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半缘君, 隐约算个耽美 不知允不允许 慎入
性别:未知-离线 惘然唇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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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3-25 19:07 资料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的确是欠鄙视的文…………


半缘君
相传,在月圆的时候,会有月之精灵踏月款款,落寞而来。

起·未妨惆怅
野外的睡梦中,他确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在垩色的茫茫雪原上,总有那么一双清澈如天空深沉如大海的碧蓝眸子,长长的睫毛开开合合,会在梦破的时候忽然凋落,幻灭成眩目的流动色彩,纯净而不含杂质。
他甚至已经不再相信,在这片寂静的森林里,还会出现马蹄声。
“那是……”他站起身来,眼角飘过一瞬华丽的金色。他看见白马上的修长人影翻身而下,银灰披风铺了一地。“……精灵么?”
浓重的血腥味放肆地弥散,精灵的银灰披风上,隐隐现出些如丝如织的红色。
他揽起精灵刀刃般的肩,凌乱的金发下,有着精灵精致的眉目瘦削的脸颊和颊边病态的苍艳。
“你伤得很严重,精灵。我得带你到温泉去疗养几天。”他抱起薄弱如绿叶的精灵,纯黑的披风翻滚而过,漫起落叶间簌簌的低语。
温润的水流流过精灵的身体,摇荡开妖媚的暗红血水。
精灵的唇色愈发苍白。
“我猜到了……是你吧?”他轻轻触碰精灵尖尖的耳朵,“一定是的……我实在无法想象,还有哪个精灵,能有如此惊世骇俗的中性之美……如她一般。”他缓缓解开精灵的上衣。
倏忽间森林激起一丝冰凉的气息,裹胁着怒火和难以觉察的嫉妒,飒杳而至。
他至今记得那一箭的危险含义。那分明是一个警告,擦着他的脸飞过去,箭羽留下一道血痕。
“谁?”他一把抓起自己沉重的长剑。可森林依然寂静,仿佛千百年不曾触碰活物般腐朽而无生气。
他不曾怕过什么,而这一次,他觉得自己没有理由不惊诧。谁拥有这样的箭法,居然让他都无从感知?
一个无声无息的警告,他却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就因为这个精灵么?
或许是吧……重伤之下,他的气质幽深血腥,仿佛一棵尚未长成的树,长在充满危险美感的沼泽上,从未经历过伤痛或是离别。
精灵的身体漂亮纤弱如一抹冷月。在他白皙消瘦的背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左肩一直划到右胁下,触目惊心。金发在水中深深浅浅地飘荡,月光下宛如梦想一般纯美无暇。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上衣,莱戈拉斯的伤在他的灰暗衣衫上开出一朵倦倦的花,明媚的色彩,从胸口堕到腰际。
他心里忽然就无端端地痛了一下。
莱戈拉斯,莱戈拉斯,你可一定不能……
他就那么站在泉边,衣衫落落,气质低迷。恍惚间想起许多许多年前的家里,气氛温暖宁静,有血红披风的陌生女人对他说,你的一生是孤独而无阳光的,你的祖先扼死了你的爱情。
他当时并不懂得,直到他终于不可回避地长大成人。在他坚实沉郁的胸膛里,有一块空白始终无从填补,即使是她,或者莱戈拉斯,也不能。
那些晦涩艰辛的过往,如同深海里无处藏身的压抑,使他不得不、不得不尽力地呼吸,以免在某一个瞬间,就被它压住,体力不支继而死去。
一步步走下去,泉水漫过他的胸口,里面郁郁地纠结着,或许是爱与死亡,或许是回忆,或许是她。那颗看上去很宽广的心里,其实已经拥挤得不知还放不放得下一个纤秀的精灵。
水中浮着他们的影子,被粗暴地搅碎又自己合拢来,圆璧无缺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吻上精灵冰凉的唇,许久不见回应。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吻是可以这样的,原来是可以如此安静而陌生的。他刚刚萌生的那一点点不合时宜的欲望,如同一只盲目的鸟,一头扎进水中沉默至死。
他知趣地离开他的唇,那一刻他听见精灵的呓语,呢喃飘忽,似乎在呼唤什么,却无论如何也听不明晰。
“你在叫谁?”他不知不觉地靠近精灵的耳,那里有着温婉柔弱的形状,如同莱戈拉斯本身,令人看了,就无意识地想去保护,即使付出自己所……不能承受的代价。
“阿拉贡……”声音清越低沉,仿佛有水滴从高处的叶子上缓缓滑下,划到叶尖就此停住,在风中发出微微的撕裂声音。
哗地一声水响,阿拉贡略带窘迫地跃上岸去,水珠顺着他的须发指尖一滴滴坠落下来,形成一圈圈小小的涟漪,惊惶地扩散开去。
“我会好起来,你不必再担心什么,现在你要做的,不过是把衣服还给我。”
“可你的伤……”
碧蓝眸子不依不饶地看着他,眼神淡定近乎哀怨。他看到眸子深处幽蓝的阴影,细长缠绕如妖娆青蛇的信子。
“我并不习惯被你观赏,阿拉贡。”
阿拉贡愣了愣,将衣物放在泉边,自己背对着泉水坐下。他听见身后清泠泠的水声,一粒粒虚弱宛然,凄清如琉璃震碎。

精灵的记忆,怎么总是那么好……
阿拉贡闷闷地发呆。一闭上眼,眼前居然还是精灵背上的可怕伤口。头脑中空荡荡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一无所有。
混乱不清的记忆中,莱戈拉斯给人的印象,似乎并不是如此绝望。
依稀还记得当年的战乱,战马践踏过的尸身,终究不能认清面貌。等到战争结束,他发现自己熟悉的家园早已满目疮痍。
他看见父亲倚着石柱朝他笑,笑容里有太多他不能理解的东西。
他扑到父亲怀里去,跳起来够他的脖子。往常父亲会弯下腰抱他起来,但这次没有。父亲将一只手覆上他幼小的额,说,从今往后,你真的必须长大了。
父亲的手掌慢慢滑下来,粗糙的掌心使他的脸蛋辣辣地疼。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在小小的事故中明白,当时父亲背后密集的伤口,究竟说明了什么。
他的生命中第一次遭遇死亡,是他最最亲爱的父亲。那时候,他三岁。
那天的太阳似乎很美,血红血红的快要一滴一滴地流落,然后整个世界都沉湎在里面,不可自拔。他低声唤,父亲,父亲,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回家?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回去了呢……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他终于沉沉睡去,幕天席地。
夜露好凉好凉,一直渗到骨子里去。
睡梦中有人把他抱起来骑上马,马儿跑得很稳。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金发的发梢在他脸上扫过,他小小打了个喷嚏。
后来他听见轻轻的笑声,像是树叶儿落下来,又追着风奔出去,清雅寥落。
再后来他在精灵的抚养下慢慢长大,隐约知道那个金发人儿是黑森林精灵王瑟兰迪尔的爱子,黑森林的绿叶王子莱戈拉斯。一个最最快乐的王子,一个最最忧伤的精灵。
一直没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个完美的精灵,只不过能够完整地回忆起那个夜晚奔跑的白马,和那一声轻而无恶意的笑。
是谁,居然忍心给他留下一条那么长那么深的伤……他不经然地想起那道伤口,想起那个精灵完整无损的衣服。那是在什么时候的伤害,他猜得到。
莱戈拉斯的马还在那里不安分地踢踏,马颈上斜斜挂着莱戈拉斯的弓箭。
琴声就那样蓦蓦然地响起,一丝一缕地纠结在一起,仿佛一张网。
他在那网里抬起头,看见精灵的两条长腿从树上垂下来。
精灵忽地起了一个音,拔得高高的,细而飘扬。一个个凛厉的单音,四音一顿,苍凉缠绵。
是……异族的曲子么?完全听不懂的孤单音节,然而那样清奇高绝的调子,变成一条悠长的毒蛇滑进阿拉贡心里寻到最最柔软的一块,狠狠地咬了下去。
“莱戈拉斯,你不要乱动,你的伤口应该……”
“伤?”音韵骤停。阿拉贡从树下望上去,看见一片浓郁的绿影,一点一滴流淌在迷离的夜色里。“精灵根本不会有伤,你了解我们的自愈能力。无论是爱还是恨,都不足以在我们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阿拉贡微虚了眼,月光下的面容无端端地模糊起来:“可是刚刚发现的时候,你的伤口还没有开始愈合。”
“那大概是因为……那时候没有人想让我好起来吧。”莱戈拉斯看了他一眼,呼地跳了下来。他们离得如此之近,以至于在那一个瞬间,金发飘起来掠过阿拉贡的脸。阿拉贡有些茫然。
“阿拉贡,好久不见。上次见你,你才只有十五岁。”
“不对吧,应该是三岁。”
“十五岁。”莱戈拉斯很快地接下来,嘴角微微扬起,纯粹的,孩子的神情。
“原来我已经这样老了……”看着他皱着眉努力作出一脸的失落样子,精灵忍不住笑出声来。
风拖着长长的尾巴哨音来来去去,金发扬到阿拉贡的脸上。在那一个瞬间,他蓦然感到头晕目眩。
许多许多年过去,阿拉贡一个凡人的生命潮起月盈生生不息,他似乎真的忘却了那个冷月般的影子。在他渐渐老去的记忆里,总有些柔弱而酷烈的什么长长久久地萦绕着,想抛弃却总也舍不得松开手。那是一曲他听不懂的异族清歌,一缕掠过他眉梢鬓角的金发,和一枚摔碎在空落墓室里的青绿翡翠。
他于是看清楚了精灵的笑,笑容甜美,仿佛黑森林里的空气芳香。
精灵在稀薄的月色里扬起一只手臂。袖口褪下,露出一截清秀典雅的手腕来,嶙峋见骨。
“如你所见,精灵的身体没有伤,”他淡淡说道,“只有痛。”
阿拉贡握住他的手腕,缓缓放回身侧。他的眼滑过阿拉贡深陷的眼眶紧抿的双唇,低低地垂下去。
人类在这样的目光下变得恍惚起来。他觉得自己用左手食指弯曲的指节挑起了精灵的下颔。
他低头看精灵的眼。精灵的眼是黯黯的蓝,稚涩疏离却无能为力。那一刻,他承认自己有些……意乱情迷。原来他拥有一个这样完美的颔,指间的寒凉,微妙的温暖,若有若无……
“这真是一件非常可恶的事情,阿拉贡。”
精灵的声音骤然响起,阿拉贡立即从他短暂失神中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是那样做了——如他所感觉到的那样。
他讪讪垂下手。
精灵的声音明净快乐,一字字欢好轻灵如未通人事的鸟:“上次见你时你还得仰起头来看亚纹——她也就和我一般高嘛——那时你就是十五岁。”精灵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可现在你都这么大了。”
亚纹?久违的名字从他心口上划过,清晰锋利,就那样平静地,锐痛地,划过去。
居然会忽然开心起来,莱戈拉斯,你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孩子。他在心里默默想。他真的很想看看,这个精灵的心里,究竟有着如何曼妙剔透的华彩。
精灵的手指在琴弦上抚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我的扣子还在么?”
“扣子?什么扣子?”阿拉贡下意识地按住左胸,在最靠近心脏的位置,的确有一枚扣子,翡翠饰物,纯金底座,隔了一层薄薄的胸腔随着心脏一起悸动着。不不,这一定不是莱戈拉斯的。这只能,只能属于她……
“就是一枚绞丝金扣子嘛,还嵌了一片翡翠叶子的。原来你已经弄丢了……”莱戈拉斯失望地拨动琴弦,流出一串不成曲的调子。
是,是翡翠叶子,充溢着妖娆妩媚的碧色,那么多那么多年,早已染上了他的体温。原来这些年来放在心口上呵着护着的那个影子,并不是亚纹而是……莱戈拉斯。
他开始心虚起来,低声说道:“对不起,我还以为是亚纹公主的……”
“我听说人类都是很聪明的,像博罗米尔。可怎么你却……笨成这样?”莱戈拉斯一面恨铁不成钢地说着,一面挑起笑得弯弯地眼角,看见阿拉贡低了头站在那里,像个偷偷出去玩被大人抓住的小鬼。“你难道不知道,黑森林的绿叶,从来就只有我莱戈拉斯一个么?”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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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3-25 23:01 资料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是的是的就是马甲就是魔戒……………………

给姑娘揉揉眼睛~~

因为偶实在没胆量自己来发……
顺便问问 轩辕允许的内容包括哪些……武侠?言情?BL………………

再顺便给自己找个头……


图片附件: 阿拉贡1.jpg (2005-3-25 23:01, 4.63 K)



图片附件: 阿拉贡1.jpg (2005-3-25 23:01, 4.63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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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4 13:43 资料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好容易放个假回来可以写写……居然还是没人告诉惘然 耽美究竟是不是允许的…………惘然在轩辕已经迷路了啊 哪里还找得到答案……
哪位大人帮忙解答下下?

回月舞大人:惘然之前 的确是写过点点类似武侠的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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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17 17:00 资料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既然未完么 自然是要继续的~~
壮着胆子贴上来……
怒下……居然被发现了?

阿拉贡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潮湿的树枝,触着火,发出些沉闷的嘶响。
他的眼角瞟到莱戈拉斯,蝶翼一样的长睫合在一起,在脸颊上留下疏疏的影子。那么长的一道伤口,这精灵真的是累坏了。
晦明不定的火光中,他抱着剑躺下,隐约有一个好长好长的梦缠着他,让他在睡梦中亦不能感到安宁。
那个梦像是一把匕首,从胸口一点点刺进去,却不深入,只沿着他的骨慢慢刻划,仿佛一匹缎子被撕裂,疼痛轻微而铭心刻骨。
他梦见亚纹,梦见亚纹越来越虚弱的笑容和渐渐透明的脸。他感觉到她的远离和恋恋不舍,她的长发在风里披散成一天一地的骤雨。停云,落月,他依稀听到海浪,一下下拍击着岸边的礁石,溅起巨大的轰鸣声。雨水劈头盖脸地泼下来,没过他的长靴,他的腰,他高耸的鼻梁。他用力抬起头,依然无法高出水面……
恍惚间有一点冰凉的温柔贴上他的后颈,他神智清醒了些,只听见身边精灵略略不安的声音。
“魇住了啊……没事的睡吧睡吧。”
他当真就此睡去,胸口闷闷的,所幸再没有噩梦了。
似乎睡了很久才醒来。精灵捏住他的鼻子大喊他的名字,像有一朵小小的不耐烦的烟花在他耳边脆生生地绽开。他心里忽然变得明亮,不自觉地就要微笑起来。
睁眼看见精灵靠得很近的烟蓝眸子。至清至纯的眸子,让他从心底泛起一层莫名其妙的战栗,那样的……近乎天昏地暗的虚脱。
莱戈拉斯松开捏住他鼻子的手扶他坐起来。
暗暗地倒吸一口冷气——他发现自己居然枕在莱戈拉斯的腿上。
精灵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侧头问他:“阿拉贡,你睡好了没有?一整天啊,我还没见过像你那么能睡的战士呢……我去给你找个舒服点的枕头好啦,再不叫你起来,我这条腿以后恐怕就废掉了……”
阿拉贡颇有些尴尬地起身,顺手牵过莱戈拉斯坐骑的笼头,那马“哧”地打了个响鼻,自顾自扭开头去。
“你看我的马都不喜欢你。”精灵侧身上马,一把夺过缰绳,“快上来,给你耽误了那么久,林谷会议都要开始了,小心迟到你那个古板义父发火……”
“什、什么?一匹马?”阿拉贡惊讶地瞪大眼睛。
“你要是愿意跟在后面跑,我是一点也不介意的。”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精灵王子扬起马鞭,“要不,你来试试?”
阿拉贡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精灵,心里忽地就多了一点暖融融的感觉,像是一条躺在沙漠中的河流,凝滞,缓慢,渗入每一粒晒得发烫的沙子,最终化作一幅淡淡的水汽,只是看不见,却从不曾消散。
他抬头微笑起来,那人的金发绿衣,明晃晃地铺了满眼:“我只是觉得,我们似乎还没有熟络到能同乘一匹马吧?”
“好没记性的人类。”一缕无可奈何的笑容从精灵优美的唇边溜出来,他拽住阿拉贡的手拉他上马,回身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吻了吻人类的额。
长辈?
人类的思维中,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白。仿佛有一道闪电蓦地劈过去,劈开一线窄窄的暮色。然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抓不到,只是一个突兀的白惨惨的回忆,必定忘掉了些什么,总也无法记起。
可还记得金发。记得金发从谁的肩上垂下来,在行叔侄之礼时遮住了自己一部分的视线。那金发光滑细致,没有一点温暖的感觉,如同一株盛夏的植物,汁水辛辣刺激,叶片冰凉,会在高温的夜晚迅速萎败,只遗下清晰的触觉在指间,久久流连。
精灵忽然很没风度地大笑起来,笑容灿若明岚,落到水中都会溅起一片水花来。
“你你你居然脸红了?我现在才敢相信,阿拉贡你真的把你亲爱的莱戈拉斯叔叔给忘得一点影子都没有了。”
如精灵所说,人类那张风霜清奇的脸上的确有些发热。他不自然地咧开嘴,回敬了精灵一个奇傻无比的笑容:“你说什么啊,莱戈拉斯。”
“你叫我莱戈拉斯?几十年没见,怎么连后面那个‘叔叔’也给省了?”精灵的语调多了些伤感,却依然保持着那个漂亮得有点坏的笑容,“真不知当年那个跟在我身后追着叫‘莱戈拉斯叔叔’的杜内丹男孩是谁。”
阿拉贡的笑容就此僵在脸上。焚拉……众人盛传的“黑森林古灵精怪父子”果真名不虚传……
“跟了我大半年,叫了大半年的叔叔,怎么还是笨啊?哪有叫过爸爸‘瑟兰迪尔叔叔’接着就叫我‘莱戈拉斯叔叔’的?难怪爸爸要生气……爸爸一吓你就改口叫哥哥,真是个没骨气的……”精灵抽出一只手来扯了扯人类的脸颊,笑说,“……坏孩子。嗯?怎么受伤了?”他用指尖点了点那道箭羽的擦伤,飞扬的神色一下子变得黯淡。一语不发地跳下马去,精灵回头问道:“那支伤了你的箭飞到哪里去了?”

阿拉贡一手牵了白马,看着精灵踏过一地落叶去拔那支钉在树上的箭,人类的眉心悄悄拧起一个结。他跟上前拔下箭递给莱戈拉斯,叮嘱道:“小心你的伤,精灵,你的伤口可是一点护理都没能接受的。”
“没事。”精灵一边回答一边跨上马背,踏着马镫时他用力摇了摇头,好像要把谁从脑袋里抛出去一样。“是被精灵兵刃伤到的,自己会好。”
精灵兵刃?精灵之间发生什么摩擦了么?阿拉贡本想问问,可看到精灵飘忽不定的眼神,也就识趣地闭了嘴。
阿拉贡骑上马,从精灵手中接过缰绳。回转马身之前,他抬眼看了看树上的箭孔。那一箭的力道是极霸道的,箭镞都深深没入树干之中,树的汁液缓缓流下来,使得那箭孔,看上去像一只深邃而空茫的泪眼。

自己以那种姿势睡了一整天,精灵小子恐怕一直都没有睡好吧?人类头一次抱怨起自己身上救命的盔甲来,它们太过坚硬太过寒冷。他轻轻抱住精灵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肩上,金发凌乱地散了一肩。
“莱戈拉斯叔叔?”坏笑着在精灵尖尖的耳朵旁边唤了一声,精灵却丝毫不领情地别过头去缩在他怀里,口中还含含糊糊地嘟囔:“小孩子一边去,别烦……”
人类仰起脸看看上面瞬息万变的天云,金色的发梢扫过去,扫过他的口鼻。那一刻忽然感觉到了雪天,雪花飘落在手心,转眼就化成了水。抚摸着精灵的金发,他心里突突地跳起来,好像只要一个不留神,这精灵就会回过身来,在他的额上留下一个玩笑似的长辈的吻,然后慢慢变作刺骨的雪水,沿着手腕一直流到袖子里。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的一个冬季,年迈的国王和王后相互依偎着坐在窗前,默默看着外面席天卷地的大雪,他和她都不能自自在在地到屋子外面去,不能用手去接住雪花。毕竟都已经老了。
爱到深处情如水。爱情渐渐淡褪的如今,这并不单纯相爱的彼此,居然都品出了一点毫无道理的天长地久来。如同许多执手偕老的夫妻一样,他握住她的手。他感到她的温暖,她的属于人类的温暖。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明白,很多很多年以前的那个暮春,那个自己与精灵共骑一匹马的时候,为什么会忽然想起一个关于落雪的意象。
那是因为,雪花与精灵,都是美丽得连神也不愿意放手的东西。
随手翻翻精灵的箭筒,有两支箭要稍长一些,显得有些突兀。他将那两支箭抽出来,发现它们居然是极其精致的,大约不是为了杀敌而制。箭羽是明晃晃的金色,如同精灵的发丝;箭镞为秘银打造,简约而不失华丽。两支箭在靠近箭镞的位置有镌下字母,一支是“L”,一支是“H”,深深地陷在箭杆里。
阿拉贡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又把箭放了回去。只觉得那支刻着“L”的,恐怕就是射伤自己的箭。虽然精灵很仔细地擦过,但树木的气息,是去不掉的。
我真的……在黑森林住过?几乎没有印象啊。算了,别想了。还是尽快到瑞文代尔去吧,销毁魔戒……这可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一边这样想着,他却缓了缓马缰,让马儿跑慢一点。长途跋涉的颠簸,对一个疲惫的精灵来说,毕竟没有什么好处。

承·莫厌伤多
“看起来,护戒队就要到达萝林了。”女子的声音不沾半分烟火地响起,“原本有九人,可在莫利亚的矿坑他们失去了法师甘道夫,现在只留下八个。人类、矮人、精灵的联盟,保护荷比人销毁魔戒。那个精灵么……就是你的金发小王子。”
她的眼微微垂下去,有意无意瞟着窗边那人身影。
晨光初醒,太阳光正直冲冲地投进来,虽然没什么热度,但却明亮得骇人。那人整个儿陷在阳光里,化成模模糊糊的一片影子,只在稍暗处露出一头金发,微一顿首,便是个头晕目眩的模样。
她似乎很满意他这反应,又提了清冷空灵的声线继续道:“虽然他忘了那纸求救信,虽然你暗中相护交托他于游侠,你恐怕没能想到他去了瑞文代尔之后会加入更加凶险的护戒队吧?”
那人呆呆立着,许久不发一语。他的目光在大殿上飘来荡去,始终寻不到一个令他心安的焦点。终于放弃。他将视线转向窗外:“我……是不是做错了?”
“散去记忆绝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女子一圈圈转动她的戒指,做出肯定的答复,“怕不怕他真的忘了你?”
怕不怕?怕不怕……
他回过身来,阳光倏地掠过他清浚的眉眼。她看不见他的脸,可她觉得他紧紧蹙了他的眉,蹙成极深极痛的一个死结,仿佛是暴雨中的茫茫大漠,现出种弥漫着生与死的无助来。他扬起头,用力的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怕。”
“你太狠了。你给他的那一刀,深得让他根本不可能忘记……你们最好不要见面,否则他必定会想起你……”
“这不是关键,女王。”那人打断了她的话,又低了头去。“只要他忘了那封求救信就好。”
“你倒真敢说。”女王无奈地看着他,“趁着这个机会作个了断吧,你们的关系,还是不要有人知道得好。”他一步步从丹陛之上走下来,轻抬了那人的颔直视他的眸子,“能把信送到你这里,他们还真是不简单。好了说吧,你赶到后他们怎么样了?”
他侧头离开她的手指:“还好。那座城不是萨鲁曼攻击的重点,所以敌人不算太多,我们还应付得来。战士们都很好,只有一个不小心受了点轻伤……”
“那一个就是你,对么?”女王的声音里忽地多了一丝怒气,“凯历博恩都告诉我了,我实在无法把你腰上五寸来长的伤口当作是轻伤。”
“可这只是皮肉伤而已啊……”他小心翼翼地解释。女王将自己视若己出,这他是知道的;而女王的专制,除了凯历博恩大概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她期望将她爱的所有都抓在掌心护着,哪怕是一丝一毫的伤害也不许有。想自己并非王族,女王的关护却从来也不曾少了他的。他觉得有点……无辜。
“的确是皮肉伤……只是再深半寸你就该腹破肠流而死,不知道我们自视清高的精灵战士,是否满意那样的死相呢?”她长长的指甲插入他的金发,一点点梳下去,“你要小心。精灵界不希望听到死讯,无论是你的还是他的。记住,一旦出事,我们将永远失去你们。”
“我明白。”他死死握着窗棂,知道他的指节都泛起一层病态的青白来,而语调依然平静,“我们是罪人。”
大殿空阔,像是一只装满水的罐子,水波浮动。女王的语句一字字飘荡起来,撞到斑驳的罐壁上发出柔软的声音。“别再咬你的唇了,真是坏习惯,还教给你那个宁静温和的黑森林小王子。这使得你们的唇齿,看上去有一缕挥之不去的血腥之感。”

护戒队经过萝林的时候,天高云淡,花木扶疏,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至于那个如冰似雪的精灵女王,八个人的认识高度统一。
高深莫测。
他们划了小舟沿河而下,金色萝林渐行渐远。回头看见森林里女王若隐若现的肃穆面容,人人各怀心事,都各自闭了嘴。
阿拉贡觉得自己真的有必要表扬表扬梅利和皮平,就为这片刻的平静。可正在这时,他又听到了梅利极富特色的嗓子:“天哪,他真帅!”他的头猛地扎下去。这小子……着实不得消停。他抬头向梅利叫嚷的方向看去,只能看见一个精灵骑了马折入森林,金发在阳光下闪了一闪就消失不见。他看看旁边的精灵大声问道:“莱戈拉斯,那家伙是谁?”
莱戈拉斯却不理他,自顾自摇了小舟靠近梅利,笑问:“枉我对你这么好,怎么就没听你夸我一句帅?”梅利撇撇嘴。不等他开口,皮平抢着回答说:“你那哪是帅呀?你分明是漂亮……”精灵假装生气地用桨推了推梅利他们的小舟,那小舟大幅度地摇晃了一下,几个小荷比人乱作一团。
那时候的河面上,的确是十分快乐的。被精灵养大因而敏感如精灵的那个人类,却发现弓箭手俊秀的眉目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郁色。他回头看看萝林边界的草木,隐隐的也嗅出了一点不太明丽的气息来。

阿拉贡强作镇定地坐在一段朽木上,手中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剑柄,莱戈拉斯信誓旦旦的话语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你只要披上精灵斗篷坐在动物的巢穴边,就可以开始守株待兔啦。无论是纯粹的野兽还是不纯粹的,都不会发现你,真的。最狡猾最精明的猎物都是这样捕到的,可不是靠死追哦……
——可是为什么,这些半兽人都像看得见自己一样,目标明确地逼过来呢?
总不成是斗篷没系好吧?这可是莱戈拉斯亲手换上的,身为精灵,该会使用这……
不对!
来不及细想,他拔出长剑斩下了靠得最近的那个半兽人的爪子。
长剑一次次挥起落下,手臂酸痛得不像是自己的,似乎落下了就无力再挥起。可半兽人还是一个又一个地扑上来,总也不见削减。
他手上机械地劈砍,脑子里却乱糟糟地走了神。
女王的礼物里,本就有萝林精灵为他们系上的精灵斗篷,那么莱戈拉斯换上的这件是什么?普通斗篷?
此时的事件好像已经超出了他能解决的范围,他不知不觉有了困意。
睡吧……
看着半兽人丑陋不堪的脸,他涩涩地微笑起来。

恍惚有人急切地拍打他的脸颊叫他的名字:“阿拉贡,阿拉贡,你醒一醒啊……”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精灵慌慌张张的碧蓝眸子近在眼前。
他忽然觉得有人也是也是这般半惊半怒地唤醒他,这般慌慌张张地看着他,还说,早跟你说骑马要小心要小心,这下好了,摔着了吧?过来叔叔看看,摔伤没有?
他曾经花了很长时间去会议那双眼睛的主人,可却记不清楚,只得勉强当作是亚纹或者埃尔隆德大师。但他知道不是。他们的眼睛远没有那样的明澈,远没有那样明澈下的暗流汹涌。
他这时候才发现,身边那个美丽的精灵小王子,也拥有一双同样的眼睛。
抱着头坐起来,粗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致命伤没有,荡有不少皮肉伤,想来靠了精灵的救治,战斗力应当不会受损。
他转头看看周围遍地被精灵射杀的半兽人,有看看精灵,苦着脸不说话。
“别别别,别这个表情,我不是故意的,阿拉贡,实在对不起……”莱戈拉斯忙不迭地解释,“我真的不知道半兽人会来得这么快,我只是觉得你披着米色斗篷一动不动坐着,特别像一个……”他顿了顿,怯怯做了个鬼脸,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把那个词吐出来,“……蘑菇。”
蘑菇?长到这么大,阿拉贡第一次知道哭笑不得是什么意思。他看着这个怎么也让人生不起气来的精灵,怔怔地发笑,然后就没了主意。
“嗨,你原谅我了是不是?”精灵用食指宠溺地刮过人类英挺的鼻梁,“我就知道你不会怪罪你亲爱的莱戈拉斯叔叔,对吧?”
还待如何?阿拉贡只能翻了个白眼,做出一个晕眩的动作。

一个小时前还是八个人在一起而现在……
弗洛多一个人去了山顶,博罗米尔也跟了上去,然后被魔兵发现。
激战,血肉横飞。魔兵溃败。
博罗米尔战死。梅利皮平被俘。弗洛多山姆远离。
九人的护戒队从瑞文代尔出发,到如今,分崩离析……
他觉得这是自己的错,因为弗洛多独自上山,恐怕是因为他的缘故。
忽然遭到小荷比人的责备,精灵有些始料未及。闭了眼,耳朵里还是弗洛多的怒火。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阿拉贡……
回忆起弗洛多愤愤的样子,他不由得有点疑惑。这个小荷比人对自己似乎一直抱有不小的敌意,可是,为什么?
他实在想不通。
人类、精灵和矮人在坎坷的山路上奔行,莱戈拉斯忽然停下,等到落后的吉穆利气喘吁吁地赶上来,他蹲下身子扯了一下矮人乱蓬蓬的胡子:“吉穆利,你会不会不快乐?”
矮人睁大了一双褐色的眼睛直直瞪着精灵,好一会儿才终于发出一个模糊不清的音节:“呃……”
那种若有所思的神情让莱戈拉斯忍不住展颜一笑。他拍拍伙伴的肩:“跑快些,我们已经落下那个脏兮兮的人类很远啦。”
他拉着矮人追上阿拉贡。
他跟他们笑闹,细细追寻荷比人的踪迹,弓箭双刀杀敌无数。这精灵,分明就是个意气飞扬的少年,单纯的矮人从未在他身上找出阴影或者是别的什么不好的东西。
而事实却不。
偶尔的对视,黑发人类对他轻轻点头,他觉得自己被看穿,一切都隐瞒不了。
人类定定看着他的眼,以一种怜惜的语调说,你为什么,笑得如此冰冷?
——你的笑如同一片洒满阳光的碧绿叶子,清新,看上去无比温暖,但却寂寞,而且冷。
每晚休息的时候,阿拉贡总会悄悄看看莱戈拉斯,看看那双蓝色的眼睛。他微微叹息。因为在这双眼睛里,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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