眼前人嚇了一跳。
「師……師父!你怎麼來了?這兩位是……」
胖子最後一次入夢前才剛剛黃昏,醒來的時候已是夜深。
「入選的十六人都要經過品行考察,兩位考官是來問問題的,問完以後會當場抽籤,決定接下來幾日比試的對手,你還不快起來。」
于吉不是孤身一人前來,當然,更不是帶著羅馬妞來犒賞胖子的,他身邊一老一少穿著儒衣儒袍,顯然就是儒宗協助測試的考官。
胖子趕忙起身,跟兩人見過禮。
「好了,照規矩,為師的可得避開。徒弟,你爭氣點,好好回答啊!」
品行這種東西,胖子肯定是沒有的,但若是連于吉都能通過,胖子敢肯定,他等會絕對會讓兩位考官滿意離開。
「黎聰,墨門弟子,入門時間一年許……你是東吳解煩軍大統領!」
年輕儒生照著簿冊裏記載的資料逐字逐句的念,念到「東吳解煩軍大統領」時,他突然抬頭看了老儒生一眼。
老儒生笑了起來,對著年輕儒生說道:「別緊張,就算是來的是大將軍,話還是得問的,張則,你就照著冊子上的問題逐條逐條的問吧。」
一經老儒生安撫,張則似乎鎮定許多,確定了胖子就是黎聰後,便開始了問話。
簿冊上的問題,不過都是些老生常談,像什麼「路見不平,誰來踩平?」諸如此類的公民道德,胖子逐項逐項的回答。起先並無大礙,奇怪的是,張則問話的聲音時大時小,胖子的眼神逐漸失去了焦距,那模樣好像……要被催眠了一樣。
「主子!你快醒醒,這傢夥的本命獸是風水相師,這是他的本命技能——話術,天花亂墜!」
文伶玉的柔聲叫喚沒有喚醒胖子的意識,就在胖子又要進入沉睡時,識海裏另一道聲音,就像暮鼓晨鐘,猛然敲響。
「胖子!還不給姑奶奶起來!」
武伶玉這一吼,不知是不是獅子吼加大喇叭,胖子神經就像被重槌用力一敲,疼得他神識頓時清醒不少。
胖子兩眼盯著身前的張則,問著識海中的兩人:「怎麼回事?」
「主子!這是相師的話術,有許多用處,或許……他是想讓主子說實話,所以才會對主子用上吧。」
「胖子,這傢夥不安好心!天花亂墜是神棍專用的伎倆,一旦中了這術法,一定時間內,你會失去意識,任他擺佈!」
文伶玉溫婉體貼,事情總往好處想,而武伶玉個性偏激,凡事都會想到最糟的地方。
只是,胖子不是女人,除非張則這廝有特殊癖好,否則這傢夥的意圖,恐怕是真像文伶玉所說,是想聽聽胖子的真話罷了。
「搞這麼多名堂?老子就陪他演一場得了……」
胖子繼續裝著癡呆,演著失神。
眼看胖子眼神裏的生氣再次消失,心底發慌的張則拍拍胸脯,對老儒生說道:「還好我家家傳話術管用,否則今晚就怕要勞煩李老出手了。」
老儒生也是松了口氣,回道:「這人不愧是東吳大統領,說實話,若你沒法拿下他,我也沒有十足把握─你看,他就算中了招,身體各處仍保持著隨時能出手的狀態,與先前那些門派弟子全然不同。」
給白起殺了十幾次,胖子幾乎養成了條件反射,隨時都像身處戰場,等著出手,不得不說,劍關帶給他的好處,已逐漸顯露了出來。
但,這兩人的對話究竟什麼意思?
胖子決定扮傻到底,瞧瞧這兩個儒宗弟子,玩的什麼把戲。
「好了,我們快點動手,這人是名單上最後一個,讓他蓋了指模,吞了藥,趕緊回去複命了。」
老儒生從懷裏取出一封密函,一粒丹藥,遞給了張則。張則接過信跟藥,對著胖子就說道:「黎聰,你現在取過筆,在信上頭簽上姓名,蓋上指印,接著把藥給吃了。事情辦完,你就回床上睡覺,明天一早醒來到武場報到。」
下完指令,張則緊張的看著。
胖子從桌上取過筆墨,攤開了一片空白的信紙,他正準備在中央大大的簽下「黎聰」二字時,張則趕緊指著信紙一角,道:「等等,把名字簽在角落,對,就那裏。」
看著胖子把名字簽上後,吞下藥丸,脫靴上床,閉眼入眠後,兩人松了口氣,趕忙離開。出了胖子的門,兩人在樓林裏穿梭,左晃右繞,穿廊過室,走了好一陣子,才停在一座小樓前頭。
張則十分小心,回頭確定了左右無人後,這才上前敲門,小聲道:「張則、李顯回來複命!」
「進來吧!」
隨著聲音傳出,門也跟著打開,小樓裏坐了三個人,張則二人一進到客房,立刻行禮說道:「拜見家主!拜見少盟主!」
「是他!」
窗外,胖子正在偷窺。隔著木窗,客房裏幾人都是生面孔,惟獨高坐中間大座的那人,胖子相當熟撚。
這人,就是當初接待他進怡紅院的龜公─不,接他進虎豹騎的傻子,司馬懿的長子,司馬師。
「司馬師怎麼跟他們混到一起的?」
司馬師身邊兩人胖子雖然眼生,但從兩人服裝衣著來看,與先前的張則一樣,都是儒宗弟子,非但如此,看那袖口衣角繡的紋飾,兩人還是儒宗裏長老等級的人物。
「主子,您方才服下的藥丸已經給血骨逼出了毒性,是種慢性毒藥,不會立刻發作。」
胖子正琢磨間,識海裏文伶玉忽然出聲,聽到方才吃的是毒藥,胖子決心要看個明白,他躡手躡腳,緩緩向著木窗旁走去,找了個好位置,凝神瞧著裏頭動靜。
小樓裏,張則從懷裏掏出一迭信紙,交給了儒宗長老。
「家主,名單上二十個人,包括東吳大統領黎聰,都已經服下了藥,簽下了名。」
「黎聰?裏頭有黎聰!」
聽到胖子的姓名會興奮的,除了司馬師,只怕不會有其他人。張則點頭,找出了那張簽著黎聰大名的信紙遞過。
「好極了!兩位家主,這兩位的辦事能力,明顯比方才幾位好太多了!回頭我定會把這功勞,報上去給盟主知道。」
張則二人一聽,都是拱手道謝:「謝少盟主!」
「呵呵!不必謝,你們忙了一天,先下去休息吧。」
窗外,胖子稍微側過了身,等張則兩人離開了小樓後,又趕緊貼上木窗。
小樓裏,司馬師身邊一人掏出了大迭同樣的信紙,上頭也是一個個的簽名。
「你個大熊貓!司馬師好大的手筆!到底是何居心?」
看信紙的數量,這次來參加大會的各派弟子應該已被一網打盡,胖子雖然不知道這幾個人玩什麼名堂,但空白信紙上不但有簽名,還有指模跟官印,只要照著字跡在旁邊隨便加幾句「我某某某欠司馬師萬兩黃金」或者什麼勾結他國的字樣,恐怕就能起亂子。
司馬師身邊的一名儒宗長老問道:「少盟主,派出去的弟子都已經回來了,只是……區區斷腸散,我怕有些醫術高明的門派,費點力就能解掉。」
斷腸散?窗外的胖子,總算知道自個剛才吃的是什麼玩意,不過,管它是斷腸散還是鐵牛運功散,經過血骨消化,等下撒泡尿就能排毒。
「用毒是我司馬家專長,斷腸散有沒有用處,我心裏明白,李家主不必擔心。這次能收到如此豐碩的成果,兩位家主功不可沒,我爹……盟主那裏,我一定據實以報,相信不久之後,張、李兩家,就能跟司馬家一同在大魏朝廷上做同僚了。」
兩個長老一聽司馬師提到權位,眼裏就像宅男看到正妹,差點沒把司馬師給吞了。見此情景,胖子只能大歎權勢腐蝕人心─但他更感歎的,是沒先遇到兩個老傢夥,否則他們倆這時候應該是替胖子賣命的。
客房裏,兩位家主對司馬師百般奉承,那張家家主似乎更會說話,常能提起新的話題,哄司馬師開心。
「少盟主,我們張李兩家混進孔孟儒宗多年,卻沒想過能利用儒門法會控制各派精英弟子,想這些弟子多在吳、蜀兩地任官,將來一定對我們的聯盟大有幫助,少盟主這計畫,真是一石多鳥啊。」
司馬師笑了笑,他腦袋雖然不如司馬昭,但拉攏人心,他自有一套方法。
「哪里哪里,這計畫雖然是盟主定下的,但也是兩家家主配合的好,從收回來的信箋上看,除了四大宗派,以及幾位進入前十六名的門派弟子,其他人可說是一網打盡,兩位家主是功不可沒啊!」
「呵呵,托少盟主的福,莊子逍遙遊的黃敘、敝宗主孔融之子孔直、列子禦風行的鄧芝,個個來頭不小,我們能拿下墨門黎聰已算僥倖。其他人……聽門下弟子說,他們連下手的機會都抓不著,看來諸子百家,確實有些能人異士。」
司馬師含笑點頭,說道:「不要緊,這事最重要是小心,等明天比試開始,我們把幾個還沒受控制的強者排到一塊,等他們殺得兩敗俱傷,夜裏就可以再次下手了。」
「好計!不過少盟主,等新的四大宗派出爐,山宗令是不是真讓他們拿去?」
說到山宗令時,張家主眼神似乎有些不舍。
司馬師深怕這兩人起了貪念,趕忙道:「當然要讓他們拿了!這次能借著法會暗下黑手,靠的就是山宗令能夠復原,我們不能太貪心,要是不給山宗令,引得諸子百家不滿,事情露餡可就不美……我們的目的,可不是要跟整個儒道界為敵。」
「少盟主教訓的是!這山宗令,就讓四大宗派去爭個你死我活吧。我們只要把各派精英玩弄在指掌之間,就是美事一樁了。」
房裏,司馬師等人個個是滿腹壞水;窗外,胖子則是眉開眼笑合不攏嘴。
「這些人……真是太禽獸了!可既然給老子知道了,要是不利用機會做點什麼,老子不就禽獸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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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成都,丞相府。
臥房裏滿是藥味,黃月英細心照顧著諸葛亮用藥,房裏除了他們倆,還有一個人─賈詡的兒子,賈充。
「這情景,亮曾在先王房裏見過,沒想才隔多久,如今在榻上服藥的卻變成了自己。」
諸葛亮話裏多有自嘲,但聽起來,滿是蕭瑟味道。
黃月英沒有回話安慰,諸葛亮不是會被挫折打倒的人,或許有人能取走他的性命,卻不能奪走他的氣節,諸葛亮會說出這樣的喪氣話,有他的道理。
但黃月英明白,賈充不明白,他溫聲道:「丞相不必擔心,等黃敘將軍取得靈藥,相信這傷很快就會好了。」
「到時候,就來不及了。」
喝盡藥湯,諸葛亮在床褥上坐起了身,身邊的黃月英收拾了藥壺湯碗,退出了臥房。
賈充這還是第一次跟諸葛亮單獨相處,看到黃月英刻意避開,又聽到諸葛亮之前頻頻歎氣,他總算意會過來:「丞相有事要交代屬下?」
點點頭,諸葛亮臉上露出了淡淡笑意:「文淵,還記得上回你義兄郭奕被我關在成都天牢的事嗎?」
諸葛亮話裏真意,賈充明白的很,他低著頭,沉默片刻後,道:「丞相是想判屬下一個通敵之罪?」
賈充明白,即便他那天刻意繞路,確定沒給任何人跟蹤,但他到底去哪,諸葛亮絕對清楚,他不過是諸葛亮手中棋子,故意送消息去給胖子的。
「文淵想岔了,你投靠蜀漢抱的是什麼心思,我早已心知肚明,那次,是我刻意放行,讓你去通風報信的。」
果然如此!賈充心中所想得到證實,儘管心中彷徨,卻沒有表露太多驚訝神情:「那麼丞相提起這事……」
「我記得,你父親賈詡的本命技能叫做真知灼見,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是吧?」
「不錯!不瞞丞相,家父的本命獸是文王神卦,可以性命作為抵押,算出未來之事。」
「這本事……是你學的多,還是你義兄郭奕學的多?」
聽到這,賈充以為諸葛亮想算上一卦,心中大石落地,說道:「義兄郭奕雖然得到家父撰寫的兩部算經,但他本命獸無法配合,若是真要說到卦算,屬下恐怕是略勝他一籌的。丞相有事想求卦?」
諸葛亮點頭微笑,才想說話,胸中一股濁氣上湧,咳了兩聲後,勉強說道:「我有幾件事,想請教文淵……咳!咳!」
賈充見諸葛亮身體不適,趕忙倒了碗茶,遞到他身前:「丞相保重身體,屬下雖然不才,竭盡所能,也會幫丞相解答。」
接過茶碗,諸葛亮就著杯緣淺飲一口後,緩緩說道:「文淵算不算得出蜀漢的未來?」
「這……恕屬下無能,此事涉及國運,屬下功力不足,算不出來。」
文王神卦,沒有算不出來的,但天機要用命來換,算的事情越大,縮減的壽命越多,要是真照諸葛亮問的去算,只怕賈充小命就要玩完。
「好,遠的不說,說近的吧!法正與馬良出謀劃策,出兵交州,這一仗……到底會勝,還是會敗?」
儘管馬良二人沒把出兵的消息告訴諸葛亮,但諸葛亮在這塊土地花的心血,遠遠超過所有人想像,軍營裏一有動靜,諸葛亮在病榻上就已得到了消息。
出兵的事,賈充被法正等人再三告誡,不得與諸葛亮提起,誰想諸葛亮早就了然於胸?
歎了一聲,賈充知道瞞不住了,道:「丞相,這事並非兩位大人想隱瞞,他們是怕……」
諸葛亮手一擺:「我不是怪他們,我只是問,你覺得這事能不能成?」
「從消息上來分析……」
「不是消息。我想問的,是你的卦。」
諸葛亮步步進逼,好像只想從賈充嘴裏,聽到成或不成的答案。
「……不成。事前,屬下已蔔過一卦,雖然不知原因,但從卦象上看,此行凶多吉少,屬下已跟兩位大人提過,他們會多加注意的。」
只是多加注意?法正跟馬良,明顯沒把賈充的卦算當一回事,對此,賈充也沒有辦法,他只是白耳兵裏一個參贊,算不上大人物。
「果然如此。」聽到這次出兵交州,敗多勝少,諸葛亮反而像松了口氣:「你方才說,你義兄郭奕的卦算不如你,如果今天敗的是東吳,他也算不出到底會敗在哪了?」
點點頭,賈充回道:「除非有朝一日,有人能修煉到家父那個境界,否則太過詳細的事,是無法算出來的。」
「好,那就值了。」
值了?諸葛亮今天說的話一直沒頭沒尾,叫賈充摸不著頭緒:「丞相的意思到底是……」
「文淵,你可相信人能勝天?」
一皺眉,賈充就要搖頭,可他突然想到,逆天改命的事情,父親賈詡做得多了,他苦笑道:「如果能窺知天命,知道未來會發生的事,也許,人就能勝過天!」
「說的好!以前,亮總以為自己無所不知,後來才發現,就因為不知天命,所以才會落得接連大敗,但現在,亮已經找到了方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賈充愕然,莫非,諸葛亮是想助他一臂之力,衝破眼前境界,好讓他能算天命?賈充趕忙說道:「屬下幫得上忙?」
「當然幫得上,方才那些問題,就是想確定一些細節。」
「屬下全聽丞相吩咐!」
看到賈充滿臉興奮,諸葛亮緩緩道:「好!相信你也猜到我會做什麼了,如果你願意,把這藥服下後,便閉目打坐,我助你行功。」
賈充一點頭,服下諸葛亮拿出的丹藥後便閉上了眼,盤坐在地,等著藥力化開。
諸葛亮張手一指,太上老君出現在他身後。
「九泉之下,文淵你好生安歇,令尊之仇,亮一定幫他報……一指點化,獸魂招來!」
渾身一震,賈充忽然覺得全身乏力,全身上下就像著了火,燙得嚇人,他睜眼一瞧,臉色立即慘白:「你……你……」
賈充只覺身體周圍像是佈滿無形火焰,要將他的軀體跟靈魂都給煉化一般。
這絕對不是要助他行功,衝破境界!
「賈參贊,若是要怪,就怪月英吧!」
黃月英的聲音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飄進了賈充耳裏。
「白帝城之役,七星補魂術被黎聰破壞,不僅先王失了性命,公子也掉了魂魄,現在公子又有傷在身,若想儘快復原,除了吃藥,最後一個方法,就是煉化他人魂魄,吸收魂力療傷。」
賈充聽得神魂俱喪,魂魄若是被煉化,他還有命嗎?
「為什麼……是我……」
也許是心裏愧疚,黃月英不敢現身在賈充身前,而是藏身回答:「即便煉化一般人的魂魄,也能達到療傷功效,但參贊不同于常人,文王神算,將助公子更上一層樓!」
就如諸葛亮說的,他這輩子什麼都能算透,就是算不透天。
只要有了窺天之能,從今爾後,就算是天,也擋不住諸葛亮!
賈充的意識逐漸模糊,他沒算過自己的命─自己什麼時候會死,是很難算的事,會縮減很多壽命,但現在就是不用文王卦算也知道,他命不久矣。
「最毒……婦人心……」
說完最後一句話,賈充沒有等到奇跡發生,一炷香時間過後,他整個人就只剩下一副軀殼,身體裏頭,彷佛連骨頭都給化了開去,軟倒在地。
諸葛亮神圓氣足,傷勢盡複,本命太上老君手上也多了一副文王卦,黃月英看在眼底,不禁喜道:「公子!你康復了!」
「不僅如此,還得了真知灼見的能力。月英,你說的沒錯,賈充的確是最佳人選,我在得知法正等人出兵交州後,總覺得這事有些不妥,卻怎麼也想不出哪有問題。沒想到賈充也看出來了,真知灼見果然有獨到之處。」
「那現在?」
「這次,定要報巫峽關,黎聰破我空城計之仇!」
「第三場!墨門黎聰對上法家韓諾,兩邊上前行禮!」
鑼聲一響,場上的胖子準備開始今天的最後一場比試,他與對面的韓飛拱了拱手,點了點頭,聽說隔壁的試場,才剛結束第一場比試。
「你個大熊貓!這些人是怎樣?連道心通透的境界都還沒到,本命獸不拉出來溜溜,你大爺我不就白來了?」
來參加法會前,胖子曾經想過,可以借機學會多少又多少的道術跟本命技,這些儒生的本命技,都是乖巧的文伶玉能使用的招式。
可惜,天不從胖子願,一連三場,他遇到的都是這種看上去就營養不良,風吹大點就會摔倒的對手。
耳邊,武伶玉哼了一聲:「胖子,你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呀你!」
武伶玉的意思,胖子清楚。
要不是他被司馬師誤會,以為他吃下了藥,受了控制,現在,他應該會被分到隔壁的會場,參加黃敘那一頭,所謂的死亡之組。
孔孟儒宗的孔直,列子禦風的鄧芝,莊周逍遙的黃敘,正為了一個出線的機會,殺得你死我活。
十六個入圍者,分成四組,每組取個頭,就成了四大宗派,四強出爐以後,隔天就是四大宗派比試分先後的日子。
「嘿嘿!不知道隔壁贏的會是誰?若是照司馬師的計畫,今晚少說會再有十幾單生意進帳,老子是今晚去拿好,還是明晚再去偷好呢?」
螳螂捕蟬,肥雀在後,胖子昨晚沒動手,是不想打草驚蛇。
山宗令要拿,那些信紙要拿,就連之後司馬師控制這群儒生的手段,胖子通通要拿!
司馬師既然怕事情曝光,怕各大門派事後追殺,萬一東西不見了,他一定不敢張揚,想到這裏,胖子樂得直笑。
場上,法家韓非子的後人韓諾已做好了準備,手裏拿著的,是戰國時讀書人用來記文載字的竹簡,東漢蔡倫造紙以後,便很少有人再拿這種玩意出來獻寶了。
「你……你小……小心了!這是我法家一……一脈相傳至寶,六……六界碑文,這法器……器威力驚人,你可要小……小心了。」
韓諾跟他的老祖宗韓非一樣,講話總是結結巴巴,只是面對韓諾的好心叮嚀,胖子全然沒放心上。
「得了!你有打神鞭,翻天印還是無敵鐵金剛,通通拿出來,爺自有本事接下了。」
胖子不是瞧不起那些法寶,他是瞧不起那些人。
會跟胖子分到一組,表示這群人已經著了司馬師的道,簽了名,吃了藥,若是照昨晚那位張家家主說的,這夥人就是沒定力,功夫差的那種。
「唉,像老子這種天才,也不是到處都有的……」
自我感覺良好,胖子全然忘了,昨晚他差點就著了人家的道。
但他想的沒錯,這夥人確實都不夠斤兩,本命獸拉不出來,就只能靠什麼絕世神器,家傳法寶,但就算真有這種玩意,這些傢夥就連催動法寶,都要喘個半死,又怎麼跟生龍活虎的胖子打?
「好……好!那……你……你接招了。」
韓諾生疏的擺弄著手上法器,竹簡一攤,便以道力催動,一時風雲變色,飛砂走石,是很有絕世高手,稀世神兵該有的風範。
但,這種情況,胖子今天已經遇到了三次。
接下來,對面的傢夥就會大叫一聲,然後豁盡全力,發出一招─通常這招都沒什麼準頭,等這招用完,胖子也差不多可以跟對方說「謝謝再聯絡」了。
果然,韓諾臉色一凝,嘴裏叫道:「六界碑文!六道輪回!」
法輪常轉,輪回盤就像使出了西方法術裏說的空間魔法,在半空中撕開一道缺口,冒出了身,一個巨大輪盤就在半空中綻放出逼人威勢。
「一……二……三……」
輪回盤上,有陰雷作響,有修羅降世,六道輪回說的是天、人、修羅、地獄、惡鬼、畜牲等六道,是維持人間秩序的道理,法家重視規條規章,認為即便是天地,都有可以管理的法則。
法家始祖韓非子創的法器,其中威力絕非胖子能夠匹敵,輪回盤一轉動,大圓盤就像披薩被切成六份,上頭六個畫面,描述的正是六界的法則。
天界一片和善,人間有悲有喜,地獄苦海無涯,畜牲受盡苦難─按照對手的善與惡,輪回盤作出決定,降下賞罰!
於是,惡鬼們向胖子撲來,地獄道要抓胖子償命,修羅界有修羅替天行道,一波一波,都是駭人無比。
胖子動也不動,任憑六道輪回的無窮威力加諸在身。
「十四……十五……十六……」
眼看修羅夜叉就要殺到身前,胖子沒有叫出武伶玉,沒有拿出青龍刀,他只是默默數著數,就在他數到「二十」的時候,對面傳來「噗」的一聲─韓諾吐血倒地。
「你個大熊貓,這種上品法器,老子都不知道能不能用,這些人就那麼點道力也敢隨便用,不怕被法器吸成人幹?」胖子搖頭失笑。
施術者不支倒地,輪回盤自然破解,這已是胖子今日遭遇的第三次,這些人的法器都是很好很強大,可惜,聲光效果不錯,實際作用卻少的可憐。
「韓諾兄弟,這局,胖子就當你承讓了!」胖子沒出一拳一腳,但就憑他現在能四平八穩的站在臺上,韓諾卻差點吐血吐成了人幹,傻子都知道誰勝誰負。
只要拿到了那迭信紙,取得了司馬師用來控制眾人的秘密,這些人就是胖子的私有財產,胖子愛惜他、注重他、安慰他、保護著他都來不及了,當然更不可能趕盡殺絕,奪人法器。
「好!」考官見勝負已定,上臺宣佈道:「今日龍組勝出者,墨門黎聰!」
四大門派已經有他一份,明天不管輸贏如何,山宗令都是到手的鴨子,飛不得了。
胖子滿臉是笑,對著台下眾人說了幾句承讓承讓,轉頭就想往隔壁場地走去,想來黃敘那頭還沒打完,現在過去,說不定還能偷學個幾招。
看到胖子邁步離開,考官卻是攔下了他,問道:「黎聰你今日已無賽事,這是要去哪?」
「小子想去隔壁瞧瞧,考官大人要一道去嗎?」
「哦?你不知道嗎?你不覺得比試場有些冷清?」
聽到考官提起,胖子才覺得奇怪,就算這幾個人不是奪冠熱門,好歹有他這個種子選手,四大宗派的墨門大師兄在,即便其他門派沒叫人來聲援,他師父于吉也會現身才是。
「莫非……分組比試不讓人觀賽?」
「既然知道了,就請回吧。」考官抬手送客。
胖子連最後一點算盤都沒打響,悻悻然的往小樓方向走了過去。
趕得早,不如趕得巧,要是胖子沒這麼乾脆的離開,恐怕就得為他接下來錯過的,扼腕一輩子。
「那不是司馬師身邊兩個跟班?」
一個張家家主,一個李家家主,就在回小樓的路上,胖子撞見了兩位儒宗長老。
他們倆行色匆匆,那模樣就算不是身上有屎也相差不遠,胖子如果是在明天或後天看到他們這副模樣,絕對不會感到好奇,但問題是,他還沒動手,兩傢夥在著急什麼?
「別是半路又殺出什麼程咬金,壞了爺的好事了吧?」
胖子狸步一展,緊跟在後。
兩人走的方向正是司馬師待的小樓,見此情景,胖子心裏的不安是越發強烈,沒多久,就來到了他的老位置,木窗外。
房裏如胖子所料,是一片淩亂,就見司馬師喘著大氣,一手指向門外,對著兩位長老說道:「快!快追!我剛回來,就看一個蠻人,偷走了奪魂鐘!你們快去追回來!」
奪魂鐘?沒聽過的玩意,只要不是咱的信紙就好,那東西可是有大用的……胖子正鬆口氣,就聽司馬師又說道:「千萬不能讓他們走了,那奪魂鐘是控制各派精英的關鍵,一定要拿回來。」
媽的!這還得了,偷東西偷到老子頭上?
胖子看准了方向,才想要追,眼睛卻瞄到了一件新奇玩意,草叢裏一窩鳥巢不停抖動,正窸窣的發出聲響,胖子挪了挪位置,立刻發現那是個人,不僅如此,看那發色五官,分明就是羅馬人。
羅馬人躲在門外?司馬師說的「蠻人」,指的是羅馬人?這些傢夥怎麼攪和進來的?既然偷了東西,現在又待在這裏做啥?
滿頭霧水,可看到草叢裏躲著的兩個羅馬人手裏拿著小鐘一般的玩意,胖子立刻停下腳步,準備守株待兔。
兩位儒宗長老一出門,司馬師趕忙起身,在地磚下頭東翻西找,胖子這一看,立刻暗呼:「兩個傢夥有腦子啊!」
果然司馬師找了半晌,似乎是發現那迭信紙沒被偷,正拍著胸脯直呼好險,兩個羅馬人咧嘴一笑,大跨步走進了房裏。
想來,兩人是因為在房裏只找到了奪魂鐘,找不著信箋,所以才特意留下?
讓司馬師發現,就是要他自個把寶給掏出來!
「你們!」司馬師一看到兩人,立刻醒悟過來,不禁怒道:「你們到底是誰?為何要跟我司馬家做對!」
「哼!司馬家與我是生死大敵,我不跟你們做對,要跟誰做對?」
司馬師正看著門口闖進的蠻人,怎知聲音竟從身後傳來,他緩緩扭頭,看著從內室走出的那人,愣道:「慕……慕容複!你沒死!」
慕容複?「北喬峰南慕容」那個慕容複?
胖子在窗外,看著裏頭好戲上演。
「我慕容氏上下三千多人,西鮮卑五萬族人的血仇沒報,我慕容複就不會死!」
司馬師見仇人上門,不禁有幾分慌亂,但他始終是司馬懿之子,臨危時,仍舊有幾分沉著氣度:「你……你想怎樣!」
「交出各派精英的信箋!」慕容複手一伸,司馬師臉色變了幾變。
「你怎麼知道有信箋……不!你連奪魂鐘也知道,到底是誰告訴你的?」
「死人,不需要知道這麼多!」慕容複見司馬師不肯乖乖聽話,腰間長刀出手,就要快意恩仇。
血債,就要血償。
司馬昭!司馬師死到臨頭,腦中靈光閃過,總算想到,當時負責圍剿鮮卑人的,正是司馬昭。
可惜,這對他的死,沒有任何幫助。
他想跟慕容複談條件,想與羅馬人打商量,只是話沒出口,刀已經落下。
頭顱拋飛之際,司馬師總算明白,他與司馬昭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曾經,他以為,只要小心伺候著司馬懿,有朝一日,家主的位置必定是他的。沒想到,司馬昭根本不會讓那天來到,他的家主夢,只能跟著魂斷,夢碎。
「收拾收拾,我們離開!」
看著地上滴溜溜打轉的人頭,慕容複滿腔仇恨稍作宣洩後,又恢復了清醒與冷靜。
他與兩名羅馬人做了吩咐,正想拿了東西離開,門外就傳來個聲響。
「收拾就不必了……留下奪魂鐘,你們今天的事,胖子就當沒看到。」
胖子身後,文武伶玉同時現出身形。
管他是南慕容還是北喬峰,就是虛竹這個少林同門來了,想從胖子手上拿走東西,沒門!
「你就是胖子!」
慕容複的反應出乎胖子預料,那神情不是驚訝,反倒是有幾分驚喜。
沒想到老子的名號已經傳遍大江南北?胖子才要撂下幾句「知道是大爺,還不乖乖就範」,就聽慕容複叫道:「羅傑!敲鐘!」
「當!」
清揚鐘聲一響,胖子還沒出招,突然眼前一黑,就這麼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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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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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交州,建寧。
夜半三更,建甯大街一如往常的喧鬧,青樓酒館裏多的是徹夜不歸的傢夥,這些人沒發現,他們頭頂有對眼珠,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城裏最高的建築,是士燮太守府上的高樓,從那裏,可以鳥瞰整座建寧城。
或者說,窺視。
沒經過允許的監督,就是偷窺─這種偷偷摸摸的事,得由偷偷摸摸的人來負責,現在高樓上頭,就有這樣一個人。
專門在背後下手,在暗裏捅刀,於禁的刀索,從來就不是光明正大的兵器。
閣樓上沒有點燈,整間房漆黑一片,於禁兩顆眼珠緊盯著城裏動靜,身後,冷不防冒出個聲響:「怎樣,還沒有動靜?」
聽到馬鐵的聲音,於禁沒有轉頭,而是盯著幾個剛從酒館出來,發著酒瘋的傢夥:「沒有。四爺,蠻王那裏有消息嗎?」
「怎麼?你擔心郭奕?」
於禁沒有回答,他會投靠解煩軍,是因為想報仇,但憑他在解煩軍的地位,還沒權力影響胖子的決定。
所以他關心郭奕,因為郭奕在胖子面前,才有說話的分量。
歸根究底,於禁一門心思想的都是報仇,如果有朝一日大仇得報,他便會隨著曹彰共赴九泉之下。
當初在赤壁大戰,曹彰身受重傷,命在旦夕,卻還背著他從千軍萬馬中突出重圍,就算于禁把曹彰用來背他的束帶砍斷,曹彰就騰出一隻手來抓他,于禁把曹彰的手撥開,曹彰就索性留下與他共生死,這份恩情,於禁無以為報。
要死,也要報了仇再死!
於禁緩過了心思,跟馬鐵說道:「有馬岱將軍相陪,我不擔心。只是放了餌沒釣到魚,有些心急罷了。」
於禁說的餌,指的是兩天前離開的郭奕大軍。
兩天前,蠻王孟獲照著馬休的計畫,與四大世家商借兵員,接著便帶人到了交州,在與馬家套好進退的情況下,非常順利的占了幾座城池。
理所當然,四大世家聯名上奏,準備在皇帝孫和面前,參馬家治交州不力的罪名,因為如此,執掌交州的馬家,立刻派大軍前往剿匪。
只要馬家大軍一到,孟獲便會舉旗投降,把四大世家的子弟綁了交出去,等馬休拿著了人,只怕四大世家這輩子想再出頭,就難了。
計畫裏第一個套,套的就是四大世家,只要抓著四大世家的把柄,解煩軍跟馬家,此後在東吳,就算是穩如泰山了。
馬鐵笑了笑,說道:「釣魚嘛!總得有些耐心,別太心急了。」
魚,是潛入建寧的蜀軍。
「如果有一天,徐庶願意投靠東吳,那一定是來作奸細的!」這是胖子給徐庶的評語。
既然徐庶知道了他們的計畫,西蜀就不可能不知道。
馬休刻意洩漏消息,就是要引大魚上鉤,交州這塊地,是解煩軍第一塊根據地,周圍所有覬覦它的勢力,都要不留餘力的打擊才行。
為了演這出戲,郭奕假扮成馬超的模樣,帶著馬岱率領大軍出城,城裏只留少許官兵─這個大好機會,西蜀不可能放過的,只要蜀軍一來,城裏的法師陣、虎衛營、馬超、馬鐵、黃柄、於禁,絕不會給他們好果子吃。
「也許今晚不會來了吧?」
這是郭奕離開的第三個晚上,於禁看東方天際開始吐白,青樓酒館也準備要打烊歇息,做出這樣的判斷。
「辛苦了!白天我來,你先下去歇歇。今晚有我大哥輪哨,你就不必來交班了。」
馬鐵大手拍上於禁肩頭,正要跟他寒暄兩句,目光所及,窗外幾處熱鬧街道,突然冒起了濃濃黑煙,火舌吞吐不休。
「來了!」
馬鐵與於禁異口同聲,一個下樓示警,一個往後院叫人。
隨著太守府敲響的鐘聲訊號,建甯城立刻關上了四周的大門,於禁帶著虎衛營與黃柄的法師陣一會合,立刻傾巢而出,打算來個關門放狗,馬鐵則緊跟馬超,等著攔下對方高手,讓西蜀再折大將。
「大哥!等等我!」
馬超胯下雲駒飛快,這時天已是濛濛亮,不少百姓正準備起床幹活,只怕蜀軍就是想趁人多混亂之際,奪取城池。
「跟不上就去幫於禁。」
馬超沒有減緩馬速,前頭,隱約已能看見蜀軍身影。
「是山越人?難怪混進城裏老子都沒發現!」
馬鐵瞇著眼,認出了其中一個熟人,山越大王沙摩珂。
他們早猜到西蜀會派人潛入建寧,怎會不懂監視進出人員。
可是這幾日看守城門,馬鐵都沒看出什麼可疑人士─交州是蠻人地方,讓山越人混進建寧,再容易不過。
馬鐵取出了白起殘刃,眼神越見銳利,對著馬超喊道:「大哥,是殺丁奉的傢夥。」
馬超取出了九逸槍,從槍身到槍頭,共刻了九匹神駒,他父親馬騰曾說「行天莫如龍,行地莫如馬」,想要快意恩仇,縱馬疾馳,殺人見血是最好選擇。
「拿下他,給徐盛解氣!」馬超身子一騰,一腳蹬上馬背,躍到半空,吼道:「給我壓陣!」
沙摩珂正忙著分派人手,準備大鬧一番,耳邊突然傳來如雷大吼,他還沒轉頭,腰間狂沙刀已經起了反應,脫手出刀。
漫天狂沙,對上九天驚雷!
「雷鳴槍!」
九逸槍上,九匹駿馬像是背插雙翼,跑的比平常更快更急,這是馬超把關羽擊落馬下的一槍,現在,這一槍從背後偷襲,槍尖離沙摩珂一丈遠時,沙摩珂的刀還沒出鞘。
「這距離,就是閃電刀也擋不住!」
馬鐵嘴角揚笑,看來這一槍,就能解決一個心腹大患,只是他從未想過,世上會有比閃電更快的刀。
「當!」
血色彎刀攔下了馬超勢在必得的一槍,沙摩珂接下來的連番搶攻,看的後頭馬鐵暗自心驚。
「當初在巫峽關,胖爺有傷在身不也能攔下他?莫非當時他未盡全力?」
場上,沙摩珂的雙刀,徹底壓制了馬超的反擊,接連十槍馬超都是有守無攻。馬鐵看情勢不妙,趁著四周山越兵還沒圍上,就要與馬超聯手對敵。
「別過來,這地方有古怪!」
古怪?聽到馬超提醒,馬鐵運足眼力,只是長街上與往常是一個模樣,青石鋪的路,鐵木搭的房,哪有古怪?
「西涼錦馬超……果然名不虛傳!」
沙摩珂臉上畫滿了各色油彩,隨著講話時五官的起伏,構了一幅奇妙景致,彷佛看一眼那油彩間的深色瞳孔,就要被吸進去了一樣。
「哼!邪門外道,區區幻術能拿我如何!」
一進入沙摩珂周身十尺,馬超就覺有千斤重擔壓身,進退之間,出手之際,都比往常慢了不少,他定下心想找出個原因,卻毫無所獲,只能猜是幻術所為。
「幻術?哈哈哈!我以為馬超有多了不起,原來也就這點眼力,那你可以受死了!」
沙摩珂話才說完,身後本命獸立刻脫體而出,看那體型,竟與長街旁的民房一般大小。
「通體綠毛,天生六腳……是上古五毒,殘蛛!你用了蛛絲遍地!」
馬超不顧身前巨大蜘蛛張牙舞爪,仔細看著身上毛孔,果然,有不少條細密蛛絲,束縛住了他的手腳。
「哈!你不用擔心,這蛛絲沒有毒,也不是特別堅韌,不過有些特殊效用,能麻痺人的手腳,遲緩人的動作罷了。」
沙摩珂身後本命殘蛛緩步前進,馬超就像沾黏在蛛網上的獵物,等著被人飽餐一頓。
在草原上,猛虎可稱百獸之王,但在山裏頭遇見這等劇毒之物,就是猛虎也得乖乖掉頭走人。
沙摩珂,絕對是名符其實的山大王。
可大難臨頭,馬超仍是一派輕鬆:「難怪你拿胖子沒輒……他只要一招虎須怒張,你這只肥蜘蛛就只能等著被宰了!」
瘡疤被揭,沙摩珂臉上神情一變,猙獰著對馬超吼道:「你想找死,我就成全你!」
「鏘!」
抽刀的除了沙摩珂,還有馬鐵,只是馬超槍一橫,阻止了後頭馬鐵:「別動!壓陣可不是這意思。」
要馬鐵壓陣,表示馬超想跟沙摩珂一對一的單挑,馬鐵只要注意有沒有人暗中下黑手,幫忙解決就行了。
猶疑了會,馬鐵終是停了腳步,天人間的戰鬥,他的確插不上手。
沙摩珂臉上的笑容更加肆無忌憚:「死到臨頭還想逞英雄?現在你就是喚出本命獸,也不過是給我的殘蛛加餐!」
隨著殘蛛越靠越近,布在馬超身邊的蛛絲也越來越密,這招式的能力,似乎僅在一定的範圍內有效。
也是,蜘蛛網裏,是殘蛛地盤,出了蛛網,這傢夥也不過是大一點的昆蟲罷了。
馬超兩眼緊盯沙摩珂手裏雙刀,就在殘蛛前足距他不到三尺時,終於開口:「你手上拿的……是普通兵器?」
命在旦夕,這廝還關心敵人兵器?沙摩珂勝券在握,不禁想數落馬超幾句:「就算不是魂兵,照樣能解決你!」
「原來你還不懂……那,就讓你見識見識吧……」
馬超雙手一捏,明明是精鋼鑄造的九逸槍,卻在馬超的雙手緊捏下化作一灘鐵水,逐漸成了一顆鐵球。
要是胖子見到,恐怕立馬會喊:「又是這招?怎麼天底下的人,都會這招啊!」
那鐵球散發著危險味道,沙摩珂嘴上不說,心底清楚,他沒等馬超出招,指揮著殘蛛就上:「困獸猶鬥,再反抗也是無用!」
沙摩珂嘴上嚷得凶,但若不是感受到危機,他不會急著要解決馬超,殘蛛高舉前足,顎上獠牙一伸,就要將馬超大卸八塊。
可惜,晚了。
馬超雙手一捏再捏,鐵球禁不起一再壓縮,就像炸藥般猛地炸開。
轟然炸開的碎片遍佈四周,接著,無數碎片就在馬超身前化作萬千駿馬,喚出本命雷獸,馬超立刻發起衝鋒。
「萬馬奔騰!」
彷若千軍萬馬沙場衝鋒,馬蹄落下,踏得整座建寧城為之晃動,尤其領頭的雷獸,渾身電流急竄,銳不可當。沙摩珂臉色遽變,就看殘蛛六足急落,砍死了幾匹神駒後再擋不住,被撞得一個不穩,仰天翻落。
馬蹄踩下,沙摩珂只覺得氣血翻騰,他的本命殘蛛被馬群鐵蹄疾踏,眨眼間已是血肉模糊,他趕忙收回本命獸,正準備以手上狂沙刀迎敵,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聲響。
「連煉兵化形都不懂,空有天人身手也是無用,死來!」
沙摩珂猛地轉頭,但已來不及了─即使沒有長槍在手,馬超的拳法爪功也是快逾閃電,「喀」的一聲,沙摩珂猶在扭頭之際,脖頸已被扭斷。
「大哥!」
難得看到馬超使出厲害招式,馬鐵趕忙問道:「剛才那招到底怎麼回事?」
看到於禁虎衛營跟法師陣正在圍剿四周的山越士兵,馬超緩過了手,收回了九逸槍:「以前你沒有魂兵,所以大哥沒跟你提,有朝一日你若是晉級天人,大哥再跟你詳細說吧。你只要知道,天人要更上一層樓,往神人境界而去,不能單靠自身修煉,魂兵更是重要。」
「神人!大哥你知道怎麼突破天人了?」
「掌握些皮毛而已,更何況,晉級神人未必是好事,大哥不過是不想輸給其他天人罷了……若有天我真能晉級神人,也還得多多考慮。」
什麼意思?能晉級不晉級?考慮什麼?
馬鐵還想再問,可馬超卻像想到什麼,道:「對了!城裏作亂的就這一處?」
「四方城門都沒有傳來消息,恐怕就是這一處了。」
「不太對勁……諸葛亮用計極為謹慎,就算他計算建寧城裏少了我跟馬岱,少說也得再派幾人,才有十足把握拿下建寧才是。」
聽得分析,馬鐵正狐疑間,長街那頭就有傳令趕來:「將軍!不好了,少將軍那出事了!」
馬岱跟郭奕?馬超與馬鐵面面相覷,趕忙問道:「怎麼回事?」
傳令咽過口水,一古腦的說了:「有探子來報!蜀軍假扮馬家援軍,已經從孟獲手裏騙走城池,少將軍不察,誤入城池中了埋伏,正在浴血苦戰,探子一發現不對,便趕回來求援了。」
「中計!」
馬超二人異口同聲,趕忙上馬,馬鐵沒等馬超吩咐,趕忙喊道:「大哥,我跟你去!」
「不!你與於禁留下守城,我給你二十名虎衛,三百名官兵,其他的虎衛跟法師還有黃柄,我一併帶走。」
見馬超要將他留下,馬鐵不禁急得大叫:「大哥!」
「沒得商量!建寧是重中之重,我留你下來,是不想有後顧之憂,你明白嗎?」
沒等馬鐵回答,馬超已經叫上黃柄,同時吩咐於禁,分派人手。
馬鐵聽他說的在理,馬超帶走城裏多數官兵,要是蜀軍這時進攻建寧,只怕這城就要易手,馬鐵不再糾纏,點頭喊道:「大哥,你放心,馬鐵一定守住建寧,等你回來!」
魏都,許昌。
司馬家大宅書房,司馬懿手裏拿著幅圖,上頭有山有水,卻又不像是山水畫,那圖有的地方描繪粗糙,有的地方畫工仔細,看上去,好像是幅地圖。
正看得入神,耳邊卻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司馬懿眉頭緊蹙。
敢擅自闖入書房重地,大事不妙!
「爹!不好了!」
司馬昭很少有慌張的時候,即便是他大哥司馬師搞砸了壽春一戰,讓司馬家陷入危機,他仍是那般神態自若。
司馬懿心裏很不安,他隱約猜到了司馬昭嘴裏要說的壞事:「你大哥出事了?」
看到司馬昭點頭,司馬懿突然有點暈眩,他勉強保持清醒,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我們拿來控制各派精英的奪魂鐘被盜,信箋也被人一併竊走,就連大哥……」
見司馬昭欲言又止,司馬懿不禁犯急:「你大哥怎樣?」
「大哥……他也被人殺了。」
晴天霹靂,司馬懿忽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雖然他這大兒子有百般缺點,雖然他不只一次想過要把家主的位置傳給次子,但,虎毒不食子,司馬師終究是他的兒子。
「誰幹的好事?是哪派子弟?東吳黎聰?還是西蜀黃敘?」
司馬懿問話的模樣,有幾分猙獰。
「聽兩家家主傳來的消息,似乎……是羅馬人。」
司馬懿無法冷靜下來,不自覺間,被司馬昭的話牽著鼻子走:「羅馬人!羅馬人怎麼會知道這事?該死的傢夥,他們拿走奪魂鐘,是想做什麼?」
「前陣子他們來找過爹,會不會是跟他們說的那幾項法器有關?」
司馬懿驀地一愣。
法器?莫非這夥人找不著東西,所以跟蹤司馬師,暗地下手殺人?
司馬懿臉色變化不停,他沒注意到司馬昭低頭垂首,眼神裏沒有半分哀淒。
擅自放走了慕容複,又刻意安排他與羅馬人相遇,果然沒叫司馬昭失望……
「師父!就是這人殺了卡力,奪走神的靈魂,就連莫思長老也在他手上。你一定要殺了他,給卡力他們報仇啊!」
「是啊!師父,他以為徒兒倆不懂漢語,所以才留下我們,這次他帶我們到法會,也是沒安好心,你一定要幫徒兒做主啊!」
九官鳥的擬聲,把兩個羅馬妞的話一五一十的傳進了胖子耳裏,胖子微睜雙眼。
周圍是個洞穴,兩個羅馬妞跟他們的師父,還有那個叫人敲鐘的慕容複,都在洞口商量著事情。
「你個大熊貓!于吉怎麼沒把人看好,兩個小妞被人救出來也就算了。他連徒弟失蹤都沒發現,敢情這傢夥只要四大宗派到手,什麼都可以撒手不管了啊!」
胖子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他擔心幾個人手上的奪魂鐘,卻更擔心于吉可能已經拿著山宗令到賢人居去逛街了。
「媽的!那鐘到底是什麼玩意,怎麼輕輕一敲,老子就頭昏眼花?伶玉!伶玉!」
胖子要找機會脫身,就得從奪魂鐘上頭下手,否則對方輕輕一敲,自己就倒地不起,這種狀況,就是兩個小妞都能把他生吞活剝了。
「主子,奴才在這。那法器奴才瞧過了,上頭有個法陣,不過用處不大,只是用來使喚昆蟲的役蟲陣。」
「蟲?不對呀!老子又不是蟲,怎麼會受鐘聲影響?」胖子調節著呼吸,裝著仍昏迷不醒的模樣,趕忙跟伶玉商量。
「你個傻胖!這你都不懂,你身體裏有蟲啊!」
精……那個蟲胖子是不少,可武伶玉說的應該不是那玩意:「什麼蟲?」
「主子!你上回吃的斷腸散裏有蠱蟲存在,血骨只逼出了毒,卻沒逼出蠱。」
「蠱術?」胖子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聽說苗疆蠱術、東洋降頭術都詭異的很,輕易就能要人性命,讓人不舉。
他這一動作,洞口立刻起了反應,慕容複叫眾人噤聲後,瞇著眼走進了洞穴,對著胖子說道:「醒了就別裝睡,否則我就讓你一睡不醒!」
話一說完,胖子立刻圓眼大睜,擠出了一臉淫笑,坐起身擬聲說道:「哎呀,慕容公子真是愛說笑,胖子只是最近睡眠不足,想翻個身再睡會,不過現在睡夠了,睡夠了。」
「師父,他又想使詐!」
胖子擬聲說話,選的是拉丁語而非鮮卑話,慕容複能跟幾個人溝通,相信聽得懂拉丁語,羅馬妞一聽,立刻回頭跟她們師父撒嬌。
那牧師的師父,沒有穿的跟紅十字會一樣,反倒是身披獸皮,滿臉鬍鬚,有幾分像傳說中的德魯依,而被弓箭手扯著衣裳的羅馬人,打扮卻像極了法師,只是整個人用斗篷遮住了臉,怪裏怪氣的,就聯手上法杖鑲嵌的都是個骷髏頭,活像個亡靈法師。
這兩個,正是胖子當初在小樓外看見的羅馬人。
為了一條小命,胖子可不能任由兩個小妞胡扯,他立刻反駁:「尊貴的閣下,小女孩不懂事,你們可別聽她們倆胡說瞎說,你沒看,她們的身子,到現在都還清清白白,胖子可沒……」
胖子還想多來幾句,只是那亡靈法師似乎只愛跟死人打交道,還沒開口就拿起了奪魂鐘。
「別廢話,我問一句,你答一句,你敢說謊,我就敲鐘!」
操!把那玩意當緊箍咒啊?你要敢敲鐘,老子就敲你腦袋!
胖子暗裏罵著對方祖宗十八代,臉上卻是無比的忠厚老實:「您問,胖子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神的靈魂,在你手上?」
「是,不過只有我有資格去拿,也只有我知道怎麼去拿。」
胖子不是白癡,要是說這玩意在莫斯手上,而那廝正在東吳開班授課,這夥人直接去找人,把胖子埋在這當肥料就夠了。
兩個羅馬妞雖然從莫斯口中知道胖子手上有神的靈魂,但沒有教皇同意,擅自教授外人法術是抄家大罪,莫斯沒有跟兩人說過,神的靈魂其實每天他都能碰到。
亡靈法師聽到這,沒有什麼表示,兀自沉吟著,反倒是一旁的德魯依甚為衝動,頻頻望著胖子,似乎是想上前動手,他扭頭對著亡靈法師說道:「卡尼!既然莫斯還活著,咱們找到他一樣可以達成目的,何必聽這胖子說些廢話?」
陰冷笑聲從斗篷下傳來,法師卡尼將手中骷髏法杖往地上一敲,說道:「這裏……你說了算?」
德魯依才想賞胖子一頓胖揍,前進的腳步,硬是停了下來。
「如果不是,乖乖看著。」
卡尼轉過了頭,與身邊的慕容複說道:「先生,這人確實是我們要找的人,如此一來,先前的交易已然兌現,我們幫你奪取奪魂鐘,殺掉司馬師,你給我們這人的情報,現在交易結束,我們要帶這人離開。」
慕容複接過奪魂鐘,問道:「你們要殺他?」
「我們的目標是神的靈魂,其他的,我們沒興趣。」
慕容複笑了笑:「既然如此,把他留下─我想替族人報仇,需要東吳的力量!」
當初黑衣人放走慕容複時,就跟他提到了儒門法會、奪魂鐘跟各派精英,只要掌握了這股力量,想找司馬家報仇,並不是不可能。
當時,那黑衣人要慕容複取得信箋跟奪魂鐘後,靜候他的吩咐,可現在機會就在眼前,慕容複等不及了。
「先生這是想跟我們作對?」
「哈哈哈!沒有奪魂鐘,你們壓得住這個胖子?他可不是普通人。」
「他身上不過十多晶的能量,比先生差得遠了,先生不用擔心,我們會解決的。」
「這麼說,你們是不想放手了?」
看到兩邊為了自己這百來斤肉你爭我搶,胖子不知是該歡喜還是該憂慮,他看著慕容複手上奪魂鐘搖來晃去,心裏也跟著七上八下。
對羅馬人甚是好奇,武伶玉問道:「胖子,剛才那羅馬人說的什麼晶,啥玩意?」
「唉!姑奶奶,你行行好,我管他是一閃一閃亮晶晶還是什麼鬼,現在是人為刀俎,我為肥肉,替自己小命著想都還來不及了,哪有空去理會這麼多?」
聽胖子這麼說,武伶玉卻是一愣:「有什麼好怕的?打不贏不會跑嗎?」
「說的容易?你沒看他們拿著奪魂鐘要敲不敲的,老子一跑,他們隨便敲個鐘,我就得繼續倒在地上裝屍體,怎麼跑?」
「你……傻的啊?先前血骨沒除掉你體內蠱蟲,是因為蠱蟲沒有危害到你,只要發作過一次,血骨就會把蠱蟲視為毒物─你早就不怕了啊!」
「操!你他媽怎麼不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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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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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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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呸!」
濃痰裏還和著血水,馬鐵疲憊地靠在城垛上,將雙腿儘量伸直,爭取著歇息的機會,在他身邊,是剛從城門處殺退蜀兵的於禁。
「文則……我們撐得到大哥回來嗎?」
這個問題,馬鐵問了很多次,於禁的回答卻越來越無力。
半天前,馬超率隊離開,他們前腳才走,蜀軍後腳已經到了。
「四爺,這次是我判斷失誤,看來馬超將軍在路上也遇到麻煩了,否則不會這麼久都沒來消息,早知如此,當初該照四爺所說,派人去求援的……」
「嗚嗚─」
號角聲再次響起,兩個時辰裏,蜀軍已經發起了三次進攻。
馬鐵把身子撐了起來,道:「也許諸葛亮就想我們派人去求援……別想這麼多了,擋下這波再說吧!」
城外,戰鼓聲連綿不斷,號角聲響徹長空,一望無垠的曠野上,蜀軍再次集結,形成整齊軍陣,最前頭的一桿大旗迎風招展,上頭,繡著讓人絕望的大字。
「是張飛!看來這是蜀軍最後一波進攻了。」
大旗下,張飛手持蛇矛,跨坐烏騅,周圍士兵的氣息明顯與眾不同,似乎多了幾分懾人冷意,或者說,幾分不死不休的殺氣。
一桿桿長矛直指長空,蜀軍將士頭盔上特有的櫻紅流蘇,在殘陽照耀下,淒豔如血。
精銳!真正的蜀軍精銳!
於禁緩緩合上了眼。對戰局的變化和戰術的安排,他比馬鐵更高明,他們這次,怕已是中了諸葛亮的計。
「亂世人命不值錢,沒想到諸葛亮會拿沙摩珂作餌,這份魄力,實在叫人佩服……胖爺曾說過,諸葛亮用計總是顧及臉面,沒想到,這次他連犧牲手下的手段都肯用,看來他是給逼急了啊!」
馬超出兵,不是沒考慮到調虎離山的可能,但沙摩珂的出現,無疑是給他吃了顆定心丸─大夥以為,沙摩珂到建寧只是為了拖延時間,好讓諸葛亮伏擊孟獲跟郭奕。
望著遠處蕭捎城的方向,馬鐵的語氣裏帶著不安。
「大哥帶走了五千官兵、虎衛營大半子弟以及黃柄的法師陣,這支軍隊的實力非同小可,可如今卻無消無息,公則……你怎麼看?」
看蜀軍列好陣形,雲梯井欄也已備妥,於禁搖了搖頭,道:「如果諸葛亮真猜到我們的全盤計畫,只怕他早已派人假扮援兵,把蠻王的蕭捎城拿下,接著再派探子放出消息,只要馬超將軍帶人進城救援,就中了圈套,這是一箭三鵰,我們,就是最後那只鵰了。」
馬鐵沒想到情況如此嚴重,不禁表情驚愕,愣道:「怎麼會?」
於禁見馬鐵不肯相信,也只能無奈說道:「我也不敢確定,可現在看,這是最有可能的結果。」
「是我三哥錯算了!」
「不,三爺這次的計畫確實是萬無一失,雖然沒得到胖爺同意,但照前幾次我看胖爺針對諸葛亮設下的計謀,三爺這次不會有錯……我怕,是解煩軍裏有問題。」
於禁沒想到另外一個可能,胖子總是針對諸葛亮的弱點攻擊,可要有一天,當諸葛亮的弱點消失時,這樣的計謀,可還行得通?
馬鐵沒有接話,解煩軍的弟兄,都是他跟馬休一個個精挑細選的,如果有問題,他跟馬休難辭其咎。
拿起殘刃,馬鐵做了決定:「公則!你帶著剩下的虎衛從南門離開,去找我大哥。」
於禁一愣。
馬鐵想留下來!
帶走剩下的虎衛,馬鐵留下來,只有死路一條,不過即便虎衛們都留著,也不過是讓馬鐵多一刻鐘在人間苟延殘喘的時間罷了。
馬鐵很清楚,他沒有讓於禁說下去:「都走吧!如果真是解煩軍裏出了問題,我就是千刀萬剮也難以贖罪,你帶著虎衛,去幫我大哥吧!」
於禁沒有離開,他望著黑壓壓的蜀軍後陣,慢慢推出的十多架投石機:「於禁有一事相托,還請四爺答應我。」
馬鐵的目光,全集中在那投石機上:「說!」
「一定要幫我殺了司馬懿,給曹彰公子報仇!」
「嗯,你只要跟著胖爺,有朝一日一定能……」
聽到於禁沒來由的提起這事,馬鐵才要轉頭,腦後突然吃疼,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張龍!帶著虎衛營剩下的弟兄,護送四爺從南門離開!」
於禁這話的意思,是要留下斷後,而現在留下來,除了死,恐怕沒有其他選擇。
「別囉唆,不走就會一起死!你要記得,突圍以後,不必去找馬超將軍,直奔巫峽關,把消息送給馬休大人,要他通知胖爺……還有,提醒四爺,我求他的事情!」
此刻,城外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蜀軍攻城了。
「快走!」於禁回頭指揮士兵應戰,吼道:「再不走,我這就沖出去戰死!」
「將軍!保重。」
扛起馬鐵,張龍回頭召集剩餘的十多名虎衛,趕忙離開。
天空中,一塊塊的巨岩淩空拋飛,上頭被潑了火油,燒得正旺,巨岩或是撞上城牆,或是翻過城頭,狠狠砸落的力量,不僅讓城頭多處龜裂,後頭民房只要被砸中,就沒有完好的。
于禁指揮著士兵閃躲,一個不留神,腳步竟踩到了巨岩拋落的軌道上,他瞳孔霎時收縮,眼看巨岩旋轉砸下,離他越來越近,於禁抽出刀索,猛的原地打起了迴旋。
「轟!」
於禁頭一次以硬碰硬,過去,刀索走的都是靈巧刁鑽的路線,這是生死存亡之際,他不得不拼。
「噗!」
從於禁口鼻裏噴出來的,不只是巨岩碎裂的灰塵,還有滿口鮮血。只是,災難還沒結束。
接連不斷的打擊,不只是城牆,就連城門都開始出現裂縫,每一顆巨岩砸落,好像都能把這城牆砸個粉粹。
忽然,建寧城結束了顫抖。
「將軍!城門、城門被砸開了!」
城門一開,投石機就能功成身退,隨之而來的,是蜀中騎兵。
於禁快步沖下城樓,與後頭追隨的百夫長問道:「四爺呢?」
「將軍,四爺他們剛剛離開,蜀軍似乎沒有多餘兵力可以分兵追擊,將軍!我們是不是也離開?」
沒有人留下斷後,匆促離開,等著他們的仍是一條死路。
於禁看著百丈外瘋狂衝鋒的騎兵,沉聲說道:「你幫我收攏殘兵,帶他們走─別讓我說第二次!」
趕走了最後的戰友,于禁提著刀索,逕自走向了城門,馬超離開建寧的時候,天還沒全亮,如今已是日頭西斜,而建甯,就要易手。
不知道還能不能看見今晚的月亮……
於禁的身影消失在城門外,不遠處,西蜀騎兵看吳軍無人出來阻攔,不由沖得更快。
「去!拿下建寧!」
後頭張飛高聲呼喊,他見城門大開卻無人列陣抗敵,知道吳軍已經退去,攻城熱情驟減,頓時放慢馬速,身邊有數十鐵騎,已經越過他前頭。
只是騎兵們並沒能順利沖入建寧。前頭衝鋒的幾個還沒沖進大門,胯下駿馬已經被砍斷四足,騎兵們紛紛栽落地面,亂成一團,或是被後頭馬蹄踏成肉泥,或是因緊勒韁繩而被摔落,哀號聲四起,叫人不由膽寒。
「絆馬索?不,不對!」張飛看見麾下士兵慌亂不休,怒道:「你們都給我退開!」
黑虎咆哮大吼,人馬都被這巨響震懾,一時間,慌亂竟平息了下來,張飛策著烏騅,疾馳到眾人前頭,喊道:「還不退下!」
騎兵們停下了衝鋒,聽著張飛指示,列隊佈陣。
前頭,張飛縱躍下馬,提著蛇矛往建寧城大門步行而去,他人剛走到被轟開的大門口,正想叫囂幾句,背後突然有勁風襲來。
「無常刀索?於禁!」
扭頭擋開一刀,張飛沒看到任何人,他運足眼力想找尋於禁蹤影,只是一轉頭,刀索又從另外一邊襲來。
無常刀索配合無鋒戰陣,於禁戰力登時又上了一個臺階,只是,他看過馬超對付沙摩珂的場面,單是一時優勢,絕對傷不了天人武者。
只要傷了帶隊的張飛,馬鐵他們,就能走得更踏實!
刀索如鬼魅般現形,於禁從練習無鋒戰陣以來,就聽從胖子意見,學習雙手控刀,或是在前,或是在後,兩柄刀索沒有讓張飛有任何喘息空間。
就在張飛又閃過刀索一擊時,於禁現出了身形,手上拿的不是刀索,而是一柄短刃。
刀索惑敵,短刃取命!
短刃距離張飛的背心,不足五吋,只要稍稍前進,這一刀捅下去,馬鐵他們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只是,這點伎倆,還入不了張飛眼裏:「裝神弄鬼,雕蟲小技!」
蛇矛就像條雙頭蛇,張飛沒有回頭,蛇矛猛地往後一刺,就跟唐伯虎的霸王槍一樣,明明沒有槍頭,照樣捅得死人。
「噗!」
沉悶聲響,血光飛濺中,張飛臉上揚笑,可他一轉頭,卻發現了不對勁,於禁眼裏,滿是死志。
不怕死的人,最可怕。
於禁桀桀怪笑起來,眉目間滿是猙獰,蛇矛沒有如張飛預料貫穿於禁心臟,槍尾被於禁張手一抓,倒偏了方向,儘管於禁也因此折了兩根手指,傷了左肩肩胛,但能換得一個機會,值得!
手一揚,短刃便向張飛頸項刺去。
被於禁悍勇激起了凶性,張飛手上出力,正要抽蛇矛再戰,只是蛇矛卻被抓得死緊,他索性以鐵拳硬撼,拳頭上勁道剛猛,卻沒有使出虎須怒張。
明知打不贏,仍要捨命一搏,這樣的對手實在難得,張飛最重英雄,他要以血肉之軀,跟於禁分個高下!
「轟!」
不是投石機拋落巨岩的撞擊聲,而是張飛一拳,打在於禁胸膛的聲音。
於禁張嘴噴出一團血肉,即便有鎧甲保護,他的胸膛仍是凹陷了一大塊,可他哼都沒哼,手上短刃猛力刺下。
時候已到!
方才布下的刀索與手上短刃分別從三個不同方向攻至,張飛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一點傷口!
看著於禁眼裏光彩,張飛有點不忍,他不管身後兩柄砍向肩膀的刀索,直挺挺的站著,對於禁說道:「是條漢子!這兩刀,就當我送你一程!」
血光飛濺,儘管兩柄刀索如實砍中,但於禁已無力再控刀索。在他胸前,張飛化拳為刀,刺穿了他的心臟。
鮮血如泉水般湧出,於禁雙膝跪地,無力抬頭。
儘管他拚命想要起身再戰,只是渾身就像被綁上了千斤巨石,促使他不斷的往下沉。
「公子……于禁來了……你的恩情,於禁只有來生再報……」
月上梢頭,於禁如願,在死前,見到了最後一眼月色。
「來不及?來不及是什麼意思!」
吳都,建業,解煩軍的宅子裏,馬休正對著手下文燕大聲咆哮。
不同於平日悠哉的模樣,馬休有點歇斯底里,他也想冷靜,也想鎮定,可一想到遠在交州的馬家,想到危在旦夕的解煩軍,他就瀕臨崩潰。
身邊,張任拉住了馬休,道:「探子都說了,目前狀況未明,交州地界雖然被蜀軍包圍,但馬超、馬岱不是等閒之輩,何況還有蠻王孟獲、虎衛營、法師陣,你先別著急啊!」
馬休怎麼能不急?
交州失去聯絡已經有五天之久,沒有來求援的、沒有報平安的,整個馬家、解煩軍,還有蠻族士兵,就像是人間蒸發,失了蹤影。
馬休緊握雙拳,重重的捶在桌上:「是我的錯!自以為可以將徐庶玩弄在股掌間,是我!是我!」
就在交州音訊全無的同時,徐庶也跟著失蹤,馬休的計畫全盤落空,一時間全然不知所措。
當初,胖子把徐庶交給馬休並沒有多說什麼,馬休自以為時機成熟,沒有胖子吩咐便定下計畫,與蠻王共謀大事,沒想到,最後卻敗得一蹋塗地。
馬休會這麼做,是想抓住四大世家的把柄,是想趁機打壓西蜀的氣焰,他太急了,急著要讓馬家有塊安身立命的地方。
一旁,已是解煩軍軍師的南蠻長老孟節道:「人有失手,不必太自責─重要的是,接下來該怎麼做?如果交州真的被蜀軍佔據,不只是馬家軍,解煩軍和蠻族士兵都還等著我們去救。馬休,你得快點冷靜下來。」
「救人!對!我們得趕緊救人!」
馬休如夢初醒,計畫失敗,是他個人的失敗,卻不能賠上整個解煩軍,他試圖要理出頭緒,可腦子裏,卻是一片慌亂。
「我即刻上書朝廷,請陸遜都督出兵支援!」
孟節搖頭道:「沒有他們的消息,出兵交州無疑瞎子摸象,很有可能連援兵也賠上了。」
「這……」馬休支吾半天,卻想不出個辦法,他要算計諸葛亮,仍是差得太遠。
「馬休,解鈴,始終需要系鈴人啊……」
聽孟節這麼一說,馬休猛然想到,最早想出這個辦法的人,一定也想到了相應的對策!
「派人前往交州,加大查探力度。另外,我親自到曲阜一趟,找胖爺回來!」
「哈……哈啾!又是哪個小妞在想爺了?成天都不讓人安生的啊!」
胖子這話意有所指,他刻意用拉丁文講出來的嘲弄,惹來後頭兩個羅馬妞一陣白眼。
身邊,于吉將山宗令遞給了胖子,又再次做了叮嚀:「好了!胖子你記得,進了賢人居,拿了該拿的就離開,可千萬別貪心,動什麼歪腦筋啊!」
從山下到山上不過半個時辰路途,于吉卻已經耳提面命不下十次,胖子為了那塊山宗令,可是忍到了極限。
「師父!徒兒知道,賢人居裏的一草一木都有靈性對吧!山宗令只允許進入者拿取一件寶物,拿多了,山宗令就無法發揮作用,咱就準備在裏頭給七十二賢人陪葬對吧!」
「知道就好!師父不讓你多看,是不想你起心思,你好不容易取得四大宗派的資格,只要日後勤加修煉,道力突破了上善若水的境界,就能拿取仙師封號,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啊!」
興許,于吉這輩子能說嘴的,就是取得了四大仙師的稱號,文人不似武人,只要武功境界提升,自然就能獲得虎衛或龍將等相對應的封號。
文人的封號,從士子、儒師、道尊、鴻儒、直到仙師、聖師,除了道力必須突破一定境界,還必須取得相應的資格,只有四大宗派的掌門,才能擁有仙師封號。
胖子接過山宗令,一連幾句的「胖子清楚,弟子明白」,總算搪塞了過去。
賢人居的入口是條小徑,與他們先前一路走來的山道並無不同,唯一多的,是一塊刻有「賢人居」的石碑。
胖子站在石碑前端詳了會,扭頭就對後頭慕容複說道:「好了!這奪魂鐘就麻煩先生保管,等胖子出來,再跟先生討論復仇大計。」
跟著胖子上山的,除了于吉之外,兩個羅馬妞、慕容複三人是一個不少。
那天在洞穴裏,胖子得知體內不受蠱術影響後,卻沒有立刻暴起。
洞穴裏五個人,少說有三個是上階龍將,以一對三,胖子還沒橫到這地步,更何況,就算最後真能拿下五人,他們來個玉石俱焚,把奪魂鐘跟信箋一把毀去,胖子就只能把眼淚往肚裏吞去。
所以,胖子動口不動手,最先拉攏的,就是慕容複。
胖子沒有老花眼,慕容複跟司馬家的深仇大恨,胖子用屁眼都瞧得出來,因此他搬出解煩軍大統領的身分,花言巧語的說服了慕容複。
一聽胖子挑撥,法師卡尼眼神一使,就要身旁的朗尼動手,可一動手,才知道慕容複所言非虛。
這個胖子,不是普通人。
慕容複臉色微變,他雖然給胖子說得動心,但有奪魂鐘在手,不怕胖子不就範。他怕兩邊起了摩擦,會有死傷,大手立刻敲鐘,可這一次,只換來胖子一句話。
「慕容先生,不用再敲了,胖子體內蠱術已解,現在跟你談條件,是希望咱們能有機會合作,你可別糟蹋了胖子美意!」
說到底,胖子看上的不是慕容複,而是他手上的奪魂鐘跟懷裏那迭信箋。
慕容複微微一愣,還沒反應過來,胖子又再說道:「胖子知道不少人都服用了斷腸散,中了蠱毒,相信先生有把握將他們掌握在手中,可,那又如何?人多手雜,光聯絡就是難題一道,先生可要想清楚了!」
傍上了胖子,就等於有東吳相助,比起手上的零碎力量,有一個國家的支持,無疑是更好的選擇。
當天,慕容複一點頭,情勢立刻逆轉,所以,才有了眼下的局面。
見身邊穿著獸皮的德魯依仍是滿臉不服,胖子只得出言安撫:「好了,朗尼先生,你就別再動氣,我們不是已經定好契約了嗎?只要你們能幫胖子三個忙,胖子立刻雙手奉上神的靈魂與莫斯,還附帶幾箱特產給你們帶回羅馬呢。」
山道上,卡尼拉住了朗波,與胖子回道:「先生不必介意,還請快去快回,我們等著與先生完成交易,好帶著神的靈魂,回去對抗教皇呢!」
羅馬人能跟慕容複打交道,沒理由不跟胖子做交易。
本來,胖子是想與慕容複一起出手解決這幾個禍患,可是法師卡尼卻主動提出了交易的要求。
對此,胖子原先是一笑置之,羅馬探險團被他殺得僅餘兩人,羅馬大軍不只軍團長被他一刀送去見死神,連法師頭領都被他抓去當小弟。有這等深仇大恨,還想跟胖子做生意?是想找機會把胖子賣了吧!
只是,卡尼會與胖子做交易,其中有個好長故事。
原來,整個羅馬,也不是鐵板一塊。
在教廷的打壓下,信仰死神的亡靈教和崇尚自然的德魯依,已經被逼到了臨界點。卡尼他們這次來,不是受教皇的指使,他們倆是來找神的靈魂,好拿回去對抗教廷的。
那弓箭手跟牧師,也是兩人派到教廷裏臥底的,只是恰好被派往中土奪回神器。
羅馬大軍和探險者團體都是教皇的人馬,死得越多,兩人只會越開心,這也是為什麼當初兩個羅馬妞嚷著要殺胖子,卡尼卻無動於衷的原因。
胖子咧開了嘴,綻放著燦爛笑容,說道:「卡尼先生客氣了,胖子速去速回,你們別擔心,等事情一辦妥,胖子一定如實履約,說不定,到時候還能幫你們一點小忙。」
當然了,幫忙送他們一程!
胖子跟羅馬人打交道,用三個要求,換取兩件神器加上一位莫思,他已經打算好了,不管前兩個要求是什麼,最後一個,都是送這兩位去西蜀殺諸葛亮。
想從胖子手上拿寶貝,這種人不但要死,還要被搾幹了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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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時逢初春,魯門山上一片生機盎然。胖子腳步輕快,遵照于吉的指示,快速地往賢人居前進。
只要過了石碑,就是進了七十二賢人居的大陣,在陣裏頭,往東還是往西,都不再由胖子決定,就算是回頭,也走不到方才的入口。
這裏,活生生就是個大迷宮。
每個人從同一個入口進陣,所到的地方卻不相同。按照時辰變化,胖子可能會到一個滿是神兵利器的鐵匠鋪;一個擁有各式珍貴食材的廚房,或者是煉丹房、演武場……
孔子因材施教,有教無類,弟子裏有好煮菜的、有愛打鐵的、有會種花的、有能打架的,每個人的住所,特色各不相同。
在這裏,只有兩個限制,一,入陣者只能拿走一樣物品;二,入陣者只有三次選擇的機會。
三次機會的意思,是胖子只能到三個地方。
一天有十二個時辰,每半個時辰,入口的小徑就會變化一次,而每一條小徑,恰好只能到三位賢人的住所,所以,胖子的命運,或者說甘寧的命運,在胖子入陣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
「好極了!是個草廬!」
草廬外種滿了奇花異草,胖子簡直是撞上大運,沒想來到的第一個地方,就可能有治癒甘寧的靈藥。
甘寧服用過靈血草,他體內缺的不是生機,而是幫助他接續斷脈、重塑丹田的力量,也就是華陀所說的「龍骨草」。
「天生異香,長年翠綠,枝節寧折不彎,枝葉極其堅硬,整株靈草足有一尺長……」
按照華陀交代,胖子在庭院裏對著花花草草一株株的巡視,那模樣簡直是胖姥姥逛大觀園,這些花草,有軟的,有短的,就沒有華陀所說,又硬又長的。
「該死!看來得去下個地方瞧瞧了……」
來回巡視了遍,胖子沒找到符合資格的靈藥,正想順著小徑往下個地方前進,鼻間突然傳來一股香味。
「好香啊!這什麼味道?」
胖子順著味兒,慢慢的繞到了草廬後頭,他記得華陀說過,「龍骨草天生異香」,異香是什麼味道胖子不清楚,不過胖子敢肯定,這絕對不是龍骨草的香。
「哪個沒公德心的在這烤雞翅膀!老子一定要給他點教訓!」
胖子一屁股坐下,也不管怎麼會有人在後院升火烤肉,抓起木叉上的雞翅膀,就是一陣猛喀,正嗑得開心,胖子耳邊突然一聲哀號,那聲音跟死了爹娘沒有兩樣。
「貧道的翅膀啊!」
胖子才要轉頭,背心忽然傳來龐然巨力,他沒來得及反抗,已經給人壓得五體投地,唉呦一聲趴在地上。勉強扭過了脖子,胖子發現,坐在他身上的是個老道士。
老道身上道袍滿是油漬,手裏拎著個酒壺,看來方才是去拿酒才會離開,胖子給他一屁股壓得喘不過氣,正想反抗,內力一提,卻是滿臉愕然。
「老傢伙是個高手!」
通常胖子看不出修為深淺的,不是太深就是太淺,而老道士明顯不是淺的那種。
胖子幾次提勁,卻死活翻不過身,老道士一身枯材瘦骨,肉也沒幾斤,怎麼可能壓得胖子抬不起頭?胖子暗自心驚,嘴裏立刻叫道:「道長!小的是冤枉的啊!您不知道方才……唉呦!」
老道搶過胖子手裏雞翅,一把狠砸在胖子額頭,沒讓他繼續說下去。
「看你小子賊眼打轉,想編理由脫身是吧?告訴你,落到貧道手裏的,只有自殺跟我殺,你自己選!」
狗急也會跳牆,胖子一聽老傢伙要逼他砍掉重練,立刻對著識海裏的武伶玉喊道:「大摔碑手!我要給老傢伙松松筋骨,敬老尊賢一下!」
只是,任憑胖子雞貓子鬼叫,識海裏卻是空蕩蕩的一片,不僅武伶玉沒了蹤影,連文伶玉也沒了下落,胖子心一慌,耳邊就傳來老道士一陣賊笑:「怎麼?沒轍了?」
胖子肯定他遇上了妖怪,而且還是千年的老妖怪。但,妖怪又怎樣?胖子扯過的謊,遠比這些古人看過的書都多!
嘴角一抖,眼淚跟鼻涕一流,胖子立刻開始哭訴。
「道長!您可要高抬貴手,別說我家裏有個一歲孩兒等喝奶,上頭有個百歲老母等吃飯,就是我那媳婦,也還等著我去喂呢!您知道,這可是一屍好多命啊!」
「好多命?你他媽騙鬼啊你。就你個百年處男也想有兒子媳婦?不如讓貧道幫你重新投胎做人實際點!」
「你怎麼知道……不對!老子縱意花叢,才不是處男!」胖子忍不住脫口而出。
老道瞇著雙眼,臉上一副高深莫測,自我陶醉的樣子:「貧道算盡天下事,能知前後三百年,區區一個處男……慢著,處男?你是不是叫黎聰?」
該死!敢情這老頭是專程來堵自己的?胖子一搖頭,連聲喊道:「老道長,老神仙!你可要看清楚,別冤枉了好人啊!黎聰是哪個烏龜王八蛋,我可不認識啊!」
「哼!還耍滑頭!」
老道手一伸就往胖子衣服裏襯摸去,胖子終於忍不住放聲慘叫:「操!老玻璃要找童男開葷啊!你爺爺我還是個處男啊!要是第一次給了這糟老頭……我,我就不活了我!」
胖子兩眼淚流汪汪,就在老道士摸完了肩背,準備摸到他屁股的時候,胖子終於忍耐不住,破口大?。
只是他才開口罵了幾句,老道士隨手一點,胖子就像被點了啞穴,張口卻不能言,只能乖乖聽著老道說話。
「肌膚用百草藥汁洗浸,筋骨由陰魂血骨鑄造,經脈有霸王之力錘煉,加上燈魂強化、童男之身,還說你不是黎聰!」
沒想到老傢伙還是摸骨師傅,但胖子身上這些玩意,知道的人是少之又少,老傢伙到底是什麼來歷?
「說!魂塚、劍關、獸人墓,你已經修煉完哪個了?」
連這都知道?胖子猶自驚疑不定,忽然背上一松,啞穴似乎被解開了,他不禁發虛:「老……老神仙,你說的什麼呢?」
「還不老實!」老道驀地起身,一腳將胖子踢得翻身,胖子正疼地咬牙,老道士一手已經撕開了胖子胸前衣襟。
不知何時,胖子胸前的魂鎮印記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血色小劍,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什麼時候多出這劍的。
仔細端詳著小劍半晌後,老道士歎道:「黎聰啊黎聰,貧道沒算錯,你果然是走到這地步了……」
看著眼前這死老頭兩眼緊盯著自己的胸部,胖子可是渾身發毛,手一拉,趕緊把衣襟給拉上:「道長不知是何方高人,胖子以前見過您?還是道長有事吩咐,儘管開口,胖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老道沒有答話,神情逐漸嚴肅了起來,道:「小子!貧道這裏有兩條路給你選……一條是死路,貧道現在一掌打死你,好幫你解脫;另一條,你這輩子都留在這裏,不准離開。」
老傢伙果然是想找個男寵!胖子兩手就朝菊花捂去:「為什麼?」
「你小子可知道,你之所以來到這的原因?」
「小子是想來瞻仰孔子他老人家,順便看看七十二賢人的學識與風采!道長,莫非您就是孔子他老人家?」
會在這地方出現的,八成與孔子脫不了關係,但如果真是孔子,那這人應該是老妖怪,而不是老人家。
「你要敢再說這種別腳理由,貧道就割掉你舌頭!」
老道士神情肅穆,言詞之間也多了幾分嚴厲,胖子不敢再打哈哈,只得照實說了:「小子是來幫我大哥甘甯取龍骨草回去治病的。」
話才說完,就看老道士是大頭連搖,胖子心底一慌,立刻叫道:「道長!小子說的是真的呀!你可要算清楚!」
老道士搖了半天頭,這才回道:「你沒聽懂我意思……我再問你一次,知不知道你怎麼會來這的?」
「這……華陀大夫,喔!應該說是我師父于吉……」
胖子才想把事情從頭到尾的說個清楚,老道士大手一堵,又把問題再說一次:「貧道是問,你知不知道,你為何會穿越時空,來到三國!」
圓眼大睜,胖子猛地抬頭,差點沒把脖子扭斷:「你到底是誰?」
「看來你還不清楚啊。」
「你個大熊貓,別裝神弄鬼!你到底知道些什麼?又是怎麼知道的?」
胖子口不擇言,實在是慌了手腳,他只想知道,這人到底是誰?
「既然要你留下來,貧道當然會給你理由。跟我來!」
老道士伸手一撈,抓起胖子後頸,跟拎小雞一樣就往山間飛奔而去。
「七十二賢人居的大陣,除了那條小徑以外,其他地方都不能擅自亂闖,否則隨時都有滅頂之災……」
這是于吉當初說的話,眼見這老頭毫不在意,只怕是不把陣法放在眼裏……想到這裏,胖子連忙叫伶玉出來觀摩觀摩。
只要能破陣,別說不怕被關在這裏,日後三不五時,還能來拿點法寶去換零花錢!
只是任憑胖子怎麼叫喚,識海裏依舊無人回應,胖子猜是老道動了手腳,才想著法子要騙他解開身上禁錮,老道士卻先說起了故事。
「小子,你聽過神人、聖師嗎?」
「天人跟仙師再往上一層的境界!莫非道長已經是神人了?」
「呸呸呸!別亂說話,作神人,可是要倒楣的!」
倒楣?絕世高手只有受人景仰的分,于吉那個惡霸能夠欺壓善良胖子和正太薑維而不被亂棍打死,不正是因為沒人能拿他奈何。倒楣?什麼意思?
老道士彷佛早猜到胖子會有疑問,直接給了答案:「天人天人,在神之下,比人還高,所以從龍將變化為天人時,老天爺會降下天譴,只有度過這一關,才有機會成為天人。」
舉一反三,胖子才聽到頭,就接了尾:「道長的意思是,從天人變化成神人時,老天爺會降下更大的災難?」
老道士詭譎一笑,道:「你猜猜,是什麼災難?」
這玩意,修真小說寫得多了,什麼九九天劫,遇劫重生的,去租書店隨便找,都能從凡人修成玉皇大帝。胖子沒有多想,立刻應道:「天劫!」
「天劫?什麼玩意?不知道就別瞎說!告訴你,這災難指的不是一件事,而是一個人。」
「人?」
莫非是派二郎神下凡,警惡懲奸?胖子忍不住哀號,這是《三國演義》,不是《西遊記》啊!
「不錯!就是個人,這個人,就是你─屠神者,黎聰!」
要胖子去屠狗殺豬絕沒問題,屠神?什麼意思?他這個小身板要去屠神?一個天人就能把他屠得哇哇叫了。
老道士沒有給胖子消化的時間,接著說道:「從古至今,夏商周三代,春秋戰國時期,一直到秦朝滅亡,大漢興起,其實都是一個迴圈。」
老道的意思,胖子很清楚,他點頭道:「俗話說富不過三代,作皇帝也差不多,君主英明,天下太平;君主荒淫,朝政不甯─皇帝要是荒淫無道到了極點,惹得天怒人怨,自然有人出來推翻朝政,還給百姓個好日子。」
從夏朝以來,中國五千年歷史,都是這麼寫下來的,隨便一本歷史課本,都寫的清清楚楚,胖子有意賣弄,沒想卻惹的老道哈哈大笑:「小子!盡信書不如無書啊。」
「道長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錯了!改朝換代,除了是皇帝老兒做的不好,其實還有個最重要的原因。」
還有原因?因為後宮佳麗三千,老天爺看不過去?
胖子想不出個究竟,老道士也不打算賣關子,腳下又踏出了一步。
「每一個改朝換代、每一次的迴圈,都是因為太平日子長了,人們的武功、道術有了長足進步,進步到……神人出現!」
胖子滿臉喜色,忍不住打斷了死老頭講古:「我知道了!所以每一次屠神者出現,就會殺盡天下神人,輔助新王登基!這麼說來,老子會是開國功臣!」
沒想到老子肩負如此重大使命?老天爺果然待我不薄。
開國功臣啊!看來胖子侯,不單單是一場美夢了……
胖子正樂的傻笑,那老道冷不防就潑了盆冷水:「屠神者功力境界,與神人不相上下,你以為任務達成,神人死絕後,老天爺還會讓你留下?」
什麼?賊老天也是這種過河拆橋之輩?胖子欣喜之情頓時煙消雲散,一冷靜下來,立刻把事情想清楚了。
難怪每回改朝換代後,當皇帝的都會說什麼功高震主,要誅殺功臣,根本是賊老天把人利用夠了,要送他們去死!
這……老天爺根本是把老子當猴耍啊!
胖子越想越氣憤,可忽地靈光一閃,道:「道長,你怎麼能肯定小子就是屠神者?以小子的身手,別說屠人,被屠還差不多,更重要的是,有朝一日,要是小子真成了屠神者,殺光了天下高手,還有誰能殺得了我?」
「老天爺的安排,時候到了就會明白,至於你是屠神者的證據,貧道有兩個。」
似乎是快到目的地了,老道士說話速度是越來越快,他指著胖子胸前劍關:「你難道不覺得,從你穿越時空以來,先是脫胎換骨,再是有法器幫助練武,好似冥冥早有安排,就是要你更上層樓?」
嚴格說,胖子的確是感受到了,像他這樣又是墜崖又是投江,一次沒死是僥倖,幾次都不死就有鬼了。
只是,這最多也只能說明,胖子的幸運指數是破表的高吧!
看胖子眼神裏仍是狐疑,老道士又道:「你不信,就自己去看吧!」
狂奔了半個時辰,老道士總算落到地面,胖子還沒看清周圍是什麼地方,已經被一把拋了出去。他一屁股跌坐在地,周圍一片白沙,胖子起身拍去砂石,轉頭望去。
沙地上,畫滿了一橫一豎的交錯線條,卻看不出有任何規則。
「沒想到深山裏還有這種地方……什麼玩意?」
「上來,從這看!」
老道士不知何時跑到了一旁的高丘上,胖子提氣縱躍,沒有了老道士的禁制,體內氣勁又回復流轉,兩三步間,已經來到老道身邊。
從上往下看,沙地上,寫著兩排大字。
「九五至尊司馬昭」
「屠神者黎聰」
九五至尊就是皇帝,史冊記載,三國亂世,的確是結束在司馬昭手裏,是他篡位稱帝,改大魏國號為晉,滅了蜀、吳,統一三國。
可若照方才那老道士所說,這表示胖子會幫助司馬昭殺遍天下高手,一統亂世三國?
司馬昭?這怎麼可能!
胖子還在想著其中是有什麼陰錯陽差,才會讓老天爺把他跟司馬昭送做了堆,身邊老道士卻悠哉道:「你知道,貧道為什麼要把你留下來嗎?」
經老道士一提,胖子才想起還有這回事,他搖了搖頭。
「貧道打小就有個心願,想弭平天下戰爭,不讓百姓受苦。辛苦了大半輩子,這個目標,卻一直都無法實現。後來,貧道找了個精通卦算的朋友,他洩漏天機,把天榜的事告訴貧道……他說,每逢天榜上出現姓名時,就是天下即將大亂,屠神者要現世的時候。」
底下這塊沙地,敢情就是老道士嘴裏所說的天榜。
看沙地上頭那些字的大小,的確像是老天爺從天空中伸出手才可能寫得出來,其工整程度,絕非人力可及。
老道士頓了頓,不知是不是在想他那位老友,隔了半晌才繼續說道:「既然屠神者現世會給天下帶來戰爭殺伐,貧道就想了個方法─留下屠神者,阻止朝代更替!
「只要天下不亂,就不會發生戰爭,從此以後,老百姓就不會再受戰爭所苦……為了天下百姓的安寧,不得已,貧道只好犧牲你一個人,把你留下了!」
胖子聽得目瞪口呆。
聽這傢伙說來,天下會亂,不是皇帝做的太爛,百姓會苦,不是皇帝害他們受苦,所有的原因,都是因為胖子穿越時空,跑到三國來當這個屠神者害的?
這……簡直荒謬!
「道長!就算沒有了屠神者,難道做皇帝的荒淫無道,不事朝政,老百姓就不會苦了?」
「即便苦,也沒有戰爭爆發來的苦……你可知道每次朝代更替,要死多少人?每次朝代更替,百姓們要苦多久?相比下,縱使有些皇帝幹得不好,百姓們只要撐過一段時間,等這皇帝歸天,好日子自然就會來了。」
胖子當真是啞口無言。
史冊記載,從漢末到三國一統,大漢人口從五千萬人縮減到了五百萬,十個人裏,只有一個能活下來,就像老道士說的,這簡直是一場浩劫。
如果老子沒穿越過來,這世上就不會再有戰爭?百姓們就不會再苦?
胖子猛地搖頭。
錯!全錯了!就算沒有他,世界難道就不轉了!
「道長!為什麼百姓們受了苦以後會起義作亂?為什麼他們不乖乖的等,等到皇帝老死,等下一個英明君主上位,等待他們的好日子來臨?」
「因為老天爺安排了……」
胖子真的火了:「狗屁老天爺!狗屁屠神者!如果下一刻老百姓就要餓死凍死,他們拿什麼來等?因為有了新的九五至尊,因為有了新的屠神者,所以天下就應該要亂?道長!你醒醒吧!」
若是天下太平,朝政清明,就像韋小寶說的,人人有妞泡,個個有錢賺,鬼才跟你去造反!
胖子這話,不是警世名言,也不是絕世佳句,但老道卻愣在當場。
當年,老道他開宗立派,收了一百零八個弟子,一心要為老百姓做點事,他看到戰爭讓百姓流離失所,讓家庭支離破碎,他發誓,有生之年,他要弭平天下戰禍。
所以,他教導弟子們軍陣之術、防禦之法,他鑄造了一百多件符甲給弟子們防身,然後送他們上路,到各國去幫忙守護城池。
老道以為,只要各國君主發現他們再也無法攻佔他國領土,再也不能從戰爭上得到利益,他們就不會再發動戰爭,老百姓就有好日子可以過。
那時候,好幾個弟子常回來勸他,叫老道醒醒。
就算沒有戰爭,君主們苛征雜稅,殘害百姓,百姓們仍舊活在水深火熱中。
戰爭,反而帶給百姓希望,大破之後,就是新生。
與其過著沒有明天的生活,百姓們寧可提起鋤頭,為了自己,為了兒女,起來反抗,老道有好多弟子,最後竟選擇跟百姓站在一塊,一同造反。
直至今日,老道仍然不懂,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老道望著天空。
猜不透天意,看不透人心,老道只能堅守自己認定的路,一直走下去!
「貧道說過,你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我一掌打死你;二,我陪你在這,一輩子!」
老道的聲音很冷,語氣不容質疑。胖子見他仍是講不聽,對這老頑固也沒了辦法。
但今天,他非走不可!
「那胖子只有領教道長高招了!」
胖子緩緩退開兩步,若是照老道士方才展示的身手,十個胖子都只有吃鱉的份,但胖子打不贏,不代表他就一籌莫展。
看著底下沙地,胖子想到了一個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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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吳都,建業。
解煩軍大宅裏,馬休正在與張任、孟節討論交州退兵事宜。
解煩軍有太多事,讓他分不開身,所以馬休沒有親自去接胖子回來。
朝廷上的責難、四大世家的壓力,馬家子弟、解煩軍、南蠻士兵的安頓,一件一件,都叫人喘不過氣。
孟節看在眼裏,不由得欽佩胖子選人的眼光。
短短幾天時間,馬休已從交州敗戰的陰霾裏走了出來,從他處理退兵事宜的仔細、打點朝廷上下的手腕、面對四大世家的從容,每一點,都說明了馬休的能力。能坐上解煩軍第二把交椅,絕對有這個資格。
更重要的,是馬休的氣魄。
「聽說解煩軍裏,馬休最有資格接胖子的統領位置,這話,果然不假。」
孟節到解煩軍的第七天,馬休大權下放,此後,解煩軍裏一切軍務由孟節先行過目,才會到馬休手裏。
馬休的專長,不是軍事謀略的龐大計算,而是在繁雜消息中,找出一些可趁之機,當初,胖子會找來郭奕,就是要補馬休的不足。
現在,馬休讓孟節接手,也是同樣打算,馬休不是逃避,他從胖子身上學到了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用人。
胖子的武功不算強大,腦袋不算拔尖,但他能跟諸葛亮相抗衡,能與司馬懿作對手,靠的,不是單打獨鬥。
所以馬休放手讓孟節去做,他只要繼續做他最在行的背後捅刀就行了,儘管馬休的想法很單純,但對於權位毫不戀棧,這份魄力,無疑是叫孟節驚訝。
孟節正想得恍神,馬休突然扭頭問了一句:「先生,姜維那裏還沒有消息回來?」
從懷中取出一封密函,孟節搖頭道:「薑維已找著統領下落,只是統領恰好上山采藥,想把人接回來,只怕還要幾天。」
「幾天嗎……彝淩,大軍若從五溪寨過巫峽關,要幾天時間?」
聽得馬休詢問,張任翻開地圖,計算著人馬通行的時間跟距離,沒等到他回答,一旁的孟節,卻搶先說道:「若是走山路,最少也要十天,但若是走官道,想過巫峽關,只怕這輩子都沒有可能。」
孟節的話裏,饒富深意。
馬家帶去交州的子弟兵共有一萬,遭遇蜀軍幾次伏擊後,已不足五千,現在這些人,已經跟著蠻王孟獲退到了五溪寨,只是五溪寨裏沒有足夠餘糧容納這麼多人,他們勢必要退回荊州,整頓兵馬後,再做決定。
交州,已是西蜀地盤。
張任猛地抬頭,疑惑的看著孟節,問道:「先生意思是?」
「諸葛亮以雷霆手段拿下交州,馬家跟解煩軍雖然失去大片領土,但旗下子弟多半還在,他如果要趕盡殺絕,只怕,巫峽關這幾天就有危險。」
諸葛亮要斷馬家後路?馬休的語氣,沒有害怕,只有淡淡的興奮:「蜀軍會攻關?」
投桃報李,馬休既然肯相信他,孟節也會給予相對應的報償,根據最近收集到的情報,孟節點了點頭,回道:「極有可能,他們只要假扮我軍騙開關門,並不是難事。」
可以想像,如果有一隊吳軍,好不容易逃離蜀軍的追殺,逃到關門下的時候,背後蜀軍追兵已然殺到,只要守關大將一開門,就是引狼入室。
馬休曉得孟節意思,他閉目凝神,半晌後一睜開眼,問道:「前後夾攻,我們有幾分勝算?」
看來馬休不但很有膽識,還是個聰明人……孟節咧嘴笑道:「只要時機拿捏妥當,重挫蜀軍,興許能趁機奪回交州幾座城池!」
蜀都,成都。
「稟丞相!探子回報,張飛將軍已拿下建寧了。」
堂上,法正與馬良二人聽到底下參贊回報的好消息,臉上都是喜色,回頭望著桌前正在批改卷宗的諸葛亮。
諸葛亮神色一如往常,他抬頭望著馬良二人身後,道:「這次多虧元直送來消息,這份恩情,亮代表蜀中軍民,給元直道謝了。」
馬良與法正身後,正是馬休遍尋不著的單福,或者說,徐庶,徐元直。
見諸葛亮起身行禮,徐庶回過禮後,笑道:「這次能拿下交州,到底功勞在誰,你我心知肚明,兩位大人都跟我說了,是你亡羊補牢,才沒有鑄成大錯的。」
徐庶這話一說,馬良二人臉上儘是慚愧。
如果沒有諸葛亮及時出手,只怕這一去蜀軍就要損兵折將,到時候消息傳來,諸葛亮的病情又要加深一分。
「人誰無錯?亮也曾敗在黎聰手下,丟失巫峽關。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有了一次經驗,相信諸位往後定會更加小心,大蜀,還要靠諸位的扶持啊!」
說到最後,諸葛亮起身來到幾人面前,要對眾人行禮。
「丞相!」馬良二人對諸葛亮都是感佩在心,趕忙拉住諸葛亮,指天指地的發誓,日後一定為大蜀盡心盡力,不敢懈怠,這才止住了話題,往交州攻略上說去。
交州攻略至此,是時候進一步擴大戰果了。
法正整理思緒,把近日戰況做了簡單分析。
「黃權與孟達兩位將軍,假扮東吳援軍,已從孟獲手裏騙走了蕭捎城。趙雲、黃忠兩位將軍埋伏在官道多日,也在昨日攔截了馬家大軍,雖然沒能殲滅馬家軍,也讓他們折損了不少將士。如今的交州,我軍勢力,已占得絕大優勢。」
把這幾日的捷報整理分析後,法正見時機成熟,諸葛亮也在,遂大著膽子將下一步計畫給說了:「我以為,是時候攻下巫峽關,奪回我們對東吳的主動權了。」
馬良對軍事的直覺,沒有其他人來得敏銳,他在一旁默不作聲。大堂裏,諸葛亮淡笑不語,卻是徐庶眉頭緊蹙,像是有些意見。
法正記取教訓,知道一人計短,兩人計長,遂開口向徐庶討教:「先生可是覺得此計不妥?」
徐庶沒有回答,他一抬頭,見諸葛亮仍是淡笑不語,就知道這人是要自己表態,如果他願意留下幫忙,為蜀國效力,便把法正的問題答了,如若不然,便推說不知吧。
與當年一樣,諸葛亮對待朋友,總是這般體貼。
或許在其他人心底,這是諸葛亮心機的一部分,但徐庶寧願相信,他是真心相待。
喝了口茶,徐庶輕聲說道:「在下有些拙見,或許可供幾位參考。」
諸葛亮臉上笑意更濃,徐庶,準備留下了。
「先生請講,法正洗耳恭聽。」
「這次拿下建寧,殺退馬家,不管是蠻王孟獲,還是馬家、解煩軍,都已經退往南蠻五溪寨,準備返回荊州,孝直在這時候提出進攻巫峽關,想必是要讓馬家無路可退,斷了他們的後路……」
從交州回荊州,通過南蠻領地,走巫峽關口,是最快速安全的方法,如若不然,就要走山間小路。
蜀道難行,馬超眼下還有五千多人,若是走山路,等回到荊州,能剩多少人,就不一定了……法正攻關,抓緊的正是這點,徐庶一句話,點出了法正心中所想。
「馬家日後若還想在東吳立足,手上僅存的軍隊絕不能再有耗損,他們一定會走巫峽關,若能攻下城關,在關裏布下埋伏,只怕,馬家就此要在東吳除名!」
見徐庶言詞間頗多同意,法正連連點頭,只是徐庶話鋒一轉,接著說道:「可惜,這一點孝直能想到,東吳就不會漏掉!」
「先生的意思是……」
「解煩軍裏,不乏智計卓越之士,他們上回能利用我來送假消息,這一回,就不會忽略我們攻關的可能。只怕他們已經做好打算,要與馬家軍來個前後夾攻,好報交州之仇!」
只要時間掌握得宜,蜀軍攻關時,馬家軍從背後偷襲,蜀軍就有滅頂之危,法正疏忽了這點,現在聽得提醒,恍然醒悟,額頭上是冷汗直流。
「謝謝先生賜教,法正受教了。」
徐庶沒有接過法正的禮,他雙手一扶,與法正說道:「日後你我就是同僚,別這麼客氣了,我聽孔明說,你個性率直,與我相同,相信我們一定可以結為好友。」
法正微微一愣,扭頭看向諸葛亮,果然諸葛亮點頭附和:「元直方才已經答應我,到軍中任司馬軍師一職了,日後,政務有馬良擔當,軍機有元直相助,孝直你可要好好協助兩位啊!」
這意思,諸葛亮要放權了?
法正與馬良相視一眼,目光裏有喜也有憂。
喜的是諸葛亮不在意,而他們倆憂慮的,諸葛亮心知肚明。
「孝直說的對,經過這一次,亮深有所感,是時候該放權了,你們不必擔心,往後一段日子,亮仍會過問政事,只是,亮會把全部心力,都放到吳魏身上。」
如果諸葛亮不必憂心國事,不必操勞政務,天下,還有誰是他的對手?
當年在新野小城,諸葛亮以三千士兵擊潰十萬曹軍,時至今日,他有了整個西蜀作後盾,還有誰能攔他?
更重要的,有了賈充的文王卦算,即便是天,諸葛亮都有資格鬥上一鬥!
「好了!既然元直已猜到東吳反應,我們……怎麼能沒點表示。」
魯門山上,憑空傳來噗的一聲。
這是胖子吐的第三口血。
眼前的老道士,等級足以媲美關羽、張飛這樣的怪物,或者,更有過之。
胖子除了抽出青龍刀的時候曾經讓老道士嘖嘖兩聲外,其他時候,不論他用的是刀招還是劍技,使的是鐵拳無敵還是金槍不倒,換來的,都是老道士一聲歎息。
「除了本命技那幾招有些看頭,其他都不值一曬啊!」
手上短匕首剛使完曹植的星河倒影,黑霧才剛要罩上老道士,賞他一頓胖揍,老道不知用的什麼法寶,腰間錦袋口一松,強大的吸力跟個吸塵器一樣,直接把黑霧吸得乾乾淨淨。
「用劍不懂劍訣,失敗!」
老道的嘲笑沒有激起胖子半點怒氣,他本就技不如人,匕首一拋,巨靈掌與摔碑手立刻左右夾擊。
掌上巨力,足以開山劈石,胖子欺到近前,本以為老道會有反應,誰想老頭子無動於衷,竟讓他一拳一掌,直接襲上前胸。
「碰!」
不是骨骼碎裂的聲音,只見老道身上骯髒道袍閃過一陣藍光,胖子拳腳就像打在了水裏,勁力似泥牛入海,無消無息。
「打拳不懂拳訣,也是失敗!」
就像圍棋大國手在指導剛入門的童生下棋,老道雖然打不回手,但一身防禦固若金湯,胖子幾次不得手,心裏也是堵的慌,他右手一撈,渾水刺立即化出奪命槍招。
「靈蛇吐信!」
漫天銀光灑開,才剛要蓋上老道,老道腳底一道綠光晃過,整個人突然像條楊柳一般,晃動起來,任憑胖子槍招舞動如風,風吹楊柳,卻怎麼都打不著他。
「耍槍不懂槍訣,還是失敗!」
聽老道簡直把自己一身武藝說成了雜碎面,胖子眉頭緊蹙,腰間青龍刀再次出鞘。
胖子一使起刀,情勢立刻有了變化,老道士幾次要端出法寶對付,都被胖子逼的縮手,就在他被胖子逼到高丘角落,不得不硬接一刀時,總算點頭應道:「看來你在劍關裏學的是刀?好!貧道就讓你死了這條心。金剛不壞!」
土黃色的光芒閃現,胖子本以為耳邊會傳來武伶玉一句「胖子!姑奶奶會了!」,誰知等到青龍刀落下,與老道交叉的雙臂對撞時,識海裏仍是毫無消息。
「莫非這些都是道術?」
若真是如此,那麼道術修煉到精深處,只怕比近戰武人更要佔優勢……胖子自與諸葛亮交手以來,這是第二次遭遇道家高手,對道術的評價不由更高幾分。
刀落雙臂,就如胖子預料,他虎口是一陣犯麻,老道士也許是守得發慌,手往道袍的寬鬆袖口間一抽,一柄拂塵立現:「來而不往非禮也!小子,你注意了!」
說是拂塵,用起來更勝長鞭,老道似乎是有意賣弄,前幾下刻意避開胖子,拂塵甩落,都是打在空處,只是拂塵上頭隱含的氣勁,竟直接在高丘上劈出了幾道凹痕。
「主子,奴才看清楚了。老道長從方才到現在用的都是法器,手上拂塵並非魂兵,而是刻著陣法的符甲,上頭的九龍九象陣,可以讓拂塵每次揮出,都引發九對龍象的力量!」
「都是法器?」
想不到這老傢伙滿身是寶,即便是于吉也沒辦法像他這樣把法寶當招式一樣的使,簡直是用錢砸死人啊!
胖子還在咋舌,就聽文伶玉繼續說道:「主子,吸走星河倒影的錦囊袋上頭繡的是須彌芥子陣,可將山川河流,天下山水,都收入袋裏。」
「呃,小叮噹的四次元口袋?」
「而擋下主子一拳,避開主子槍法的,則是他身上穿的道袍跟草鞋,是陣法泥牛入海跟楊柳飄飛。」
就這件破道袍跟爛草鞋!胖子兀自驚訝,一恍神,拂塵已經帶著九龍九象之力,往他天靈蓋落下。
「回聲定位!」
蝙蝠的閃躲技能,讓胖子在咫尺之間躲開了老道一擊,只是他這一閃,腳下卻絆到了方才拂塵打出來的一條裂縫。
老道士嘴角一揚,拂塵已經攔腰掃中。
「轟!」
拂塵擊中胖子,那聲音竟像是天邊驚雷打落,胖子被這一擊之力打得飛了出去。
出乎老道意料的是,胖子沒有被攔腰砍作兩段,一落到沙地上,胖子沒有借機逃跑,反而是一個肥鯉打挺,站直了身,青龍刀直指老道就放聲大喊。
「拂塵耍得跟撓癢癢一樣,失敗中的失敗!」
胖子不知作何打算,虎須怒張硬扛一招後,對老道士言語間多有挑釁,就見老道士氣的冒煙,不知又用了什麼法器,腳下一點,已經從高丘上來到胖子跟前。
「你小子討抽!」
拂塵落地,又是轟然作響,只是這塊沙地明顯不同凡俗,沙面上,僅是砂石塵土被打散揚起,卻沒被打出龜裂縫隙。
胖子看准落點,身形狸貓般縱躍,狸步閃過拂塵橫掃,步法變化多端,瞬步避開巨力疾劈。
老道士像是打地鼠一般,半點不累,倒是胖子腳下步法越見緩慢,就在胖子徹底停下移動時,老道不禁大笑:「本命技用盡,貧道就看你還有什麼法寶!」
「法寶還多著呢,虎賁!」迎面一吼,胖子嘴裏爆出的音波,震得四周砂石都隨之晃動,只是,老道士在胖子張嘴時,手已經往懷裏掏去。
「深幽空穀!」
一座小山模樣的法器,出現在老道手裏,胖子的虎賁,就像對著山谷大吼,只有一種結果,就是回聲震傷自己。
耳邊全是嗡嗡作響,胖子給自個的破鑼嗓子吼得眼冒金星,一時間是動彈不得,他坐倒在地,看著老道士空抽拂塵打出一陣大響,趕忙舉手大喊。
「道長且慢!小子自知是死到臨頭,也不奢求道長手下留情,我只想問一句,道長憑什麼認定我就是那個屠神者?」
「你還要我說第二次?這塊沙地,這天榜上寫的,不正是你……」
老道士指著身邊沙地,話說到一半臉色突變,驀地縱身一躍,從半空中往下看去。
沙地上,「屠神者黎聰」五個大字,已經被打得看不著痕跡,老道士指著胖子,渾身顫抖:「你!你這是篡改天命!」
「想要老子死?就是天,老子也要跟它鬥一鬥!」
胖子起身一看,他身邊那個九五至尊的稱號下頭「司馬昭」的「司」字,也在胖子刻意安排下,被加了幾橫,上頭的字,已經變成了「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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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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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世三國《第十一集 黎胖補天》
第一章 法寶
魏都,許昌。
司馬大宅裡,司馬昭拿著軍報,急匆匆的來到書房。
「爹!虎豹騎送來消息,西蜀跟東吳似乎……爹!爹?」
司馬昭手持軍報,喚著猶自發愣的司馬懿,半晌後,見司馬懿仍無回應,大手抓上他肩頭搖晃,終於引起了司馬懿注意。
從恍神中醒來,司馬懿眼神失焦,渾然不知周圍發生了什麼事。
司馬昭眉頭緊蹙,放下了軍報,說道:「爹!你在想大哥的事?」
司馬懿緩緩搖頭。
不是這事?那還有什麼事能讓司馬懿想的如此入神?
司馬昭正狐疑著,司馬懿突然抬頭,目光緊盯司馬昭,說道:「昭兒,你記不記得,先祖司馬遷留下的族史裡,寫了些什麼?」
點了點頭,司馬昭據實以答:「孩兒五歲以來,已讀過族史不下百次。」
「讀過了……得上心啊!先祖在族史裡,寫下十條禁忌,要司馬家後人嚴格遵守的,你說來聽聽。」
司馬遷遍覽群史,宮廷裡的骯髒事,他看得更多,觀人知己,這十條禁忌,就是不想司馬家後人也犯下同樣錯誤,才會寫下的戒條。
司馬昭細細回憶,族史第一頁,上頭寫的,是「與天抗衡者,唯死而已」。
自古以來,不管是驕兵悍將,皇親國戚,妄圖欺君犯上的,從來就沒有好下場,這也是司馬懿一直隱忍不發,沒有篡曹家大位的原因。
司馬昭順口念出後,就聽司馬懿說道:「直接說最後一條。」
「最後一條說的就是……就是……」
司馬昭天資過人,一目十行,過目不忘,族史他看過幾次,早已是倒背如流,可偏偏這第十條,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不是忘了怎麼說,而是不敢說。
司馬懿見他語塞,歎了口長氣,幫他接了話:「第十條,司馬家主,唯長子可承。」
在司馬家,只有長子能做這個家主。
司馬懿見兒子額頭冒出了細密汗珠,又再問道:「明不明白,為什麼先祖要立長,而不是舉賢?」
司馬遷寧可讓平庸的長子掌管司馬家,卻不選賢能之輩繼承,有他的道理。
王宮大院裡,有太多例子︱︱如果為了爭奪家主大位,司馬家父子相殘、兄弟相欺,不管內鬥結果勝的是誰,輸的,都是司馬家。
所以司馬遷寫下戒條,就是為了斷去其他人的念頭,避免子孫內鬥,兄弟鬩牆。即便長子平庸,其他子孫看在本是一家,同根同源的份上,相信臨危之際,也會拉司馬家一把。
這是美意。
但美意,也有被曲解的時候。
司馬昭不是蠢人,聽得出老爹話中有話,咽了口水,低下了頭:「明白。」
「早明白了?還是現在才明白?」
司馬懿話裡語氣溫和,沒有責備意思,司馬昭不清楚司馬懿到底知道了什麼?全部?一半?或者……只是猜測而已?
心底遊移不定,面對司馬懿的提問,司馬昭只得硬著頭皮回答:「孩兒……早就明白。」
司馬昭沒撒謊,他一直都明白。
只是,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讓無能的司馬師當上家主在頭上頤指氣使,司馬昭沒這麼好涵養。
「是嗎?你比爹強多了……」司馬懿嘴角有著莫名的牽動:「爹,到現在才明白。當初把立家主的事一延再延,本意是希望你大哥能知所警惕,努力去學習怎麼當個上位者,誰知道,卻把他推進了一條不歸路,也把你……唉!」
司馬昭手心冒汗,不,不只,他整片背膀都是汗。
司馬懿的這聲歎息,讓司馬昭一顆心提到了嗓子邊。
此時此刻,他跟司馬懿一樣後悔,但不是後悔殺了司馬師,而是後悔,沒把司馬懿一起解決!
心狠手辣,從來就是司馬家人的特長,雖說虎毒不食子,但司馬懿是虎嗎?
不,他是狼。
司馬家的人,都是狼!
司馬昭低著頭,目光在書房裡每個角落掃視著。
那裡,是不是藏著虎豹騎,是不是躲著司馬懿的殺手?
看到司馬昭如坐針氈,司馬懿收回了逼人目光,儘量讓一切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已經得到了想要知道的答案,再逼下去,對司馬家沒有任何好處。他只有兩個兒子,害死了一個,不能再逼死另一個。
司馬昭肯低頭,也許,代表他已經知錯了。
跟司馬師在玉門關的時候一樣,司馬懿總以為,孩子們低下頭,就是認了錯。他緩過聲,問了個與先前完全無關的問題:「你剛說,西蜀跟東吳怎麼了?要打仗了?」
司馬昭微微一愣,張開口,有些不知所措。
司馬懿……放過他了?
「怎麼,沒聽清楚?」
「是!」司馬昭趕忙點頭,定下心後,繼續說道:「蜀軍佔領交州後,已在儲備糧草,準備……準備進軍巫峽關,吳蜀之間,大……大戰是一觸即發。」
見司馬昭仍是驚魂未定,一句話講的坑坑窪窪,司馬懿揮手說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該怎麼做爹心裡曉得,你先下去吧。」
「是!孩兒明白!」
話沒說完,司馬昭已經扭頭想走。
或者說,想逃。
在這裡多留一刻,他的小命就多危險一分。只是,當他退到門邊要跨出門檻時,司馬懿的聲音又淡淡的傳了過來。
「昭兒,爹今天說的話,你千萬要記住了。」
司馬昭的頭更低了,他顫著聲,坑坑疤疤的回道:「孩兒……孩兒明白。」
「記住,爹沒給的,你不能搶!」
會說這話,司馬懿是想給兒子一個教訓,沒料到,卻敲響了司馬昭心中警訊。
只要司馬懿在的一天,司馬家就不是我說了算……
司馬昭眼裡,盡是陰冷寒意。
「駕!」
馬車一個顛簸,讓胖子猛然睜開了眼,抓緊了車把手。
前頭駕車的薑維略帶歉意的說道:「師兄,再半個時辰就能趕到巫峽關,這附近地都不平,恐怕有些顛簸,你可要小心了。」
薑維關懷備至,換來的,卻是胖子牛頭不對馬嘴的對答。
「敵不動,我不動,敵欲動,我先動。」
興許是習慣了,薑維沒有問這話什麼意思,反正就算他問出口,胖子也不會答。
從魯門山接回胖子後,一路上,胖子都是這副模樣,每回從夢裡醒來,都會說些薑維聽不懂的話。
早先,薑維還擔心胖子是受不了交州惡耗的打擊,得了失心瘋。後來他才知道,胖子是在練功——每分每秒,抓緊每一寸光陰,不停的練功。
「不練功,老子怎麼給於禁報仇!怎麼找馬鐵下落!」
這是胖子的原話。
沒錯,不只是於禁死了,交州丟了,就連馬鐵都沒了下落。
初聽噩耗時,胖子沒有勃然大怒,沒有破口大駡,他一反常態,轉身跟于吉告辭後,帶上了慕容複跟羅馬人就往巫峽關疾奔而去。
胖子的冷靜,讓薑維感到害怕。
不只是薑維,就連胖子自己也很害怕。
不敢跟薑維多問一句,多聊一會,胖子很怕,怕他會聽到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消息。
如果真發生了那樣的事,胖子一定會垮,或者,會死。
所以,胖子閉上眼,躲進了劍關。
老祖宗曾經告訴過他,只要一步一步來,練完了劍關,修完了獸人墓,胖子就能突破天人。然後,就是神人。
到時候,要找誰報仇,就找誰報仇!
胖子的命,全交到手中那把刀上了,他要用這把刀,殺出一條血路,給兄弟們報仇!
握緊了青龍刀,胖子深深吸了口氣。肩上,突然落下了一隻飛鷹,這只鷹,是老祖宗送他的法器︱︱天眼。
老祖宗不是別人,就是魯門山上的老道士。胖子叫他「老祖宗」並不是亂喊,這人與胖子確實有很深很深的關係。
老道士,正是墨門的開山祖師,仙師墨子。
為了蒼生百姓,為了阻撓屠神者現世,墨子將自身魂魄藏進了七十二賢人居的陣法裡。
可墨子怎麼都沒想到,老天爺開了他一個大玩笑——
屠神者,竟是墨門子弟!
得知胖子的門派後,老道士愣了很久。
看著天榜上頭被抹得亂七八糟,瞧不出是什麼字的白砂,墨子頭一次覺得自己很蠢。
最後,跟胖子認了關係,帶胖子找到了龍骨草,然後送胖子下山之後,墨子親手將七十二賢人居給關上。
跟著天榜,一起關上。
胖子盯著雄鷹雙眼,瞧著天眼在空中發現的景象。
在墨子眼裡,墨門的法器不比儒宗的差,所以除了救人用的草藥,胖子沒有拿走任何儒宗寶貝。不是不想,而是老祖宗不准——墨門子弟用儒家法寶,成何體統?
所以胖子現在用的,是墨子按照他道力境界給予的法器。
不只是天上的飛鷹,不久後,馬車裡還跳進了一隻猿猴、一隻山貓。
這些動物,都叫「天眼」,是墨子當年用來查探消息的利器。它們的外表就跟活物沒有兩樣,墨子強大的制器能力,讓它們像尋常動物般栩栩如生,唯一不同的,是瞳孔裡的天問石,可以記錄所有動物們看到的影像。
「還是沒有馬鐵的消息……」
蜀中軍營,成都宅府,胖子送去一批又一批的動物密探,可惜他看到的,只有一隊又一隊的蜀軍,從成都開拔出發。
心裡像是有千斤重擔壓著,胖子長長的歎了口氣。
前頭薑維聽到歎氣聲,不由得開口安慰:「師兄你別擔心,咱們還沒輸!馬休他們不是已經準備好了,要大幹一場嘛?」
到魯門山接胖子,姜維順便把馬休寫的信帶給了胖子。
信裡頭,馬休把他們要利用巫峽關對蜀軍前後夾擊的計畫,都清楚說明了。
可胖子歎的,不是這個。
馬休送來的信有兩封,薑維只看了其中一封,另一封,才是胖子心頭的痛。
胖子捏著胸口,掐著懷裡那封信,淡淡開口。
「師弟,你為什麼想出來闖江湖?」
薑維愣了愣,不知道怎麼回答。
練了高強武功,不就是要賣給帝王家嗎?胖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知道馬鐵跟馬休為什麼要出來闖嗎?你知道馬休為什麼想當家主?馬鐵又為什麼成天就想練武?」
「這……為了報仇?」
搖搖頭,胖子歎了口氣:「不是。」
我爹死的那年,我剛滿八歲,而馬鐵,只有七歲。
這是馬休信上的第一句話。
馬騰怎麼死的,胖子很清楚,史冊裡有記載。
當年,小皇帝不滿曹操把持權政,下了衣帶詔,把血書藏在衣帶裡,要四方大臣進京保駕。當時,唯一進京的,是馬騰。
進京的那個早上,父親意氣風發的問我們,「這輩子最想做的是什麼事?」
「要做馬家家主,光耀馬家門楣!」
我那時天真爛漫,也不知天高地厚,一口就這樣回答。而小弟則想跟大哥馬超一樣,做個武林高手,逍遙自在的過日子。
如果馬騰沒死,那麼時至今日,他們倆的心願就算是完成了。只可惜,漢朝皇帝的德性,胖子明白的很。
那一晚,事蹟敗露,皇帝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賜了碗毒酒給我爹。
當時,爹不想我們兩兄弟陪葬,就把我跟馬鐵塞進了床底下。
我跟小弟,親眼看著爹把毒酒喝下去,七孔都流出了血。我們倆很慌,很怕,可是我們不敢哭,我跟小弟咬著對方的手,很痛,但我們不敢出聲,怕讓人發現我們……
老子英雄兒好漢,一個七歲,一個八歲,若是胖子,怕是連尿都嚇出來了。
胖子揪著心,把信給看了下去。
過了那晚,我們倆隻記得父親交代的一件事。
「人生苦短,短得什麼都抓不住,但凡心中所願,一定竭盡所能的去做……你們倆千萬要記得,你們這輩子的心願!」
死前,馬騰並沒有想著要報仇,因為他知道,不能為了報仇,耽誤兒子的一生。
只可惜,父親不想耽誤兒子,兒子也不會辜負父親。
所以當時,我們兄弟發了誓。
我要當上馬家家主,稱霸天下!小弟要做武林至尊,號令群雄!
稱霸天下!號令群雄!
若真能做到這地步,他們倆一定已經報了父仇吧?
胖子長長的歎了口氣。
但,人要是死了,那就什麼都沒了。所以,胖爺,我做了個決定。
這個決定一下,我的一生就不同了,但,我知道,我不會後悔……
信看到這裡,胖子已經猜到,馬休做了什麼決定。
胖爺!求你一定要尋回馬鐵!馬休這輩子不做什麼家主,野不想稱霸天下了!只要你找回馬鐵,馬家上下,便奉您為主!
為了兄弟,馬休,放棄了一輩子的夢想。
作為一個家主,馬休話裡的分量,跟以前截然不同。
只要胖子救回馬鐵,以後,胖子就是馬家的主人,不只是馬休、馬鐵,就是馬超、馬岱,都是他的屬下,都是他的家兵。
胖子的手捏的死死,緊緊捏著那封信。
馬休這小子,可別做傻事啊……
蜀都,成都。
春分已過,時至初夏,川蜀地已經到了天無三日晴的季節,雨不停的下,即便到了午夜,也未曾停歇。
坐在徐庶對面,法正總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他壓著聲,語氣中滿是商量。
「元直,這計畫在我看來,已是滴水不漏……行軍進退,難免會受天候地勢影響。需要連幾時抵達,幾時出兵,都算得這般清楚嗎?」
沒有抬頭,徐庶仍舊看著桌上的大地圖,按照白耳兵送來的消息,仔細斟酌著每一支部隊的調配。
從小到大,徐庶身邊,充斥著像法正、諸葛亮這樣的人,不是全才,就是天才。
在這些人眼裡,什麼事情全是天經地義,他們幾乎能算透天,看透地,就算是人,他們也能玩弄在股掌之間。
一個普通人,若是生活在天才的圈子裡,總會不自覺的充滿自卑或者自慚情緒,但,徐庶這個普通人,並沒有活在天才們的陰影下。
沒有神鬼莫測的機謀,但徐庶有天才們沒有的才能︱︱算無遺策。
拿起茶碗一飲而盡,徐庶淡淡的回道:「煩了?」
「這……不是煩,只是我們既然已確定東吳要行前後夾擊之計,又何必多考慮其他?」
法正會埋怨,是因為徐庶實在太苛,從一時一地的戰局變化,到一兵一卒的進退兵法,他都沒放過。非但如此,他還考慮了許多法正認為絕不可能現的問題。
如果蜀軍的行軍路線讓東吳知悉了……
如果將計就計的策略被東吳識破了……
如果東吳有大批援軍……
怎麼辦?
川蜀是他們的地盤,局勢上他們占了主動,就連兵力他們都擁有壓倒性的優勢,怎麼還有這麼多如果,這麼多可能?到底徐庶是高估了東吳,還是小瞧了西蜀?
法正臉上的不耐,讓徐庶看得皺眉,他頭一抬,兩眼盯著法正。
「孝直以為,蜀軍與東吳幾次交戰,巫峽關被奪,空城計被破,交州大戰險些失手,東吳能得逞,靠的都是運氣?你別小瞧瞭解煩軍,也別高估自己了!西蜀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不是靠先主劉備的鴻運,能克服重重阻礙難關,也不是困難長了腳,自己消失不見。
「西蜀能有今天,是用士兵和百姓子民的血汗堆積成的……如果多算一步,可以少死一人,今晚,我就會繼續算下去!」
徐庶沒有拐彎抹角,他是在責備法正。
權力越大,責任越大!
法正難得沒有出言反駁。他不是被徐庶的話感動,而是從徐庶的話裡,想到了一件事。
聽說東吳的馬休、黎聰,也不是特別聰明的人物,為什麼他們總能找到蜀軍的破綻,看穿蜀軍的計謀?他們,是否也跟徐庶一樣?
「人心最難算,我們眼裡的計畫,每動一步,所有人就會跟著動上一步,他們排列的位置一出現變化,心就會跟著變化。人們的心思,會衝擊彼此的心思,如何讓計畫往正確的方向走下去,就是在考驗謀畫者的精力與智慧。」
徐庶說的,是謀士的基本道理。法正早過了聽道理的年紀,但他沒有對此表現不耐。因為他想到了一句話。
愚者千慮,必有一得。
計畫要萬無一失,不是聰明人說了就算,花費多少心血,就會得到多少成果。而老天爺公平的很,他法正法孝直,不是腦子不如人,他少的,是那份努力。
徐庶是個普通人,所以,他盡力做著普通人能做的事,一個角落一個角落,把諸葛亮定下的計謀細細想過,反覆思量,想要算無遺策,也得把每一步都算過了才行。
法正突然明白,儘管諸葛亮神機妙算,但他還是把徐庶找了過來,是因為徐庶的「算無遺策」,讓一加一的效果,遠大於二。
眼前,徐庶又低頭看著地圖,這次法正沒有再多吭聲,他想起剛才徐庶大聲急斥,圓眼怒睜的樣子。
「大眼貓」,這是徐庶在水鏡先生底下求學時得來的綽號。
相比諸葛亮的「臥龍」,龐統的「鳳雛」,徐庶的外號實在平凡得很,但,貓是虎的遠親,徐庶贏棋的方法,跟諸葛亮不一樣。
設陷阱,使黑棋,讓人不自覺的走進圈套,諸葛亮習慣一步將軍的落子方式,而徐庶不同,他很謹慎——棋盤上就算是一兵一卒,他都不想失去,他習慣把對手的車馬炮都解決了,把對手的左臂右膀都卸下了,然後全軍壓境,讓對方無路可退。
西蜀這次會勝,絕非僥倖,東吳這次會敗,也非偶然。
法正眯著眼,望著徐庶,問道:「元直想把吳軍一網打盡?」
「只要有機會……未嘗不可。」徐庶頓了頓,笑道:「只要,我算到了東吳沒算到的地方……你忘了我們手上還有個法寶?」
徐庶確實比不上諸葛亮,但他說話,一樣不喜歡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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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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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是該死,是罪該萬死
入夜,巫峽關上尖銳嘯聲四起。
一刻鐘前,有一隊吳軍人馬來到關下,說五溪寨被破,要太史慈趕緊出兵救援。太史慈不疑有他,開了城關大門,只是他剛要接納關外潰兵,城關下就傳來了陣陣哀號。
一條雲龍突然出現,屠殺著底下城門的官兵。
太史慈弓弦急拉,落月弓連彈,一陣無形箭氣逼退了喬裝吳軍後,立刻叫破了對方領頭大將的身分:「趙雲!夠膽就沖著我來,淨殺些徒有勇力的士卒,算什麼常勝將軍!」
這是挑釁,但可惜,趙雲要是光長肉不長腦,絕對做不成常勝將軍。
他拉下了三菱盔,咧嘴笑道:「太史將軍,別擔心,子龍這次來,不只是沖著你,還沖著巫峽關!」
趙雲左手一舉,他身邊的副將陳到立刻吹響號角。
「嗚嗚——」
衝鋒號!太史慈臉色一變,弓弦聲響,無形箭就要阻止陳到召喚蜀中大軍,只是這箭雖快,仍過不了趙雲那關。
「噗!」
無形箭氣撞上盤龍槍勁,發出的不是金鐵交鳴之聲,而是石沉大海的無奈,與趙雲忍不住大笑:「將軍別急,等我大隊人馬來到,子龍會親自招待將軍的。」
「哼!別想!」
太史慈一扯弓弦,背後本命海龍王立刻引來驚滔駭浪,要淹沒城關蜀軍。
見大浪拍來,趙雲喚出雲龍,蒼山寒霜登時結成一道冰牆,堪堪抵住了滔天巨浪。
兩邊一交手,用上的就是本命獸的壓箱底招式。
城關下,熊熊戰火正燒得炙熱。
城關上,卻是風雨來前的寧靜。
「先生沒說錯,蜀軍果然來騙城了。」
哨樓裡,馬休執著酒壺,幫著孟節斟了個滿盅。
他們倆既然在,太史慈自然知道方才來求援的蜀軍是假的,現在不過是在陪趙雲演戲,要引蜀軍大舉來攻。
圈套裡已經放妥了餌,就等著大魚上鉤!
孟節拿著酒盅,望向關外。
巫峽關位於蜀道上頭,群馬難行,蜀軍雖然衝鋒,卻只有少許騎兵,其他的都是步兵,連天的腳步聲踏響,關外來了一片旗海。
「諸葛亮是鐵了心要攻關啊!」
按照蜀中軍制,一面旗代表一位將軍,也代表了一萬人。雖然這裡塞不下十萬人,蜀軍也調不出十萬兵馬,但十位大將,足以說明諸葛亮要拿下巫峽關的決心。
馬休望著蜀軍步兵一步步的前踏,渾然不知身前就是黃泉路,巫峽就是鬼門關。他不禁笑道:「要沒有這樣的陣容,咱們這次可就虧大了!」
交州已經全面失守,督軍不嚴,治州不力的罪名,四大世家正等著要冠到馬家頭上。馬休他們得在巫峽關打場勝仗,還得是很大的勝仗,才有將功抵罪的機會,所以,蜀軍來的人越多,朝廷上幫馬家脫罪的聲音就越大。
孟節沒注意到馬休的心思,他放眼望去,蜀中大軍裡有輛大車,格外顯眼。
就如同周文王出巡,有八駿開道,步兵陣中,八匹白馬共拖一輛大車,駕座上高坐一人,低垂臉面、手提韁繩,雖只露出了一雙冷眼,卻已讓孟節認出了身分。
「馬休,那人就是徐庶?」
「不錯!看來是時候發訊號,該讓伏兵準備出擊了。」
馬休身形稍稍移動,手勢往城下一比,天邊颼的一聲銳響,一道火箭便往夜空沖起。
能把長箭射出這般勁道的,西蜀有黃忠,北魏有夏侯淵,而東吳,則非太史慈莫屬。
城下,火箭一射,太史慈便對著趙雲笑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趙子龍,今天你常勝將軍的名號,恐怕就要留在這裡了!」
太史慈訊號一打,巷道間便有不少伏兵竄向城門,趙雲看在眼裡,仍是一派輕鬆,不只是他,就連一干蜀兵,都是神態自若。
不對勁……太史慈隱隱這樣覺得。
南蠻戰將兀突骨手持奇型兵器——鐵背脊黎朵,領著蠻族兵就要上前廝殺,只是殺聲剛起,卻給太史慈阻了下來。滿腔戰意無處宣洩,兀突骨不禁瞪著太史慈發怒。
趙雲看在眼裡,笑在心裡,對著太史慈便喊:「將軍何必阻他?反正不論早晚,今夜關裡吳軍,都只有死路一條!」
「你們把馬家軍怎麼了!」
訊號既出,城外馬家軍跟解煩軍卻毫無反應,分明是出事了!
趙雲也不打啞謎,反正大軍開到關下,巫峽關已是插翅難飛。他舉起盤龍槍,淡淡笑道:「他們還在五溪寨裡,接受丞相跟三將軍的招待,沒空過來!」
吳軍想前後夾擊,蜀軍則將計就計。
一網打盡……諸葛亮這次,是想一網打盡啊!
太史慈臉色慘白。有些暈眩,腳底虛浮,退了一小步後,瞪著趙雲:「這也是諸葛亮算到的?」
「丞相說過,將軍若是肯降,蜀中驃騎將軍的位置,正等著將軍。」
驃騎將軍,恰恰比太史慈的左將軍高上一階。可惜,在東吳,除了軍階,太史慈有更深的羈絆,他的知己好友,兄弟妻小,都在東吳。
太史慈面沉如水,喝道:「諸葛亮以為來這點人,我東吳兒郎就束手無策了!」
「太史將軍可別逞強,我軍來的人雖不多,但三萬大軍要踏平巫峽關,已是綽綽有餘。更何況五溪寨有丞相親自領兵,他們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啊!」
趙雲的話,是想讓太史慈知難而退,沒想到太史慈卻放聲大笑,不僅如此,城關上的孟節更是拍手讚歎:「兵分二路!蜀軍果然是兵分二路!
統領果然神算,蜀軍的一舉一動,他竟是瞭若指掌!」
胖子與馬休都是孟節上司,但孟節對馬休直呼其名,對胖子卻是稱呼敬語,足見他對胖子的敬重。
馬休臉上淡笑。胖子的本事,他從來就沒看透過。蜀道難行,解煩軍探子能探得的消息有限,胖子到底哪來的消息,能夠知道蜀軍的佈置,他也是全無頭緒。
不過這不要緊,只要能勝,就是好消息。
如胖子所言,馬超跟孟獲被困在了五溪寨,西蜀分兵進擊,這裡雖有大將十員,兵力卻只有三萬,從趙雲嘴裡騙出的消息,證實了一切。
馬休一扭頭,立刻吩咐孟節:「胖爺的部隊已經到了,讓羅馬人出手吧!」
「是!」
城頭火光一閃,城關下響起了哀嚎。
「鬼啊!」
巫峽關經歷幾次大戰,死傷無數,新舊屍體簡直多到不能計算,有些屍體肉還沒腐爛,有些卻已是森森白骨,現在,從土裡,從牆邊,一具具的屍體突然動了起來,它們拖著腸子,拉著斷臂,向蜀軍爬了過去。
哨樓上,亡靈法師卡尼顫抖著身子,幾萬具屍體,讓他在片刻間法力不濟。幸好,有解煩軍新練出來的十余法師相助,他的骷髏法杖,第一次黑芒大盛。
一時間,巫峽關裡,死氣沖天!
看城裡湧出伏兵,太史慈一臉鎮定,趙雲知道,他們已中了埋伏。
但東吳此時已無門可守,西蜀大軍正等著殺入,兩邊拚的,都是一個快字。
只要蜀軍夠快,巫峽關仍是囊中之物!
「頂住!給弟兄們開路!」
趙雲大喝一聲,雲龍脫體而出,龍尾掃去,蒼山雲霧寒氣襲人,一片片的屍兵立刻減緩了動作,他才要呼喊眾人接戰,半空中便有一道聲音,如驚雷般炸響。
「你的對手,是我!」
太史慈肩背落月弓,海龍王兩手抓著兩道江流,就像長鞭一般,往趙雲迎面打落。
見狀,南蠻大將兀突骨也已喚出本命南蠻戰象,酣呼叫戰:「給你爺爺死來!」
關裡,蜀軍前鋒岌岌可危。
關外,八駿大車上的徐庶見情況有變,立刻喚來傳令:「要各旗大將選妥精兵,進城救援!」
城門雖然大開,但裡頭不停竄出的屍兵逐漸形成一道肉牆,想強行通過,只會無端增添傷亡。徐庶接連下令,就是要將領們趕緊清出一條血路,好讓大軍進城接應。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頭殺聲未息,後路也有人要來索命。
徐庶一扭頭,就見到了胖子。
十次,不,十一次的拜訪,胖子請徐庶出山,只為贏諸葛亮一把。這件事,證明了胖子的心機實在是深不見底。即便是現在,胖子出人意料的安排,也讓徐庶感到驚訝。
東吳的狀況,徐庶明白得很。
四大世家不可能出兵相助,北方曹魏知道東吳大戰在即,司馬懿已準備好要出兵壽春,東吳大軍也是動彈不得。
至於交州地界上,蠻族大軍、馬家軍隊和解煩軍三支部隊,全都深陷泥沼,胖子手上應該是無兵可用了。
但眼前,胖子用來衝鋒的部隊,赫然是一群猛獸!
徐庶嘴角一扯,笑了出來。是驚訝,而非驚嚇。
既然號稱算無遺策,徐庶自然什麼都算到了。
「要各旗大將選妥精兵,進城救援!」
還是老話一句,徐庶話說完,便進了車廂裡。
戰場上,胖子坐在一頭大熊背上,看著眼前群獸與蜀兵廝殺,直呼痛快。
「朗尼,你再多使點力,多叫幾隻虎豹出來助陣!哼,虎豹騎有啥了不起?老子現在可是騎虎豹……趕緊把這裡結束掉,咱們還得去五溪寨救人啊!」
胖子胯下巨熊,正是德魯依朗尼。
德魯依親近自然,不但能變化成為野獸,還有驅使動物的能力,朗尼雖不願讓胖子使喚,但為了神的靈魂,只得聽命行事。他從懷裡取出一支號角,猛力吹得大響。
號角聲讓野獸們更加瘋狂,幾隻巨猿仗著手上蠻力,摘水果一樣,把蜀軍士兵的腦袋從他們脖子上摘下,齜牙咧嘴的恐怖模樣,嚇得蜀軍棄械而逃。
但逃,能逃到哪去?
一夥一夥的豺狼虎豹,它們憑著獠牙,靠著利爪,活生生撕裂蜀兵身軀,咬斷蜀兵脖頸,手無寸鐵的士兵,只有死路一條。
「主子,奴才看清楚了,這是上古十陣的役獸陣,可以驅使百獸為其所用,這是上品法器啊!」
伶玉看的清楚,朗尼一身本領並非本命獸技能。他能變化野獸,靠的是身上獸皮刻的化獸陣;能使喚群獸,靠的是懷中號角的役獸陣。
朗尼是個人才!
胖子心底一清二楚,就算留不住這樣的人才,他也會留下他們的寶貝。
至於現在,有免費苦力可用,胖子自然就不必親自下海了,他拉著朗尼的熊耳朵就是一陣狂吼亂叫:「沖啊!殺啊!豬啊你!」
城關處,不斷湧出的屍兵,已經與蜀軍前鋒交上了手。
漆黑中,蜀軍們除了要防眼前殺來的敵人,還要防腳下伸出的怪手,整片巫峽關都埋有不少屍首,一不小心,就會被破土而出的屍兵纏上。
屍兵們動作雖慢,也沒有兵器在手,但他們不懼疼痛,得砍下腦袋,他們才會停止動作,蜀兵們忍著恐懼,一刀一刀的砍著屍兵腦袋,可若是砍得不夠快,刀磨得不夠利,刀身一陷進屍身腐肉裡,這人,就等著完蛋。
幸好,蜀軍十員大將,已經在徐庶吩咐下來到城關裡,斬殺著叫人噁心的屍兵。這裡頭殺得最兇猛的,除了趙廣趙統兩兄弟,就是蜀中三大將的老將嚴顏。
至於其他人,不過是來湊數的,武藝雖然比一般士兵好上一籌,但給屍兵們纏上,也只能等著去見閻王。
胖子看趙家兄弟實在惹眼,扭頭就叫:「薑維你去攔下趙家兄弟,張任,你帶著兩個羅馬妞,去拆了嚴顏的老骨頭!」
話音落地,幾道黑影穿梭,張任的無鋒戰陣,一下把他們安然送到了敵人面前。胖子一看城關處又再占回優勢,連忙催促著朗尼再多喚些猛獸出來幫忙。
「好!咱們一鼓作氣,沖散他們的軍陣。」
見情勢有利,胖子就準備把野獸們當騎兵使喚;朗尼才想反駁,說這是昏招一記,熊耳朵已經被胖子捏得發疼,只得乖乖聽話。
「嗚!」
役獸號角聲又再響起,野獸們轉移目光,準備集結。
此時,蜀軍陣地裡,突然傳來大響。
「砰!砰!砰!」
巨大身影邁步,不過區區幾步踩下,腳下泥地已經隱隱裂響,胖子猛然抬頭,嘴上立刻吩咐:「讓動物們退下,等我收拾了這廝,再行衝鋒!」
來的,正是諸葛亮的壓箱寶︱︱巨人兵,祈山童子!
胖子抽刀在手,青龍刀與武伶玉嚴陣以待。
怪物後頭,徐庶傲然而立,他那車廂裡,裝的便是這尊殺神。
見徐庶一臉篤定,彷佛是勝券在握,胖子不禁冷哼:「胖子以為先生有什麼翻天手段,怎麼,諸葛亮沒錢了?只送這一尊來,恐怕還奈何不了胖子啊!」
周圍蜀兵跟猛獸,已退出一塊空地,胖子孤身一人,站在空地當中是分外渺小。只是他這番話,卻沒人敢說他誇口,巨人兵偌大身子,與胖子相比,竟顯得有些單薄。
人的威名,樹的影子,今時今日,胖子的分量,與從前已是大不相同。
徐庶沒有答話,只是抬起頭,看向了天際一輪圓月。
胖子心裡好奇,順著他目光往天上看去,就見明月高掛,正要譏諷徐庶幾句,忽然,那明月下頭,飄來了一片烏雲。
不!是一道黑影。
「當!」
胖子的反射動作極快,一抬手,青龍刀擋過一招後,手上刀招便傾瀉而出。胖子沒看清楚黑衣人的模樣,他眼裡,只看得見黑衣人的要害。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接連一十三響,胖子招招都是進攻,眨眼之間,攻得黑衣人差點站不穩腳。
徐庶在大車上,不由得贊道:「黎統領,果然好身手!阿醜可是諸葛丞相特意煉製的靈人,是個刀法高手,沒想到還是奈何不了你!」
「阿醜?刀法高手?呸!」
胖子一口唾沫吐地,想來諸葛賤人又煉了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不過,管他是靈人還是鋼鐵人,胖子都不放在眼裡。
胖子刀尖一指,對著徐庶就說:「你要是說用槍用矛,西蜀有的是高手,但說到用刀,關羽死後,胖子就沒看過蜀地有人登得上檯面!你隨便找個人就想來唬弄老子,我呸!」
話一說完,胖子就要解決眼前黑衣人。
只是,月光灑落,胖子一見到那人的刀,看到那人的臉,登時愣住。
那人臉上劃滿刀痕,皮肉都給掀開,佈滿了烏黑血漬,看上去萬分猙獰,怎麼看,都不像是人臉。
「你……你……」
胖子的手在顫抖,他不是害怕,這個人的臉,他一點都不認得。
但是,他認得這把刀,認得這個身型,認得這人腰間的權杖。
「胖爺!原來那黃柄不是好人!你怎麼不早說啊!」
「胖爺!我三哥不是故意的,他打小的願望就是當上馬家家主,你千萬別跟他計較。」
「胖爺!我誰都可以輸,就是不能輸給龐德,不能啊!」
「胖爺……」「胖爺?」「胖爺!」
晴天霹靂,讓胖子腦袋裡一片空白,他顫抖著手,指著眼前這人。
「你……你……馬鐵!」
沒有回應,黑衣人眼裡無神,沒有任何反應,他只是拿起了手上的白起殘刀,反射性的擺出了雷霆刀的架勢。
「馬鐵!我是胖子啊!」
這話,胖子是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吼出來的。
只是,馬鐵神情恍惚,那張醜臉上,沒有任何反應。
遠處,徐庶淡淡說道:「黎統領,阿醜還等著統領賜教呢!」
「諸葛亮!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胖子的眼裡,佈滿了血絲,他體內像是炸開的鍋爐,龍將的巔峰內力,掀起了滔天威勢,身後,文武伶玉脫體而出,就要掀起腥風血雨。
城關上,馬休把一切都看在眼裡,他險些要從城關上跳下來接馬鐵,接他的兄弟回去,若不是孟節死命的拉住他,他一定會死。
也許,真要死了,就沒有後頭的苦難了……
孟節一開口,正想寬慰馬休幾句,可身後突然轟隆聲大作。他驀然轉頭,整個人就從頭頂冷到了腳底。
巫峽關一端接著蜀道,另一端,接著荊州平原。
當天邊幾道煙塵沖天而起時,代表有人來了。
微弱月光下,孟節看不清楚那堆黑影是什麼人,他只能隱約看見,草原被黑影吞沒,官道上遍佈蹄聲。
來人沒打訊號,肯定是敵非友。
莫非,諸葛亮的兵插上雙翅,飛過了巫峽關?
孟節瞪大了眼,不知蜀軍來了多少兵馬,竟使大地轟轟作響,宛如雷鳴,眼下前有狼後有虎,孟節對著城下便是大吼。
「敵襲!」
巫峽關這一邊,沒看到敵人的援軍,孟節這一聲,吼的當然是巫峽關的另一邊。
胖子緩緩抬起頭,看徐庶臉色如常,胸有成竹,莫非真是諸葛亮的伏兵?
他派天眼們去勘查消息,只顧得身前,卻沒顧到身後,如今怕是已落入諸葛亮圈套,半顆腦袋都已掉進繩套裡頭,就等著徐庶拉繩索命。
大車上,徐庶低下頭,像是勝券在握,一臉淡定:「黎統領,別再作困獸之鬥了,今夜,巫峽關我是非拿不可。」
「老子在這,你想拿什麼?拿老子去煉靈人?」
胖子發須怒張,青筋暴露,已經是氣到了極點,他握緊了青龍刀,對著城頭上便是一吼:「馬休!給老子站起來!老子這就把馬鐵帶回去了!」
胖子這番話,說明了他的決定。
今夜,不死不休!
城頭上,馬休奮力站起,扭頭就與孟節吩咐:「集結城內官兵,我們守住城關,等胖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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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回家
戰場上,戰況異常激烈。
馬鐵的刀又快又狠,巨人兵的拳又重又沉。
但這些,都擋不住已臻龍將頂峰的胖子。
配合文武伶玉,胖子絕對有辦法把蜀軍玩得欲仙欲死,然後拍拍屁股,帶著馬鐵回家。
可情況要真是這樣,戰況不會異常激烈。
「生死各有命,萬般不由得人!」徐庶嘴裡說的都是風涼話,他高踞車頭,像是個算命師傅,點評著胖子命盤:「黎統領,你是生不逢時啊!」
胖子怒到了極點,體內瘋狂湧出的勁力,足以跟巨人兵一較高下,但眼前,他卻打得綁手綁腳。
馬鐵失去了神智,每一刀都在跟胖子以命換命,加上大車上的徐庶,不時以言語挑釁,胖子的心沒法冷靜,刀也找不到活路救命。
徐庶明明是喃喃自語,但每句話卻都清晰落入胖子耳裡。
「壬申年七月,不足一兩五,初一亥時生,剛滿一兩。」
胖子避開馬鐵一刀,硬撼巨人兵一拳後,對一大一小的配合仍是束手無策,又聽徐庶羅唆,扭頭怒瞪,就看這人手上,拿著一本紅皮書。
「勞勞碌碌苦中求,東奔西走何日休……黎統領,你的命只值二兩四,早註定是天生賤命,平生災難事重重,凶禍頻臨苦不休,你又何苦掙扎不休呢?」
胖子本來不信這套的,但魯門山上,老祖宗早斷定他是「屠神者」的命格,這輩子,就是要為他人作嫁衣裳。
苦了大半輩子,成全了九五至尊後,還得慘死刀下,這命,難道還不算苦?
胖子心中一驚,徐庶點中了他的命門,此刻,他最怕聽到的,就是什麼天命之說。
「黎統領,你這命凶中帶煞,不僅殃及自身,還會禍及他人,與天煞孤星也是相去不遠了,可悲呀!」
徐庶像是在可憐胖子,話音裡帶著無限傷感,好似惑心之術。胖子堅定神智,不去聽信徐庶之言,但他的話,每一句都說進了胖子心坎裡頭。
「甘甯原先英雄氣概,天下獨尊,現在武功盡失,廢人一個,難道甘寧命該如此?」
難道大哥落魄至此,真是受我牽連?
這個念頭剛起,胖子忽地心神恍惚,一時心中苦楚難當,手上失了注意,就被馬鐵快刀在胸前劃開了一道血痕。
他吃了痛,立刻清醒過來,大罵道:「放屁!放屁!放屁!」
「唉!統領何必執迷不悟?」
徐庶在水鏡山莊學的,是一個軍師最正統的能力,戰場推算跟兵法運用。沒有武功,沒有道術,沒有像戰爭兵器一樣的祈山童子,徐庶是個普通人,用的也是普通人的方法。
但就連諸葛亮,都不曾讓胖子陷入這樣的困境。
「周瑜大都督天縱英才,能耐神鬼莫測,道力驚人通天,誰想竟死於非命,難道這就是英雄該有的末路?左鋒營丁奉素來悍勇,卻死得何等淒涼,難道這就是他該有的結局?」
一條一條,徐庶把這些人的悲慘遭遇,都歸咎到胖子身上,胖子有口難言,想出聲辯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一走神,頓時失了進退,巨人兵一拳當頭砸落,等到胖子發現破空聲響時,已是閃躲不及,青龍刀身只能硬扛一記。
「轟!」
胖子胸口血氣翻騰。打從升上龍將,很久沒這麼狼狽了,現在給徐庶用話逼進死巷,明明傷的不重,但嘴裡卻是鮮血直吐。
萬夫所指,無病自死。胖子的病,是心病。
「你!我要活劈了你!」
「黎聰!你再轉頭看看,馬鐵會落到這步田地,難道不是你造的孽?
你何必再留在世上害人!」
「不!不是!不是我!」
胖子心底僅存的一絲清明,彷佛就要抹去,就連他自己都快要相信徐庶的話,相信他自己就是個害人精,掃把星。
莫非,這都是老天爺的安排?馬家兄弟、大哥甘甯、周瑜都督,都是給胖子連累的?戰場上,胖子狼狽不堪,瀕臨崩潰,他心底狐疑不定,手上功夫連三成都發揮不出來。
他就要垮了,在關羽刀前,張飛矛下,在許多武力過人的悍將前,都未曾言敗的胖子,就要垮了……
徐庶心機算盡,就為了這一刻,他要把胖子推下萬丈深淵!
「黎聰,你還不束手就擒?你不覺得奇怪,怎麼你安排的援兵還沒來?怎麼龐統與徐盛的當陽軍還沒到?」
棋盤上,徐庶已經把胖子逼進了死胡同,除了等死,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胖子猛地抬頭,莫非,連龐統都給他害了?
徐庶指著城頭。那裡,手無縛雞之力的馬休,正提著砍刀血戰不休。
「告訴你,現在攻城的正是蜀軍白耳兵,他們能翻山越嶺,從荊州發起進攻,靠的不是別人,正是東吳四大世家!沒錯,龐統沒趕上,也是因為四大世家的阻撓,他們不想被你拖累,受你牽連,已跟丞相立下約定,今夜就要將你連根拔除!」
四大世家這麼做,道理很簡單。他們要排除異己,避免馬家跟解煩軍崛起。
或許他們只是要給胖子一個教訓,給馬家一點打擊,還沒有要置胖子于死地的意思,但徐庶不管,他見胖子很吃命盤這套,一古腦就把所有問題的原因指向胖子命犯孤星,就是要將他活活逼死。
胖子喃喃自語,那神情已不復平常的精明。
「四大世家!四大世家!難道……我沒有改變天命,就像天榜上寫的,我終究會被趕出東吳,投靠司馬家?難道,這天下終究是司馬昭的天下?」
胖子眼神飄過城頭。遠處,馬休與孟節連連敗退,面對西蜀精銳白耳兵,城頭東吳官兵死傷慘重。
「不會的,我拋不下大哥,放不下馬家兄弟,我情願一死,也不去投靠司馬昭,賊老天,你算不到我的!你算不透我的!」
話聲越來越大,最後那句話,胖子已經是狂吼出聲。他一轉頭,巨人兵重拳正朝著他的天靈蓋砸落,胖子沒有閃躲、沒有格擋,眼一閉,就要等死!
他這一死,就不會再有人受他牽連,被他拖累,他這一死,賊老天就再也算不到他,再也無法設計他了!
拳風破空而至,胖子抱定死志,引頸就戮,等著要去投胎重生,只是轟隆一響,他竟是不痛不癢。
「死胖子,你有毛病啊!你不想要命,姑奶奶還想要命呢!還不快給我站起來!」
胖子一睜開眼,不知何時,他已是雙手交叉,擋住了巨人兵強硬一擊。
他對體內變化了若指掌,怒斥著武伶玉道:「這是老子的身體,老子自己做決定,你還不快把虎須怒張給我撤下!」
臨危之時,武伶玉竟發動了虎須怒張,救了胖子一命。
她見胖子不領情,俏臉含怒,叫道:「你不要命,我要!你不想要這身臭皮囊,姑奶奶就幫你收下了!」
顯然,武伶玉就跟黃月英的織女,孟獲的七荒大神一樣,有奪取主人軀體的能力。
胖子可以猜到,平時這妮子不這麼幹,八成是嫌胖子模樣糟糕,所以才會安分的待在他體內,他才沒發現自己體內還藏了這麼顆定時炸彈。
只是既然要死,胖子連這身皮囊都不想再留下,他對著識海中吼道:「伶玉,抓住她!」
武伶玉正要撲向胖子的七盞燈魂,奪取身體的控制權,卻被文伶玉攔了下來,胖子一抬頭,不再理會識海裡的叫囂,撤下了虎須怒張,他一心求死。
見胖子渾身都是破綻,巨人兵又再出手,這次,比剛才的拳風更猛更勁,就是幾丈外的蜀兵,都能感受到那股強大的壓迫感。
就算胖子練了鐵頭功,身有金鐘罩,硬撼這記鐵拳,也只有死路一條。
「轟!」
胖子確切感受到了那聲音,那壓迫,那逼人的拳勁,可他沒感覺到痛。
「沒想到老子還真不耐打,連痛都來不及感覺,就直接被送進地府了……」
胖子心中暗嘲,他一睜眼,卻是瞠目結舌。
那張醜臉,正在胖子眼前幾寸的地方齜牙咧嘴,從眼睛、嘴巴、鼻孔、耳朵裡不停冒出了血泡,就像個血人一樣。
胖子的眼裡突然失去了顏色,就像在看一場黑白電影。
天地之間,只剩下了黑與白。
馬鐵,用背幫他擋下了這一擊,嘴裡含著血,含糊說道:「胖爺,我……
我……我想回家……」
電影,就在馬鐵吐得胖子滿臉鮮血,就在馬鐵軀體倒在了胖子身上,就在馬鐵說完那句想回家的時候,落幕了。
腦袋裡,名字叫做「理智」的神經崩然斷裂,原先充斥在胖子眼裡的死志,忽然消失的乾乾淨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叫人害怕的冷意。
就連周圍的空氣,都冷的難以呼吸。
青龍刀又被提了起來,胖子一手挽著馬鐵,冷道:「讓開,我要帶我兄弟回家。」
胖子的聲音很冷,他沒有大吼,可聲音卻傳進了在場每個人的耳裡,就連城頭上,馬休幾個都是驀然回頭。
這聲音,冷的叫人打顫。
在場的,唯有躲在巨人兵軀體裡負責操控的白耳兵,沒有察覺情況的變化。他在祈山童子體內,將陣形稍做變換,巨人兵立刻高抬雙臂,就要連著馬鐵,把胖子砸成肉醬。
簡直是不長眼!
「別吵到我兄弟了……九天,驚虹斬。」
沒有以往出招時的氣勢,但那股冷意,卻冷到了骨子裡,就連識海中的武伶玉,都停下了爭吵,幫著胖子發招。
這一次的九天驚虹斬,不再是隨便揮舞的九道刀氣,而是從脖頸、肩胛、膝蓋、腰間、到每一個關節處,落下了刀。就一刀,馬超眼裡有怪物稱號、蜀兵心中的無敵象徵,就像一堆碎石頭一樣,崩塌在地。
這靠的就是胖子從扁鵲身上學到的眼力。
徐庶眉頭深鎖,那尊祈山童子是臨時趕制出來的,材料沒有諸葛亮先前製作的幾尊來的好,原先只是用來安定軍心,震懾敵軍罷了。沒想到,現在卻成了胖子增添威懾力的道具。
情勢開始變化了,胖子沒算到徐庶手上有阿醜這個法寶,徐庶也沒算到臨陣之際,阿醜竟然又回復了神智,變回了馬鐵。
瘋了,蜀兵們望著胖子,全都瘋了,他們不等徐庶招呼,一個個就往胖子沖去。
這不是血氣之勇,他們也不是想幫同袍報仇,這反應,就像山林間的弱小動物,突然遇上了虎豹之類的強敵一般。他們慌了手腳,失了心智,就像兔子不用平常引以為傲的腳力逃竄,反而妄想用無力的爪子,給虎豹留下傷痕。
巨大的害怕,讓他們瘋狂。
「我要帶兄弟回家,都讓開。」
胖子的話,好像這裡是他的地盤,他說了算——實際上,也是如此。
「絕對領域!」
藏在腰間布囊裡的蠶線一伸,靠近胖子的數十名蜀軍,立刻動彈不得,蠶線細密,肉眼難辨,蜀兵們見到同伴突然動彈不得,心底的恐懼不由得更加劇烈。
會死啊!如果不做點什麼,他們一定會死!
可要真做了什麼,恐怕,只會死得更快。
胖子一手拎著馬鐵,另一手也沒閑著,戰場上,胖子就像是信步走在他家後院,一步一步,帶著馬鐵走向巫峽關,根本沒人能擋得住他的人,他的刀。
戰場上,胖子彷佛有了殺神白起當年的威風,唯一不同的,白起的戰意是越來越狂,而胖子卻是越來越冷。
「來人!傳令前軍加緊攻城,還有,請嚴顏將軍過來!」
巫峽關即將淪陷,只要再一個時辰,不,或者只需要再一刻鐘,只要能擋下胖子,等拿下城關後,就算胖子真成了閻王,徐庶也不擔心。
「馬鐵……我們就要到家了……」
距離城關,還有兩百多丈,胖子身邊屍體已是堆積如山。他渾身殺意騰騰,就連朗尼喚出來那些兇殘猛獸,都不敢靠近半步。
徐庶知道胖子對吳軍的士氣影響,要是真讓他走回了城關,只怕蜀軍再多十倍傷亡,今夜也只能無功而返。
他在車頭上往前站了兩步,對著胖子吼道:「黎聰!你命中帶煞,今日不死,日後只會禍及他人,莫非你還想連累你身邊人!」
「這話誰說的?」
胖子抬起頭,看著車上徐庶,目光中的寒意,足以將人活活凍死。
徐庶毫不畏懼,腳一踏,又往前站了一步,一手指著天,大聲說道:「老天爺!」
「老天爺?」
胖子笑了,笑得叫人膽寒,他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發了狂般的大笑。
「誰殺我兄弟,我就找誰償命,就是天,也不例外!」
「好大的口氣,那老夫今天就要替天行道!」
來了!嚴顏趕回來了,他一到徐庶跟前,立刻翻開了手中的魂兵賞罰典。
誰忤逆天,誰就要接受天罰!
「轟!」
天雷落下,鬥大的雨滴成串,深夜的南郡大街上,卻響起了快馬賓士的聲音。
沒多久,馬蹄聲停在了大街盡頭的一處大宅前,黑衣騎士紛紛下馬,進了宅子。
這處大宅,是東吳給巡守們住的地方。
所謂巡守,不是一地一縣的官員,他們奉天子之命,在各大縣城裡訪視,檢視各地的經濟治安,以及官員不法的情事。這樣的人,通常都是天子極為信任的人。
黑衣人進了臥房後,點起桌上油燈,黑色面罩下,這五人赫然都是女子,而且,還是面貌姣好的女子。
為首那人,對著臥房深處行過一禮後便說:「少主,屬下已探得消息,巫峽關上蜀軍重兵環伺,黎聰安排的援軍又被四大世家攔下,他已是插翅難飛,我們只要等到黎聰身亡,便可取他身上魂珠了。」
臥房深處是一席捲簾,簾子後,燭光隱約印出了一道瘦小的身影。
「辛苦樓主了,對了!我請樓主去查的黎聰身世,不知樓主查的如何?」
簾子後頭傳來的話語雖然是老氣橫秋,卻難掩話音稚嫩。
帶頭的黑衣女子一聽,趕忙垂首答道:「屬下辦事不力,還請少主責罰,屬下……屬下只查到,黎聰最初是出現在江夏劉琦手下,至於他生平來歷,屬下還未查到。」
似乎是極畏懼簾子後頭那人,黑衣女子語音裡有些顫抖。
「樓主不必自責,這事不打緊,我只想知道,這從未出現在三國史……
這橫空出世的黎聰,到底是什麼來歷罷了。」
彷佛是說錯了話,簾後那人趕忙改口。
聽到少主惋惜,一名黑衣女子突然想到,雖然他們沒查到黎聰的來歷,卻查到了他的師承,那名黑衣女子興許是年紀輕,一時忘了規矩,開口就道:「少主,我知道這黎聰……」
「啪!」
巴掌聲響起,黑衣女子一開口,她身邊一人立刻轉身掌嘴,罵道:「樓主與少主談話,哪有你插嘴的份!」
捂著臉,被掌嘴的女子怯生生的退到一旁,連說不敢。
簾子後,少主連忙出聲:「別!唉……你叫韓妮對吧!有話你就說吧。」
見少主好說話,帶頭的黑衣女子似乎有些不滿,出聲道:「少主,下人不能與少主說話,這是祖奶奶定下的……」
「規矩是嗎?」話音陡變,簾子後,傳來一聲冷哼:「我說,讓她說話!」
這話一說完,帶頭女子突然緊閉雙唇,就像被人掐住了咽喉,割斷了聲帶,再不能出聲反抗。
眼見樓主被如此對待,眾人臉色慘白,剛剛發言的韓妮顫著聲說道:「少主息怒……」
「現在,沒人阻著你了,把方才的話說完。」
「是,是!下人說,下人雖然沒查到黎聰出身,但這人第一次現身江夏時,聽說是做和尚打扮,說不定,他曾是個佛教徒。」
「和尚?他是和尚?」
簾子後頭的少主,聽到和尚二字,回話的語氣不是質疑,而是驚喜。
他異常激動,趕忙又問道:「你們有黎聰的圖像嗎?」
眾人對視一眼,都是搖頭,韓妮大著膽子回道:「回少主,下人們沒有繪下黎聰圖像,不過這人是個胖子,模樣還挺好認。」
「胖子!他還是個胖和尚?」簾子後頭,少主頓了頓,沒給下人們答話的機會,立刻吩咐道:「救人!不管用什麼方法,救出黎聰!」
眾人面面相覷,卻沒人敢出言反對,而是異口同聲說道:「是!少主!」
窗外,一道天雷落下,耀眼的亮光照亮了簾後的身影,簾子後的少主,看上去,竟與周瑜有幾分相像。
「轟隆!轟隆!」
黑夜中雷鳴交錯,巫峽關上的小雨已經逐漸停歇,但雨停了,雷沒有停。
徐庶鐵青著臉,望著眼前戰況。
胖子仍是一手抱著馬鐵,一手提刀對敵,嚴顏絲毫沒被他放在眼裡,徐庶擔心的事正在發生。
隨著胖子距離城關越來越近,巫峽關頭,東吳軍心已經穩定下來。
這就是大將在戰場上的作用,士氣此消彼漲之下,蜀軍攻勢再猛烈,也沖不垮東吳官兵組成的防線。
配合屍兵掩護,群獸騷擾,蜀軍的傷亡正在增加。
嚴顏也看出了其中關鍵,可是,他手上不斷催動的天罰,卻拿胖子毫無辦法,天罰降下的落雷,威力雖然強大,打不中胖子都是白搭。
胖子踏著狸步前進,靠著蝙蝠回聲定位來閃避,嚴顏的天雷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撲空,他配合著蜀軍官兵試圖要攔下胖子,但這些在胖子眼裡,連阻礙都算不上。
巫峽關已經近在眼前了,胖子沒有加大步伐,馬鐵的身子受不住太大的顛簸,他隨時都有可能失去這個兄弟,所以胖子只能用回春手吊著馬鐵性命,然後一步一步的走。
雨終於停了,地上滿是水窪,不遠處,正與趙家兄弟激戰的姜維,正在城頭殺敵的馬休,都露出了笑容,只要胖子走回城關,這場仗他們必勝無疑。
在場的吳軍官兵,只有一個人面色凝重,那是張任。
因為,他看到嚴顏將手上的賞罰典,翻到了下一頁。
不顧身前砍來的長刀,張任蓄足了氣,大聲吼道:「胖爺你走快些,雷雨過後,烏雲散去,只要月光一照,嚴顏就能用第二式天罰了!」
張任深知嚴顏底細,在蜀中,嚴顏能與黃忠相提並論,不只是因為他們年紀相仿,嚴顏雖是龍將,但只要配合魂兵,他的功夫足以跟黃忠並駕齊驅。
胖子聽得張任招呼,轉頭望向嚴顏。果然,嚴顏手上的賞罰典,忽地換了顏色,從原本的黃光乍現,變成了藍光閃爍。
可胖子一開口,語氣仍是那樣的冷硬。
「老傢伙,當日在巫峽關,馬超沒來得及收拾你,今天我就送你一程。」
「哼!若不是受天候影響,當日老夫未必會敗,黎聰!今天老夫就讓你見識見識!」
言下之意,嚴顏催動招式,還受環境氣候的影響,胖子見張任吼得著急,只怕他已知道嚴顏接下來會有的舉動。
可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胖子已說了,誰要動他兄弟,就是滿天神佛,他也不讓。
眼下的胖子,怕是連老天爺都要讓他三分!
嚴顏手上藍光大現,就在滿天烏雲退去,月光灑落戰場時,賞罰典翻到了第二頁。
「天罰第二式,倒行逆施!」
嚴顏一吼,胖子耳邊就傳來武伶玉久違的喊聲:「胖子!姑奶奶會了!這是嚴顏本命獸雪猿的能力,寒冰吹息!」
嚴顏身後,一頭白毛大猩猩露出了身影,它張開血盆大口,鼓勁一吹,吹息裡的凍人寒意,已經讓滿地水窪,結上了層層寒霜。
「這不是魂兵招式?」
胖子看嚴顏手上動作,還以為是魂兵招式;武伶玉頓了頓,沒來得及回答,文伶玉已經搶過了話。
「看來是配合本命獸出招的方式,主子你可以用赤足炎駒斬上去試試,炎駒熱勁逼人,或許可以讓他使不成招!」
胖子聽得建議,卻是無動於衷,甚至,他連腳步都沒停下。
「喀啦」一聲,雪猿停止了吹息,一潭潭的水窪上,紛紛傳來了冰霜龜裂的脆響,月光灑落下,裂開的冰層,就像傑克的碗豆,寒冰不停的往上堆積,逐漸凝塑成人的模樣。
嚴顏見招式成形,信心大增,兩手將賞罰典一合,說道:「黎聰!你仔細看看這些人,這些就是方才被你殺害的蜀軍士兵,你怎麼殺他們的,現在,他們就怎麼回報你!」
方才,嚴顏沒有阻止士兵們上前送死,目的就是要施展這招「倒行逆施」。
這招式限制繁多,需要月光精華、剛死之人,還有那一潭潭的水窪。
可一旦施展成功,威力足以擋下黃忠。
原因很簡單,這些寒冰化成的士兵,都具有剛才死去的士兵意識,人臨死前的意識最強烈,他們清楚記得,胖子是怎麼殺他們的,他們現在用的,正是那些招式。
胖子面對的,是成千上百個自己,每一個冰人,眼中看到的都是胖子的要害,下手都是又快又狠。
徐庶緊蹙的眉頭放鬆了,他雖然武藝不精,也看得出這招威力,這招底下,胖子絕活不下來!只要胖子一死,情勢立刻就會逆轉。
一扭頭,徐庶連忙吩咐士兵擂鼓助陣,替蜀軍鼓舞士氣,只要再過片刻,巫峽關就會重回西蜀懷抱。
可惜,他話才剛吩咐下去,前頭卻傳來一片嘈雜。
胖子的腳步沒有停,即便這些冰人都是胖子的化身,即便他們都跟胖子一樣,擁有白起的狠勁,學會扁鵲的眼力,他們依然不是胖子的對手。
因為,他們沒有伶玉。
「詭絲。」
「雷霆。」
「赤駒斬。」
胖子從劍關出來後,便很少再讓伶玉露臉,不是不需要,而是他更清楚,什麼樣的狀況下去用,怎麼去用,會得到更好的效果。
所以,詭絲不再纏上敵人就胡亂敲打,雷霆刀不再仗著刀快就任意潑灑,就連赤駒斬也不再是以硬碰硬的二流招式。
冰人外表雖硬,卻擋不住胖子刀利,胖子所有刀招,只有一個目標,就是冰人持刀的手腕,冰人們只會刀術,不會其他,只要斷其手腕,立刻就成了廢人。
胖子遠遠超乎想像的武藝,讓徐庶不禁愕然,若是讓這人進了城,與太史慈聯手,怕是連趙雲都擋不住。
城關裡,歡聲雷動。
胖子只剩五十步,就要走回巫峽關,到時候他順手解決趙家兄弟,幫太史慈幹掉趙雲,不過是舉手之勞。
他一個人,就扭轉了戰局?
嚴顏回頭看著徐庶,他想知道,徐庶有沒有算到這種狀況?
徐庶眼裡一片茫然。很多時候,他只是個普通人,手裡拿著令旗,他不知怎麼做決定。
就在徐庶仍猶豫不定時,蜀軍背後,一匹鐵騎破開煙塵,疾馳而來。
鐵騎跑得飛快,全然不顧道路一片漆黑,隨時會讓快馬跌跤,馬上傳令毫不放鬆,快馬加鞭,連聲呼嘯,打得黑鬃馬悲鳴喘息。
就在馬兒即將脫力失蹄前,傳令兵趕到了徐庶跟前……
「大人!不好了!東吳趁我軍進攻交州之際,搶下棉竹關了!」
東吳跟西蜀之間,第一道關卡是巫峽關,中間隔著南蠻和交州,而這後頭,就是棉竹關!棉竹關是他們的退路,行軍在外,退路一斷,便離死不遠。
徐庶看完求救信函,手上令旗猛地揮落:「快!鳴金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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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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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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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6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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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好狗不擋路
魏都,許昌。
皇宮大殿,皇帝曹丕大發雷霆,文武百官噤若寒蟬。
在大殿最前頭,一名年輕人站得筆直,那人身著華麗朝服,腰系配劍,能帶劍上殿面聖,這人顯然深受曹丕寵愛。
他,正是北魏丞相司馬昭。
貴為大魏丞相,統領百官,司馬昭昂首抬頭,享受著背後仰望的目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感覺,徹底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司馬昭微微側過了臉,就在他想回頭偷看一眼,看看滿朝文武百官,對他是如何景仰時,曹丕突然問道:「愛卿,你覺得這會是誰幹的好事?」
什麼好事?司馬昭好似得了失憶,完全想不起來,曹丕方才是為了什麼在大發雷霆,他嘴上結結巴巴,立刻引來曹丕斥責。
「怎麼?難道愛卿真不知道,是誰害死了司馬師,盜走落魂鐘跟信箋?」
猛地抬頭,司馬昭瞪大了眼,啞口無言。
曹丕什麼意思?他怎麼會知道的?
司馬昭額上冒汗,一陣心驚膽跳。
他咽了口水,才想找些藉口搪塞,曹丕身邊竟走出一條人影,指著他大罵。
「就是這個逆子,是他害死他大哥,搶走了家主的位置,這人狼子野心,絕對留不得!」
大殿上,司馬懿從龍椅後頭竄出了身,指著司馬昭直罵。
接著,上到皇帝,下至群臣,眾人嘴裡,都是齊聲大喝:「司馬昭!
你該死!」
該死!該死!該死!
「啊!」
大叫一聲,司馬昭猛地睜開了眼,滿頭是汗。
「是夢……」
司馬昭趕緊起身倒水,他大口大口的喝水,直到被涼水嗆得咳嗽,咳到胸口發疼後,他才停了下來。
儘管被嗆得十分難受,司馬昭臉上卻滿是慶倖,慶倖他這條小命還苟活在人間。
坐在臥榻上,他大口喘著氣,努力的安慰自己,方才只是個夢。
回想夢裡的前半段,他當上了大魏丞相,做了司馬家主,威風八面,傲視群臣,但司馬昭心裡,全無喜悅之情。
一句話——司馬懿的一句話,把他從九天之上拉進地獄深淵。
他的權勢地位,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這只是個夢,只是個夢……」
司馬昭的自言自語,對他的驚恐毫無幫助,他耳邊好像有個人在喊著:「你要是坐以待斃,遲早有一天,夢境是會成真的……會成真的!」
就像精神分裂,司馬昭突然開口對著空氣說道:「那我該怎麼辦?」
明明沒有人,沒有聲音,但司馬昭耳邊,卻像是聽到天籟之聲,聽到了老天爺的叮囑。
「怎麼辦?你知道該怎麼辦的,你怎麼對待司馬師,就怎麼對待司馬懿。」
「要殺他?他是我爹啊!」
「爹?不!他不過是一顆絆腳石,一顆你成為司馬家主,大魏丞相的絆腳石!」
絆腳石……對!司馬懿就是那顆絆腳石!司馬昭表情逐漸冰冷,他靜下了心,思索著往後該如何行動,門外突然傳來一聲輕響。
「誰!」
他的心才剛靜下來,又被這聲輕響給攪亂,經歷過剛才的惡夢,司馬昭看起來就像只驚弓之鳥,緊張的望著門外。
「公子,咱家是宮裡來的,皇上請公子進宮一趟,有要事相商。」
曹丕找他做什麼?司馬昭不明白這人連夜造訪,有何事相商,連忙取下壁上外袍,開門迎接:「公公請稍候,我這就去與父親請安,請他準備準備。」
司馬昭這麼問只是試探,沒想老太監手一伸,真把他攔了下來:「公子,咱家主子說,他只想見你。」
曹丕只要找他?司馬昭眼中凶光閃現。
沒想到,機會這麼快就來了……
「快!快!」
山道上,胖子拔足狂奔,對著後頭的士兵們死命催促。
巫峽關前,徐庶鳴金退兵,胖子所屬吳軍卻沒有趁勝追擊,擴大戰果。
胖子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一救回馬鐵,立刻糾集了尚有力氣的士兵們,往蜀中山道趕了過去。
那使者送來消息,其實是一個訊號,五溪寨被攻破的訊號,其他全都是假的。吳軍沒有多餘的兵力去攻打棉竹關,所以消息是假的,求援信是假的,使者也是假的。
唯一真實的,只有那信上的大印。
所以,胖子現在,正趕著要去救人。
「快!快!」
山林間,慕容複走在最前頭開路,望著身後往巫峽關竄逃的一夥人連聲叫喚。
慕容複奉胖子命令,要安全將人送回巫峽關。
胖子原先的計畫是,在擊退巫峽關的蜀軍後,再與馬家軍前後包抄,擊潰諸葛亮。這是胖子根據天眼們收集回來的蜀軍動線,定下的計畫。
可他沒算到,蜀軍雖然一分為二,戰力卻絲毫不減,不但巫峽關險些不保,五溪寨更是不堪。
馬超戰張飛,孟獲戰黃忠,勝負原本是在五五波,可蜀中傾巢而出,小小一個五溪寨,根本擋不住諸葛亮的四面進擊,他們沒等到胖子來援,已經敗到棄城而逃。
慕容複在五溪寨後山上,把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西涼錦馬超的威名,身為北疆鮮卑首領,慕容複清楚得很,他原以為胖子替馬超留後路不過是多此一舉,沒想到真派上了用場。
五溪寨外,蜀軍高奏凱歌,慕容複救出來的人裡,有身受重傷的馬超、馬岱,陷入昏迷的蠻王孟獲,以及一旁連走路都得靠人攙扶的黃柄、郭奕。
五溪寨之役,馬家潰不成軍,活著逃出來的,除了虎衛營與法師陣的上百弟兄,其餘都把性命留在了那裡。馬超兩眼無神,心裡的傷比身體的傷更嚴重。
山路上,眾人步履蹣跚,慕容複怕後頭追兵趕上,只得想方設法的鼓舞士氣。
「幾位將軍,使者我已經派出去了,相信援兵很快會到,大夥撐著點啊!」
馬超神情萎靡,他給馬岱扶著肩趕路,聽到慕容複的安慰,搖頭歎道:「能來早就來了,怕只怕,我們回到巫峽關時,關口也已易手了。」
「不會的!」
答話的,是走在最後頭的郭奕,他把一切都寄託在胖子身上,與其說是對胖子有信心,不如說是對他義父賈詡有信心。
賈詡說過,只要跟著胖子,遲早有一天能殺回北魏,找司馬懿報仇。
大仇未報,胖子怎麼可能倒?
馬超見郭奕說得肯定,不禁苦笑:「郭奕小兄弟,別把胖子看得太高了。你想想,諸葛亮若是用剛才那件兵器往巫峽關頭一射,我軍官兵還能剩下多少人?巫峽關還能擋多久?」
一聽馬超提起那兵器,反應最大的不是郭奕,而是黃柄。他身子一抖,險些癱軟在地。
郭奕眉頭緊蹙,也想到了這兵器的厲害處,憂心說道:「我在戰場上聽蜀軍士兵說,那玩意叫武侯連弩……沒想到諸葛亮對制器如此在行,先是有巨人兵,現在又有了連弩,只怕日後與蜀軍交戰,要有大麻煩了!」
「武侯……連弩……」
黃柄嘴裡,不停咀嚼著這四個字,他的法師陣從五百死到只剩五十,就是拜連弩所賜。
弓箭,原本就是法師的剋星,何況是強弓勁弩?
那弩弓上不知下了什麼法術,射出來的箭都是又急又猛,箭身還貼有火靈符咒,勁箭射到半空,就成了一隻只火鳥,射得法師陣潰不成軍。
想到他一手栽培的心血,還沒給蜀軍好看,就在五溪寨上折損大半,黃柄心中痛楚不由得更深了。
看到眾人都是憂心忡忡,慕容複趕忙解釋:「幾位將軍不必擔心,那使者不是去送求援消息的,而是去騙巫峽關蜀軍退兵的。只要蜀軍一退,相信胖子很快就會趕到了。」
馬超一敗再敗,已是銳氣盡失,語帶頹喪的說道:「騙?徐庶機警過人,可不要弄巧成拙,讓他看出了我軍窘況啊!」
「不會!胖子假借棉竹關守將瞿良的名義,送出了求援信,要徐庶回兵去救,這內容雖是假的,但信上大印卻是真的,徐庶絕看不出破綻。」
聽到胖子安排妥當,眾人心中稍減不安,腳下步伐又快了幾分,慕容複總算稍稍安心。
劫後餘生他已有過一次經驗,知道這時候最要緊是大夥的求生意志,腦子裡轉了轉,與眾人打趣道:「好了!再過兩個山頭,就能看到巫峽關了,咱們趕得快點,說不定徐庶退兵不及,咱們還能趁機嚇嚇他呢!」
慕容複曾遭逢大難而不死,對於苦中作樂可說是得心應手,幾個人聽他說的好笑,臉上一扯,傷口就疼得他們齜牙咧嘴。
慕容複才想再打趣幾句,身前突然竄出了一條人影。
「能笑就儘量笑吧!等到了陰間,恐怕你們就笑不出來了。」
年輕人一臉冷漠,擋住了眾人去路。慕容複認得的中原人極少,他扭頭看向馬超,幾人都是搖頭,他正要問問這人來歷,耳邊就傳來了郭奕一聲驚呼。
「黃敘!」
黃敘是蜀中大將,既然在此出現,表示諸葛亮已布下伏兵,等著他們上勾,郭奕心中一驚,立刻四下張望,可除了黃敘,卻沒看到其他伏兵。
他正狐疑間,就聽黃敘說道:「不必看了!這裡就我一個,但就怕你們連我這關都沒本事過!」
黃敘會在此地,純粹偶然。
他在儒門法會取得四強資格,奪得山宗令後,連夜上山取藥。沒想取得靈藥趕回蜀中後,諸葛亮傷勢已然康復,而且還隨軍出征了,黃敘放不下心,便連夜兼程要趕往戰場相助。
沒想到,半路竟撞上了馬超等人。
一定是老天爺眷顧啊!
黃敘見幾人凝神戒備,卻連兵器都拿不穩妥,不禁笑道:「幾位別再作困獸之鬥了,現在投降,黃敘可以擔保各位周全。」
馬超等人,都是東吳的大人物,能招降這樣的人,相信諸葛亮不會反對。
只是黃敘還沒等到答案,最前頭,慕容複已經舉起手上彎刀往他殺去。
西鮮卑舉族上下的血海深仇,都要靠胖子來報,既然胖子交代要把人安全送回東吳,慕容複可不能把人搞丟了。彎刀一抬,慕容複手腕高舉過肩,他的架式極為豪邁,似乎是想在一招之間,就與黃敘分出勝負。
只是黃敘毫無畏懼,眼珠子盯著慕容複的動作,眨眼間,已經看穿了他的破綻跟後著。
「虛招……看上去像是要砍頭,動起來像是要砍手,其實都是假的……怎麼,你另一隻手還不動作?」
慕容複被黃敘說破了意圖,心中一亂,破綻立刻浮現。
手腕、胸口、腦門、喉頭,黃敘輕描淡寫,略一抬手,劍尖已經送往慕容複必救之處。
臨危之際,慕容複暗藏許久的左手刀出鞘。
絕招,是用來殺人的——這次也不例外!
「想要老子的命,拿命來換!」
邊疆異族的悍勇血性,讓慕容複在黃敘劍尖當胸,將刺未刺之際,左手刀也來到了黃敘咽喉邊。
「當!」
黃敘手上拿的顯然不是獸靈劍,劍尖才插入慕容複胸膛寸許,已被對方右手一刀截斷。
「鏘!」
而慕容複打的,也不是以命換命的主意,左手刀稍稍逼退黃敘,只為了求得一線生機,他的刀截斷了黃敘的劍,同時還在黃敘脖子上,畫出了一條血痕。
兩人看似拼命,其實各懷鬼胎。
黃敘喉頭一傷,不怒反笑:「就跟你玩玩!」
生死搏鬥,黃敘卻只當作是玩。
他這話一說,就像敲響了開戰鑼聲,兩人刀劍互對,眨眼間已過百招。
兩人出手之間,刀招劍式全無章法,他們只是在拼命,黃敘的劍鋒在慕容複周身不斷切下血肉,慕容複的刀尖在黃敘胸前不停濺開血花。
「瘋了,都瘋了……」郭奕看在眼裡,忍不住又再驚歎:「真的都瘋了……」
他們倆越打越近,越殺越狠,好似身後便是地獄懸崖,誰只要向後退一步,不只是敗,還要墜入萬丈深淵,永世不得超生。
郭奕扭頭看向馬超,依他的眼力,已經看不出結果到底誰勝誰負,可萬一慕容複贏不了黃敘,他就得早做打算。
他們勉強還有一搏之力,虎衛營與法師陣也還有近百弟兄,怎麼也不能讓黃敘得逞了。
只是,馬超面沉如水,寒聲說道:「讓弟兄們先走吧!這人的功夫有些古怪,只有我與蠻王有辦法應付,其他人上去,只是陪葬罷了。」
聽馬超的言下之意,難道黃敘已入天人?
「這……」
郭奕扭頭看向戰場,怎麼看,黃敘與慕容複都只是不相上下。這人,真有如此本事?
就像要印證馬超所言非虛,戰場上,開始有了變化。
「哈哈哈!好!胖子手下,果然都是好身手,就跟那馬鐵一樣,我一定要殺光你們!」
仰天狂笑,黃敘神態張狂,全無平日溫文儒雅的模樣。
從最初敗給胖子,到最後敗給馬鐵,黃家麒麟子的天生武脈就像被蒙上了一層陰影,沾上了不光采的痕跡,這道枷鎖,緊緊扣在黃敘的脖子上,扣得他喘不過氣。
但這一切,就到今天為止!現在他就要頓開金枷,扯斷玉鎖,讓天下人知道,黃家不是只出了一個武神黃忠!
黃敘渾身黑芒大盛,不知何時,他手上已換過了一柄長劍,劍身通體漆黑,劍柄卻是雪白一片。
郭奕定睛看去,那劍身周圍散發著妖異魔焰,詭異的叫人心寒,在魔焰塑造下,黑劍的形狀,看上去又像是一把刀。
「血麒麟……黃敘入魔了。」
馬超功體雖傷,眼力仍在,隨著黃敘魔化,整座山林的生機就像被一股死氣壓抑,就連呼吸都倍感艱難,馬超面如死灰,正要叫郭奕帶人先走,黃敘的聲音已經傳進了耳裡。
「好了!誰想先死︱︱」黃敘咧嘴而笑,猙獰的模樣,活脫脫就是地獄惡鬼轉世,他披頭散髮,雙目通紅,臉上青筋畢露,森然道:「誰就先上!」
包括馬超在內,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試圖凝聚僅存的內力,要與這怪物一搏。
若是搏不過,他們就死定了!
在黃敘的狂嘯聲中,第一個出手的,還是慕容複。
不管黃敘是變成了天上神仙還是地獄惡鬼,慕容複想替族人報仇,就得跨過這道檻。他沒有什麼魔化的功夫,剛才與黃敘一番苦戰,已是渾身帶傷,血流不止,此刻看上去,就像個血人一般,模樣也是分外恐怖。
「哈哈哈哈!又是你!你是胖子手下,就與胖子、馬鐵一樣,老是糾纏不休,今天我就先殺你,再去殺胖子!」
一聲怒嚎,黃敘動作快若閃電,出手之間,讓人有種錯覺,那不是個人,而是一頭猛獸,是一隻怪物!當黃敘一把抓上慕容複胳膊時,就像一隻麒麟張開了血盆大口,咬住了慕容複。
「他到底還是不是個人?」
這個問號剛在郭奕心底浮起,立刻被黃敘接踵而來的舉動給嚇散了。
「嘶!」這是眾人深深吸氣的聲音,也是黃敘一把將慕容複手臂扯斷的聲音,那皮肉分離的聲響,叫人頭皮發麻。
黃敘看似毫不費力的一拉,便讓慕容複血肉分離!
「哈哈哈哈!」
全場還笑得出聲的,只有黃敘,見到了血,他好像更加的興奮,扭頭就想往馬超那裡走去,找尋新的獵物。只是頭一轉,腦後又傳來彎刀破空的聲音。
「要動他們,先過我這關!」
「哼!胖子的手下,都喜歡找死!」
黃敘心頭一火,重拳轉身就往慕容複天靈蓋揮去。依照他剛才的勁道,這拳下去,絕對是腦漿迸裂。
黃敘滿臉猙獰,就要送慕容複去跟他的妻小兄弟,在陰間團聚。
只是,今天死的人已經夠多了,閻王的生死簿上,慕容複的死期顯然還沒到!
「知道他是胖子的人,你還敢動他!」
胖子來了!
轟的一聲,大摔碑手硬撼血麒麟臂,胖子是盛怒之下,黃敘有魔化金身,兩人交手一擊,都各退了三步。
「來了!你終於來了!胖子!我今天就要殺了你!」
只是退後三步,胖子是臉色潮紅,黃敘卻是猙獰狂笑。
魔化以後,他似乎沒有了疼痛的神經,喪失了所有的感覺,既然不怕痛,他就不怕死!黃敘渾身魔焰,燒得更邪了。
「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薑維!帶人離開,我隨後跟上!」
來的不只胖子,還有姜維跟幾百官兵,胖子沒叫姜維頂上,因為他看得出來,姜維不是黃敘的對手。
耳邊,文伶玉語帶躊躇,有些不敢肯定:「主子!這人的招式好古怪,奴才怎麼也看不穿,他的狀況就像當初的黃月英,身體好像是被本命獸給控制了……」
伶玉不清楚,胖子卻清楚的很,哼聲便說:「黃敘你小子想贏老子是想瘋了啊!好好的書生不做,跑去做畜牲,老子就幫你爹給你點教訓!」
「教訓我?你還不夠格!」
黃敘驀地一吼,立刻撲身而上;胖子目光撇向薑維,示意他趕緊收攏隊伍,帶人離開。
這種高位階武者的戰鬥,能參與的人並不多,馬超跟孟獲有傷在身,幫不上忙,其他人更不用說,胖子刻意挑釁,引黃敘注意,就是要讓他們趕緊離開,免受波及。
但胖子實在是想太多了,黃敘如今整個腦袋,都給復仇的意念塞滿,他眼裡只看得見胖子這個人了。
「胖子,你看他的手跟臉!」
武伶玉一聲驚呼,青色魔焰中,黃敘的手臂與臉龐結出了一塊塊的結晶,看上去,就像是麒麟身上的鱗片一般。
「你個大熊貓的!黃忠養個兒子也不容易,這傢伙有人不做想去做禽獸,我就幫他砍掉重練,送他去投胎做狗!」
姜維帶來的官兵手腳俐落,幾息之間,已經帶上馬超等人,撤得乾乾淨淨,胖子見眾人撤退,揉身便上,得趕緊解決這廝,才好回頭護送眾人。
只是他剛要出招,眼前一花,耳邊已傳來驚呼。
「主子小心!」
「胖子留神!」
文武伶玉齊呼,胖子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黃敘不知何時已閃到他背後,一把熊抱扣住了胖子。黃敘的兩隻手臂並不算粗,但要環扣胖子身軀,卻是恰好。
胖子整個人頓時滿身雞皮疙瘩,他一邊掙扎一邊大吼:「黃敘你個死娘炮,老子不搞這套的,你趕快放開啊!」
黃敘兩手發力,貼得死緊,胖子從手到腰,都給他一把抱住。他兩隻手看著細如柴枝,可一發力,卻叫胖子喘不過氣,只要再加幾分力道,胖子怕連一身肥油都要被搾了出來。
「這小子到底想做什麼!不行!得先想個法子金蟬脫殼!」
正想著要用負鼠的詐死脫身,還是用仙人掌的發針給黃敘個教訓,耳邊,黃敘居然吐著熱氣說道:「我改變主意了。」
讓個大男人在耳邊吐氣,胖子連自殺的心都有了。他腹中翻騰不休,不知是因為噁心的想反胃,還是受不了黃敘的強勁力道,被他掐得內腑難受。
黃敘沒理會胖子嘴裡幹嘔,逕自說道:「這麼讓你死,實在是便宜你了。」
「你個畜牲,你要是敢先奸後殺,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
胖子滿腦子的齷齪,黃敘理都不理,在他身後恨恨的說道:「胖子!
自從在長沙,你用回春手救了我以後,我們交手過三次,你的功夫每一次都有長足的躍進,而我卻每況愈下,最後一次,我連你手下馬鐵都打不贏——現在想起來,我能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賜……」
「知道老子對你好,你還不趕緊放手!你再這樣,我就要叫了啊!」
不管胖子是想叫強姦、非禮還是喊破喉嚨,黃敘自顧自繼續說道:「這其中有多少苦楚,多少難受,今天,我就要一併還給你!我要讓你從此變成個廢人,讓你生不如死!」
如果可以,廢人跟兔子,胖子兩個都不會選。他奮力掙扎,總算給手腕掙出了一些空間,一把握住了腰間短匕,就打算放出回天,幫黃敘去去臉上鱗片。
忽地,從他的背心傳來了一股巨力,胖子猝不及防下,全身內力登時叫這股力道攪亂,回天硬生生給中斷了。
「你……你到底想怎樣!」
黃敘魔化後的強橫內力,在胖子體內亂竄,照說胖子應該是痛不欲生,沒想他還能開口說話,黃敘不禁獰笑。
「胖子,你果然是扮豬吃虎,經脈之強,內力之深,實在叫人驚訝。
不過你越強越好,告訴你,我是在助你一臂之力,要把我好不容易練成的劍丸渡給你,你可不要反抗啊!」
「放屁!」
黃敘的內力越湧越快,瘋狂的往胖子體內竄去,幸好,胖子一身經脈受過項羽霸王神力淬鏈,內力有紫荊靈草跟趙國四十萬冤魂大軍的充實,天下能與之比肩的,屈指可數。初時他雖被黃敘打個措手不及,甫一鎮定下來,渾身內力立刻重整旗鼓,準備要堵上背心。
「來不及了!劍丸已經送到你體內了!」
話一說完,黃敘的內力便不再往胖子體內送去,而胖子渾身內力往身後一堵,恰好轟上了毫無防備的黃敘。
「噗!」
連退數步,黃敘禁不住胖子強橫內力衝擊,一口鮮血吐得胖子滿頭滿臉。
胖子扭頭一看,哼聲笑道:「看來你那什麼劍丸沒起作用啊!老子現在還是生龍活虎的,等下你被爺打趴下了,別說劍丸,什麼牛睾丸,羊睾丸,老子一定塞得你滿嘴!」
胖子動了動手腳,發現全無異狀,想來黃敘是陰謀落空。
見這小子一臉死灰,胖子腳下瞬步一點,就要趁黃敘內力空虛之際,將人拿下。
「轟!轟!」
胖子一腳踏出,卻沒有平常施展瞬步那種踏地無聲,落地無痕的感覺,他腳下一出力,地面竟被踏開了兩道裂痕。
「這……這是千重腳!」
活生生的見鬼,胖子一臉錯愕,卻見黃敘臉上陰笑不休,不禁怒道:「笑個屁!給老子趴下!虎賁!」
虎賁一吼……黃敘仍是站得四平八穩,胖子吼出來的不是虎賁,而是話術天花亂墜,這區區催眠術,對黃敘根本沒有作用。
「到底怎麼回事!黃敘,你小子在爺體內放了什麼玩意!」
連錯兩次,胖子神經再大條,也發現情況不對。
見胖子心急如焚,黃敘不禁放聲大笑:「我說過,我要讓你生不如死,讓你嘗嘗做個廢人的滋味!咳!咳!」
不知是不是笑得太急,方才被胖子掙脫時受的內傷又再發作。
黃敘嘴裡一口鮮血急嘔,儘管用袖口抹去嘴角血沫,模樣狼狽,但黃敘仍是滿臉開懷,指著胖子笑道:「很快我們就會再見面了,到時候,你就是個廢人了!哈哈哈哈!」
黃敘轉身就走,竟不打算取胖子性命,只是,他要走,胖子還不容他走,手上短匕一扔,燕歸來就要堵住黃敘去路。
「燕歸來!」
匕首往身前扔去,聲響卻從身後傳來,胖子一扭頭,便是臉色鐵青。
他的燕歸來變成了發針,射得身後巨木落葉滿地,再轉頭,黃敘已經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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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ps940114
(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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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6 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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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狼子野心
魏都,許昌天牢。
在許昌,會被關進天牢的人,通常觸犯的不是一般法條,而是天條。
這種人到了牢裡,被送上刑場只是遲早的事,所以裡頭關的人,通常都是死氣沉沉。
但今天卻有些不同,大牢裡一名人犯正大聲囔嚷,從話裡隱約聽得出來,這是個大人物。
「來人!快來人啊!你們到底是誰,竟敢綁架朝廷命官,你們不知道這是抄家大罪嗎?你們到底是誰!」
大牢裡,人犯被上了腳鐐手銬,頭上罩著塊黑布,似乎不清楚這裡正是羈押朝廷命官的地方,官做得小了,還進不來呢!
「咿呀」一聲,是牢門被推開的聲音。
那人犯一聽有腳步聲靠近,又再喊道:「你們到底是誰,我兒子呢?你們把我父子綁來這裡,到底是何居心!你們難道不知道,我司馬家深受皇上寵信,你們膽敢在都城中擄人,根本走不出這皇城!」
被關進天牢的,原來正是司馬家當代家主。
司馬懿跪倒在地,頭上蒙著黑布,眼前,是一片漆黑。
他已經不記得是怎麼被關進來的了。他只記得,那日他正在與司馬昭討論隔日早朝的事,忽然有不少黑衣人闖了進來,將他父子一塊綁了,他才想起身反抗,突然渾身乏力,接著便暈了過去。
這些人是怎麼闖過虎豹騎的探哨,怎麼避開司馬家的護院死士,甚至,是怎麼用藥讓他暈過去的,司馬懿都不清楚。
他一醒來,眼前什麼都看不到,手腳更被綁得死緊,根本就動彈不得,未知的一切,讓他感到害怕,所以才會喪失了冷靜跟理智,不斷大吼大叫。
那人進了大牢,腳步停在司馬懿身前,一直等到司馬懿靜下了聲,才悠悠開口。
「司馬世家從秦始皇稱帝以來,代代都是皇帝身邊史官,宮中秘辛,朝中大事,只怕正史記載的,還不及司馬家的家史記載詳細……」
話裡有話,司馬懿陡然一驚。只是,這人的聲音怎麼這樣耳熟?
「當年,秦始皇一統六國後,個性大變,修阿房宮,建驪山墓,好大喜功,殘害百姓,晚年派徐福出海求長生藥未果,自知命不久矣,為免陵墓被毀,屍骸受辱,於是廣造假墓掩人耳目,這世上……唯一知道始皇陵真正所在的,只有當年始皇帝身邊史官,司馬子狐!」
司馬懿終於聽出這聲音的主人到底是誰了,只是,他有些不敢相信。
那人頓了頓,終於說出了要求:「交出始皇陵的地圖,我就放你一條生路!」
「生路?唉……沒想到,老夫自以為占盡優勢,步步得先,最後卻敗在你手下。」
司馬懿歎了口長氣,有些自責,也有些佩服。
「當初,先主曹操身邊有四大謀臣,老夫本以為,以郭嘉智謀最高,賈詡最是陰狠,荀彧天賦才情……
「沒想到,這些人都不及你的算計,不及你的隱忍︱︱程昱,你真是好心機啊!」
這人,便是當年曹操手下四大謀臣,碩果僅存的程昱。
程昱語意帶笑,就像在跟司馬懿話家常一般:「既然猜到是我,不妨再猜猜,是誰讓我這麼做的?」
「老夫一錯再錯,不只錯看了你,也錯看了曹丕。虎父果然無犬子,他先前故意栽培司馬家跟薑維,確實是別有居心啊!」
司馬懿沒想到,他原來也只是別人的一顆棋子,曹家人,從來都是山老虎,沒有三腳貓!
程昱鼓起了掌,司馬懿果然聰慧過人,不過知道了他的身分,就在短短幾息之間得到了如此多的訊息。
「不錯!聖上繼位之初,有感身邊留下的先皇包袱太過沉重,你與薑維,不過是聖上借刀殺人,清除異己的手段罷了。」
曹丕好深的心機,他不想用曹操留下的舊臣,又不想背上殺害開國老臣的駡名,所以才會扶植司馬家,重用薑維。他跟程昱一樣,一個一個,都是小覷不得。
司馬懿雖然被蒙了眼,心裡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楚。
「從頭到尾,只有你才是曹丕的心腹!你刻意接近薑維,親近賈詡、荀彧,就是要確定他們的計畫,不會對曹丕產生危害!程昱啊程昱,你好毒啊!」
司馬懿舉一反三,只是他說的越多,程昱臉色也就越冷:「司馬懿,你真的很聰明。」
「哈哈哈哈!聰明人總是死得早,你既然把這些都告訴我了,老夫還有生路可走嗎?你想知道始皇陵的消息,作夢!」
程昱一把扯下了司馬懿頭上黑布,猙獰笑道:「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敢殺你?」
死豬不怕滾水燙,司馬懿死到臨頭,狂狷性格大發,硬氣回道:「老夫知道你不敢!你們會現在動手,朝廷上八成已受曹丕控制,先皇留下的大臣,不是死就是降,曹丕既然大權在握,就是你們過河拆橋的時候了,現在留下我司馬家,為的是什麼?不就是那紙地圖!」
程昱語意冰冷,面如寒霜,冷道:「一拍兩散,即便沒有地圖,司馬家也是在劫難逃!」
「哼!老夫可不是嚇大的!你們為了掌控整個朝廷,利用老夫跟薑維大肆屠殺朝中重臣,已使大魏根基受損,近來與東吳交戰又是連戰連敗,始皇陵裡的財寶,正是大魏充實國庫,恢復元氣的機會……程昱,你不怕沒法跟曹丕交差?」
一夕之間,從朝廷命官變成大牢罪臣,司馬懿換了位置,卻沒換了腦袋。
他承認,他小瞧了曹丕,就連曹丕何時控制了虎豹騎,何時買通了司馬家死士,更甚至是何時用藥讓他武功盡失,他都沒想出來。
但,只要他不死,司馬家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司馬家的人,從來就不會服輸!
程昱沒想到司馬懿如此嘴硬,不怒反笑,手上輕拍兩下,叫道:「來人啊!把人給我帶上來!」
牢門被侍衛打開,門外,幾名侍衛拖著個年輕人往牢裡進來。那年輕人被打得血流滿面,不只一身白色囚衣被染個通紅,額頭上,還被烙下了一個焦黑的囚字。
有這個印記在,這輩子,這人怕是都找不到出路了。
「昭兒!昭兒!」
司馬懿渾身顫抖,看著被酷刑打成了血人的司馬昭,像發了瘋一樣的大吼著。
一旁,程昱臉上獰笑:「司馬懿啊司馬懿,我不能動你,我就動你兒子。從今天起,司馬家每天都會有人死在你面前,我現在就帶人去抄司馬家,地圖找到那天,就是你的死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昱放聲狂笑,轉身出了大牢,牢裡,只留下司馬懿父子二人。
看見兒子神智盡失,狀似癡呆,司馬懿不禁淚流滿面,痛哭失聲。
「昭兒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
他在大牢裡不停咆哮,良久後,突然聽到司馬昭發出了微弱聲息,好似是有話要說。
「昭兒!爹在這,爹在這!」
刺耳的金屬聲響起,司馬懿扯著一身鐐銬,用盡了全力,要往司馬昭身邊靠去,只是他被綁得動彈不得,只能看著司馬昭緩緩爬了過來,爬到了他腳底下。
司馬懿連忙俯下了身,把嘴貼到了司馬昭耳邊說道:「昭兒!爹在這,你別怕!別怕!」
吐著微弱氣息,司馬昭的話斷斷續續,好像這口氣吐完,就要死了一般。
「爹……孩兒對你……對你不住……孩兒圖謀家主,害死了大哥,沒想到……卻落得如此下場……孩兒在九泉之下,無顏見大哥啊!」
「撐著點,你撐著點!司馬家的人,沒這麼容易死的,你是爹唯一的繼承人,爹百年以後,司馬家就要交給你了,你不能死啊!不能死啊!」
司馬懿哽咽著把話說完,眼見兒子就要死在面前,他已是老淚縱橫。
那哭聲好冤,好屈,好可憐,就像過往被司馬家陷害的忠臣,欺壓的百姓,在衙門裡哀號的聲音。
善惡終有報,「報應」二字,不斷在司馬懿腦中徘徊,倒是司馬昭聽到這家主二字,眼神似乎又掠過了一絲光采。
只是,司馬家就要倒了,接下這樣的位置,有什麼值得欣喜的?
司馬昭額頭上被火鉗燙過的傷還沒痊癒,就連苦笑,臉上表情也是極為扭曲。
「哈……哈哈哈,司馬家都沒了,我還當什麼家主,我不如死了算了!
死了算了!」
「不!司馬家沒有倒,司馬家不會倒的!爹還藏有一份地圖,就在城外!當年秦始皇統一天下後,怕六國餘孽造反,所以將天下所有兵器沒收,鑄成了十二個金人,就藏在始皇陵裡,我們爺倆只要不死,絕對能憑著皇陵寶藏,東山再起,你千萬不能死啊!」
司馬懿壓著聲,在司馬昭耳邊不停的說著,說著司馬家還有多少家業,這些,都是只有司馬家的家主,才能知道的秘密。
「爹……你別騙我了……別騙我了,孩兒沒有力氣,也不想再聽下去了……」
眼見司馬昭求死之心浮現,司馬懿慌了手腳,在他耳邊說道:「不!
爹沒騙你,爹說的都是真的,爹這就告訴你東西藏在哪裡……」
司馬懿在兒子耳邊不停咬著耳朵,生怕他說的不夠詳細,或者一停下來,司馬昭咽下這口氣,就要死去。
等到他一口氣把話講完,又趕忙說道:「孩子,爹全都說了,爹說的可都是真的,你千萬不能死!不能死啊!」
「我……當然不會死。」
司馬昭突然坐了起來,眼裡毫無死志,司馬懿心中一驚,全身上下忽然止不住的顫抖。
為什麼曹丕的人能避開虎豹騎的耳目?
為什麼曹丕的人能調開司馬家死士的注意?
為什麼曹丕的人能在他毫無知覺的時候下毒?
因為曹丕手段通天,程昱有過人之能?
不是!都不是!虎豹騎的兵符在司馬昭身上,司馬家死士聽從司馬昭的指揮,司馬家的飲食起居都是司馬昭安排的!
好可怕!司馬昭好可怕!司馬懿渾身冰冷,望著他的兒子,突然覺得眼前的人很陌生,很陌生。
司馬昭緩緩站起了身,牢門一開,程昱剛走進來,便向司馬昭拱手道賀。
「司馬侍郎,不!恭喜司馬大人,完成聖上交代。往後,您就是司馬家主,接掌太尉一職了。」
司馬家主?太尉一職?
是啊!是啊!司馬昭可以為了家主位置,陷司馬師於死地,難道不能為了太尉職位,棄司馬懿而不顧?
司馬懿徹底醒悟了,他以心狠手辣著稱,他的兒子更是青出於藍。
程昱低頭瞧著神魂不屬的司馬懿,說道:「至於司馬懿……大人想拿他如何?」
還能如何?就死吧!
沒等司馬昭吩咐,司馬懿笑了起來,那笑容沒有往日的陰森,而是多了幾分癡呆傻氣。
「一山不容二虎,司馬世家不需要兩位元家主,司馬懿就請先生幫我解決了吧!」
司馬昭嘴裡說的那個人,明明是他父親,但他說起來,卻像個陌生人一樣。
吳都,建業。
「爹!這是扳倒馬家,奪回解煩軍的大好機會,咱們可不能錯過了呀!」
建業大街上,陸定與父親陸康同乘一轎。
轎子裡,陸定慷慨陳詞,似乎陸家要成為東吳第一世家,掌握東吳大權,就在此一朝。
輕輕揭開轎簾,陸康看著外頭的建業百姓人來人往,仍是安穩的做著生意,過著日子,絲毫沒有察覺東吳才剛經歷一場大敗,一塊與荊州大小相仿的領地,已經落入了西蜀手中。
他撇過了頭,語氣輕描淡寫:「這話是朱然跟你說的?」
四大世家同氣連枝,家中子弟常有往來,前幾日,當朱家家主朱桓的兒子來拜訪後,陸定就常跟他提起這事。
陸定也不否認,點頭回道:「爹!朱然也沒別的意思,他們朱家也希望趁這機會拉下馬家,朱桓家主早已上書皇上,要治馬家掌交州不力,丟失領土的罪名。這四大世家……如今就剩我們陸家還未表態了。」
「表態?」陸康彷佛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一樣,「三大世家表態還不夠?非得我陸家出手,皇上才會下旨懲辦馬超?」
「朱然的意思,四大世家以陸家……」
「以陸家為首?」
陸康笑了。他這個兒子什麼都好,就是權欲心太重,容易被人利用。
陸定見父親萬事皆了然於胸,卻遲不表態,一時心急,忙道:「爹!
如今三大世家都已聯名上奏,我們陸家可不能落於人後啊!」
「傻兒子,你怎麼沒想過,先前三大世家聯名上奏,獨獨漏了我陸家,為何現在又要把陸家拉進去攪和?」
「這……興許是忘了?」陸定的話音越來越小,顯得十足心虛。
「忘了?」陸康大笑出聲:「他們不是忘了,而是想趁著機會,連同陸家一塊剷除!」
「怎麼會!」
陸定表情複雜,可以想像朱然來見他時,說了多少奉承話,把陸定捧得有多高,怎想得到三大家竟是暗藏禍心?
「哈哈哈哈!傻孩子,你忘了東吳大都督是誰了?陸遜掌管整個東吳的軍機調度,馬家在交州的失敗,他難道不用負連帶責任?陸家難道不會被波及?」
「這……」
陸定恍然大悟,卻仍不明白,朱然與他說的那番話是何意思。
「可,爹,為何三大世家現在又要回頭找我們了?」
「在皇上那裡碰了壁,撞個頭破血流了,他們想止血呢!」
這消息陸康早就收到。
三大世家刻意避開陸家聯名上奏,偏偏在禦書房,小皇帝孫和接了奏章,竟直接當著一旁陸遜與龐統的面,將摺子裡所有與這兩人有關的部分,都給塗汙了。
這個動作,擺明瞭是告訴三大世家:陸遜與龐統是朕罩著的,別想打他們的主意!
對於小皇帝這番舉動,三大世家惶恐之極,這才趕忙回頭拉攏陸家,以免遭受陸遜報復。
陸定聽得父親講述,這才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禁歎道:「唉!孩兒短視近利,才會著了朱然的道!只可惜,皇上既然寵信龐統、陸遜,這馬家與解煩軍,恐怕是動不得了。」
「未必!」陸康笑了笑:「你忘了,皇上只是把摺子裡關於龐統跟陸遜的部分刪掉,對於馬家,他可沒有表示呢!」
陸定趕忙說道:「爹的意思是,咱們可以再上一個摺子,奏請皇上嚴懲馬家?」
這事若能成功,無疑是扇了三大世家一個大巴掌,陸定想到這裡,不由得激動萬分。
可陸康卻當頭潑了他一盆冷水。
「你以為,陸遜跟龐統會讓馬家或解煩軍出事?」
是不會!陸定心頭懊惱,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他想到後來,不禁氣結:「唉!爹說到最後,就是沒有辦法了。」
「別急,爹剛才說了,未必啊!」陸康不再賣關子,揭開轎簾指著外頭:「你可知道爹現在要去的地方是哪裡?」
方才一上轎,陸定就聽父親吩咐轎夫往城內戲館子行去,當時他不明白,以為是父親想看戲,現在他可明白了。
陸定拍手笑道:「爹是想去戲館子,找太皇太后說事!」
孫家子弟,除了繼承祖父孫堅的悍勇以外,還有一個特色,就是孝順。
太皇太后是孫權與孫策的娘親,是孫和的祖母。
不管是當年的孫策,後來的孫權,或者現在的小皇帝孫和,對於太皇太后,全都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任何忤逆違抗,不只因為祖訓交代,更因為太皇太后是人中之鳳,女中豪傑!
史冊記載,當年周瑜以孫尚香作餌,引劉備來東吳聯姻,本來是要藉機剷除劉備,奪回荊州。可被太皇太后吳國太知道後,她立刻找來孫權痛駡一頓,罵他堂堂一個男子漢大丈夫,不思沙場征戰,竟想靠著自己的妹妹使美人計,簡直混帳,罵的孫權無地自容。
陸定想到這裡,臉上是笑開了花。他才想捧個幾句,贊他父親是神機妙算,轎外,老管家已經揭開了簾子。
「主子,到戲館了。」
陸康父子對視一眼,趕忙下轎,要往戲館裡走去。身旁侍衛正要替他倆開路,卻被陸康連忙攔下。
「都退下,別擾了百姓。」
太皇太后向來沒有皇室派頭,平日雖然喜歡聽戲,總也是親自到戲館裡走一遭,與民同樂,要是侍衛們不長眼,打了這些戲班子,今天別說告禦狀,陸家父子就得先被告上一狀。
兩人只帶上那老管家,在戲館小二的招呼下,來到了二樓包廂。
包廂外,已有宮中奴才遠遠看到,趕忙迎了上來:「小三子見過兩位大人!」
「公公不必多禮,敢問公公,裡頭聽戲的可是老太后?」
陸康明知故問,藉機又走前了幾步,一旁陸定手往袖裡一抽,已經準備好了。
「正是!兩位大人可是有事?」
全都是廢話,這般客套,不過是讓陸定把那袋銀兩不著痕跡的往那小三子手上塞去。
陸康老臉帶笑,道:「不知公公可否幫忙引薦,還有,不知老太后心情如何?老臣有些事情想要上奏。」
小三子收過銀兩,臉上堆滿了笑,道:「奴才這就去給兩位大人通報,只是大人們可得注意點,方才陸遜都督也來過,卻給轟了回去呢!」
陸遜來過了?陸康父子二人都是一凜,但聽得他給人轟了出去,想必是要來給胖子說項不成。看來太皇太后對解煩軍也是有些感冒啊?陸康父子倆心底又多了幾分把握。
沒隔多久,小太監便將兩人帶了進去。
包廂裡,吳國太雖是一國之母,卻是身著素衣,顯然是微服出巡,不想讓人知道了。陸康父子向她見禮,得她賜座後,便在一旁坐了下來。
老太后今年也有七十好幾了,雖然是老態龍鍾,但皇家氣派,母儀天下的威嚴卻是絲毫不減,從舉止間,便可窺見其受孫家上下敬重的原因。
她身邊還跟著孫權的妻子,當今國母,大喬。
吳國太賜座賜茶後,沒等陸康開口,便與他說道:「唉!你們這夥,一個個都不給老身安歇的。陸遜前腳剛走,你們後腳就到,老身還怎麼聽戲啊?」
「太皇太后說笑了,臣等是有要事相商才來叨擾,望太皇太后……」
「慢!」吳國太手一擺,閉上了眼:「老身沒有垂簾聽政的心思,皇上年紀雖小,老身瞧他卻挺順眼,又有你們這幫輔政大臣,老身安心的很。
陸大人若是口渴,茶喝完了就走吧!」
話沒說一句,吳國太已是擺駕送客。
陸定終是年輕氣盛,難看臉色立刻浮現,卻是陸康老神在在,心底笑道:敢情,吳國太是把他們倆與陸遜看作一塊了。
既然吳國太把陸遜轟了出去,表示她也不贊同陸遜護著馬家,罩著解煩軍。
陸康一拱手,便與她說道:「太皇太后怕是誤會了,聽說方才陸遜都督剛給您教訓過,臣等不是為這事而來的。」
「哦?小三子,又是你多嘴!」
吳國太臉上沒有多大表情,光是眼角餘光一瞪,那威嚴已嚇得小太監跪地討饒。
見他認錯,吳國太手一揮便說道:「下去吧!再有下次,可不饒你。」
興許是吃准了老國太心腸好,不會為難下人,小三子只是連連稱是,其實臉上並無多大擔心,顯見這事已經有好多個「下次」了。
吳國太轉過頭,便與陸康說道:「老身也不瞞大人,方才不只陸遜,就我那小女兒尚香還有龐統這傢伙,都被老身念過一頓了。」
「哦?不知道幾位大人說了什麼,竟惹得您如此生氣?」
陸康已經準備好了,打蛇隨棍上,就要與吳國太一同數落眾人,對馬家落井下石。
「他們幾個來替解煩軍說項,跟老身說那個胖子……黎聰,于東吳屢有大功,這次丟失交州,實是非戰之罪。」
聽到這裡,陸康刻意拉高了語氣,重複說道:「非戰……之罪?」
果然,一句話便引得吳國太起反應。
「哼!男子漢大丈夫,勝就勝,敗就敗,非戰之罪說的不過是藉口罷了。」
聽得吳國太附和,陸康父子喜色頓現,都覺得時機已到,紛紛說道:「太皇太后說的沒錯,這不過是藉口罷了。」
他們倆正要繼續說下去,就見吳國太從袖裡拿出了一封摺子,與他倆說道:「這是黎聰前幾日上給老身的摺子,裡頭,他已將交州敗戰的責任一肩扛下……
「從周瑜在世的時候,老身就已經注意此人多時,黎聰不但智勇雙全,有膽識,更有擔當,果真是英雄了得,沒讓老身失望啊!」
這……什麼意思?
陸康父子還沒反應過來,吳國太又再說道:「老身書讀得不多,但這一生,就知道敬英雄重英雄。黎聰的事,陸遜等人來替黎聰說項,根本是在侮辱他的節操,是以才被老身訓了一頓。」
峰迴路轉!吳國太到底站哪一邊?
陸定看得是雲裡霧裡,忍不住脫口問道:「國太您到底……到底是要拿那黎聰怎樣?」
陸定話裡全忘了禮節,吳國太也不在意,老臉一笑。
「黎聰自請降罪,老身已經替皇上下了旨:黎聰有功于東吳,如今不過是功過相抵,誰想拿黎聰說事,就是跟老身過不去!」
完了,一切都完了!有吳國太罩著,誰想動胖子,就是跟自己的腦袋過不去啊……
陸康父子面面相覷,臉上都是淒苦神色,就聽吳國太又說道:「對了!
陸大人還沒說,你來這找老身,為的是什麼事呢?」
「沒……沒事。」
這時候若還敢冒犯龍顏,陸康父子可就真的有事了。
兩人不敢再說,灰溜溜的離開了。
就在他們父子倆灰頭土臉的跑出戲館時,大喬替吳國太倒了碗熱茶,輕聲笑道:「國太你真是……陸康父子倆被你逗的,走出門的時候還差點跌跤呢!」
「呵呵!哀家不過是照我那皇孫兒說的去做罷了,難得他肯送信來,表示他想做點事了,哀家可是開心的啊!」
大喬也是點頭贊同道:「皇上肯對國事上心,便是我東吳之福了。」
「可不是嗎?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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