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杨坚和高颎, 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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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5-27 21:33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杨坚和高颎

鲁迅从历史上读出“吃人”两个字,我读中国历史,只读出一个“杀”字。不是我杀你,就是你杀我。遍观史上有名有姓的人,不管为人好坏,最后能不被杀的,十不存一。爬得越高,生存几率越小。
    郭子仪是个少见的例子,“功盖天下而主不疑,位极人臣而众不疾,穷奢极欲而不非之,年八十五而终,其将佐致大官、为名臣者甚众。”其中最难得的就是皇帝能极其信任他。他儿子郭暧是驸马,小夫妻吵架,郭暧冲口说道:“你爸爸是天子又有什么了不起?我爸爸不爱做天子才不做的!”那个升平公主不知是一怒之下想灭了郭家满门解气,还是白痴到没考虑到后果会多么严重,径直就去找代宗告发。代宗说:“就是这样的啊。郭子仪要是真想做皇帝,天下早不是你家的了。”郭子仪听说了此事,魂飞魄散,绑了儿子就去请罪。代宗还和他开玩笑说:“不痴不聋,不做窥翁。你管他们闺房里的事干什么?”
    君臣间做到这种关系,实在不简单了。但在我看来,这其实是个非常不正常的事。他们君臣两个,应该说都算非常幸运。唐代宗为人懦弱,做事没魄力,享受个舒舒服服的小日子就很满足了。没做皇帝时当过兵马大元帅,所有事情全交给郭子仪办了。即位后也没想着架空他或者给他找个对手相互制约一下。作为皇帝,他不可能没想过万一郭子仪打算效魏晋故事怎么办,但他想不出办法,恐怕他也懒得多去想,就自欺其人地依赖郭子仪的道德素质了。他运气不错,换了别人,说不定大唐江山就有易主可能了。郭子仪一生谨慎,从不争权夺利,尤其注意不得罪人。但所谓大功不赏,怀璧其罪,若遇上个果敢有心计的皇上,不管你多么问心无愧,日子也安稳不了。
    隋时的高颎很象郭子仪,有文武才略,明达事务,而且心挂天下,对朝廷竭诚尽节。一代名臣杨素、贺若弼、韩擒虎等,都是高颎推荐的。立功无数。当朝执政将近二十年,朝野推服,物无异议。隋初的升平景象,高颎功不可没,“论者以为真宰相”。即使在鼎盛时期,高颎也时刻不忘小心避祸,当他被免职时,首先想到的是终于安全了,不禁喜笑颜开。
    杨坚和高颎的关系很好。杨坚做周的左丞相时,知道高颎明敏有器量,谙韬略,便招揽他,高颎很高兴地表示愿意效劳,“纵令公事不成,颎亦不辞灭族。”听得杨坚心里暖洋洋地,把他看做心腹。高颎去征讨尉迥,叫人替自己和母亲辞别,说忠孝不可两全云云,流着泪出发了。战胜回来后升了官,更受重用。杨坚做了皇帝后,封他做渤海郡公,不叫他的名字,称呼他“独孤”,是周大司马独孤信对高家的赐姓。对他相当亲近。在众大臣中,高颎地位最高,这可不是他希望的,于是高颎要求让位给苏威,杨坚先是答应成全他的意思,没几天又说“吾闻进贤受上赏,宁可令去官”,让他官复原职了。高颎常坐在朝堂外面大槐树下待命,后来修整时要砍了这棵树,杨坚特地嘱咐留着给后人做纪念,足见对高颎的信重。当时朝廷制度多由高颎制定,伐陈的战略也是杨坚向高颎征询并采纳的。后来杨广做元帅攻陈,军中事务都由高颎负责。但他为国家着想斩了杨广想要的张丽华,却让杨广记了仇。
    回师后杨坚对高颎说:“打仗时有人说你要造反,我已经把他斩了。咱们君臣和睦,不是那些苍蝇能离间的了的。”高颎是功劳越大越不安,这时又要求让位,杨坚说你是天降良辅,不必再说这些了。将军庞晃、卢贲说高颎坏话,还有两个没眼力的官上奏说水旱不调是高颎不好造成的。结果这些人都倒了霉,杨坚明确表示了对高颎的信任,说:“独孤公犹镜也,每被磨莹,皎然益明。”杨坚出巡时就留高颎坐镇,时常给高颎厚赏,还把当时太子杨勇的女儿嫁给了高颎的儿子。高颎与王雄、虞庆则、苏威称为“四贵”。
    杨坚与高颎的关系此时达到最紧密的时期。但这不表示杨坚没提防着他。高颎帅军与突厥作战,进军时上书要求增兵,于是有人说他要造反,这回杨坚没杀人,只是默然不作声,幸好高颎很快获胜回师,否则十二道金牌的故事大概隋朝就提早发生了。
    杨坚的江山越坐越稳,皇帝意识更强了,与高颎也越来越疏远。但高颎好像并没察觉。他还以为皇上极度信任自己,说话做事都不大注意,好几次惹得杨坚很不高兴。杨坚和独孤皇后喜欢晋王杨广,想废了杨勇,高颎就坚决反对。杨坚要征讨辽东他也不同意,但杨坚执意出兵,派他做长史,辅佐小儿子汉王。结果赶上大雨,又引发瘟疫,狼狈不堪地回来了。独孤皇后就说他故意不尽心办事。汉王也记恨他总摆老资格不听话,哭着说自己差点被高颎杀了。杨坚十分恼火,觉得这高颎有的仗着恩宠忘了臣子身份了。不久借口他泄露宫中秘事撤了他的职。不过这时他们还有老情分在,杨坚夫妻在儿子秦王家吃饭还叫了高颎去,大家流着泪说了些掏心话儿。又没过多久有人说高颎坏话,杨坚就势把他抓了,差点杀了他。
    杨广即位后高颎终于到了大限。张丽华的事让他们结了仇,高颎又是杨勇一党,争储时和杨广作对来着。更主要的是,杨广为了坐稳皇位,必须铲除对他可能有威胁的重臣。于是杨广起用高颎做太常,明显是为了找机会除掉他做准备。而高颎不会不知道杨广对他的态度,居然也就上任了,不知是不是如果他不肯出山就会被立即处死。在任上他好像也没多加小心,先反对杨广整理音乐,又反对他修长城。最后只因为说了句“近来朝廷殊无纲纪”,送掉了性命。
    隋文帝颇有雄才大略,只是家里事处理不好,弄得隋朝刚开始中兴,就成了史上短命王朝之一。他诛杀开国功臣是有名的,其实这种事情各个朝代也都差不多。有主见的皇帝永远不会真信任臣子的,臣子一旦飘飘然摆不正自己位置,离死也就不远了。象高颎还算是很谦逊的,都难逃一劫。郭子仪算做得最好的了,也只是因为遇见的是唐代宗这样只贪玩不大想别的事的皇帝,要换了别的勤勉些的,他也未必有好下场。

[ 本帖最后由 风使 于 2008-6-4 14:2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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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5-28 12:23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选错了立场,眼力不好,在斗争双方中错投了后来失败的主子,即俗语谓“站错了队”。

谢过武平侯、护国节度使、安南将军张大人抬爱!士气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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