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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混世三國, 醉劍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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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ps940114
(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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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1
#1
发表于 2010-10-9 1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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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世三國
楔子
夜半三更,長阪坡。
一束束的火炬將黑夜燒了個通紅,高崗上,荀彧將白羽扇頻頻揮動,像是要為高崗下的戰鬥助威吶喊。
長阪橋那頭的劉備正像過街老鼠般竄逃著,一位銀盔銀甲、白袍披肩的將領,正靠著手上精鋼長槍橫行在曹軍當中。
白袍將領身後是一條騰龍環繞,穿梭在雲霧之間的游龍,長槍箭矢被龍尾掃開、被龍爪撥落。他手上的青釭劍一勾一畫,盤龍槍一收一放,就像閻王在判定生死、討要性命一般。
「曹狗!要命的都給我讓路!」
白袍將領在曹軍中化作一點血色上下跳動,猶如一團燃燒的火苗。
可惜火苗再熾烈,也不可能化成熊熊大火。
曹操皺了皺眉,大聲命令:「傳令中軍,立即投入戰鬥,讓前軍不惜一切代價困住趙雲,其餘部隊迅速向前軍靠攏!」
趙雲,劉備手下一員勇冠三軍的虎將。曹操的眉頭皺得更深更緊了。
在許昌,他放過了劉備;在白馬,他沒留住關羽,在今天,曹操總算領悟了一個道理。
留不住人——就留命!
荀彧表情不變,手上羽扇一招,把後頭的夏侯淵叫了過來。
夏侯淵深吸一口氣,拉滿了弓弦,他背後的「本命蒼鷹」跟著他拉弦的動作一同伸展雙翅,銳利的鷹隼直視,搭弓的箭鏃瞄上了趙雲的人頭。
蒼鷹清亮的鳴叫聲,隨著夏侯淵高漲的內勁漸漸上揚。夏侯淵的絕技——
「蒼鷹吼!」
「嗡」的一聲,一道迅影疾閃而過。
狼牙箭像被插上了雙翅,蒼鷹每振翅一次,飛箭就更迅捷一分,每嘶吼一聲,就更猛烈一分。
趙雲頭顱猛然往後一仰,雙手無力的揮舞著,整個人被夏侯淵的鋸齒狼牙箭射飛而起。
趙雲剛被狼牙箭射落馬,身邊就竄上了十多個持戟拿槍的兵丁。
趙雲肩頭淌血,銀甲護肩被刺出了老大一個窟窿,他咬牙砍斷箭尾,半截箭簇就這麼插在肩頭,亮晃亮晃的,叫人看著心寒。
「趙雲這廝穿的是符甲土崑崙,對防範弓箭特別有效用。」劉曄道。
官渡一戰,劉曄製作的風火輪投石車出盡鋒頭,他便以器械匠師的身份隨侍在曹操身邊。
此時劉曄背後浮起了一對偌大的眼珠子,這是他的本命相——識器神眼,可以看透世間諸般珍寶。
趙雲雖然落馬被圍,身手依舊利落,只聽他張口暴喝,手上青釭劍暗芒吞吐,劍光繞著他身周環了一圈,幾聲輕響,周圍幾支槍頭就這麼悠悠然的拋飛半空,竟是叫他一劍劈斷!
一群曹兵倒吸冷氣,驚駭地勒住了腳步。
別看這些人用的只是木頭槍桿、草編繩頭,製作的時候可都是要過油的,雖然不如鋼鐵堅實、韌性卻更強。何況這批長槍質地都是百里挑一的,如今竟被一劍削斷……
到底是趙雲劍好還是功夫棒,一時間竟是沒人敢再上前試試。
比這群兵丁更吃驚的,是後頭的曹將宴明。
「操!明明老子拿的三尖刀比他的還要大支,怎麼人家用起來像凶器,老子用起來像瓷器?」宴明目瞪口呆。
不過,趙雲也是表面光鮮罷了,他的本命雲龍相越來越薄弱,雲龍勁已不像先前那般充盈無虞。舉手投足間,力不從心的情形是越來越明顯,若再不能突出重圍,別說懷裡的少主劉禪小命難保,他這百來斤肉,也得一併交代在長阪坡下。
宴明大吼一聲,胯下黑鬃馬邁開四蹄便上。
看準趙雲如今已是強弩之末,宴明以力破巧,招招都在跟趙雲拚力氣。
宴明是個粗人,卻不是個蠢人,「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他三歲時候就懂了。
宴明右手本命黑牛相若隱若現,他功力不夠精深,無法像夏侯淵或趙雲讓本命相完全表露在外,只能運蠻牛勁於雙手,借用黑牛的蠻力傷人。
趙雲手裡青釭劍寒芒吞吐,劍刃揮處閃過一抹湛然亮光,好像實質的銀線在空中久久不散。這銀線,將宴明三尖刀的攻擊切割得七零八落。
隨著那銀線亮光生出來的,還有深徹骨髓的寒意,正一波波湧出,隨空氣飄散……
「不好,趙雲要用雲龍現了,趕緊讓宴明退下!」
荀彧搖扇指點,他身後浮出個書生相。這傢伙的本命相正是三眼判官,可以看穿武將一切絕技,料敵於機先。
傳令兵腳步飛快,又怎快得過趙雲手上長劍?
「吭啷」一聲,三尖刀斷作兩截,螺旋飛出。趙雲沒有讓宴明的手指再次握上腰間的佩刀,他一劍結果了宴明的性命。
「宴明!」呼號出聲的是曹洪。
宴明不僅是曹洪麾下部將,更是他的手足同袍。今天追擊劉備那群殘兵敗將,本該是建功立業的時候,誰知道竟然會在這長阪坡下失了性命、魂斷他鄉?
「你這畜牲!拿命來償啊!」
揮舞著大刀的曹洪,身邊化出了五六道身影,個個手持大刀,跟曹洪都是一個模樣,這就是他貪狼本相的絕技——狼影散顧。
趙雲這傢伙,該千刀萬剮而死!
曹洪身子一貓,彈簧似的躍上半空,大刀就要迎頭劈下。周圍四五道跟他相同的身影也是同樣動作,重重疊迭叫人真假難分。
趙雲看得眼花撩亂,腳下步子斜踏,幾次都沒踏出這刀影覆蓋範圍,眼看就要命喪刀下……
一道驚雷突地打落!
雷鳴風吼的巨響,明明是落在遠處,卻像打在每個人耳邊一樣。
亂世英雄,就要生在天地間了……
[
本帖最后由 shps940114 于 2011-2-16 20:19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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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忠报国岳飞传完整版》火热发布
shps940114
(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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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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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0-10 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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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落難和尚亂世降
“你個大熊貓,別人搞穿越,老子也搞穿越,怎麼別人就能搞得風生水起、妻妾成群,我就要搞到洗碗擦盤、清桌跑堂?這還有沒有天理!這還有沒有王法!”
說話的是個胖子。
他頂個大光頭、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地抖著,身上的僧衣沾滿油漬,圓滾滾的身子正窩在客棧後頭的水井邊洗著碗盤。
胖子一邊罵罵咧咧,手上的工作卻沒停歇,洗完一地碗盤,又拿了斧子到柴房劈柴。仔細看去,不管洗碗還是劈柴,胖子似乎都按著某種節奏在吐納呼吸著。
別說是後院打雜,就連在前堂端茶遞水、跑堂擦桌的時候,胖子都是一口氣不敢吐盡,努力的讓體內的氣機保持流轉。
若是有功力高深的武者到此,就會發現這胖子是在練功,無時無刻的練功。
胖子便是一個多月前,那道聲勢驚人的天雷帶來亂世三國的黎聰,黎胖子。
雖然被叫胖子,黎聰卻不是那種多捏兩下就會流油的死肥,他是壯,孔武有力、力能舉鼎的那種精壯。
胖子降臨亂世的時候穿的是一身僧衣,但這家伙卻不是個正經和尚。
胖子家有祖產,老爹有權、老娘有錢,他一生下來就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
照理說,胖子一生該是使婢喚奴、吃穿不盡的命,會落魄到穿上這身破爛僧衣,里頭可是有故事的。
胖子二十歲那年,老奶奶突然急病發作,一條老命懸乎其懸。胖子雖然沒有半點良心,可孝心還是有的,他入廟立誓。
“若菩薩娘娘真叫奶奶性命得救,我胖子便吃齋念佛三年,做那光頭大和尚去!”
其實胖子當初沒想過真去作和尚,他想,反正剃個光頭吃幾天齋,意思就算到了。
誰想他奶奶還真從鬼門關上給拉了回來,發誓當和尚的事情又給他父母知道了——為了怕胖子還願不夠徹底,胖子爹娘攀關系講親戚,把胖子送進了最負盛名的河北嵩山少林寺。
胖子平日里就是個連跌破皮都會昏倒的貨色,到了少林寺整天又是打雜又得煮飯,累個半死卻只能吃菜葉豆腐,過不了多久,胖子就常跑到外頭打牙祭。
不過胖子偷吃不知道要擦嘴,這事很快就讓戒律堂長老發現,被打個皮開肉綻的胖子只能繃緊嫩皮,發誓不會再犯。
只是,哪有貓兒不偷腥的?
那天胖子忍耐不住,趁著雨天夜黑出來透口氣、順道祭祭五髒廟,沒想到現世報來得快,胖子剛點了串開胃辣口的椒鹽羊肉,就被道碗口粗的雷柱打個正著。
幾百斤肉沒給燒個爛熟,卻叫他來到了漢末亂世。
等胖子從昏厥里醒來,看到身在窮山惡水時,人就蒙了。連是不是還在地球都不清楚,他只知道,這不是少林地頭,更有可能不是二十一世紀——
看到土丘下那座古城前的石門,匾額刻著“江夏”,再看到一旁推車進城的莊稼漢時,胖子就猜到了。
穿越小說胖子看得多,他是滿心期待。
既然來了,怎麼也要在這兒露露臉,顯露他一身虎膽、上等威風。穿越文,哪本不是一首唐詩騙一個美人?美人們還個個都水靈到不行,比後宮還後宮……
胖子給滿腦子淫念弄得口水亂流,當下就往江夏城走去。
“不知道這朝代更換到了哪個年頭?”
正好胖子那口椒鹽羊肉還沒入嘴,只要進城找到了客棧,吃飯問事兩不誤!
忘了身上鈔票可不通用,囊中如洗的胖子吃完生平第一頓霸王餐以後,如願地做起了客棧雜役還債來著。于是,胖子便開始了他在客棧洗碗跑堂的日子。
這一待,就是一個多月。
也許胖子天生就是適合這種靠嘴巴做生意的活,他在當小二的日子里,不但從江湖俠客嘴里套得不少消息,更從闊氣富商手上拿得不少賞銀。
他知道這世道在亂,卻不知道已經亂成了這樣。
江夏城眼下還是劉琦的地盤,但自從一個月前,皇叔劉備帶著新野百姓乘船來投以後,這里就開始傳著奸雄曹操將至的消息。
早年在徐州屠殺立下的惡名,讓每個聽到“曹操”的百姓,都是陰著臉快步走開。
“曹操挾持著天子號令群雄,比起倚天劍屠龍刀都要好用。加上他北征袁紹,如今又並得徐州、佔據彭城,這天下要姓曹,似乎就是明後天的事情……”民眾A。
“眼下諸葛孔明已經到了柴桑,與孫權手下一干文武共謀退曹大計。聽說就連孫權手下也不怎麼看好這仗,還是諸葛亮舌戰群雄、智激周瑜,這才說得孫權合作,共拒曹操于長江之上……”民眾B。
胖子拼拼湊湊地把聽來的消息湊出了個大概,原來這會他是到了東漢末年,劉琦固守的江夏城了。
胖子掐指算算時間……再不久就是赤壁大戰?
想必城門口招兵買馬的榜子,是劉備找人給貼上的。
那招兵的榜子,胖子去看過。
他在少林寺的兩年並沒有白待,看在他爹娘捐錢蓋廟的分上,幫他剃頭的師父曾經傳過他兩手,一個強身健體的吐納術,一手砍柴切菜的刀法。
“吐納術,講得是強身健體……”
出家人不打誑語,既然是強身健體,就絕對不會再有其它效用。這不是九陽功易筋經,練不出什麼花花腸子。你拿這吐納術用來消除手酸腿軟、活絡筋骨頂用,若是用來臨陣殺敵、出戰砍人,怕是一口氣喘不過來,就準備洗干淨脖子讓人送去投胎報到。
至于刀法倒是有些名堂,叫做“慈悲刀法”,聽說是少林寺七十二絕技中的一項。
既然號稱絕技,自然有它絕的地方。
刀法名叫“慈悲”,若是打打殺殺、砍肉見骨的,怎能算得慈悲?于是這刀法雖有千般變化、萬般巧妙,總的來說,卻只得兩招。一叫“砍柴”、一叫“切菜”,端的是無痛無害、慈悲的很,也算得一絕。
胖子每次光著膀子拿著柴刀,心頭就是一陣苦悶。
想靠這手武藝稱霸天下,名揚三國?
辦不到是應該,辦得到就雞掰,喔,不,是奇怪了。
胖子還記得貼榜招兵的第一天,他就挑上了關平。
他心里的主意是,先拿關平這小嘍囉來揚揚名聲,讓劉備那廝知道胖子不但上馬能作大將,下馬更能寫文章,這種文武兼備的人才,沒有八人大轎,是請他不動的。
胖子的意淫,在上場後幾秒內就被打了個粉碎。
他已經忘了自己是怎麼敗下陣來的,他只記得當時灰溜溜地給攆出場。
經過這陣,胖子算是看清楚了。
雖然讓一道驚雷送了過來,可這雷既沒有幫胖子洗髓伐毛、脫胎換骨,也沒幫他打通任督二脈、平添一甲子功力,就是長相身材都沒讓他多佔上幾分便宜。
他在少林寺打雜煮飯,到了三國亂世,一樣的打雜煮飯。
人家搞穿越,胖子也搞穿越,怎麼人家就能搞到什麼洞天福地,變美變帥變天才不說,等神功大成以後,居然還能左腳點右腳背、右腳點左腳背,一直點到外層空間去。
這等輕功都用得出來,這人還能叫做人嗎?
別人到異界,做個廚師都能做到天下無敵,挖個礦石都能挖到舉世無雙。胖子這幾百斤肉,以前是廉價,現在則是賤價,差人家差得是遠去了。
如果說胖子有什麼條件,是能讓他在這亂世繼續生存下去的,恐怕只有他那嘴跨時代的馬屁經跟一顆黑到不行的心肝了。
一個多月洗碗跑堂的日子過去以後,胖子總算明白,幾首唐詩闖天下的鬼話只能說給鬼聽,想用他這身王八之氣玩轉三國,只能在夢里說說,意淫夢話不能當飯吃,他得趕緊想點實際的。
其實胖子也是小瞧了自己。
他身材壯實,加上練過兩年吐納術,以漢朝對武者品級的高低區分,“悍卒”、“猛士”、“虎衛”、“龍將”、“天人”五個品級來說,胖子好歹也有悍卒級位的實力,尋常士兵跟莊稼漢,他一打三是沒有多大問題的。
不過小覷也不錯,否則胖子在這個月里,也不會玩死命練功的。
幾天前,莽漢張飛恰巧到客棧里打酒喝。
胖子借著打酒的機會,又是大獻殷勤、又是賣弄風騷,把他這一身幾百斤肉說得是天上有地下無。說他是如何傾慕劉備的仁義、如何仰慕孔明的風采、如何愛慕張飛的武勇,他一身本事就想求個出身,到劉備手下當差。
張飛把胖子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的看個仔細。一看完,大腦袋波浪鼓般搖著。
“你連本命相都無法顯露,喚不出本命獸,上戰場以後跟武將捉對廝殺,就只有被宰的命。若真要做,就只能從個小兵做起,這不必介紹,城門那俺二哥新收的義子關平正在收人,你酒打完了就去吧。
“至于做文官,這俺不熟,不過你若自認有諸葛軍師那身本事,可以去衙門口找俺大哥說去。”
張飛幾句話就把胖子堵上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胖子正是不想從小兵做起。
說到底,胖子能贏過這些三國名將的,不過就是多念過兩遍三國志、多玩過幾次三國演義,若真要明刀明槍地上陣廝殺,怎樣都不可能是這群變態妖怪的對手。
胖子挑張飛下手,正是覷準了這家伙的呆。
憑他一張舌燦蓮花嘴、一條三寸不爛舌,怎麼也能把張飛說動了才是。到時候藉由張飛上達天聽,就算劉備不信他那些連篇鬼話也能留個印象,為日後找條出路。
可沒想張飛人是笨,卻是油鹽不進,幾句話就把胖子堵上了。
想到劉備自從有了諸葛亮以後,對人才的渴求已經不若往日,就連龐統都只去當個小小縣令,胖子若真去了,要靠什麼博得劉備青睞?
胖子明知不可行,心卻不肯死。
“好不容易能跟張飛搭上話,好歹也得套些有用的玩意兒出來!”
軍中秘事是套不出來的,若是套出來了,胖子恐怕還會遭殃。聽張飛話里提到“本命獸”,他當下就起了興趣。
打酒的手緩了緩,胖子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張飛拉著家常,聊的都是本命獸的事。
“這叫做本命獸的玩意兒,在這年代竟然是人生來就有的,只要練有高深功夫、習得精妙術法,但凡練到精深處,就有可能露出本命相。”
“本命相多半是些飛禽猛獸,外型生猛兼且活潑好用。像夏侯淵的本命蒼鷹,就帶有天賦鷹隼的玄妙技能,可以幫助他施展鷹眼神射、百發百中的功夫。”
“而趙雲的本命雲龍,就帶有蒼山雲霧的能力,讓趙雲一招一式都帶著襲人嚴寒,功力稍差的跟他過上兩招,手腳立刻就會給凍得動彈不得!”
“這本命獸雖然是生來就帶著,卻會受日後走文習武不同的學習過程、而有不同的變化……”
那日剛好張飛就在長阪橋上,順手拿起長阪坡的例子就講了起來。
“功夫練得越深,本命相就越完整。老子給你說說本命獸的三個境界,‘初悟’、‘入微’、‘神識’。這初悟境界就像宴明的莽牛相,由于功夫不到,莽牛身型只能淺淺浮現,蘊力于手來發招,少了莽牛天生皮厚命硬的打不死能力。
“等到了入微,本命相的顯露就會相當清晰。一般本命相浮現後,都會給武將帶上幾種能力的增強,像是腕力、視力、爆發力……”
胖子聽得入神,手上打酒動作一停,張飛就犯嘀咕。胖子連聲應好,手上動作也就沒停下。
“在初悟階段,每次只能選擇增強一種能力,到了入微,就可以一並增強了。至于最後一個神識境界,老子也才剛到……
“在這境界時,本命獸就有辦法脫體而出,成為攻擊護體的手段,像趙雲最後那式雲龍現,隱隱就有突破到以本命獸攻擊的神識境界。”
張飛講得來勁,拉著胖子到了後院,現出他黑虎本命的模樣,使了招“虎須怒張”。胖子拿那把破柴刀試了一試,真格是刀槍不入。
“奴才會了。”——看著看著,胖子腦袋里突然就冒出個聲音,像在他耳旁說話一樣。
誰是奴才?會了什麼?胖子左顧右盼,不知道哪來的聲音。莫非是張飛?
張飛若是奴才,誰敢做他主子!
胖子撓頭抓癢、不知所以的模樣,看得張飛摸不著頭腦,不過胖子半天說不出個大概,張飛也不理他,胖子一打完酒,張飛拿著酒壺就離開了。
看著空無一人的後院,胖子地腦袋瓜直轉。
值此亂世,功夫不但是保命的本錢,更是出頭的手段。要是沒有親戚血緣的關系、師徒兄弟的交情,真能得人傳授的武功,不過就是一頭把塊豆腐撞碎的街頭賣藝伎倆,好看,不好用。
想找人拜師學武,很難。
何況本命獸雖說是與生俱來、人人皆有,可胖子不是生在這朝代,難保他不會成為第一個例外。若練武練到最後,真發現他是那個例外,豈不是竹簍子打水、白費工夫?
只能說,胖子想光宗耀祖、出人頭地,在這漢末動亂的年代,難度不亞于叫孫干去單挑贏過孫策。
胖子這時還是個和尚,就是因為客棧主人潛心向佛,他尚且有吃有住。
若還了俗,這佛家跟胖子就算脫了關系,到時候客棧主人要趕他走,他又得到哪討生活去?
胖子眼下是落難和尚想還俗,難啊!
客棧人一向不多,這日卻來了個貴客,身上不知道是什麼質料的綾羅綢緞,看起來就是一派貴氣。他走幾步路就要喘氣,胖子十分肯定這是個身子骨被掏空的紈褲子弟。
貴客臉色倉皇的進了客棧,拉著胖子就打聽起消息。
“小二,有沒有看過兩個漢子?人是一高一矮,矮的那位作乞丐打扮,高的那位則是貌似忠良?”
胖子聽公子話里焦急,再看他身上除了那件高檔衣裳,似乎紈褲子弟該有的錢袋懷扇是一樣都沒有,就知道這家伙是給偷兒光顧,現在正在大海里撈針。
客棧不是官府,本來胖子也不打算管這事的,可當他瞥到那公子哥腰間的一塊令牌時,胖子就決定出手了。
令牌上大大的“劉”字,跟那天來打酒的張飛是一個模樣。
帶著柄破柴刀,胖子給那位公子哥上了碗茶,就叫他安心等候。
憑胖子這身板,想為難張飛關羽是沒有可能,但要是連這些騙子乞丐都打不贏,胖子這個月的苦練就真的是練到狗肚子里去了。
胖子在城里繞了幾圈,跟那些混混探過口風,在一條小巷里,堵到了剛做完案的兩個小賊。只聽勁風呼嘯,胖子連句開場話都沒說,趁兩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凌空就是一躍。
“一個百來斤的肉球也能跳這麼高?”
兩個漢子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還在想這廝是哪來耍猴戲的,胖子身在半空就是筋斗一翻,兩腳伸直一踢。
兩個家伙半點懸念也沒有,平沙落雁般直飛出去,直從巷口跌到了幾丈外的巷尾。
將兩個騙子由頭到腳一身賊贓給扒個干淨,胖子卻躲到了客棧後的柴房里,一臉樂乎。
到了三國以後,胖子經歷過一連串的失敗打擊,表面上是蠻不在乎,心里其實一口窩囊氣是憋著的。
他不是沒想過回去,但怎麼回去是個大問題——不是不敢冒險,是不敢冒這麼大的險。
真給雷劈了以後,就算又能僥幸不死,也未必能如願回去。萬一又跑到什麼貓貓狗狗的年代,恐怕連店小二都當不起了。
可是不想好死,不代表胖子想這樣苟活著。
雖然在張飛那踫了個大釘子,可沒關系,反正國父十次革命都沒成功、櫻木到最後喜歡的也只是一顆籃球、柯南到今天依然是個沒上過小蘭的處男,這點落魄失意算不得打擊,胖子挺得過去。
胖子掏弄著搶來的賊贓,想看看里頭是不是有些什麼武功秘籍、藏寶地圖,或是靈丹妙藥,可惜幾下翻弄後,只在一堆狗皮膏藥里找到了個臂環。
臂環是青銅制的,上頭既沒瓖金也不戴銀,就刻了九顆貓頭,其中幾顆似乎長了銹斑,顏色比其它幾顆來得暗沉。來回看了幾次,沒看出個究竟,胖子也想不出這有什麼地方值得公子哥這般著急,放下臂環又往賊贓里搜去。
他的運氣不算好,除了那貓頭臂環外,就沒再看到什麼古怪玩意。
首次出擊,就只換得這樣的收獲?胖子一手捂著腦門,一手有節有奏地敲著指頭,腦袋瓜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半晌後,他拿起那袋銀錠,帶上寶劍臂環,就往前堂那走去。
“胖……公子,你的意思是,你用把破柴刀,就解決了拿這柄劍的人?”
“貌似跟你說的一般無二,你沒少聽,我沒多講。”
胖子怕公子哥不清楚自己出過大力,所以整件事情講得是清清楚楚、仔仔細細,連根毛都沒漏。他講得精彩,公子哥卻有點心不在焉,胖子瞧著古怪,正想問幾句,只見那公子哥像下定決心似的,彎腰又是一拜。
“公子定要助我一臂之力,我在此先給您磕頭了!”
他娘的,這家伙前帳未結,就想再賒後帳?半點好處都沒看到……胖子苦著臉,也不好撕破臉,只好乖乖聽公子哥將前因後果娓娓道來。
原來這公子哥在江夏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不但有名聲,手下也有幾分實力,本來在江夏也是個要風得風的主。只是一個月前,公子哥來了位朋友。
這友人早先跟公子哥也是相敬如賓,可自從那友人的手下漸漸到齊,對公子哥的態度就逐漸改變了。不但常登門討要錢財糧食,頤指氣使,最近還派人盯著公子哥的一舉一動。
公子哥知道惡客欺主,不想就此坐以待斃,所以帶著家中寶物就想出來招攬些俠士作幫手。他聽胖子拿把破柴刀就能打贏對手,自然是高手高手高高手,不請他還請誰吶?
一籮筐的話講完,胖子只聽到一個重點,就是這位紈褲子弟想拿些寶貝雇用自己這百來斤肉,看是要去做打手還是護院,總之是要去幫他出口氣去。
胖子端起茶碗喝了口涼茶,心中暗暗盤算。
這買賣……似乎可以做呀!
雖然不知道有些什麼寶貝,但這公子哥既然在江夏有頭有臉,出手應該不會寒酸……胖子細細衡量,怎麼看都覺得這事有賺無賠。
這年頭大戶人家經歷過黃巾之亂還能屹立不搖的,通常都有點本事,最少家傳武學是不會缺的,胖子這身板不算是明珠,自然不怕暗投。
反正是人家要請他,不是他硬要上的,到時候什麼傳家之寶、家傳武學都給吃干抹淨後,胖子幫得上忙自然會順手幫,幫不上忙他也沒答應過人家什麼,不用往死里扛去。
胖子左思右想,考慮過後,便打算答應。
不過這家伙的處境怎麼聽了有幾分耳熟?
胖子又端起茶碗,邊喝邊問︰“這位公子,這事……胖子就這麼應了。不過,說了這麼多,胖子還不知道公子的大名呢?”
“本人乃江夏太守,劉琦。”
“噗”的一聲,胖子嘴里那茶噴得可是大口——等他跟劉備槓上之後,吐的恐怕就是血了。
劉琦其實挺無奈。
當初在荊州的時候,劉琦被小弟劉琮排擠,他父親身邊有蔡夫人吹耳邊風,蔡瑁等人捧劉琮,劉琦是勢單力薄、命危旦夕。
當時劉備來投靠,手下能人眾多,必會叫荊州大族忌憚——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于是劉琦極力拉攏劉備,同時交好劉備諸多手下——尤其是諸葛亮。
劉琦幾次示好,暗示諸葛亮“小廟容不住大菩薩”——劉備當時羽翼未豐,地盤又只有新野那丁點地,說他是小廟不算過分,有幾次說得急了,難聽話可沒少說兩句。
諸葛亮也許是聽劉琦說的煩了,一次在閣樓書房上又給劉琦堵到,索性就幫他籌謀策畫了番︰“與其成天在荊州跟這些世家大族打哈哈拉下線,不如自領一地,只要有了兵權,任誰都無法輕慢欺侮你去……”
“確實好計!”
當時機會正好,江夏既無大將固守、孫權又無意佔領,正是休養生息、發展人馬的好時機,劉琦幾番考慮,覺得諸葛亮沒敷衍他,就連關羽來借兵,都不曾懷疑。
劉琦心中甚至想著,劉備這次兵敗新野,此後無依無靠,他只要能將這群人吸收到手下,勢力就能大增,爾後有兵有將,他也能建立一番不輸父親劉表的功業!
可惜,事情卻不如意想中順利。
劉備來了,卻不是投靠來的。把兵權借給關羽,是大權旁落;讓劉備進駐江夏,是引狼入室!
諸葛亮騙他騙的好慘吶……
——劉琦苦惱,胖子也在苦惱。
胖子最後答應了。盡管這事很有難度,但大好機會擺在眼前,很少有人不動心的。
劉表這麼大家子,劉琦身為長子,家里有些什麼法寶武功的,實在不足為奇。胖子窮怕了,劉琦情況如此窘迫,他這一下雪中送炭,興許能得些好處也說不定?
胖子待在尋常武師住的偏廳廂房里,板凳還沒坐熱,就有人打門拜訪來了。來人正是一腳把胖子的三國夢踢個支離破碎的關平。
諸葛亮臨走有交代,“要有勢力,就得先有地盤!”
招兵買馬是個問題、後勤補給也是個問題,他們不可能打一輩子游擊。等赤壁之戰後,荊州一定得先拿下,江夏一地,可以做他們的根據地。
“……所以打壓劉琦,得要不遺余力!”
諸葛亮讓縻竺去收買人心、讓關平用武力恐嚇,只要壓住了劉琦,這江夏就是劉備說了算。所以劉琦的手下不是叫人收買、就是讓人打殘……
劉琦是不得已才會親自去找援手。不然他家里就連管帳的師爺都已經叫劉備給盯上了。
胖子會來這兒,對江夏此刻的權勢紛爭也是了然于胸的,他也能猜到劉備的手段不外乎就是大棒加甜棗——
只是他沒想到,先來的會是大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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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本命現身逞威風
關平沒記得黎胖是誰。
當然了,每天光敗在他手下的家伙不算零頭也有百來個,這群鄉下人練了些莊稼招式,就說是鐵拳無敵;拿了柄破爛柴刀,就自稱是金刀大俠。這事關平看得多,不稀奇了。
今天會到這來,是聽門房的說萓蒨菛萣,“劉琦又新收了位高手。”
關平最近跟那些三腳貓功夫過招越打越窩火,是以一聽到有高手,就趕在縻竺收買人心前,急匆匆的跑來了。
胖子一看到關平,話是有多軟說多軟,就差沒把話攤開來說——
“小弟這就投效劉備將軍,在劉琦身邊做個金牌臥底!如日後有違此誓,看是千刀萬剮還是萬剮千刀,任憑處置,不過您老大今天就法外開恩,別來找我麻煩了……”
可關平也不管胖子話里說得有多明白、姿態擺得有多柔軟,反正他拉著胖子就往演武堂那竄去。
胖子看這事是妓女遇上了嫖客,簡直是不干不行。想來沒點本事,就是要投靠倒貼,也要看人家收不收。他這念頭一起,干脆就選了把趁手大刀,擺開架式等候著,心里一股賊火就這麼燒了開。
“操!把老子當軟柿子,想捏就捏的?你不讓老子安生、老子也不讓你好過!”
關平用的是長柄馬刀,跟他義父的青龍偃月刀同樣式,不過重量輕些,也沒有北斗七星橫掛刀面。只見關平手一伸、抱拳過禮,兩人分站大廳兩頭,就待出手。
一個月前,胖子連關平一招都沒接下。
平心而論,胖子沒窩囊到一招就被解決的地步。他當時輸得那般淒慘,也是因為太過輕敵,現在小心應對,過上幾招也是不成問題。何況那慈悲刀法雖說只有兩招,可好歹也是少林七十二絕技,有名聲在的。
關平雙手握上馬刀,端了個前擋的架式,說不出的凝重威武。
胖子來到三國後,還是第一次這樣正式跟人對殺搏斗,氣息不禁有些凌亂。他強壓心頭紛擾不安,一口大氣才剛緩過來,忽地一聲驚天動地的暴喝就在半空中炸開。
一道刀風猶如蒼龍嘶吼破雲關,筆直向著胖子頭頂,直劈而下!
胖子才剛反應過來,已是避無可避,惟有咬緊牙關奮力格擋。
就聽當的一聲巨響,金鐵交鳴的余音在胖子耳鼓來回震蕩,他胸中氣血翻滾、只覺得內髒都給糾纏擠壓作一團,一口甜血就要吐出來。就在他整個人頭昏眼花的時候,一陣刀風竟然又向前胸急襲而來。
“操!這還叫切磋武藝?根本是要人性命!有朝一日老子練得神功,不把你擺足十八個姿勢,老子就不姓黎!”
胖子心頭直罵娘,剛想舉刀去擋,只覺得雙手如火燒般劇痛、再也握不住兵器,這才發現滿手鮮血。
方才那一擊,已叫胖子虎口爆裂。
此時命懸一線,胖子趕緊將身子一扭、使出了鐵板橋要躲,剛彎下身,就覺胸前一涼,已被劃出一道血痕。
胖子這一受傷,腦子反倒機靈了起來。他索性就地打滾、滾出了關平刀氣範圍,大刀橫掃千軍,攔住了關平追擊的腳步。
關平見胖子還能反擊,更是見獵心喜,從雙手持刀改作單手拖刀,就要使出他義父教的拖刀訣。
從方才兩招看來,胖子知道兩人差距太大,若是再任由關平出手,恐怕明年今天就是胖子忌日。他雙手握上刀柄,不顧虎口傷勢,咬緊牙關撲身就上,慈悲刀法的砍柴切菜兩招八式變化,源源不絕地使出。
關平沒料到胖子居然還有余力反撲,拖刀訣砍了個空,只把胖子後頭一張太師椅砍了個粉碎。胖子不敢多看,要是真中了招,可就是名符其實的“肝腦塗地”,連腸子都會被整串拖出來納涼。
在少林寺打雜兩年,胖子的吐納功夫是有一天沒一天的練,但慈悲刀法卻甚是純熟。畢竟砍柴切菜是他每天必備功課,偷懶不得。
只是,這砍柴切菜也是門大學問。
用刀身拍出調味香料的誘人原味、用刀背打斷腌漬菜葉的綿密縴維、用刀尖切斷時令蔬菜的堅韌根睫、用刀鋒畫開細嫩豆腐的癱軟緊密,這功夫,連胖子都覺得堪稱學問。
胖子手上大刀是特地選過的,跟他平日切菜用的牛耳尖刀是有幾分神似,不過稍微重些、算得稱手。他一近關平身前,幾朵刀花連綿舞開。
關平看胖子招式古怪,一時間抓不得準,竟叫胖子佔得上風。
胖子切菜刀用盡,連著用的就是砍柴刀。關平才剛把馬刀拿短,準備跟黎胖近身廝殺,胖子刀招突變、從刁鑽犀利變化作大開大闔,關平一柄馬刀握得短了、使不上力,竟然被硬生生砍退數步。
胖子狀若瘋虎,一刀勝似一刀,連日苦練的吐納呼吸起了大用。
關平此時沒了速度上的優勢,距離又拉不開,只能以穩打快,長馬刀使出關羽青龍武技“蟠龍鎖關”,守得是密不通風,更時而可見一刀擋數刀的情況。
雙刀交擊之聲不絕于耳,若是眼力稍差之人,就只能見到關平獨自舞刀的景象,胖子前縱後跳,身影竟是肉眼難見。奇妙的是,看似獨舞于風中的長馬刀卻一直有火光迸射。
關平雖然屢屢吃虧,心中卻為胖子叫好。
“這人果然有幾分本事!”
比起這幾天,那些連關平一刀都敵不過的庸手,胖子要好上幾十倍。只可惜胖子還算不得高手,品級頂多是在悍卒上下,只是刀招精妙,一時讓人難以捉摸。
以漢代武者的品級來分,悍卒、猛士、虎衛、龍將、天人,胖子不過是悍卒級別的人物,關平卻是早登虎衛。近年來在關羽的調教下,更隱約有到達龍將級別的趨勢。
用膝蓋想也知道關平解決黎胖,是鐵板定釘的事,問題不過是時間早晚。
幾刀過後,關平摸清胖子老底,擋過一式砍柴刀,對著胖子吼了句︰“來而不往非禮也,胖子!這就讓你看看我最近本命初至入微練得的招式!赤足炎駒斬!”
只見關平身後浮現一渾身火紅的馬駒,足踏赤火,面目猙獰。
關羽一脈都是青龍本命,不過關平是義子,跟關羽沒有血緣關系,因此本命非青龍而是赤驥。也因為如此,關羽的武技關平學來總有幾分滯礙,是以時至今日,武藝仍未達到龍將級別。
不過,不管是龍將還是虎衛,就算關平只用相當于猛士的功力出手,胖子這次都是十死無生。
胖子心里哭爹喊娘,這赤足炎駒斬熱火朝天、滾燙的火焰灼烤,烘得他全身熱氣蒸騰,泉湧的汗水剛出體表立即給蒸干了。
在這明亮流動的火紅里,膨脹的空氣讓視野為之變形。胖子想奪門而逃,兩腳卻給關平氣勢釘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正當千鈞一發之際,胖子腦袋里又突然冒出個聲音,像在他耳旁說話一樣,說著“奴才會了”。
這話耳熟啊,張飛用本命相施展技能的時候,胖子依稀也是聽到這聲音?他急病亂投醫,叫不出聲,就在心里大喊︰“我的老祖宗,會了就用呀!看是虎須怒張還是赤足炎駒斬都好,只要能救小弟性命,以後別說是奴才,就是只看門狗,小弟都幫你做!”
“虎須怒張!”
這聲音剛在胖子耳邊響起,一道暖流就從胖子胸腔向四肢流淌。越流越熱,等流到了四肢,已經像熔炎火燒般的痛楚。
胖子第一次聽見自己骨頭的呻吟聲,皮膚下的血肉不斷擠壓,擠壓到身體每一個部位間的空隙都沒有了。
只是胖子內里痛苦,外表卻一點也看不出來。他裸露在粗布衣外頭的肌肉逐漸布上精潤的光澤,體內的痛楚漸漸轉為亢奮,隨著每一塊骨骼、每一塊肌肉、每一滴血生出的力量流淌全身。
胖子拋開大刀,雙手猶若橫江鐵鎖,交叉著高高舉起,就要以血肉之軀,阻擋關平石破天驚的一擊。
關平赤足炎駒斬剛出手,心里就後悔了。
對劉琦的手下,打殘打廢的不少,可就沒人是被打死的。雖說切磋武藝難免誤傷,可是傷到要命就有些過分了。
刀劍無眼、但人是有的,沒有深仇大恨,何必咄咄逼人、取人性命?
這一想,關平刀勢趕忙收回幾分,等看到胖子棄刀準備徒手檔格,這刀他是怎麼也砍不下去了,只是剛要收刀復招之際,竟聽胖子一聲大吼︰“來吧!老子今天就要領教關爺高招!”
胖子這一吼,不過是想壯壯膽識,反正關平橫豎都會給他一刀,不如先說點狠話、充充場面。他要是知道關平本來有收刀的打算,卻是讓他這一叫給叫沒的,恐怕他會立馬找棵大樹上吊了。
聽胖子猖狂,關平不再收刀,只是勢子緩上幾分,用上五成力一砍。當的一聲大響,關平手上長馬刀差點給反震得脫手,整個人倒退三步才穩住了身子。
關平吃驚地看著胖子絲毫無損的雙臂,訝異的神情寫滿整張大臉。
“這招怎麼跟三叔的虎須怒張有幾分神似?”
胖子還沒來得及欣喜于逃出生天,他只覺眼前一黑,就這麼昏了過去……
眼前一片黑暗。
胖子剛想抬手,撕心裂肺的痛楚便鋪天蓋地襲來。因為沒有視覺上的刺激,所以感官刺激被放大了好幾倍。
剛才對上關平,就算渾身是傷胖子都沒不吭一聲,但現在卻痛得眼淚直流,慘叫不已。
“主子,您透支過度了,先別動吶。”又是這把自稱奴才的聲音,聽不出來是陰是陽、是男是女,總是輕輕柔柔地在他耳邊繞著。
“兄弟,你是哪位?胖子人窮命賤,收不得奴才。若是不嫌棄,出來跟胖子灑黃紙斬雞頭,咱們做把兄弟?”
胖子不知道這神出鬼沒的家伙是誰,不過這家伙的本事絕對不小,光看方才擋住關平那刀就能瞧出端倪,自己體內的變化,九成是他搞的鬼。胖子仔細回味,也覺得擋住關平一刀的招式,似乎就是張飛用過的虎須怒張。
就算胖子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也沒這能耐把這招學個十足十。張飛是黑虎本命附體,才有條件施展這種金剛不壞的招式,別說胖子是現學現賣,即便張飛是手把手親自來教,恐怕胖子真學個十年八載,沒有黑虎本命也用不出來。
莫非他本命獸就是黑虎?
“主子,您可別折煞奴才了。您這招虎須怒張使得可以,只是招式需要內力輔助,主子若是身子完好,一身內力用這招可以發揮三成威力,也不會有什麼後遺癥。
“但主子當時已是強弩之末,又要強行出招,內力透支之後就會出現虛脫失神的現象。幸虧這三成威力的虎須怒張已足夠擋下關平那廝,不然這種情況下再有外傷,恐怕主子好了也是半殘。”
“慢點慢點,你的話三句有一句是胖子搞不懂的。不說別的,你到底是誰?怎麼這黑漆抹烏的,你卻跟在自己家一樣?這又是哪兒?”
“主子莫慌,這里是主子您的識海,奴才會住在這兒,自然是您的本命獸了。”
怎麼老子不過跟關平打上一架,就能搞到本命獸覺醒?不是說要功夫到了精深處,才有這本事讓本命獸出來透口氣的嗎?胖子暗道,這事可得問清楚點。
“好了,你也不必一口一個奴才,咱們一條船上,以後胖子有好處自然少不了你……你先給胖子說說,我的本命是黑虎還是黑龍?這麼生猛,連張飛的招數都用得出來?”
“主子,奴才無能。既不是虎也不是龍,奴才是個人。”
胖子雖然說話客氣,但他的本命獸整一個就是奴才性子,怎麼也轉不過來。胖子想了想,也不再糾正他,奴才就奴才,反正他自己把自己當奴才,老子不把他當奴才就好。
“那你是什麼模樣,可以出來讓胖子見個面嗎?還有,不是說本命獸要武功修煉到精深處才會顯現,而且招式得跟武功配合才行的嗎?”
“主子別急,奴才給您慢慢說來。奴才的狀態,在初悟、入微、神識里,已經到了入微境界。原因奴才倒是不知,興許是主子有過奇遇……這本命獸的境界在一般人來說,都是隨著武功境界的增強而上升的,但也不是每個人都這樣,主子九成就是特例了。”
胖子怎麼想,都覺得這應該是帶他來三國那道驚世天雷給的好處,他忍不住樂得直笑。
老子也不是一無是處,指不定自己的三國發家夢,就要從這里做起了。
“好了,那你長得是圓是扁?什麼模樣?又有些什麼技能?都給胖子說說,咱們好參詳參詳,既然胖子的本命獸提早領悟,就不能白白浪費了!”
“主子,這就是奴才的模樣。”
胖子眼前一亮,就看一張滿面揉彩的大花臉突然現身。
在京劇里,“旦”是正面的女性人物,可分為老旦、青衣、花旦、武旦和刀馬旦等。老旦就是老女人;青衣說的是堅貞端莊的女子;花旦就是花樣少女;武旦能舞刀弄劍;刀馬旦則是英勇機智、能文能武的女性。
“刀馬旦?”胖子脫口問道。
“主子英明,正是刀馬旦,奴才名叫伶玉。至于奴才有哪些能耐……既然是戲子,自然會演戲了,所以任何招式只要給奴才看過了,奴才就能學個十足像。奴才先前說‘奴才會了’,就表示已經學會了虎須怒張跟赤足炎駒斬的招式。”
胖子聽得喜上眉梢。這比金庸大師筆下的王語嫣還好用吶!
“好!好!好!戲子你的確是沒話說的好,胖子有你這位本命獸,以後就算找不到武功秘籍,拜不了強人做師父也不必愁了!不過你這花臉妝啥時可以卸下?胖子我想瞧瞧你的真面目吶!”
胖子這話一說完,伶玉便耍出了川劇里一秒變臉的把戲,一張秀麗臉蛋瞬間出現在胖子面前半尺。
溫婉柔情、乖巧可人,伶玉秀唇吐出的香氣,散發著一種被歲月歷練過的成熟,她優雅的氣質跟自信的容貌,跟滿嘴的“奴才”、“主子”形成一種強烈的對比。
胖子看著她這模樣,口水直咽。伶玉見胖子一臉呆樣,不禁掩嘴微笑︰“主子,有一點可要切記,奴才演戲是需要歇息的,每種招式用過一次就得歇過一會才能再用。以時間來講,同個招式每隔兩個時辰才能再次使用,這點您可千萬記得了。”
“不要緊,人無兩好、事無兩全,胖子沒這麼貪心。不過,以後我若是不進來,怎麼找你聊天問話?”
一個時辰前胖子還是窮途潦倒,跟現在坐擁金山的情況相比可差遠了。何況就算伶玉半點能耐都沒有,光這副長相,也夠胖子心滿意足了。
“主子莫急,奴才時刻都在。只是主子若想問話,眼下來說,還得在主子您習練內功的時候才能呼喚奴才。主子以後武功若能再精進幾分,奴才自然沾光,日後才有可能在平常時候出來陪著主子。”
這貼身護駕,比二十四小時保全都周到,胖子聽她把話都講完了,賊眼就直盯伶玉那張花臉瞧著,嘴上不停淫笑。
“哈!老子這下也是有產階級了,以後誰敢張口就說要把老子打趴下這樣的大話,老子一定讓它變成大笑話!他娘的,關平你最好洗干淨屁股給老子等著,老子要不把你剁成十八塊喂狗,明天就出家念佛吃齋去!”
胖子至今都沒還俗,也不見他吃過齋念過佛,這誓敢情是發給人家遵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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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shps940114 于 2010-12-25 20:23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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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程咬金的三板斧
胖子一睜開眼,就看到香兒在旁邊打盹。
香兒是劉琦的貼身丫環,長長的柳葉眉、杏花眼、一束馬尾垂在後頭,巴掌大的小臉,清秀的臉龐透著一股子水靈勁。
胖子練的是少林寺功夫,做的是少林寺和尚,但少林寺規矩卻是不用守的——他一看小妮子晶瑩剔透的牽絲口水,差點滴到自己手上,看著看著,突然想起以前聽過的一個笑話。
胖子吐了口唾沫在手上,偷偷往香兒手臂上就是一彈。然後他眼楮趕緊閉上,眯著眼偷瞧。
香兒手背一濕,人就驚醒了,她看到自己手背嘴角的濕濡,小臉蛋立刻撲上腮紅。她舉起手背,看胖子人還昏迷著,左瞧右瞧找不著地方擦拭,小腦袋想了想,一口就將那唾液吸了回去。
胖子看在眼里,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差點岔氣。他咳了兩聲,憋得滿臉通紅,還得裝作剛醒過來的模樣,端的是難過無比。
香兒一看到胖子醒轉,臉上就綻開笑容,拍手說道︰“太好了,公子總算醒了!香兒這就去叫主子過來,他可著急的呢!”
躺在床上,胖子手上跟胸前的傷痕已經仔細包扎過,濃濃藥味撲鼻而來。他想下床拿水喝,剛在圓桌前坐下,劉琦已興沖沖進門。
“文達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你這一昏迷就是三天,我給你找過幾個大夫,他們都說你只是需要靜養,卻不敢保證你能否醒來,可把我嚇的……”
文達是胖子自取的表字,不過他跟人介紹的時候,都要大伙叫他胖子就好,這樣反而親切。何況絕對不會有人用“胖子”當表字,他這也算獨家,不會跟人搞混。
不過劉琦這番噓寒問暖讓胖子渾身不自在。胖子正奇怪這家伙怎麼會突然大獻殷勤,就聽劉琦提到了那天他和關平一戰的事。
“……這事已經在外頭傳得沸沸揚揚,有人說文達初來乍到,不好意思跟關平爭勝,所以才假作平手;也有人說你兵器不趁手,才會輸掉一招半式……
“總而言之,大伙對能跟關平戰個旗鼓相當的對手,多有揣測——褒揚的多、貶損的少——關平跟他義父都是一個脾氣,常冷言冷語惹人討厭,所以一有機會,大伙還不死命地往里頭加油添醋,指這罵那的……”
胖子剛聽到這,就對劉琦如此殷勤恍然大悟。
劉琦手下一些硬底子將領都叫關平教訓過,而且“切磋”完武藝不是缺胳膊就是斷腿,胖子還是第一個全身完好出來的,這功夫自然是有質量、掛保證。
劉琦先前將胖子請回來,還打算找人來試試他。不過胖子既然能跟關平戰得不相上下,這金子就是十成十的足色了。劉琦想到他差點眼睜睜地把人才送給劉備,怎麼可能不著急?
胖子現在可是水漲船高——不過沒有實力幫襯,漲得越高,只會摔得越重。他現在心里只想著兩件事,一是內功、一是偷師。
雖然戲子伶玉可以學盡天下招式,但沒有內力施展,不過是個空殼子。
該從內功先下手,還是先去找人切磋切磋,好從中偷師?胖子想得入神,連劉琦在他耳畔幾句“文達?文達?”的叫喊,都沒讓他回過神來。
胖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讓劉琦誤以為胖子是在為先前被冷落的難堪生氣,劉琦一心要拉攏胖子,好把他當槍使,自然不想跟他在這難堪過往上頭打轉。
動著心思,劉琦就想轉個話題好繼續談下去。想了一會,突然想到懷中寶貝,劉琦那嘴臉跟宮里太監要跟皇上進讒言一樣,獻寶似地將懷中九命貓環拿到手里擺弄︰“文達,你受驚了,這事是我沒個小心,對你不住。這臂環你拿去看看,想來能幫你壓壓驚。”
胖子知道劉琦想示好,可惜他對這志大才疏的勢利眼卻沒半點好感。
若劉琦真有心,只要打好基礎、布好眼線,劉備也不是鐵蛋一顆、無縫可鑽,趁虛而入的機會仍舊是有的。可這人成天就想挑自己最弱的那項去跟劉備叫板,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勁,明明有窗戶可以爬,卻死要把大門給撞開……
胖子不禁搖頭嘆氣。
“你死不要緊,可拖著大家一起死,腦子浸水才跟著你混!”——不過這些話胖子說在心里,反正劉琦是死是活都不干他事。
胖子打定主意,既然劉琦要討好他,就給他個機會。照原來的計劃,先把這劉家祖宗十八代的武功寶物都給挖干淨,等胖子焦土過境之後,是死是活就各安天命。
這環節一想通,胖子那副看似誠懇、實則淫蕩的嘴臉立刻搬上了台面。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先投其所好,再把他連祖宗牌位都給挖出來,寸草不留。
“多謝主子關心,不過這玩意胖子看得眼生,不知道是什麼寶貝,承蒙主子厚賜,胖子卻不識貨,真是丟臉的很。”
胖子一句話里套了五六個心眼。他前一句主子先讓劉琦安心,後一句厚賜又把劉琦堵上,萬一劉琦真拿個五四三的地攤貨色來當賞賜,聽到胖子這樣講,為了臉皮也不得不把真寶貝給拿出來。胖子對這種佔便宜的事是熟門熟路了。
“這話好說,文達不用擔心,我來給你解釋,不知道文達聽說過道力沒有?道力,便是學府里面,那些儒生修煉儒功或道術積聚的一種能力。
“文人修出來的道力跟武人習練內功得到的內力差異甚多。內力能讓人活力充沛、練到深處又能外發傷人,可道力卻沒有這些好處……”
道力?聽起來就像西方世界的法力……胖子知道這些事跟本命獸一樣,都是路人皆知的見聞,偏偏他是一竅不通。既然劉琦想賣弄,他也趁機聽個耳熟。
“古時道力修煉到了極點,也只能作為本命相使用技能時的媒介跟耗損,其它時候,道力都是無用的。不過自從水鏡先生在水月山莊教授奇門遁甲、招雷引電、呼風喚雨以後,道力就成為了一項熱門學問,讀書人也因此廣為增加。
“水鏡先生在水月山莊里教授的法術,都得用道力作為基礎來施展。而且他更發現,原來這墨家流傳下來的符甲,就是要靠道力來驅動的。”
嘩!連奇門遁甲都出來了?看來光靠一個本命獸,想在三國里橫行無阻,還早八百年去了……胖子想到這里,心頭頗不是滋味,趕忙又問︰“這符甲又是什麼玩意兒?”
“文達別急,我手上這九命貓環就是一個符甲。符甲是戰國時候墨家巨子墨翟制作的甲冑,是墨翟幫他一百零八個弟子做的一道保命符。
“一般時候,符甲跟平常護具沒有不同,但符甲一經道力催發,就會出現許多特殊的能力。像趙雲身上那件土昆侖,只要一催發,對弓箭弩矢的防御就特別有效。那還是我當初送給諸葛亮的大禮,誰知孔明這廝不安好心,竟然這樣對我……唉!
“而我這件九命貓環,更是墨翟珍藏給大弟子禽滑厘的作品,珍貴的很。這貓環只要一催發,就會產生一名替身幫自己擋過災禍,這貓環上頭有九顆貓頭,就是取自貓有九命不死的意思。”
胖子兩眼就瞪得老大。
操!這根本是玩游戲開外掛加金手指了,隨便一個道力高深的文人戴上,不就成了比克大魔王,砍斷了還能再生的?胖子不等劉琦繼續開口,一句話就給堵上︰“這……這寶物實在太過貴重,但更能顯出主子的慷慨大度,胖子……胖子……這就謝過主子厚賜。”
胖子本來也想講點客氣場面話,可是怕劉琦會真舍不得,萬一他真把東西給收回去,胖子只好選擇殺人奪寶,然後亡命走天涯了。
貌似胖子完全沒考慮到,他這小身板是半分道力都沒有,空有寶物在手,也只是看得到用不到的。
“文達跟我不必客氣,你怎麼就不擔心沒有道力,這臂環戴了也是白戴?”
“主子的心意最重要,胖子絕不會白戴!”胖子趕忙把話堵上。
要是劉琦真敢把貓環給討回去,胖子恐怕立馬要去唆使劉備把這家伙一刀給喀喳了。
“文達別擔心,我話沒說完,其實這墨翟的學生,也不是個個都有道力。就像這禽滑厘,雖說是他大弟子,但長年在外奔走、墨家儒功修為甚淺,墨翟既然特地幫他準備了貓環符甲,自然會考慮到了這點。墨翟在制作符甲時,就多上了道功夫。
“像九命貓環這樣的符甲,能夠預先儲存道力在上頭,危急的時候,只要戴環者心念一動,就能使出替身技能,說來可是相當方便。”
胖子聽得眼冒精光。
劉琦這廝腦袋三流、口才卻是一流。什麼時候該停、什麼時候要講,拿捏得極其準確,說得胖子一顆心被他弄得直癢癢。
“可惜事無兩全,這類型的符甲雖能儲存道力藉以發動技能,可一旦道力用盡,這符甲也就報銷了。文達你看這貓環,九個貓頭里有六個已經黯淡無光,正是道力消耗的象征,也就是說這貓環的替身能力,還剩下三次可用。想到這里,就叫人不得不惋惜……”
惋不惋惜都不干胖子的事。胖子從剛才就喜孜孜地輕撫臂環,但劉琦死不放手,看來這家伙在諸葛亮那吃過一次虧,也怕胖子會來一招“拿你錢財,是你應該”,到時候想哭都沒眼淚。
胖子眼珠滴溜溜轉著,他知道劉琦的心思,光是講漂亮話恐怕沒法滿足他,一口涼茶剛喝完,胖子就想到個陰險法子。
他撫手掩耳,整個人貼到劉琦身旁,悄聲跟他說著如此這般的伎倆。
劉琦先是眉頭深鎖、臉泛愁容,不過聽到後來是越聽越來勁,不僅眉頭舒開了、到最後連嘴角都闔不上了。
只見劉琦大手往胖子肩頭一拍,大聲贊“好”,又跟胖子約定了幾件瑣事,沒一會就匆匆離開了廂房,只是臨走前把貓環也拿走了。
等劉琦人都走得不見蹤影,胖子心頭還想著怎麼把貓環騙到手里。
胖子人陰險、招數更下流,兩面討好這種事胖子是家學淵源——反正他打定主意,在劉琦這就做劉備的臥底、在劉備那就做劉琦的內奸,就算對不起天地良心,對得起自己一片黑心就夠了。
“反正劉琦在這江夏城也是跑不了,以後有的是機會……”
胖子索性將碗中涼茶喝干,回到床上繼續打坐吐納,練他的少林內功去了。
劉備大營就安駐城外,胖子是三天兩頭就往那跑。
他跟關平也算熟稔,最近他還把先前一腳被關平給踢下擂台的糗事說了,逗得同營的周倉是連聲大笑,同時也對胖子進步之神速感到好奇。
胖子跟關平在演武堂比武的精彩過程,讓周倉聽得手癢難耐。胖子這人武藝三流、人品二流、口才一流,明明他是僥幸得手、憑著招式詭異才一時佔得上風,卻講成是“奇招盡出,殺得關平是措手不及”,又把張飛的虎須怒張改名叫“螃蟹雙螯”。
“這招雖然初具雛形,卻已能擋住關平赤足炎駒雷霆萬鈞一擊!”
胖子講得眉飛色舞,關平在一旁卻是怎麼聽怎麼別扭。
關平屢屢想反駁,可胖子既沒少說也沒多講,好像真有這麼回事。他當時是給胖子壓得一時回不了手,赤足炎駒斬雖然只用上幾分力,也的確沒傷到胖子半根寒毛。
只是關平總覺得這事沒像胖子說的這麼多花花腸子。
不否認,周倉就當關平默認。他越聽越手癢,巴不得立馬跟胖子過上幾手。胖子看目的達到,當然不會放過偷師的機會,他跟周倉相約,就在大營校場比畫了起來。
由于胖子使用虎須怒張跟赤足炎駒這些技能的時候,不像張飛關平背後會浮現本命相,所以旁人也看不出他用的是本命技能還是武功招式。
慈悲刀法耗用的內力少、可殺傷力不強,頂多是畫破血皮罷了。關平沒跟他硬扛所以不知道,若是拼著硬挨幾刀,關平絕對能把胖子殺得屁滾尿流,連赤足炎駒都不必用上。
反觀赤足炎駒跟虎須怒張,雖然威力強大,可用的內力少了看不出威力、用的內力多了簡直是在要胖子性命。
兩難之下,胖子只好折衷處理,按內力的耗用,自創了三式陰險武功,還美稱為“程咬金的三板斧”——雖然三道板斧一過胖子就等著山窮水盡,不過這三招的確夠陰險,比起單用慈悲刀法是強上許多。
周倉就是在這三道板斧上吃了大虧。
胖子一起手就是砍柴刀,大開大闔的刀招很對周倉脾胃。他們用的都是大刀,幾次對劈下來擦出不少火花。
周倉看胖子一招四式來去變化,幾輪下來已經摸個爛熟,卻沒看到那刁鑽犀利的切菜刀法。他一式潛龍升天就把胖子大刀嗑開︰“跟爺對陣你都敢留力?再藏,老子就要你出糗!”
胖子使出一成威力的虎須怒張,鐵臂擋開了周倉大刀後,順勢近身就用上了切菜刀。周倉吃驚于他鐵布衫功夫,沒留心,胸前就給畫出幾道淺淺血痕。
胖子雖然有三道板斧,但不像程咬金是招招致命,第三道板斧才是殺招,其它都是誘敵欺敵的把戲——經此一番,周倉果然上當,他暗自心道︰“這胖子確實是個悍卒級別的武者,悍勇有余但內勁不足、刀招精妙卻砍人不痛。”
關平看到這,在一旁也是搖頭嘆息。
胖子是有點腦袋,可惜空有腦不長力氣也是不行,關平當初是沒看出來,不然也不必為了躲胖子那幾下給壓得透不過氣。
就在兩人都以為胖子這就準備玩完時,胖子突地躍退三步,身子一貓彈簧似地撲來,大刀高舉頭頂,喊著︰“周爺小心了!吃我一刀試試!”
又是砍柴刀?
周倉想胖子已是山窮水盡,再這麼打下去也是無趣,他橫刀一擋,打算擋過這刀,趁胖子來不及回刀之際,解決這場比武。
只是胖子的三板斧這才要到高潮。
這三板斧就跟胖子的人一樣下流,先用砍柴刀當引子,接著用切菜刀誘敵,讓周倉以為真被胖子砍到也不痛不癢,接著再用七成內力,一口氣劈出七成威力的赤足炎駒斬!
就算周倉夠聰明,也來不及反應。
大刀臨身,周倉立刻就發現苗頭不對,可惜為時已晚。別說周倉那柄大刀被劈作兩截,他碗口粗的脖頸還被胖子的銳利刀鋒給架上。
關平下巴“咚”一聲掉到地上。
他剛才還在想萬一胖子輸得太難看,恐怕以後的日子他都要給周倉取笑……誰知道眼楮一花,周倉竟然就敗下陣來?
“這胖子,不簡單……”
亂世生存就是這樣,拳頭大的講話才有分量。胖子贏過周倉一陣後,關羽的左鋒營從此營門大開。
周倉每隔幾天就會找胖子對練。胖子沒忘記來此目的,硬是纏著周倉讓他施展了一次本命獸的技能“窮寇莫追”。這窮寇莫追類似獅子吼,大吼一聲能震懾心神、破敵氣勢,是周倉在做黃巾賊時,給官兵追得太煩而練出來的招式。
胖子幾天對練下來,從兩人身上是得益甚多,雖然他無法套出什麼內功心法,不過拳腳功夫是越來越熟練,可惜內力成長緩慢。
“胖子,你身手已臻猛士級別,差的就是一口內氣配合而已。”關平如是雲。
另外,胖子在劉琦身上也下了不少工夫,可最近才知道劉家也是酸儒世家,練的是儒功道術,就是把功訣道典騙到手,他練了也起不了大用。
無奈之下,胖子只好成天往軍營里鑽,跟周倉那廝練上幾手。
這一日,胖子來到江夏附近的房山。這房山山勢險峻、奇岩陡峭,這一帶的獵戶說,就連身手最為敏捷的猴子,都有失足摔死的情況發生。
胖子今天來這,可不是來找罪受的。
原來前日他聽周倉提過,這後山有個很大的瀑布,水勢洶湧湍急,周倉當初落魄到做山賊的時候,也曾來過此處。胖子留心了瀑布位置,心中正是想效法楊過配大雕那套,藉瀑布湍急水勢刺激內力增長。
胖子朝周倉描述的位置走了幾個時辰,遠遠的就聽到了轟隆隆的水聲。他看四下無人,脫去上衣長褲,便赤著精壯的身子往瀑布走去。
站在瀑布底下,胖子雙掌上舉,承受瀑布降落所造成的巨大沖擊,體內的少林吐納術極速運轉,在瀑布壓迫下,果真比平常快上幾倍。運轉內力時,身體對瀑布的壓力會出現反抗的力道,反抗的力道越大壓力也越大,幾天下來,內力果然成長神速。
亂世里,靠拳頭說話,只要有機會成長,胖子是咬斷牙都會和血吞的。
一連十天,他每天五更不到就入山,常常練到日落西山才回城歇息。這十來天工夫,他天天往窮山野嶺里鑽,連劉備的大營都沒怎麼去。
最近幾天,胖子總感覺氣機充斥丹田,隱隱有成為氣流的現象。這日他刻意收縮內勁,讓氣機凝聚成球,難以宣洩。沒有內力護體,四周的壓力隨即成倍增加。
胖子只覺得身體的肌肉骨骼傳來陣陣撕心裂肺的痛,他想忍耐,腦子里卻不停浮現出這一生的種種過往,歇斯底里的恐懼立刻像野火一樣蔓延、充斥在腦海的每個角落,恐懼和痛苦交融在一起,在身體內左沖右突。
胖子本來是想置死地而後生,誰知卻是弄巧成拙,整張臉正扭曲變形著,像要滴出苦水似的。
“莫非真是老子太貪心?沒經歷過楊過斷臂之苦,想來這怒濤中練功是錯了!”
但胖子此時想走也脫不開身。就在他忍耐到了極限,腦子里萬念俱灰時,突然腦門像被人打了一錘,轟的一聲巨響傳來,神識進入了一種冥想神游的狀態。
就跟當日在識海中一樣,外界的一切他都感覺不到了。
全部的精神集中到了身體內部,他的感官變得無比清晰,血液從心髒中被壓迫出來,帶著能量滲透進每一個最細微的地方。
那是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一股無比火熱卻絲毫不灼人的力量,從每一根骨骼、每一塊肌肉、每一滴血液中自然生出。
隨著血液在體內不斷地循環,原本體內縴毫畢現的清晰感,被這股混沌強大的力量逐漸淹沒,所有的身體部位似乎都融成了一個整體。
胖子閉著眼楮,卻看得見自己身體中已是一片金黃色的耀眼光芒,仿佛太陽就在自己的身體中。
突然,胖子將氣流灌于雙臂,然後手指慢慢收起握成拳頭,抓起身旁大刀,一聲暴喝,雙腿微屈用力向上一縱,同時手中大刀向上擊出。
一聲轟然巨響!
在水花四濺、碎石亂飛之間,瀑布就好像被一刀劈開的木頭一樣分成兩道,而他人已沖上了山頂!
他知道,他的少林吐納術已經練至大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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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書已經出版了
看這沒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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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喝老子的洗腳水
以胖子的個性,這時候該是大張旗鼓,顯擺張揚的時候了,可他此時心中卻沒有半分欣喜,而是感到深深的悲哀。
“操!這吐納術,老子練到大成,內力也不過就比先前強上三分而已……這招赤足炎駒在內力大成前可以沖開瀑布,內力大成後還是只能沖開瀑布,半點長進都沒有!馬無夜草不肥,老子要是再不能從劉琦身上挖點寶出來,猴年馬月才能晉級到猛士階段!”
其實練到大成的少林吐納,也沒像胖子說的這樣不堪。最少原先三成內力才能施展的虎須怒張,如今兩成內力就能使來。從這點看來,胖子的內力最少就要多上幾成。
可悍卒跟猛士最大的分別就在內力的多寡,一般通曉武技的就能稱作悍卒、但要內力澎湃才能成為猛士。至于虎衛龍將,不僅要身負異稟、本命相浮現、內力更需要有質的轉變,像關平的炎陽氣勁會帶襲人熱力、周倉的螺旋氣勁則有穿刺效果。
胖子估量許久,知道這吐納術已是練到極點,接下來再練,也不過是增加內力回復的速度,對量的增加已經沒有太大作用。
對胖子來說,現階段內力跟他的性命簡直就是畫上等號的東西。若是內力充沛,別說程咬金的三板斧,就是四五六七八板斧都不是問題。
求人不如求己,胖子把本命獸學來的能力發揮得淋灕盡致,結合刀法、或實或虛,也能創出不少招式。胖子先前光靠招式變化,跟周倉對陣十次就能贏三次。若再有內力支持,就算周倉是虎衛級別,胖子也能打得他滿地找牙。
看來若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換門內功恐怕是唯一的路子了。
胖子想通這點,換上了一旁備好的衣褲,滿身干爽地回到劉琦府里。本以為劉琦會是第一個找上門的,誰知道他前腳剛踏進偏廳,後腳跟上的居然是周倉這廝。
胖子驚訝歸驚訝,還是讓香兒上茶備座。
周倉等這妮子倒完茶,人卻是左顧右盼,心不在焉的模樣。胖子心里猜他是有話要說不好給旁人知道,便揮手讓香兒下去廚房拿些瓜果糕餅上來。
“胖子,你是大忙人吶,三天兩頭不見人影,讓俺一頓好找。”香兒人影剛從前門消失,周倉便急不可耐地拉起家常。
“怎麼?又手癢了,想找人切磋切磋?”
“操!俺就是手癢死了也不找你!你不是下流招就是陰險步,跟你切磋都是在給你練手的,沒好處,俺可不干。坦白跟你說,烏林那兒曹賊已經入城,大戰在即,咱們最近就在整軍待發。這軍營你可不能再來,不然給人當奸細抓了,俺可保你不住。”周倉啜了一口涼茶,咂巴咂巴地說著。
胖子聽完這話,臉色卻是古古怪怪,斜著眼瞄向周倉,半邊眉毛翹得極其淫蕩︰“就這話,也值得周爺你三天兩頭的往胖子這跑?”
周倉壓低了聲音,講一句停一句,仿佛怕讓人聽見了。
“操!沒看出來胖子你挺機靈呀!好了,這鬼祟事俺也做不出來,坦白跟你說,最近你那劉琦主子身體不是很好,俺上頭找了些走方郎中來給他開過藥,這事你走遠點,別攪和進去。俺話就說這麼多,把俺當兄弟的,就聽勸別搗亂了。“好了,俺這就回大營整軍去,胖子你記得,今天你可沒瞧見俺,那小妮子由你搞定,俺可不管。”周倉這話說完,不理胖子的阻攔,人已奪門而出。
胖子涼茶一盞接一盞的喝,琢磨半天,突然手上一抖,將茶水顫得滿身濕。
周倉這番話哪里是把他當兄弟?根本是逼他表態來著!
劉備暗中派人給劉琦治病,這藥十成十是吃不得的,可胖子知道,劉琦不知道。
胖子若是真對這事不聞不問,也許日後還有機會投效劉備;但他若雞婆多事,想作那牆頭草,恐怕一出劉琦大宅,胖子在這江夏城,再無立足之地。
這話絕不是一個莽漢會說出來的!胖子豐富的想像力,甚至可以描繪出周倉背後那不見面目的藏鏡人,是如何吩咐周倉來演這出戲的。
這出謀畫策之人實在陰險至極……胖子手指頭在桌上有節有奏的敲著。
“他娘地!真是賊偷遇上賊祖宗,這兩面三刀的粗糙把戲,放在劉琦這足不出戶、幾近半聾的主子身上可以,若放在劉備身上,只有自討苦吃的分。”
胖子將涼茶一口喝盡。
“不過若只有這點本事,想騎到老子頭上,恐怕還嫌嫩了點。”
危機就是轉機。
若他在這江夏城繼續待下去,就算最後能投效劉備,怕也只是被當作第二個魏延一樣的人物對待。不如轟轟烈烈大干一場,反正他內力初初大成,學得周倉本命技能的事又沒讓關平等人知道。有這兩道保命符在手,就算關平再來,胖子也有機會逃出生天。
“只要能從劉琦那騙得足夠報酬,這樁就不算賠本生意了!”
“主子,文達有事求見。”雖然是日上三竿,劉琦依舊是在他房里打盹,不知是性子疲懶,還是真像周倉說的“病了”。
“文達快進來,小心別讓人瞧見了。”劉琦壓低聲音將門開了個縫,正在門里對胖子招手。
胖子一進房里就先說道︰“主子,大事不妙!這內奸的事已經叫劉備得知,現在我們是命在旦夕、危如累卵,片刻都有刀斧臨身的可能!”
劉琦心一驚,手中茶碗跌落,撞了個支離破碎︰“文達,那我們該如何是好?這……這……這事怎麼會弄到這般田地!慢著,劉備貴為皇叔,對人一向宅心仁厚,即便知悉了,也不會真對我們下毒手才是,別慌!我們可不能自亂陣腳!”
這家伙直到今天還在白日做夢?胖子想笑卻不敢笑。
在亂世里生存,哪個不是人吃人?仁義,是做給百姓看的,劉琦多活一日,對劉備只是有害無益,就算他沒想反抗,劉備都不會讓他有好日子過。
“只怕未必……主子近日可有染病?”
“未有病征,不過我自小體弱,尋常時候就得服藥安身,這藥已經……慢著……文達意思是……”劉琦一臉慘白。
看來他還不是太鈍,畢竟也是劉表長子,想他在荊州跟小弟劉琮爭權奪勢,對這些手段可沒少聽說過。
這胖子雖然是去劉備軍營做內奸,可傳回來的通常都是些不痛不癢的消息,劉琦最近才開始有些不耐煩,這幾天又屢屢找不著人,誰知胖子今天一來,竟是帶來如此駭人驚聞,壓得劉琦喘不過氣來。
劉琦心頭慌張,幾句話結結巴巴講不清楚,胖子知他是六神無主,掩手附在他耳旁,������地說話。
只看劉琦慌亂目光逐漸轉為堅毅,他微微點頭,便將懷中貓環掏出、給胖子套上︰“文達助我良多,這一去生死一懸,劉琦非不知報答的小人,這貓環也許有助文達一臂之力的地方。文達此去,千萬小心!”
胖子方才虛言以對,就是要騙得手上的好處。他對貓環符甲可是掛念多日,劉備這次本是想讓胖子兩頭落空,誰知竟是成全了他。
只要貓環一到手,胖子自然有多遠走多遠,就算劉備惱他,也拿他沒輒,胖子心中大樂。
“劉備呀劉備,任你其奸似鬼,也要喝老子的洗腳水!”
胖子不打算從正門離開。
這通報劉琦的事,恐怕早在胖子一腳踏進劉琦房中,已經叫劉備給知道了。想來追殺胖子的人手,這時就算不在門口堵著也是在路上候著。胖子又不是腦袋裝屎,怎麼會往屎坑里跳?
他一臉淫笑地走回偏廳。
“不知道在外頭等著的,會是關平還是周倉那廝?到時候老子窮寇莫追一放,恐怕他們不是臉色發青就是嘴唇泛白,資敵以糧的滋味可不好受吶!”
誰知胖子一腳踏入庭院,臉立馬垮了下來,淫笑變成了苦笑。
大葉黃金甲,鸚哥綠頭巾,青綠交錯的戰袍。
丹鳳眼,臥蠶眉,一臉棗紅,黝黑發亮的美髯。
八十二斤重的冷艷鋸在主人的手中威風凜凜、正氣澎湃,于肅殺威嚴的氣氛中流露一股祥和。
千古帝君,武聖關雲長!
胖子沒想到劉備如斯大膽、更沒想到自己這小身板如斯值錢!
先別說劉備居然敢在劉琦家里殺人,都說戰況緊急了,怎麼關羽這大將不去坐鎮前線,竟然跑來逮他這小魚小蝦?他胖子不過是塵世里一個迷途小書僮,哪有這麼重要!
胖子五味雜陳,滿肚子苦水不知何處訴去。
“汝可知罪?”關羽的聲音很低沉,跟胖子的心情是一個模樣。
胖子想走。但,走的了嗎?他從方才踏進院落腳就抖個不停。關羽青龍刀上騰騰殺氣,壓得他一口大氣不敢喘。
“既已知罪……”
關羽單手持刀,青龍偃月刀如迅雷般襲來,正是關平用過的拖刀訣。
“當誅不赦!”
胖子手剛握上腰間佩刀,突然對劉備派關羽來此的原因,徹底明白了。
斬華雄,一刀。殺顏良,一刀。關羽過五關斬六將,無人是這一刀之敵,若說到殺人,還有什麼是比這一刀更快的。
胖子無法體會秒殺的快感,卻能理解這些人一句話沒說,就讓關羽攔腰劈中,一刀兩斷的苦楚。
這就是關羽的魂兵——青龍偃月刀的能力。
速殺!
被攔腰斬斷的胖子,已是肢離破碎、血肉模糊、紅白之物潑灑一地,可關羽臥蠶眉依舊緊皺,突地轉身抬刀,對著一處草叢發聲。
“賊子想走?”
真是險死還生,要是胖子沒從劉琦那騙來貓環,恐怕這時已是魂歸九天。不過死過一次,不代表不會死第二次。胖子從關羽氣勢下逃脫,人是清醒幾分,他知道再不還擊,別說有九命貓環,就是有萬命貓環,今天都要給關羽一鍋端去。
“奶奶個熊!這賊廝來來去去都是四個字,端的是惜字如金,怎麼跟張飛那頒@鹿磣魴值艿模俊��br />
廝殺搏命,講的是一個“勇”字,悍不畏死才有活路!胖子索性放開膽子,否則畏首畏尾,只有任人宰割的分!他抽出佩刀,手腳不再發抖,深吸一口大氣。
“還想掙扎!”
胖子耳際傳來一聲長嘯,關羽青袍翻飛,腳下如踏青煙,隨風擺動的烏黑長髯猶如索命枷繩,就在胖子跟他目光交錯的時候,關羽突然停住了腳步,像是忘了將下一腳踩出去似的,踩在胖子身前兩丈的位置。
黎胖不敢大意,手汗浸濕了捆在刀柄上的麻繩。
雖說他把關羽當作尋常角色對待,也不敢太過造次。以靜制動,有九命貓環跟虎須怒張在手,若能伺機反擊,說不得也有幾分機會才是。
“鬼神亂舞!”
時間的齒輪,仿佛又突然咬合了。
關羽手里青龍刀畫出異樣燦爛——這一招不過是尋常招式,不帶硝煙,卻有著令人膽寒的殺氣。青龍刀帶起的銀光,就像滿天流星,鋪天蓋地而來。
“操!原來是發招前兆,老子沒長眼是老子的錯,伶玉你可要多扛著點呀!”
胖子不敢留手,暗運虎須怒張,一手砍柴刀法就跟關羽交錯劈開。
他相信,關羽打心底是沒把他當個人物對待,光看關羽出手至今仍未用上本命相就能察覺一二。
既然如此,關羽也許還不知胖子三道板斧的能耐?
才擋過關羽一輪快刀,胖子身上已是傷痕累累。他不敢將虎須怒張全力發動,就怕激起關羽性子,會用上狠招來戰。
這也是誤打誤著,若關羽看他一招過後,竟然毫毛無損,恐怕爭勝之心一起,胖子吃不完就要兜著走。現在這樣反倒最好。關羽看胖子武藝不俗,愛才惜才之心就活絡了起來,出手不再招招奪命。
關羽肅殺之氣一斂,胖子手腳更加靈活,慈悲刀法刁鑽凌厲,看得關羽目放毫光。
胖子第一道板斧已經施開,他一式砍柴刀被關羽格開,就準備用上赤足炎駒斬。誰想關羽不照他心中劇本演出,神情忽地轉為莊嚴肅穆。
又是發招前兆!
就看關羽兩手先後握在青龍刀長柄上,倏地移至丹田處直豎、以刀正心後,眼神變得利如刀劍,雙腳踏起奇異步法,發出似無節奏,但又依循著某一規律的足音,擂鼓般直敲進人心里,叫人心生寒意。
青龍刀氣有去無回竄過胖子身畔,尋覓他一身空隙死角。胖子知道避無可避,若再退讓,恐怕他這條小命跟貓環剩下的兩次道力就得在此一並賠去。
千道寒光,驀地從黎胖懷中激射四方、刀芒迸射,大有橫掃千軍之勢。這正是赤足炎駒斬跟慈悲切菜刀合並施為的刀招。九虛一實,切菜刀不過是誘敵作用,深藏其中的赤足炎駒斬才是真正殺著。
一時間,整個院落俱籠罩在胖子火紅刀芒下。
關羽依舊踏著奇異步伐,在胖子出刀之際猛然縮地成寸,直撲胖子身前,他龐大的身軀恰恰閃過諸多刀光間的狹小縫隙。
胖子一看青龍刀就要劈落,手上大刀猛然變招,他全力振臂,由下而上直砍向關羽咽喉,勢若雷霆,快如電閃。
關羽欣喜神情溢于言表。
胖子雖然不是對手,但奇招異式如潮水般泉湧而出。他內心招募胖子的想法是越燃越熾,雙手一前一後握緊刀柄,向著胖子來攻的雷霆一刀橫擋而去。
胖子一身內力都灌注在此刀上,赤足炎駒斬全面施開,只余下施展窮寇莫追的些許氣力,他看關羽果然橫刀來擋、心頭大喜。
“老子這一刀就要連本帶利都討回來!”
待炎駒斬近身,關羽察覺不對時,已然不及!
關羽青龍本命來不及浮現,只好靠內力硬頂。兩股巨力踫撞下,胖子紋風不動,卻是關羽登登退了兩步。就看關羽一臉難以置信,胖子是得勢不饒人,翻身又上、嘴上喊道︰“賊廝鳥,想要爺的小命,先給爺納命來呀!”
他弓身一跳,大刀威勢凜凜就向著關羽脖頸砍去。
關羽雖退不亂,他心知是輕敵惹的禍,可聽到胖子狂妄叫囂,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仍舊氣得生煙,渾身青龍環繞,本命青龍絕技“青龍斬”破風而至。
胖子在他橫刀來斬時,已是蓄勢待發,就在青龍刀嘶吼咆哮時,他張嘴一吼。
“你上當了!”
這一吼里,胖子再無保留,全身內力一放,施展出“窮寇莫追”!
關羽仿佛被個大錘狠狠砸中,腦中若火燒一般疼痛難當。他強忍痛楚,心中怒火更熾,青龍刀光芒迸發、一刀砍向胖子腰際。
他這刀一砍、就知道大事不妙。
胖子輕飄飄的沒點反抗,被關羽攔腰斬斷,青龍斬像是畫過一道水面,勁力似泥牛入海。
關羽蓄積多時的刀氣沒得宣洩,一口氣反噬了回來。
“哈!小心駛得萬年船,關羽你這船是沉定了。老子走了、不必送啊!”胖子的“窮寇莫追”發揮效用,又藉助貓環替身,人已經走得老遠才回頭大喊。
關羽受刀氣反噬,又聽胖子言詞戲謔,當下一口甜血上喉。
一個即將步入天人境界的武者,居然給個小卒玩到吐血?他心中悲憤難填,大吼一聲。
“氣煞吾也!”
園中涼亭一刀粉碎,化作漫天煙塵,可人已是走得不見蹤影。
關羽,終究是讓胖子給走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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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兵困赤壁華容道
“操!老子果然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有天兵天將、滿天神佛庇佑,殺不得的!不然讓關羽去殺個悍卒級別的武人試試,還不跟剖西瓜一樣容易,呸!”
胖子一口唾沫吐在手上,摩拳擦掌後,將眼前烤山豬撕下一條腿來、啃得滿嘴流油。
胖子離開江夏城後,就上了房山躲藏,這兒他來過十多次、山路熟得很。雖然山上溫馴點的動物都已叫獵戶饑民吞下肚了,剩下的全是不好招惹的貨色,不過胖子連關羽都敢打,打條山豬還不成問題。
胖子腰間佩刀已經被關羽那招青龍斬一並送去作了廢鐵,連懷里錢袋都沒帶上,對于能逃出生天已是萬幸,胖子哪里還敢回頭收拾家當?
他此刻一身孑然,心中暗暗打算,這幾日先到房山上避避風頭,順便消化從關羽那偷學來的青龍斬,一切等傷養好了再計較。
這天他吃過山豬肉,將剩下肉塊風干成干肉條後,把內里襯衣當作布巾,將肉塊一並裹作了包袱。
幾天下來,胖子算是琢磨清楚了。
“等赤壁開戰,曹操敗走華容道之際,前去護駕!”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只要胖子把這事辦成,有了護駕大功,他下半輩子也不必愁了。只要跟著曹操,指不定日後還能封個胖子侯來當當。
離開房山後,胖子便向著赤壁而去。
若以周倉來訪的時間看,曹操兵駐烏林已有多日。依照史書記載,曹操由漢陽入烏林後,不足半月就被火燒赤壁……
護駕機會,稍縱即逝!
胖子不敢大意,他打算先到赤壁、找船渡江,順便看看現在的情況,是在諸葛亮草船借箭,還是在苦肉計黃蓋挨打再說。
一路走來,路上不是運糧的就是赴援的,半個黎民百姓都沒瞧見,胖子一個人這麼大刺刺走路上,顯得格外扎眼。
沒多時,果然就被路過的糧隊抓來盤問。
唬弄劉備不行,胖子唬弄幾個沒念過書的家伙還是很有辦法的,他不但騙來幾張大餅、更求得糧隊掌旗的應準,一同帶他往赤壁去了。
自從少林吐納的內功大成後,胖子整個人的氣質已是改變良多。
加上與關羽一戰後,眼界又高上幾階,就是隨便一站,那不動如山的氣魄,只要不是睜眼瞎子,任誰都看得出來。
雖說胖子刻意掩住鋒芒、換上市井無賴的模樣,但一路走到赤壁,還是讓運糧官多少看出了端倪。
不過運糧官只當胖子是落魄士族的子弟,沒想到什麼奸細內鬼之類的人物,所以一心就要招攬他,這也是拜胖子一臉憨厚的模樣所賜,想當初劉琦之所以深信于他,恐怕那張老實臉也是起上幾分作用的。
運糧官不顧胖子阻攔,一到赤壁,便將胖子的大名報到了軍司馬那。
原本軍司馬讓胖子耍幾招拳腳看看,胖子還想推辭不會,可他轉念一想,現在兵荒馬亂的,他到哪找船渡江去?就是真有船,他偷偷摸摸渡江、要是被抓到了,不是亂箭伺候就是亂刀砍死……沒死在關羽手上,卻死在不知名的小兵手里,豈不冤枉?
不如讓東吳水軍相送一程?
想通這關節,胖子索性跟那糧官借把了大刀舞開架式,他不過運勁揮了幾刀、就將士兵們練槍用的木樁子砍成數段。
軍司馬看得眉開眼笑、直呼“胖子是個人才”,又問︰“會不會用槍?”
黎胖刀藝精湛,對槍卻是一竅不通。軍司馬略一思量,就將胖子畫到了甘寧麾下。
一般來說,槍是陸上作戰的兵器,踩得實地,重心穩妥,刺出去的槍才有力道。
但刀的分量沒有槍來得重,單靠手腕臂力出力就足夠揮舞,所以東吳船上的水兵多半是用刀的。
甘寧是錦帆賊出身,手上橫江鐵鎖能使得虎嘯風生,可這種奇門兵器,不是人人都用得來的,所以他一干手下用的都是大刀。
在甘寧投靠孫權以後,孫權為了表示信賴,親選壯士加入封其為親衛營。
親衛營,可以說是除周泰的解煩軍外,孫權手下最強大的一支兵力,而甘寧為報知遇之恩、也是竭盡所能。
這親衛營每戰必先,往往是死傷最為慘重的一支部隊。所以軍司馬的上頭交代,只要有擅長刀法熟習水性的,就先往親衛營送。
身份核實?
即便真有奸細,以親衛營的汰換率來看,等他們爬到能探聽機密的位置,早就葬身大江,喂魚喂蝦去了。
于是胖子領了大刀,拿著新領好的皮甲令牌,就讓軍司馬帶去親衛營報到去了。
親衛營跟其它部隊不同,這里不像其它隊伍有官階分級,他們在戰場上基本上就是敢死隊,是跟敵軍以命換命,鼓舞士氣用的。
這樣的兵在戰場上,只要記得往前沖、不斷地往前沖就行了。整個親衛營五百人就聽甘寧一人指揮,反正只有一種命令——“往前沖”,甘寧不過是起個帶頭作用。也因此,這親衛營除了甘寧一個將,其它都是兵。
胖子剛來親衛營,板凳都沒坐熱就聽號角長鳴聲不絕于耳。他看到大伙急匆匆地跑去,扯了個樣貌看來頗斯文的漢子一問,才知這是準備出征的號角聲。
“娘的!老子一口軍糧都還沒吃到嘴里,就要去幫人拼命?”
胖子把皮甲一套、緊了緊袍口衣袖,跟著大伙肩貼肩往那衛營校場站去。
親衛營沒什麼規矩,卻從來沒人是因為犯下外頭那些框框條條的規矩而受罰。
人性就是這樣,明白條列出來的紀律才會有人賤到想去反抗。若是一切自主,大伙反而覺得那無趣,都是刀頭舔血過日的人,更不會計較這些。
所以他們紀律好得很,甘寧響號一吹,沒半炷香人就來齊了,還是按行對列,一個個大氣不吭地站著。
一如以往,甘寧只有從上頭獲得了死命令才會召集下屬,這種聚會上只有一個人可以發言,這不是上級跟下屬的戰術討論,而是無庸置疑、不可更動的命令。
胖子站在後頭,只聽到了幾項命令,接著大伙就和他們集合的時候一樣,無聲無息地散去,立刻磨刀備戰。
胖子只知道一件事。
“今夜二更,夜襲!”
夜襲誰?怎麼夜襲?這些胖子都不清楚,他只能跟著周圍伙伴生火煮飯。
對這樣的事,大伙似乎熟悉得很,沒過一會,就有人跑來幫著檢查刀利不利、皮甲有沒有缺損、長靴合不合腳。
胖子什麼都不需要擔心,只要擔心上陣的時候得砍幾顆人頭就好。
日落西山,周圍了然無聲,胖子腦里還是犯著點迷糊,直到一個老兵拿了片荷葉給他。
這一小片荷葉是用來包炒米用的,親衛營的作戰都很拼命,若是戰況好的時候,往往幾次追擊沖鋒就是一整天,干糧必須自備,炒過的米用荷葉包裹可以久放,胖子學著老兵包好了米、貼身收著。
老兵自顧自地說話,聲音壓得很低,不像是說給胖子聽的,不過說的都是胖子該知道的戰場存活訣竅。這些要訣都是老兵們口述給新兵知道的,如果過了今天,老兵陣亡了,就由新兵繼續傳下去。
親衛營的死亡率高,沒辦法像其它部隊可以定期操練,他們只要學會如何在戰斗中活下來就夠了。其它事情,只要記得一項——
緊緊跟著跑在最前頭的甘寧大將就好。
“如果甘寧死了怎麼辦?”胖子很不識相地問了這句話。
老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口濃痰差點吐在胖子腳上︰“操!像你這樣的新兵死上十次,大將的寒毛都不會掉上半根!自己小心點!”
胖子以前只經歷過江湖斗毆的場子,這種軍陣之戰他是第一次嘗試。不知道是緊張還是興奮,在大伙入帳歇息的時候,胖子依舊精神亢奮。
摸著懷里的炒米,胖子索性坐起身繼續練那爛熟已極的少林吐納。
滴水可以穿石,內力加的再少都是加,胖子在得到其它內功法門前,恐怕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喂!起來了!”
直到有人將胖子推醒,他這才睜開了眼。
天色漆黑一片。
胖子穿上皮甲,收好了荷葉包,大刀一別,隨著親衛營列著隊伍上船,這船是專載人用的,一條船上坐滿了足有百來人,胖子撿了靠船尾的位置席地而坐。
他不想引人注目,反正時候到了,他偷偷摸摸地走,也許會順手殺上一兩個曹兵,作為這把大刀的工錢跟船資。
周圍跟胖子一樣席地而坐的人越來越多,沒多久,船艙下已經黑鴉鴉的擠滿了人,可卻一點都不氣悶。胖子四下搜索,想看看氣室暗門是藏在哪兒。
就在船開動的時候,上頭又下來了個光著膀子的大漢。
甘寧。
擺擺手要大伙噤聲,甘寧自己則壓低了聲音說話,不過這聲音不論遠近,似乎都能聽的清清楚楚,這分功力胖子自嘆不如。
“兄弟們,剿滅曹賊就看今朝了!為了今日一戰,黃蓋將軍忍受皮肉之痛,委屈了堂堂將軍顏面,在眾人面前被周都督羞辱,就是為了假意投曹,為了讓吾等兒郎減少犧牲!”
甘寧的聲音跟他的人一樣粗獷,帶點沙啞的嗓音,說起話來也是極富煽動力。
“黃蓋將軍的船半個時辰前已經開去,上頭除了他,還有滿船干燥的引火之物,想來黃蓋將軍要做什麼,大伙聽到這,應該都清楚了。他這一去,可沒想著回來……”
甘寧頓了頓,這個中斷極為恰當地讓眾人集中了精神,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這事,本來該是俺去的。”
一聽到這,底下眾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他們雖然想開口說話,但沒有甘寧應準,誰也不敢先開口。
“嘿!若是俺去,怎能不顯顯俺親衛營威風?這當頭第一刀若不是俺親衛營砍的,以後兄弟們面前怎麼抬頭講話!俺不是在家讀書寫文章的料子,既然來給孫爺當兵殺人,這俺本行,若作不好,豈不讓人笑話!”
胖子聽老兵們說過甘寧。
甘寧平常總是吊兒啷當、玩世不恭的模樣,可一到作戰,以往干水賊時的那股狠勁立刻表露無疑。胖子是沒看過甘寧平常的模樣,不過現在看來,確實有幾分舍我其誰、惟我獨尊的味道在。
“……可惜俺人微位卑,曹賊看俺不上,只有委屈了黃老將軍。黃老將軍吩咐了,火船一撞,在上頭是九死一生,他要俺多砍幾顆曹家狗賊的頭,好在他靈前祭奠——
“俺答應他了,三千顆!兄弟們,聽清楚了,三千顆人頭!自己數數自己該砍幾顆,沒砍完前可不準倒下,更不準用自己的人頭充數!”
甘寧話一說完,人已經走出船艙。
“他娘的,誰說武官不會說話?老子還不是給甘寧說得小心肝撲通撲通地狂跳?”
胖子沒忘記他要投靠曹操的初衷,可心底也承認,方才這番話已經講得他開始動搖了。
“操!老子何必在這婆婆媽媽?曹操又沒有派八人大轎來請,難道我就非去不可?等下見一步走一步,別叫人亂拳打死老師傅才是道理吶。”
胖子摩拳擦掌在船艙里候著,外頭嘈雜聲漸漸傳來,似乎黃蓋已經得手。他沒有眼福一窺外頭景象,只好憑空想像。
船上控槳船夫則是看得目眩神迷,手中槳葉差點把持不住。
此時的赤壁上空,孔明本命技能“天地決策”借來的東風,將東吳大旗吹得獵獵作響,一時間狂風呼號、飛沙走石。
空中千只身上冒著火的烏鴉帶著火尾滿天飛舞,落在曹軍大船後傾刻化為團團烈火,漫延極其迅速,這正是魯肅的本命天火,跟韓當的本命飛鴉合力施展的技能“神火飛鴉”。
船夫按照上頭指示,不管江上烈火燒得如何猛烈,槳葉就是控制的朝著岸上直撲而去。
江中船只已是甕中魚蝦、蒸煮隨意,他們是要來抓曹操這只大螃蟹來的。
胖子猶自吐氣調息,準備上陣廝殺,就聽上頭船艙門咿呀拉開,船夫“登——岸——”的聲音拉得老長。
胖子一出船艙就聞到漫天的硝煙味。
長江上船只或是破碎沉沒,或是傾倒翻覆,曹軍士兵正承受著東吳水軍的無情打擊。東吳船只已經載滿水兵,沒有空間受降收俘,曹軍的士兵即便舉手稱降都難逃一死。
“大伙跟著前頭衣口戴花錦巾的,咱們走,快!”
甘寧如雷聲般大吼,喚醒了猶自震驚于江上殺戮畫面的胖子。
親衛營雖然沒有其它偏將,可只要能在戰場上多活幾次的人物,甘寧都會送這些人一條花錦巾,若是跟丟甘寧,跟著這些人也是一樣。
胖子邁開大步就往前奔去。
盡管沒練過輕身功夫,但他不論內力武功都較身旁士兵們高上數籌,很快地就追上了最前頭的十來人,他沒注意周圍,一心就想知道甘寧是要去哪兒,不知不覺人已經到了甘寧身邊。
“兄弟!你是第一次上陣是吧!”
胖子聽到身旁有人搭話,他也沒看是誰︰“是呀!老大哥,你怎知道?不過我們這是要去哪兒?追這麼深,甘將軍就不怕曹軍斷後人馬會埋伏嗎?”
“你問別人也許問不出個究竟,不過俺知道。咱們這次去的是華容道,是劉備手下孔明軍師的建議。”
這聲音怎地這麼耳熟?胖子轉頭一看,竟然就是手持鐵鎖、肩系錦巾的甘寧。他直到這時才知道,他跟甘寧的目的地竟都是華容道。可一聽這事是諸葛亮交代的,胖子心里沒由來就突了幾下,總覺得中間有些貓膩。
胖子正琢磨著,旁邊甘寧繼續說道︰“至于俺知道你是第一次上陣這事,就要說到你身上這件皮甲了。”
胖子滿臉疑問,突然靈光一閃,似乎是想到了其中關節,恍然答道︰“這皮甲不會是以前……”
“挺機靈呀!親衛營死傷汰換的快,沒有番號跟編制,那軍司馬想了個妙計,在皮甲上刻了號,每次打完仗回去,清點皮甲料號就知道哪位兄弟陣亡,他們會重新制作補上……你這件刻著‘丙七’的皮甲,上回穿著的兄弟,就是幫俺挨刀死的——好漢子!”
甘寧想到前事,心頭一陣唏噓。
“媽個巴子,敢情這是個死人號碼,而且還是幫你死的?幸好這件是重新制作,不然要老子穿個晦氣玩意,老子不跟你急才怪。”胖子一想到這中間的故事,又見到甘寧看這皮甲的惋惜眼神,整個人就不自在。
先前孔明那事,他就這麼給忘了。
整支隊伍急行了半個多時辰,胖子便開始佩服後頭的老兵。
看這群人喘氣的模樣,絕不像練過內功,可他們這種全憑一口氣在跑的家伙,居然能連跑半個多時辰,雖然個個都喘得跟條牛似的,可就沒半個掉隊拉下。
甘寧手一擺手,“吁”的長聲傳來,這是地頭到了的意思。大伙屏氣凝神,緩緩抽出腰間佩刀。
胖子定楮一看,這山林底下是條小徑,到處都是坑坑洞洞,別說騎馬,連步行都有困難,一旁的林間土路則是虯根錯雜,是藏身伏擊的好地點。
險地,小徑,加上適合埋伏的要道,想來此地就是華容道了。
正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他們剛到不久,華容道上就傳來達達馬蹄聲,這小路策馬難行,遠遠的他們就看到一群人牽馬趕路。
胖子左瞧右瞧,想知道哪個是曹操那廝。
甘寧響指一打,留下了兩百多名士兵作為預備隊,準備最後一舉決定戰局。
曹軍步伐甚快,轉眼間與藏身處距離已不過三十來丈,甘寧鐵鎖一擰,就對著後頭呼喝。
“不留活口!殺!”
親衛營騰騰殺氣立即洶湧勃發,怎知曹軍竟視若無睹,只有馬兒因為不久前在赤壁受火燒刺激,聽到東吳兵大吼大叫,不禁嘶嘶吐著鼻氣。
慌而不亂?看的胖子心中直打鼓︰“娘呀!這是做賊的遇上土匪了,別是出來打雁卻讓雁給啄了吧!”
曹軍部隊前兩名領軍將領擺手大喝,一聲令下,兩百多名曹兵即刻擺出陣式,一點也不像是正在倉卒逃逸的潰兵。
“將軍,看來不太對勁……”胖子眉頭一皺,心里不安的感覺是越來越濃厚,他又想到了當天周倉演的那出戲。
那背後藏鏡人的影子,似乎正隱隱籠罩著華容小道。
“來將通名,俺是東吳鋒將,甘寧甘興霸!”
甘寧知道胖子的意思,他看對方不慌不亂,沒有初經大敗的沮喪頹唐,也知道其中有鬼,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所幸這里一隊曹兵不過兩百來人,就是硬踫硬他們也能咬碎牙和血吞了。
“河北高覽!”
“河北張合!”
“特為索命而來!甘興霸受死!”
兩人放聲一吼,四處山林旌旗並起,看來留在山上的兩百來預備隊,恐怕也叫人包了餃子。
胖子初臨戰陣,又是遭逢異變,人反而冷靜了下來,他仔細向著張合高覽兩人望去。
張合五官極為端正,只是表情木然,使原本俊朗的面容缺少了一絲生氣,這種少年老成的形象雖少了幾分親近,卻多了一分從骨子里透出的威嚴。他手上火紅纓槍、紅穗飄飄,身後兩步距離,緊緊跟著的,正是同為河北四庭柱的高覽。
兩人棄馬邁開步子,向著甘寧奔來,身後曹兵長槍在手,也是步步進逼,要將這伙人殺絕殺盡。
甘寧他們還沒交上手,山上已經傳來廝殺吼叫的聲音,胖子心知肚明,甘寧讓人給算計了。
極有可能,就是諸葛亮那殺人不用刀的家伙!
“或戰或走,請將軍速速下令!”甘寧或許是心頭生疑,想得入神了,一時間竟然忘記下令,胖子在一旁出言提醒。
“戰!兄弟們,並肩子上,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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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解煩白耳虎豹騎
簡單說,胖子打算投靠的對象,已經從曹操變成了孫權,他緊緊跟在甘寧後頭。
這時若再說那些投靠曹操的傻話,只會讓人笑掉大牙——曹營里臨陣投敵的下場,許攸就是活生生的血例。許攸讓許褚一刀砍死的時候,連幫他說句話的人都沒有,曹操更要屬下將許攸草草埋葬了事。
胖子知道,若這圈套真是孔明設下,只怕後頭尚有索命暗著,孫權手下這支親衛團今天恐怕不只是折些兵馬能夠了事的。
只是他跟甘寧已是同一條繩上的蜢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只要能保得甘寧平安,甘寧自然也能讓他無事。
“來呀!你們一塊上,俺可沒時間浪費,還要去取曹賊項上人頭!”
甘寧渾身上下都是破綻,但不可一世的威風模樣,卻讓人不敢小覷。
胖子看不出雙方深淺,甘寧卻是清楚的。張合是龍將武者,高覽是虎衛級別,甘寧自己則將入天人境界。三人兵器交擊,只一下,已經將高下分得清楚明白。
被一鎖鏈震退得張合全神凝備,每一步踩下去皆穩健無比,槍上紅穗在勁氣催動上更在隱隱跳動。他身後高覽臉色一陣潮紅,手中長斧漸漸隱于張合身後,蓄勢待發。
甘寧鐵鎖擰轉,或作長鞭、或為短棍,與張合紅纓槍正面交鋒。
只看對招之間,甘寧猶有余力應付後頭高覽來襲的斧樾,就知道這兩人不會對他造成麻煩。甘寧戰得痛快,胖子看得心驚。
既然這兩位不是對手,諸葛亮後頭絕對還藏有殺招!
胖子只要一想到關羽,頭皮就不禁發麻。關羽手上那柄青龍刀,可是盞茶時間就要了他兩條性命的。
孔明截殺甘寧的緣由?胖子轉念就能想到七八個。
赤壁戰後,三國鼎立若是在兩強一弱的情況下誕生,那弱者必然是兩強爭奪的肉食。只有兩弱一強,弱者連手抗敵,才有狹縫求生的可能。
胖子想到了身在江夏的劉琦。
就算劉備放過劉琦,劉琦也過不了孔明這關——為了那位大耳主子,孔明確實是竭盡心力,連盟友都不肯放過。
長嘆一聲,胖子追回心思,將目光投回了戰場。
場中戰火正熾,胖子忽左忽右,手中大刀不停斬殺著曹兵。他一式砍柴刀帶上內勁也是虎虎生風。只是慈悲刀法出招間往往避開要害,胖子一來二去,被他砍中的曹兵都是有傷無死。
所幸胖子內勁驚人,一刀下去都是深可見骨,那些無法再戰的傷兵,滿臉痛苦哀嚎的模樣反而更叫人膽寒。士兵們寧可一死也不願受此折磨,一時間,圍在胖子身邊的曹兵竟是越來越少。
胖子大刀舞得飛快,心思卻全在甘寧身上。
甘寧鐵鎖如蛟龍翻騰,似有千變萬化,就連最樸實簡單的一甩都蓄滿了剛猛勁力。他的武藝已經遠遠超過胖子的認知程度,只是胖子注意的,並不是甘寧招式上的變化。
又是一個照面過後,張合左護肩被甘寧鐵鎖挑落,一蓬血珠在空中飛起、宛如一道淒美弧線,張合寒聲道︰“再殺!”
寒光閃閃,只見張合咬破舌尖,強提精神,眼楮死盯住槍尖一縷紅芒,身後一條赤煉蛇逐漸浮現。赤煉蛇頭紅信吞吐,蛇身纏繞張合全身。
那赤煉蛇渾身火紅鱗片閃動,似有若無的燃焰閃現,溫度怕是高的嚇人,可沒過多久,周遭溫度卻是不升反降,陰冷氛圍一時籠罩諸人。
後頭高覽也現出了本命澤鳧原型——澤鳧,就是雁鴨,短頸扁喙,下顎有力,扁喙一啄就能入骨三分。高覽跟張合多年征戰,這藏身張合背後,行荊軻刺秦、一擊致命的法子已是默契十足。
“好!想不到曹狗軍中也有如此人物!只是光憑如此……能拿我奈何!”甘寧看著赤煉毒蛇,神色凝重,嘴角卻泛起了一絲欣賞笑容。
他身後分水蛟龍帶著陰風呼號,悶雷咆哮現世,一股叫人頭皮發麻的凜冽懼意從甘寧身上勃發而出,壓得眾人心頭惴惴。
“不拿你奈何,拿你性命就好!看我破軍槍!”
就在甘寧心思全放在身前兩人時,撕天裂地的殺氣急速向他身後襲來。胖子黑白分明的眼珠里,只看得見一道精光,隱約化作長槍模樣。
“來了!”胖子心中吶喊。
孔明的殺著來了!
就是站在幾丈之外,都能感受到無匹殺氣從那人身上每一個毛孔里流了出來,無儔殺氣就像一柄獵獵銀槍,為了獵得甘寧的性命,為了結束水賊的一生。
甘寧臨難變招,原本要攻向張合的一招,不得不由攻轉守。
惱怒有人攪局,甘寧臉上狂態大作,越是危險的局面,甘寧胸中賊寇悍勇的本色就越濃厚。
“龍鎖雲關!”
甘寧舞開鐵鎖,蛟龍如破深淵,盤旋在他身前丈許,鐵鎖飛舞竄動,陣陣風吼雷鳴將那柄長槍擋在一丈之外。
那人露出“真面目”。
墨色靴、黑底袍、蒙面罩頂,就連他手上原本該明亮耀眼的長槍槍頭,都叫不知名的染料塗黑了。
黑衣男子一擊不中,甘寧背後兩人看機不可失,長槍斧樾連袂而來。
甘寧沒有多余的華麗招式,外表平平無奇的回身擋招,在鎖鏈交擊的一刻才發揮出招式深層的萬千變化,高覽一退,黑衣男子便加入戰局,一時你來我往,毫無旁人插手余地。
胖子看甘寧越戰越勇,想出手相助卻無從插手,伶玉在他心里一句句的“奴才會了”卻是讓胖子越聽越無奈。
“老子又不用鎖鏈,學會這種技能頂個屁用?”
胖子的本命獸雖然能盡學天下技能,但刀招就是刀招,劍式就是劍式,這點卻是沒得商量。他拿著刀,就連方才那招用槍使的“破軍槍”都耍不出來,更別說是甘寧的“龍鎖雲關”了。
甘寧性情豪邁,非是久守之人。他見纏斗許久,擔心親衛營兄弟安危,已漸不耐煩,忽地左腳用力一使勁,單足竟沉入石地,橫江鎖一轉,斜劈而上。
張合雙手以槍擋招,不料甘寧力大勢沉,張合硬扛不下,雙手一震,順勢被拋向天空。就在張合身體升至最高點時,他背後紅芒大作,雙手握槍往下疾刺。
“靈蛇吐信!”
甘寧頓時覺得迎面而來的風勢大盛,只覺眼前張合槍影伴隨著月光斜照,竟似無止無盡。
靈蛇吐信,若被咬上一口,恐怕就是要命!
甘寧不敢大意,連忙氣貫鎖鏈,閉目以心代眼,感應對方虛實。
就在槍風撲面之際,甘寧忽地睜眼,鎖鏈當頭一劈,就這麼劈在千虛一實的紅纓槍上。
張合本命技能被破,正當甘寧橫江鎖就要纏上張合脖頸時,一條人影宛若狸貓疾撲,只聽咻的一聲,竟然就竄到了甘寧身旁。
橫江鐵鎖易放難收,甘寧來不及回守,被那人影手中短匕首一刺沒入腰間。
“找死!”甘寧虎臂向著人影揮去,只是腰間一痛慢上了幾分。那人嘴上一念“狸步”,人又像狸貓般輕靈跳躍,恰恰閃過甘寧回擊。
“他被徐夫人匕刺中,已是強弩之末,並肩子上!”
胖子總算知道這兩家伙是誰了。
劉備義子劉封、汝南黃巾劉闢。
胖子曾聽周倉說過,劉封擅使長槍,本命相不是飛禽走獸,而是條爛銀槍;至于劉闢本命狸貓,狸步技能也是一絕。
劉闢手上匕首不像一般匕首作短劍狀,卻像牛耳尖刀,稍作橢圓而頭尖,劍身比一般匕首薄、容易貼身而藏。劉闢隱忍多時,沒跟劉封一同出手,也是想讓甘寧以為危機已過,會松懈下來。
徐夫人匕,是戰國燕太子丹以百金買得趙國徐夫人親制匕首,並要工匠加毒淬煉,真格是見血封喉。荊軻刺秦失敗後,徐夫人匕被收藏在秦宮之中,後來讓劉闢先人得了,被當作傳家之寶。
匕首上的毒性雖然猛烈,但時日久遠,毒性漸弱,劉闢雖然重新喂以毒藥,卻已無法像初次上藥一般強烈。
甘寧想逼出毒血,誰知這毒入骨蝕髓,他一口真氣提不上來,登時頭昏眼花站立不住。
張合二人覷得機會,雖然不曉得眼前這兩個黑衣蒙面的漢子是聽誰差遣,但在索命甘寧一事上,只要有志一同,便是友非敵。
張合二人同聲大喊︰“雁飛!”、“蛇騰!”
這一招里隱含一股燥熱之風,甘寧隱約感覺到體內水分像是逐絲被抽去,頓覺口干舌燥,氣血翻騰,他欲橫鎖來擋,一雙手卻怎麼也抬不起來。
此時周圍戰事已經漸次結束,親衛營不過剩下五十多人,都是精銳中的精銳,他們看甘寧屢遭險境,一顆心有半顆都是放在他身上,看到甘寧被匕首插中,再看到張合槍斧合擊,甘寧就要命喪于此,眾人張口就喊,竟是異口同聲。
“將軍!”
“老子不是將軍!曹賊!吃老子一記青龍斬!”
青龍紛飛作舞,像是要沖破蒼穹雲關。刀身雲繚霧繞,為了騰龍,聚集了雲霧。滾滾雷聲夾著風吼呼嘯——
不過,這是青龍斬在關羽手上用來的樣子,胖子的青龍斬只有威力相仿,其它異相卻是半分沒有。
戲子只會演戲,不會搭舞台做道具,光轉化內力模擬出招已經夠胖子忙的了。其它部分只好讓胖子嘴上喊喊、過過干癮。
這一刀砍去,三成威力的青龍斬已經耗掉胖子五成內力。雖說只有三成威力,不過本命獸技能的強弱跟本命獸有關。
青龍翻飛雲間,怎麼也比赤煉毒蛇和一只雁鴨強上幾分!
轟的一聲,強招相踫,胖子五髒六腑像是要移位了一樣,心里暗暗罵道︰“操!不必這樣玩我吧?每次上場都是在拼老命,老子是還有幾口血可以吐啊?”
劉封二人沒想到竟有小兵能橫插一手,本來軍師交代讓曹軍將領親手殺這甘寧以嫁禍,但若實在不行便親自下手。
萬萬不能讓甘寧逃脫!
長槍破風聲響,徐夫人匕如毒蛇盤繞其上,又是合擊招式。胖子早料到他們會前後夾擊,也不意外,一回身就大吼︰“吃爺一記窮寇莫追!”
如果方才那記“青龍斬”可以解釋成同名不同招,那這招“窮寇莫追”簡直是要讓劉封二人連擲杯的心都有了︰“怎地這小兵竟是會周倉的招式?”
窮寇莫追無法鎖定對象,不只是四人一陣昏眩,就連甘寧都要把持不住,他鐵鎖落地,一手捂著腦袋、一手支地撐持,怎麼也不肯讓膝蓋落地。
“你到底是誰?”劉闢張口問道。
胖子其實可以不必喊出招式名的,他不是貪圖威風,而是知道這兩招一喊,劉封二人心起狐疑,合圍陣勢就會露出破綻。
正是等那破綻出現!
“你猜!”胖子一手抓上甘寧虎臂,順勢一提,便將他像件披風一樣背在背上。
張合二人卻不著急,背著一個重傷之人,即便沒有那兩位黑衣漢子,這家伙除非是背插雙翅,否則怎麼也無法逃脫了。
胖子自然沒有翅膀這種東西,可是他有的,也跟翅膀差不多了。
只見胖子“狸步”一放,輕盈腳步凌空而踏,身形有若鬼魅。劉闢一看心中就直呼糟糕,嘴上大叫︰“攔下他!”
劉闢是四人里輕功最好的,他看胖子這步法速度,知道若攔他不住,恐怕只剩下自己能追上胖子。劉闢好的只有輕功,何況一個拿匕首的正面硬拼個拿大刀的,他不嫌命長,這種傻事他是不做的。
“不必!宰掉甘寧,快!”
胖子為了騰出雙手用刀,只用條腰帶把甘寧系在背上,他防得到明槍、卻擋不住暗箭。
劉闢把匕首當作飛刀使,一刀刺進了甘寧背心。
胖子不敢回頭,扛著滿嘴吐血的甘寧就往山林間竄去。
“哼!若是這樣甘寧都能活下來,老子就給他脫鞋洗腳作奴才!”
劉闢這話講得大聲,和劉封對視一笑,不顧身後東吳親衛營仇視的目光,他與劉封兩人刻意往南郡曹仁方向離去,不讓人看出端倪破綻。
親衛營五十多人喪失主將,個個心灰意冷。有人舉刀自盡,有人與敵共亡,又隔了小半個時辰,整個親衛營除了胖子已無生還之人。
也許,還可以算上胖子背上的甘寧。
雖然是出氣多入氣少,不過甘寧體內毒素已經給壓了下來,胖子跑沒多遠,他就醒轉了。
甘寧沒死!
胖子知道,也許有天他會帶著甘寧回去找劉闢叫他端盆水來洗洗腳,不過不會是今天。
就在方才他一把抓住甘寧,背到背上時,已經將九命貓環扣上甘寧虎臂,這劉闢飛刀再準,射中的都是濫貓一條。
“唉,丙七!沒想到俺這次還是讓你給救了……”
胖子整個人差點就給根粗木藤絆倒,他知道甘寧粗魯性子,也不跟他客氣,嘴上罵罵咧咧︰“操!老子出生入死,到頭來就換一個‘丙七’?信不信老子立馬帶你回去給人砍死!甘將軍,老子姓黎,黎聰黎文達,親切的叫聲胖子就好!”
“好了,是俺不對,胖子你慢點走,俺如果沒記錯,都督他們赤壁大破曹軍後,就會駐軍沔陽,咱們不要跑太遠了。”
胖子在甘寧指點下,向著沔陽而去。
“對了,胖子你功夫不錯呀,是怎麼練的?”
“對了,胖子你後來有一招什麼莫追的,聲音大的很,這招不錯呀!”
“對了,胖子你在我暈倒以後,是怎麼把我拉出來的,他們四個可不簡單……”
“對了,胖子你想我們親衛營這次幾乎滅營,以後該何去何從吶?”
甘寧一路上“胖子”、“胖子”個沒完,胖子心里不耐煩,回頭就想叫甘寧閉嘴,一回頭卻看甘寧臉色發青,嘴角溢血,正兀自強撐著,卻又不想讓胖子擔心,所以才頻頻出聲發問。
這人幾個時辰前還是那樣意氣風發,如今卻是這副景況!
胖子一句話哽在喉嚨吐不出來,他只能用拳頭捶著不中用的雙腿,然後繼續發狂飛奔。
這漢子,不能死在這里!
如果要死,胖子寧可背他回去華容道讓那些士兵們砍死!
“甘興霸!是條漢子的就給老子撐下去!親衛營五百多個兄弟的仇等你去報!黃蓋將軍的奠堂大墓等你去拜!你若是這樣倒下去,老子追到黃泉路上也不放過你!”
為了延續甘寧的生命,胖子的聲音像是從靈魂深處吶喊出……
該死的終歸要死,該活的終究會活。
在劉闢沒有給甘寧端水洗腳前,也許甘寧還不該死。在甘寧魂牽一線之際,胖子趕到了沔陽。
甘寧的確是天賦異稟,毒傷、內傷,加上延誤醫治,一番折騰下來,他竟然只躺了三天時間,之後就能帶著胖子滿城亂竄。
“明明都是一樣米養大的,怎麼就有人長大了當妖怪、有人長大了作乞丐?”胖子每次看到甘寧傷口淌著血水吃肉喝酒,半點感覺都沒有的模樣,心頭就大呼。
甘寧養傷的時候,周瑜來看過他,胖子那時候被叫去打酒了沒見到。
甘寧把他心中疑惑都給周瑜講了,當甘寧說到曹軍對伏擊時機的掌握簡直恰到好處時,周瑜咬牙切齒,一字一字的念著︰“諸……葛……亮!你欺人太甚!我江東子弟大好頭顱,一定要你劉備麾下連本帶利地還來!”
既然連周瑜都肯定了,甘寧知道這事再無兩說,他接著跟周瑜提親衛營的事。周瑜的意思是想讓甘寧再起爐灶。
親衛營是東吳自解煩軍以下的第一武力,平日征戰出力甚多,光是名頭就有鼓舞人心的作用,是少不得的。
甘寧點頭答應,不過他也提出了交換條件。
——讓胖子進解煩軍。
解煩軍、白耳兵、虎豹騎,分別是三家主公手下最精銳的人馬,不過職司不同。
虎豹騎是曹操手下,人數最多,他們參加戰場廝殺,在戰況膠著時具有決定戰場勝負的能耐。
白耳兵是劉備手下,這些人武藝非凡,都是從江湖人里拔擢上來的,多是擔任大將親衛,負責將領文官的安危。
解煩軍是孫權手下,人數最少,這些人見不得光,平日里干的都是暗中下毒、背後捅刀的髒活,除了做密探,還得做刺客。
胖子進解煩軍,這事不是甘寧自己想的,是胖子交代的。
自從知道了解煩軍的存在,又知道了解煩軍的工作後,胖子三天兩頭就纏著甘寧要他介紹自己進去。
胖子的打算很簡單,既然要在孫權手下混口飯吃,怎麼也要找分順心意的事做——胖子知道自己有多少能耐,耍陰招、使絆子可以,但說到領軍作戰、排兵列陣就不行了。
帶兵打仗要講天分,不是每個搞穿越的都是文武全才,他不想誤人誤己,在亂世里,這會掉腦袋的。
周瑜探望之後,隔天甘寧就帶著胖子找周泰去了。
解煩軍的軍階由上而下,分別是大統領、統領、參謀、小帥、燕子這五個階級,大統領自然是孫權,管事的則是統領周泰。
胖子救過甘寧,如果不算私人恩情,以功勞算也是大功一件,胖子沒從最底下的燕子做起,而是直接干上了小帥。
“幼平,俺給你帶了個好苗子來,你可要好生對待,不然俺隨時都會把他要回來!”
周泰跟甘寧以前都是強盜出身,雖是同行,但地盤不同不會眼紅。後來兩人都在孫權底下干事,反而因為相同出身交上了朋友,對彼此的賊性子都挺了解的,平常最愛拌嘴抬槓。
“得了,胖子在我這可不會吃虧,你想要人,去大營門口招去!”
胖子雖說一心想往解煩軍里鑽,可是跟甘寧相處多日,又是出生入死的伙伴,說沒感情就不是個人了。他跟甘寧分手在即,想說些話,又不知怎麼開口。
“胖子,這里頭是俺江東軍軍情重地,你這一進去,咱兄弟倆可就後會無期了……俺嘴笨不會說話,你……好好保重身子!”甘寧話一說完,轉頭就走。
進了解煩軍後,人就不能像以前般自由。胖子想到跟甘寧並肩作戰的情景,又想到這人算是他來三國以後第一個真心結交的兄弟,不禁紅了眼眶,一句話帶著濃濃鼻音。
“兄弟……你也保重!”
甘寧停住步子,肩頭抖動,只是他終究是沒回頭,邁開大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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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學得華陀百步戲
胖子身旁的周泰身形雄偉如山,比起胖子還要高出小半個頭,深黑的長發披散兩肩,似乎是統領象征的鋼箍緊環額上,雙目深邃似海,不可測度,整個人自有一股威懾眾生的逼人氣勢,活像是冥府內的魔神來到人間。
周泰領著胖子進了解煩軍營地。
這里的規矩跟親衛營不同,連扎營模式都是兩種風情。
解煩軍里營帳是一個接一個密密麻麻的誨誥認誙,胖子看了都眼花。
周泰看他不解,笑著領他到一處營帳,翻開帳簾跟他說道︰“來,幫你介紹我們解煩軍參謀。你接下來的訓練跟任務分派都由他一手操辦……子敬兄,人我帶來了,他就是都督提過的胖子,黎聰,黎文達。”
解煩軍參謀——魯肅,魯子敬。
這營帳里是間書房模樣,書櫥上幾個蠟像人物或站或坐,似乎在演著對手戲,胖子環目看去。沒有沉重的木桌,沒有滿壁的書櫥,沒有濃厚到讓人覺得是負擔的書卷氣,只有輕桌長凳上擺著的石硯紙鎮勾勒出淡淡書香。
輕桌後頭是一條修長儒雅的身影,斯文俊逸的魯肅,看起來正經且一絲不苟。
胖子琢磨著,這孫權手下似乎都是些美男子,即便是五大三粗的甘寧也不例外,甘寧虎臉稜角分明,粗獷豪邁,自有一番味道。
“文達,你這邊坐,我來給你講講解煩軍的事務。”魯肅揮手讓周泰出去,拉著胖子就開始解說。魯肅似乎很忙,沒什麼多余時間浪費在軍務以外的地方。
“你立功在前、入解煩軍在後,本來不該讓你升這小帥職位的,不過都督跟甘將軍一力擔保,我就從善如流了。只是你沒做過燕子、也沒受過訓練,我把幾個重點跟你說說,有問題隨時提問,我們時間不多。”
胖子聽魯肅話里有幾分著急,想是軍務繁忙,連忙點頭答應。
赤壁大戰結束,曹軍初敗,是趁機擴大戰果、搶佔地盤的好機會。孫權盡管是繼承“江東猛虎”的名號,卻不想一輩子都窩在江東,雖然將軍務大事全權交代周瑜,還是希望周瑜能積極點進攻的。
“軍里最下層執行情報收集的密探叫做燕子,再上一層的小帥負責暗殺任務,接著是參謀,專司統籌情報、分派任務的工作,再往上則是統領周泰將軍以及大統領孫權主公。
“解煩軍最重要的目的是負責消息的傳遞跟收集,密探訓練不容易,暗殺行動如果失敗,一次就會損失不少人手。所以暗殺這種事解煩軍並不常做,不過文達的本事聽幾位將軍說過,你又坐上小帥位置,想來不會讓你這身功夫埋沒了。”
胖子笑容里帶著幾分牽強,他不想多做解釋,省得越描越黑。
反正真要暗殺,太過困難的任務他自己會判斷。只要有幾次失敗,想必魯肅也能知道他的能耐在哪兒。
“至于暗號組織,文達你能掌管支配的人手,還有月俸、配給、裝備這些東西,都寫在這簿子里,你在這看完,記熟了再出去,我在此就不浪費口舌了,現在就給你說說你接下來的任務。”
“這麼快!”胖子才聽沒兩句話,就要叫人差遣使喚,心里不知是什麼滋味。
怎麼不管到哪兒都是這樣,連口軍糧都不讓人先吃吃的?
“文達不必擔心,這任務不難,不過時間緊迫,我手下人馬都派去幫都督察探消息了,抽不開身。文達你能者多勞。就多擔待點。”
胖子不敢吭聲,心中卻罵道︰“媽個羔子,能者多勞這話,不是老子上輩子用來坑人的步數嗎?這是風水輪流轉吶?”
不過寄人籬下,由人宰割,胖子怎麼樣也不能說個“不”字。魯肅三言兩語地把話交代完,胖子就讓魯肅送出了大帳。
胖子這次的任務,是護送軍中要員前往漢陽。
神醫華陀游歷天下,最近恰好經過漢陽,正在城里的醫館行醫救治。
孫權幾次想請華陀到軍中幫忙,都給他推掉了,如今軍中有人急需診治,華陀不來,只好親自前去求醫,就由胖子一路護送。
胖子換上了領來的小帥衣裝,鐵護肩、鐵環臂、錦衣武斗衫,背後披的水藍色披風,正湛藍湛藍的抖著光。
他一到大營,準備帶那“軍中要員”出發時,就看到了甘寧。
“甘興霸!你在這作啥子?”
“嘩!這位小帥,你沒聽你家參謀說清楚啊?護送軍中要員前去就醫,俺不是這軍里的嗎?俺還稱不上要員嗎?俺難道不用就醫嗎?”
敢情胖子是給耍了一把,想必這事甘寧早就知道,當初在解煩軍大營門口,講那些“此生後會無期”的屁話,不過是要騙胖子流下幾滴馬尿的。
“操!你那時候肩頭一抖一抖,不是在哭,是在笑!你個王八羔子,老子不掐死你,老子就不姓黎!”
打打鬧鬧的兩人,很快的就出了大營,兩人雙馬向著漢陽馳去。
甘寧要醫的是當初強行壓下的毒傷。徐夫人匕首毒性猛烈,甘寧雖然能用內力逼毒,但骨子里的毒性除不干淨,最近在校場只要練上幾招,余毒就會搞得他嘴唇發紫、臉色發白。
甘寧說得淒慘,胖子在旁邊幸災樂禍。
“娘的,老子還以為你真是個妖怪了,想當初你雖然有九命貓環護著,可還是給張合刺上幾槍的,那徐夫人匕更是在你肚子里插了幾個來回。這都沒事,就真不讓人活了。”
胖子提起前事,甘寧才想到,當初胖子帶著一個身材魁武的壯漢,被那四人圍住,就算功夫已經到了天人境界,也不可能毫發無傷的逃脫。
甘寧好奇心又起,扯著胖子就要他解釋。
胖子把手上的九命貓環取下,把這符甲的能耐一五一十的跟他說了,可是怕甘寧心中有疙瘩,沒跟他說這貓環上的道力已經被耗光,現在不過是個擺設。
兩個人扯東拉西,打馬從沔陽大營出發的時候,日頭還正大著,到了漢陽,日頭已化在霞雲之中,亮得閃眼,落日余輝照得原本單調乏味的草原,泛起一片金光燦燦。
到了醫館,他們沒找著華陀,打聽之下,才知道華陀白天在醫館給人治病,入夜以後卻不住這兒,而是在城里一戶李姓的大戶人家府上待著,聽說那李家大兒子,是華陀的入室弟子,華陀都是趁著晚上教徒授藝。
他們倆問清楚李家大宅的位置,便打馬找去。
漢陽城雖然鄰近長江,但江水長年渾濁,喝了容易得病,所以城里最早都是挖井取水來用,因此這里的人家以井為中心,然後參差交錯地立在彎彎曲曲的道路上。
這小路一多,人就容易迷路走失,胖子又問了好幾戶人家,直到天色全黑,才找到了李家的大門。
打門以後,胖子跟門房說明來意,就被領到了後院。
華陀醫者父母心,雖然夜里是教徒授藝的時間,可只要有人來求醫,多晚他都會去,李家人知道他脾氣,雖然不喜歡這些入夜以後才來求診的病患,卻也不敢怠慢。
李家後院是院落深廣,一般來說,這里是大戶人家給老太太或是不得寵的小妾住的地方,有點冷宮的味道。後院的門牆特別高厚,就是不想這些失寵的女人出牆偷漢子。
不過為了給這些不受關懷的女子一點補償,這種地方通常會蓋得格外雅致,小橋流水、亭台竹林是樣樣不缺,所以一般也會拿來招呼貴客。華陀就是住在後院的一棟小樓里頭。
門房的幫胖子傳話上去,沒多時,胖子二人就讓個青衣小廝帶進了樓里。
門內門外簡直是兩個世界,僅僅一牆之隔,漢陽城悶熱黏膩的熱氣就給擋在了門外。小樓里一塵不染的明亮,給人清爽雅致的舒適感受,廳里的一景一物,就如同居家擺設,給人說不盡的輕松自在。
胖子他們坐在前廳候著,小廝才剛給他們上完茶,後頭就傳來個聲音︰“你們是在哪位主公麾下做事的?”
這聲音沉穩有力,出自一個須發斑白的老人嘴里,正是神醫華陀。
華陀厭惡戰爭,否則也不會視孫權屢次征召如無物,胖子兩人是特地換下戎裝,穿著便衣過來的,誰知道還是讓華陀一眼看穿。
胖子心里正想著怎麼開口,華陀卻搶了話頭繼續說道︰“唉,老夫老矣,這些打打殺殺的也不想多管,今天你被曹軍砍傷來找老夫,明天曹軍被你殺敗也來找老夫,救了一個就不能不救第二個……這人,老夫會救。”
胖子聽得喜上眉梢,這老兒果然是慈悲心腸。
想史書上記載,日後他雖然是給曹操綁去醫治腦疾,對曹操這殺人魔頭卻也是盡心盡力,的確當得“仁心”二字。
胖子剛要開口稱謝,只是華陀臉上突然勾起了頑童似的微笑,擺手攔住了他︰“慢!現在稱謝言之過早,老夫不喜殺伐,所以一般人求診,老夫只收診金跟藥方子錢。但對你們這些武人,老夫卻有兩個要求,如能完成,老夫才會答應救他。”
胖子跟甘寧四目交視,不知這老頭玩的是什麼把戲,可是命操在人家手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不聽話也沒輒。
甘寧扯開嗓子,張口回道︰“神醫請說,只要俺能做到的,絕不會有半句推辭。”
華陀一聽就笑開了臉,說到︰“老夫的要求不是對你,而是對他。”
胖子看華陀手一指,剛好點在他鼻頭上,不回話也不行︰“小子黎文達,先生但講就是,甘大哥的意思就是小子的意思,您不用擔心。”
華陀聽他信誓旦旦,語氣懇切,臉上笑意更濃︰“不必急著做擔保,老夫這兩件事可不好解決。第一件事,就是要你交出手上貓環,給老夫弟子作出師禮。”
胖子還沒作反應,甘寧就已經叫出聲了︰“這不行!”
墨子當年制作符甲,前後不過做了一百零八具,日子久遠,能流傳至今的不過十有其一。
胖子手上的符甲當得稀世珍寶的美名,在這兵荒馬亂的年頭,有這樣一件寶貝,等于是一道保命符,甘寧自己就給這貓環救過,知道這東西的價值。
可胖子就像拿出什麼不值錢的東西一樣,華陀剛說完,胖子已經把貓環放在桌上。
甘寧一雙虎目瞪得老大,連華陀都有幾分驚訝,他拿起貓環就說︰“老夫看過不少人,卻很少看過像你這樣的信人。你可知道在你們之前,有過不少武人來跟老夫求診,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夏侯镧@值埽 ��攬趼老枵飭皆餱印 ��br />
“老夫跟他們索討隨身兵器和傳家刀譜,他們不是討價還價就是翻臉走人,沒想到你一個不知名的小子,竟然有這等氣魄?”
甘寧看著胖子一臉不在乎的模樣,虎目不禁打紅。
胖子心頭暗樂︰“這次報得一箭之仇了!”
要是甘寧知道那貓環已經是廢物擺設,不知會不會對自己流下的幾滴馬尿感到不值。
“好!老夫這第二件事,就是要呂曠呂翔這兩賊子交出老夫醫經!”
呂家兄弟原本是在曹仁手下做事的。
赤壁戰前,呂曠染上熱病,和弟弟呂翔來求華陀醫治。當華陀要求他們交出呂家雲刀刀譜時,兩人不肯,幾番爭執後不歡而散。
本來這事到此就該結束,誰知道呂家兄弟不甘心求醫不成,連夜摸入小樓,把華陀一生心血所著的醫經給偷走,還把小樓里一干貴重藥材都偷去。
錢財乃是身外之物,華陀雖然心疼醫經,卻沒有到懷恨的地步,只是這兩兄弟心狠手辣,離開前被華陀弟子發現,竟將他砍成重傷,華陀因之忿然,要他二人為此付出代價。
“老夫雖是郎中,對病患一視同仁,但治與不治還是老夫說了算。文達你是信人,這貓環老夫就給我那可憐弟子作防身用,你大哥留下由老夫先醫治,至于呂家兄弟跟老夫的醫經,就等你消息了。”
胖子點頭稱謝。
由于入夜已深,當晚就在小樓住下。當天夜里,華陀幫甘寧把脈看診後,讓李家下人準備了個大木桶。桶里塞滿了藥草,注入滾燙熱水後、蒸出了一室藥味。
接著華陀把李家大兒子叫了進來,就在眾人面前施起針術。他在甘寧胸腹璇璣、羶中、鳩尾、中脕等要穴上各進一針,金針上灌注著柔和純厚的真氣。
華陀手法利落,下針準確,甘寧瞪直了眼,看著他周身大穴上的金針,只覺得五髒六腑像是活了一般,竟在歡欣雀躍著。
胖子定楮看去,卻發現華陀手上隱隱浮現青光,似乎是本命獸技能。他沒想到一個走方郎中竟然也有這等修為,想問又不知該不該問,正猶疑間,心中一句“奴才會了”竟然又傳了出來。
——華陀的“回春手”,已是胖子囊中之物。
“眼為人之神,從興霸眼白泛黃的情形看來,內腑中毒已深,一般的藥物是無濟于事。只有利用真氣導引將藥力引入體內,先把將毒性活絡了,才有辦法醫治……”
華陀這話剛說完,就把甘寧壓到的木桶里浸泡。
胖子看得中間諸多學問,也是仔細聆聽,琢磨著回春手的妙用。
不知覺間,已是夜入三更,眾人留下甘寧繼續浸泡,分頭回房睡了。
隔日一早,胖子就要來找華陀告辭,準備回沔陽復命,同時跟魯肅商量呂家兄弟的事情,只是在房中卻沒找到華陀,他本以為老頭子睡的少,說不定是早早去那醫館開業去了,誰知一出小樓,就看到老人家正耍著虎拳在那舞得虎虎生風。
“文達,起來了?”華陀見他定楮來瞧,便停下手來招呼胖子。
“先生的五禽戲功夫,相當熟練吶。”
胖子知道華陀是創這五禽戲之人,雖說少林功夫蓋天下,不過胖子練的是里頭最次最次的本事,這五禽戲是醫家內功絕學,說來確實是勝他的少林吐納術數籌不止。
“五禽戲?這名字特別吶,與老夫修煉的內功的確名實相符,承蒙文達貴言,老夫這百步汗戲就此改名了。”
華陀嘴上邊念著“五禽戲”邊舞弄,胖子卻是一臉大汗——“五禽戲”的名字是唐朝以後的醫家叫出來的,在此前都是叫作“百步汗戲”。
胖子不想再多逗留,省得又弄出什麼古怪,拱手正要告辭,就聽華陀說了︰“文達,老夫這五禽戲蒙你賜名,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可願隨老夫習這五禽戲功夫?”
這是瞌睡了遇上枕頭吶!
胖子還在苦惱少林吐納大成以後內力成長緩慢,每次與人廝殺都只能威風一炷香時間,沒想到這事這麼快就有得著落。
“謝謝先生指導,若先生不棄,文達願拜先生為師!”胖子轉念一想,想到華陀弟子滿天下,就想搭上這條船,混個華大夫弟子的名頭來用用。
“這倒不必,實話跟你說,其實老夫是拿你貓環,心中過意不去,所以才想以此作為交換。說這些是想跟你明買明賣,省得佔你太大便宜,拜師之事,不必再提。”
聽華陀講完,胖子才知個中曲折。
他本來想老實交代這貓環已是無用,可後來又想到,這李家是大戶人家,兒子又是獨一個,家里人讓他跟華陀學醫是有可能,但說到讓兒子跟華陀行醫天下,恐怕是千難萬難,胖子也不必為此多操這個心。
他拱手一拜,就開始跟華陀學起了五禽戲。
五禽戲選以虎猛、鹿敏、熊穩、猿智、鳥和的五種飛禽走獸的特征而創立,和胖子的少林吐納一樣,都不是坐功,不需要打坐修煉,而是外動內靜、動中求靜,利用不同頻率的呼吸吐納、不同的氣機運轉來滋長內力。
按五禽戲的功法運轉,虎形強腎、鹿形益肝、熊形利脾、鳥形清肺、猿形順心,不同功法因為氣機導引不同、便有不同功效,除了能增長內力、還能強身健體,跟那少林吐納簡直是藝出同門。
由于功法相似,都是以平和養生為目的,胖子學得飛快,不過一早上工夫,五種運功法子已經爛熟于心。
胖子越練越是驚奇,這五禽戲不只是勝過少林吐納幾籌,最少也有幾十籌,無愧于醫家絕學的名頭。
這五禽分屬心肝脾肺腎,也有金木水火土之意,五種功法相生相克,練到深處,就會像周倉說的,內力氣勁除了量的增加、還會有質的改變,出現生生不息的特性。
看來胖子站上虎衛境界,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了。
胖子知道他從華陀這獲得的好處太多,屈膝一拜就行了大禮,心里暗自給呂家兄弟判了死刑。
沒辦法,貓環能看不能用,胖子心肝雖黑,也沒黑成這樣,總要做些事來報答華陀才是。
胖子又將五禽戲練過一趟,直到華陀點頭稱善,他才去找甘寧道別,這才上路回了沔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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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留下你的命跟錢
“文達,一路辛苦了,先去梳洗後再來,我這還有其它任務要分派。”
胖子一回解煩軍營就找魯肅復命。
即便只憑他一人就能打贏呂翔兄弟,也得知道這兄弟倆是藏身何處才行。可這事不算軍務,胖子得把這事說得是有諸多好處、非做不可,說得魯肅動了心,才有可能借用解煩軍的力量幫他找人。
看胖子動也不動,喉頭咕嘟幾聲像是有話要講,魯肅笑道︰“文達還在為呂翔兄弟的事煩心?磨刀不誤砍柴功,文達下個任務就是跟此有關,你還是先去歇息,晚點探子回來,我再派人請你過來。”
胖子見魯肅一口說破,心中對解煩軍本事又再高看幾分。既然這事有人擔待了,他自然不必多費心思,反正到時候出力有他一分,華陀的恩情就算是報了,胖子拱手稱謝,推開帳簾就練他的五禽戲去了。
這段日子以來,只要一得空閑,胖子就在練功。
練武本非一朝一夕、一蹴可幾的事情,如果沒有苦練,成天光想著靈丹妙藥高人灌頂,想到八十歲都打不贏一個小黃巾。胖子自認沒有虛竹的狗屎運,就算今天逍遙子的珍瓏棋盤擺在他面前,若是破不了棋局,也學不得神功。
不過胖子起步慢、但起點高——戲子伶玉是一等一的厲害,若能勤奮不懈,有朝一日想跟張飛關羽比肩同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盡管真到那天,兩個家伙恐怕都已經作古了。
五禽戲有三個境界,“意守丹田”、“剛柔並濟”、“形神合一”,不同境界對內功的回復跟成長有不同效用,境界越高,內力成長越快,在修煉的時候,只要能逐步領悟其中境界,五禽戲內功就能益加精深。
胖子如今只在“意守丹田”的境界。
從少林吐納、慈悲刀法到五禽戲,胖子練的都是柔功,對剛柔並濟的境界難以理解。只好一步步來,反正一口也吃不成胖子,五禽戲是醫家絕學,日起自然有功。
調勻呼吸、意守丹田後,胖子照著華陀的方子開始打起了五禽戲。
熊戲,沉穩之中寓有輕靈;虎戲,威武勇猛;猿戲,敏捷靈活;鹿戲,靜謐恬然;鳥戲,展翅凌雲。一趟拳練下來,胖子只覺得內勁充沛。他一直練到大營里炊煙裊裊,飄起飯香,才停下了手。
“唉,老子以前那些日子都練到狗肚子里去了!這五禽戲練一天,可以抵上以前苦練五天,難怪那些武俠小說里,隨便一本破爛經書就能讓人爭破頭……果然是好的武功可以帶人上天堂啊。”
胖子猶在感慨,帳外突起動靜——傳令來報,魯肅有事相請,順便要他過去一同用餐。
換回小帥衣著,胖子擦干一身汗,就跟著傳令前去魯肅營帳。
他一掀帳簾,就見里頭除了魯肅,竟然尚有人在,不僅有人在,還是個美人。
“果然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想不到魯肅這家伙這麼享受,小妮子挺有味道吶!”
那妮子秀麗的瓜子臉上一副傾國容顏,搭上未染胭脂卻已白里透紅的肌膚,正是瓜子臉兒櫻桃唇、翦水瞳子巧鼻梁。非但如此,一雙飛揚劍眉更為其添數分英氣,她見胖子進來,對著胖子便是一笑。
“娘呀!一笑傾城歡、再笑眾生盼!這種國色天香放眼天下,哪個男的不折腰稱臣?怎麼這也是解煩軍福利嗎?沒想到魯肅這家伙看起來不是隨便的人,隨便起來可不是人……老子一定要他說清楚、講明白、要是敢藏就抓去埋!”
胖子心中不斷編排著該怎麼解決魯肅這藏私的家伙。
“來來來,文達我幫你介紹。”魯肅舉起酒杯來敬,胖子一手接過,一對賊眼不停的往那姑娘瞧去……
“這位就是我們東吳大都督——周瑜周公瑾。”
胖子一口酒嗆得厲害,對著眼前的美男子周瑜,心里直罵娘︰“奶奶個熊,一個大男人長成這模樣,是讓不讓人活呀!”
看到兩人都是暗暗忍笑,知道這把戲他們應該玩過不少次,胖子自己撓頭訕訕一笑,也就揭過這事了。
這東吳陣營里的人馬,幾乎都是從父執輩就在孫家效力的,彼此熟稔得很,在朝堂上的爭執也多是對事不對人,有點像大家族的治理,是以平常時候,相處氛圍總是輕松的多,嚴肅的少。
三人分頭落座,魯肅從書櫥上取下一塊羊皮卷軸,卷軸上有個小小的“相”字。卷軸攤開,是分以荊州為中心向外畫出幾百里地的荊州地圖。胖子邊喝酒邊聽魯肅說著。
“文達,你來看這……”
魯肅一句話沒講完,卻給周瑜揮手攔住︰“文達,你可知攤開這地圖的目的是什麼?”
胖子一口酒喝盡,又自顧自地斟上酒。他不是沒聽到周瑜的問話,也不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胖子想的,是該不該回答。
三國演義寫的清清楚楚,胖子就是不必看地圖,也知道東吳接下來想取南郡,只是此事若說出口,往後的日子胖子還能置身事外,成天去找甘寧喝酒聊天嗎?
想到這,胖子到嘴的話就講不出口。
可他要不講,甘寧取南郡恐怕就有麻煩……一個是為兄弟,一個是為自己,胖子一口酒喝盡,這才打定主意。
“娘的,要是沒了兄弟,老子這口酒哪能喝得自在?”
“發兵南郡,意取荊州。”胖子看著周瑜,語氣堅定。
短短八字,卻讓魯肅滿面駭然。
周瑜再問︰“如何取南郡?”
胖子不慌不忙,取了桌邊一只毫毛筆、以酒代墨,就在地圖上畫了起來。
“南郡不是久守之地,但與彝陵互為犄角、又若長蛇。都督若是兵發南郡,擊其首則尾至,擊其尾則首至。攻南郡需兵分二路,彝陵險地由大將率領精兵奪取,曹仁聽得消息,必然回前往救援,都督半路伏擊,一戰可勝。”
胖子一口氣不喘,這計謀說的四平八穩,是他參考史書上東吳跟劉備爭奪南郡的經過,把曹仁的後著都給堵上後,才做出的決定。
魯肅一臉訝異,周瑜卻露出果不其然的模樣︰“好計!果然如興霸所言,文達非池中之物,子敬,你這次是看走眼了——既然如此,按照約定我可要借文達一用,你可不能再幫他推辭了。”
胖子聽周瑜這話,就知道自己給人當了賭具。他心中老大不爽,酒杯一放,接著方才的話頭又說道︰“可惜空有好計,都督恐怕仍無法取下南郡。”
胖子這話說完,就想等著看周瑜大怒的好戲。
周瑜智謀高、心計深,可惜就是心眼小,在諸葛亮手下敗就敗了,每次都敗到吐血。要是那位被七擒七縱的孟獲也像他這樣,早吐成人干了。
“文達是說劉備跟諸葛亮那廝?”
只是出乎胖子意料,周瑜非但沒有拍桌大罵,竟然還講出了胖子待會要說的台詞。胖子跟周瑜兩人對視一眼、面露笑意,皆舉杯對飲,唯獨一旁的魯肅是霧里看花,張口要問,又不知從何問起。
就見周瑜將地圖闔上,從書櫥上又拿下另外一卷軸子,上頭也寫了個字,不過是個“帥”字。
“文達莫怪,這地圖是我軍機密,共分三種等級,相、仕、帥,等級越高,標注的越詳細。這是怕有內間混入解煩軍,是以小帥跟燕子看的都是相級地圖,上頭不會標記解煩軍在各地的勢力,子敬分派任務的時候,使用地圖也不怕會因此洩了機密。”
胖子點頭示意,周瑜這是在示好來了,只是胖子知道,他越被看重任務就越重,不禁對剛才魯莽間鋒芒盡露感到懊惱︰“都督怎麼能肯定我不是內間呢?”
胖子說得好笑,魯肅突然一臉防備。
看到魯肅這模樣,周瑜搖頭道︰“若有哪家主公,手下多到能拿文達這等人才做內間,這天下我主孫權也不必爭了,直接跟公瑾回江東等著天下一統就行了。”
周瑜一句話就讓氣氛又活絡了開,胖子斟上酒,也跟魯肅對了一杯,耳里繼續傳來周瑜聲音︰“好了,閑話休提,南郡之事我會再跟子敬商量,文達,我這有件事要你幫手。”
胖子將身子貼近了地圖,看著周瑜指點江山。
“沔陽到南郡一帶多是山林土丘,大軍行進不易,我們在沔陽駐軍多日,子敬手下探子都讓我派去探索過。曹仁不負盛名,果然在此地下了不少手腳,若探子消息無誤,這幾處山林就有不少曹兵駐扎。”
周瑜拿過毫毛筆,也學著胖子用酒水浸濕,在地圖上畫了幾個圈圈︰“這三處分別由呂翔兄弟、牛金、曹純駐守,若留此遺患,恐怕我軍進擊時,糧草會出問題。所以我讓蔣欽周泰各領一軍前去驅趕。
“他們倆是水賊出身,卻也待過山頭,在山林里作戰不成問題。本來尚有一軍該是由甘寧率領,但他有傷在身,是以仍差一軍……”
胖子眉頭都快擰成個麻花繩結了。
風頭出得太過,麻煩馬上就來——胖子當初就因自認不是帶兵料子,才千方百計的要進解煩軍,誰知道該來的躲不掉……
若是在一般軍隊,他要帶兵還得再升上幾級才行,沒想到在解煩軍里不到兩天時間,竟然咻的一聲就得領兵作戰去了。
看胖子一臉為難,周瑜視如不見,繼續講他的計劃︰“由于怕曹軍去而復返,所以這三支人馬在驅趕敵軍後,必須就地進駐。不過文達無須擔心,領軍作戰的事我已經讓丁奉負責,你只是副手,協助丁奉對付呂翔兄弟。”
胖子一臉釋然,臉上大起大落的表情精彩豐富,相當逗趣,讓周瑜二人看著好笑。
這事交代完,胖子又問了幾處地形跟周圍勢力,魯肅從懷中拿了本冊子交給他,上頭詳細記述著呂翔兩人的兵力布置,胖子看沒有遺漏,便退出營帳找他的晚飯去了。
“公瑾,你看文達如何?”
“不錯,我原本屬意呂蒙,不過文達似乎更合適。我身體還撐得,再觀察一段日子不要緊,接受這三日之術的人選,我們得小心謹慎才是。”
“是啊,‘士別三日,刮目相看’——此術關系重大,就再觀察一段時間吧……”
就在帳內二人回頭討論起南郡之事時,胖子已經跟後勤的伙夫領了飯食,人就往丁奉的右翼營走去。
東吳軍在沔陽城外下寨,前後共分五營。周瑜跟解煩軍居中,親衛營的營地在右,再過去就是右翼營駐地。
南方少有騎兵,右翼營就是由武斗兵跟槍兵組成。胖子拿著魯肅給的令牌,在右翼營中找到了丁奉。
丁奉正在和徐盛喝酒,兩人知道胖子就是救回甘寧的家伙,開了壇酒就請他坐下共飲。
胖子喝了一會便托言歇息,他帶著醉意一晃三晃的離開,人剛回營帳里,又練起了五禽戲。
苦練、苦練、再苦練!
其實胖子的資質不算好,五禽戲是因為有少林吐納做基礎,他才會學得飛快。想當初光那兩招八式的慈悲刀法他就學了三個月,若真要說他有哪一點是勝過旁人的,恐怕就是不服輸的脾氣。
如果不是這脾氣,當初胖子在客棧就不會日夜苦練,在劉琦手下就不會去找人比畫,在跟關羽對陣時已經魂喪刀下。
其實,胖子把自己逼得很緊——同樣是娘生爹養,同樣是有手有腳,他不想輸給自己,更不想輸給別人。
也許時常掛在嘴邊的,都是該怎樣偷懶又怎樣打混,可胖子心里是不服的。
這天夜里,一直到他昏睡了,手里都還揮著猿臂鶴啄、作著熊抱虎撲。
黃沙如土、人命若蟻,這就是亂世。
想在亂世里打出一塊血凝的功名,只有苦練!
狂風呼嘯,夜月冷清,這里是芎林土寨,是呂翔兄弟奉命進駐的一座土寨。
這兩兄弟是猛士級別的武人,跟丁奉這虎衛差了足足一個階級。照理說,一個虎衛能解決三個猛士,可丁奉卻曾敗在這兩位連本命獸都未覺醒的猛士手下。
呂翔兄弟,一持呂家雲刀,變化莫測,一用強弓及時雨,弦響奪命。
平日里只會看到呂翔,看不到呂曠。不過眾人都知道,呂曠無時不在暗處持弓護衛,若是有人敢捋虎須,及時雨立即會奔雷趕電、穿喉索命而來。
丁奉第一次對上呂家兄弟的時候,呂曠躲在暗處。只要丁奉佔得先機,或是覷得呂翔刀里破綻,後頭就會傳來弓響箭飛。而近身搏戰的呂翔,雲刀輕盈靈巧、無聲無息,餃接變化毫無停滯,只要一不留神,雲刀便會趕在注意力的缺口上,無聲無息地奪走他那條小命。
這正是丁奉拿不下他倆的原因,這兩人在一起,一加一遠大于二。
丁奉平日是愛耍嘴皮,不過在這要命的事情上,還是會管好嘴巴的,于是他拉下了臉跟周瑜討要幫手,本來是想拉徐盛下水的,不過右翼營不能沒人帶領,所以胖子就來了。
呂家兄弟在土寨里的人馬只有三百多人——曹軍新敗,三十萬大軍都葬身在滾滾長江水里,哪還有多余兵力放在這種一攻就破的土寨里頭?于是偌大一個林子里,三百人被打散分作幾群固守林子里幾條小徑,監視著東吳軍的動靜。
這是胖子進右翼營的第三天,他跟丁奉這時正趴在一座小土丘上。
土丘下,呂翔正獨自一人巡視著芎林北面山頭,他的親衛都給派去南面巡視了——因為人手不足,也因為他太過自負。
不過也是因為呂家兄弟自負山野林戰無人能敵,才會給胖子找到一個伏殺的機會。
胖子跟丁奉率軍來此滅敵,已經有一天多的時間,胖子看完魯肅那本冊子,仔細思量呂翔軍的兵力布置後,才提出這個建議。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只要拿下兩人,就是丁奉副將帶兵,都能料理那三百多個散兵游勇。
丁奉是個標準的武人,他的帶兵哲學只有沖鋒再沖鋒,常因此被周瑜或徐盛敲腦袋。可不知怎麼回事,每回丁奉一到打仗,腦門子就發熱,任何拐彎抹角的伎倆都用不出來。所以胖子一提建議,馬上被丁奉視為至寶。
看著土丘下的呂翔,丁奉附在胖子耳邊,叮嚀他多加小心︰“按著計劃安排,文達當誘餌,我來解決那個不知藏身何處的呂家大哥呂曠!”
丁奉話一說完,胖子腳下就踏出狸步,身子如狸貓跳躍、提刀向呂翔奔去。
擔任誘餌的工作,胖子是千百個不願意,可天殺的丁奉就沒聽出胖子話里的意思,還以為胖子是不想爭功,直叫胖子︰“頂上!回頭一定把胖子的大功勞給上頭說說!”
胖子搞不過這家伙,想想呂氏兄弟不過是猛士級別,老子連在關羽手下都沒掉半根毛,怕他個雕?這才揮刀而上。
呂翔只見一道人影疾奔,正要出聲詢問來人,就看見胖子持刀在手。
呂翔一顆心提了起來、腰間雲刀也跟著出鞘。
胖子不等呂翔凝足氣勢,悄然無聲地突進,一上手就是赤足炎駒斬,整個身影如脫弦箭竄飛。
月下,一條紅色火焰疾飛而去,大刀揮舞間劃過之處,無不留下道道火星,氣勢驚人。
遠處的丁奉滿臉贊嘆之色,卻看呂翔不等胖子欺近,右腿也沒見有什麼大動作,卻已閃電跨出一大步,不但避開胖子的攻勢,手里雲刀更畫出一抹寒光,角度異常刁鑽,要將來人殺個措手不及。
不過眨眼之間,攻防已然互換。
本命技能施放都會持續一小段時間,胖子趁著赤足炎駒斬功效未過,刀面附著赤驥烈炎之力,不守反攻。胖子知道論對敵經驗,他跟呂翔間尚有一段距離,因此更得利用每次本命獸技能來彌補差距。
呂翔看來人以攻對攻,端的是不要命的打法,心中不願奉陪,右腳又是斜斜一跨。詭異步伐直叫人匪夷所思,卻又恰恰避過胖子雷霆一刀。
胖子屢砍不中,刀上赤足炎駒火熱勁力一過,就換呂翔來攻。
呂翔步若流雲,一式“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由下而上襲來。
胖子施開狸步,才剛閃過雲刀來襲,耳邊突然響起了破空聲,不是一般弩矢清亮的箭鳴、而是與天際陰雷相仿的沉悶。
呂曠的長弓及時雨,確實很會挑時間。
胖子眉頭深鎖,他可不會聽聲辨位,要是丁奉不快點找出呂曠的藏身處,恐怕胖子就得給人家當活動箭靶練箭。沒有防備長弓的手段,胖子只能虎吼一聲,施展虎須怒張護住全身要害。只是胖子凝神戒備,就等呂曠一箭射來,可等到的卻是呂翔劈落雲刀。
呂曠不過是空放一弦,就讓胖子神經緊繃、無法全神貫注。
這手段不叫精妙,叫精彩!
果然,呂翔嘴角掛著冷笑,趁著胖子凝神防箭的時候,雲刀挽出刀花斜勾,一時勾出漫天花影,層層迭迭地向著胖子籠罩而去。
胖子在心中暗自叫苦。
他出手至今,還沒在呂翔身上留下點傷痕,內力卻已用去三成,若再這樣下去,恐怕今天不是來殺人,是來給人殺的了。
“操!再這樣下去,老子在丁奉面前說的大話,豈不成了大笑話!”
胖子牙根一咬,便決定以命博命,以狠對狠。
他仗著虎須怒張,直接撲上了呂翔斬落的刀芒,前胸後背分別硬挨了呂翔連環六刀。呂翔砍得虎口發麻,雲刀差點脫手,只覺得這六刀仿佛砍到了鐵石一般,刀尖劃過竟然還激起道道火花。
六刀一過,胖子身上卻只被劃出幾道淺淺血痕。別說呂翔訝異不已,就是不遠處的呂曠、丁奉,也給胖子這股狠勁駭住了步子。
胖子胸口起伏不停,大汗把他寬厚的背膀打個濕透。虎須怒張一用,保命手段就只剩下窮寇莫追。胖子瀕臨險境,內心卻益發鎮定,眼神里不動如山的堅毅氣魄直逼呂翔,輕蔑神色令呂翔瞠目欲狂。
雲刀又起,呂翔張嘴狂吼一聲︰“老子就不信砍你不死!”
呂翔跨步凌空飛劈,雲刀疾似流星,胖子連連左閃右躲。
雲刀雖越加犀利,卻少了初時渡水穿雲的靈性,失卻靈氣只余下滿刀匠氣的雲刀,似乎已無法對胖子構成什麼威脅。
呂翔兩眼如劍,薄唇緊抿,臉上冷如止水,呼吸似乎有些凌亂混濁。反觀胖子逐漸沉住大氣、步伐踩踏間都落在呂翔刀招的破綻處,只是給背後呂曠神箭威脅,遲遲無法反擊。
就像初時丁奉心中的焦急一般,呂曠此時也急如熱鍋螞蟻,這氣勢消長、此起彼落得太快,只從兩人臉上表情,他已無法分辨到底是誰佔上風了。
雲刀如霧似幻,變化無常,呂翔招招無聲,雲刀如幽靈般劈去,卻又給胖子每每從意想不到的角度閃過。
這已是呂翔殺招第七次無功而返,他心里漸漸蒙上了一層恐懼,似乎這把雲刀在胖子眼里,根本沒有半點分量。
呂翔心中逐漸填滿了無法置信的倉皇無措,跟他血濃于水的大哥呂曠感覺到了。
呂曠面目猙獰,自箭囊中抽出三支箭矢。
他的箭,自出山以來未曾讓兩兄弟失望過。只要弓弦響起、便是奪命在即!
憑著暗里飛箭,兄弟兩不知讓多少高手鎩羽而歸,今天這箭,更要助他們奪取功績、摘下人頭!飛速搭上三箭,呂曠就要取胖子背上三大要害。
胖子被背後傳來的陣陣殺氣驚得寒毛直豎,心中直把丁奉爹娘問候了遍。要是丁奉再這般拖拉,恐怕等會胖子不被射成個刺蝟頭,也會被射出個孔雀開屏了。
只聽弦聲響起,胖子就準備懶驢打滾躲過這箭,沒想這弓仍舊只是空響——丁奉總算找到了呂曠藏身的樹叢,熟鐵棍攔下三支箭矢,當頭一棍,結果了呂曠這專門背後捅刀發箭的小人。
聽到大哥淒慘嚎叫,呂翔才知兄弟倆已落入別人算計,腦袋里直發慌,手上雲刀已不成招式。胖子覷得破綻,就要盡吐心頭久積怨氣。
兩兄弟沒能同月同日生,胖子卻要成全兩人,讓他們同月同日死!
九實一虛的刀芒千道,逼得呂翔節節敗退,腳步踩在地面的落葉上簌簌作響。不多時,呂翔已叫胖子逼至山窮水盡。
呂翔不願坐以待斃、鼓起余勇向著胖子殺去。只是可惜呂翔尚在猛士階段,本命獸連初悟境界都未達到,雲刀又揮舞不開,這時上前,不過自尋死路。
胖子青龍斬攔腰襲去……
當晚,丁奉右翼營帶來的人馬,已經進駐土寨,慶功飲宴。
攻佔芎林土寨的第二天,丁奉找了一整個上午,才在林子深處找到了胖子。
丁奉正想出聲叫他,卻看到胖子盤坐在地,身邊氣流隱隱化為氣旋,臉上精潤光澤益發明亮。丁奉看過這景象,他也經歷過,從悍卒突破到猛士階段的時候,差不多就是這模樣。
丁奉聽甘寧說過胖子的本事。
“胖子初初站穩了悍卒階段,希望大伙多多照顧這位小兄弟!”半個月前,甘寧是這樣說的。誰想半個月後,胖子已經要站上猛士級別?
再想到胖子昨晚的表現,丁奉不禁咋舌︰“跟甘寧那妖怪做兄弟的,果然也是個小妖怪……”
截殺呂翔兄弟前,胖子就隱隱感覺內力有過滿而溢、無處宣洩的情況。昨夜一番大戰後,他在夜里又練了趟虎拳,隱約覺得將有突破,是以特地找了處幽靜竹林,練他的虎撲熊抱猴子跳。
就見胖子獨自在竹林里,將五禽戲練過一趟又一趟,本來練到第三趟時,內力已經盡復,照以往經驗,接下來再練數趟,內力才會有些許成長,誰知這次卻不大相同。
往日如涓涓細流的內息,這時卻像洶湧浪潮,正一波波的在體內經脈流竄,胖子每練一趟,浪潮般的內息就越加猛烈,直到他忍受不住、落地而坐。
經脈拓張,痛苦難當,胖子渾身血液若有火燒焰灼,他知道這是關鍵時刻,只有咬牙閉目,任由冷汗打濕全身上下,堅持著盤坐在竹林深處,等待破繭而出的時刻。
胖子感覺到他的五髒六腑都在改變著,他接連不斷的行功,正是期望能借機突破。
內力的累積,是經年不斷努力的成果,藉由靈丹妙藥、高人灌頂這種輕易得來,不費功夫的力量,容易讓人產生一蹴可幾的錯覺,對往後的成長是有害無益。胖子需要更扎實的基礎打底。
屈膝彎得越深,將來彈得越高。
練功練功,練的就是那講不完道不盡的苦功。也因此,胖子更加珍惜每一個能夠突破自我的機會。他已經不想再去找什麼奇遇。
成就,不是外力促成,而是靠不懈用功。
外放的氣勁就像是有形的物體,慢慢的附著在周身,胖子就像個漩渦,牽引著周圍的氣勁急速地旋轉,然後才一點一滴的吸入經脈。
胖子的經脈逐漸拓張,全身都透著泛紅的光芒,這氣勁洶湧澎湃、有若脫疆野馬,注進了胖子身上每一道大小經脈。
丁奉來的時候,胖子剛到緊要關頭。
一道道氣旋正往胖子身子里竄去,由內而外,再由外反內。等經脈擴張後,再將內息納入體內,正是突破至猛士境界的最後一關。
“喝!”胖子一聲大吼,猛睜開眼。
竹葉末梢的露水,正午烈日的光芒,丁奉臉上的胡渣,此時的他,看什麼都特別清楚。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猛士境界。
丁奉知道,這位小老弟以後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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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又是孔明諸葛亮
苦練,機遇,還有險死還生的運氣,胖子深信,他已不再是任人宰割的俎上肉。
抓起身旁雲刀,胖子就從慈悲刀法開始舞起。
刀勢越舞越快,緊接著自創的刀芒千丈,當帶上了青龍斬的雷鳴風吼、驚天咆哮時,胖子突然清楚感覺到青龍斬出招時嘍嘓團圖,氣勁在體內運行的路線。
耳畔傳來伶玉的吳儂軟語,聲音里帶著歡欣情緒︰“主子!奴才日後就能常侍身旁了,您已跨入猛士階段,奴才也隨著成長,日後若想問話,心中只要默念伶玉名姓,伶玉就會在旁服侍!”
胖子心頭大喜,他想這妮子想的可久了,只是胖子早前境界不夠,伶玉只能在偷師技能的時候出來喊個聲,其他時候想找她聊上兩句,還得特地打坐練功。練功的時候聊天,效率就要差上幾分,胖子舍不得美人,但更舍不得時間,只好先忍著。
聽到伶玉的聲音,胖子心中就是一陣激動,心中默喊︰“伶玉妹妹!好久沒看到你了,心里可是掛念的很,你快出來讓胖子哥好生瞧瞧!別也想胖子想的瘦了,我可舍不得吶!”
這話惡心巴拉,讓人不禁懷疑胖子這麼辛勤練功,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不過胖子雖然嘴上這樣說,其實中間的意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只要伶玉的能力增長,讓胖子在出招時能知悉氣勁運行的路線,他就不必再拘泥刀招劍式,就是用劍用槍,都能使出關羽的青龍斬,舞出劉封的破軍槍。
若真能走到這地步,胖子就算是翻身了。
只是這事急不得。功法改變,氣勁運行,胖子從練武至今,能耐多半是摸索出來的,對這事他經驗不夠,若是這樣改下去,恐怕效果不彰,不如先練練懷里偷來的雲刀刀譜。
想到刀譜,胖子就樂得很。
昨晚他在呂家兄弟身上搜到了醫經刀譜跟及時雨的弓術要訣。丁奉用的是鐵棍,這幾樣東西都看不上眼,就便宜了胖子。胖子讓手下將醫經送去了漢陽華陀那兒,至于雲刀跟刀譜自然是他囊中之物。
雲刀變化莫測、精妙出奇,跟青龍斬的大開大闔、炎駒斬的悍勇無畏互為輔助,此後胖子就不必在苦哈哈度日,用著那砍不死人的慈悲刀法了。
他欣喜的翻開書頁,正要開始學刀,背後就傳來丁奉的聲音︰“胖子,你是想練成神仙吶?老子要是再不把你叫住,恐怕就得陪你一起餓肚子了。”
胖子聽他說的好笑,知道丁奉是守在這里多時,想來胖子能安全渡關突破,免不得也有丁奉幾分功勞,好處是不能少的︰“得了,胖子蒙丁大哥照看。等破了南郡,入城後再請大哥喝個痛快!”
丁奉聽到有酒可喝,又不必自己掏錢,喜色是藏也藏不住︰“既然兄弟請……邀請,老子客氣就是矯情了,時間地點你說,老子一定賞臉。”
胖子知道這刀是沒法邀請再練下去了,他收起刀譜就問︰“不過大哥來此除了討酒喝,還有何事要交代的?”
丁奉給胖子這一提醒,總算想到了正事,也不管胖子話里有刺,接著話頭便道︰“確實有事。都督那兒來信說三處山寨皆破,要我們留下人馬看守。至于你我,即刻回營——信上就講這麼多,不過依老子猜測,大概是要進軍南郡了。”
胖子聽到這,想到的不是南郡有曹仁固守,難以攻下。
他想到的是屯兵油江口的劉備——更精確點說,是劉備身後的諸葛亮……
丁奉帶著胖子回到大營時,周瑜跟魯肅也剛從油江口回來。他們一聽胖子回營了,趕忙把他叫到大帳里。大帳里除了魯肅周瑜,還有一個胖子不認識的武人,也是做小帥的衣著打扮。
解煩軍里,一位統領、兩名參謀、三個小帥,下頭則有不少燕子。胖子只知道統領是周泰,參謀是魯肅張昭,至于小帥有誰,他倒不是很清楚。
這小帥劍眉橫豎,目色剛毅,雖然披頭散發,卻不減其英武氣概。胖子向三人拱拱手,便讓周瑜叫到桌前︰“文達,我來幫你介紹,這位就是呂蒙呂子明。”
胖子跟呂蒙拱手打過招呼,對這位呆頭呆腦的吳下阿蒙極有興趣,直想問他是如何習文練武的,怎麼能做到讓人說他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的程度。
“好了,兩位想結交以後多的是時間。快來看看……這是我軍此番布置,兩位肩負重任,千萬仔細聆聽,若有疑惑,但問無妨。”魯肅拉過兩人,將兵力布置圖攤在桌上。
一旁周瑜手上拿的仍舊是毫毛筆,自從上次學胖子用過以後,這位都督似乎對這筆頗感順手,最近幾次都是以筆繪圖來講述軍情,不再像昔日都是嘴上說,要人憑空想象。
周瑜取筆沾水,便開始對南郡攻城戰做起指點︰“這次我們兵分二路,派精兵大將取彝陵,由我親自率軍埋伏、襲擊南郡援兵,至于兩位,則趁南郡空虛時,趁機帶兵賺城,務必取下南郡。”
胖子漠然不語。
這跟他當初提出的計劃沒有兩樣,最重要的問題仍舊沒有解決。胖子臉上的疑問讓周瑜盡收眼底︰“文達是否擔心,我們會為劉備作嫁衣裳?”
看周瑜胸有成竹,胖子心中就直叫糟糕。
這人跟曹操一樣,每次對上諸葛亮都自以為萬無一失,必勝無疑,可每次都要人去擦他們的濫屁股,怎麼都學不乖。
“都督既然有把握,文達就不多言了。”胖子欲擒故縱。
周瑜既然開口問了,不可能就此作結,胖子懶得套話,直接把話頭堵上,看周瑜是說是不說。
果然看周瑜跟魯肅對視一眼,就聽周瑜開口說道︰“這事本來就是要跟你們說的,不必介意。我與諸葛亮有約,想取南郡一地是各憑本事,只是約定攻城時分先後,由東吳先攻,若是攻取南郡不下,再輪到劉備軍。”
跟史書上說的一般無二,胖子聽到這里,就知道周瑜是抱著“老子彈指之間就能拿下南郡,跟諸葛亮訂約,不過假做人情罷了”的要命心態,然後辛辛苦苦打跑曹仁,卻被諸葛亮不費一力的將南郡拿下。
這還不是為劉備作嫁衣裳?胖子還想開口駁斥,就聽周瑜又說道︰“只是以諸葛亮的性格,若說他沒想趁勢奪城,恐怕太陽要打西邊出來。所以我讓你二人先他一步奪城。明晚一入夜,我們就提早動手,務必要他無法從中討得好去。”
胖子對諸葛亮“有便宜不佔枉稱英雄好漢”的個性可是深有體會,他聽周瑜這樣說,知道周瑜對此也是千般提防、萬般小心,可心頭總有些不安,就像當日與甘寧同赴華容道,有種踏不著實地的感覺。
周瑜看胖子臉色不善,知道拾缺補遺胖子是一把好手,便又問︰“文達擔心這樣安排不夠妥當?”
胖子總覺得不妥,可是又想不出個究竟,于是便點頭同意了計策。
魯肅從懷里掏出本小冊子,上頭正是南郡一地的兵力布置。胖子跟呂蒙同領一軍,由呂蒙帶領,胖子做副手,趁夜奪取北門,北門那里會有幾個燕子在曹軍作內應負責開門。
胖子拿了冊子就要離開大帳,出帳前,他突然回身問了句︰“都督,這提早攻城之事有誰曉得?”
周瑜知胖子話里意思,回道︰“只有我身邊可以信賴的人曉得。”
這事最怕的,就是走漏風聲!
出了大帳,呂蒙去挑兵選將,胖子則回營帳練武。
胖子對對下層軍官跟士兵並不熟悉,選兵擇將自然是呂蒙工作。本來呂蒙是想拉他一塊去的,如果胖子不趁著這次機會多認識點人,下次需要帶人出任務的時候,恐怕就找不著人幫忙了。
不過任憑呂蒙說破了嘴,還是沒說動胖子。
胖子一回大帳,就開始練起了雲刀。
有句話,他沒跟呂蒙說——“若是過不了明晚,哪里還有下次!”
胖子對這次南郡夜襲仍舊不頂看好,只是盡人事聽天命,若真有意外,到時候能救一個是一個。
第二天傍晚出發前,甘寧從漢陽趕了回來。
他特地趕回來,就是要叮囑胖子一些戰場上得注意的地方。呂蒙曾經得甘寧傳授武藝,兩人也頗有私交,呂蒙受甘寧托付,當下便答應了會好好照顧胖子。
甘寧一番交代後,給過胖子炒米水袋。大營里周瑜親率的大軍跟襲擊彝陵的精銳接連出發後,就輪到胖子的奇襲隊離開了。
到了離南郡城不遠處,呂蒙便與胖子商量誰人負責城頭要地、誰人掌管城門開關。
南郡城內藏兵塔,城門一處駐兵甚多,所幸多是輪流歇息,只要分派得宜,眾人一同下手,可能遭遇的抵抗就會減少。至于城頭則是恰恰相反,夜里城頭巡邏兵少,但都是精壯士兵固守,反而容易出現激戰。
胖子一琢磨,想到這些手下都是由呂蒙挑選出來的,他使喚不慣,城門那動作必須迅速一致,才能在不驚動眾人的情況下接手城門——這事難辦,不如只要幾名精銳協助,憑他的身手殺上城頭應該不是問題。
于是胖子將打算跟呂蒙說明,帶了十多個精兵,就到了城下等著內應前來接應。
分開前,胖子還跟呂蒙相約,若是他提早得手,會下城門來給呂蒙助拳。胖子這位小帥如今也是猛士級別的武人,怎麼也能顯顯威風才是。
等到內應悄悄開啟城門,眾人才剛上到城頭,胖子心里就直叫娘。
“莫非曹仁已經收到線報,知道我們要來?怎麼城頭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吶!”
胖子心中淒苦,定楮一看卻是心生狐疑。
城頭上幾十個人,個個都是黑衣蒙面,殺氣騰騰,幾個人手握的大刀上,還滴著嫣紅血液,怎麼看都不像是曹軍的站崗哨兵。
一個手提流星錘的黑衣大漢,看到胖子這十多人上得城頭,他手一揮,幾十個黑衣人就由另外一頭往城門而去。胖子想問話卻不知從何問起,他這一愣神,黑衣大漢手上流星錘已奔雷疾電馳來。
胖子抽出雲刀來戰,誰知黑衣大漢此舉不過是掩人耳目,胖子剛要叫大伙一塊兒上,背後就傳來聲聲哀嚎。
胖子轉頭一看,看得心膽皆寒。
隱身暗處的黑衣人不停竄出,挾著夜深天黑的優勢,眨眼間已將十多人殺個精光。
“快下去幫手!此人由我解決,別誤了時辰!”就在胖子已經準備好要被亂刀砍死時,黑衣大漢忽然出聲。聽到這話,胖子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城頭這已然失手,若再失城門,這次任務就是完敗!
只是胖子已管不了太多,連他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小命難保,呂蒙那也只能聽天由命,只要尚有一絲機會、胖子怎麼也要博一博才是。
“好大口氣,也不怕閃了舌頭!”胖子雲刀在手,狸步迅如鬼魅,一句話剛說完,身形已向著黑衣人撲去。
黑衣人不退反進,晃動身形同樣猶如魅影,躲過胖子當胸劈落的一刀後,手中流星錘疾甩,便向著胖子面門砸去。看著呼嘯而來的流星錘,胖子有意試探黑衣人深淺,松柔內勁一提、反手劈出雲刀,迎向了黑衣人的流星錘。
“當!”
兵器交錯,強烈的踫撞擦出奪目絢爛。
胖子狸步技能效用將過,身體輕飄飄的倒飛出去後,單足點上城廓,膝蓋一屈便縱躍向前。只是一擊,胖子就清楚知道黑衣人這潭水恐怕是深不見底,只要有個行差踏錯,胖子就等著滅頂了。br/>雲刀破風聲起,無匹刀鋒隱隱含吐刀芒,黑衣人見胖子一刀劈來,卻是不閃不避,手中流星錘首尾兩頭皆為取命利器,他一收一放、流星錘便砸向胖子心窩。
雲刀刀長三尺三,流星錘鏈長三丈三——結果很容易預見。
胖子果斷撤回雲刀,身子剛閃過流星錘,順勢一刀又劈向了黑衣人胸膛。
兩人動作幾乎是一模一樣,黑衣人剛收回的流星錘又再次砸去。只是胖子這次對當胸砸來的流星錘棄之不理,手中雲刀畫破黑衣人胸膛,于此同時,黑衣人一錘也砸在了胖子胸口,就看胖子被這一錘擊中,身子立馬倒飛出去。
“就這點本事?”胖子捂著胸口,嘴上不饒人,心里卻念叨︰“呂蒙你快來呀!老子狸步跟虎須怒張都用過了,你可是答應甘寧要好好照顧老子的,你要再不來,明年就得到老子墓前才有得照顧了呀!”
黑衣人被黑布罩著看不出表情,只是冷聲冷語的說了句︰“彼此彼此。”心中卻是驚詫不已。這胖子中了他一錘後,竟然毫發無傷跟個沒事人似的。
這流星錘雖不是黑衣人拿手兵器,但威力仍舊非同小可,怎知胖子人才剛落地,手上大刀一提,又是向著他撲來。
這家伙竟悍勇如斯!
雲刀漫天飛舞,刀影若有似無,一刀接著一刀、一刀更快一刀。
流星錘無影無蹤,錘影如瑞雪紛飛,一錘接著一錘、一錘更快一錘。
一時間不分上下。
只是胖子雲刀初練,只成三式,片刻間刀式使盡,慈悲刀法就要重出江湖,誰想刀式變化間,竟讓黑衣人覷出破綻。這黑衣人不僅十八般兵器樣樣在行,拳腳功夫更是了得,只是顧忌身份漏洩,不敢用上本命獸的能力。
就見黑衣人凌空翦水,大力一腳化出數道黑影,無一不中胖子腹部腰間,腳上傳來的強勁力道,就是踢碎石牆城廓都綽綽有余了。尤其胖子體內虎須怒張時效已過,這每一腳都足以讓他五髒移位。
只是胖子哼都沒哼一聲,暴喝一聲,雲刀又朝著黑衣人胸前劈去。
黑衣人閃避不及,揮起流星錘的鐵鏈條就要抵擋,沒想胖子這一刀重如泰山壓頂,力逾千斤,連刀帶鏈竟把鏈條狠狠的擊打在他胸膛上。
黑衣人一聲慘叫,身子如斷線風箏似的飛了出去。
“操!老子十成功力的青龍斬,要再斬你不死,老子就咬舌自……”
胖子嘴角溢血、內傷嚴重,卻仍強撐著一口氣罵罵咧咧,只是他風涼話還沒講完,就看一幕驚人景象,直嚇得他把到嘴的話都吞了進去,還差點咬斷舌頭。
黑衣人竟若無其事的起了身,扔開流星錘,自懷中掏出兩截短槍並在一起,是支丈二點鋼槍。他虎吼一聲,點鋼槍攜暴戾之氣而來,雷霆般的一擊,破空聲嗚嗚做響。
胖子內腑傷勢嚴重,寸步難行,若不是偷用華陀的回春手療傷,恐怕這時連站都站不住。但他看黑衣人一槍襲來,卻是無驚無懼。
自從步入猛士階段以後,胖子內力大增,出招間不再像從前那般無以為繼,雖然才用青龍斬,但他仍有後著。
十成功力的赤足炎駒斬!
刀槍交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這次退的,自然還是黑衣人——但黑衣人雖是退後,卻是借退後來卸掉刀勁。胖子則是一腳抵上城廓、卸力于牆,只是他傷上加傷,已是強弩之末,由牆頭傳來的反震之力,更叫他五髒溢血,連耳際都流出了血泡。
刀招用盡,所有本命獸刀技,兩個時辰內也無法再次使用,胖子如今已是窮途末路。反觀黑衣人越戰越勇,一點喘息的空隙也不留給胖子,就如蟒蛇纏人,越纏越緊、不死不休。
黑衣人一槍直奔胖子咽喉要害,不料胖子雲刀棄手就地一滾,避開了攻勢,黑衣人回身要刺,卻見胖子拿起了流星錘,將兩頭錘子給卸了下來,手持鎖鏈而立。
“你會用鎖鏈?”
黑衣人開口詢問時,胖子總算看到了呂蒙身影。他心頭一喜,知道城門那已經得手,任務沒有失敗。
胖子這人小雞肚腸,情勢一好就想報仇,看呂蒙人才剛上城頭,胖子不想打草驚蛇,故弄玄虛的回道︰“想不到吧,給你次機會,想逃就趁現在!”
“哼,你以為呂蒙過來前我收拾不了你?”
胖子心中大驚,這人怎麼知道有人過來?
不!這人怎麼知道過來的是呂蒙!
“接我一槍——無影無痕!”
銀亮槍尖猶如寒星閃爍,一抖一收,明著要眩人眼目,叫人難辨槍尖落點;繽鐵槍身更似明月貫空,或吞或吐,隱約藏破空之聲,令人心驚膽寒。似有漫天槍影,又似無影無痕,這招激起的槍風籠罩了胖子周身要害。
胖子的確不會鎖鏈,但,甘寧會。
“龍鎖雲關!”
黑衣人心中震驚無以復加。胖子本命獸從頭至尾都未曾浮現,那麼,他手上用的就是單純的武功招式?
單憑武功招式,雖然胖子戰的渾身是傷,但憑這分功力,恐怕是直逼龍將!
若非胖子樣貌跟甘寧相差甚多,黑衣人連誤認的心都有了。解煩軍中何時又出了如此高手,怎麼竟未曾聽聞?
黑衣人苦思不得其解。
金鐵交鳴聲不絕于耳,黑衣人衡量著胖子是否仍有可戰之力,想到後頭追來的呂蒙,略一估量,便決定先行撤退。
若在平時,區區一個呂蒙他自然不懼,可這會大戰過後,加上眼下還有一個奇招層出不窮的胖子,他一時間對敵我戰力拿不準,怕再不走可就遲了,是以槍招未使盡,眼珠子已經瞄向附近遁走路線。
胖子本命獸技能連番施展,“龍鎖雲關”一用之下,內力幾乎耗盡。他好不容易捱到呂蒙前來,只要抓得黑衣人就是功勞一件。
黑衣人如此身手,若說是叫不出名堂的小人物,胖子打死都不信!
可如今黑衣人有意要走,胖子一身是傷攔他不住,呂蒙趕到恐怕也不及。眼看就要讓黑衣人走脫,胖子急中生智,鎖鏈一扔,剩余內力一凝。
“窮寇莫追!”
就在黑衣人收回槍勢轉身將走之際,胖子嘶聲一吼,黑衣人登時中招。
沒料胖子還有這招,黑衣大漢心頭大叫不好,腦門陣陣暈眩,兩腳想動卻動不了。
生死關鍵,不拿出真本事可是不行,黑衣人長嘆一聲,似乎是想到他接下來一招,就會洩漏了身份,為這功虧一簣感到惋惜。
“這下還不手到擒來?”胖子正是一臉賊笑,卻見黑衣人身後隱隱浮現一顆豹子頭,後足一蹬,就是一招瞬步。
風聲颼颼,胖子連人影都沒看到,這黑衣人已經不見蹤影。
“奴才會了”——伶玉的這句話,胖子是第一次聽得心頭直淌血。
“操!有沒有這麼快的?這樣都讓人給跑了,老子一地的血可都白流了,這得吃多少豬血糕才補的回來?”
胖子嘴上雖然罵的凶,不過他沾呂蒙的光僥幸完成任務,又學了招殺人逃命皆適宜的瞬步,現在講這些廢話,不過是在無病呻吟,想佔點嘴上便宜。
“呂大哥好快的身手吶!”胖子看呂蒙跑的上氣不接下氣,還想欺負他老實,說些諷刺戲弄的話。
呂蒙匆促跑來,聽不懂胖子話里的意思,只喘著大氣說了句話,聽的胖子臉色大變︰“剛剛那是豹子陳到!白耳兵統領!文達你不但能從他手下逃脫,還能逼得他遁走,真是好手段!”
呂蒙額手稱慶,胖子卻是心叫不好。
劉備旗下白耳兵?孔明出手了!莫非這事消息走漏?
呂蒙這廝現在還是傻小子一個,只知道沖鋒陷陣帶頭殺敵,只空長力氣沒長腦袋,這中間的古怪貓膩他竟然半分都沒看出來。
胖子急著想問呂蒙,“下頭城門是如何得手”,“那些黑衣人是不是白耳精兵”,卻聽城門傳來轟隆一聲。
呂蒙臉色大變、狂呼不好,城門下頭熊熊烈火燃起,就聽廝殺聲大作。
跟胖子對視一眼,呂蒙對要走要留還沒商量出個究竟,呂蒙一干手下就已逃上了城頭。
從城頭看下去,火光中一面大旗緩緩進城,上面繡著一個大大的“劉”字。
劉備進城了!
胖子只覺天搖地動,風雲色變。
江山轉眼易手,胖子腦子里只不斷充斥著一個念頭。
“有內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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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ps940114
(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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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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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0-25 1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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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是生是死未定天
內間是誰?
這事的確很重要,但胖子的小命無疑更重要。
“開玩笑吧你!”這話是胖子說的。
他看到呂蒙居然在考慮“該不該下城拼命”,而不是考慮“該從哪先撤退”,差點就要昏死在城頭。
史書記載,呂蒙在當上東吳水軍大都督之前,最喜歡做的就是披頭散發、光著膀子拿大刀找人拼命,然後嘴上大呼“痛快”——
只是,快的是呂蒙,痛的都是呂蒙後頭那些人——胖子拉住呂蒙,讓他看看周圍弟兄的狀況,無一不是嘔血帶傷。
這樣下去拼命,是嫌劉備軍的刀不夠利,還是嫌自己的命太長?
呂蒙是死腦筋,也不管大伙缺胳膊斷腿、渾身沒塊好肉的落魄模樣,拿著刀就是躍躍欲試,嘴上不停嚷嚷著︰“劉備欺人太甚!我要與其一決死戰,眾兒郎隨我殺敵呀!”
呂蒙吵的厲害,胖子腳下卻像生了根,怎麼也不肯離開。
城頭下的鼓噪漸漸平息,恐怕劉備他們已經掌握城門,胖子若再拖這頭牛不動,只怕就要給這牛一起拖進水里滅頂。
胖子心頭焦急,他內傷嚴重,內力又在方才一戰耗盡,盡管五禽戲跟少林吐納強調生生不息,不過這一時半刻,內力也才回復了一兩成左右。
幾樣說詞在腦里轉過一圈,胖子一掌拍上呂蒙寬厚的背膀︰“將軍,你不怕死?”
呂蒙口氣輕蔑︰“你怕了?”
“怕!”胖子語氣沉重。
呂蒙沒料到胖子會說出這樣的喪氣話,臉上寫滿的全是鄙視︰“哼!怕死又何必跟來?東吳軍沒有怕死的漢子,你給我滾開!”
胖子虎臂前伸,死死的扣住呂蒙肩頭,在他耳畔大吼︰“當然怕!我若一死,誰給都督報訊?我死只是一條命,都督若不知此地虛實,東吳麾下萬千兒郎豈不是要為大耳賊白白犧牲!呂蒙將軍,我黎聰怕死,但我更怕東吳士兵因我而死!”
呂蒙臉色鐵青。
他帶來的手下都是訓練有素的燕子,長年的密探生活,早知道什麼時候該留有用之身,只是解煩軍規定甚嚴,只要上有所命,下位者只能聽命行事,不得有任何異議,是以胖子這話一說開,大伙看他的眼神都帶上了幾分感激。
誰都知道,留下來只是死路一條。呂蒙愚忠,卻不是傻豹,他聽胖子說的有理,長嘆一聲、納頭便拜︰“唉!文達深思熟慮,是我魯莽,差點誤了大事!我知錯了,還請文達分派眾人去留,上刀山下油鍋,我絕無半分異議!”
胖子等的就是這句話。
回頭對著眾部下,胖子大聲一吼︰“眾位兄弟!今天若真要死,我黎聰黃泉路上必定先行!若還能活,大伙就一起活著回東吳!大伙怕不怕?”
“不怕!”燕子們的震天呼喊,像是要把心中膽怯給喊出身子外。
“好!從城門上城頭有四道登梯,其中一道直接東門,劉備這時才剛進城,東門怕還沒能拿下,將軍,胖子有事拜托你,此事難比登天,但不是將軍便無法完成,還請將軍先受文達一拜,謝過將軍大恩!”
呂蒙沒想到胖子話沒講完,屈膝叩頭就拜,他制止不及,只聽咚的一聲,胖子這頭已經叩地。
“文達!快快起來,萬事都可以商量,我呂蒙為了主公大業,性命都可以不要,全聽文達安排便是!”這事生死一懸,呂蒙早有拼死斷後的準備,胖子這麼做無非是讓他心中好過一點。
“將軍深明大義,文達感激不盡!來日如果能再相聚,一定要喝個痛快!李明,聽令!”
這次來的燕子們共有三百多人,以解煩軍的編制來說,百人為一旗,每旗會立一位旗主,出任務的時候,旗主聽從小帥指示,細節部分則由旗主安排。
此時城頭上剩下不到兩百人,其中三位旗主俱在,李明是胖子唯一認識的一位,所以才點他出列。
“屬下在。”李明是山中獵戶出身,他父母死在黃巾手下,是孫堅幫他報的仇,從那時開始,他就加入解煩軍為孫堅效力,這條命早賣給孫家了。
“你帶上人馬護送呂蒙將軍從東門離開!你們死不要緊,一定要把將軍送回軍中,通知都督此地情況!”胖子也不管話講的好不好聽,他知道李明懂話里意思,也不拐彎抹角。
“屬下得令。”
李明似乎比呂蒙更清楚胖子這人,早猜到胖子是要留下來斷後的——在他心中,這胖子不但身手比旁人高上幾分,腦子比旁人好上幾分,連義氣都比旁人多上幾分。
“好!到了陰曹地府,胖子再請你喝酒!眾兄弟,咱們上!老子在華容道上都能背著甘寧全身而退,今天就要看劉大耳的手段比起曹賊又是如何!”
從胖子把甘寧當兄弟的那天起,胖子就把東吳當作是他家,把東吳軍中的同袍當做是他兄弟姐妹。
“要死,我先死!要活,一起活!”
解煩軍沖在最前方的不是胖子,是個手持雁凌厚背刀的旗主,他左右各有兩柄長刀相隨,三人形成鋒線,緊緊護著後頭一個持長槍的大漢。長槍大漢後方,則跟隨著一個腳步輕靈,手里持弩的士兵。
這種陣型是解煩軍集聚南方各門武術,衍生出來的攻擊奇陣。
頂頭的厚背刀旗主學的是盾刀功夫,以刀作盾本來就適合格擋招架,加上厚背刀刀身幅擴,防御更是強悍,在戰場上不但可以用來做一點突進,也能據守一地,固若金湯。
跟隨旗主左右的兩人,學的則是一字刀門的武技,只是他們倆除了一招一字刀外,幾乎不會其他任何招式,但也因為專精一招,這一刀揮下,無論時機、速度或者破壞力都相當驚人,跟在厚背刀之後,專循前者格開的空檔砍下,幾乎是專為屠戮而生的機器。
被三人護在當中的家伙,手里握的長槍也只會突刺一招,經過左右一字刀這樣雙重打擊還能僥幸活命的家伙,也勢必難以躲過長槍突刺。
跟在四人最後的,則是一位別營調來的士兵。
呂蒙帶來三百多人,並不全是解煩軍的部下。解煩軍的燕子訓練分“武燕”跟“文燕”,武燕職司暗殺刺客,文燕專長消息探查。
由于解煩軍以探查消息為主,所以武燕人數並不多。呂蒙跟各營交好,所以才能從各營借了精銳過來。這些精銳雖然沒跟燕子們一同練過陣,但靠著手里那把弩弓找尋縫隙發暗箭傷人,也是綽綽有余。
這種陣式五人即可成陣,攻擊力相當強悍,胖子讓眾人列陣,除去呂蒙帶走的三十來人,還能列出二十多陣。他們全守在登梯要道上,要道狹窄,一次能通過的人不多,在這樣的地形優勢下,更能突顯陣式威力。
周瑜隨時都會帶兵來援——既然說是“隨時”,有可能只是一盞茶的時間,也有可能是一頓飯的時間,但不論長短,只要來的時候劉備還沒把南郡整個吞下,情況就隨時會有逆轉的可能。
對于這樣的情況,劉備必定會著急。既然劉備急,胖子就不急——他可是打算好了。
“劉備想吞下這塊肥肉,老子這根骨刺就要讓他吞不下咽、食不安穩,吃到肚子里都會腸穿肚爛!”
五人陣式像塊黑色礁岩,對上劉備軍不停的拍打,血色浪花飛濺。
正如胖子預料的,面對固守陣式,劉備軍急攻不下,對城頭放箭又相當困難,一時間對于要攻要守都相當無奈。
胖子其實還沒放棄生機,他們只要表現的足夠強悍,劉備久攻不下,必定會衡量得失,也許還有談和可能。
雖然談和後南郡就是全落入劉備之手,不過若能保住這些解煩軍跟各營精銳,這就是筆可以做的買賣。
只是要讓劉備認可他們的強悍,胖子知道,恐怕關羽或張飛其中一個必然會出手——要挺過那陣,才有可能求得生機。
胖子奪城的時候是烏雲蔽空,天上新月被整片整片的烏雲遮掩,隨著夜漸入深,漫天燦爛的星辰逐漸表露,卻是撥開雲霧見明月。
看著底下越來越多的劉備軍,胖子心頭不禁吶喊︰“這到底是老子好兆頭,還是劉備的好兆頭?”
忽然,滿天星空被一片陰影遮住一大塊,只不過眨眼工夫,整片夜空被大約七八米長的黑雲遮蔽。
沒來得及看清來的是什麼玩意,胖子就見一對象極了鷹爪的東西,呼嘯著襲來!
胖子聽甘寧說過,北方有一門“鷹爪拳”,據說練成之後可以開磚劈石,斬鐵斷金,很是厲害。這東西的爪子,恐怕比鷹爪更要銳利幾分。
胖子背後就是解煩軍弟兄,他沒敢閃躲,只是虎須怒張已經用過,兩個時辰內胖子無計可施,他硬著腦門,只得將內力貫注雙臂硬扛。
沒有內力雖是萬萬不能,可有內力也不是萬能的——胖子不過就給這爪功抓了一下,上頭已是熱辣辣的疼,雙臂上的幾道血痕痛的他直喊娘。他不敢輕易再試。
照這樣的力道,別說破皮見血,一個不小心,恐怕就要肚破腸流。胖子雲刀反手便砍了回去。
“胖子!叫你們頭頭出來!”
胖子定楮一看,就知道方才那不是鷹爪,而是龍爪。他眼前一個白衣白袍的武人,渾身騰龍繚繞。
胖子知道,他這次就是有九條命也得死去十條,絕對是死的不能再死——
對上關羽,可以利用他恃才傲物、驕傲輕敵的弱點。
對上張飛,這只長力氣不長腦袋的家伙別給胖子賣了已是祖上積德。
但若對上趙雲——尤其是起了戒心的趙雲——胖子已經開始考慮他死後得土葬還是火葬的問題。
“娘的!你敢用龍爪手偷襲,老子雖然不是張無忌,但老子可是有王語嫣的,伶玉妹妹,剛剛那招你學會了沒吶!老子可是要救命的呀!”
“主子,奴才不會,這‘雲龍初現’是套拳腳功夫,接下來仍有後著,必需學全才能運用,若主子想憑這招出奇不意,恐怕要讓他使全了才行。”
伶玉自從何時何地都能跟胖子聊上話以後,對胖子心中所想可是一清二楚。胖子誇她不僅長得漂亮,連心都是玲瓏剔透。
既然連軍師都說此路不通,胖子暫且壓下了搶在趙雲之前出手的沖動。
“胖子,你就是陳到說的那個‘有點本事的家伙’?”趙雲一襲白衣打扮,身上卻不見青��劍與蟠龍槍。
胖子聽他話里有話,似乎有些門路,趕緊接上話頭︰“陳統領手下留情,胖子僥幸不死,不知來的是否是趙將軍?”
“是你就好,胖子小心了。”趙雲話剛說完,雲龍爪又是脫手而出!
跟關羽相處過一段時間,趙雲跟人說話也是只挑自己想聽的,胖子問些什麼、說些什麼,趙雲就跟沒聽到一樣。
“不是這樣吧!老子打了大雄,結果來了小叮當?陳到,你有種就出來單挑啊!”胖子心中直喊娘。
趙雲一爪襲來,胖子急忙搶在他之前使出瞬步。
瞬步最長一次可以躍出五十來丈,的確是居家旅行、逃命必備的良伴。不過眼下胖子不是用瞬步來逃命,而是用來拼命的。他穿雲撥霧,旋地成行,不過輕飄飄轉了個身,就從趙雲爪下下脫身而出,身子像根羽毛般沒有重量。
只是胖子閃的快,趙雲變招更快。
龍爪忽變手刀橫掃,掌式爪功之間的連貫順暢,直叫人咋舌不已。趙雲掌落快意,一晃眼,手刀又再次切向胖子脖頸。
胖子看趙雲沒帶兵器,也不像陳到懷里藏有鋼槍,心中已有打算,他聽伶玉在心中輕聲喊著︰“主子,這是雲龍初現的變化功夫,奴才正學著,您可小心了。”,對這打算是更有幾分把握。
胖子身影一晃,將陳到瞬步上縮地成寸的功夫發揮到極致。配上雲刀變化,若對上的不是趙雲,胖子有九成把握一刀取了對手性命。可是面對這樣凶險的處境,趙雲不過一個旋身,腳尖竟在胖子刀緣輕輕一勾,避過刀鋒後,又是一指點來。
“這人間凶器,拳掌指爪無一不奪命……就別讓老子把你的把式學全了,到時候學張無忌用龍爪手破龍爪手,就算你真是龍爪,老子也把你當雞爪嗑了!”
趙雲手上越舞越快。
白耳兵編制跟解煩軍不同,趙雲是陳到上頭的,他本來聽陳到說這家伙身手有些古怪,任務就是讓這廝搞砸的,就想上來試試,順便幫陳到討個面子回去,剛好城頭久攻不下,他從諸葛軍師那取了命令,就上城來找胖子了。
不過他登牆用的是壁虎功,身上帶兵器實在太過麻煩,仗著拳腳功夫也算了得,趙雲便沒把兵器帶上。誰知道胖子瞬步的閃躲步伐實在詭異,若是沒有兵器在手,每次都差上那麼一分半點,恰恰好只能畫破胖子皮甲,卻是傷不著皮肉,直叫人氣悶。
反觀胖子雲刀耍的威猛,奈何要砍上趙雲也是門都別想,趙雲跟片落葉似的,無論雲刀如何快捷,即將接觸的瞬間,葉子已經先被刀風吹拂開去,就是胖子能將大刀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也是砍他不著。
但這本來就是意料中事。
就算趙雲今天高燒腹瀉壞肚子,就算胖子今天是開外掛還加金手指,要砍到趙雲這妖怪,是想都別想。
胖子在等,等一個機會。
“既然暗的不行,老子就來明的!誰叫這廝出門忘記帶吃飯的家伙,沒有蟠龍槍或青��劍,想折斷老子手指,我看手指甲還差不多!”
只是胖子有打算,趙雲也有打算。就在他一個手刀又將胖子逼退時,不知不覺間,胖子已經被逼進一個死角。
趙雲兩手平伸封住去路,胖子知道避無可避,就在趙雲灼灼目光下,胖子將雲刀插回腰間。趙雲眉頭一皺。
這胖子玩的是什麼把戲?
胖子突然一爪抓來,趙雲心中好氣復好笑,胖子的龍爪手有形無神,樣子是十足像,可是沒有雲龍之力,再像都是假貨!
趙雲一拳轟去,就要結束這出鬧劇,只是一交手,趙雲臉色就變了。
這胖子扮豬吃老虎!
趙雲這一拳沒對上胖子一雙肥爪功,卻見胖子臨陣變招、化爪作指,點上趙雲手臂要穴,正是雲龍初現的指功變化——不但外形是,連神髓都是!
趙雲右手一麻,左手不及應變,已經讓胖子一掌劈在左邊肩頭,應聲脫臼。
兩招一過,地上滿是血跡斑斑,不過受傷的是趙雲,吐血的卻是胖子。
回春手再高明,五禽戲再養生,都經不住胖子一來二去的消耗。擊退趙雲,胖子已是油盡燈枯,一口甜血再也忍耐不住,吐了滿地,這一次恐怕就要落下禍根。
不過胖子不在意。
今天要是沒命,下輩子再管這武功能不能有進步吧!
看趙雲凝神靜氣,似乎還想出手,或者出腳,胖子嘴上就先開口說道︰“將軍不怕死,胖子自會奉陪,只是死前有筆買賣,不知道將軍願不願聽?”
能把趙雲打到這地步,胖子本錢已經攥足,他把和談的打算跟趙雲攤開說了。
三國時候少有和談放行的,陣營不同,一交上手不是戰死就是投降,和談這事聽都沒聽過。趙雲不想理會胖子的說詞,只是胖子話的後頭還帶了句︰“將軍回去說給諸葛軍師聽,他一定曉得其中利害,回頭立刻就會答應,將軍可別誤人誤己呀!”
趙雲皺了皺眉。
想拿下胖子,沒有兵器在手恐怕得花上好一番工夫,又聽胖子說這事軍師必會答應,切莫誤了大事,兩相計較下,趙雲不甚情願的點頭答應。
胖子要手下退開條路,就讓趙雲從登梯走了下去。
由于劉備軍在登梯戰上討不了好,兩邊早已停手,劉備軍中似乎正在等大將前來闖陣,蠢蠢欲動,不過趙雲一下去,那騷動氣氛又給壓下了。
趙雲離開沒多久,劉備軍就收到軍令紛紛退下,只聽後頭有個傳令兵大聲叫道︰“將軍高義,為免生靈塗炭,我家軍師特意要吾等退下放行,望將軍自重!”
解煩軍聽到這,知道他們終于逃出生天,臉上個個都布滿了喜慶愉悅,只有胖子是一臉陰沉。
“操!孔明好毒的心計,老子這棋一下錯,就讓他看出破綻……老子怎麼就沒想到,孔明什麼都不怕,就怕我們不走!只要一離開南郡,兩條腿的跑不贏四條腿的,一旦被追上,別說沒有地形優勢,就連破釜沉舟的氣勢都會洩去,到時候豈不是任人宰割?”
胖子慌的心頭直轉,可要大伙留下來繼續拼命,這話連他都說不出口。
現在走,是九死一生,要留下來,恐怕就是十死無生!
娘的!有路不走是棒槌!
“大伙仔細聽,咱們五人一陣的走,等到城外,大伙以五人陣為單位,往不同方向離開!別高興的太早,孔明必有追兵,到時候失卻地形,各位能走脫一個是一個,就看運氣如何了。”
走下登梯,解煩軍個個凝神戒備,唯獨胖子不甚在意。
他知道孔明巴不得他們走的越快越好,只要南郡一到手,四面布防完整,周瑜就算趕來,也只能望城興嘆。
簡單說,劉備的人絕不會在此時動手。
胖子落在最後,步子是有多慢拖多慢,等到解煩軍全出了城,他才步出城門。
胖子這手化整為零也許會起點作用,但他知道,孔明會放過解煩軍,卻不會放過他胖子。他不敢往沔陽行去,而是向著長江方向狂奔而去。
那里跟東吳軍地盤是完全不同的方向,劉備若是能順利佔領南郡,接著就是荊州四郡,胖子只要能逃出生天,在那里,絕對不會讓劉備好過!
“諸葛亮!你不給老子活路走,老子死也要拖你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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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世三國《第二集 豺狼虎豹》
第一章 怒龍爪下求生機
千金難買早知道。
要是早知道往長江的路上,有騎白馬帶把槍的趙子龍在,打死胖子他都不會往那沖。可是胖子不知道,所以他帶著十多名燕子,就像飛蛾撲火一樣,正向著趙雲這團燎原火死命撲去。
只能說劉備好福氣,蜀軍中能以一人之力擋千軍的將領,雖然不是多如牛毛,但批發了到市場作大甩賣可不成問題。
只是派趙雲出來截殺胖子一伙,真是小題大作了。
別說胖子身後帶的兵不是傷就是殘,連胖子自己都是又病又痛,身上沒一塊好肉─這樣的狀況別說遇到趙雲,就算遇到周倉,他們一伙都走不出南郡地界。
胖子這伙人,是在一個江邊村子被趙雲堵到的。
當胖子還在暗自竊喜,沒想到自己一伙就要逃出生天時,趙雲就像天上掉下來的大災難一樣,讓胖子原本的一臉淫笑瞬間變成了一聲慘叫。
趙雲看到胖子的時候,那副撲克臉表情就跟冰山融化、朝陽初升一樣的燦爛,雖然在胖子眼里,那樣子是淫賤下流。
「我只要胖子的性命,留下他的命,其它人想走就走!」
話說的並不大聲,可卻讓胖子聽得心肝亂顫。
趙雲現在為了胖子,連僅存的一點傲氣都徹底放下了,管這離間分化的伎倆有多下流,只要能留下胖子就行。
胖子半天都沒聽到後頭的燕子有所表示,心中不禁直打鼓。媽呀!這次恐怕是腹背受敵,插翅難飛了。不行,老子怎麼都要搏一搏!
「大難來時各自飛!兄弟們,要殺要剮,胖子絕不會有半聲埋怨。只是黃泉路上,記得給胖子捎上一壇酒就夠了!」
胖子當然沒有這麼豪氣,用逼的、用激的,他死活都得把後頭這些燕子們的肝膽義氣都給強掏出來,否則這次不但要死,還得被剁成十幾二十塊,被後頭一人一刀砍完了再死。
「想活命的都給我滾開!胖子!你這次作夢都別想活著離開!」看到胖子身後十多個燕子似乎都沒被說動,一個個還擺起了陣式,趙雲氣惱的叫囂著。
不過這人跟關羽張飛一樣,都喜歡玩一騎討的游戲,一匹馬一桿槍就敢在敵陣里沖來沖去,取敵將首級,至于敵人是一百個還是一千個,對他們來說其實沒有太大的差別。趙雲之所以要耍心機搞分化,不過是要讓胖子斷了最後一線生機。
胖子一聽到後頭燕子抽刀布陣的聲音,心里就活了起來。
方才連番大戰,別說全身五髒六腑就像被壓爛的樂高積木一樣,就是身上的本命獸技能也被掏的一乾二淨,唯一剩下的就是張合的靈蛇吐信跟劉封的破軍槍,其它的招式,沒有個把時辰伶玉是無法再用的。
既然眼下有人肯跟他作伴,胖子就不必再充大頭裝闊了,他從後頭一個燕子手里接過長槍,跟大伙一起擺出個十來人一組的圓形盾陣。
這些武燕裝備精良,胸前一張護心鏡套在手上就是環手小盾,緊密的盾陣防止趙雲策馬沖刺的襲擊,外頭十個武燕像包餃子一樣把胖子護在里頭,準備跟趙雲浴血奮戰。
趙雲看著胖子他們擺好陣式,一點都不在乎。他哪管這群人擺的是少林寺十八銅人還是什麼狗屁大陣,只要胖子不用那詭異的步法企圖逃跑,趙雲有十二成把握將這伙人一並結果了。
趙雲提槍一擰,叫喊出聲︰「想死,我成全你們!」
「駕」的一聲,趙雲胯下白馬長嘶,化作一道刺眼閃電,竄出原地。
捺住性子,胖子在盾陣里等著機會,面對趙雲這種高手高手高高手,就算真的看到大破綻,他也不敢出手。
胖子等的,不是趙雲的疏忽,而是趙雲胯下的白馬露出破綻。
「殺人先殺馬,擒賊先擒王,只要趙雲沒了馬,大家一樣都是兩條腿,沒道理胖子會跑輸他!」此刻胖子也只能希冀趙雲一身功夫都是練在殺人上,對于輕功逃跑這種丟人的武藝,這位白袍小將是有聽過沒練過。
挾著白馬驚人的沖力,趙雲穩穩掄住槍尾,槍身上頭雲龍隱隱作現。這看似平淡的一槍帶著凜冽寒意襲來,摧枯拉朽般掃過了圓盾陣,一瞬間就將迎面兩人掃飛出去,同時也卷起了滿天沙塵。
「一個都別想走!」
沙塵當中,只有趙雲大喝之聲。燕子們無聲無息的動作著,就算有人骨頭被馬蹄踢斷,喉頭被銀槍刺穿,也死咬著牙不開口,除了胖子扯破了喉嚨亂喊─他要吸引趙雲的注意,讓燕子從背後出手捅刀子。
趙雲向著高聲大喊的胖子沖去。
這舉動正中胖子下懷!
就在飛沙遮眼的迷茫里,一道黑影突然帶著一抹寒光疾沖出來。
胖子跟燕子雖然是第一次聯陣抗敵,默契卻是無比契合,他們在擺出圓盾陣時,就已經想好接下來的對敵策略了。
趙雲不慌不忙攬回銀槍,往肋下一夾,直接就與黑影展開了對刺。銀槍毫不猶豫的從來犯者前胸透了過去,又從後背穿了出來,胸腹間碗大的窟窿讓人看的心寒。
但就在兩人交觸的一瞬間,仍舊彌漫的沙塵當中,又有一道黑影躍了出來!
黑影跳的相當高,幾乎比白馬的馬頭還要高出一倍,尚未撲到趙雲頭頂,黑影手里長刀己經劃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線,輕盈曼妙,卻又透著股血腥。
這個時候,正是趙雲一槍刺進前一個燕子,銀槍還沒來得及縮回去的時候。
他鼻頭重重的哼過一聲︰「急著死,我便送你一程!」就見趙雲提槍一抖,銀亮的槍身順手一滑,片刻間便將銀槍收了回來,而且藉這一提之力,整支槍也變成了倒拖樣子,只見銀光又是一閃,槍尖硬是在黑影一刀斬落前刺出。
一槍封喉!
趙雲似乎嫌這樣不夠殘忍,槍勢一拖一帶,把那燕子大半個脖頸都帶沒了,整個腦袋橫飛出去,血腥畫面整一個兒童不宜。
趙雲威風凜凜,氣勢盛極一時,不過月盈則缺,白馬的沖刺在兩條人命過後,速度終于慢了下來。
「該老子上場了吧!」胖子覷準空隙,蹬腿前躍,手中長槍即刻綻出漫天槍影。
月色下赤色血焰翻飛─正是張合的靈蛇吐信!
就在同時,四道雪亮的刀光帶著勁風呼嘯,從沙塵中驟然閃現,分從四個方向朝白馬四條馬腿砍去,可趙雲卻似渾然無所覺,眼里直盯著胖子的腦袋瓜。
「胖子!嘗嘗我本命獸跨入神識境界的絕技─雲龍現!」
趙雲披甲迎戰,周圍本因劇烈動作而上升的溫度,瞬間下降十幾度,襲人寒意伴著雲龍脫體而出。
看到飛沙走石被一層層的白色雲霧取代,胖子原本還想試試這脫體雲龍的深淺,耳邊忽然傳來伶玉的聲音︰「主子!快閃開!」
伶玉的聲音比趙雲還要快上一線,胖子一聽她大喊,手里舞出來的靈蛇吐信瞬間變得七零八落,只見眼前一條騰龍撕開雲霧,破空而來。
可惜胖子就算扭斷了自己的肥大身子,也來不及躲了。
「砰」的一聲巨響,迎面被雲龍撞上的胖子,連血都來不及噴,就已經倒飛了出去。
但,恩情可以忘卻不還,冤仇卻不能隔日欠債─靠著骨子里死都不肯吃虧的個性,胖子非但不聚力擋格,還將僅存的內力化作劉封的破軍槍,把手上長槍跟標槍一樣射出︰「操!你送老子一槍,老子也還你一槍!」
長槍帶起的一束白光朝著趙雲刺去,胖子巨大的身影則像個斷線風箏一樣,往相反方向飛開。一名燕子接過胖子跌落的身軀,直接往長江里跳了下去。
這一切,趙雲都看在眼里,卻絲毫不在乎,只是嘴角微微揚起笑意。
被雲龍勁迎面擊中,胖子只能準備投胎轉世,現在尚存的一息,不過是要讓胖子多受點折磨罷了……
趙雲一得手,便無心再多作停留,右手盤龍槍,左手青��劍,頃刻間就把四柄長刀跟那道飛來的白光格的干干淨淨。
從趙雲出手到離開,一盞茶的時間,江邊已經沒有半個活人。
千金難買早知道,萬般無奈想不到─想不到胖子一掉入江中,才幾個浪花,就跟那個燕子斷了聯系,如今的胖子十成的性命已經去掉了九成九,就等牛頭馬面有空過來找他泡茶了。
「主子!您別抵抗,快點回想雲龍初現的內力運行,將雲龍勁給排出去呀!」
雖然耳邊不斷傳來伶玉的聲音,但胖子完全無法思考,對伶玉的話整一個無動于衷。他本能的用僅存的微弱內息,對抗侵入體內的雲龍勁。
只是反抗越強烈,雲龍勁沖擊就越大,不停吞噬胖子弱小的生命火苗。
火苗越弱,胖子的氣息越虛,就在伶玉急到掉淚時,胖子慢慢停止了呼吸。
伶玉萬念俱灰。她清楚感覺到胖主子的內息已經完全消散,再過不久,就連她都要跟著結束這一生了。
正當伶玉閉起雙眼,為這戛然而止的精采人生感到萬分可惜時,一道青藍色的閃光從胖子的身體里沖出,然後在胖子的五髒內腑里不停蹦騰著。
伶玉明明白白的看清了那道青藍色閃光。
「主子的身子里藏著閃電!」
伶玉搞不清楚這閃電的來歷,可伶玉的欣喜已經超過了驚訝。這閃電不但讓胖子恢復了呼吸,連他體內已經消失的內息,也正逐漸回復著。
更叫伶玉雀躍的是,不管胖子意識回復了沒,他正照著伶玉的吩咐運轉內息,不再跟雲龍入體的能量抗衡,而是伴隨著雲龍的力量,一同沖擊著體內每一個器官、每一個細胞。
不過片刻時間,胖子的體內像是燃起了熊熊大火,每一條神經直到末梢都不可制止地顫動,一下子好像身處十萬米的海底,全身都被壓縮到一點,一下子又好像要爆炸開來,全部神經和血管一起鼓動,將皮膚徹底撕裂。
胖子是醒了,但是只覺得腦中一片沸騰。
他聽到了伶玉無法抑制的悲淒哭音,一字一句的顫抖話語,「主子,您要撐下去」的話里,包含著關切跟心疼,這讓胖子心中溫暖無比,只是再溫暖,都壓不住胖子身體的痛楚。
他的五髒六腑都在劇烈抽搐,全身所有的毛孔都流出血來,口中吐出白沫,瞳孔也開始放大。
就在胖子懷疑他就要痛死過去時,突然間,原本滲透在身體內部的劇烈疼痛,以及觸覺、聽覺、視覺等等所有感知外部世界的手段,全都被切斷了。
雲龍的力量像是在胖子的心髒里戳出了一個深不可測的漩渦,把所有的一切全都吸了進去。
這一莊那,胖子知道他不會死了。
五禽戲生生不息的力量,從剛才的漩渦當中噴湧而出,就像灼熱的岩漿從海底的火山中迸發出來。
一睜開眼,胖子眼前的世界已是改天換地。
不是世界改變,而是胖子脫胎換骨了!
這場仗,是胖子贏了,只是贏歸贏,身體卻遭受了太大的破壞。強大的內息對內髒腑器的復原有幫助,卻對骨骼血肉的折損束手無策。就算胖子有著華陀的回春手,可在兩個時辰的限制還未到之前,他也只能默默忍耐,閉眼咬牙。
此時,胖子腦里忽然跑出了伶玉的身影,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同以往。
「嘩!伶玉妹妹?�……怎麼回事?半天不見,人又更漂亮了!」
如果說伶玉以前是漂亮的姐姐,現在就是漂亮的神仙姐姐。
她身旁似乎有一層雲霧,讓人看不清模樣,但又清晰的像印在心里的模子一樣。這種若有似無的感覺,讓胖子在識海里不停揉著雙眼。
他傻呼呼的模樣,逗得伶玉忍不住發笑。
「托主子的福氣,奴才已經完全領悟雲龍的天賦能力─蒼山雲霧,這一層層的霧氣,就是蒼山上的雲霧。」
「天賦能力!�是說用起來不受次數跟時間限制的能力?」胖子激動的大吼︰「意思是老子以後再遇到趙雲那混帳,都有能力把他打趴下了!」胖子好了傷疤忘了疼,趙雲這家伙如此照顧他,如果沒點表示,胖子一口惡氣是怎麼也吞不下去的。
伶玉含笑點頭。
「主子,雲龍的天賦能力有很多,這不過是雲龍的能力之一……奴才能力不夠,方才吞噬雲龍的時候,只領悟了其中一項。」
伶玉盡量把話講的委婉隱晦。
她只是身邊多了些像棉花糖一樣的雲霧,可不是真的變成神仙,胖主子如果真的回去找趙雲算帳,恐怕伶玉還沒做神仙,就要先到陰曹地府做小鬼。
「不打緊,只要老子一條命還在,翻本的機會會有的,咱們不急……不過伶玉妹妹,趙雲那個小白臉最後那招雲龍現�可學會了?那招挺帥氣的呀!」
「主子,奴才沒用,雲龍現是神識境界的功夫,這種技能奴才是學不會的。也許等日後主子本命獸的境界再稍微高些,奴才就能學會了。」伶玉小心翼翼的回答。
這話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只是伶玉不想說的太明白,以免刺傷胖主子那顆幼小的心靈。
「……老子這次死里逃生,該不會只換來�身上這堆棉花糖吧?」
「主子不必想的太壞,有了蒼山雲霧的能力,以後主子每回出手,招式間都會帶有凍結敵人行動的寒氣,對主子的攻擊可是有相當幫助的。」
「好!只要有收獲就好!老子這胖子可不是一口吃成的,只要一步一步來,總有一天要把這些家伙都當馬騎了!」
這天,立志要把趙雲當馬騎的胖子,被長江水打到了荊州南方地界─荊州四郡,也就是諸葛亮佔領南郡後的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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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螳螂捕蟬,肥雀在後
星光閃爍天際。
此時入夜已深,景山上沒有半點燈火,山林里沒有人,沒有聲音,塵世中的喧嘩和煩惱,似乎已被隔絕在景山之外。
只不過,世上的危險與可怕,往往隱藏在平靜中。
高掛天際的一輪圓月下,一對嫣紅的眼珠正躲在棗林里,窺視著山下亡命竄逃的邢道榮,以及死命餃追的劉度父子。
這里是零陵。
荊州為四戰之地,又兼四面受敵,不適宜作為根據地,所以諸葛亮取得南郡後,建議劉備南征荊州四郡,拿下武陵、長沙、桂陽、零陵,以作為根據地。
劉備軍的速度很快。
攻下南郡後的第七天,武陵跟桂陽已經相繼落入了劉備手中,剩下的長沙有老將黃忠鎮守,零陵則由劉度父子掌管。
諸葛亮用的是蠶食策略,他打算一點一點把目標給吞下,所以下一個目標,自然是守備力量較為薄弱的零陵。
零陵太守劉度本來以為手下大將邢道榮可以抵擋劉備大軍,但一場大戰下來,邢道榮一敗塗地,差點連性命都賠了進去,劉度父子不是硬骨頭,想當然的要見風轉舵,投靠劉備。
只是漢末姓劉的似乎都有過河拆橋的壞毛病,劉度父子不但不認邢道榮這位昔日的得力手下,還親自帶兵追殺,好來向劉備示誠表忠。
這日已是追殺的第三日。
棗林里那對嫣紅的眼珠,從邢道榮逃亡的第一天,就如影隨形的追著他們。
這對獵物跟獵人的一舉一動,眼珠全都收在眼底─獵人沒有盡全力追,獵物也沒有盡全力逃。
太早追上邢道榮,就得冒著危險和一只絕境中的野獸互相撕咬。
對劉度父子來說,這不是追殺,而是捕獵。一直追趕獵物,讓獵物在恐懼和逃跑中漸漸衰弱,等到有十二分把握的時候再靠近,像捏死一只老鼠一樣把邢道榮殺掉,割下他的頭來。
而另一方面,邢道榮正按著劉度父子的思考行動。對邢道榮來說,他要盡量裝出亡命逃跑的樣子,讓劉度父子覺得他的體能正迅速地下降。
邢道榮,要利用三天里布置的假象,引誘劉度父子上鉤!
他越虛弱,劉度父子就越不會放棄,只要邢道榮戲做的夠足,劉度父子就不會把這個唾手可得的大功勞讓人─他們父子帶的護衛,已經從初時的二十多人,慢慢減少到現時的兩三人。
至于棗林里的那對眼珠,代表的則是另外一種想法。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有便宜不佔,枉稱英雄好漢!」
聽這賤人的語氣,想當然爾,這家伙便是黎聰,黎胖子。
胖子跟著這些人已經有三天了。
他本來應該繞路洞庭湖,找尋船家連夜趕回沔陽的。可是逃出生天的那晚,大雨滂沱,胖子急不擇路,走了一夜,到了早上才發現走錯方向。
他只好繞道先趕回巴陵。諸葛賤人既然有意染指這荊州南方四郡之地,待久了,可是會要命的。
胖子一路趕的很急,卻在路過零陵時停下了腳步,因為他在路過零陵景山那晚,遇見了打馬奔逃的邢道榮,和餃尾直追的劉度父子。
「邢道榮你這賊子!想讓我父子螳臂擋車,不就是為了孫策的埋骨地圖嗎?幸虧諸葛軍師提點……我們險些中計!識相的,地圖趕緊交出來,我會大發慈悲留你個全屍!」劉度父子咬牙切齒的叫罵。
「笑話!你們不必在這里裝模作樣!老子替你們賣命殺敵,最後還要落得這般下場!要是不收些利息,老子就是棒槌!」
邢道榮嘴上也不怠慢。
胖子聽話通常只聽重點,不管邢道榮是把劉度父子當長輩還是鼠輩來對待,總之光憑那句「孫策的埋骨地圖」,正在林子里啃饅頭的胖子立刻決定改變行程。
邢道榮拿著地圖,絕對不是想去給孫策上香拜拜的,胖子敢發誓,里頭要是沒有寶貝,他立馬挖個萬人坑把自己給埋了。
尾隨在三人後頭,胖子就是準備要當只胖黃雀。
他已經小心翼翼的跟了三天,今夜,就是連螳螂帶蟬一口吞下的時候了。
只是胖子的傷勢剛好,手腳不算靈活,用起雲刀有些滯礙,盡管劉度父子跟邢道榮看起來都不像個人物,不過雙拳難敵六手,胖子沒有十分把握,可不敢輕易放肆。
何況從這幾人話里得知,此地已是劉備軍地盤,雖然在長江里險死還生後,胖子的身手有明顯進步,不過跟關羽趙雲這些妖怪的差距,連瞎子都能看的出來。
總之,這個險不能冒,胖子要等到確定後頭沒有了追兵再下手。
邢道榮在棗林前停下了腳步。
他手上的開山大斧,適合在空闊處使用,進了林子後,他的戰力便弱上三分。邢道榮佔好位置,等追兵一到他便先發制人,只要拿下了劉度的兩個親兵,剩下的劉度父子都是文人,不過有些道力,算不上對手。
胖子躲在棗林後頭,當他看到邢道榮不過蹬腳舉斧就劈死了兩個親兵時,不禁替自己的小心謹慎感到慶幸。
邢道榮大大的國字臉,用的又是開山大斧,一臉正氣的模樣,任誰都會以為他這直腸子用的就是大開大闔的功夫。誰知道他武功走的卻是極端偏鋒,一柄大斧刁鑽無比,像長滿了刺一樣。
胖子暗暗心驚,腦子突然想到,史書記載邢道榮敗給劉備軍,是敗在張飛跟趙雲連手,在這兩個妖怪手下邢道榮都能不死,這家伙不是個妖人也是個人妖,按兵不動正是明智之舉……
「哈哈!想要大爺的性命,得用你們父子的命來換!劉度,你沒料到爺是刻意示弱,好讓你掉以輕心吧?」邢道榮忘形的叫囂,一臉囂張模樣。
而胖子卻從劉度父子一臉沉著的神色,看到了不太一樣的東西。
孔子雖然說過,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但劉度父子絕沒這麼好的修養,他們如此鎮定,恐怕是有恃無恐。
胖子看著四周,想找出山林里是不是還藏著劉度父子的幫手,可劉度父子卻只是抽出腰間長劍,抿嘴回道︰「邢道榮,你連留個全屍的機會都沒有了……」
儒士必修的兩種兵器就是弓跟劍,只是胖子想破腦袋都想不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劉度父子,要怎麼靠手上的小牙簽打贏邢道榮那根狼牙棒。
果然,邢道榮一看劉度父子抽劍欲戰,不由得笑道︰「故弄玄虛!一個沉迷作畫,一個酷好木工,家傳儒功有幾分火候我怎麼會不清楚?拿拿畫筆木槌可以,想拿劍,小心別傷了自己!」
胖子緩緩移動身子。
場上三人一觸即發,不管是誰得勝,胖子都會趁對方松懈的時候出手。不過邢道榮叫的越大聲,胖子越覺得等下該準備刺殺的是劉度父子─雖然形勢怎麼看都是邢道榮佔了九成贏面。
劉度父子相識大笑,背後隱隱浮現出兩道身影。
「木工?畫匠?邢道榮,你以為木工與畫匠就不能奈你何嗎?」
劉度父子武功雖然不濟,但也是皇室之後,家傳儒功有些名堂,道力修為深厚,是以本命獸都顯露的相當完整。
劉度背後是個塌鼻子,小眼楮的木工,手持木釘木槌,身上穿著的就是一套木匠打扮,看起來平凡無奇,卻隱約散著懾人氣勢。
劉賢身後則是個五官緊湊,鼻梁孤直,看來倔強高傲的畫匠。跟木工不同的是,畫匠渾身鋒芒外放,逼的人無法直視。
邢道榮似乎還無法喚出本命獸,氣勢要弱上幾分,只是他對此卻不甚在意,大斧一掄,也不管劉度父子背後本命獸是怎樣的張牙舞爪,虎吼一聲,大斧就往兩人身上招呼︰「老子就看你們拿這軟趴趴的畫筆木槌怎麼傷人!」
邢道榮將全身的力量貫作一線,大斧由上而下揮出。
這記斜斬將大斧的優勢發揮的淋灕盡致,大斧似乎在邢道榮身前留下了一道灰色的扇面,連震動空氣的聲音都來不及發出。
胖子可以想象,若劉度真用長劍擋格,恐怕這一記就會劍斷人亡,分出勝負。
只是邢道榮的斧砍向劉賢,一旁的劉度卻像事不關己,一點都不擔心。果不其然,當大斧觸到劉賢的劍鋒時,身處其中的邢道榮便知不妙。
按說這一記石破天驚的下劈和劉賢長劍的上掃相觸,兩邊力道可想而知,然而「叮」一聲脆響,邢道榮手掌居然沒有感覺到絲毫阻力,便輕易將劉賢的兵刃格開。
「好妙的虛招!」胖子心中贊嘆。
邢道榮這一記全力施為,力道何止萬鈞?劉賢的長劍被震往空中,人也微微往後退了半步,可劉賢身高臂長,這半步正好適合他展開攻擊。
銀亮的長劍在半空中劃過一道淒厲的弧線,如一張繃緊的勁弩般折在身後,突然挑出,等若以肩胛為圓心,畫了大半個圓圈。
交手一招,邢道榮就遇到了危局。
見劉賢後退,邢道榮就知道他另有殺招,只好硬生生止住下劈的力道,改為橫擋。這一招使得不三不四,拖泥帶水,連邢道榮自己都暗呼糟糕。
劉賢的劍揮的恰到好處,力量早已達到頂峰,邢道榮卻是倉促出手,兩邊孰高孰低,當下立判。邢道榮大斧一被震開,劉賢即刻欺身而上。
「不過是片刻工夫,勝負就要分出!」胖子旁觀者清,對劉賢眼力之高感到驚異無比。
劉賢方才幾次出手,都是踩在邢道榮不得不救的痛腳處。若是換上胖子,就算真能想到虛招以對,也不敢冒這種險,那力道抓的不好,就是在玩命愛T��br />
對劉度父子,胖子益發不敢輕視了。
就在劉賢一劍砍向邢道榮脖頸時,胖子耳邊傳來了伶玉的聲音︰「主子,奴才會了。」
胖子訝道︰「剛才劉賢用了本命獸的技能?怎麼我一點都看不出來?他背後那個鼻子尖尖,胡子翹翹,手上還拿根破毛筆的畫匠,從剛才起就跟個電線桿一樣一動不動……他出過手了?」
「主子說的沒錯,劉賢剛才已經動手了。奴才學會的技能叫作丹青眼,是畫師技能,可以切格描影,把敵人的動作當做一頁頁的畫布,預測出下一步的動作。」
「能預測對手下一步的動作……」胖子這才恍然大悟。
有了丹青眼,就算劉賢手上拿的真是根小牙簽,都能把邢道榮戳出一身洞來。
「有了這個技能,簡直無人能敵……只是劉賢有這樣的無敵技能,卻為何依舊是個沒沒無聞的小城主?若劉賢真有意思,就算是趙雲都應該無奈他何才是……」
胖子又看了一會,就知道劉賢的沒能這麼做的難處了。
劉賢步步進逼,不過盞茶時間,已經把邢道榮逼到山窮水盡。可是邢道榮落于下風,卻是慌而不亂,韌性十足。
雖然屢屢看破招式,但劉賢武藝生疏,又懶于訓練,長劍一勾一劃間,已經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盡管表面上仍居優勢,但邢道榮穩扎穩打,扳平進而取勝,似乎是遲早的事情。
胖子點了點頭,暗道︰「劉賢畫匠厲害,但身手太爛,就算他知道邢道榮一斧要來,長劍也來不及阻擋。」
劉賢雖然技能強悍,可平日出門有轎搭,回家有馬騎,身子骨多動兩下都怕會散,想打贏邢道榮,恐怕有點難度。
看著劉賢逐漸落于下風,胖子目光不禁看向劉度︰「看來劉度再不出手,就要幫他兒子準備草席收屍了。」
場上變化詭譎多端,胖子現在可不敢咬定誰勝誰負了,只是緊盯劉度的一舉一動,就等劉度出手。
只是他沒等到劉度出手,卻聽到伶玉的叫喚︰「主子,劉度出手了。」
胖子瞪大雙眼,怎麼都看不出劉度曾經動過。
「劉度剛剛也出手了?娘的,這兩家伙是扮豬吃老虎呀!老子眼楮都沒眨半下,怎麼沒看出來他們是怎樣出手的?」
「主子,劉度的木工技能叫作橫梁煞。意思就是屋子里橫梁壓頭,會讓人氣悶如同猛鬼壓身,渾身不安。」
胖子正琢磨這技能是什麼意思,只見一刻鐘前還生龍活虎的邢道榮,突然跟只閹雞一樣,手不能抬,腳不能舉,連呼喝聲都喘著大氣,手上那柄開山大斧也從金箍棒變棉花棒,別說砍人了,連幫人撓癢癢都嫌不夠分量。
胖子看到這里,頭皮不禁一陣麻︰「娘呀!這兩個家伙的招數不但下流,還很陰險愛T ��br />
明明是一個畫匠,一個木工,胖子卻覺得比遇上了劍術大家、詛咒宗師還要恐怖,這兩家伙要是武功修為再精深些,恐怕龍將級別的武人在他們手上都討不了好去。
胖子的目光滿是同情跟憐憫的看著邢道榮。
此時邢道榮的動作比劉度父子還要糟糕,吃力的舉著大斧,卻擋不住劉賢的速度。
劉賢一劍劃破邢道榮的咽喉!
方才還你來我往的局面,誰知道劉度一出手,就是壓倒性的重招?
邢道榮一倒地,胖子也跟著靜伏于地。他在等,等劉度父子伸手取圖,心情松懈的那一刻,只是平常一向安靜的伶玉,今天似乎特別忙碌。
「主子,奴才會了。」
「又會了?怎麼這些人出招都不先嚷嚷的……跟周倉關平幾個差這麼多。」胖子嘟囔道。
「主子,這次施展技能的是邢道榮,他的本命獸是習慣假死的負鼠。」
胖子疑惑著回問︰「假死?咽喉被劃破了還只是假死?」要不是情況不允許,胖子還真想拿雲刀上前捅邢道榮幾下試試。
若是這假死的技能真這麼有用,以後到哪都不用怕了。
「不,傷害太深還是會死的,不過劉賢方才那劍似乎只有劃破血皮,邢道榮則是趁勢作戲。假死的技能可以讓呼吸跟內息都停止,看來邢道榮是想藉此脫開困境,要是劉度父子沒察覺,恐怕小命難保。」
這可真是峰回路轉了……胖子躲在草叢後頭,靜悄悄的等著。
張無忌他娘說的沒錯,這年頭不僅面貌姣好的女人不可信,就連五大三粗貌似忠良的男人都不可信。
胖子看著劉賢冒冒失失的翻弄著邢道榮的屍體。就在劉賢從邢道榮懷里掏出一張羊皮卷軸,轉身要跟老爹劉度報喜時,背後突然站起了一個巨大的身影。
劉賢沒看到老爹臉上出現欣喜興奮的表情,卻看到了滿臉的不可置信,繼而是恐慌,焦急,以及最後出現的憤怒。然後劉賢突然覺得有些頭重腳輕,下半身好像承受不住身軀的重量,直想躺在地上休息一會。
可當劉賢真躺下時才發現,自己的上半身跟下半身已經分家了……
邢道榮一斧解決了劉賢,將羊皮卷軸抓回手里,趁著劉度還沒回神,身形便迅速消失在棗林內。
劉度淚流滿面,心里恨透了邢道榮這狗奴才,可是要入林緝凶,他卻是遲遲提不起這個勇氣。
兒子性命寶貴,自己性命更寶貴。
胖子看劉度抱著兒子的屍體半天沒有動靜,便施出狸步,朝著邢道榮逃竄的方向追去。
他在這三人身上已經挖夠了本事,剩下的就是那張孫策埋骨地圖─他不但要吃肉,連湯都不想留下。
跟趙雲一戰後,胖子知道他的本事仍算不濟,若是平時切磋,他或許能勝過周倉幾場,但真要說到廝殺拼命,他有十成不是這些虎衛級別的武人的對手─他會拼命,別人也會拼命。
明著來,胖子不是對手,那就……
暗著來。
只要賺夠了籌碼,練足了本事,有朝一日胖子也能跟呂布一樣,來個黎胖戰三英!
邢道榮在察覺劉度沒有追上來後,整個人跟只死老鼠一樣伏在地上喘著大氣。
假死狀態下,呼吸心跳跟內息運轉都會停止,對身體的負擔極大。要不是劉度父子的技能太過強悍,邢道榮怎麼都不想用這招脫身,要不然脫身不成,他無力再戰,假死可就變真死了。
只是胖黃雀,卻始終跟在螳螂的後面。
胖子一追上邢道榮,連話都沒說半句,雲刀就跟剁肉泥一樣連砍個七八十刀。因為怕這家伙又搞假死那套,對于邢道榮的五髒六腑胖子可是特別照顧,就跟切豬心剁豬肝一樣,切了好幾斤出來。
羊皮卷軸,理所當然的落入了胖子手中。
胖子毀屍滅跡,在確定沒人發現是他取走羊皮卷軸後,迅速離開了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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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道觀藏秘,孫策遺寶
景山上有潭碧色湖,湖邊有條細窄的石階。順著階梯蜿蜒而上,會被引到一座圓拱門,入內是座道觀。
昔日香火鼎盛的道觀如今已是廢墟一座,上頭的牌匾已經模糊不清,周圍盡是荒煙蔓草,配合著天上白雲悠悠,偶有幾許微風吹過,這本該是莊嚴地方,現在倒顯得有些陰冷淒涼。
胖子按圖索驥,判斷孫策埋骨處,應該就在道觀中。
大門深鎖,胖子本來想打正門而入,只是他想到了觀里也許暗藏著什麼世外高人,肥手在觸上大門口扣環時,突然停在半空︰「小心駛得萬年船,老子一條小命能走到現在可不容易,還是小心點好。」
這年頭高手滿街有,連劉度父子這樣的小角色,胖子都沒有必勝的把握。他有些想念在江夏劉琦那的生活,江夏城里的小混混跟癟三們,就像是免費給他加經驗,練等級的普通小怪,不會像這兒,到處都是大魔王。
胖子又在道觀四周觀察了一炷香時間,狸步一縱,選了一處最難攀爬的高牆縱身而上。若里頭真有貓膩,那麼這種難以爬入的地點,該是防備最松懈的死角。
牆後頭是大片大片的草地,沒人整理,雜草隨意竄長,陽光下的暗綠,像是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胖子看到里頭空無一人,心中的不安卻益加濃烈。
胖子不想白跑一趟,可是又不想輕易犯險,嘴上直嘟嚷︰「娘的,老子是下去還是不下去?」
等了小半會,看這兒仍舊是沒人經過,胖子終是不想錯過孫策留下的寶貝,狠了心決定下去看看。
只是胖子就像在玩打地鼠一樣,一跳下高牆,身子剛在土地上站穩,整個庭園突然就蹦出了一堆手持刀械的大漢,有些是從土里冒出身子,有些是從草堆探出頭來,一副就是在等胖子這蠢貨自己把脖子伸進繩套里似的。
「操!老子腦袋一定是在長江里泡水泡壞了!看這架式分明就是在等人上鉤,老子都知道里頭古怪了,居然還這樣傻呼呼的撞進來,是想要寶貝想瘋了呀!」
胖子其實在跳下來的一莊那就後悔了。這麼魯莽的舉動實在不像他的作風,看來跟趙雲那一戰對他的影響實在太過深遠,渴望變強的心理已經左右了他的冷靜思考。
盡管有些懊惱,不過很快的,胖子就回到了以往謀定而後動的心境,腦門不再一味的發熱,不論如何,他都得先脫離這困境才行。
一拱手,胖子就擺出了人畜無害的老實笑容︰「各位叔叔伯伯,小弟路過道觀,本來是想進來添點香火的,可是一進來才想到,錢都給家里那口子管住了沒帶著,我現在就回去拿……」
看著眾人手上的大刀闊斧,胖子考慮著是要從原路離開,或是打大門出去。
只是胖子想裝傻,就有人陪他裝傻,十多個軍裝大漢把四周圍個水洩不通,一個看似領頭的首領人物越眾而出,跟胖子唱著雙簧︰「不必!只要清香三炷,心誠則靈,還請施主放下手上兵器,觀內有素齋招待。」
胖子四處張望,找尋著可以突破的缺口,順口答道︰「這位道長說的正是,胖子這就進去參拜一番。」
那位首領手上拿的武器,跟陳到當初拿的那支流星槌是一模一樣。胖子對這武器的印象不是很好,對拿這武器的人印象更是糟糕,他看準了周圍布置,想著怎麼撕開破洞,準備撒腿便走。
忽然,胖子臉上布滿訝異,嘴上大呼︰「嘩!三清道祖顯靈!正拉下褲頭準備撒尿啊?」
胖子一臉吃驚的看著遠處,不知道是不是當兵的人都特別單純好騙,幾名大漢還真的順著他目光看去。一看無人,眾人心中直呼上當,耳邊就聽胖子一陣低吼︰「想請老子吃素齋,不如老子先喂你們吃農藥!看老子的橫梁煞!」
「橫梁煞」接「窮寇莫追」,這兩招簡直是出門旅行必備的逃命良方,以胖子目前的身手,配上這兩招,天下除了少數幾處,任何地方都是大可去得。
可惜,天下這麼大,胖子今天偏偏到了那少數幾處。
「破邪!」領頭大漢大吼一聲,胖子的橫梁煞隨即被破除的干干淨淨,周圍的壯漢都跟沒事人一樣,看著胖子,眼里凶光則是更盛幾分。
胖子一招無果,心中惴惴不安,暗暗問道︰「死了……伶玉妹妹,這到底什麼招式,老子的橫梁煞似乎給破了呀!」
伶玉的話里似乎也帶著點疑惑︰「主子,奴才沒用,這似乎不是本命獸的技能,奴才不敢胡亂猜測,只是那人身上穿的甲軌@ 坪跤行└毆鄭 ��br />
「甲閃磢n毆鄭磕 鞘欠��祝俊古腫釉頻兌懷椋 歡栽粞廴圓凰佬牡乃南掄磐����br />
他看不出眾人身手的高低輕重,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若要胖子將這十四個壯漢撂倒,然後大搖大擺的走出道觀,這種情節比成龍的武打電影還要唬爛,他怎麼都辦不到的。
「施主還想再試試嗎?」領頭大漢招了兩下手,就跟少林足球里那位打了針的魔鬼隊守門員一樣,臉上依舊是滿不在乎的一號表情,看在胖子眼里有幾分刺眼。
不過大丈夫能屈能伸,為了一條小命,胖子只有繼續屈下去,他兩手一攤︰「誤會誤會,小弟八成是最近給我家那口子壓搾的太凶,眼楮花了……三清祖師怎麼會做出這種不雅動作呢?來!小弟這就寬衣解帶,沐浴淨身,準備進去參拜參拜。」
庭院牆邊的大漢越聚越密,胖子想用瞬步脫身,又怕對方再使出剛才那招破邪,他不知道對方這招的底細深淺,不敢輕易再試。
可在幾十對眼珠子底下,胖子不論做什麼都容易被發現,他便將目標轉移到院內的一座道塔。若是能闖進道塔,里頭空間有限,說不定打亂了混水,就能找到機會摸魚了。
領頭大漢大手一張,等著胖子自行繳械。
胖子身上只有一把武器,就是腰間雲刀。他卸下雲刀,手持刀鞘向著領頭大漢送去,領頭大漢不疑有他,伸手接過。
只是大漢沒料到,胖子刀一脫手,張嘴就喊︰「接我一招「玉石俱焚」!」
領頭漢子一愣,趕忙又用出了破邪。
趁著領頭大漢兩手接刀的同時,胖子施展雲龍初現的拳腳功夫,鎖喉,插眼,攻下陰,滾滾寒氣從胖子手里腳上洩出,叫人不禁打個寒顫。
下流招加陰險步,就是神仙都留不住!
大漢兩手接著刀,來不及作反應,就遭到胖子一頓狠揍,只是雲刀被大漢像命根子一樣的抱在懷里,胖子想拿也拿不回來,他不敢多作逗留,直接搶過了大漢腰間的流星錘,又踹了大漢一腳,才往道塔里沖去。
就在周圍眾人還發著愣時,胖子肥大的身軀已經一躍撞破窗口,就地打滾找起掩護。
領頭漢子疼的滿頭大汗,齜牙咧嘴的喊著︰「不必追了!進了道塔,你以為這家伙還能活著出來嗎?」
塔內的神像金漆剝落,千瘡百孔,神像前是一張老舊供桌,四支圓柱頂起了整棟建築,圓柱上頭刻著一對龍鳳,還有上古黃帝駕車成仙的模樣。道觀里沒有燈火香燭,唯一能見,就是從胖子撞破的窗戶那兒投進來的一束陽光。
明明這牆就不算厚實,但只是一門之隔,外頭的喧囂廝殺卻已經被徹底隔絕在外。胖子心底寒毛直豎。
雖然道塔里頭冷冷清清,但肅殺氛圍卻比外頭要高上幾分,胖子心中不禁叫苦。他將流星錘兩頭卸下,拿起了鎖鏈防身,沒有雲刀,胖子的底氣頓時下降不少,幸好還有甘寧的鎖鏈招式,以及新領悟的蒼山雲霧。
胖子左右瞧著,才剛心想這塔里似乎沒有人居,耳邊突然傳來一聲低呼。
「還不死心!這次是想斷手,還是斷腳?」
耳邊生風,胖子背上汗毛一豎,腳下就踏出了瞬步,他來不及看是誰在說話,人影已經在道塔內堂里竄出了道道青光。
只是不論胖子跑的多快,上竄下跳,左奔右逃,那聲音就如附骨之蛆,繚繞耳畔︰「別跑了,你跑的不累我看的都累……
老規矩,接得過我三刀你就出去,想拿我手上的刀,你還不夠資格。」
胖子聽這人開口,就跟在自己耳邊說話一樣,心里就拔涼拔涼的。
本命獸的技能向來是他的保命符,可今天進這道觀,先在庭院里被破,後在道塔里被無視─伸頭一刀,縮頭一刀,看來今天是怎麼都躲不過這刀,胖子索性放開了膽子大罵。
「娘的!明人不做暗事,老子要死也要做個明白鬼!給老子滾出來說話!別躲在暗地里說些五四三!」
站在塔中央,胖子冷靜的盯著周遭的變化,聽著腳步聲由遠而近的傳來,可舉目望去,四周仍是空空蕩蕩,半個人都看不到。
「所以……你準備好了?」
胖子背後汗毛直豎,他明明才剛轉身看過,誰知道方才空無一人的空地上,突然就出現個人影。光這藏匿蹤跡的功夫,就夠讓胖子死上幾回。
一轉頭,胖子看到的是個提刀少年。
十五、六歲的年紀,也許是年紀太輕,樣貌是顯得雌雄難辨,若不是之前聽過他的聲音,胖子恐怕就要叫出「這位姑娘,地球是很危險的,趕快回�的火星吧」的話。
可看到少年手上那柄長刀,胖子到嘴的揶揄就跟著口水一起吞了回去。
那柄刀上彷佛豢養著野獸,咆哮著要痛飲人血一樣,發出讓人膽寒的殺氣。這柄刀殺過的人,似乎連靈魂都無法超生,不斷的在刀身上盤旋,叫囂著要喝人血的沖動。
「當今世上,真的會用鎖鏈的,我只看過一個……」少年話語剛落,五招立即連成一拍,上下左右現出五朵刀花,在有些不足的陽光照射下,有如眾多花瓣紛紛落下。
這一刀讓胖子進不能進,退無可退,只是第一刀,就將胖子逼到了絕境。
這少年的武功簡直媲美趙雲,或者說,更有過之!
胖子想避,想躲,想反擊,可當他使出丹青眼時,發現了丹青眼的弱點─丹青眼可以預測敵人的下一步動作,但若敵人下一步的可能動作太多,胖子就會看到一堆又一堆的圖樣,等他真的決定好該怎麼做,恐怕早就被打趴下了。
胖子臨危不亂,一招無功即刻變招︰「躲不過去老子就硬扛!龍鎖雲關!」
胖子鎖鏈舞動,比聖斗士里的星雲鎖鏈還要嚴實,別說是一柄大刀,就是小李飛刀都透不過去!
只是胖子鎖鏈舞的越急,少年手上的刀動的越快。他似乎是在鎖鏈上看出了些什麼,死死的盯著鏈子的舞動軌跡,一點都不放過。
就在胖子快應接不暇時,少年張口問道︰「胖子!你是甘寧什麼人?」
胖子忙不迭的接口回道︰「把兄弟!」
「把兄弟?」少年有些驚訝,臉上的表情雖然有幾分狐疑,不過更多的是欣喜,手上的刀也跟著停了下來。
胖子用鎖鏈,會的就這一千零一招,他看里頭有戲,自然得把話接上,省得還得動手︰「怎樣!做甘寧把兄弟還要跟你報備是吧?」
「哼!胖子,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就敢進來?真是好膽量,不愧是跟甘寧作兄弟的。」少年將刀收回腰間。
少年這舉動表示出來的應該不是惡意?胖子接口就回道︰「娘的,老子可不是靠膽量跟甘寧作兄弟的……何況要早知這道觀是龍潭虎穴,就是有八人大轎來請,老子也不進來!還有,小子你到底是誰?」
胖子回話歸回話,手上鎖鏈仍舊緊握。兩邊實力相差太大,少年手上有刀沒刀,對他的威脅不過是從非常危險變成很危險而已,胖子可不敢拿命開玩笑。
少年長聲朗笑,彷佛胖子不認識他便是個天大的笑話……他銳目直視,聲音像一道驚雷一樣,在胖子耳邊炸響。
「胖子你聽好,我就是江東小霸王,孫策!」
十五歲初次上陣,隨父親孫堅出征盧江,一刀殺敗海賊頭子郭奕。
十六歲諸侯會戰虎牢,代父鎮守江東,收江東四郡豪杰,小霸王名揚四郡。
十七歲繼承父志,擊敗劉繇,殺退嚴白虎,幾個月內,就將大半個荊州納入版圖。
人道江東兒郎勇猛,但更多人相信─孫策孤身一騎,可擋萬馬千軍。
少年英雄,猛虎孫策!
胖子像是看到鬼一樣的驚叫︰「少將軍!你不是早已……」
「少將軍」是孫策生前的稱呼,即便他已經不在,很多東吳老將在提到孫策時,還是這樣喊著。
胖子有幾句話不敢說出口。
如果孫策沒死,那麼這一幅埋骨地圖埋的到底是什麼玩意?這張地圖、這座道觀、這個人,又是怎麼回事?
胖子囁嚅著繼續問道︰「少將軍,這里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孫策兩手背在身後,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回答胖子的問題。
「這里是許氏私產,也是曹操虎豹騎的南方據點。當年我拿下江東,就想繼續向荊州發展,誰知在掃蕩零陵景山的時候,沒聽公瑾的勸,只帶了十多個兄弟……可憐我十多個江東子弟,跟著我這無能主帥長眠此地。」
孫策講的平平淡淡,胖子卻聽的毛骨悚然。
長眠此地是什麼意思?胖子在心里哀號,卻不得不問個明白︰「少將軍,莫非你─」
孫策似乎對胖子的疑惑相當清楚,苦笑著回答︰「沒想到那些道士說的是真的,人死後真有鬼魂。當年張天師有三個弟子,其中大弟子許氏掌管各處道觀,傳到這一代家主許褚,便以道觀作為虎豹騎的據點。」
「這道塔似乎有幾分神通,我魂斷于此,在塔內冤魂能聚而不散,所以我才能留到今日。本來我是不該長留此地的,可是我懷有孫家神兵絕學,不想讓許氏得去,加上憂心江東大業,是以才遲遲不肯輪回投胎,轉世而去。」
胖子聽到孫策承認他是鬼魂,心中反倒是好奇多過懼怕。
反正孫策看來不像有惡意,何況現在是青天白日,日頭正高掛著,要是真有個萬一,胖子兩步就能奪門而出─與其被冤鬼纏身而死,不如到外頭被那些個大活人砍死,到時候兩個人都是冤鬼,平起平坐,誰也不怕誰。
孫策看胖子一臉平淡,心中大喜,接著道︰「多虧老天有眼,胖子,你既然是甘寧兄弟,便是自己人,也許我長久的等待就要著落在你身上,不知道你是否聽說過解煩軍?」
胖子徑自從懷里拿出了他的小帥令牌,把自己的大名跟在東吳解煩軍里的職位,都說了一次。
孫策一聽完,突然屈膝下拜,嚇得胖子以為這家伙是要搞什麼奪舍還魂,連忙念起三清天尊的道號。
孫策一拜之後,抓著胖子雙手就喊︰「先生,孫策有要事相托!萬望先生助我,大恩不敢忘,來生孫策必定做牛做馬,餃環以報!」
「少將軍請講,胖子竭盡所能,一定幫少將軍做到。」胖子滿臉誠懇,可心里其實是老大不爽。
好你個孫策!憑「來生再報」這種只聞樓梯響的狗屁話就想使喚老子?要不是等下得靠你才出得了這間破道觀,老子連話都不想回你!
孫策臉帶感激神色,急道︰「頭件事,我想知道江東如今局勢好壞,先生切勿隱瞞……小弟孫權武藝比不上我跟父親,威望也不及我繼承父業時的強盛,我怕老將們會對他不服。
「我從父親手上接過江東基業,若不能好好的維持下去,九泉下難以面對家父,還請先生務必如實回答!」
胖子騙人可不分男女老幼死活,何況他這是做善事……所以胖子把江東形勢都往好處講。
不過眼下赤壁大勝,雖然爭奪南郡小有挫敗,但東吳情勢的確看好,是以胖子話里十句有七句是實話,聽來格外逼真。
孫策雖然被關在道塔,但此處是虎豹騎據點,他多少也能聽到些端倪,所以胖子這一講,他算是徹底放下了心,接著又把幾件事情跟胖子交代︰「祖宗庇佑,孫家後繼有人!先生,我這還有兩件事。一封信,一把刀,信幫我交給我的兄弟周公瑾,刀則送去給我的好友太史子義。」
孫策從懷里拿出信,將手上大刀跟信一並交給了胖子。胖子手握大刀,總覺得這刀不同尋常,脫口便問︰「古碇刀?」
「不錯,這柄正是魂兵─古碇刀!當年我和太史慈為了彼此的魂兵而死斗,戰了兩天兩夜都不分勝負……後來我們約定,將來若誰先死,便把手上魂兵送給另外一人作為紀念,他的落月弓,我的古碇刀。」
孫策說這話的時候,手又撫上了古碇刀,似乎是在回憶著過去提刀跨馬,縱橫四方的日子。
胖子頭次聽到「魂兵」這玩意,接口便問︰「少將軍,這事胖子一定辦到,只是胖子有些事情不明白……這魂兵是什麼玩意?」
胖子心中轉了個念頭。
太史慈現在是沒死,但過幾日就難說了─史冊記載,太史慈在南郡戰後,隨孫權攻打合淝張遼時,中了埋伏兵敗慘死。胖子算算日子,怕是還沒趕回江東,太史慈小命已經難保。
既然如此,這刀交給胖子,恐怕就別想再換到其它人手上,這刀有什麼古怪能耐,當然要問個明白了。
何況胖子如今是泥菩薩過江,這種救命稻草一旦抓住,想要他放手就難了。
這刀到底交不交得到太史慈手上,全是胖子說了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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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魂兵,古碇刀
孫策拿起了流星錘鏈仔細端詳,在錘鏈的一端,摸到了一個「貢」字,笑著說道︰「先生別急,待我一一道來。你手上的流星錘鏈,正是許褚族人許貢的兵器。
「你剛才在外頭跟他交上手了?他那式破邪並非本命獸技能,也不是魂兵的能耐,而是他身上穿的符甲─破邪甲,專破天下詭秘的本命技能。」孫策頓了一會,似乎是在思考什麼,良久後,才緩緩說出了魂兵來歷。
「魂兵,是順帝年間,張良的八世孫,也就是道士們的鼻祖,張天師的杰作。當年張道陵自稱受太上老君諭命,傳下除魔符錄及金丹大道,要他誅滅當時橫行人間,四處作孽的八部鬼帥。于是張道陵手持玉冊,腰系誅邪寶劍,照著老君吩咐,四下誅魔除邪。
「無奈當時邪魅流竄,張天師的誅魔大業是一處未平,一處又起,于是他創立道教,要集教眾之力,同心除魔,為免教眾喪生魔手,便打造了千把魂兵,作為誅妖除邪之用。」
又是誅妖又是除魔,莫非這世上真有修煉成仙的人?胖子聽的百般狐疑。
沒等胖子問出口,孫策就笑道︰「哈!不過這都只是人們口耳相傳的故事。事實上,當年王莽篡漢,自立國號為「新」,由于王莽不善政事,又逢百年大旱,饑荒四起。
「王莽這廝居然當著百官的面說朝廷無糧,叫百姓煮草根湯來代替糧食。于是人民起而叛亂,當時張道陵便打造了魂兵,助漢光武帝劉秀中興漢朝。」
胖子恍然大悟︰「難怪東漢以來,道教能夠在民間如此盛行……若是沒有朝廷暗中相助,一個教派要能傳遍整個大漢帝國,就算張道陵真是神仙下凡,也不見得能成事了,想必劉秀對張道陵挺身相助是厚禮回報的。」
孫策聽胖子說的有趣,輕笑一聲︰「這魂兵是張道陵借天外奇石打造的,跟一般兵器外貌上並無不同,十八般兵器樣樣皆備─特別的是,魂兵會自行吸收被殺死敵人的本命獸,到達一定程度時,魂兵就會顯示出近似其吸收的本命獸能力。」
魂兵,符甲,本命獸……
胖子來到漢末亂世以後,對這些東西的接受度越來越高─正因為這些奇功異法,神兵玄器,那些史書才會有這麼誇張的記載!不然怎麼說張飛在長阪橋一吼就能吼死人?
孫策想了一會,繼續道︰「像我的古碇刀,就是父親孫堅斬殺本命為水蛇的張武得來的,這刀在攻擊時會帶起粼粼波光,惑人耳目,同時也會讓人有身陷水沼,難以動彈的感覺……
「其實,知道魂兵來歷的人多,但知道魂兵奧妙的卻少,我也就知道這麼點。其它的,十種人有十種體會,文達日後若有機會得到自己的魂兵,大可嘗試看看。」
胖子聽到這里,像是想到了什麼,接口便問︰「少將軍可知道劉備二弟手上那柄青龍偃月刀?」
「劉備二弟?你說的是關二那廝?」
胖子連連點頭。
「不錯,他手上的青龍偃月刀也是魂兵。當初他在黃巾戰中殺敗程遠志,吸收了程遠志的本命獸鐮鼬,鐮鼬的風刀又快又利,此後青龍刀就有了速殺的能力。跟他對陣,必須要時刻當心,否則隨時都會有被一刀兩斷的危險。」
胖子整個人似有所悟,心里直吼︰「難怪趙雲銀槍在手,老子連一招都擋不住!想當時在南郡城頭,我跟他還能互有往來,怎麼沒隔多久,他就跟換個人似的……老子還以為這家伙跟龍五一樣,有了槍,誰都殺不死的!」
胖子連刀帶鞘將古碇刀緊緊系在腰間。
這東西跟符甲一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寶貝……既然到了胖子手里,往後恐怕就是刀在人在,刀亡人亡,太史慈連起個念頭都別想。
孫策沒看透胖子心思,倒是拿著手上流星錘煉,像是想起了什麼,脫口便問︰「對了,文達你怎麼會拿著許貢的兵器?想許貢流星錘功夫也算一絕,沒想到連隨身兵器都讓人給卸了。」
胖子還在想著怎麼從太史慈那里把落月弓也騙來,連忙把剛才入觀後的舉動清清楚楚的說了遍。孫策聽胖子說他原來的趁手兵器是刀,不禁訝異道︰「想不到文達你隨手換個兵器都能使得似模似樣,公瑾他沒用錯人……文達,既然你擅用刀,可願意學我孫家的虎魄刀法?」
胖子一聽孫策要教刀,心里就樂開了花︰「不但送刀,還有刀法可以學?陪睡兼倒貼這種好事都能讓老子遇上……老子果然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呀!」
在胖子的心里,已經完全把古碇刀當成了私人財產,他連連點頭,從孫策手中接過了虎魄刀譜,便打算立刻開卷有益。
只是一向安靜的道觀,今天似乎異常熱鬧,一些罵娘的粗話傳入,讓胖子豎直了耳朵。原本安靜無聲的道觀外,突然充斥了鼎沸嘈雜的人聲。
孫策拍著胖子肩頭便說︰「別急,道塔上頭的窗戶可以窺視塔外面的一舉一動……你等會,我去去就來。」
胖子收好刀譜,人也向著道塔前頭的紅漆木門那竄去,耳貼木門,卻沒聽出什麼究竟,倒是孫策急匆匆的趕了回來,連忙道︰「怪事!外頭有大將正領兵攻打此處,看旗幟應該是劉備軍的,文達可知道是怎麼回事?」
既然要收服荊州四郡,諸葛亮自然不會容許有人在他的地盤上插釘子……胖子跟孫策解釋了當下情況。
突然塔上一側的窗子啪啦一聲,碎成了一地木屑,一個黑衣漢子破窗而入!
胖子就地一滾,躲入供桌下頭,道塔里光線不足,一時也難發現胖子藏身之地。至于孫策,這道塔算是他的地盤,他若不想讓人看見,就是挖地三尺都找他不到。
黑衣人入塔後片刻都不安生,左晃右繞的,似乎正在找些什麼,道塔里的藏書櫃被他一層層翻弄,胖子幾次都差點讓人看見,幸好每次都有孫策照應,胖子就在供桌跟神像後頭不停換著地方躲藏。
一炷香時間過去,黑衣人走到了供桌旁,一掌拍在桌上,忿忿罵著︰「操!老子又給陳到那小子騙了,說什麼這塔里到處是寶,不管那死人孫策身上穿的手上拿的都是寶貝……寶貝個屁!難不成孫策拿香爐,穿僧衣?這趟回去,老子一定跟趙頭兒講個清楚,陳到不老實,功勞他佔,每次都騙老子來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
照黑衣人說話內容和一身打扮,胖子知道這人不但是個白耳兵,還是個地位不低的白耳兵。胖子腦子里一轉,就想到個脫身的方法。他小小聲的招呼過孫策,打起了眼前黑衣漢子的主意。
這人不論身高體型,擅長兵器,跟胖子都相去不遠,胖子若是冒充這人逃出道觀,說不得也是有機會的。
胖子本來想跟孫策配合一舉拿下這家伙,誰知道孫策剛聽完胖子的計劃,人笑了笑,就竄出供桌,現身在黑衣人眼前。
孫策這突然現身的戲碼挺嚇人……不過這黑衣人不知道是膽量足還是神經粗,看到憑空冒出來的孫策一點也不訝異,一雙眼珠子在孫策身上直打量。
卻是孫策先聲奪人,張口就問︰「來者何人,孫策手下不殺無名之輩!」
這些白耳兵平常就靠著那身惡心輕功飛來飛去,又常常穿的一身黑,連頭都給遮的密不透風,胖子假扮成這些白耳兵最是適合不過,既然如此,這家伙的身分就得搞清楚點,省得待會露出馬腳。
黑衣人聽孫策自報姓名,歡欣叫著︰「你是孫策?」
胖子看黑衣人一雙賊眼直往孫策腰間跟手上看去,知道他九成是在找這柄古碇刀,心就直開罵︰「難怪劉度父子跟邢道榮為了一張地圖拼死拼活,諸葛亮一點都沒動心……敢情他早就知道東西藏哪兒,純粹要這兩伙人狗咬狗?這賤人的心肝真是黑的發亮了……」
「你怕了?」孫策一臉挑釁。
黑衣人抽出腰間的鬼頭大刀,不屑的一笑,道︰「怕?老子藩宮怕過誰來著?老子就怕你不是孫策!」
藩宮這人……胖子只在書上看過名字,大概記得他是當初劉備在公孫瓚手下當差時,第一個帶槍投靠劉備的。
這家伙不太長眼,常惹劉備生氣,當初趙雲離開袁紹來投時,就是這家伙說趙雲反反復覆是個小人,要劉備當心的。趙雲來投,劉備歡心都來不及了,哪會當心?藩宮的話純粹是招人白眼。
至于藩宮的實力,胖子就更沒有印象了。他只看到孫策小老虎般前撲後跳,胖子在一旁連板凳都沒坐熱,這人血已經流的滿地都是,等著人來收屍。胖子嘖聲連連。
就算是上吊自殺,現在也才剛綁好繩子而已,真不知道是孫策實力雄厚還是藩宮武藝太弱……
總之,這家伙交代了姓名,留下了性命,胖子小心謹慎的扒光了藩宮一身黑衣,臨要穿上時,卻又有些猶豫。
孫策看著奇怪,在一旁問道︰「文達怎麼不動作?莫非哪里有問題?」
其實胖子扮成白耳兵,不過是要逃出道觀,只要到了觀外,胖子就能遠走高飛,就算不小心跟白耳兵接觸上,身分被拆穿,目的也達成了,照理說該是沒有缺漏才是,可胖子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我的身材兵器跟藩宮都差不多,蒙上黑布,連講話聲音都能蒙混過去,這冒名頂替是再好不過,只是……少將軍,你覺得這家伙功夫如何?」
以往動腦的事,孫策都是交給周瑜去做的,他看胖子似乎有些想法,便將方才動手的感想如實說出︰「這人功夫說差不差,但說到入塔取寶,屁點可能都沒有,劉備軍派他來純粹是送死……慢著!文達的意思是?」
胖子看孫策也抓到了點上,點頭應和︰「藩宮來這,恐怕就是來死的。」
胖子又想到了史書上記載,藩宮常惹劉備生氣那一段故事。
借刀殺人,不正是諸葛亮的拿手好戲?
孫策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皺眉問道︰「那怎麼辦?」
「好辦,我們依計行事,先埋了這家伙的屍體血跡。」
當然好辦,藩宮進道塔必死無疑,是因為里頭有孫策在,只要孫策不在,難道藩宮會被上頭那尊三清道尊的神像給干掉?
至于孫策到底在不在塔里,可是胖子說了算的─接下來的行動胖子都跟孫策說了,他照舊假扮藩宮,至于孫策,看要投胎轉世,或在這繼續待著,總之別在人前現身就好。
胖子穿上黑衣,外表跟藩宮是一般無二,古碇刀收在刀鞘里也跟尋常鋼刀沒有兩樣,藩宮打哪進來,胖子就打哪出去,根本分不出來誰是誰。
順著牆沿翻出道觀,道塔外頭的戰斗已經逼近尾聲。
胖子沒看到什麼熟人,想來許貢或許已經逃跑,劉備軍的領兵大將也跟著追去?胖子一路走高牆出觀,看到胖子的劉備軍士兵對他是視若無睹,這一次,胖子算是賭對了。
一出觀外,胖子就遇上了白耳兵的接應。
胖子回頭看著道塔,沖天的喊殺聲漸次減弱,劉備軍正在放火燒觀。
裊裊白煙升起……不知道里頭有沒有孫策的一縷英魂?
胖子看了很久,直到白耳兵的接應人出聲叫喚,他才轉頭離開。
秋日清晨,風雨蕭瑟,天似比往日低了許多,雲層也厚,濃濃的白霧吞天鎖日,大地一片昏暗。
珠峰山腰處,黃葉枯枝上凝結著一層厚厚冰霜,在片片昏暗的雨霧之中泛起點點銀光,甚是慘淡,給人一種詭異又透人心肺的陰冷。
這里唯一讓人覺得有些生氣的,就是一陣噠噠的馬蹄跟呼喝駕馬的喊叫聲─除了逃出生天的喜慶,胖子就跟劉姥姥剛逛完大觀園一樣,帶著大包小包的寶貝連夜趕路。
胖子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
當他出現在外頭接應的白耳兵面前時,除了其中幾人眼里流露出驚訝跟不解,其它人半點反應也沒有。
想來藩宮在白耳兵中地位雖高,卻不怎麼得人緣,胖子進去出來,任務成功失敗,根本沒人來問,他早先想好的一套說詞全無用武之地。
胖子正想著怎麼找機會走脫,就看一名下屬拿著包袱,牽著馬駒走來,拱手便說︰「衛將大人,總壇有命,不論衛將大人成功與否,即刻趕往長沙繼續執行任務,此為下個任務的信函,請衛將大人過目。」
白耳兵里,由上而下是壇主、統領、衛將、耳兵的區分,胖子默不作聲接過信函,從手下耳兵那取過馬匹,便匆匆離開了景山。
景山,如今已是劉備地盤,那道觀也已經叫諸葛亮派人給夷平了。
胖子奪過馬後,本來打算就此遠走高飛,只想趕緊回到東吳,回到他的家。只是他的回家大計卻給那封信打亂了腳步。
信里要他去做的事,實在讓人百思不解,更叫人匪夷所思。
「到長沙配合白耳兵內應魏延,暗殺長沙大將黃忠。」
胖子看到這信時,差點沒從馬上吧唧一聲掉下來。
殺黃忠?這是誰出的破主意?魏延是白耳兵內應?這又什麼時候開始的事情?
胖子的大腦不停的運轉,只得出了幾個沒什麼大用的結果。
從這次藩宮入道塔取寶,加上之後殺黃忠,胖子知道藩宮八成是得罪了什麼高官,九成是等著要被人送去當炮灰,十成是躲不過被黃忠一箭射個對穿的下場。
就憑藩宮那點身手,孫策這剛進天人境界的鬼魂,都能把他一刀劈作幾節,黃忠這盛名享盡,入天人境界多年的武者,恐怕打個噴嚏都能讓藩宮魂飛魄散─看白耳兵那群手下的態度就知道了。
胖子扮的藩宮十足被當成了死人一個,連夜趕路,居然連個端茶遞水送毛巾的小跟班都沒有,就這麼打馬離開了景山。
人做到藩宮這地步,真是失敗的徹底……
胖子有了馬,本來是想一路就這麼趕路回巴陵找甘寧,可是他放不下到長沙刺殺黃忠這事。
史書分明記載,黃忠在劉備取下長沙後,就是劉備的私人家將,日後的五虎上將─怎麼劉備這般闊氣,連這種天人境界的家底都是說殺就殺的?
更重要的,既然劉備軍想殺黃忠,胖子就想去玩個你丟我撿……要是黃忠真讓他救了,搞不好東吳就能添一員猛將!
幾番考慮後,胖子的馬朝著長沙馳去,在第二天傍晚從長沙北門進了城。
接待胖子的,就是北門校尉,天生反骨的魏延,魏文長。
從胖子變成藩宮,不過是一天前的事情,可胖子是越扮越大膽。既然藩宮連親信都沒有,只怕劉備軍里看過這家伙的,也是少的可憐,更何況是遠在長沙的魏延?
胖子在進城時,就將蒙面黑布卸下,魏延果然只認得那面衛將令牌跟任務信函,于是胖子沒易容沒易聲,就這麼活生生當起了藩宮那個死人頭。
把馬交給魏延後,胖子與魏延兩人牽馬步行在長沙城里。隨侍在側的魏延不停的跟胖子介紹著長沙城的布置,可胖子心不在焉。
諸葛亮這賤人是從哪一點看出來魏延天生反骨?
胖子只覺得魏延長相平庸,既不突出也不顯眼,沒什麼會讓人記得的特征,若真要說,恐怕只有那副總掛在臉上的笑─就連聽到了要去刺殺黃忠,也依然帶在臉上的笑。
「衛將大人似乎有心事?是在為黃忠的事煩惱嗎?」
胖子對這事極有興趣。以藩宮的身手,只有扯魏延後腿的分,胖子非常好奇魏延有什麼辦法能讓藩宮完成任務……他順口接了下去︰「文長是自己人,我也不瞞你,那黃漢升雖然一把年紀,但已是天人境界的武者,到了那境界,年紀跟體力都不再是弱點,我擔心……這任務不好交差呀!」
魏延笑顏不改,彷佛殺黃忠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語氣平淡的回答著︰「衛將大人不必擔心。黃漢升越老越厲害,並非武功越練越深的原因,全是他本命獸的功勞……我們進門再說。」
之前魏延帶著胖子在城里繞來繞去,盡量避開人多的地方,到了魏延宅子後門。胖子等不及進門再說,脫口就問︰「哦?
這怎麼回事,文長快快說來,我們好參詳參詳。」
只要牽扯到本命獸,胖子在里頭就能插上一手!
眼見胖子對這事的興致越來越高,魏延不敢駁他興頭,接口回道︰「大人別急,這黃漢升的本命獸不是一般常見的飛禽走獸,而是一種長在深山老林的古樹神木,叫做常春升龍木。
「常春木跟傳說中的上古靈獸浴火鳳凰一樣,都有涅盤重生的能力,常春木的能力叫做春回綠轉。只要使用能力,黃老頭的功夫跟力量就能回到壯年時的全盛狀態,而且年齡越大效果越好,所以黃漢升這老頭才能越來越厲害……想對他下手,就必須掐住他的命根。」
胖子恍然大悟,在心里念著︰「越老越有效果?難怪這老頭子老來俏,都七十好幾的人了,日後在定軍山還能一刀砍死夏侯淵,活脫脫一個老妖怪來的。」
他看魏延不打算繼續說下去,知道這家伙想賣關子,索性說開了︰「文長能掐住他的命根?莫非文長有辦法讓他的本命獸失靈?」
魏延含笑點頭︰「大人,文長這里有帖藥,是從華陀神醫那騙來的,聽說服食後會有一陣子的時間渾身麻痺,動彈不得。
麻痺對武人的效果不大,卻有個意料之外的作用,就是暫時封閉人跟本命獸之間的聯系。
「我曾經找人試過,一劑藥服用後,約莫會有三刻鐘無法喚出本命獸,我們可以趁此機會下手。至于華陀神醫研究出來的藥,名字就叫做……」
「麻沸散!」胖子吃驚的叫出了那帖藥的名字。
難怪華陀幫關羽刮骨療傷時,關羽死都不肯喝下麻沸散?這里頭是有故事的呀!
「不愧是衛將大人,果然博學多聞。」
魏延的臉從開始講話到現在,都是那副笑臉,可看在胖子眼里,這笑臉似乎有些不同,這頭笑面虎,正暗暗的露出他的爪牙。
附和著魏延陰狠笑容,胖子也小人嘴臉的回道︰「哪里比得上文長謀定而後動?看來黃忠老頭這次是在劫難逃了!」
君子好解決,小人難應付,魏延這人一身功夫,恐怕有半身都練在那副黑心肝上了,沒必要,胖子可不想多樹立這樣一個敵人。
魏延說的起勁,聽到胖子稱贊,賣膏藥似的把他籮筐里剩下的鬼主意,一口氣的拿出來賣弄︰「衛將大人過獎,黃漢升的弱點還不只本命獸這一項。」
「黃忠還有弱點?」
怎麼達到天人境界的武人還是滿身漏洞?
胖子臉上的好奇充分滿足了魏延的虛榮心,就聽他小小聲的說著︰「黃忠有個兒子─麒麟子黃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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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反骨仔終究是反骨仔
胖子到長沙的第二天,劉備軍攻克荊州三郡的消息就跟著傳來。四郡如今剩下的,只有長沙太守韓玄,或者說,只剩下號稱神箭將軍的老將黃忠。
黃敘今年十五歲,在他十五個年頭的人生里,有一半都是在藥缸子里度過的,一年里他能邁出黃家大門的日子,用一只手都數的出來。
所以父親的英勇,黃敘從來都只在旁人嘴里聽說過。
黃敘最喜歡的事情有兩件,一件就是跟父親在宅子里那棵大樹底下談天說地,另外一件,就是出門看看外頭的世界。
最近黃敘的情緒很矛盾。
因為劉備軍來襲,父親已經有幾天沒有回家,大樹下的椅凳,都已經積滿了灰塵。
不過,因為劉備軍來襲,黃敘連著幾天都出門看病拿藥─太守韓玄下令,備戰期間,大夫郎中都必須在醫館待命,黃忠身為韓玄手下第一武將,不能知法犯法,就是兒子想看病,也得照規矩到醫館去。
每天走在街上,一景一物都讓他覺得萬分新鮮,黃敘對此又感到開懷,心中一個念頭油然而生︰「也許這樣的日子,再過幾天也無妨……」
「先生,黃敘少爺來了!」醫館內負責煎藥的童子,遠遠的就把黃敘的行蹤報了出來。
對這位把藥當飯吃的少爺,大伙都有幾分喜歡,黃敘常常會帶些母親做的糕點來醫館分送,這些糕點算得上大伙苦日子里不可多得的愉快回憶。
「蔡先生,黃敘又來打擾了。」黃敘拱手行禮。
他父親在城里雖然位居要職,可黃忠是黃忠,黃敘是黃敘,靠父蔭做人,不是黃家人的本色。更何況他還是黃家十代一出的麒麟子,黃敘這個名字,遲早會有揚名亂世的一天。
醫館里一個中年男子起身接應,對著拱手行禮的黃敘就說︰「黃少爺願意來,是蔡某的榮幸……可惜蔡某學藝不精,這病始終無法斷根,讓少爺多年長臥病塌,慚愧,慚愧!」
蔡先生不僅是回春醫館的招牌,還是神醫華陀的得意弟子,他無法治的病,只怕得神仙下凡才有可能救。
這話黃敘聽的多,打趣著回答︰「先生不必在意,黃敘只要留得性命,就是先生的功勞,就算不能練武,習文也是條出路。」
黃敘說的灑脫,可只有他父親黃忠知道,黃敘在這上頭吃過多少苦。
麒麟子天生就是武癡,對擁有這種血脈的人來說,任何招式都能信手拈來。
黃敘六歲的時候,只看黃忠打過一次匠氣十足的少林長拳,當黃忠拳一打完,黃敘已經將少林長拳化為手上的靈氣橫生。
武學奇才為病所苦,不能以武揚名,這是何等痛苦的事?何況對一個有心要名揚亂世的少年來說,這痛苦就要更加倍了。
只是這次蔡先生在切脈給藥後,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要童子先下去煎藥,他語帶猶疑,似乎有些事情要說,卻又說不出口︰「其實……其實……少爺你的病……」
「先生有話就說,我這病,恐怕也沒什麼難啟齒的了。」黃敘只有十五歲,可是講出來的話,卻常常讓人有五十歲的錯覺。
蔡先生像是下定了決心,咬牙說著︰「既然如此,蔡某便大膽說了。昨晚蔡某師弟路過長沙,進城一敘……蔡某這師弟醫術深得華陀師父真傳,蔡某不才,想讓師弟替少爺把脈看診,只是不知道少爺願不願意。」
這話就如同一根救命稻草,黃敘根本沒有不緊握的道理,重重點頭道︰「還請先生幫忙!不知道先生師弟尊姓大名?黃敘願意前去拜見。」
蔡先生將黃敘帶到後院,後院里除了煎藥房,還有一筐一筐剛收回來的生草藥,藥上都還帶著泥,濃濃的青草味道讓人精神不覺一振。
蔡先生剛把門推開,煎藥童子就來喊,「前門有人求診!」
于是蔡先生的師弟手一擺,將黃敘招呼到桌前坐下,蔡先生便出去了。
蔡先生的師弟咧嘴一笑,便跟黃敘介紹了起來︰「幸會幸會,這位想必就是師兄介紹過的黃敘公子了,我是黎聰,黎文達。」
黎文達?這名字好土氣!房門外頭的魏延對這位胖衛將臨時取的姓名,正指手畫腳的批評著─這胖子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一身的郎中打扮,被魏延是從里嫌到外。
胖子出現在醫館,自然是要對黃敘下手。
綁架兒子,威脅老爸,這種過時的泡沫劇手段,胖子用膝蓋都能想出來,他沒想到的是,這年頭做內奸的都這麼辛苦,不但要出腦袋,還要兼差出力,連綁架都得親力親為。
雖然胖子不是零零七,偷數據還能順便偷女人,但綁架這種小事,他還是做得來的。
胖子跟魏延一番策劃後,綁了蔡老頭一家老小,便在這後院假扮起蔡老頭的師弟。
扮人師弟這麼掉身分的事,胖子本來是不做的,在他想來,黃敘不過是一個半只腳踏進棺材的人,隨便幾個壯漢就能把他綁成一塊叉燒肉了,哪里需要這麼麻煩?
不過胖子不知道黃敘底細,魏延卻是知道的。別說尋常五六個壯漢,就是尋常五六十個壯漢,只怕都不是黃敘的對手。
雖然一天要扣掉半天泡在藥缸里的時間,但只憑一半時間的努力,今年十五歲的麒麟子已是登上虎衛的高手,更別說,黃敘至今都未曾在人前施展過的本命獸。
這人的實力與際遇,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胖子聽到黃敘的來頭,心中就大罵老天爺不公︰「老子整天不是練功就是練功,連被追殺都還在努力練功,時至今日也才突破猛士境界不久……怎麼黃敘這天天泡在溫泉桶的小屁孩,隨便都能站上虎衛級別,這還有天理嗎?這還有王法嗎?」
幸好黃敘這家伙只有武功上變態,心計城府是半點沒有,于是懷著不良居心的魏延帶著臨時演員胖子,就打起了這誤闖叢林小白兔的主意。
「先生您好,晚輩黃敘,請先生高抬貴手,看看我這病,黃敘在此先給您磕頭了。」
黃敘身子一倒,胖子反射性的就想對他露出的空門下手,可腦子動的比手快,兩手一伸,還是把黃敘先扶了起來。
沒有十成把握,胖子可不敢輕易扯網,何況這網里圈的還是頭凶獸?胖子溫言道︰「不必多禮,醫者父母心,這是我輩分內的事。」
胖子似模似樣的切著黃敘腕脈。
當年胖子就常在家里看奶奶捧著養生書本,他成天耳濡目染,雖然不會看病,倒一嘴的好醫術。胖子天花亂墜的胡謅,不一會工夫就寫了張藥單,讓外頭的童子先去煎藥。
反正隨便一鍋藥材,加上華陀的麻沸散就足夠了,胖子藥單上寫的蚱蜢腳,螳螂臂,千年何首烏,就連皇帝的藥房都不見得有,哪里是這個小藥鋪能夠籌辦的。
只是黃敘看到胖子這般利落,心里卻是起了些疙瘩。
以蔡先生多年的經驗,看自己這身病來下藥,都得小心再小心,這位胖……黎大夫雖然滿口道理,可是用藥怎麼如此輕率?
黃敘不是個能藏秘密的人,心中不自在,臉上自然起波瀾。胖子看在眼里,微笑道︰「公子不必多心,這藥不用先喝,等會我用師父傳授的氣功先幫你推拿身子,如果覺得有效,再喝這藥,可以收事半功倍之效,不然藥喝了也是白喝。」
窗外的魏延看到黃敘那臉狐疑時,心里就直慌張,以胖子跟自己的身手,照理說要拿這小鬼該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可是黃敘一身功夫神神秘秘,麒麟子的名頭又太過響亮,要是這次讓他走脫,就怕沒有下次了。
胖子扮郎中也是不得已,魏延手邊找不到能勝任這角色的家伙,長沙城里懂醫術的,黃敘又都認識,想來想去,也只有胖子親自下海。
魏延聽胖子說要推拿,以為胖子是想要趁推拿時出手,只是魏延盯著胖子的一舉一動,卻沒看到動手的信號,心里頭就直打鼓。
跟蔡先生相比,胖子的醫術簡直是懶較比雞腿,可是蔡先生治不好的病,不代表胖子就沒轍─華陀有項功夫,可是弟子們學都學不來的。
「公子覺得如何?你這病是幼年受風寒,加上身子骨弱,所以病根種入骨髓,就算後來練武強身,頂多也只能驅走血肉中的寒毒,骨子里的禍根卻去不掉……不過這病遇上我師父親手傳下的回春手,也算是遇上克星了。」
胖子回春手一出,黃敘臉上的陰霾隨即一掃而空,跟窗外的魏延想著是同一樁心事─這胖子是真人不露相呀!
黃敘將藥湯一口喝盡,藥湯一下肚,彷佛就有千株櫻花綻放,濃郁的香甜充斥在血管,讓人有些飄飄然的感覺─當然了,麻沸散里頭摻有罌粟花,是鴉片的主要材料,一整碗的鴉片湯下肚,不飄才有鬼了。
胖子看黃敘安心喝完藥,整個人舒服到連眼皮都合上,心里就直樂︰「管你這麒麟子是冰淇淋還是冰淇淋,落到老子手里,還不是要圓就圓,要扁就扁?」
他打著手勢,要外頭的魏延準備進來抓人。
「是個人物!」
這句話,屋里的胖子沒有聽到。
屋外頭除了魏延,還有個年輕文生,頭上束著方巾,身上則是黑綢長衫,臉色陰冷中帶著寒意,眼中沒有一絲與南方氣候相襯的暖意。文生在說完這話後,對魏延點了點頭,便徑自離去,只留下魏延與這一室罌粟花的芬芳。
劉備的兵力,也許在曹操眼里不值一提,可對長沙城來說,這盛大的軍勢卻如同龐然大物,排山倒海而來。
雖然劉備有仁德的名義,但在亂世里,仁德比隨波逐流的百姓還不可靠。
想到可能到來的災難,黃忠這幾天就無法安寢。他今天會回家,是因為家里下人傳來消息,聽說城里來了個大夫,給少爺看診下藥以後,病情似乎大有好轉,如今少爺人還在醫館里接受治療。
黃忠聽到這,整個人老懷大慰。他聽下人說這位大夫最近就要離開,黃忠一方面怕兒子的病根未盡,一方面也想當面跟大夫道謝,所以這天入夜,黃忠回了黃家大宅一趟。
讓家中下人帶著,黃忠在用晚膳前到了回春醫館,一邊敲著醫館大門一邊說道︰「先生你好,聽說犬子正在府上打擾,黃忠在此先謝過了。」
黃忠在長沙是家喻戶曉的人物,可看過他模樣的人卻不多─守護神都是在人有危難的時候才會出現的,要是平日里三不五時就到處串門子,這神做的也太過掉價。
出來應門的是蔡先生,一見到黃忠便拱手作禮,道︰「將軍千萬別這麼說,將軍為長沙盡心盡力,能為您分憂解勞是我們的福氣……將軍先坐,令郎在後頭的治療就要完成,我先去後頭看看─萬一打斷了治療,效果會大打折扣。」
也許是一家子的性命都在人家手上,龐大壓力將蔡先生迅速催化成一個成熟演員,總之,他恰到好處的奉承跟尊敬,讓黃忠安心的在前堂坐下來喝茶。
這碗里裝的,正是黃敘下午才喝過的那盅麻沸散。
罌粟花的魔力無與倫比,比起虛無飄渺的幻術,罌粟花帶來的幻境無疑更加的真實。
黃忠感覺墜入夢中一般,粉嫩的花瓣飄落到全身所有血管當中,呼吸里也全是醉人的芳香,耳邊則響起花瓣灑落時微微的「沙沙」聲,皮膚開始變得火燙……
魏延給了胖子七個人─他說,這是白耳兵在長沙的所有力量。
六個悍卒,一名猛士,這樣的陣容要殺黃忠,就跟拿枝牙簽想戳死一頭大象一樣。胖子不得已,只好加重麻沸散的分量,希望這頭大象不用他動手,就能自己先倒下了。
只是黃忠天人境界的修為,比起一頭大象還要高上許多。
當胖子跟那七名手下將前堂包個水洩不通時,黃忠已經抽出了腰間的藏鋒彎刀,嘴上喊著︰「將我兒子放出來,我就放你們一條生路!」
黃忠人不笨,他一看到屋里竄出的黑衣人,就知道這些家伙玩的什麼名堂,黃忠不得不承認,這些人確實對他挺了解。
胖子不知道麻沸散起作用了沒有,他蓋在黑布下頭的一對賊眼,不停打量著黃忠身上的變化。黃忠斑白的須發沒有轉黑,胖子大膽猜測,常春木春回綠轉的能力應該是被封印了。
不過黃忠也許不必喚出本命獸,就可以把這些人一鍋端了?
胖子躲在七人身後,壓低了聲,盡可能不讓人聽出是誰在說話︰「將軍不用擔心,令郎在後頭接受的招待絕對不差,我這砂鍋大的拳頭,令郎可吃了十多記,想來是不會餓著。」
言語挑釁,可惜卻沒有激怒人老成精的黃忠。
光看今天這架式,黃忠知道,這伙人絕不會乖乖就範。他藏鋒刀掄出幾朵刀花,就在這幾尺大的內堂里搶先出手。
不能叫出本命獸的黃忠,身手差不多就在虎衛級別,七個白耳兵絕擋他不住─不過加上個胖子,情況可就不同了。
「左擋、右攻、前縮、後進、上刺、下襲─中間的,把他的小雞雞給我剁掉!」
黃忠的招式在旁人看來是變化多端,在胖子眼里也不過是幾幅圖畫,丹青眼放在天人境界的武人身上是起不了大用,但在看虎衛級別的武人功夫時,就跟電玩攻略一樣,只要按圖操作,就是白癡都能變高手。
胖子早就跟眾人約定好手勢,大伙看著他的指令,一輪一輪,一次就是下給七個人。
這七名白耳兵跟擺出了陣式一樣,將黃忠困在陣中動彈不得。黃忠身上已經開始出現被白耳兵劃破的傷口。
黃忠的刀平日是又快又利,可是今天卻怎樣都傷不著人,他方才喝的茶里不知道放了什麼東西,本命獸怎麼都喚不出來。
若是照這樣下去,黃忠心里有數,他怕是不能馬革裹屍,死在戰場上,而是要死在這沒名沒姓的小小醫館里頭了。
魏延在屋外頭看的驚訝不已,暗呼︰「怎麼聽總壇說起的時候,藩宮似乎沒有這麼厲害呀!」
他身邊站著一個文生,就是下午說胖子「是個人物」的家伙。文生看著屋里的變化,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面孔。
胖子看黃忠仍然強硬的掙扎著,心中暗暗盤算。
黃忠當然是不能死的,胖子想要這家伙可想了好多天……等下只要黃忠被逼到懸崖邊,在最後一刀落下時,胖子突然出手將他救下,然後大吼一句︰「亂臣賊子!老子是孫權麾下黎聰,奉命來助黃忠將軍一臂之力!你們這群劉備走狗,還不乖乖納命來!」
這句話不但能把關系劃分的清清楚楚,還能讓黃忠知道是誰出力幫的忙,又是誰暗中搞的鬼,以後要報恩報仇,不怕他會投錯門找錯人了。
為了讓這戲做的十足像,胖子特地躲在後頭指揮,不親自出手,就是不想讓黃忠誤會。
靠著瞬步跟狸步,胖子有信心將黃忠給救出去,至于黃敘那小子,他早暗中給這家伙解了麻沸散的藥力,相信前頭這一有動靜,他小子不會笨到坐以待斃。
現在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
黃忠的刀越舞心越驚,這些人的身手並不高明,但不知怎地,他非但拿這群人無可奈何,就是想沖也沖不出去,一條老命岌岌可危。
一刻鐘後,黃忠的內力逐漸接應不上了,內力一弱,被內力壓制的麻沸散藥力立即蜂擁而上,黃忠四肢發軟,連藏鋒刀都抬不起來。
眼看一個白耳兵的大刀當頭就要斬下黃忠頭顱,忽地一道人影飄出擋住了刀,將黃忠拉出險地後,一聲大吼︰「亂臣賊子!
老子是劉備麾下魏延,奉命來助黃忠將軍一臂之力!你們這群曹操走狗,還不乖乖納命來!」
螳螂捕蟬,後頭的胖黃雀想吃點甜頭,還要問問獵人同不同意。
「操!操!操!老子一定是吃了黃家人的口水變白癡了,連這種下流步數都沒看穿!」
一看到魏延救下黃忠,胖子就被給雷劈到了一樣,什麼關節都想通了,他想破聲大罵,卻怎麼也罵不出口,苦水只能往肚里吞。
藩宮不死,不是大難不死,更不是諸葛亮良心發現要放他一馬,是因為藩宮還沒被利用夠,所以才能不死。
在諸葛亮手上,藩宮這顆死棋,不是要送給黃忠,而是要讓魏延殺的─這一計,不但能拉攏黃忠,被利用到連渣都不剩的藩宮,還能變成魏延手上的功勛!
歷史依舊是歷史,黃忠最後還是會投靠劉備,長沙最終還是歸劉備所有。
胖子的到來,似乎改變了歷史,但他回頭一想,歷史卻又絲毫都沒有改變,胖子滿臉苦澀,盡管心頭千思萬緒,也只能默默抽出古碇刀。
眼前七個白耳兵,是諸葛亮送給藩宮的陪葬品,門外窗外,前堂後院已經擠滿了人,胖子恨恨咬牙︰「想必這才是白耳兵在長沙的所有力量吧!」
第一個出手的,是魏延。
這家伙的招數都是徹徹底底的殺人術,就算不用刀劍,他的拳腳都能透過肌肉,直接震蕩骨骼筋絡,胖子只是一個恍神,身前的七個人已經被卷進了一群群的黑衣人里頭,沒有廝殺,是單方面的屠殺。
胖子腦門發疼,他最怕遇到這種人。
在綁架黃敘這事上,魏延沒出什麼力氣─魏延所有的心思,早就放在圍殺胖子這伙自己人身上了。
只是胖子對上趙雲都不肯輕易服軟,又怎麼會束手就擒呢?
「娘的!想殺老子?不讓你出點血,你不知道老子有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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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真相大白
雲刀刀法飄忽不定,虎魄刀訣勇猛難當,胖子腳上狸步踩開,就往人群殺去。
白耳兵習慣在夜里活動,是暗殺襲擊的好手,只是胖子沒想到,這些人對于連手抗敵更是精通,胖子一刀砍下,至少會有三柄大刀會將他的攻擊扛住,接著後頭的長槍斧刃就會四面八方的向他襲來。
仗著狸步精妙,胖子幾次想在戰陣中殺出一條血路,可是青龍斬,赤駒斬,阿貓阿狗斬還沒出手,就已經被一把把的槍斧給逼了回來。
盡管有魂兵在手,可魂兵似乎要有某種方法才會顯露能力,所以不管胖子怎麼砍怎麼劈,古碇刀的粼粼波光就是砍不出來。
胖子正一一籌莫展之際,背後突然風聲響起。
「賊人,你的同伴都已伏誅,黃泉路上可不會寂寞啦!」
魏延的聲音在左邊響起,魏延的刀從右邊砍來。
聲東擊西!
果然是下流人做下流事……胖子頭也不回。
「劍法一靈,殺個干淨」只是妄想,他除了要讓魏延放點血,最重要的,還是保住自己這一條小命。既然前頭沖不出去,調頭跟魏延對殺也是一條死路,胖子頭也不回,踩著狸步就向黃忠奔去。
胖子這舉動完全在魏延的意料之外,他不能讓胖子活,但更不能讓黃忠死,胖子不過一個轉身,已經讓魏延的刀從攻擊胖子變成了防守黃忠。
胖子狡計得逞,嘴上便不饒人︰「哼!老子陰險玩不過諸葛亮,但玩死你還是綽綽有余─這一刀,你就給我把血吐出來!
青龍斬!」
挾著出手優勢,胖子一出手就是重招,被古碇刀逼開的空氣,向著兩旁直竄,似乎都想逃離這一刀的威勢。
魏延臉色一變再變。
自從遇到了這位衛將大人以後,魏延就常在心中盤算︰「這種詭計多端兼武藝超群的人才,孔明軍師都能說丟就丟,那我這身板……」
沒有時間多想,魏延右手橫刀,左手臂抵住刀背,硬是擋住了胖子這刀。只是他人也被胖子這刀砍退了幾尺距離,左手上一條青黑傷痕,連里頭的骨頭都像被砍斷似的,整只手彎曲的有些不太自然。
堂堂一名龍將,居然被個猛士一刀就砍到傷筋斷骨?包圍兩人的士兵不禁為此深吸了一口氣,是驚訝,也是惋惜。
眼前這前途似錦的胖子,今天遇上的,是個斬草必除根的狠角色……
對于手上的傷,魏延一點也不在意,他腳下踩著剛才跟著胖子的七名白耳兵之一,這人如今已是出氣多,入氣少。
魏延右腳大力踩下。
白耳兵噴出來的血液以飛快的速度消失,湧出的血液越多,白耳兵的屍體就越干扁,屍體的顴骨已經看不到豐腴的脂肉,雙頰凹陷進去,皺巴巴的皮膚則緊緊包覆著骨頭,就像脂肪被抽干了一樣。
胖子簡直是在看恐怖片,只是他現在半點想吃爆米花的心情都沒有,一心就想找個馬桶吐一下,尤其當他發現,魏延左手的傷正以同樣的速度復原時,心里就沒由來的惡心︰「我的媽呀!這家伙的本命獸該不會是吸血鬼吧?」
相較胖子的抖音,伶玉就顯得鎮定許多︰「奴才會了……主子,魏延的技能叫做噬血,本命獸是一只黑寡婦蜘蛛。」
胖子強忍滿腹惡心,跟伶玉說道︰「靠!這家伙不僅天生反骨,連本命獸都是這種冷不防就會要人性命的角色,看的老子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面對這種打不死的小強,胖子徹底斷了讓魏延放血的念頭,比克大魔王要重生肢體還得花點體力,這家伙卻連吃人都不必吐骨頭的。
對于學會這招,胖子似乎不怎麼高興。
那具跟干扁四季豆差不多的屍體,帶給胖子的沖擊一時還無法消化,胖子現在滿腦想的,都是該怎麼走人。
不想打,當然就只能走了,只是胖子想走,還得問問魏延這個蜘蛛人。
有人說相由心生,其實武功也能反應一個人的性格。
魏延的刀法就像蜘蛛織網一般,細密無縫,從外表看是天造的尤物,銀亮的蛛網灑出萬種風情,可里頭藏不住的野心跟妄想卻是極端毒辣。
胖子以巧對巧,虎魄刀法他才學了幾天,刀意不通,刀訣不熟,拿來打打小兵可以,用來打魔王只會破綻百出。雲刀走的也是偏鋒,胖子運起了虎須怒張,跟魏延就是一輪對砍。
一個不怕人砍,一個怕人不砍,兩個家伙對殺起來,看起來是玩命般的只攻不守,但刀子砍在胖子身上是叮叮當的鈴聲多響亮,砍在魏延身上,反正一人噴兩屍補,倒也無妨。
胖子緩過氣,眼角不停瞥向四周包圍的士兵。
黃忠已經被人送到後院,圍魏救趙可一不可再,胖子打算等下靠著赤足炎駒斬再扛一陣,之後就將橫梁煞,窮寇莫追跟瞬步一口氣放出來……
胖子要走,就怕是神仙也留不住!
只是,神仙留不住胖子,倒也未必沒人能留住─一陣清香突然從屋外吹了進來。
南方這個時節其實沒什麼風,倒是雨常下個不停,總之,這陣香風吹的古怪,胖子一聞到香味,整個人連汗毛都豎了起來。
不是十香軟筋散,不是含笑半步顛,更不是我愛一條柴─這味道,正是麻沸散!
胖子頭皮發麻,一手掩住口鼻,看著眼前的魏延似乎也是一臉不知所措,胖子驚覺,這似乎不在魏延的安排里頭。
「是有人要來救人,還是要來殺人?」
胖子胡亂猜測,他只覺得皮膚開始灼熱疼痛,心里不禁急切的叫著伶玉的名字。
伶玉似乎是用盡全力的回復︰「主子……這麻沸散似乎有讓奴才沉睡的能力……您快點離開這里……」
胖子聽伶玉這般說,隨即憋氣不敢呼吸。他往周圍看去,不只是對面的魏延著了這麻沸散的道,就連身邊包圍的白耳兵都正三三兩兩的倒下。
不論是要幫他還是要殺他,胖子都知道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就在伶玉完全昏睡前,胖子使出了瞬步,一下子身影就在魏延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媽的,里面根本就是毒窟啊!」
踱出醫館後,胖子又移動了兩百多丈,這才聞不到那股香味,他低頭大口呼吸著,品嘗著新鮮空氣,因為憋氣太久而有些扭曲變形的臉孔,總算舒開了。
然後一抬頭,胖子的臉又擰成了一團。
「這些王八蛋從哪竄出來的?」胖子從上面看到下面,從左邊看到右邊,整條街連屋頂上都是黑衣人。
其中一個帶頭的黑衣人隔著幾丈距離,對著胖子道︰「這位想必就是藩宮將軍了?我家主子知道將軍有難,特地前來相助,現在將軍已脫離險境,可否跟我們一同回去,好讓屬下們交差?」
這是怎麼回事,老子只聽過正妹叫人惦記的,就沒看過人胖讓人掛心的啊!胖子心中叫苦。
只是去或不去,這個問題不由胖子決定─伶玉吸了麻沸散就跟吃了安眠藥一樣,任憑胖子怎麼喊都喊不出來,光這街頭,派來「請」胖子的人沒有三百也有兩百……
伶玉在的時候,幾十個人的場面胖子都要斟酌斟酌,何況是現在?他展顏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帶路吧。」
很快的,胖子就被請到了長沙城西的一座大宅里。
「歡迎,藩宮將軍能文能武,能請到將軍,真是榮幸之至!」迎面而來的是一位少年文生。
能文能武?看死鬼藩宮在道塔里的表現,整一根又笨又鈍的大棒槌─若這樣的家伙都算文武雙全,胖子大概就是天下無敵了。
只是一句話,胖子就知道,從他離開道塔,一路到長沙後的一舉一動,恐怕都已經入了有心人的眼底。也只有這段時間,胖子扮演的藩宮才稱得上能文能武。
「這人到底是什麼人?救老子又是為了什麼?」胖子心中諸多問號,卻不敢明著問出口,只好跟文生虛假的寒暄起來︰「藩宮不過是劉備軍一顆棄子罷了,能得先生青睞,出手相助,是藩宮的運氣。」
胖子是走一步算一步,沒有伶玉,他貨真價實就只是個猛士階級的武人,連邢道榮這種小角色都能把他當沙包打著玩,既然如此,把姿態放軟才是王道。
「將軍對劉備軍竭盡心力,到頭來卻落得這般下場,真是叫人唏噓不已。」少年文生臉上濃眉隨著說話一起一伏,有著說不盡的濃郁惆悵,就像在為胖子感到不值。
如果胖子真是藩宮,光憑這招就能讓他替這家伙掏心掏肺了,可惜胖子有仇必報,有恩卻未必會還,他接口就說︰「萬般都是命,先生救命之恩不敢或忘,眼下我還處在危險境地,謝過先生後就要離開長沙……來生孫……不,藩宮必定做牛做馬,餃環以報!」
三句話不到胖子就想走人,還順口搬了先前孫策的話來用。反正這誓怎麼發,敢情都是給死鬼藩宮守的。
看胖子急著想走,文生知道拉關系無用,只好把話挑明了說︰「將軍莫急,在下救出將軍,其實是有筆交易想跟將軍商量。」
前戲一堆,總算主戲要上場了?胖子連忙回話︰「交易?哈哈,胖子如今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不知道先生看上的,是藩宮身上的什麼呢?」
文生聞言笑道︰「哈!劉備不會用人,不代表天下英雄都不會!將軍文武雙全,正是我家主子極欲拉攏的人才。老實跟將軍說了,早在將軍踏進長沙城的那一刻,我就想請藩宮將軍回來聊聊了。」
長沙城除了劉備跟韓玄,還有第三家勢力?韓玄這城主干的可窩囊了……胖子心中盤算,嘴上先問︰「哦?先生謬贊了,只是不知先生說的主子,是哪家英雄?」
文生對自家主子似乎頗為自豪,挺直了腰桿︰「藩宮將軍不必謙虛,我們請將軍加入,必不會虧待將軍,我們組織跟我家主子的大名,藩宮將軍一定不陌生,只是要先問問將軍,對劉備軍是否還有留戀。」
聽到劉備二字,胖子臉上那個恨啊,他道︰「留戀?我是真心換絕情,銅板丟到水里都還有噗通一聲,可劉備軍想殺我,還不想讓人知道……這樣的地方,有什麼好留戀的?」
胖子沒說謊,他對劉備軍是半點留戀也沒有,他留戀的是東吳軍。
文生聽到這里,不禁微笑著說︰「好!那我替曹操大人歡迎藩宮將軍加入!從今天起,將軍在我虎豹騎坐百夫長的位置……
我這就替將軍介紹虎豹騎一些任務分派以及軍內細節。」
幾天之內,胖子從東吳到西蜀,再由西蜀到北魏,這中間的曲折離奇,拿來寫小說都太過誇張。
赤壁之戰之前,胖子想投靠曹操不成,沒想到今天居然被人家給請了回來?可惜,胖子的一顆心,都已經掛在東吳眾兄弟的身上,分不得了。
聽著少年文生細述虎豹騎的組織跟由來,胖子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口道︰「先生,聽胖子說句話……既然胖子人已經入伙,自然要為曹丞相做打算。
「如今長沙城里臥虎藏龍,韓玄這人沒有什麼能耐,小廟容不下大菩薩,魏延雖然是劉備的人馬,可是那黃忠父子尚是無主物,遲早都要找棵大樹庇蔭的。曹丞相既然連胖子這等小人物都肯花時間了,怎麼會放棄黃家這塊大餅呢?」
胖子的主意始終打在黃忠身上。他在諸葛亮身上吃虧,不一定要靠東吳來報仇,既然有曹操這個打手,不好好用用可就對不起父母了。
文生笑答︰「百夫長慧眼如炬!不過這事關系機密,以您的身分還不能知道的太深入,我只能說,在這事上,虎豹騎下了大力……以後若您的任務跟此有關,自然能得知其中奧秘。」
虎豹騎下了大力?這話聽來不假,可是照眼下的發展,若無意外,黃家父子跟長沙城最後一定歸劉備所有,要真是如此,虎豹騎的大力又是下到哪去了?
胖子怎麼都想不通其中關節,可是當他看到方才那一隊隊的黑衣人邁步進門時,卻讓他看出了端倪。
─魏延沒有說謊!
他給胖子的那七個人,確實是白耳兵在長沙城里的所有力量─包圍醫館的部隊,不是白耳兵,而是虎豹騎!
方才圍攻胖子那些人的合擊之術,根本就是軍陣戰法,絕不是擅長暗殺的白耳兵能夠施展出來的。
解煩白耳虎豹騎,只有虎豹騎擅長這種部隊合作戰斗─魏延,是虎豹騎的人!
這種事情就是這樣,跨不過去是一座山,跨過去了就只是一道坎,只要想通這點,胖子是什麼都想通了。
難怪史冊記載,諸葛亮一看到魏延就覺得他天生反骨,不想用他。
劉備軍里,長得像山頂洞人的可多了,各家諸侯里投靠而來的更是不在少數,為什麼諸葛亮獨獨就是不爽魏延?
諸葛亮知道,魏延這家伙是虎豹騎的內應!
胖子可以想象,除掉藩宮,救下黃忠,收取長沙,這三件大功一定會讓魏延獲得劉備的重用,即使諸葛亮知道這人的背景不干淨,這根釘子也不得不釘進劉備軍的核心。
莫非這才是三國歷史的真相?
胖子牽扯在其中越多,對這段似真似假的歷史,就感到越陌生。
這就是他能倒背如流的三國歷史嗎?
胖子又想到了南郡之戰,想到了那個內奸的問題。
內奸到底是誰?他不想懷疑,可又不得不懷疑。東吳進軍南郡的消息會洩漏,恐怕孫權軍的核心里,也有了劉備軍的內奸─就像魏延一樣的內奸。
仔細回想接下來的歷史發展,胖子想到了一個可能的內奸人選。
若真是他,東吳只怕旦夕有傾巢覆滅之危!
胖子眉宇間又是疑惑又是憂慮,看在少年文生眼里,還以為是胖子一時消化不了這許多事實,他自顧的開口道︰「藩宮將軍,虎豹騎的組織跟任務稍後再解釋,你先到後院休息,我明天再去打擾你了。」
胖子開口想問,可話到了嘴邊卻又停了下來。
太過積極,怕會讓人起疑,胖子索性一聲不吭,跟著文生到了後院。一直到文生要離開前,胖子才想到要問他姓名。沒想到這人年紀輕輕,背後居然硬的很─司馬師,司馬懿的大兒子。
想到司馬師日後權傾朝野,如今卻不過是個門房接待,胖子就不免咋舌︰「曹操手下人才果然是車載斗量,一抓就是一大把,連個看門接待的都大有來頭……在這種地方混,出頭要到猴年馬月?」
胖子自從有了本事,會了功夫後,心境已經不像當初。
找棵大樹做個富家翁,安安心心的了此余生?
大碗酒,大塊肉,跟一幫兄弟一起打天下,這樣的生活,可是亂世才有的機會啊!
至于東吳的內奸到底是誰,胖子腦袋里千頭萬緒,可是沒有更多的消息來源,他分析能力再好,對著空氣分析到最後,也只能分析出一堆氧氣和二氧化碳來。
大宅後頭的小樓都是獨棟獨棟的建築,胖子定下心,干脆就在小樓里練起了五禽戲的內功。
熊撲猿躍,五禽戲生生不息的柔和內勁,很快的就在胖子經脈里四處流竄,五禽戲的三個境界,意守丹田、剛柔並濟、形神合一,在練過虎魄刀法又學會雲龍初現的剛硬外功後,胖子對剛柔並濟的境界似乎漸漸有了體會。
況且五禽戲是醫家絕學,醫者講究的是生死之術,對于險死還生後的胖子,五禽戲個中三昧更是深有體悟,他這功一練,立刻就發現跟往日練功時的狀況,大有不同。
在意守丹田的境界時,胖子內息的成長就如涓涓細流,盡管後來成功進入猛士境界,可是相對于經脈拓寬的程度,氣勁內力成長的幅度卻沒有想象中來的大。
只是這情況,今天卻不同了。
內力一股股的在體內要穴里竄進竄出,登入剛柔並濟境界的胖子,已經感受到五禽戲第二境界帶來的好處,他一趟趟的打著拳,只覺得體內有用不完的精力,就連最耗內力的青龍斬,胖子都覺得他能放個沒完,只要伶玉允許。
亢奮情緒讓胖子越打越快,現在即使要他左腳點右腳背、右腳點左腳背的點到外層空間去,胖子都不會懷疑他沒有這樣的能耐。
這一趟拳,胖子足足打了三個時辰,半個時辰就能打完一趟的五禽戲,他打了六趟才停下來,停下來是因為他覺得撐了,自從經脈擴張以後,胖子頭次有了內力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感覺。
「好,接下來是本命獸技能……」胖子拿出虎魄刀譜,想了一下,又收回了懷里。
虎魄刀雖然是上乘刀法,可是他這人向來走的都是快捷方式,一般武功要好長時間才有成效,胖子不是天才,對于雲刀跟五禽戲的速成,都是因為他有慈悲刀法跟少林吐納術作底子,才能在短時間內學會。
胖子知道,與其花大把時間去練他一點都不熟悉的虎魄刀,不如將時間花在本命獸的技能上。
同花加上了順子,絕對能打的別人老爸變成兔子─胖子不但會華陀回春手,一身功夫還是俊俏帶淫蕩,嚇人的很。可惜他的功夫都只有一炷香威力,一炷香過去,他就得打回原形做他的擦地灰姑娘去。
有過趙雲雲龍初現的功夫當經驗,胖子自然想把所有的技能都練成手上的招式,不然每次用過一回,就要等伶玉兩個時辰,對于一個不停在刀尖上跳舞的人來說,這簡直是拿命在開玩笑。
「我想想,張飛的虎須怒張是氣貫四肢,將內力注入周身要穴……」
胖子的記憶力不差,對于救過他多次,又是頭一個學會的本命技能,胖子相當清楚虎須怒張在施展時,內息的運作方式。
他發現,所有的本命技能,其實都只是按照不同的運功方式在調節分配內息─簡單的說,用內力去刺激身體不同的器官,讓身體產生不同的反應,好比虎須怒張讓身體堅硬如鐵,丹青眼強化眼力跟腦部意識,橫梁煞刺激大腦皮層,產生一些像壓抑他人氣息的念動力……
胖子越了解這些招式的運作,就越對其中的奧妙產生興趣,這些刺激身體要穴的方式,讓這群古代人都像有了特異功能一樣。
既然知道了招式如何施展,胖子心中就起了念頭。
「只要照著同樣的方式運轉內息,就是伶玉手酸腳軟沒法出招,只要自己練熟了,也能在短時間內使出這些招式!」
就在胖子依照記憶里虎須怒張的運功途徑,練的臉紅脖子粗時,伶玉的聲音傳了出來︰「主子,這樣恐怕是沒用的。」
伶玉從沉睡中清醒,聲音帶了點慵懶,胖子沒看到她的樣子,可是想到美人睡醒的嬌俏模樣,心髒似乎就漏跳了好幾拍……
他接口回道︰「伶玉妹妹睡醒啦?沒吵到�吧?」
胖子似乎不怎麼關心他那個半吊子的虎須怒張,不過伶玉七巧玲瓏心,她對胖主子「嘴巴說不要身體卻很老實」的性子清楚的很,她用著慵懶的聲音回答。
「謝謝主子關心,奴才吸進的麻沸散不多,現在已經沒事了……主子,您模擬本命技能的構想雖然好,可惜這樣練的效果,只怕跟奴才發出來的招式效果會差上好大一截。」
胖子訝道︰「哦?怎麼會有差別呢?我運功方式沒錯呀?」
他一邊運功施展虎須怒張,一邊抽出了古碇刀在手臂上輕輕畫過─雖然胖子不知道怎麼將古碇刀的魂兵能力展現出來,不過這刀單就鋒利程度來說,也是上品中的上品,胖子這一畫,剛好畫開血皮。
高下立判。
若是伶玉的虎須怒張,這刀就是再加上十倍力氣,別說皮,連毛也別想砍下一根,可胖子模擬出來的虎須怒張,說「爛到一塌糊塗」是過分,說「讓你忘了它的存在」還貼切些。
「伶玉妹妹,這是怎麼回事?」胖子急忙叫道。
一盆冷水迎面潑下,讓胖子頓時有些心灰意冷。可是他明明成功的吸收了趙雲的雲龍天賦,這是鐵一般的事實,不該有錯的呀?
伶玉思索一會,緩緩道︰「主子,奴才把這事分兩方面說……首先,是這模擬功法的失敗處,您可以先用奴才施展虎須怒張試試,看看有些什麼不同。」
伶玉一覺睡醒,使用技能的間隔時間已經過去大半,胖子虎須怒張一施,就拿著古碇刀在身上叮叮當當的敲打著,跟起乩沒兩樣。
細心觀察內力運轉的路線,半晌後,胖子疑惑的開口︰「這運功路線貌似跟我剛剛用的是一般無二呀,伶玉妹妹?」
想不出怎麼回事,伶玉剛出現在胖子腦里,他就徹底明白了。
以往使用技能的時候胖子無暇他顧,所以跟伶玉都只是言語溝通,當胖子看到一頭白額大黑虎跑出來時,就知道他的模擬功法跟伶玉施展的技能有哪些不同了。
「使用本命技能,除了功法,還要本命獸的配合?」
胖子一努嘴,伶玉化回了原本戲子的打扮,繼續說道︰「至于雲龍的蒼山雲霧,並不是主子您知道功法,所以才能隨時隨地的使用,而是因為主子已經吸收了蒼山雲霧,成了奴才具有的能力,所以只要奴才醒著,主子出手攻擊,就會帶有逼人寒氣。」
此時胖子的表情跟吃了條黃連還不能張嘴一樣難看,他心里直嘀咕︰「這豈不是說,老子若想將這些能力化為己有,就得去挨張飛黑虎一撲,吃關羽青龍一襲?娘的!這活可不是人干的……」
胖子左思右想,想不出個好法子,只好先靠著伶玉的一招威能先擋著用了。
在本命獸技能上吃癟,胖子只有回到原點,再次打起虎魄刀譜的主意,他從懷中取出刀譜,正要翻開,小樓外就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胖子一開門,就看到司馬師匆忙進門。
「百夫長,您的任務已經下來了,明天一早就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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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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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10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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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打破歷史,殺出重圍
今夜的合淝彌漫著緊張的氛圍。
張遼收到了劉備順利攻下荊州四郡的消息,聽說連箭術通神的黃忠,都讓劉大耳收入門下,他一面為此心焦,一面又對城外孫碧眼的軍隊感到苦惱。
赤壁大敗以後,周瑜在南郡雖然吃了劉備的虧,但是孫劉聯軍的局面似乎並沒有破局,周瑜雖然回柴桑養病,但有凌統跟甘寧分守長江隘口,掐著脖頸讓曹操軍進退兩難,更有孫權帶兵進軍合淝,對峙多日,讓張遼分神不得。
聽說東吳軍中第二號人物魯肅,也已經到了孫權麾下,這個夜晚,恐怕將不得安寧……張遼重重的嘆了口氣。
張遼的下屬很苦惱。
守門的夜哨此時正一伙一伙的窩在東門小樓里,擲著骰子,作莊的是個叫做戈定的馬夫,他面前贏得的大把黃金銀錠,已經讓樓里眾人殺紅了眼,惱急了心。
史書里記載,戈定是太史慈的同鄉人,被張遼買通,誘騙太史慈入城,將這員勇冠三軍的大將截殺在合淝城門。
不過戈定是個奸詐小人,卻不是個精擅博奕的賭徒,他能在賭場上殺遍四方,只是因為這位戈定已非歷史上那位戈定。
戈定手中磁碗搗弄木骰,嘴上呼喊叫喝,眼楮卻在小樓內外游移不定。
今夜,東吳軍將大舉攻城!
此時的「戈定」,是東吳解煩軍里一員要將,當初在赤壁戰前,便潛入曹操軍里待命,他在赤壁之戰沒有綻放的光和熱,將在今晚一並迸發。
小樓里又進來了幾個大漢,當頭一個將背後披風隨處亂扔,朝著戈定大喊︰「你們幾個!換哨了!戈定,你他媽繼續給老子做這個莊,別贏了就給老子跑回馬房─老子今天可是連老婆本都帶來了,要是不讓你出點血,老子明天就跟張將軍請調,去馬房拜你做師父!」
說話的人叫樂進,曹操麾下的五子良將之一,擅長地躺刀的樂文謙。
戈定臉上帶笑,嘿嘿回道︰「陣前聚賭要真給張將軍知道,小子有十層皮都會給他扒下十一層來,樂將軍您可要高抬貴手了。」
戈定招呼著回話,眼神卻飄忽在方才被叫出去的幾位暗哨─事情不太對盤愛T��br />
這場賭從開始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時辰,戈定手下一同進來的幾名臥底探子,竟然在這兩個時辰里,都分別被叫去站哨,至今仍未回來,這還是幾個月以來的第一次……
「巧合?」戈定安慰自己。
只是他的緊張情緒,絲毫不影響賭局的高漲氣氛─就跟前幾天一樣,戈定總是小輸大贏,樂進的老婆很快就進了戈定的口袋。不過樂進對戈定口袋里的樂夫人似乎不怎麼關心,好像是在等什麼似的,他上下拋著僅存的一錠金子,卻遲遲不肯下注。
小樓門口又進來了幾個家伙,其中一位,正是東吳軍今晚行動的連絡人,戈定看到了一切如常的暗號,心中一塊大石終于放下,調笑起樂進的畏縮行徑︰「樂將軍,你要是舍不得,可以就此打住,小子的馬房可容不下您這位大人物愛T ��br />
樂進咧嘴大笑,一掌拍在桌上,大聲回道︰「舍不得?這桌上的金銀再過小半會就全是老子的囊中之物了,老子又怎麼會舍不得?太史將軍,你是犯傻了還是賭暈了?」
手握上了刀柄,樂進等的人也到了。
樂進等的人,跟「戈定」等的正是同一個人。那位東吳連絡官進來小樓里摸鼻撓頭的暗號,正是曹軍要準備將這群臥底一網打盡的暗號。
「戈定」一臉茫然。
樂進也不理會,一手抽出彎刀,一手打了聲響指,那位東吳連絡官隨即被他身後一名大漢用刀背打倒在地。
連絡官倒在地上齜牙咧嘴的喊疼,可是戈定除了正常該有的驚嚇惶恐,沒有半點其它的情緒,他顫聲叫著︰「樂將軍……
小子只是賭運好,多贏了兩把,犯的著這樣嗎?大不了我把今天贏的分你一半,咱們今天到此為止,好嗎?」
一臉無賴氣的戈定,幾乎要推翻樂進心中的懷疑了。
東萊太史慈與小霸王孫策齊名,兩個都是威武不屈的英雄好漢,這人活脫脫就是一個地痞流氓,連現在這種氣氛緊張的時刻,「戈定」兩眼都還盯著桌上的金錠銀錠,彷佛是怕人把這堆錢給吞了。
樂進大手猛力拍向木桌,對著戈定狂吼︰「太史慈!你不到黃河心不死!來人!」
東吳連絡官的頸子立刻架上了一柄明晃晃的鋼刀,連絡官從面紅耳赤到面無血色,不過是眨眼的事。
戈定臉色微變。
看來樂進今天就算錯殺一百,也不會放過一個,何況……樂進並沒錯殺。
即便在這般危險的局面下,太史慈仍舊保持著鎮定,可是當他把目光放到架在連絡官頸子上的鋼刀時,他的神情整個都不同了。
樂進哼了一聲,咆哮著大呼︰「太史將軍,老子還以為你多會演……怎麼這麼快就露餡了?」
只是他這句話卻沒有得到太史慈的響應,太史慈右手食指顫抖著指向連絡官,更準確的說,是指向連絡官身邊那個抽刀的大漢,嘴上結巴道︰「那把刀……怎麼來的,他……他……現在怎麼了?」
不只是身體,太史慈連聲音都在發抖,他的問題沒頭沒尾,最少樂進是聽不懂的,樂進只聽到東吳連絡官後頭傳來一個聲音︰「少將軍交代,這輩子他沒辦法一統天下,做個英雄,可他做過你兄弟,值了!太史將軍!我們該走了!」
刀是古碇刀,人是黎胖子。
胖子在虎豹騎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假扮劉備軍,到合淝截殺東吳大將太史慈」!
在虎豹騎這幾天,胖子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
赤壁之戰,三十多萬的冀州兵葬身長江,就在北方霸主曹操的地位岌岌可危時,不知道是巧合或是有心人刻意安排,劉備跟孫權同時放棄了往北方發展的機會,反而將目光放在了彼此身上。
劉備的勢力在此時空前膨漲,只是他得到的地盤,招募的人馬,都是孫權圖謀已久的荊州。南郡爭奪的恩怨,荊州四郡的歸屬,讓漢室皇叔跟江東君主忽略了他們最大的敵人,忘記了曹操壓倒性的實力。
乍看之下,這似乎是不可避免的命運安排,但身在其中的胖子,卻在里頭看到了很多人的影子。
劉備玄之又玄的從沒有一席安身之地,到取得荊州半壁江山,里頭難道全靠諸葛亮一人的謀畫算計?
進入虎豹騎以後,胖子對這樣的故事開始嗤之以鼻。
他相信,虎豹騎在中間作的手腳,比他想象的一定要多更多─從虎豹騎的任務里就能看出個大概了。
扶植劉備這個次要敵人,打擊孫權這個主要敵人,損失慘重的曹操,則趁機休養生息!
現在劉備有了地盤,有了實力,扶植的工作已經結束,接下來就是要讓劉備跟孫權產生誤會,加大摩擦,所以胖子的任務就下來了。
冒充劉備軍,刺殺東吳第一戰將─太史慈!
史書上說,殺死太史慈的是戈定,可現在戈定就是太史慈,太史慈就是戈定,沒有人會傻到捅自己一刀的。
所以,隱藏在史書里的事實─殺死太史慈的,是扮作劉備麾下白耳兵的虎豹騎,藩宮。
但是,隱藏在事實里的事實……藩宮卻是黎聰!
如果今天藩宮真是藩宮,太史慈便走不出合淝城。可今天這人是黎聰,來到這亂世,胖子第一次要憑著他的雙手,改動歷史的軌跡。
太史慈,不能死!
胖子是今天上午帶著虎豹騎令牌來的,他的任務是協助樂進刺殺太史慈。任務成功後,曹操軍會放出消息,說「劉備派白耳兵來合淝暗殺張遼,可是被馬夫戈定識破,白耳兵擊殺戈定後遠遁」。
有點復雜,簡單說,為了挑撥離間皇城之內,不,是劉備與孫權間的和氣,虎豹騎裝作白耳兵,要殺此時裝作虎豹騎的東吳太史慈─胖子光想都覺得好笑。
一個馬夫識破了誰是奸細後,被白耳兵殺人滅口,聽起來好像很合理,其實一點也不合理。
連馬夫都能識破的奸細,是奸細窩囊還是馬夫僥幸?再說,外人不清楚,可東吳怎麼會不清楚「戈定」是什麼人?東吳第一戰將太史慈這種馬夫,是幾個白耳兵就能殺的嗎?
曹操軍放出的這個消息,看起來什麼都說了,其實是什麼都沒說─這就是曹操軍需要的效果。
太明顯的栽贓嫁禍,只會獲得反效果。留下大片空白讓人們自己想象,往往更有殺傷力。
樂進聽不懂太史慈的問話,卻聽得懂胖子的回話,他愣了一下,心中訝異。
這胖子不是來配合老子的嗎?莫非這家伙不是虎豹騎的人?樂進馬上反應過來,嘴上連忙大叫︰「內奸!你是奸細!」
「地上的這位連絡官大人不也是貴軍派在東吳的內奸?你奸我我奸你,這事有什麼奇怪的?」
胖子一說這話,反應最大的不是太史慈,也不是樂進,而是跪倒在地的東吳連絡官。他剛才不過是配合樂進演戲,皮肉之痛他能忍,可血光之災他可不願意受。
樂進看到地上的東吳連絡官,手上的地躺刀都有些握不緊了。
這連絡官的身分特殊,若是死了,樂進跟上頭不好交代。這連絡官若落在太史慈手上,太史慈不知這聯絡官身分,樂進還能用詐的騙回來,可落在藩宮手上……
樂進早把他們的底細通盤跟藩宮說過了,誰知道現在卻變成了自己的痛腳?
胖子語帶輕佻,不慌不忙的說著︰「樂進將軍,胖子容易緊張,你可別亂來,不然胖子一個手滑,李典將軍恐怕就要少個兒子了。」
東吳連絡官叫做李異,李典的兒子。
史冊上記載,這人是在跟東吳大戰時光榮戰死的─不過胖子更相信這小子是作臥底時被抓出來阿魯巴到死……
臥底的就算想做個好人,也得看胖子答不答應,《無間道》都有演。
至于史書之所以會這樣寫,胖子只能猜測,寫這書的人是曹狗那兒的文官。
現在的樂進很苦惱。
外頭東吳的奸細都已經給制服了,剩下的,就是小樓里最大尾的太史慈。要拿下這人,靠著樂進現在這些人手都算吃緊了,何況這時又多了個來搗亂攪局的?
樂進眉頭擰成了個麻花結,半天都打不開。
樂進不開口,倒是太史慈開口向胖子問道︰「這位小兄弟,外頭的弟兄們……」
胖子看太史慈總算回過了神,忙著跟他說眼下的情況︰「末將無能,怕只能救將軍一人出去了。」
胖子說是這樣說,不過心里一點都不覺得他自己哪里無能了。千軍萬馬中救人,胖子又不是趙雲那小白臉,騎著白馬就跟開霹靂車一樣,誰都擋不住。
太史慈一聽胖子這樣說,整個人就像醒來了一樣,一身的無賴氣息讓肅殺氛圍給取代,眨眼間從地痞流氓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混世魔頭,轉變之大,讓胖子連講話呼吸都有些不自在了。
胖子定了定神,開口說道︰「樂進將軍,胖子不為難你,讓開條路,李典的獨子就能看見明天的太陽。」
胖子一心要走,可太史慈似乎卻不怎麼想走,他不等樂進開口,大手一拍,強大的手勁將賭桌拍了個粉粹。樂進這下總算知道為什麼太史慈之前一個勁往賭桌上看。
當然不是在看那些金錠銀錠,太史慈在看賭桌下藏的兵器─魂兵,落月弓。
太史慈持弓在手,張口喊道︰「兄弟,殺了他,老子帶你出去!今天這城里別想有活口─老子要用你們的命,祭奠外頭十三位軍中將士的天上英魂!」
太史慈講的是萬分豪氣,胖子卻覺得他滿腦傻氣。
這些家伙腦里長的都是橫肉呀?看來東吳軍中智慧跟武力兼備的,恐怕只有老子自己了……
胖子心中暗罵,急忙跟太史慈說著︰「太史將軍,再過半個時辰我軍就要出發,北門那兒曹將張遼已經等待多時,若是將軍不能實時通報主君,就怕張遼會假借將軍名義,引誘主君入城,到時候怕我軍有傾覆的危機……將軍!此地久留不得!」
樂進一聽到胖子這話,臉色刷的慘白。他雖然跟胖子說過這些人的底細,卻沒說到全盤的計劃,這胖子是從何得知的?
開玩笑,胖子那片黑心肝加賊腦袋,既然明白了曹操軍的底細,自然也能猜到曹軍有什麼安排計劃,再跟樂進的人手安排比對一下,胖子絕對是個非常不負他爺爺名聲的主─殺不死太史慈沒關系,樂進只要能拖住太史慈,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太史慈對跪倒在地的李異恨之入骨,可是胖子這話合情合理,太史慈一冷靜,想到事情的輕重緩急,不得不留李異一條活路,好讓他們能早點離開。
胖子不想多事。
得知樂進安排殺太史慈之後的時間太短,胖子能做的手腳有限,僅憑手上李典的兒子做人質,絕對不夠,到頭來還是得靠真本事沖出去才行─能靠李異走多遠算多遠,趁著樂進被這突然的轉變弄昏了腦袋,胖子��著渾水就要多摸些魚。
一前一後,胖子拿刀太史慈持弓,拖著李異剛走出門外,樂進就大喊道︰「對不住就對不住了!李典將軍,咱們交情就到今天!」
樂進手一揮,門外原本準備好的士兵們立刻蜂擁而上,哨樓外離城門不過五十步距離,卻已經塞滿了長槍跟刀戟。這情況,別說三個大活人,就是三只小螞蟻想過去,都怕會被亂腳踩死。
胖子看著周圍的陣仗,心中苦苦的罵著︰「你個大熊貓,樂進反應也太快了吧?老子不過走了幾步,連汗都沒流下一滴愛T ��br />
他正準備要手起刀落,把李異這累贅解決,跟太史慈遠走高飛,沒想到胖子手剛抬,李異嘴上就大叫︰「樂進你這家伙!
要是讓我爹知道,他一定不饒你!兩位英雄!饒命啊!小弟上有七十老母,下有妻兒無數,你們不顧念我,也要顧念我家里的老老小小呀!」
沒想到這家伙骨頭這麼軟……
胖子看李異抱著自己大腿就像抱著根紅燒豬蹄一樣,一臉讓人惡心的口水鼻涕,他本來想出言諷刺一番,可一看到樂進滿臉凝重,突然醒悟。
「有鬼!」
胖子猛地將腳一抽,李異跪倒的雙腿就像彈簧蹦騰,手上不知哪來的渾水刺便朝著胖子咽喉刺去。李異的強項不是戰斗,一旦讓這位臥底文官拿出了渾水刺,就代表他已經是山窮水盡,打算玉石俱焚了。
可惜李異想滅胖子威風,沒料到卻長了胖子氣焰。胖子臨危不亂,不退反進,一出手就是狠招︰「欺負我人胖腿短?找死─青龍斬!」
青龍斬跟渾水刺一樣的無聲無息,只是胖子出手時,刀上除了青龍霸氣,似乎還多了幾分凜冽寒氣。
「鏘!」
渾水刺斷裂的聲音在眾人耳里格外清晰,沒人能料到看來人畜無害的胖子,手上居然狠到這樣的地步。
李典的兒子,活生生的從一個變成了一雙─一刀兩斷!連一句跟父親告別的話都沒說,李異便成了史書上「跟東吳大戰里的英勇戰士」。
沒有了人質,胖子仔細打量著該怎麼逃跑的問題。
他一個人出去沒用,要是沒有太史慈,孫權只怕不會相信一個半路殺出來通風報信的可疑人士。畢竟這事做的不好,不是太史慈喪命就是東吳軍大敗。
看著前頭的刀叉劍戟,胖子身子貼近太史慈,準備用瞬步帶著他,兩人能跑多遠算多遠。
只是胖子知道樂進底細,樂進對胖子的了解也不少,再說,李異雖然身亡,可只要太史慈沒走,就能給李典一個交代。
「荊棘土牢!」樂進兩手捶地,大喊一聲。
胖子看著周圍士兵突然讓出了路,心底就直叫不好,耳邊轟轟作響,一根根由荊棘編成的粗圓柱,從地底下竄出頭來,每一根都有幾人高,竄出後編成了一個能裝進幾十人的大牢籠。
樂進的本命獸跟黃忠一樣是植物─荊棘藤蔓。
胖子的瞬步可以走平地,卻不能攀高牆,圓柱圈成的大土牢,將胖子、太史慈、一眾曹兵跟樂進都圈進了大土牢里。
「這該說我跟太史慈被一網打盡,還是這群家伙自投羅網?」盡管樂進局限了胖子施展瞬步的可能,可是這一舉動,無疑是把土牢里的曹兵都推進了險地。
胖子一個可以打十個,但這數目恐怕連等會太史慈KO的零頭都不到。
樂進再厲害,頂多是半只腳踏進龍將級別的人物,差太史慈這個變態妖怪可不是一兩個台階,看來樂進是用命在拼了。
太史慈由頭至尾都任由胖子安排,東吳的臥底被殲滅,他的耳目等于全被堵上了,只好看著胖子的行動辦事。
不過默不作聲,不代表任人宰割,看這局面,任誰都清楚明了,剩下的只有靠拳頭說話的分了。
太史慈彎弓作射,輕聲叫道︰「無羽箭!」
用弓不用箭─太史慈的魂兵落月弓有自然生出氣箭的能力,氣箭無影無形,唯一有的,只有颼颼的破空聲。太史慈一出手,土牢里剛擺好陣式的曹兵,就被連珠氣箭硬生生鑿出了一個大洞。
胖子看的瞠目結舌,沒想到這魂兵落月弓如此強悍,他看仍有機會逃脫,立刻也跟著出手,嘴上大叫︰「射人先射馬,宰了大的先!」
狸步騰躍,胖子取過一名曹兵掉落的長槍,白光一現,劉封的破軍槍脫手而出。
破軍槍這招雖然對趙雲沒用,可不是每個人都跟趙雲一樣強悍。就在樂進整頓著被太史慈打亂的陣式時,長槍已經近在咫尺。
樂進的武器是盾刀,刀法是地躺,在地上翻筋斗的事情根本就是家常便飯。胖子這一槍直接射上了樂進身後的土牢,土牢應聲爆開,出現一個大洞。這槍沒有得手,胖子反而大樂。
「哈!撥開雲霧見青天,老子這就走了!」
劉封這一手槍法用來偷襲可以,明晃晃的要戳人,恐怕只有稻草人才會被戳中─胖子壓根就沒想過要宰樂進,他只想打開個缺口,帶著太史慈一起閃人。這洞一出現,趁著眾人被太史慈射的手忙腳亂,胖子抓著太史慈就要跑。
可惜史書上記載的是,「東吳大將太史慈,命喪合淝」……
他們沒有走出土牢。
胖子的瞬步不是不快,可是再快,也越不開那面牆,跨不過那座山。
土牢一人高的洞外站著個大漢,他們人剛到近前就看到了。胖子一刀砍去,太史慈一箭射出,卻全被那大漢手上的五爪大銅錘給打了回去。
「媽呀,這家伙到底是人還是熊?」胖子瞪著洞口,愣愣的說著。
胖子已經是一米八左右的高個,可這人卻超過兩米,胖子的頭不過剛到那漢子的胸膛,這大漢比張飛都要粗壯幾分。
這漢子一錘敲開洞口,走了進來,直接就擋在胖子跟太史慈面前。
太史慈��著眼看著那柄銅錘︰「魂兵碎頭台……你是許褚?」
漢子毫不理會太史慈的問話,徑自對著樂進說道︰「賈詡先生的本命獸能力「真知灼見」果然沒錯─樂進,你有麻煩了呀!」
這兩人的兩句話就把胖子滿肚子疑問給消的干干淨淨,虎癡許褚出現在這的原因,就是賈詡不知道什麼鬼的預言能力。
「操!難道老子真的沒有能力改天換命嗎?」胖子一聲哀嘆。
別說許褚這關難過,就連剛剛還在地上打滾的樂進都已經舉盾提刀,看著從洞口不斷湧入的曹兵,胖子腦門就發疼。
「被這群小兵圍上,一人一口口水都會淹死老子……橫梁煞!」
橫梁煞範圍雖然有限,不過土牢里一次能擠進來的兵卒也不多,胖子這招橫梁煞恰好壓得這群小兵透不過氣。胖子解了一時之危,剩下的就是樂進、許褚兩個大頭目了。
橫梁煞對樂進、許褚、太史慈來說,似乎起不了作用。胖子總算知道,丹青眼跟橫梁煞這種輔助功夫,對于登入龍將級別的武將來說,就是雞肋,難怪劉度父子始終是個小角色。
胖子腦里急轉。
他靠本命獸技能,跟樂進是可以斗個不分上下,層出不窮的奇招或許還能勝過樂進幾分,只是這仗要是真打了開來,時間一耽誤,孫權的大軍不會等人,張遼的埋伏更會如期演出。
不過心里著急的只有胖子,樂進一看到許褚出現,整個人就像吃了人��果一樣,渾身三萬六千個毛孔都開了,豈是一個爽字能說明白的?樂進精神一振奮,連手上的刀都快了幾分,準備要好好解決胖子。
胖子雲刀高高在上,跟樂進的地躺刀剛好形成對比,他們才剛對上一招,胖子還在考慮怎麼玩陰耍賤,耳邊就聽轟隆一聲,樂進的荊棘土牢應聲而倒。
北魏第一跟東吳最強的戰斗,許褚跟太史慈不過對上一招,土牢已經垮了!
「有沒有這麼誇張啊……」胖子瞠目結舌。
許褚身後的本命獸是個大漢,身高足有兩個許褚的高度,整顆腦袋剃個精光,滿臉的落腮胡和兩道霸氣眉毛是最顯眼的特征。這本命獸扛在左肩上的,是一座大山的模樣。
許褚的本命獸─山神!
至于太史慈,本命獸模樣雖然沒有許褚這般誇張,氣勢卻不會弱上半分。
手握天下,大海滔天,龍頭人身─海龍王!
許褚跟太史慈的本命獸早就到了神識境界,剛才那一擊,太史慈搶先出手,海龍王的倒海三叉戟化出三道大川,澎湃浪潮直撲許褚而去,許褚背後山神將肩上大山往許褚身前一拋,恰恰擋住了三叉戟的攻擊。
胖子頭皮發麻。
「看來老子自視過高……以往遇上關羽趙雲,他們只怕是沒有認真,不然老子這身骨頭不早被拆過十幾二十遍了?」
許褚跟太史慈完全不用手上兵器,雖然沒有煙硝味,打起來卻要比胖子他們凶險百倍。
龍王爪含龍氣,出爪像是破空穿雲;山神拳蘊黃光,出拳便如大地厚實,拳爪相對,銳利的龍爪劃不破渾厚的拳勢,強勢的重拳也壓不下翻騰的游龍。
相激爆發的力量蕩開了龍王右爪,卻也引來了左爪,山神拋開了肩上重擔後,雙拳連連擋爪,就這樣一來一往,近身錯動,周圍氣流被他們引的風生雷嘯。
胖子根本插不了手,看著時間分秒過去,心中焦急化成手上的殺招,胖子用他僅會的一式虎魄刀格開了樂進大盾,就在樂進出刀來砍時,胖子運起十成功力,赤駒斬就要跟樂進玩起一刀換一刀的游戲─反正胖子有虎須怒張,沒在怕的。
「吼!」
胖子一聲咆哮,卻沒半個人注意到,因為與他同時發聲的還有許褚跟太史慈。
這一聲暴喝,兩人就像說好的一樣,彼此都硬生生吃了對方一招,交擊的氣勁威壓下,讓人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這聲大吼也喚醒了酣戰中的樂進,他險險一避,沒跟胖子對砍這刀,只是腳上被劃開了一道口子,見得血肉卻不見骨。胖子啐了一口,心中暗叫可惜。
而一旁的太史慈跟許褚換過一招後,彼此都被打出戰圈,胖子趁機竄到太史慈身旁︰「將軍,這樣下去,恐怕我們會被活活拖死在這里!」
太史慈緊盯許褚的一舉一動,沉聲回答︰「我知道,可又有什麼辦法?」
胖子人精靈,鬼點子也多,早想到會有眼前這種狀況,他想到幾個方法,只是一個險過一個,都是拿命在玩的……
下定決心,胖子一字一字慢慢的說著︰「以上駟對下駟……我戰許褚,將軍戰樂進,只要將軍一得到空隙就走,到了外頭就是天高任鳥飛,將軍立刻回東吳報訊!」
「這……」太史慈想講不行,可看來這卻是唯一機會,他們要是再給許褚纏下去,孫權大軍隨時都有可能抵達合淝開戰。
不等太史慈回答,胖子又接著道︰「將軍放心,胖子早有打算,死不了!等會將軍報完訊,還請到城東十里坡,胖子如果沒意外,會在那兒等候將軍。」
話一講完,胖子又解下了腰間刀鞘,連同古碇刀一起給了太史慈,同時說道︰「這刀是少將軍遺物,若是放在胖子這,只怕守護不力,就請將軍先收下吧。」
胖子確實是早有打算,雖然險之又險,不過死到臨頭,怎麼也要博一把!
除了古碇刀,胖子腰間還有一柄鋼刀,他抽刀站前,看著許褚這頭怪物,心頭不住打鼓。
「娘的,老子要是玩得過這鋪,日後一定回鄉下養牛耕田娶媳婦……再這樣玩下去,十條命都不夠老子玩的!」
太史慈取過了刀,點頭便跟胖子稱謝︰「兄弟,保重!」
胖子沒有尋死的短見,太史慈卻有了胖子想求死的錯覺─城東十里坡,正是曹軍埋葬士兵屍體的墓地。十里坡見面,胖子不就是要自己去祭奠他嗎?
當然,太史慈把胖子想的太偉大了。
「許仲康!老子才剛把你家的道觀拆完,你就上門來送死呀!」
胖子這人武功下流嘴下賤,太史慈剛剛還擔心許褚不肯換手一戰,胖子一句話就讓許褚暴吼一聲,舉著銅錘攻去,完全忘了先前跟他對打的太史慈。
看到許褚沒用本命山神的招式,胖子心頭不禁大喜︰「賺到!這些人果然有毛病!對上弱者都不肯盡全力的……同情心泛濫愛T ��br />
胖子將鋼刀插在腰間,方才沒用到的虎須怒張便全面施開,他雙手交叉高舉,這姿勢跟他當初在劉琦府上接關平那刀的姿勢是一模一樣。
許褚看胖子這般兒戲,大聲怒罵︰「找死!」
銅錘重的很,胖子連退都退不了,就像根釘子一樣,活活被打進土里─是被打進土里,而不是像顆大西瓜被打的稀巴爛。
許褚大眼圓睜,不敢相信他這一招會無功而返,耳邊突然傳來胖子一聲長嘯。
「雲龍初現!」
胖子的肥龍爪順勢抓上許褚雙臂,兩手分別扣住許褚兩只胳膊,驟然發力。
許褚回過神來,當下大笑︰「跟爺比力氣?」
許褚長吸口氣,兩條黝黑胳膊青筋暴現,張口暴喝,這一虎吼直叫地動山搖,只是胖子一受力就松開了手臂,沒叫反震彈傷。
這本來就是意料中事,胖子要能抓得住許褚這妖怪,明天就改行當道士收妖抓鬼去了,只見胖子身子一伏,就從許褚腰間竄了過去。
許褚一轉身,找不到胖子的人影,卻看到身前曹兵哀號聲四起,原來胖子施展狸步,越過許褚後,已經到曹軍小兵里頭開始肆虐。
許褚怒上加怒,氣急大吼─胖子這無視許褚的舉動無疑是火上加油,許褚邁開大步便向著胖子奔去。
這一跑正中胖子下懷,樂進急的大喊︰「不好!仲康!快回來!」
沒有許褚壓陣,被傷了一腿的樂進只能祈禱小命別被太史慈順手摘去,樂進用大盾將身子擋的嚴嚴實實,太史慈傷不了他,可樂進也追不上太史慈,樂進只能一邊大吼,一邊看著太史慈揚長而去。
「賊老天!老子也算是贏過一回了吧?好,接下就看老子怎麼演下半場!」看著太史慈沖出城門,胖子手上的刀卻不敢停,這些屍體可是他等會戲里的重要道具,要是一個不好,道具缺乏,胖子就得假戲真做了。
雖然許褚是大步奔跑,可他本命是山神,不管是「穩重如山」還是「不動如山」,總之不會是「健步如山」,許褚眼睜睜看著太史慈脫困逃出,再看著胖子將曹兵殺個片甲不留,他咬牙切齒,恨恨的叫喊︰「小賊,我一定要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許褚叫的很大聲,可惜胖子既不會被他抽筋,更不會被他扒皮,就在許褚快到身前時,胖子突然像被什麼東西絆倒了一樣,活生生的往一支長槍的槍頭上撞去。
胖子不僅沒躲過這槍,連同後來的三刀、四戟、五銅錘都沒躲過去,活活被插成了一只刺蝟,就算沒砍到要害,光噴出來的血,就夠胖子擺攤去賣豬血糕了。
許褚一臉的無法置信。
這胖子連他的銅錘都砸不死,居然會被幾個小兵戳死?胖子一倒地,許褚就探上了他胸口鼻息。
「娘的,真死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許褚拉過身邊的小兵,這些人沒一個武功入流,怎麼想,胖子都不會死在這等人物手上才是……可事實擺在眼前,胖子的屍體由熱轉涼,內息一點不存,連號脈都號不到什麼動靜,怎麼看都是死人一個,許褚只能怨嘆時運不濟,沒能讓他親自動手。
沒有人注意到,方才那些被胖子砍死的士兵們,身上的血液就像平空消失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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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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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再返東吳釋疑慮
合淝城東的十里坡,是曹軍埋葬亡者的地方。
早年黃巾之戰多半采用火葬,這樣可以減少疾病滋生的問題。不過土葬對大地比較滋潤,埋過人的土,莊稼的收成會特別好,實施軍屯的曹軍,對這種高營養的肥料自然不會放過。
李晃是住在十里坡附近的農戶,自從十里坡開始埋人以後,不知怎麼回事,附近的小動物就越來越多,不過對李晃來說,不論原因為何,這都算是件好事。
這天一大早,李晃就三步並兩步的趕著路。
他在日頭上來前上山打了些野味,現在正要回村。村里來了位東吳將軍,要買些祭品上十里坡祭拜友人,李晃妻子已經答應要幫這位將軍籌辦,目前差的就是李晃手上這些野味。
只是李晃路趕的急,沒留神到腳下,突然一個踉蹌不穩,像是踩到了什麼,就聽他一聲慘叫,整個人便往前栽倒了去。
「呸呸呸!」
李晃翻身爬起,急急吐掉吃進嘴里的土塵,扭頭便瞪著方才害他摔倒的地方,這才發現,本該平坦的泥地竟隱隱隆起了一小塊。
四周荒野都是平坦一片,沒道理這兒會莫名其妙凸出一塊,李晃心里不禁亂想︰「莫非……這底下埋了啥玩意?」
李晃心頭一顫,雙手飛快撥開隆起處的泥土,奮力挖掘,沒兩三下就挖出埋在這土下東西的某一部分,定楮一看,滿是泥塵的大臉隨即垮下,嘆氣說著︰「算了,反正這荒郊野嶺的,本來也挖不到什麼好東西,不奇怪。」
李晃嘴上嘀嘀咕咕,一古腦地把挖出來的泥土又給堆了回去。完事後,兩手一拍,起身就要走人。
誰知就在他轉身要走的時候,猛地一聲微響,隆起的土堆內探出一只烏漆抹黑的手,既快又準地抓住了李晃正要離去的腳,陰森森的嗓音自方才被挖過的松軟土堆內飄出。
「媽的!見死不救……你是不是人啊?」
「鬼呀!」
屍變?李晃想都不敢想,沒想到大白天底下,十里坡上居然有人從土里爬了出來,李晃一踹開那手,連滾帶爬的跑回了村子。
「呼!還好老子氣夠長,撐的夠久,不然一定會給憋死。」
土里的人滿臉泥濘,體型略胖,可從他利落拍土的動作來看,這人也是個會武的。
十里坡上會武的胖子?這人除了黎聰,恐怕不做第二人想。
這,就是胖子的險計。
用邢道榮的假死騙過眾人耳目,用魏延的噬血維持生機,人一爬出土里,回春手就不停修復著他因為假死而受傷的傷口。
「假死,噬血,加上回春手……看來老子以後只要不踫到關羽那種喜歡玩一刀兩斷的怪物,就算逃不掉,也能裝死躲掉了。」
胖子剛把身上泥塵拍淨,遠處就傳來了馬蹄聲。
「太史慈果然說話算話,看來他連老子的刀都帶來了?」
胖子當初會把刀交給太史慈,是怕這刀太珍貴,詐死的時候會被曹軍上繳,至于孫策說過的話,早跟著道觀灰飛煙滅了。
太史慈一看到胖子,人就愣了︰「兄弟……你沒事?」
看著他手上酒肉,馬背上的一袋黃紙,胖子不必想都知道這家伙想偏了。他也不說穿,接過野味就在十里坡上生火烤起了野味。
「將軍,你會在這,想必消息已經傳回去了吧!」
這野味已經處理妥當,這活是李晃在山上就做好的,本來還要幫太史慈烤過弄熟,可是給胖子一嚇,李晃連錢都忘記要跟太史慈收。
太史慈跟胖子一樣席地而坐,也不管先前的尷尬,舉起酒瓶就跟著胖子對飲,喝到酣處時才說︰「兄弟,這次多虧你了─若是沒有你,這次我軍怕是會大大的損兵折將……不知道兄弟有沒有興趣加入我東吳軍?」
胖子饒富意味的笑了兩聲,這才回道︰「加入東吳軍?將軍怕是搞錯了……胖子本來就是東吳的人啊。」
胖子是從南到北,再從北到南都走過一遭了,當初他想投靠哪里都不成,誰知道如今已是三方手里搶奪的肉食。
太史慈瞪大了眼,訝異的問道︰「兄弟你是東吳……你是胖子!」
「如假包換。」
大江南北還有哪個胖子跟黎聰一樣混的這麼風生水起?雖然他現在在曹軍跟劉備軍那應該是惡名昭彰啦。
「你就是解煩軍內奸,叛徒黎聰!」
「噗!」胖子沒給野味燙著,卻讓太史慈嚇著了,嘴里的酒食噴了一地。
「你真是黎聰?」太史慈手中的刀已經架上了胖子縴細的脖頸。
胖子排除了「太史慈不想歸還古碇刀而要殺人奪寶」的可能性,他仔細斟酌著措詞,反問道︰「南郡戰後,呂蒙將軍沒有回到軍中?」
胖子對此時東吳的情況並不清楚,對內奸的事情也多半是猜測,他現在需要的,除了將脖子上那把刀騙下來外,還得搞清楚東吳現在的局勢。
「哼!你會不知道?呂蒙將軍跟解煩軍發現你跟劉備軍勾結,要趕回來通知都督,卻在半路遇上張飛那殺星,呂蒙將軍雖然逃出來,可如今仍然昏迷在床……」
太史慈越講越激動,胖子只感到古碇刀在他脖子上劃來劃去,一條小命就像在懸崖邊蕩過來又晃過去,背後已經給冷汗打的全濕……可不問清楚,胖子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只有硬著頭皮繼續問著︰「呂蒙將軍昏迷,那解煩軍的武燕呢?旗主李明呢?」
太史慈長嘆一聲︰「那些兄弟們為了讓呂蒙將軍逃出生天,都陣亡了……」
「都陣亡了!」胖子又驚又怒,可是粗著脖子問出了下一個問題︰「那我是叛徒的消息,又是誰傳開的?」
太史慈看著大吼大叫的胖子。
這胖子怎麼看都不像叛徒,可呂蒙至今都還躺在床上……太史慈想著昨晚胖子的一舉一動,怎麼想都不覺得那是做戲,便開口回答了胖子︰「這消息,是解煩軍軍師魯肅傳給周都督的。」
魯肅!果然是魯肅!
劉備走投無路,接他到荊州的是魯肅。
劉備沒有地盤,借他荊州的也是魯肅。
周瑜想殺諸葛亮,想圖謀荊州,想做一切不利于劉備的事,出面勸阻的都是魯肅。
胖子最早懷疑的人就是魯肅。
史冊記載,日後劉備能順利入主益州,就是魯肅要孫權花氣力去扯曹操後腿的,這事不但吃力不討好,對東吳國力更是多有損傷。現在看來,道理很簡單,因為魯肅是劉備軍的內奸!
只是胖子知道魯肅是內奸,太史慈卻不知道,胖子只好小心翼翼的說道︰「將軍,叛徒的事,胖子自有解釋,相信將軍在甘寧將軍那,也曾聽過胖子的為人,昨晚的事胖子就不拿來說嘴了,將軍若是相信胖子,還給胖子一次機會,胖子想跟周都督談上一談。」
太史慈聽到胖子提起甘寧,腦門就不得不發疼。
甘寧這家伙說什麼都不信胖子是內奸,為此還跟解煩軍的統領周泰鬧翻,這次攻合淝會將甘寧放在巴陵,就是怕他跟魯肅踫在一塊,會出什麼亂子。
可是……甘寧願意以性命擔保,昨晚又以命換命,救出自己跟東吳軍,這胖子……真會是內奸?
「唉,胖子,你救過我,也救過東吳,可呂蒙將軍跟解煩軍一干精銳的命卻是你害的,這恩怨只能說是兩清,我不能帶你去見都督。」
太史慈始終是讓步了,盡管太史慈只是讓出一小步,可胖子靠著打蛇隨棍上的功夫,一旦這人松口,胖子就會說到他答應為止。
「將軍!如果那些兄弟真是胖子害死的,別說救過將軍,就是救過孫權主君,胖子仍舊是罪不可恕─只是,將軍啊……若這人不是胖子害死的,恐怕東吳里另有內奸存在,日後就怕會有更大的陰謀啊!」
「這……」
太史慈從猶疑到讓步,從讓步到被胖子說動。
胖子的嘴上功夫比手上功夫要犀利的多,太史慈看著手上的古碇刀。
刀是胖子送來的,這又是一份人情……太史慈怎麼想,都想不出拒絕胖子的理由。
帶著胖子,太史慈沒有告訴任何人,兩人兩馬去了柴桑。
周瑜病了。
南郡戰的失敗,讓周瑜追求完美的天秤傾倒,他的身子也跟著一起倒下,不過病倒的周瑜沒有回廬江老家,而是帶著重傷不醒的呂蒙,到柴桑找到了神醫華陀。
自從胖子送給華陀弟子九命貓環,又幫華陀找回了醫經,東吳跟華陀的關系就相當良好,華陀因此還特地應孫權的邀請,到柴桑駐館治病。
不過周瑜沒跟華陀說,胖子如今已不是東吳的人了。
周瑜不說,不是顧忌胖子跟華陀的關系,是因為周瑜也不相信。
南郡之戰,不但輸掉了一座南郡、半個荊州,還輸掉了三日之術的兩位最佳人選,周瑜不相信,老天爺會這樣對他。
坐在孫家後院的涼亭里,周瑜跟一位好友正在下棋。
落子發出的金石之聲,讓人驚心動魄。
周瑜手擲白子,至于黑子,已經是被絞殺到潰不成軍的黑色巨龍。只是贏了棋局,周瑜卻不怎麼開心。
「士元,你有心事?」
持黑棋的男子,樣貌雖然平庸,生平卻不平庸。
當年諸葛亮的老師司馬徽在樹上采桑,這個男子曾坐在樹下和司馬徽談著天下大勢,從早談到晚,從日出談到日落。
這人的才學見識,連見慣了諸葛亮才智的司馬徽都覺得驚奇,將他稱為士人之冠,冠絕當世才人士子的稱呼。
「鳳雛」,龐統。
龐統跟周瑜是自小相熟的朋友。
赤壁之戰里,火攻,東風,連環計,是周瑜提出的火攻,孔明借來的東風,龐統進獻的連環計,將曹軍打的一敗塗地,龐統會出手,就是應周瑜的邀請而來的。
「嗯……沒什麼。」龐統心不在焉的回答。
自從周瑜把龐統介紹給孫權以後,這家伙就整日神思不屬。周瑜不知道當時的情況,雖然去信問過魯肅,可是魯肅的回信里,只說主君對龐統相當喜愛,日後必有大用。
這麼看來,龐統的問題並不在此?
但周瑜想不出龐統心神不寧的原因,他知道這家伙的個性,若龐統不肯講,周瑜怎麼問都問不出個究竟。
就在這時,僕役青衣進了後院,站在亭子外便說︰「兩位大人,外頭太史慈將軍帶著一位先生,說是有要事要見周都督。」
青衣是孫家僕役,周瑜跟孫策是兄弟,他來柴桑看病,住在孫家自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何況他妻子小喬跟孫家媳婦大喬也是姐妹。
周瑜剛要擺手讓青衣叫人,卻聽身邊龐統叫道︰「不知道都督來柴桑就是來養病的嗎?不管何事要商量,軍中文有魯肅,武有周泰,就算是內政雜事,也有張昭大人,怎麼沒了都督,這群人什麼都做不成了!」
龐統有些火氣。自從面見孫權回來以後,龐統就是這個模樣……周瑜眉頭微皺,柔聲吩咐︰「青衣,士元在說笑呢!�出去把太史將軍跟那位先生一起請來吧,還有,多上兩杯茶。」
士元一定是出事了……周瑜抿著茶,暗自打算該如何跟這位好友開口。太史慈帶著人進了孫家後院。
周瑜很少慌張。
對東吳的發展,外交、軍事、政務,不論是哪一方面,周瑜都有把握能輕易的解決。可當太史慈帶著胖子坐下時,周瑜發現他頭次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跟以前一樣,稱呼胖子為「文達」,還是叫他「叛徒」?
周瑜還在想這個問題,卻是胖子先開了口︰「都督,胖子今天是來跟都督說件事的。」
胖子這幾天想了很久,他要讓周瑜相信魯肅是內奸。
可,要怎麼證實?
魯肅做這些事,雖然實際是在為劉備鋪路,可明里打著的是「聯劉抗曹」的名義─這面大旗簡直就是魯肅的免死金牌……
胖子苦惱了很久都想不出個方法,就連方才他進這孫家後院的前一刻,他都沒有十足的把握。可當胖子看到了周瑜,又看到了周瑜身邊的丑漢時,他就有了十足的把握─這把握,還是魯肅給他的。
周瑜不去多想,胖子該有什麼下場,他非常清楚明白……周瑜嘆聲說道︰「太史將軍肯帶你來,我自然會聽你把話說完,你死前有什麼事要說,就說吧。」
呂蒙還躺在後頭的病塌上,連華陀都對他的病征感到棘手,不管太史慈肯帶胖子來這的原因是什麼,這人都是東吳的叛徒,只能以死謝罪。
胖子話講的不快,一字一頓,句句清清楚楚︰「解煩軍軍師魯肅,是劉備軍內奸─南郡一戰,我部在南郡城頭受到白耳兵偷襲,呂蒙部在回途報訊時受到張飛襲擊,都是他一手策劃的。」
周瑜橫眉豎目─這個美男子就是生氣時,也別有一番風情。他怒極反笑,道︰「哈哈,黎文達!一個是東吳軍眾所公認的叛徒,一個是東吳軍擔負要職的官員,你以為我該相信誰?」
「都督身邊這位,相信就是龐德公的子佷,鳳雛龐統,是嗎?」胖子不答反問。
胖子要用魯肅自己的手,揭穿魯肅自己的黑幕!
「黎文達,你這是顧左右而言他?」
周瑜很氣惱,想到了即將成為泡影的三日之術,周瑜更是惱怒。只是周瑜沒料到,近來脾氣暴躁的龐統,卻回答了胖子的問話。
「不錯,我是龐統。」
「都督,胖子要說的就說到這兒,至于都督相不相信,可以問問身邊的鳳雛先生,胖子相信,鳳雛先生會給你一個答案的。」
龐統有答案?周瑜滿臉質疑。龐統雖然是他的好友,可是東吳里任何機密要件,龐統都是一概不知,他能有什麼答案?
只是周瑜沒料到,答案龐統不但有,還讓人相當震驚。
「那天去合淝……我沒見到主君。」
龐統很聰明,胖子這些話,無疑解開了他一些心結,他知道胖子要他說的答案到底是什麼。
「沒見過主君?」周瑜一愣。
那麼,魯肅信里說的又是怎麼一回事?周瑜默不作聲。他激動的情緒已經平靜了下來,可有些事情,他不敢想的太清楚。
龐統欲言又止,斷斷續續的說著︰「那天……我只有見到魯肅軍師。軍師說,主君事忙,日後若有閑暇,會再召士元一見,然後……」
有些事情龐統本來是想藏在心底的,可聽胖子這樣講,他知道事情有些古怪,這些事,他不能瞞著周瑜。
「然後軍師給了我一封信……推薦我到劉備軍下做事。」
周瑜臉色一變再變,他從龐統手中接過那封信,不敢相信的看著信尾魯肅的簽名。
胖子看到周瑜這副模樣,就知道他押對了寶。
史冊記載,周瑜死後,龐統對諸葛亮跨江吊祭非常不滿,當眾說「諸葛亮欺人太甚」。
這樣的人,怎麼會去投靠劉備?
如果不是東吳有人一心要將龐統推出去,怎麼會有這樣的結果?
前情後事一比對,胖子就猜這人是被魯肅推出去,送給劉備當軍師的。以魯肅處處為劉備著想的態度,這樣的人才又怎麼會放過?
何況以龐統的個性,如果沒有胖子戳破這層窗戶紙,這等遭人羞辱的丑事,龐統是絕對不會在周瑜面前提的。
周瑜腦袋有些發昏,他想到了一些前塵往事,嘴里不停念著︰「難怪我讓他去討要荊州,他卻只拿回一卷文書,說什麼「十年歸還荊州」……以孔明的個性,吃進肚里的,哪有吐出來還人的道理?
「魯……子……敬……難怪你會說「劉玄德非奸狡之人,不會負我」……你是劉備的人,他當然不會負你……」
周瑜越念越急,喉頭一甜,再也忍不住一股沖喉血氣,「哇」的一聲,噴出一口血箭,濺紅了滿地。身邊龐統急忙要青衣去喚華陀前來。
此刻周瑜臉色蒼白虛弱,模樣卻有種病態的美感,他對著胖子跪倒。
「文達,公瑾誤信小人,對你不住!如今魯子敬手握軍機命脈,東吳危在旦夕,請文達不計前嫌,留下來助我一臂之力!」
周瑜是趕鴨子上架,胖子雖然不想越陷越深,但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這事無論如何,胖子都沒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兩手扶起周瑜,胖子不作肯定答復,反而把話繞上了龐統︰「都督,胖子才疏學淺,對東吳如今的危急態勢無計可施,可都督身邊卻有人能力挽狂瀾,都督不會忘記了吧?」
既然胖子在東吳,龐統這只麼雞,無論如何都不能再送劉備!
自從救下太史慈以後,胖子對于改變歷史就越來越順手,有了龐統,即便周瑜過世,東吳到陸遜出頭前,也不會有人才空窗的時候。
「士元!留下助我!咳!」
華陀還沒來,周瑜卻已吐的滿地鮮血。龐統右手輕拍周瑜背部,嘴上溫言安慰︰「你安心養傷。諸葛亮這般欺我,這事我不會不理。」
見不到孫權,又遭人羞辱,龐統早先之所以心神不寧,就是想離開江東,卻又放不下好友。如今真相大白,他若真投靠劉備,豈不是遭了諸葛亮算計?
龐統心頭對昔日的同窗友人,不禁暗暗記恨。
「好!公瑾在此謝過二位!」
周瑜還要再拜,胖子看他身子已經發虛,只能用回春手暗中推拿,不一會,周瑜臉色才逐漸紅潤,整個人平靜下來。
昔日赤壁大戰,周瑜手握數十萬重兵,算無遺策,直至今日,都無人敢小覷他的智慧。
周瑜不缺觀照全局的聰明,但是沒有消息,沒有線索,多聰明的人都會看不清自己,也看不到全局。就像一只螞蟻只看到前面那只螞蟻,跟著氣味往前走,完全沒留意自己正往水里沖去……
周瑜細細分派眾人接下來的行止。
太史慈被遣回合淝,周瑜要他聯絡解煩軍統領周泰跟解煩軍里唯一剩下的小帥凌統,要他們回報解煩軍目前的消息。
龐統帶著周瑜的信,由孫家人帶領,前往合淝秘密面會主君。
魯肅一事關系重大,孫權不能不知道,何況之前周瑜不在孫權身邊,孫權有事只能問魯肅,如今龐統一去,孫權那就不怕會出亂子。
周瑜自己則要聯絡東吳諸將,將魯肅在各地的暗樁偷偷拔起,魯肅掌管解煩軍多年,要推他下台,這事得小心謹慎的辦,否則一拍兩瞪眼,要是真逼的魯肅無路可走,他會做出什麼,周瑜可不敢想象。
至于胖子……
「文達,我這有一件事,非文達不能辦成。」
在聽周瑜安排時,胖子就有不好的預感─他腦袋里那些該做的事情,都已經讓周瑜派光了,接下來,恐怕就是些不該做,不能做,不好做的事情了。
「文達可知道我周家的三日之術?」
「三日之術?」
胖子聽這術是怎麼聽怎麼耳熟,好像有句成語是怎麼說來著。
「周家的三日之術,說的就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的道術。」
周瑜的聲音不大,可亭子里的諸人,都聽的一清二楚。
「「士別三日,刮目相看」─是個道術?」
胖子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怎麼這句話里竟然暗藏玄機?
史書記載的,到底還有多少可信,又還有多少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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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士別三日,刮目相看
周瑜從懷中掏出顆紫紅色的藥丸,這藥是華陀特地替他調配的,和著茶水一起咽下後,周瑜起伏不停的胸膛,似乎逐漸平穩,他慢慢的將三日之術,跟胖子解釋清楚。
「文達,你可知道武王伐紂的那段歷史?」
胖子沉思後回答︰「武王伐紂?那不是周朝開國的舊事嗎?商紂殘暴不仁,武王起兵討伐,創造了周朝百年興盛。」
胖子不是很清楚夏商周三朝的歷史往事,不過他看過封神演義,滿天神佛亂飛的唬爛瞎掰,他每次都看的熱血沸騰。
周瑜緩緩說道︰「不錯,很多人都知道紂王殘暴不仁,可很少有人知道,其實年輕時候的武王個性紈褲,不但是個地痞混混,還是個功夫爛透了的混混,比起紂王是一樣不堪。」
周瑜語中帶笑,好像在講一個熟人的故事一樣。
「地痞混混?」胖子眉頭扭做一團。
猥瑣的街頭流氓變成英明神武的開國君主?這又不是YY小說!
彷佛是知道胖子會有這番反應,周瑜肯定道︰「對,地痞混混。當時,周文王道術冠絕當世,他卜卦得知自己劫數難逃,為了博取紂王信任,吃了自己兒子伯邑考的肉,才得到逃回西歧的機會。
「回到西歧國以後,文王整兵圖志,還將次子武王姬發送到一個秘密地方,修行三日,三日之後,武王修行回來,不僅個性變得成熟,連武功都登入了天人境界。這才是我們熟知的武王姬發。」
「天人境界!」
胖子忍不住大叫出聲。
這周瑜說的地方,該不會是七龍珠里的精神時光屋吧?修行三天就能抵三年!
胖子圓眼大睜,連一邊的太史慈跟龐統都來了興趣。
周瑜繼續說道︰「周朝有三個傳說,文王姬昌道術冠絕古今,武王姬發武功天下第一,周公姬旦智略無人能及,周朝會有這三個人,其實不是憑空冒出來的……這三個人年輕的時候,都曾經到過同一個地方修行。」
「什麼地方?」胖子興致昂然,他肯定周瑜去說書絕對很成功。
「將軍盔,國士墓,天機冠。」
周瑜講的很清楚,可胖子聽的很模糊,他嘟嚷著問道︰「這到底是一個地方還是三個地方?名字怎麼一個怪過一個?」
「一個地方,三種模樣。」
周瑜從懷里取出一張羊皮,緩緩攤開放在桌上。
「都督,你就明講吧,胖子人胖腦子鈍,就別順口溜了……」
「我說的地方,就在這兒。」
羊皮上頭畫的是一幅地圖,周瑜指著地圖上一處山谷。
那是廬江,周瑜的故鄉。
似乎是在回憶著什麼,周瑜慢慢的說著︰「這山谷里,就藏著周朝的秘密……谷里頭有個莊子,我剛才說的將軍盔、國士墓、天機冠,就是在這莊子中,這莊有個陣法,只要破開陣法,就能到這三處地方進行修煉。
「當年武王就是在將軍盔里練的武功,文王就是在天機冠里學的道術,周公就是在國士墓里看完萬卷藏書,成功走出這莊子的人,從來沒有沒沒無聞之輩。」
周瑜的臉色又泛起了潮紅,胖子用膝蓋想都知道這家伙在提他的當年勇,只是胖子有些地方不明白,他有些疑惑的問道︰「若這地方真是如此神奇,為什麼……」
「為什麼文王不會武?武王不知文?為什麼他們不想文武兼備?」周瑜直接接過胖子的話,喝口茶,回答了胖子的問題。
「我當年跟文達一樣,得知這個地方以後,冒險進入山谷,一心要囊括莊子里所有的好處,要當天下第一人!可是當我走完國士墓,再進入天機冠後,我就後悔了。」
「後悔?」胖子似乎抓住了什麼。
周瑜潮紅的臉色退去,換上的又是那副沒有血色的病容,他長嘆一聲。
「天妒賢明……太聰明的人,不僅會遭人忌妒,連老天爺都無法容忍。我僥幸能從國士墓得到過人智略,又想從天機冠學會驚天道術,就在我兩樣皆得的時候,我的壽命已經被老天爺取走了一半……所以,我沒有踏進將軍盔。」
就連大漢天子建造皇宮時,都要取走宮頂一塊屋瓦,以表示不敢盡善盡美,與天爭鋒的意思。過得一關,周瑜已經智能通神,又妄想坐上道術第一人的位置,老天爺取他一半性命,不過是公平交易,怪不得誰。
胖子恍然大悟︰「所以都督的意思,是要胖子去這莊子,選一處地方修煉了?」
「不錯,除了文達,還有另外兩個人,你們三人,就是我東吳將來的頂梁柱……」周瑜又開始咳嗽,華陀的藥丸對他的效用越來越少。
華陀也許能看清楚每個人手上的生死輪,卻不一定能握住每個人的生死線。
「胖子願意聽從都督安排。」
這種好事胖子要不答應,這家伙一定不是胖子。
周瑜將事情交代完,頓時如釋重負,接口說道︰「好,文達,聽我說完。當初我的安排是希望由文達進將軍盔練武,由陸家幼子陸遜進天機冠習術,由呂蒙入國士墓謀略……
「可惜子明受人陷害,被張飛的本命黑虎之力侵入體內,至今仍然昏迷不醒,恐怕這次修煉,我們東吳只能三得其二了。」
「都督,胖子不是對呂將軍不敬,可是為何不另擇他人?東吳多的是大好青年呀?」
胖子一聽到要浪費一個機會,心中就直叫可惜。不選呂蒙,選太史慈也不錯呀?
周瑜知道這會是眾人心中疑問,不說清楚可不行,喝了口茶,仔仔細細的解釋著。
「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老實說,你們三人中除了文達以外,其它兩人都是我注意多年的人了,本來我想就此放棄,讓他們二人進去就好,誰想文達會憑空冒出?
「這許多事情下來,文達的表現叫人激賞,所以我才決定由你跟陸遜一同到莊子里進行修煉。
「修煉這件事,除了要選對東吳忠誠之人,更要緊的,是要選文武基礎剛剛打好的人。士元或子義的思維跟武功幾乎接近定型,強行打壞再重新構築一套思路或武藝,對他們有害無益。所以選人的時候,才會選智略平平的呂蒙,初學道術的陸遜跟武藝低微的你。」
這話不很中聽,但胖子不很在意。
只要能從里頭出來,他立刻能從普通人變超人,別說周瑜話講的太傷人,今天只要能進去,周瑜就是把胖子說成豬,胖子都還會跟他點頭道謝。
就在胖子眾人繼續討論著諸事細節時,孫家僕役青衣總算帶著華陀到了園內。
華陀給周瑜把過脈,知道他已經服過藥丸,就不再多做治療。
周瑜的病,如今是過得一天是一天,只能拖,不能醫了。
華陀交代青衣下去煎一服藥給周瑜緩和藥丸激烈的藥性,方子開好就不再理會眾人,只是轉頭跟著胖子說︰「文達,老夫當初教你的五禽戲內功,你練到什麼境界了?」
「學生駑鈍,最近才剛踏入剛柔並濟的境界,有愧老師的教導了。」胖子拱手行禮,華陀給他的好處,的確值得這一句老師的稱呼。
華陀聽到他已經進入第二境界,不禁一臉訝異。
「這麼快?你這樣若還叫駑鈍,老夫的弟子都是傻子了……不過正好,你既然到了剛柔並濟,就能幫上老夫的忙了,快跟老夫來,合你我二人之力,呂蒙將軍便有救了。」
眾人聽到這話,無不大喜過望!
胖子這人簡直就是福星,第一次出現救了甘寧,第二次出現救了太史慈,現在則救了呂蒙……周瑜不禁暗嘆自己沒看錯人,這人確實是東吳福將,趕忙說道︰「既然先生交代,文達就先跟先生過去吧!三日之術的事,我們容後再談……」
胖子跟著華陀來到一處石屋,這屋子密不透風,四處看去,除了一扇小門,就看不到其它通風門戶,胖子有些疑惑的問︰「先生,呂將軍就在這里頭治療嗎?」
「黑虎之力凶狠霸道,一被沾上了就像業火燒身,會燒光人體內每一寸生機……以老夫的內力用回春手,只能壓制,無法醫治,如今你來了,或許能幫我拔除呂蒙體內的黑虎之力。」
石屋里擺著個銅盆架,架下生著炭火,架上則放著一個大銅鍋。銅鍋在架上燒著火,不停的煮水,只不過這水里,有許許多多胖子沒看過,更沒聽過的草藥。炭火不停的加著,鍋子里的水變成了蒸氣,帶著草藥的精華充斥著密不通風的房間。
呂蒙渾身赤裸,精壯的身軀浸浴于百草蒸氣中,皮膚表面的細孔擴張著,藥草蒸氣直接滲透至他皮膚內部,藉由經脈來遍及全身。
這些藥草都有一個共同的功效,就是清心去火─去掉呂蒙體內那把業火。
凝滯的水氣跟不悅的黏膩附著在胖子發稍眉間,胖子聽從華陀吩咐,仔細在一旁看著,等華陀內力不濟時,助他一臂之力。
「文達,打起精神,我們開始了。」
從懷中一拿出金針,華陀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靈巧的運針手法,讓胖子突然想到,眼前這老頭就是發明麻沸散這種武人殺手的家伙,要是有了這東西,別說對上一個趙雲,就是對上十個趙雲,抱頭鼠竄的都不一定是胖子……
胖子看著華陀的眼光,除了敬畏,還多了幾分貪婪跟索求。
就在胖子用著異樣眼光看著華陀用金針扎穴時,突然看到了一樣東西,令他不禁揉起雙眼︰「先生,你的針……越來越多?」
華陀的針不是定海神針金箍棒,不會變大變小,可是這根針卻像是學會了分身術,用出了殘影拳─華陀明明只拿著一根針,可每當華陀在一個穴道下針,那穴道上就明晃晃的插著一針,然後華陀又繼續用著手上那根針,往下個穴道移動。
「魂兵─生死判,上頭附著的,是遼東一個大馬賊的本命獸─壁虎,壁虎斷尾求生,就讓這針有了這種分身能力。當初遼東白馬將軍公孫瓚用這金針取走馬賊性命,再以這針交換,要我救他屬下嚴綱的性命……這針就是那時候得來的。」
華陀繼續下針,在施用回春手前,他還能游刃有余的回答問題,等開始耗用內力,恐怕就沒這麼輕松了。
華陀這番話,無疑提醒了胖子,他跟太史慈還有債沒清。
「對了!老子的魂兵還在太史慈手上!等下得想個辦法騙到手才行,不但要騙回來,連魂兵的使用方法,老子都不能放過……
不然空拿著一把絕世武器,用不出上頭的能力,叫人多難受啊。」
胖子還在嘀嘀咕咕的同時,華陀的治療,已經到了緊要階段。
華陀那雙回春手在空中揮來舞去,像是要抽走呂蒙身上的病根一樣,慢慢的從呂蒙體內拉出了一團團的黑色火焰,原本毫無動靜的呂蒙也在此時,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那淒慘的呻吟,讓胖子有些想遮住雙耳,他光聽就覺得疼痛難當。
「文達,助老夫一臂之力!」
華陀的回春手跟黑色火焰勢均力敵,誰都奈何不了誰,可是華陀一把年紀,玩拔河怎麼玩得過年輕人?所以每次都只能落敗而回。
這次有了胖子,勝負可就不一定了。
胖子雙手貼在華陀身上傳功過勁,由于兩人學的都是五禽戲,一脈相傳,回春手得到胖子的助力頓時威勢大增,逐漸將火焰拔離了呂蒙的身子。
隱隱約約的,胖子看到呂蒙身上冒出了黑煙,業火在呂蒙體內扎深的根,似乎有些松動了。胖子不敢怠慢,在華陀一聲催促下,一鼓作氣的將回春手的威力提升到最大。
眼看呂蒙就要從鬼門關前被拉回來,可惜胖子帶給東吳的運氣,似乎已經到了盡頭。黑虎的火焰猛地反撲襲來,將回春手燒個措手不及,華陀跟胖子遭到反噬,內腑同時受了輕傷。
華陀嘴角溢出了一道血,張牙舞爪的黑色火焰,就像戰士凱旋歸來一樣,又縮回了呂蒙的身子里。
華陀跟胖子對視無奈,只有搖頭嘆息︰「唉,生死有命啊!走吧,文達。」
呂蒙非但沒有醒來,胖子更清楚感覺,罩在呂蒙臉上的陰影,顏色又更加深幾分,只怕這藏在呂蒙身子里的火毒又更深了。
華陀推門而出,胖子緊跟在後,只是胖子的腳步跟到了門口,突然又停了下來,出聲說道︰「先生,胖子想再跟呂將軍相處一會,等下再去跟先生敘敘。」胖子臉色不善,滿臉愁容。
華陀以為這家伙是想跟呂蒙多聚聚,于是和青衣打了聲招呼,人就離開了石屋。
如果呂蒙是個身材與美貌兼備的正妹,胖子絕不介意留下,可是呂蒙非但不是正妹,還是個脫到連內褲都不剩的男人。胖子留下來,絕對不是因為什麼狗屁兄弟情,而是因為伶玉要他留下來。
看華陀走遠,胖子趕忙問起伶玉︰「伶玉妹妹,�該不會看上了這個外貌沒有我帥氣、身材沒有我強健、連腦袋都沒有我靈光的脫衣男了吧?」
「主子,這人可能還有救。」
胖子訝然︰「有救?這家伙可是連華陀都放棄的人愛T 鶿鄧��前脛喚盤そ��撞模 腋嶄樟 裝�� ��嗌俁家丫 牒昧耍��嗚○o人有救?」
伶玉微微點頭,肯定的說︰「主子不必懷疑,神醫治不好的人,主子您未必沒辦法。」
胖子左思右想,怎麼都想不出個所以然︰「我有辦法?老子從五禽戲到回春手都是從華陀那邊偷來的,沒道理盜貼比正版小說好看吧?」
「主子,要救這人,用的不是回春手,也不是五禽戲。」
伶玉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周瑜口水,講的話胖子十句有九句摸不著邊,他只好胡亂猜測︰「用青龍斬砍他?用破軍槍捅他?
還是用窮寇莫追把他嚇醒?」
「主子,您還記得在長江那次嗎?您在將死之際,吸收了趙雲的雲龍之力,那次的經驗,就是救這人的竅門。」
「用虎須怒張?」胖子有些頭緒,可依舊摸不著門路。
他不是很想花時間在呂蒙這家伙身上─伶玉知道胖主子的個性,別人的孩子死不完,如果這件事情沒好處,伶玉不會把胖子留下來的。
「一半一半。主子,您用回春手拖出業火,吸收到體內,再用虎須怒張的運功法門化解,如果奴才沒猜錯,奴才或許能從這黑虎的力量中,領悟一些黑虎的天賦能力。」
「就像蒼山雲霧的能力!」
「主子英明。」
胖子摩拳擦掌,屁顛屁顛的跑到呂蒙身邊。
這種天賦能力跟本命招式不同,不受次數限制,胖子要保命,這種能力是越多越好,現在在胖子眼里,呂蒙這身臭皮囊下,包著的可是黃金難買的寶貝。
回春手再次出現在石屋里,這次,黑色的火焰沒有太多抵抗,胖子接著回春手後連續施展虎須怒張,黑色的火焰就像聞到了蜜,找到了家,一古腦的從呂蒙體內奔出,往胖子身上竄去。
如果趙雲的雲龍是凍結一切生命的力量,張飛的黑虎就是燒毀萬物的火焰!
胖子全身都像刀刺般的疼痛,跟上次不同的是,他不再運起內力抗衡,而是強迫自己繼續運著虎須怒張的功法。
洶湧而來的黑色火焰,每經過一回運轉就會消散一點,所以盡管噬心蝕骨的疼痛一波一波地擴展到四肢百骸,胖子在渾渾噩噩中仍舊咬牙硬撐著運功。
他的意識越來越清晰,疼痛也越來越明顯,每條神經都彷佛被砍過了一刀,雖然外表看不見傷痕,但胖子只覺得他渾身是傷。
上次在長江里那吸收了雲龍力量的黑洞,又從胖子心頭悄悄的打了開來。
也許是因為疼痛,時間長的讓胖子感到異常難捱,他背後滿是大汗,就在胖子忍受不住,想出聲放棄時,伶玉的聲音適時出現。
「主子,您成功了!」
閉上眼楮,胖子懷著興奮的心情叫喚伶玉,卻帶著失望睜開了眼─伶玉的外貌沒有半分改變。
「……看來我成功救活了呂蒙,也好,以後這家伙就欠老子一份情了。」
伶玉不但沒騎著老虎登場,連件虎紋披風都沒掛上……胖子有些失望,無奈的自嘲著,好掩蓋他心中的失落。
知道胖子誤會,伶玉掩口輕笑︰「主子!奴才學會了黑虎的天賦能力─獸血沸騰。這能力會在主子受傷時發動,傷的越重,效果越好。只要獸血沸騰一發動,主子對疼痛的感知能力就會下降,簡單說,就是不怕痛,不怕死。」
盡管不是學到張飛的虎吼功或是虎須怒張的天賦能力,可是跟先前比起來,胖子還是開心不少─人果然不能期望太大。胖子拍著胸脯,慶幸道︰「好!不算白救,不然呂蒙這人一窮二白,真跟他討取醫療費用,怕連那件破褲子他都會拿來抵債。」
胖子走出石屋,大聲叫著青衣跟華陀的名字,把他們叫了回來。
呂蒙體內的火毒已經退去,可是昏迷太久,只靠著草藥蒸氣吊著性命,身子骨虛弱的很。胖子沒說他救活呂蒙的事,胡亂蒙了些鬼話,除了伶玉跟他把兄弟甘寧,對其他人胖子都是有一手留一手的。
華陀將信將疑,把過呂蒙的脈象後,開了幾張溫潤補身的方子,讓青衣下去準備,又招來了幾個僕役,要他們給呂蒙換間房歇息。
胖子不僅叫來了華陀,連園子里的周瑜三人,都被胖子的叫喚驚動。他們匆匆趕來,看到呂蒙性命得保,周瑜總算松了一口氣,對著華陀連聲稱謝。
從前景看來,東吳是一片大好,可惜里頭卻已經爛到不可開交。
周瑜不久于人世,政務上張昭雖然老成持重,可在亂世里,守成只有死路一條。
然而,想對外擴張,可軍機事務卻又操持在魯肅手里,甘寧太史慈再勇猛,只怕都是在為劉備賣命。
所以,除去魯肅,留下龐統,為東吳日後培養三位能挑大梁的人才,這已是周瑜目前最看重的事了。
周瑜從十七歲開始,便跟著孫策打天下。拿下江東,戰勝曹操,至今不到十個年頭……
但是,周瑜還有幾個十年?
胖子待在一旁,突然想到懷中有孫策交代的信,他現在已取得周瑜信任,這信的真偽就不用擔心周瑜會多想了。
展信,周瑜沒有出聲,半晌後,流下兩行清淚,沒讓人看到信中的內容。
現在,周瑜還不能倒下!
「伯符,公瑾知道了,公瑾定不負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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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廬江義莊,第一道士
孫家大宅里,包括周瑜在內的幾人各有任務,當晚,龐統已經離開了柴桑,帶著周瑜的密函,由孫登帶領前去找張昭,好跟孫權搭上線。
太史慈是軍中將領,周瑜要他回去連絡解煩軍最後一位小帥凌統,同時跟親衛營甘寧,左鋒營的徐盛丁奉,右衛營的韓當蔣欽探探風─周瑜怕這中間有人已經被魯肅拉攏,所以讓龐統先回去調查,過幾日,等消息傳回來,再讓太史慈回去。
龐統配周瑜,這樣的組合比起魯肅跟諸葛亮可是不遑多讓,要是這樣都拿不下魯肅,搶不回軍權,胖子想,他還是回虎豹騎作他的藩宮百夫長算了。
至于古碇刀,胖子到最後,還是沒從太史慈手上騙回來,不是不想,而是騙到也沒用了。
要發揮魂兵上面附著的本命獸能力,就要解開每柄魂兵的魂鎖。
魂鎖,是一段口訣,只要念過口訣,解開魂鎖,魂兵認主後,就能發揮威力。另外,魂兵前一個主人喪生之後,這魂兵才能被其它人所使用。
胖子一從太史慈嘴里套出這個消息,心中就老大不爽。
「哇操!難怪孫策這麼放心的把刀交給我……敢情連魂兵都有DATADOT〈注〉?魂鎖口訣他一定早跟太史慈說過了,難怪這刀一到太史慈手上,當場從美工刀變開山刀,威力大增了好幾倍……」
隔天胖子起了個大早,來到園里跟華陀一起練著五禽戲。
呂蒙在華陀藥方的調養下,不過一個晚上,已漸恢復精神。周瑜等人從呂蒙嘴里聽到了南郡戰更加完整的過程,跟胖子的話兩相印證,誰忠誰奸,昭然若揭。
算一算,呂蒙昏迷的日子足有半個多月,這家伙雖然武功底子厚,可是半個月沒動身子,就是武學高人都要變成植物人,所以胖子等足了七天,就在太史慈準備離開時,胖子跟呂蒙也收拾好包袱,往廬江打馬馳去。
這七天時間,胖子一點沒浪費。
太史慈箭術高超,可胖子對箭術是七竅通了六竅,整個一竅不通,跟太史慈學了半天就不得不舉白旗投降。
幸好太史慈當初跟孫策切磋的多,對于虎魄刀法也是多有體會,胖子的虎魄刀是初學乍練,其中練的夠純熟,能搬上台面的,來來去去也就那麼一刀,胖子索性將刀譜跟太史慈分著看,由太史慈手把手的當起他的刀術指導。
七天工夫下來,九招虎魄刀被胖子從頭練到尾,再從尾練到頭。
由于刀法是胖子最早接觸的功夫,加上砍柴切菜的慈悲刀法,多半是講述刀法的基礎動作,對日後練習任何刀術都相當有幫助,是以連太史慈在看過胖子這幾日練刀下來後,都覺得胖子天生就該用刀。
不過胖子沒了古碇刀,身邊也沒把趁手兵器─手刀只能砍砍啤酒瓶,可砍不死人,所以太史慈在離開柴桑那天一早,就跟周瑜借了個人情,討了些銀兩,到柴桑的打鐵鋪打了把跟古碇刀差不多模樣的大刀給胖子。
胖子沒吃到肉,湯還是要喝的。他拿過刀,對太史慈連聲稱謝,一直說些「恩情不敢或忘」之類的話,表面上是謝太史慈,心里倒是暗示讓太史慈別忘記他還欠胖子好大一個人情。
當天中午,胖子就跟養病多日,如今精力充沛的呂蒙一同往廬江而去。陸遜在那已經等待他們有幾天時間了。
雖然陸遜這時候才十三歲,但他這時的人生歷練卻早已超出尋常人太多太多。
十一歲當吳郡從事,管理縣事,十二歲任海昌都衛,討伐山賊─盡管陸遜的名氣比不上甘寧、周泰,威望遠不及魯肅、周瑜,可是他有一個任何人都無法企及的優勢。
陸遜,夠年輕。
連周瑜都覺得,如果東吳有一統天下的一天,必定是要在這個年輕人手上完成的。
只是不管外界對這個小孩是有多褒揚,多稱贊,對他的前途有多看好,在胖子眼里,陸遜這家伙活脫脫就是一個小屁孩。
他們三個人從廬江城的客棧會面,一直到在城內采買干糧酒食,胖子感覺就像帶了個足瓦大燈泡,走到哪里都在發光發亮,引人注目。
街上,別說是年輕女子,從八歲小女童到八十歲老太婆,沒有一個不跟陸遜眉來眼去,沒有一個看到陸遜不是含羞帶笑,似乎都突然都到了思春期一樣。
胖子看的是心頭火起,不住暗罵︰「你個大熊貓,這小鬼完全把老子的學識與風采給搶光了不說,連妹都不留一個給老子!
看來我得找個機會跟呂蒙溝通溝通,一起給這小鬼上一堂敬老尊賢的課程……」
胖子嘴里咬著別人送給陸遜的梨子,心里不停編排著要給陸遜嘗嘗什麼苦果。
他們三人在廬江住過一夜,當天夜里,陸遜將周瑜早就給他的詳細地圖拿出來讓胖子二人觀看。
周瑜不是不放心將地圖交給胖子,只是這莊子不是尋常地方,莊外看來無風無雨,可莊內卻是玄機暗藏。
莊里頭藏著一個上古陣法,只有破開陣法,才能到後頭的將軍盔、國士墓跟天機冠。
陣法這種東西,很講天分的。
「文達也許在武學上有不可小看的潛力,但在陣法上絕對是沒有的。」當陸遜講解破陣方式到一半,胖子就已經睡的找不到北時,陸遜相當肯定的這樣說了。
不過陣法無定勢,胖子聽不聽得懂,其實沒有太大關系,反正到時候要過陣,還是得聽從陸遜的指揮。
隔天一早,胖子幾人趕在天明前離開了廬江─他們不是怕被對莊子有興趣的人盯上,而是怕被對陸遜這小正太有興趣的女性同胞纏死。
「我說伯言小弟……這葫蘆口貌似我們半個時辰前曾經繞過啊?這里別說莊子,我連半戶人家都沒有看見,你地圖是拿錯幅還是拿顛倒了?這樣走到底是對還是不對呀?」
胖子一行人離開廬江的時候,日頭剛起來,他們策馬疾奔,不一會就到了地圖上標示的地方,但一直到日正當午,幾個人還在這地方瞎繞。
地圖上畫的莊子是在一個山谷里,胖子幾個人找到了個葫蘆谷。
谷外青蔥蒼郁,整片的草原在南方少見,做為奔馬放牧的牧場是再適合不過,加上谷里頭到處都是水池,可以讓馬兒飲水休息,根本就是馬兒的世外桃源。
不過在胖子眼里,這簡直是仙劍奇俠傳里的桃花林迷宮。
有時候好像看到了一戶宅子,可走進一點卻又消失不見了,真是大白天看到鬼。這年頭沒有管區派出所,也不像西游記到處都有土地公能問路,胖子幾人只能騎著馬在谷里亂繞著找莊子。
又繞了好一會,陸遜停在一處池子前,一動不動的看著,半晌後拉著兩人,打馬就往谷外去。
「我們先退出谷外……這里頭似乎有人先來了,兩位將軍請看,這水池邊的石子擺的是咫尺天涯的陣法,我剛才一心想趕緊到莊子里沒注意到,這事要再重新計較……我們先退出去吧。」
呂蒙著急回道︰「有人?怎麼會有人?就算我們讓人跟蹤,這人也不該早我們一步到這處地方才對啊?」
陸遜低頭沉思,胖子隨口答道︰「不奇怪,我問過都督,魯肅也知道這個地方,只是他不知道破陣進入莊子的方法罷了……
既然他拿不到,也不會想我們拿到,伯言,這陣法你有辦法破嗎?」
陸遜對胖子的說法相當認同,他沉思了一會。
「可以,這陣很容易破。」
陸遜雖然這麼說,可是手上卻不打算動作。呂蒙對陸遜半天沒有動靜有些不耐煩︰「既然容易破,怎麼還不快些動手?遲了,就怕魯肅會再派人過來了。」
「恐怕早有人過來了。」胖子抓起一顆石頭向著水池扔去。
這是胖子第二次得到陸遜的認同。
在陸遜的心里,對于胖子的評價,已經逐漸跟上周瑜信中描述的模樣。
「魯肅既然怕我們進入莊子,自然要想盡辦法把我們擋在門外,可是這陣法卻擺的零零落落,伯言想必是怕後頭別有洞天……如果我們貿然破陣,是福是禍,還不知道呢。」胖子笑著解釋給呂蒙聽,他抬頭看著天色。
「只是……就算有千難萬險,我們都得進去!如今東吳內外交迫,都督需要人手─有用的人手!開弓沒有回頭箭,這莊子,我們不能不去。」
胖子沒被關羽一刀砍死,沒叫趙雲一槍捅穿,沒讓許褚一錘打個稀巴爛,他大場面看的多,只要里頭有好處,就是刀山火海他都敢闖一闖。
何況這里頭藏的可是武功天下第一人的大寶藏,日後是吃牛排還是牛奶糖,就看這一鋪了。
「兩位稍候片刻,我隨即破開此陣。」
胖子說的激動,陸遜卻沒有被滿腔熱血沖昏了頭。
跟呂蒙不一樣,陸遜雖然年紀小,可是思維冷靜清晰,別說他今年只有十三歲,說他是三十歲都還嫌年輕了。
胖子兩人聽從陸遜的指示移木搬石,不過盞茶時間,整個葫蘆谷卻是變了模樣。
破開了咫尺天涯陣法的葫蘆谷,中間突然出現了一座莊園,莊園四周沒有胖子想象中的重兵埋伏,整座山谷里,除了這座莊園,就是一眼看不完的白色山茶花在風中搖擺。
明明就是盛夏季節,胖子卻看到了白雪靄靄。
所有的危險,似乎都隱藏在這樣引人入勝的風景下……胖子三人拿出兵器。
呂蒙用的是鞭刃,蛇皮織成的長鞭,頂端帶著兩刃尖刺,陸遜用的則是長劍,他學的雖是道術,但道力的作用,並不如傳說中那樣所向無敵,更何況陸遜才剛學不久,要對敵那些雞毛鴨血還比不過他手上的長劍有威力。
「踫!」
對于不知道會從哪冒出來的刺客殺手,胖子只能小心再小心,盡量讓每個動作都保持可以出手的姿勢,所以一腳踹開大門,是胖子想到最好的方法。
一開大門,莊子里迎面看到的是擺滿一地的木樁石鎖,都是用來練功練力氣用的,胖子讓開路,好給陸遜看個明白。
從大門往里頭再走十來步,是一間小樓,不過這小樓有三個大門,門上分別畫著一塊墓碑,一頂軍盔以及一個道士冠。
國士墓,將軍盔,天機冠。
「這地方不太對勁,陣法似乎讓人動過,還加了點手腳……」陸遜眉頭緊皺。
看來幾人還是小看了魯肅的能耐,說不定這里頭已經有人進去過了?
陸遜正要回頭跟胖子二人商量,一轉頭,突然大叫︰「小心背後!」
胖子站在三人最後,一聽到這話,汗毛都豎了起來─一把鬼頭大刀向著胖子脖子砍去!
胖子想閃都閃不掉,就在他腦袋要跟身體分家時,那鬼頭大刀像是砍到了一塊花崗岩一樣,「當」一聲巨響,就看到胖子正歪著頭喊疼。
「操!這樣都沒事!你小子是人不是!」
這一幕不僅讓陸遜二人震撼,連在胖子背後出手的家伙都訝異不已。
一個墊步扭身,胖子三人都進了莊子前院。
胖子轉身仔細看去,方才說話的聲音聽起來尖銳高亢,可眼前這人,看起來卻是個彪形大漢,怎麼看都不搭。
「傀儡師于吉!」
胖子看不出個究竟,可是陸遜卻看出來了,他一指大漢背後,胖子就看到了一個身材佝僂的老頭子,瘦小的身軀藏在大漢背後,確實容易讓人忽略。
「不錯……既然知道本仙師的大名,留下破陣的方法,本仙師就不為難你們幾個小輩。」
于吉手上拿著一根黑黝木杖,木杖頭還纏著條死蛇,加上雞皮鶴發,老態龍鐘,每次說話,嘴里那口牙就像要掉出來一樣。
這樣子叫做「仙師」?
胖子不知道于吉的厲害,不過陸遜卻是知道的很清楚。
「南華、左慈、于吉、司馬徽,正是當世有資格稱做仙師的幾號人物……他們對于道力的運用,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雖然不能像仙人一樣招雷引電,可是他們幾人各自發展出了一套對道力的使用方式,跟傳說中的仙人,恐怕也是不相上下了。」
陸遜在兩人背後,小聲的將四大仙師的來歷清楚說明。
「南華以道力驅使百獸作戰,小到老鼠麻雀,大至猛虎巨象,無不百依百順,這人不僅名頭響亮,在蜀中南蠻一帶更受到當地洞主的尊崇,南蠻主更尊他為師。
「左慈精擅易經卦術,當年寫下太平要術傳給弟子張角,誰知道張角起義成功後,忘了當初起義是為了百姓謀福祉,黃巾之亂反而讓百姓流離失所,此後左慈收授弟子時,便格外要求心性品格,並要他們以濟世救民為己任……我就是左慈老師的學生。」
「司馬徽開水鏡山莊,他所教授的道術跟傳說中的仙人道術最為接近,可是只有山莊中人才知道,司馬徽擅長的是器械符甲的制作,所謂仙人道術,不過就是器械所釋放的非人力量罷了。
「最後是于吉……四位仙師里最為神秘的一個,很多人都叫他傀儡師,因為他有一種能把人當皮偶戲操弄的道術,至于他的生平來歷,卻無人知曉。」陸遜說到最後,看了于吉一眼,又說︰「這人跟傳說中于吉的長相一模一樣,如果真是他,傳說每位仙師的道力都有天人境界,就算他不會武功,我們恐怕也打他不過……怎辦?」
呂蒙一聽到眼前這干扁四季豆老頭有天人境界的實力,就不禁咋舌道︰「這家伙?老子怎麼看都覺得兩根手指頭就能把他的脖子扭斷,你跟我說他有天人級別?」
這話講的不算大聲,但讓于吉聽清楚是沒有問題的……于吉冷冷一笑,手上變戲法一樣的丟下了兩顆小棋子。
陸遜眼尖,一看到這動作就叫糟。
「是棋兵!」
胖子從于吉進來以後就不敢多動作,那漢子一刀雖然沒有多大傷害,可這人的力量只比許褚遜上一籌,從這里就能對于吉的本事看出一二。
于吉既然號稱「傀儡師」,手下這樣的傀儡到底有多少,胖子可不敢幫他回答─但胖子知道,要是惹惱了這老頭,不必老人家親自出手,這樣的傀儡來上五六個,胖子他們就有一頓好吃的了。
全場也只有腦子還未經過國士墓開化的呂蒙,會毫不在意的繼續說話。
「棋兵是什麼?」
呂蒙話一出口,胖子就看到于吉丟在地上的棋子,跟杰克豌豆一樣,瞬間長出一條兩人高的粗蔓藤,接著蔓藤像是扭毛巾一樣,逐漸扭轉擠壓,漸漸的縮小,縮小成一個壯漢的樣子。
「操!一顆棋子就能變出一個士兵?我看于吉腰間袋子最少可以裝下三四十個,是戰還是走?」胖子這問題是說給陸遜聽的,若是問呂蒙這個只認拳頭的家伙,恐怕問題得換成「怎麼死」跟「誰先死」兩種選擇。
陸遜回頭看著園中擺設,小聲的告訴胖子︰「拖!這陣法于吉進去過,很多位置都被搞混了,我需要時間……等我找到破開陣法的路,我們一起過陣,只要進了這陣,于吉就是一起入陣也找不著我們。」
「好,子明,我們並肩上!」胖子是先動手再動口,他一聽完陸遜的話,腳下已經踏出瞬步,黑白分明的眼里,只看得見于吉老頭孱弱的咽喉。殺氣從胖子身上每一個毛孔里流了出來,無儔殺氣就像一柄獵獵銀刀,要劃斷這老鬼惹人厭的脖子。
盛名之下,絕無虛士。
胖子的刀快,棋兵的刀更快,更何況,這些棋兵根本不必用刀去擋,他們身上每一寸骨骼肌膚,都可以當作保護于吉的盾牌。
胖子沒有用上青龍斬或任何技能,陸遜這小子要破陣不知道還要多久,胖子可沒想過他能干掉于吉,既然要拖住這位仙師的腳步,胖子怎麼都得留上幾手才行。
「丹青眼!」
胖子沖到于吉身前,也等于是沖進了三個棋兵中央,直接砍下了一個棋兵的手臂。
這些人果然不是人,手臂下就是植物根睫,瞬步在狹小空間里用處並不大,胖子不想再用狸步閃避攻擊,索性用起丹青眼,在棋兵中間蹦騰。
「靠,這簡直是少林寺木人陣,沒完沒了的!呂蒙,來幫手呀!」
于吉被胖子那一刀給嚇住,找到空隙就往門外竄去,手里又丟出了一堆木棋。
呂蒙的鞭刃是遠兵器,可是胖子被木人團團圍住,呂蒙怕一個失手,救人的就得變成殺人的,是以遲遲不敢動手。
「你個大熊貓,得罪了方丈的明明是呂蒙,為什麼偏偏是老子在這邊挨板凳?」胖子靠著丹青眼,努力在夾縫中求生存。
這些棋兵勝在數量多,塊頭大,除了力量,實力比起許褚根本是天上地下,胖子磨過一陣,算是清楚這群棋兵的實力了,多半是在悍卒上下。
別說胖子今天境界已經遠遠高過悍卒,靠著本命獸的變態,胖子同時對上幾個猛士都不成問題。
看清楚這點,胖子不再一味閃躲,只要棋兵一有空檔破綻,胖子不是砍手就是砍腳─木頭人不怕疼,可是沒了手腳,難道要學小木偶,用鼻子來攻擊嗎?
虎魄刀法首重氣勢,胖子的刀也越砍越快。
胖子若是一心要防守,這刀招使起來總有幾分不對味,可如今他是大刀闊斧的擺弄,一刀下去,就會飛出滿天的木屑柴塊,叫人快意。
可惜得意總沒有落魄來的久,當胖子一邊砍下一對木棋兵的雙手,一邊想著待會怎麼料理于吉這個有名無實的家伙時,後頭突然響起一陣風聲。
胖子回刀擋格,竟然被一個棋兵一拳打退了幾步,肚子里的內髒就像被卡車撞到了一樣,翻來覆去的難受。
「什麼鬼玩意?」胖子轉頭一看,臉色刷的發白。
棋兵已經從拿刀的木棋兵,變成了赤手空拳的石棋兵!
「呂蒙,你再不上來,老子跟你沒完!」
胖子幾刀下去,連塊小石頭都沒劈開,還砍得他虎口震痛,這次胖子不敢再顯什麼威風,逞什麼威能。萬一這石棋兵之後,是銅棋兵、鐵棋兵,甚至是鋼彈尼姆合金棋兵呢?
搞了半天,于吉這家伙不是沒本事,純粹是想逗他們玩來著!
「文達,快來!」
陸遜總算在胖子被一群石頭怪物壓成西紅柿汁前,找到了過陣的路,胖子一個懶豬打滾,找到空檔,趁著瞬步技能還沒消退,一步就回到了陸遜身邊。
「走!」
呂蒙已經入了陣,胖子聽著陸遜指點,腦袋迅速的記著等下該怎麼走,石棋兵雖然刀槍不入,力量驚人,可惜因為噸位太大,移動很不方便,尤其這前院狹窄,石棋兵的龐大身形想動一步都有困難。于是于吉只能大聲嚎叫著,眼睜睜的看著三人消失在陣里頭……
一入陣里,胖子就覺得不對勁。
他明明是跟著陸遜的腳步入陣的,可剛進陣沒走兩步,他已經跟丟了陸遜。
這陣法詭譎多變,幸好方才陸遜已經把完整的過陣路徑跟他說過了。
這陣法有三條路,分別是通往將軍盔、國士墓和天機冠的,只要一走出陣,就會按走過的路徑排出能到達的修煉場所。
胖子聽周瑜說過,這路得小心走,只要一過陣法,到小樓後就得破完關才能離開,否則怎麼回頭都是死路。
胖子也沒想過回頭,門口那有一堆啃不動的石頭疙瘩,胖子傻了才會拿頭去撞。
左彎右拐,胖子按照陸遜說的法子,進三步退兩步,本來在門口清楚看見的小樓,如今已看不見了,入目所及的,全都是一堆又一堆的木樁子,明明是原路來回的走,可每次木樁子的排法都不太相同。
胖子本來想在木樁上做記號,可是小正太陸遜有交代,絕對不能踫觸這陣中的一景一物,否則出陣的路,隨時都會改變。
胖子在陣內小心翼翼,陣外的于吉卻只能嘆著大氣。
這陣他幾天前進去過,差點沒把一條老命送在里頭─陣法不是他的強項,現在站在陣外,怎麼都狠不下心再入陣試試。他上次能出陣,這輩子的好運道恐怕都用光了,進不進去可得再琢磨琢磨。
于吉左右踱步,半晌後,終究忍耐不住里頭的誘惑,下定了決心要入陣。
可就在他要踏入陣法時,卻聽到里頭傳來一聲哀嚎,嚎叫之淒慘,讓于吉嚇得趕忙縮回腳,又繼續往陣里頭張望。
哀號的人,是胖子。
他會哀號,不是因為走不出陣─相反的,他已經順利過了陣。
胖子會哀號,是因為他出陣後看到的小樓大門上,畫著一幅圖。
─一幅道士冠的圖。
「陸遜!你給老子報錯路了!老子要去的是將軍盔,不是天機冠啊!」
看來,武功天下第一,胖子是沒機會了……難道他要改變人生目標,做個第一道士,誦經超度,抓鬼收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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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世三國《第三集 伶玉入世
第一章 一朝練得好武功
「陸遜你個死孩子,老子千辛萬苦帶你到這兒,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也有疲勞,你搞這麼大個烏龍,叫老子怎麼收尾呀!」
胖子在天機冠小樓外左晃右繞,半天沒看到人影,不知道陸遜是已經進去闖關,還是連這小鬼都走錯了路,心里是直犯嘀咕。
「不行,老子現在要是往回走,就算走的出去,于吉那個變態也不會讓老子活著出去。做道士就做道士吧!等老子道術大成,不管是做神棍騙財,還是當強盜劫財,日後也不怕會失業了。」
胖子敲開了天機冠的門,就往門里走去。天機冠外陽光燦爛,天機冠內的氣氛,卻叫人直打冷顫。才走沒幾步,胖子就覺得這地方古怪。
彷佛背後無時無刻都有幾十雙眼珠子在窺視著,直叫人喘不過氣,只是再討厭,胖子都得繼續扶著牆向前走。除了手上火把照亮的範圍以外,到處都是黑蒙蒙一片,讓人覺得心頭寒氣直冒。
「真他娘地,這地方怎麼感覺隨便都會跑個貞子出來似的?又不是在演鬼吹燈……」
胖子好不容易走到一扇門邊,還來不及使力將門拉開,那厚重石門已經碎裂成滿地石屑,濺起了一地煙塵。石門倒下後,胖子隱約看見一道被黑暗吞噬的長廊。
迂回的走道,像是怎麼也繞不完,眼中所能分辨的永遠只有兩側的石壁。胖子只記得他經過了走道,岔路,再走道,再岔路,但無論怎麼走,看起來都像在同一個地方打轉。
盡管胖子偶爾會闖到一些房間里,但就像他最早到的那間一樣,石門崩碎一地,然後里頭又是一條深深的走道,那滿布四周的黑暗,始終不曾退讓過。
「不對勁,這里頭大大的不對勁……」
胖子大口喘氣,想想,不對——好歹他也是個身負內功的胖子,怎麼可能走這點路就喘氣?
「周瑜明明說天機冠里的試煉房間離門口很近,上頭寫著一個大大的「功」字,進門後只要完成試練,就會被送出天機冠外……走個幾百步就會到試煉房間?老子都快變成跑馬拉松了!」
別說是功字門,胖子就連半個刻字的門都沒看到,每扇石門一踫就爛。看著越燒越短的火把,胖子決定回頭——只是一轉頭,渾身寒毛就豎了起來。
剛剛走過來的路,怎麼變成了一道門?胖子的手有些發抖,冷汗在額頭上流成一道弧線,滴到了手臂上。
那道門上頭寫的,不是周瑜說的那個功字,而是個「器」字。
無路可走,胖子只能硬著頭皮,推開了門。
這次,石門內不再是一望無際的黑暗走廊,而是個有幾分書卷味的房間,地上到處都是一卷卷的竹冊,除了竹冊,還有一堆堆胖子看不懂的器械。
胖子撿了些地上的木桿石栓,半天瞧不出個究竟,也沒看到什麼試煉或怪物要出來的樣子︰「想來這器字房八成是堆垃圾的地方。」
他扭頭正想走,突然看到不遠處有塊青銅鑄的盤子,被一堆木頭壓在下面,盤子上似乎畫著張圖。胖子小心翼翼的抽出了青銅盤,刮開盤上一片又一片的青綠。
「這什麼玩意?上頭這家伙不是呂蒙嗎?」
青銅盤就像一片鏡子,只是倒印在鏡面上的,不是胖子的大臉,而是呂蒙的模樣。胖子緊緊盯著盤面。
「你個大熊貓!呂蒙吃了我愛一條柴?怎麼渾身紅的跟紅蘿卜一樣,還在地上滾來滾去?不會是精蟲上腦,想找女人了吧!」
「當然不是,小伙子恁地粗魯,這人是在將軍盔里受試煉痛苦著呢!」
石室雖然不大,可這聲音飄來蕩去,聽的胖子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打了個哆嗦,就往四處看去,卻沒看到半個人影。一看四下無人,胖子張嘴就喊。
「前輩,小子黎聰打擾,這人是小子同伴,小子來此跟他也是一樣目的,都是要通過試煉,學得高深技藝傍身,還請前輩現身一敘!」
胖子話一說完,那聲音又回蕩在石室內︰「「器」字法器、「術」字道術、「功」字儒功三房里,以我這房最需天分,小伙子,你非但沒有天賦才情,連驅動法器的道力都沒有,來了也是白來。
「初學道力者入功字房,道力入階者進術字房,道力高深者才能到器字房,這些得按部就班來,你來參加試煉只是找罪受……一開門就是出天機冠的路,我不為難你,你走吧。」
胖子聽到這,頓時恍然大悟。
周瑜只到過功字房,要練儒功,當然越初學來練越有效果,才讓周瑜誤以為這地方只適合武藝或道力剛入門的人來,其實根本不然。
只是周瑜的這個誤會,卻造成了胖子很大的麻煩。
「怎麼老子原來不是天庭飽滿,骨骼清奇,天生修道的好材料?這次空手而回,連一本十塊錢的如來神掌都沒買到,這可不行,老子怎麼也得試試看!」
把問候周瑜老母和呂蒙欲仙欲死那模樣擺在後頭,胖子對著空氣問道︰「前輩,小子雖不成材,可怎麼都想試試。當今朝廷潰敗,民不聊生,若不能報效國家,小子有愧生于天地之間,試煉再凶險,小子也沒有不試過就先放棄的道理。」
胖子奇奸似鬼,這話說的有軟有硬,無非是希望這考官能放一回水,看在民族大義,百姓疾苦上,讓他免試通過,就算不能免試,難度降低、考前洩題、或者內線交易,都是可以接受的。
見那聲音半晌不回答,胖子正打算再來幾句時,那考官開口了︰「好!
小子,為了天下百姓,我就給你個機會……希望你將來出去後,真能救民于水火之間!」
胖子聽到事情有轉機,不禁喜道︰「多謝前輩!不知道這個機會是怎麼回事?」
「你只要把外頭那個老家伙手上的「斗獸」搶過來,就算通過試煉,我即刻傳授你制器的訣竅跟方法。」
「外頭的老家伙?斗獸?前輩,您能不能說的清楚點?」
「你把手上那面銅鏡翻過來。」
銅鏡一翻,背面不再是呂蒙,而是莊外的景象。看到于吉忙進忙出,胖子整個發慌。
「前輩,您說的老家伙是于吉?」胖子嘴上沒說,心里卻早罵開了︰「操!叫老子去打劫于吉還說是給老子機會通過測試?這跟叫我拿小刀去搶銀行有什麼兩樣!」
那聲音絮絮叨叨的繼續說著︰「不錯!「斗獸」就是老家伙手上的棋子,這兵棋,其實是一件上古法器——斗獸棋。」
叫胖子從于吉身上搶東西,這跟叫胖子去死似乎沒有差別,胖子語帶哀求的說道︰「這……前輩有命,晚輩莫敢不從,可是要從這老鬼身上拿東西……」
「試煉,是看你有沒有學器術的天分,要拿回斗獸,不一定要靠武力。」藏鏡人說道。
胖子一聽可以不用武力,馬上拉直了耳朵,靜靜聽著。
「法器之所以神奇,其實是器械跟陣法結合的關系,就像斗獸棋,除了精雕細琢的棋子,最重要的就是刻在上頭的陣法——一個聚集生靈力量的聚靈陣。
「有了聚靈陣,木材石頭便能像生靈一樣活動,只是不用吃,不用睡,服從施術者的命令行動……好了,斗獸棋靠的既然是聚靈陣,想要克制它,就需要滅靈陣。」
陣法相生相克的道理其實再簡單不過,胖子奇怪的是,這玩意怎麼越聽越像魂兵跟符甲?他想了會,插嘴問了句話︰「前輩,不知道這法器跟魂兵符甲,是否有關系?」
「不錯。當年墨翟跟張道陵都來過器字房,墨翟博學強記,三天學會了各種防御跟閃躲陣法,張道陵匠心獨具,學會了最需要天賦的噬魂陣。
這些陣法,影響到了他們日後所創造出來的法器。」
胖子恍然大悟,原來這些東西都藝出同門?
想到也許有機會親手做出魂兵、符甲,胖子心里就偷樂著。可回頭一想,他連學習最簡單的陣法都有困難,胖子心中瞬間被澆了盆冷水,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曾經有一個大大的寶山擺在老子眼前,但老子只能意淫,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于此,如果老天爺再給老子一次機會,俺一定拿把刀,捅死陸遜這死小孩!」
胖子沒難過多久,空氣中的聲音再度傳來︰「我現在傳授滅靈陣給你,同時貫注施展一次滅靈陣的道力在你身上。
「不是我小氣,小伙子沒練過儒功道法,身體就像個小茶碗,我就是傳一水缸道力給你也裝不下,道力的修煉不是我這個房間會傳授的,你以後出去了,再想辦法吧……
「你到前頭的木床上盤腿坐下,閉眼冥想,其他的由我安排。滅靈陣只會在你腦海里出現一次,你用心學,滅靈陣施展完,我會將道力貫入你體內。」
胖子點點頭,閉上眼楮。
以往只有伶玉存在的識海,此刻熱鬧了起來,一束銀白色的光,在胖子的識海里畫出了一個奇妙的圖形,不規則的線條,畫出了像水中漣漪一樣的圖案。
胖子努力默記著圖案的畫法,就在他腦里被一堆復雜符號堆到要溢出來時,那聲音突然回蕩在耳間︰「去吧!打開石室的門往前直走,自然能走出莊子,拿到斗獸之後,自然有路讓你回來。」
石室大門應聲開啟。胖子心中苦道︰「這次老子玩完了……」
他還記得,入莊的前一晚,陸遜是這樣說的。
「施展陣法有幾種方式,一種是將陣法刻劃在地上,在陣眼以及陣角布置靈石、靈木,這種陣法只要被觸發,自然會發揮作用,就像莊子里布置的陣法「柳暗花明」,多是用來迷惑敵人的。
「另外一種,則是將將陣法刻在器械上,只要灌注道力,法器的力量就會發出,跟符甲有幾分相似。
「至于最後一種,則是在腦海里將陣法從頭至尾默想過一遍,當默想完成時,陣法配合著道力,就能跟一般道術一樣,發揮出道術威力。」
胖子如今要用的,正是最後一種方法,只是不論他怎麼回憶,都想不起這陣開頭的幾個圖案,剛才他就像在看仙女棒晃來繞去,看的時候很精采,想的時候很無奈。
胖子不得不承認,他在這事上的確是沒有一點天分——不過胖子沒天分不打緊,伶玉有就夠了——就在胖子抓破腦袋直想時,伶玉傳來一聲招呼︰「主子,這圖是這樣畫的。」
識海中的伶玉以手指作筆,畫筆左鉤右捋,生出的圖案正是剛才那副滅靈圖。
眼見伶玉跟黃藥師他老婆一樣聰明,胖子不禁從驚嚇變成了驚喜,急忙說道︰「伶玉妹妹,這……莫非你是現學現賣?」
伶玉答道︰「主子,這些都是當初在園子里讓姥姥給培養出來的,會唱、能演、記得住,就是戲子的三項基本功。」
胖子絕處逢生,開心道︰「這樣說來,滅靈陣法的運用,伶玉妹妹應該也是會的了?」
伶玉含笑點頭,道︰「主子,滅靈陣跟一般本命獸技能差不多,只要主子想用的時候,在心中默想,奴才就會幫主子施展了……不過方才灌注到主子體內的道力不多,夠用一次剛好,主子要小心了。」
比起方才的一籌莫展,如今胖子可是胸有成竹,他得意道︰「哈!次數不要緊,重要的是持久……只要把斗獸棋都圈在滅靈陣範圍內,一次就能把它們全都打回原形!」
滿心歡喜的胖子踏出石門,彎道岔路全不見了,他一路直走,直接出了天機冠。
于吉柱著黑蛇杖,一跛一跛繞著莊子四周,邊走邊罵︰「你們幾個小鬼,老子在這守株待兔,出來一個宰一個!」
莊子周圍每隔幾步就有一尊木雕或石制棋兵,密密麻麻,就等著胖子三人自投羅網。
只是一路直走出天機冠的胖子,卻沒被于吉迎面堵上。也不知道這出冠的陣法是如何安排的,總之胖子一路前行,一出來竟然已在葫蘆谷外,當胖子從一處山壁露頭時,不遠處正是于吉那老屁股。
「嘩!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老子滅靈陣只有一次……看來得想想辦法才行。」
胖子鬼鬼祟祟的在谷外瞎繞。
他本以為于吉的棋兵跟入陣時一樣,傻愣愣的在大門口處堵塞交通,若真是如此,他一巴掌把滅靈陣打下去,事情就簡單了。不過使奸弄詐是胖子本行,比起牢記那鬼畫符似的陣法,這點小事胖子還沒放在心上。
繞著莊子晃過幾圈,就在于吉又繞回前門時,莊後突然傳來了陣陣打斗聲,聽那哼哼哈嘻的聲音,于吉嘿嘿笑了兩聲︰「想從後門走?問過老子的小弟先!走!咱們堵他去!」
于吉一繞到後門處,就看到胖子四處抱頭鼠竄,于是于吉讓棋兵前後包圍,也不管胖子左竄右跳,反正就跟捕魚收網一樣,慢慢的收攏包圍圈。
就在棋兵們完成了包圍圈,團團將胖子包圍住時,胖子原本驚慌失措的表情,換上了一抹于吉看不明白的賊笑。
演了半天戲,胖子就是在等這時候,他放聲大喊︰「難怪人家說男人過了四十歲,都靠一張嘴!于吉,就算你真是神仙,老子也要把你從雲霄殿上拽下來!」
狸步連蹬,胖子一個縱跳,一腳就踩上了一個石棋兵的腦袋。
「荊棘土牢!」
棋兵們一個不漏,全被框進牢里,胖子站在土牢上,狸步再次蹦騰,握緊鋼刀就往于吉殺去。
「胖子,神仙的手段,你又怎麼能看得透!」看著迎面殺來的胖子,于吉右手往腰間錦囊一掏,囊中最後三枚斗獸銅棋就張牙舞爪的護住了于吉,硬生生的擋在胖子向著于吉奔來的路上。
只是于吉沒想到,神仙也有落難的時候。銅棋兵出場不過三秒鐘,胖子連模樣都沒看清楚,左手就放出了陣法︰「滅靈陣!」
看到被打回原形的棋兵,于吉頭次露出了驚駭神情,他手往懷中掏弄,就準備再拿寶貝出來救命。胖子鋼刀搶先出手。
「老頭子,你給我去死!赤駒斬!」
胖子的刀很快,可一刀砍下去,他耳邊突然傳來絲竹瑤琴的音樂聲,眼前一晃,場景變成了瓊樓玉池。胖子忍不住揉了揉雙眼。
一堆又一堆的金磚鋪滿了地,綠玉瓖滿了烏金制成的枝頭,腳下是一條白玉小徑,翠玉綠枝干,各色寶石花朵,天際七色彩虹,空氣中彷佛噴灑了成年醇酒,佳釀被蒸發後的芬芳,讓整座花園都籠罩在一種似醉非醉的氣氛當中。
胖子瞠目結舌,看著眼前的一切。
小徑另一頭,一個輕衫女子緩緩走來,薄紗蒙面,走起路來如揚風擺柳,輕盈柔美,姿態飄然若神。
那是一種讓男人瘋狂,女人嫉妒的氣質——尤其是,當這個女人身上只穿著一件肚兜的時候。
輕衫女子緩步踱向胖子,滿面嬌笑,縴手往胖子脖頸摟去,人也貼上了胖子。
女子綢布下的雙峰被胖子的胸膛擠壓成了一幅誘人景色,柔聲的喘氣編織成讓人酥麻的樂聲,女子在胖子耳邊緩緩吐出幾個字︰「壯士,妾身,想要……」
這場景,這氣氛,除非胖子是大陽痿,才會不知道這蕩婦想要什麼……
只是,胖子原本的一臉淫笑忽地轉為肅穆,連眼神里的恍惚也全都不見了,他語氣鎮定,道︰「我知道,你要老子的命!」
話一說完,胖子的刀就刺進輕衫女子的腰間。一刀刺去,眼前的艷麗美女,瓊樓玉宇,就像水中泡影,突然消失的干干淨淨。
不遠處,于吉柱著黑蛇杖,胸前一條血痕,正是胖子方才那一刀留下的痕跡︰「你!胖子!你怎麼看破的?」
花園不是不美麗,女子不是不真實,只能說,于吉小瞧了胖子——胖子可是穿越來的,他以前看過成千上萬的成人電影,情節香艷刺激,比方才那種老套橋段要誘人的多了,何況,胖子身邊,還有個專門打小報告的伶玉!
就在花園一出現的時候,胖子耳邊就聽到伶玉傳來的聲音︰「主子,奴才會了……這是于吉本命獸「浮雲」的技能,海市蜃樓!」
伶玉都說是幻影了,胖子怎麼會傻的鑽進去?他刻意等到于吉要出手殺人時才破了幻境,就是要殺于吉一個措手不及。這次于吉沒了棋兵,沒了本命獸,胖子準備賞他個一刀兩斷。
幻象被破,于吉受到的反噬似乎比胖子那一刀還大上幾倍,胖子看于吉嘴角吐出黑血,知道機不可失,青龍斬立即迎面砍去。
于吉死到臨頭,仍是不慌不忙,呸的吐掉一口黑血︰「哼!這次老子認栽,胖子!日後,你就別落在老子手里!」
青龍斬呼嘯而落,卻再次落空——于吉一身是寶,腳上符甲「乘雲靴」立刻發動,胖子的青龍斬才劈下,于吉已經閃人去了,還激起一地煙塵。
「靠!跑了也好。沒想到這老頭七老八十了,跑起路來還這麼生猛活潑……」胖子嘴上念叨,拍了拍胸脯,撿起地上水藍色的錦袋︰「好極了!
老子剛才攔腰那刀砍的沒錯,果然把老鬼褲頭那個袋子給砍了下來。」
這水藍色的錦袋,就是方才于吉用來裝棋兵的錦袋,如今袋里空無一物。胖子小心翼翼的解開土牢,將一地的棋子收進袋里後,屁顛屁顛的向莊子走了回去。
「想不到小伙子只看過一次,就如此順利的用出滅靈陣,看來老夫可是看走眼了。」
想不到?胖子越聽越不是滋味,媽的,搞了半天,老子該被于吉剁成肉醬才是他預料中事?這家伙說給個機會,原來只是想打發老子去送死呀!他心頭火起,卻不敢表露在外,答道︰「晚輩資質駑鈍,是前輩教導有方。」
藏鏡人聽到這話似乎頗為受用,道︰「好!勝而不驕,小伙子的確受教,斗獸棋雖然是過關物件,老夫也不小氣,就把它送你當見面禮了。」
「多謝前輩厚賜!」胖子嘴上稱謝,心里其實罵的凶。怎麼他奪來的斗獸棋,轉手就變成這老鬼大方送的?
「好!時間不多,三天里,老夫會把制器跟陣法要訣一並傳你,小伙子,能學多少是多少,當年墨翟跟張道陵沒學全,出去後也是一代宗師,你可別丟咱器門的臉!」
「那有什麼問題!」胖子拍了拍胸口,在心中跟伶玉暗暗說道︰「伶玉妹妹,這次就要靠你了……」
「靠,老子半分道力都沒有,這些陣法不就只是鬼畫符?」
伶玉貼心的安慰著胖子︰「主子,只要能學得道法、儒功,這些陣法需要的道力並不會太多,您大可放心。」
三天時間,胖子靠著伶玉,學完了陣法,學會了喚出棋兵的聚靈陣,一古腦的把器門的法門往腦子里塞,剛滿三天就從天機冠里鑽了出來。
但離開石室,出了莊子後,胖子就一直唉聲嘆氣。
他只要一想到呂蒙在將軍盔可能學得的絕世武功,陸遜在國士墓可能獲得的過人才智,再回頭想想自己,就覺得這三天根本是白費工夫。
「老子回頭一定要跟周瑜陸遜要幾本儒功練練,不然空有寶山一座,老子卻只能空手而回,心癢癢的滋味可不好受!」
此刻,胖子在莊外等著陸遜跟呂蒙出來。莊外少了于吉那個吊靴鬼,胖子席地而坐,把莊子大門堵個水洩不通。
不過他再想想,陸遜進去國士墓,呂蒙跑到將軍盔似乎也是理所當然。
史書上記載,日後陸遜大敗劉備,呂蒙擊殺關羽,以陸遜現在的才智來看,三個陸遜都敵不過一個諸葛亮,又怎麼可能在他眼皮底下將劉備殺的大敗虧輸?
呂蒙就更扯了,以他的身手,頂多也是虎衛要到龍將的地步,連殺胖子都有困難,怎麼可能殺得了關羽?
「看來這兩個家伙,在里頭收獲一定不小……唉!這筆帳怎麼算,老子都是吃虧呀!」
就在胖子大嘆老天不公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腳步聲。胖子扭頭一看,正是破繭而出的陸遜跟呂蒙。
陸遜外型原就俊秀斯文,如今蛻去了一身稚嫩氣息,胖子一眼望去,只看見了一雙望穿秋水的眼楮,一道洞穿人心的目光。
有一種人,生而知之,不需從師學習,他們內心所想,雙眼所見,到了令人忌妒的地步。這種人,超越了凡人的極限,到達了神智的境界。如今的陸遜,似乎就是這個樣子。
此刻的陸遜,一副淵停岳峙的從容,跟他十多歲的少年心性,似乎完美的結合在一起了。
相較之下,呂蒙就顯得寒酸許多,胖子怎麼看,都覺得這家伙變成了個不懂武功的莊稼漢。可再看下去,卻比看到陸遜更加震驚,胖子顫聲道︰「呂蒙,你……你成功進入天人境界了!」
寶劍銳利無匹,長槍無堅不摧,但毒匕首,則其貌不揚。此刻,樸實無華的呂蒙,讓胖子想到了一個人。
箭神,黃忠!
「唉!看來這次的虧,老子是吃定了。」
回柴桑的路上,只有胖子的一人一馬。
胖子三人當天離開莊子,到了廬江。在廬江時,周瑜差人送了封信來,說最近太湖吳郡附近,嚴白虎的余黨佔山為王,更糾集了附近的散兵游勇,準備進攻東吳富春附近的城池。
這消息,魯肅並沒有呈報給孫權,可被龐統用了些手段得知,為免前庭遇敵又後院失火,所以周瑜要陸遜呂蒙直接到富春接管當地政事兵權,討伐嚴白虎。
對即將離開的兩人,胖子當然不可能離情依依,他只是整晚纏著陸遜,要陸遜把學過的儒功道法都給吐出來。
只是聽到胖子要修煉道力,陸遜的眼神……就像看個不成材的紈褲子弟一樣。
「你個大熊貓,老子沒跟你計較報錯路的問題,現在不過要你教點基本功法,你小子就推三阻四?怎麼!你現在聰明絕頂,看不起凡人了是不是?」胖子人一急,也不管話有多酸有多毒,只要是能刺激陸遜的,他就不會少講。
「我沒這意思,文達誤會了。」陸遜搖頭笑道。
「誤會?老子還六會了!總之,你今天要不說清楚講明白,明兒個「陸遜調戲良家婦女,偷看老太婆洗澡」的故事,老子一定分做九集,到天橋底下說書去!」
「文達,別急,功法我一定教你,只是教之前,有幾句話,一定要說在前頭。」看胖子這副無賴模樣,陸遜無奈道︰「道力靠冥想增長,但跟內力一樣,都會在體內經脈穴道里流竄……」
胖子腦門一熱,喜孜孜的回答︰「剛好,老子內力修煉了好長一段日子,修煉道力不就更能駕輕就熟?」
「不是駕輕就熟,而是事倍功半!」陸遜看著胖子一臉狐疑,道︰「道力跟內力,不是相輔相成的東西,既然它們共用經脈穴道,自然會彼此競爭,文達,你的經脈如今已被內力佔滿,又怎麼會有地方容納多出來的道力?」
一山不容二虎,這麼簡單的道理,胖子怎麼會聽不懂︰「操!那老子這次不虧大了?」
暗自神傷的胖子,接過陸遜那本左慈傳授的「問世道」後,隔天一早就離開了廬江。路上,胖子仍不信邪,按著書上的法門冥想打坐。
也許是在器門里被貫注過道力的關系,胖子對道力的入門修煉相當快速,很快就有了書上說的「氣感」,只是這東西就跟男人的高潮一樣,來的快,去的更快,胖子每次冥想打坐結束,體內留存的道力連發動一次滅靈陣都不夠。
滅靈陣跟聚靈陣,都是陣法中最低階的術法,所需要的道力也是最少的,可胖子空有一整袋的棋兵,卻只能當作擺設,連半只都叫不出來。
「別提制器宗師,照這樣下去,老子再練上幾輩子,都當不上學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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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ps940114
(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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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1
#30
发表于 2010-12-5 1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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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下手也比較輕松
胖子進柴桑城,用的是霍都的假名——在魯肅的密探系統里,胖子可還是通緝犯,所以他出城的時候用的是化名,手上拿的路引也是周瑜叫人偽造的。
三日之術結束後,不過才五六日時間,龐統再厲害,也不可能在幾天內解決魯肅,胖子自然要小心行事。
不過盡管胖子萬般小心,一進城里,他就覺得今天的柴桑似乎跟往常很不一樣,其中最不一樣的,就是他背後那只跟吊靴鬼一樣,死盯著他不放的家伙。
「怪事,老子沒欠人家賭債,何況用的還是假名,這是怎麼回事?」
胖子本來是要一路走回孫家大宅找周瑜報到的,可後頭跟個人怎麼都不自在,他索性進了附近一家客棧,點了幾道熱菜,等著要看後頭這跟屁蟲是要演哪出戲來著。
店里頭除了胖子,還有一群中年漢子。秋收剛忙完,一群男人無所事事,便窩在這兒喝茶嗑牙,打發時間。其中一個老頭絮絮叨叨道︰「喂,你們知道嗎?聽說最近咱們孫權主子手下新來的軍師龐統,居然是大耳賊劉備派來的奸細!」
一旁的大漢立刻回道︰「俺知道,前幾天城里亂的很,聽說就是龐統這崽子想趁咱們周都督病重的時候下黑手,幸好給逮著了……你們看看,這些士人平常人五人六的,講的都是禮義廉恥,誰知道干的都是這種骯髒下流的活?」
幾個中年男子的話飄進了胖子耳里,聽到「龐統」、「劉備」,胖子便暗地留上了心。
老男子點了點頭︰「幸好都督沒事,不過這龐統也算有點本事,魯肅大人親自帶兵來追,他居然還能走脫!看來龐統是早有做賊的打算了。」
胖子運足耳力,手里的筷子不自覺放下了。
那大漢嘆了口氣,道︰「外頭雖然都傳都督沒事,可都督到今天都沒出來跟大伙見上一面,加上魯肅大人來去匆匆,只怕這事有些貓膩……還希望都督吉人天相,不然我江東兒郎恐怕就有難了。」
這些事情居然就這樣在大街小巷流傳?到底是真是假?莫非龐統真是奸細?
胖子越聽越坐立難安,就連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小伙子到了身邊,胖子都毫無所覺。
「敢問這位可是黎先生?」
胖子沒注意到這人來到近前,他心中不大不小的給嚇了一跳,趕忙把周瑜給他的假身分搬了出來︰「小子,你找錯人了,老子姓霍!城東那間武館的霍爺,就是老子!」
小伙子臉上綻出了詭異笑容,小聲回道︰「小子找的,正是姓黎的霍先生……我家先生有些事情想跟霍爺討論討論,不知道霍爺意下如何?」
「不去。」
胖子被「龐統刺殺周瑜」的小道消息弄得心頭混亂,如今他只想趕快回孫家大宅找個知道情況的,把事情搞個清楚。
可小伙子卻不屈不撓道︰「霍爺,如今孫家周圍已被魯肅布滿暗探,我家先生請霍爺過去,就是要跟霍爺把事情說明白,順便問問霍爺在廬江莊子那三天過的可好?」
胖子一聽到「廬江莊子」,眼都瞪大了,心里直盤算著該不該去。
現在一切都未明朗,雖然周瑜知道他去接受三日之術,但魯肅龐統也知道,這出無間道如今演的是錯綜復雜,也許他早些時候直接一腳踏進孫家大宅,就不會有這麼多苦惱了。
胖子左思右想,想到自己連堪比天人境界的于吉都能打跑,就算今天真是龍潭虎穴,他也有資格一闖才是,幾番考量後,胖子終于下定決心,要去一探究竟︰「娘的!該來的躲不掉,老子跟你去。」
跟在年輕人後頭,兩人一同離開了客棧,他們在柴桑繞了幾圈,胖子看的出來這人也在小心後頭是不是有人在跟蹤。走了個把時辰,他們停在了一處大戶人家的門前,年輕小伙子上前打門,里頭管門的一探頭,就把大門開了點縫。
「霍爺,咱們到了,我家先生在後頭已經久等,小子這就帶霍爺過去。」
這宅院前有廊,後有巷,東西廂房是一應俱全,看得出家主人的氣派跟身家。
到了後頭的庭院,庭院里種滿竹子,胖子還沒走進竹林,林里卻傳出了熟悉的聲音︰「文達你來了!這邊坐。」
竹林里有片空地,地上擺著茶幾茶座,跟一堆胖子叫不出名字的茶葉茶種。這里頭,胖子唯一認識的,只有眼前這個人。
「都督,你這演的又是哪一出呀?胖子腦袋瓜不好使,下次別玩的這麼神秘,省得我連走路都要提心吊膽啊!」胖子席地而坐。
「哈!文達連仙師于吉都攆的走,哪里還會怕我們這種跳梁小丑呢?」在胖子身後講話的人,就是被外頭傳得沸沸揚揚的奸細,鳳雛龐統。
看樣子,外頭的一切都只是流言?胖子道︰「現在外頭可是亂七八糟,可否來個人跟胖子解釋一下?士元,你不是該在主公身邊的嗎?魯肅的事到底怎麼樣了?」
胖子問得急切,龐統跟周瑜兩人相視一笑。
龐統嘆了口氣,開口解釋︰「我這次去找張昭,才知道魯肅在東吳扎根之深,超乎我們想像。依照魯肅這幾年的經營,若是要強行拔除這顆毒瘤,只怕魯肅臨死一搏,反咬一口的時候,東吳會遭受難以想像的傷害。」
胖子怎麼看,都覺得龐統不太把這事放在心上,胖子是鬼靈精,一看就知道這事不必他操心,直接開口堵了回去︰「不管魯肅是三頭六臂還是六頭三臂,就算他有張良計,士元一定也有過牆梯……看來,外頭那些狗屁流言都是你們讓人放出去的?」
周瑜點頭微笑,倒是龐統頗為驚訝,他聽周瑜說過胖子有點腦袋,沒想到這顆腦袋還不小︰「不錯!魯肅勢力龐大,我在張昭手下當差的事情根本瞞他不住,與其讓他找機會下手,不如由我們幫他安排下手的機會,于是隔沒幾天,我就回柴桑找了公謹……」
胖子搖頭晃腦,接口說道︰「然後魯肅就聽話的派了刺客前來,反正他早露了餡,正好把都督跟士元一並送去閻王那作伴,等事後再編個「劉備奸細龐士元,渡江就為宰友人」的橋段,操!簡直是殺人放火金腰帶,造橋鋪路無屍骸了!」
這些把戲層層疊疊,一環扣著一環,可說到陰險狡詐,哪有胖子想不到的?
龐統嚇得直嚷︰「我假裝被追殺回到柴桑,到孫家大宅我跟公謹被刺客襲擊,這事做的應該是滴水不漏才是……莫非在旁人眼里,竟是這般粗糙的把戲?」
周瑜笑著回道︰「不,文達心生七竅,看事玲瓏剔透,士元不必擔心……魯肅如今還安心的在合淝繼續做他的解煩軍軍師,就知道這事沒辦砸。」
聽到周瑜稱贊,胖子臉上一點欣喜也沒有。
龐統剛才說的是「他們如何逃開魯肅的注意」,根本問題可沒有解決,周瑜跟龐統又見不得光……胖子心中沒好氣,嘴上自然不會客氣︰「好了!魯肅這爛攤子越來越難收,該怎麼處理,趕快跟胖子說說。」
龐統聽胖子說的直接,好氣復好笑的說道︰「好……我跟公謹想過了,既然除去魯肅要冒的風險太大,不如換個方向,我們不殺他,我們收他——雖然收服魯肅有幾分困難,不過老天爺幫忙,如今的局面,剛好把這些困難都一一排除了。
「首先,要對魯肅下手,諸葛亮那廝不會不注意,這家伙心肝黑是黑,不可否認腦子好使的很,有諸葛亮在,下手的難度無疑高了許多,幸好昨日有消息傳來,益州張松如今正在劉備座下作客……」
胖子一聽到這,就接著龐統的話說了︰「趁諸葛亮隨劉備入主益州,暫時無法關注到我們這兒時下手?」
龐統駭然道︰「你怎知道諸葛亮會隨劉備入益州?」
胖子當然清楚,因為史書上都有記載。
赤壁戰後,益州劉璋想在亂世里找顆大樹依靠,派手下張松出使曹操,卻遭到曹操冷眼相待。
張松路過荊州時,被劉備像祖宗一樣的供著,供的張松心花怒放,連益州地圖都畫給了劉備,還立誓要幫劉備拿下益州,這劉大耳收買人心的功夫,的確是達到了神人般的境界。
跟史書上不同的是,當初跟劉備進益州的是龐統,現在沒了龐統,自然是諸葛亮親自出馬了。諸葛亮一走,要從留下來鎮守荊州的關羽身上著手,無疑簡單的多。
不過胖子的合理推測,龐統周瑜可是聽的目瞪口呆,龐統大吃一驚︰「文達,你真只是猜出來的?」
胖子不得已,只好對他神準無比的猜測做了個簡單的推斷,從劉璋派人出使想找顆大樹庇蔭的心態,講到諸葛亮急欲替劉備找塊地盤,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胖子一切講的是自自然然,可惜周瑜龐統都知道,從張松作客要想到這一大串,絕不是誰都能辦到的。
龐統狠狠的盯著胖子良久,道︰「我跟公謹可是聽到消息後再三分析,才得出這結論。文達連事情都未聽完,就能將頭尾說的分毫不差?若不是陸遜來信,我都要懷疑文達你進去的是國士墓,而非天機冠了!」
胖子苦笑。龐統哪壺不開提那壺,他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這件虧本生意。
「這次,留在荊州駐守的會是關羽。」龐統啜了口茶︰「趁此機會,我們要讓劉備逼的魯肅自己來降!」
胖子訝道︰「要劉備逼走魯肅?」
龐統點頭如搗蒜,旁邊的周瑜接口繼續說了︰「文達可曾聽說,前陣子主公母親吳國太為小女兒孫尚香操辦嫁娶之事?」
胖子皺眉搖頭。史冊上記載,周瑜曾利用這事情想騙劉備入甕,只是最後搞砸了,不但賠了夫人又折兵,還讓諸葛亮奚落了一番,這次沒聽到周瑜提過此事,胖子還以為歷史已經改變了,誰知道有些事情還是在悄悄進行著。
周瑜笑道︰「這事其實還要多謝文達,原來主公幼妹跟太史將軍早是兩情相悅……文達可記得少將軍伯符托你帶回來的那封信?信上說的,就是希望我幫忙促成他幼妹孫尚香跟太史慈之間的關系,幸虧文達救了太史將軍。
「我當初原想利用劉備續弦的事,騙他前來東吳迎親,從根本下手,只要劉備一除,魯肅到底是誰的奸細,就不是這般重要了。」
胖子冷汗直流。他改變的,似乎不只是太史慈的命運?
他突然想到,若照史冊記載,周瑜這時應該已魂歸九泉,而諸葛亮前來東吳吊祭後,同時收走了龐統,就要入主西川。可如今周瑜沒死,龐統也沒走……
胖子恍然驚覺︰「既然沒有賠了夫人又折兵,孔明三氣周瑜的事自然不會發生,少吐了好幾口血,周瑜的命當然會長一點了……娘的,老子這次押寶東吳,看來贏面很大呀!」
周瑜不知道胖子心中的花花腸子,繼續說道︰「不過這事不用在劉備身上,未必不能用在關羽身上。」
胖子心花怒放,再把前情搭上後事,立刻想得清楚明白︰「的確好計!
我們假借魯肅的名義,送信關羽,說要娶他女兒關鳳!」
史冊記載,劉備入主西川,孫權為了孫劉兩家的關系,所以去信關羽,希望由孫權長子孫登娶回關羽長女關鳳,可卻得到關羽一句「虎女不嫁犬子」,氣得孫權三屍神爆跳。
周瑜微笑點頭。龐統再次驚呼︰「文達!我跟孔明同窗幾年,他是多智近妖,你則徹頭徹尾是個妖怪了……文達繼續說,我們接下來又該怎麼作?」
反正這事已經脫不開身,胖子索性把心中猜測給講個明白。
「關羽性子高傲,不管他知不知道魯肅是劉備內奸,嫁女兒一事,他一定不會答應。我們從中作梗,讓關羽以為魯肅仗著身分威脅,他們自然會起摩擦,然後我們再請主公派魯肅去討要荊州,這戲,自然會照著我們想的演了。」
龐統聽著胖子神乎其技的推斷,圓目大睜,跟周瑜相視一會,不得不服氣的說道︰「比起文達,我確實遠遠不及,公謹的確沒看錯,這任務非文達不可成事。」
胖子知道這趟渾水他是不得不��,只得認命道︰「這事說起來容易,作起來難,胖子到底能做些什麼,心里其實沒個底在,還請兩位跟胖子仔細的說吧。」
其實,這事情中間過程非常曲折,絕非胖子說的那麼簡單。
史冊上記載,關雲長單刀赴會,魯肅討要荊州不成,從這以後,魯肅對劉備軍的態度就不再像以往一般熱情,想必中間有很多故事,最合理的,就是關羽逼得魯肅棄劉備而去——這主意不管是誰想的,胖子不過是再說一次罷了。
對于胖子逐漸展露的頭角,周瑜點滴都看在眼底。
「有件事,一定要文達先辦——這幾日,我讓暗探前去摸魯肅的底子,才知道當初魯肅會做劉備軍內奸,其實也非自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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