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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天联合军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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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别为我哭泣

开头
  
  几幢高楼与旁边低矮的一排店铺间的小道上,一个面貌清秀的小男孩用胳膊夹着书包,书包的背带刚被几个坏孩子弄断了。晚春的天气因为连绵了几天的雨还显得有点凉。小路本来就不宽,飘雾似的细雨润湿的两排高大的树木把它逼得更窄了。男孩凄苦地站在那里,他头发湿漉漉地搭在前额,他拿不定主意,去上课已经迟到了,逃学,又没有多少钱足够去消磨一个下午。男孩的身影渐渐模糊了,他奔跑着消失在雨雾中。

真正的开头

  夏日的正午,阳光耀眼地洒在大学校园,什么都是白晃晃的一片。除了偶尔几声疏落的蝉鸣,整个校园一片宁静。吴俊穿过足球场铁丝网外的小道,林荫下班驳的树影让人很想停留一会儿。他来到了学校图书馆,走进了开着冷气的阅览室内,坐在门口的管理员女孩对他微笑了一下,似乎想和他说话,但吴俊很快地走向了书架,只向她点了一下头。现在的吴俊已经是成熟冷静的男人了。他只和男生们在一起玩,几乎没有对哪个女孩表示过好感。有时他想,我要的女孩或许只有毕业后到社会的广阔天地里才有吧。他整天沉浸在文学,音乐的熏陶里,有时也和朋友们一块儿去网吧玩个痛快。有些女孩对他又恨又爱,使尽了招数就是不能奏效,吴俊看出了这些小把戏,只在心里偷偷地笑。此刻他正翻开博尔赫斯的《南方》,默默地读着结尾的一句:达尔曼手里紧握着匕首,也许他根本不知道怎么使用它,就出了门,向草原走去。

  吴俊看书一直到傍晚,吃了晚饭后室友们就来约他去网吧。他们穿着运动短裤背心,高声谈笑着走在落日余晖染成金黄色的大街上,不时引来路人的侧目。

  网吧老板李晖就是毕业在这所大学的。他留着长发和满脸的络腮胡子,却整天穿戴整齐像个白领,出门总不忘打领带和拿着皮包,是个和蔼可亲的人。吴俊和他的朋友们每次都到他的网吧玩,这条街上的其他老板都是或多或少带着些势利眼的市侩们。

  吴俊在玩一款冗长的情节型游戏。他有时也和朋友们一起玩竞技游戏,但他觉得要静静地享受一款游戏的情节,就像读一本小说,这样才有意思。他抽着烟,喝着可乐,默默地一个人玩着,丝毫不理会朋友们大喊大叫的竞技游戏。夜深了,网吧里渐渐安静了下来,吴俊也不知不觉趴在电脑桌上睡去。

  第二天一早,吴俊睁开眼,网吧里只剩下同样趴在桌上睡觉的几个朋友。他站起身打了个哈欠,走向用布帘隔着的李晖睡觉的小房间,准备结帐。这么热的天,这家伙睡觉还拉着布帘,吴俊想。他拉起布帘走进去,看见李晖睡觉的床上正坐着一个女孩,她全身只穿着胸罩和内裤,吴俊在一瞬间呆住了。女孩的反应很快,她迅速拉起床上的毛巾被遮住身体,眼睛定定地看着吴俊。吴俊醒过神来,脸羞得通红,转身走出了小房间,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不一会儿女孩穿好了衣服走了出来,他俩的目光碰在了一起,女孩盯着他一直没移开,吴俊的脸又红了,只好首先低下了头。女孩与他擦身而过,似乎自顾自地微笑了一下飘出了网吧。吴俊楞了一会儿,把那几个还在睡着的朋友一个个拍醒,对他们说:“我看见里面的床上有个女孩,刚才走了,长得还挺不错哩!”朋友们都望着他笑:“我们早认识她了,就是我们经常说的"大众情人",现在是李晖的女朋友,昨晚来借宿,你已经睡着了。”吴俊想起来几个家伙们常谈论的被他们仰慕得五体投地的什么“大众情人”来,就没好意思再问。这时李晖走了进来,他昨晚不知到哪里混了一夜,于是大家一起去吃早饭。李晖知道了吴俊看到的那一幕后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小子下次进我房间别偷偷摸摸的。”大家一齐笑起来。吃饭的时候,吴俊回忆着那个女孩,面孔很清纯,好象戴着大耳环,个子高高的。发育得似乎比学校那些女孩们丰满一些,尤其是那一笑,给吴俊的感觉很美。

  过了几天吴俊才慢慢知道,那个女孩叫李玲玲,她有很多男朋友,个个高大英俊。本来以李晖那块料她是看不中的,因为李晖在她到网吧来玩的时候经常照顾她,所以她就网开一面,让李晖入了围。“只要你愿意喜欢她,以你的材料肯定是一钩就上。”朋友们对吴俊说。吴俊也没在意,到了网吧依旧玩他的剧情游戏,只是越来越多的看见李玲玲到网吧来玩,但再也没看到她和别的男生在一起。朋友们都开玩笑说李玲玲是喜欢上吴俊了。

  一天晚上,李玲玲来到网吧,对大家说要开生日会,请大家都去。她特意走到吴俊面前说:“请你也一起去吧!”吴俊看着她,那笑容真美,给人浑然脱俗的感觉,他不禁从心里升起一阵甜蜜,微笑着答应了。看着李玲玲像轻风一样飘去了。吴俊想起要买点礼物,他走到街上挑了一对漂亮的手链。这水晶蓝的手链正好配她那清纯活泼的气质,吴俊想。

[ 本帖最后由 柳褴衫 于 2006-8-23 19:5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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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玲玲生日会的地点选在了一个小餐馆,大家很是闹了一番。吃蛋糕的时候人们开始把蛋糕互相扔来扔去,追逐着嬉戏,吴俊只是笑着看他们疯玩。李玲玲看到吴俊一个人坐在那里就撇下众人坐在吴俊身边陪他说话。她穿着小碎花的吊带裙,用蓝色的手帕扎着长发,身上散发着蛋糕的甜香。吴俊突然想起就把带着的礼物送给她,李玲玲看的出很喜欢这一对水晶蓝的手链,随即把它带在了手腕上。果真像吴俊想象的那样,水晶蓝的玻璃手链在烛光下微微闪耀,映衬着李玲玲可爱的笑颜,使吴俊感觉就像处在一个童话的宫殿之中。

  吃完了蛋糕,有人提议去唱歌,于是大家来到歌厅。吴俊歌唱得很好,这点他很有自信。他在唱歌的时候感觉到了李玲玲看着他的眼神好象有点不一样。大家一边唱歌一边喝啤酒,唱到最后吴俊就有点醉了,他跟着几个朋友拿着话筒大喊大笑,把情歌唱成了摇滚乐。一直玩到深夜,大家都累了,互相搀扶着回宿舍。李玲玲不知不觉和吴俊走在了最后面,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的手拉在了一起,然后不约而同地跑进了学校里那片茂密的小树林。他们跑得气喘吁吁,来不及等到呼吸平息下来就吻在了一起。李玲玲散发出少女的幽香使吴俊的心跳得很厉害,过了很久他们才分开。他们在黑暗中的微光下久久地互相凝视,彼此都听见对方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李玲玲牵着吴俊的手向女生宿舍走去。吴俊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他忽然有点害怕,不知道这样做会产生什么后果,但他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宿舍没有人,黑漆漆一片,吴俊的思想好象和身体分成了两个互不相干的部分。思想要他努力保持镇定自若的姿态完成这一切,身体却颤抖得根本停不下来。他费了很长时间才控制住了身体,完成了他该做的一切。他疲惫地躺下来,对自己很不满意,又同时安慰自己:这毕竟是第一次,以后就会好的。

  李玲玲已经在吴俊身边沉沉地睡着了。吴俊的大脑还是异常清醒,从窗口射进来的月光恰好照在李玲玲那苹果般红润的脸上。吴俊静静地看着她闪着亮光的嘴唇,那脸颊上已经干涸的泪痕,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上轻轻跳动的淡蓝色血管。吴俊的思想这时候又回到了正常的状态。他想,这女孩的确很美,但根本不是自己感情的归宿。她没有我喜欢的优雅娴静,和我理想中的女孩还差得很远,这只能算是一场激情的恋爱吧。反正她不隔几天就要换男朋友,就当是在一起玩好了。要说这件事有什么积极意义,也只是增加一点无聊的经验罢了。吴俊渐渐地睡去了。虽然夜里是这样想好的,早晨醒来后俩人还是絮絮地说了很多情话,在告别前还吻了很久吴俊才离开。

  吴俊回到宿舍,几个朋友向他打趣了一通就一起去听课。在课堂上吴俊又想起早晨的李玲玲。她真像是一颗诱人的新鲜草莓呀,不过千万不能再留恋了,必须尽快结束,从早晨她说的那些话来看,这么个开放的女孩倒像是真的爱上我了,真可笑,她不知道自己该在游戏里扮演什么角色吗?

  吴俊脑子里乱哄哄地过了一天。到了晚上,李玲玲来找他,他们手拉手去逛夜市,在那里吃了点东西。虽然吴俊显得有点心不在焉,但李玲玲丝毫也没察觉到。她已经陷入到对这个漂亮男孩深深的爱恋中了。李玲玲觉得吴俊的一双眼睛总像是在思考什么,这让他在漂亮的外表下显得那样与众不同,她有过很多男朋友,但从来没有今天这样的感觉。我会这么轻易地就得到这么美好的爱情吗?李玲玲的心中虽然有些困惑,但还是抑制不住自己不断地设想和吴俊长相厮守的未来。

  吴俊坐在嘈杂纷乱的网吧里,这几天矛盾的心情几乎让他无法静下心来玩游戏。他对自己用思想控制行为的能力很不满意,明明思想告诉自己不能再和李玲玲纠缠,可身体就是不由自主地想和她在一起,甚至连编造一个小借口来推脱一次约会都做不到。吴俊狠狠地吸着烟,努力在头脑中设想着怎样结束这一场荒唐的爱情。是渐渐地冷淡之后让李玲玲自己知趣地退出呢?还是突然快刀斩乱麻般直截了当地结束呢?吴俊把每一种情况像编写剧本一样细细地在脑海中排列出来,设置好了每一句对白以及应对意外状况时的措施。他的精细的思想活动还没进行完,李玲玲就像一阵风飘到了他的身边,吴俊不想自己和她以一对情侣的形象在网吧向众人展示,他拉着李玲玲的手走了出去。他厌恶地想,这女孩到底有没有一点羞耻心?居然可以毫不避讳自己前男友的朋友们和自己公然亲密的在一起。自己要是会爱上这样的女孩,那真是连地球都要倒过来转了,他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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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早晨的太阳迎着比正午还要稠密的蝉鸣升起来了。吴俊疲惫地从床上爬起来,怔怔地看着身边熟睡的李玲玲。可恶,这个女孩要害得我连觉都没法好好睡了,他想。现在,就连李玲玲那清纯的面孔也像是被赋予了太多激情的元素,自己渴望的那种像丝绸轻轻飘舞着滑过手心般感觉的爱情在这里找不到一丝踪影,连安然地睡觉都做不到,这怎么能是真正的爱情呢?吴俊悄悄地下了床,没有惊醒李玲玲,穿上衣服出了门。

  李玲玲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吴俊早已不知去向。她习惯地抓起电话拨了吴俊的号码,可声音提示是关机。她放下电话,坐在床边若有所思,最近总觉得吴俊好象有点不对劲,他的话越来越少,也很少看见他笑。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自己给他的热情还不够吗?他会在乎我的过去吗?年轻的女孩呆呆地坐着,直到太阳把整间屋子晒得发烫起来,才慢慢地下床梳洗。

  吴俊在食堂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向图书馆走去,他想静下心来看一会书。到了图书馆,他又改变了主意,他最近害怕去到人多的地方,总觉得有些人的目光奇怪地看着他。于是他借了一本书,走到小花园里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拿出电话把它关了。

  吴俊在小花园里一直呆了一天。他看一会书,有时在树荫里躺下来,听着鸟儿和蝉的鸣叫,下午的时候甚至还睡着了。他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无忧无虑的时光。就是因为自己一个愚蠢的错误,以前宁静和谐的生活全被打乱了,真是活该,他想,是自己伤害了自己,这能怪谁呢?他终于拿定了主意。

  李玲玲一整天都找不到吴俊。到了傍晚,她都记不清是第几次来到吴俊宿舍的时候,终于看到吴俊拿着一本书从夕阳中走来。他迎上去急急地问:“你去了哪儿?怎么一整天都找不到你?”吴俊一言不发,虽然他心里一片平静,想到就快要恢复到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甚至有点高兴,但他的脸色还是阴沉着。李玲玲不敢再追问,她心里很慌乱,但表面还是强作镇定。到了这个时候,李玲玲反而坦然了。她想,不管吴俊是怎么想的,我是毫无疑问地爱上他了,既然如此,现在也只有依从自己的心意去做了,不然的话,自己到底为什么现在还站在这里呢?她温柔地对吴俊说:“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去给你买,你那几双袜子我已经洗了,挂在窗口,——你要吃什么?”吴俊这时候哭笑不得,他暗暗地想,这女孩是怎么了?她还是那个把那群并不平庸的男人整天呼来喝去的女孩吗?那些家伙们谈论起她来的时候可都是带着俨然是对女王的口吻呀!但他越这样想,心里就越坚定。他轻轻地但又很清楚地说:“不用了,我想跟你好好谈谈。”不等她回答,吴俊就走出宿舍大门,走到大路旁的长椅边坐下对李玲玲说:“你也坐着吧。”李玲玲慢慢地坐下来,她的脸在灯光照射下白地发亮,长长的睫毛遮住的眼睛楚楚动人,在一刹那,吴俊几乎心软了,但只是一刹那。他说:“我想好了,我们在一起太不合适了,还是分手吧。”出乎吴俊意料的是,李玲玲没有任何激动的表示,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沉默了片刻,只说了一句:“好吧。”就慢慢站起身走开了。她走到一片黑暗中停了下来,任眼泪夺眶而出。吴俊在说分手的时候都那样冷静,对了,他是考虑了很久的,李玲玲静静地想,的确我是不该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的,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但我毕竟和真正爱着的人相处了一段时间,也该满足了。她回到宿舍,独自坐了一夜,吴俊也在宿舍里疲惫地躺了下来,他带着结束了无聊爱情后的空虚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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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好象是永远也不愿意离开似的,牢牢地黏在已过了一半的秋天里面。在刚和李玲玲分手的一段时间里,吴俊丝毫没有摆脱了束缚后的轻松,反而是巨大的空虚感笼罩着他。他拼命嘲笑自己是低等的感官动物,虽然绝不愿意和李玲玲在一起,但还是不由自主地会想到她,有时还会梦到她。吴俊还是经常去李晖的网吧,但再也没见到过李玲玲来网吧。只是经常听到她的消息还是频繁地更换男友。有几次偶然在校园里看见她,面对面的时候双方都很平静。吴俊感觉不到李玲玲有丝毫的变化,这让他有一点遗憾,因为自从和她分手后,吴俊发现自己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种平静如水的生活了。这一段时间,吴俊迷上了那些庸俗的言情小说和偶像剧,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爱情观是否有问题。

中段

  又一个夏天到来了,这是吴俊的毕业夏天。毕业生们找接收单位忙得焦头烂额,情人们分手的数量每天以几何倍数增长着,精神主体的爱情在与物质主体的工作的竞争当中惨败。吴俊却不是很着急,虽然父母安排好的政府机关公务员的工作不是很满意,但他只是草草地给几家医院投了档。这座城市为数不多的几家医院的用人缺口还满足不了这所医科大学的毕业生们,等了许久也没有消息。

  这天晚上吴俊正躺在床上翻一本小说,电话突然响了,他拿起电话,看到的号码居然是李玲玲的。自从和她分手后他俩一直没有联系过对方,吴俊疑惑地接听了。李玲玲简捷地说:“我这儿有关系可以安排一个医生的位置在市三院,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来不来?”吴俊在表示感谢后告诉她考虑一下再答复她,出于礼貌他又和李玲玲寒暄了一阵,得知李玲玲有个亲戚已经把她安排在了这所全市最大的医院。吴俊挂断电话后犹豫了很久,他最终还是拿定了主意,不顾父母的反对去医院工作。因为他相信李玲玲并没有拿这个工作机会向他示好的意思。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吴俊想,之所以这么做是觉得我还有做朋友的资格,仅此而已。吴俊对这个女孩充满了感激。可惜我的爱情观和她的差得太远了,不过可以和她好好地做朋友,也算是一个成熟男人应有的心胸吧,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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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俊的工作出乎意料的顺利,父母帮他打通了医院上下的关系,他在实习阶段只需要隔几天值一个夜班就行了。他还和李玲玲一起带着父母到帮他们安排工作的那个亲戚家送了礼。就像吴俊所想的那样,李玲玲对他的态度一如往常的平淡,倒是吴俊觉得不好意思,有时主动请李玲玲吃饭。他们开始像真正的朋友那样相处,虽然对李玲玲频繁地更换男朋友有点反感,但吴俊慢慢就觉得无所谓了。

  冬天将近了,城市里越发充满萧索无聊的气氛,整天清寂的生活让吴俊感到心烦意乱。一天一个同学来找他玩,无意中说起了自己正在考研准备出国。吴俊虽然没有继续深造的想法,他觉得自己的能力够得上维持生活就行了,犯不上为了那永无止境的物质欲望去呕心沥血。但同学的话使他想到了自己爱好的文学,现在除了读几本无聊的小说,在学校时那种对文学的热情几乎消失了。他突然生出一种渴望,想要重新回到学校里去,和一帮有共同爱好的朋友一起读书,谈音乐。这时候正好自学考试在招生,吴俊毫不犹豫地报名参加了中文科的学习。

  吴俊想重温大学时代的梦很快就破灭了,这些参加学习的人不是那些想混职称的中学教师就是大学落榜的社会青年。而且学中文的人特别少,经常是冷冷清清的教室里回荡着那老教授无精打采的讲课声。吴俊感觉,除了看大学校园里的风景可以怀旧一下,以前的一切还是不可挽回地离去了。渐渐吴俊也很少去听课了,反正那几本教科书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难,完全可以自学。

  这一年的冬天一点也不冷,天气一直很晴朗。一天傍晚,吴俊一个人来到静谧的公园,他买了一张游船的票,坐上一条小船划着桨荡进偌大的人工湖里。夕阳中没有一丝风,惨淡的晚霞渲染着湖面,像质地极好的旧绸缎,桨伸进去一搅拌就轻轻拂动,一圈圈荡开去。吴俊把船停在湖心,默默地抽着烟,久久地躺在船上仰望着天空。一直到天色将黑,公园关门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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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过完了,冬天好象才刚刚开始,天气一天天冷着,自学考试的时间临近了。一天晚上,吴俊冒着小雨赶到学校听课。学校已经开始复习课程了,教室里的学生空前的多。吴俊很专心地听着课,到了一节课听完的时候,吴俊才发现前面隔着几排坐着一个从没见过的女孩,吴俊一下被她那特别的古典美吸引住了。从侧面看她的皮肤是几近透明的象牙色,眼睛大大的很黑,嘴唇的线条很柔美,带有年轻女孩很少见的沉稳大度,一点浮躁的感觉也没有。吴俊在下一节课的时间里几乎一直不断地看着这个女孩,他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是一直在内心深处勾画的模糊的形象一下完整而又清晰地显现在他眼前。下了课,吴俊跟在女孩的后面走出了校门,直到女孩在他视野中消失。这时候吴俊的脑海中已经定好了要认识她的一套详细的计划,因为跟这个女孩结伴而来的另一个女孩正是吴俊在大学的同班同学,虽然不是很熟悉,吴俊还是记得她的名字叫王娟。吴俊感到空虚的心灵一下被充实得满满的。回到家里他独自躺在床上久久地回想着那个女孩,他很想作一首诗来把对她的感觉形容出来,但想来想去只想出几个字:婀娜婉转,幽雅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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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吴俊去上班,看见隔壁几个年轻护士老聚在一起嘀嘀咕咕。本来吴俊是不怎么和这些护士兜搭的,他整天绷着脸,一副冷酷的样子,年轻护士们也不敢接近他。但今天他的心情格外好,就问她们:“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神秘?”护士们见他主动搭话,都争先恐后唧唧喳喳说了一大气,吴俊最后才听明白,原来李玲玲居然和副院长那个年近半百的秃顶老头有暧昧关系,护士们说得有眉有眼,吴俊越听越恶心,就打了个岔回到值班室。他不能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但李玲玲在男女关系上也确实太随便了,前段日子还想以朋友的身份劝劝她,但一直没好意思说出口。管它是真是假呢,吴俊想,她想要怎么生活,做什么事,都是她自己决定的,她觉得高兴,别人干吗去多嘴呢。

  晚上下班的时候,吴俊已经联系到了王娟。她很乐意帮助吴俊,他们到了小饭馆边吃边聊,王娟说,那个女孩叫秦云,因为高考落榜一直没有正式工作,现在就在王娟姐姐开的一家服装店里做售货小姐,家庭条件也很不好,父母亲都提前退休了。吴俊想,她那与生俱来的高雅气质真是和教育程度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应该有能力使她幸福。送走了王娟,他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吴俊等不到在学校再见到秦云,第二天下午就找到了秦云上班的服装店走了进去。店面不大也不很明亮,陈列在货架和墙壁上的都是时尚的女性服装,几个年轻女孩正把秦云围在中间挑选衣服,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吴俊静静地站着,几个挑选衣服的女孩过了很久才离去,她们都好奇地看着一个漂亮的男孩出现在这样的小店里。这时小店里只剩下吴俊和秦云两个人,秦云显然也认出了他。吴俊走到她面前,秦云低下了羞得通红的脸,吴俊直白地自我介绍:“我叫吴俊,或许王娟已经告诉过你,我想和你做个朋友。”秦云抬起头,微笑着默默点了点。整个下午,除了招呼偶尔进来的几个客人,他俩一直聊天直到傍晚关门打烊。他们走进一家小饭馆吃晚饭。吴俊感觉秦云就像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朋友,他们之间的新鲜话题一个接着一个,彼此都想尽可能多地了解对方,秦云也慢慢变得活泼开朗起来,不像开始那么羞涩了。谈话似乎可以永远进行下去,直到很晚,吴俊才提醒秦云该回家了。在送她回家的路上,吴俊一直在想分别的时候要不要吻她,最后还是否定了,只是拉了拉她的手就告别了。

  秦云回到了家,她兴奋地一夜没睡好。她才刚过20岁,从来没谈过恋爱。她想,自己应该是遇到了心目中的那个人,她想象着未来幸福的生活,又回忆起自己高中毕业后一直寂寞孤独的日子,在微笑中,泪水不知不觉流了下来。她又想,这个可爱的男孩会不会和我结婚呢?如果他愿意,我要尽我所有的能力让他高兴。但是忧愁很快又笼罩了她,因为她担心她那苛刻又势力的父母对待吴俊的态度,她不知道应不应该,什么时候把这件事告诉父母。

  吴俊几乎每天都要和秦云见面,他们已经难舍难分了。吴俊感觉自己很幸运,能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实现梦想,还有什么比这更快乐的呢?这不正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像丝绸轻轻飘舞着划过手心般感觉的爱情,激情像从来就存在一样平静地燃烧着,完全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既不枯竭,也不泛滥,使他充满了成就感。年轻的姑娘也陶醉在初恋的甜蜜之中,整天魂不守舍的,很快就被父母察觉了,她只好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父母。出乎她的意料,父母对吴俊很满意,他们默许了女儿的行为,这让秦云高兴得快要发疯了。

  一个月以后,吴俊把秦云带到家里让父母认识。父母虽然对吴俊交了一个没有正式工作的女朋友很不满意,但还是热情地接待了她。送走了秦云,吴俊也不管父母的唠叨,坐下来一口气说出要和秦云结婚的详细计划。父母虽然一时难以接受,但也只能叹气,他们知道儿子从来在家里是说一不二的。他们开始考虑给秦云找个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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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悄悄地投进了晚春的怀抱,似乎是想和它缠绵一阵子再一脚踢开,天气始终是初夏和晚春交织在一起的样子。这天早上吴俊刚上班不久,就听见值班室外一阵吵闹,起初他以为是患者家属,突然隐约听见叫骂声中有李玲玲的名字。他走出值班室,看见一个中年妇人正在破口大骂,吴俊马上就明白了,这是副院长的老婆,看来李玲玲和副院长有暧昧关系是确有其事了。副院长的老婆穿着很体面,臃肿的身体随着她激动的情绪来回波动。她身后还有几个虎视耽耽的男女,要不是副院长领着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医生拦住门口,就要冲进李玲玲的办公室了。副院长半秃的头顶上几根稀疏的头发凌乱不堪,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哭还是笑。他软硬兼施均不能奏效,闹事的一方人多势众,医院的人大多袖手旁观,情势眼看就要失去控制。李玲玲坐在办公室里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吴俊站在旁边突然大喝一声:“都给我住口!”他的声音高亢而又尖厉,在场的人都被震了一下,他们都惊愕地看着这个穿着白大褂脸上毫无表情的青年。吴俊眼睛紧紧盯住闹事者,缓缓而又清晰地说:“你们这群人受过最起码的教育吗?是不是没念过书?不认识你们头上那两个大字?”人们抬起头,看见墙上的两个蓝漆大字:安静。闹事一伙中有一个粗壮男人被激怒了:“你他妈算老几?老子先废了你!”说着就要冲过来,副院长的老婆连忙拉住他耳语了几句,带着几个男女悻悻地离去了,吴俊也转过身,回到了值班室。

  李玲玲从此以后就没有到医院上班了。吴俊每天和秦云卿卿我我,几乎把她给忘了。大约过了一个星期的一天傍晚,吴俊正要去接下班的秦云,李玲玲给他打来电话,约他见面,说有些话想对他说。吴俊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安顿好了秦云,赶到了和李玲玲约好的茶吧。李玲玲早早地等候在那里,正点着一支烟,吴俊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也拿出一支烟点燃。李玲玲看着他说:“那天谢谢你。”吴俊忍了一会儿还是说:“我不是全为了给你解围。”李玲玲沉默了一会儿,吐出一口烟说:“我是想告诉你,我已经辞职了,准备和李晖一块到南方做生意。”吴俊想,她好象终于选定了一个男人,可为什么是李晖呢?在学校和她恋爱的时候李晖好象一点也不在乎,在我面前还总以情人出让者的身份自居,算了,到了这个时候还是祝福她好了,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吴俊想了想说:“你们会结婚吗?”李玲玲在烟雾朦胧下轻轻地说:“不会。”吴俊此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李玲玲又问道:“你有女朋友了?”吴俊虽然惊奇她怎么会知道,但还是大方地点了点头。吴俊突然感到眼前的旧情人完全变了,以前对她的印象一点也没有和现在吻合的地方,她的脸上仿佛带着一种虔诚的宗教殉道者般的安详肃穆,眉目间又隐约含着无限的欢欣快慰。又沉默了一会,李玲玲才说:“明天我就要走了,就在这里告别吧,祝你们快乐。”她没说希望再见,吴俊也不好意思说,只是真诚地看着她说:“希望你们也快乐。”李玲玲轻轻地微笑了一下,说:“那我先走了,你不用送我。”她不等吴俊站起来就走出大门,消失在霓虹掩映的夜幕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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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夏天似乎比往常任何一个都更美。无论是早晨路边葱郁的树叶,还是晚上月亮穿行其间的的云霭,甚至连正午耀眼的阳光都显得柔和飘逸,空气也仿佛流淌着音乐般令人心旷神怡。吴俊有时会在这空气中的音乐里欣赏秦云的舞蹈,秦云从小就开始练习舞蹈一直坚持到了高中。吴俊虽然从来没对舞蹈产生过兴趣,也时常对着美丽恋人飘飞的裙裾目眩神迷。“你会永远爱我吗?”年轻的女孩经常痴痴地看着心上人的眼睛这样问,“永远。”吴俊每次都收起笑容,严肃地回答。从前随心所欲的生活被吴俊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工作得更加努力,甚至戒了烟。他有时还必须扮演成一个坚定的武士,屡屡和自己的肉欲战斗并狠狠地打败它,捍卫着心中神圣的女神。

  秋天刚刚来临的时候,吴俊给心爱的恋人准备了相识以来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一双舞鞋和业余舞蹈学校的入学通知。这家全市水平最高也最昂贵的业余舞校经常被秦云挂在嘴边,吴俊悄悄地帮她报了名。秦云看着吴俊的生日礼物,禁不住哭泣起来。吴俊却哈哈大笑,捏住秦云的鼻子,把她逗笑了。吴俊不想看见秦云在他面前哭,哪怕是高兴的眼泪也会让他感到心痛。

  秦云每个星期都有两个晚上要去舞校上课,她很喜欢这里的气氛,舞校里有很多比她还年轻的女孩,这仿佛让她回到了在学校的时光。舞校租用了市政府招待所一间宽敞的大厅。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有时会有一个身材高大瘦削的年轻人和女孩们嬉闹。有人告诉秦云,他是招待所的副经理,叫朱伟,因为父亲是市政府某个掌握实权的办公室主任,所以年纪轻轻就混到了这样的好职位。

  朱伟历来都是个纨绔子弟,但这几年的工作经验历练了他圆滑老练的处世风格。虽然表面看起来亲切随和,但长时间以来形成的优越感使他具有强烈于常人的占有欲。朱伟第一次看见秦云时,他不禁想起了在自己小学时就因病早逝的母亲,尤其是秦云那双总低垂着的大眼睛,略有些下弯的嘴角,简直和母亲像极了。他第一次产生了要和一个女人长相厮守的冲动,身边的女孩没有一个能给他带来这样安定宁静的感觉,只是使他感情近乎枯竭的心灵更加干涩坚硬。可当他试图接近秦云时却遭到了冷遇。秦云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朱伟也确实看见了经常有个文质彬彬的男孩来接送秦云,朱伟感到要达到目标必须另辟奚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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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这一段时间总有不安的感觉,那个副经理总是来纠缠,弄得整个招待所无人不知,每次去舞校都害怕见到他。一天晚上散步的时候,秦云把心中的忧虑告诉了吴俊,他只是微微一笑说:“我早就知道了。”看着秦云惊奇的眼睛,吴俊又说:“是那个传达室的老头告诉我的,真是个好人啊,哈哈。”秦云揶揄他说:“看你还挺高兴的。”吴俊说:“为什么不高兴?我的女朋友怎么会只有我一个人喜欢呢?到现在才出现一个情敌,我还觉得奇怪呢!”秦云这时明白了,她的白马王子早就全副武装,做好了捍卫爱情的一切准备。她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勇气,使她产生了无穷的信心,要和吴俊永远在一起。虽然这时她还不清楚,出现在他们爱情路上的障碍究竟是什么。吴俊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强烈的愿望,他有时想象着恋人突然遭遇危险,自己奋不顾身地去解救她,然后带着满身伤痕凯旋,全身都刻画着保卫恋人留下的印记,使自己看起来像一个真正的战士。这看起来虽然有点幼稚,但如果不经历一点坎坷,怎么能证明自己的爱情与众不同呢,吴俊想。

  吴俊渴望的挑战很快就来了。就在他们下定决心把爱情进行到底的几天后的一个晚上,秦云从舞校回到家,父母用委婉的语气和她谈了一次。秦云虽然难以置信但还是明白了,朱伟通过关系找到了父母并已经送来了相当丰厚的礼物,父母劝她放弃吴俊和朱伟相处。她对父母的行为气愤地发抖,立刻提出了尖锐的质问,父母的理由却很充分:吴俊的父亲只是个工厂的小领导,朱伟的父亲可是市政府办公室的主任,双方的差距不言自明。如果和朱伟家结亲,不仅秦云好工作可以随便挑,老两口的工作也不成问题,他们的下半辈子也不用在窘迫劳顿中度过了。对这对从农村来到城市工作了几十年又提前退休的老夫妇来说,朱伟这样的男孩偏偏愿意喜欢秦云,这简直是上天的恩赐。他们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反复说明这样做主要是为了女儿的一生着想,就在他们觉得快要说服女儿时,秦云已经捂着耳朵哭喊起来:“我不要听这些!我绝对不和吴俊分手!”她站起来跑进自己的房间,用力把门摔上。父母都惊讶地看着这个平时柔顺乖巧的女儿。

  秦云在自己的房间里流着泪给吴俊打电话哭诉,她这时急需要看到吴俊坚毅沉稳的眼神。吴俊告诉她不要着急,想办法见面后再好好谈谈。秦云擦干眼泪,轻轻把耳朵贴在门边,确信父母都回到了房间,她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飞一般地跑过客厅,打开大门跑下了楼,任凭母亲在楼上大喊她的名字。吴俊放下电话,冷静地想,好极了,那个油头粉面的花花公子终于开始真正的行动了,他也真卑鄙,居然采取这么下流的手段,看来他对秦云也是动了真感情的,不过他选错了对手,和我做情敌,既然是这样,就让他牢牢地记住这个教训,后悔一辈子吧。他赶到了约会的地方,正在焦急等待的女孩一下把他抱住,轻轻抽泣着。吴俊拉着她坐在了步行大道旁的长椅上,给秦云擦掉眼泪,轻轻捏着她的下巴摇了摇,说:“为什么哭?是不是打算和我分手,又舍不得我?”秦云被逗得破涕为笑了,但很快又忧愁起来,吴俊看着她的眼睛说:“那你是愿意和谁在一起呢?”秦云看着吴俊,有点生气的样子,吴俊接着说:“你愿意和我在一起,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只要你不理他们,那个小白脸能把你抢了去?你父母会把你绑起来嫁人?有我在你身边,你知道吗?只要你对我有信心,就什么有不用怕。”秦云仿佛心里一下安静下来,她听到了最好的安慰,吴俊的坚定让她感到很安全。他们一直谈到很晚,吴俊才送秦云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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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怕见到朱伟,秦云不想再去舞校了,但吴俊不同意她这么做,他尽量每次都陪秦云去舞校,他要让朱伟看到他们亲密的样子。要让那家伙每次都自惭形秽,吴俊想。但是朱伟没有再出现在舞校,他的进攻方向转向了秦云的家。秦云的父母直截了当地告诉吴俊,让他停止和女儿交往,并禁止他再上门,而每次都热情地接待朱伟,这让秦云觉得讨厌极了,每次朱伟来的时候不是关上房间门闭而不见就是和吴俊呆在外面很晚才回家。父亲拿她没办法,整天抽着烟长吁短叹,母亲还是喋喋不休地劝说秦云,像大多数经历过风雨的传统母亲一样,相信水滴穿石的力量。朱伟很快就利用关系给他们一家三口都安排好了可供挑选的工作,秦云的父母简直把朱伟当成了亲人,秦云却对此不屑一顾,她暗示父母如果有必要她会离开这个家。因为她的决绝,父母也暂时没有接受朱伟安排的工作。

  秋天渐渐深了,天气一天天凉下来,树叶纷纷开始发黄并脱落。吴俊和秦云还像往常一样经常见面,但他们之间的欢笑似乎被冲淡了,吴俊虽然努力想使秦云像他一样乐观起来,但她还是一天天憔悴下去。吴俊想,如果想不让彼此再孤军奋战,不让秦云再独自痛苦,必须尽快和她结婚,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至于这样做产生的后果,他想,那只不过是些小问题,可以慢慢解决,与两个人的爱情比起来,那又算得了什么呢。在说服秦云后,吴俊开始着手实施他的计划。在他的眼中,他的爱情此刻正被染上一层瑰丽的色彩而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壮美。

  一天的晚上,吴俊和秦云正走到秦云家的楼下准备告别的时候,朱伟恰好也出现在那里,显然他是刚从秦云家出来。吴俊紧紧拉住秦云的手死死盯住朱伟,朱伟却好象若无其事地与他们错身而过。吴俊在后面冷冷的说:“喂,你给我听好了,朱伟。”朱伟转过身来,正对着吴俊挑衅的目光,他感觉到,这个年轻人不仅外表漂亮,还有自信到近乎狂妄的性格,现在,只要他对手下的小混混一声令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让吴俊退出这场争夺。但朱伟这次决定采取正规的手段,用实力打败他。吴俊接着说:“你记住,别再让我遇到你。”朱伟强压住自己的怒火,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走了。吴俊带着胜利的得意看着秦云,却发现她吓得脸色发白,手心里已经被汗渗得潮湿了。他安慰了她很久才各自回家。

  吴俊回到家,躺在床上,突然感到一阵阵惶恐不断向他袭来,他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想寻找这惶恐的来源,但脑子里一片乱哄哄的,无法安静下来。尽管如此,吴俊还是把和秦云结婚的计划在脑海中仔细地排列着,但心里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悬在半空,他索性闭上眼睛,这一夜,他醒来了好几次。

  与此同时,秦云也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感到心力交瘁,要是当初不去那该死的舞蹈学校有多好呢,她想,老天,求求你,快让这件事结束吧!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接受这样的惩罚?如果能去央求朱伟,让他放过自己,那最好不过了,但恐怕他不会听,而且自己也没有那样的胆量。想到要离开父母去和吴俊结婚,她不禁感到一阵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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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吴俊接到秦云的电话,因为她的奶奶病得很重,父母已经带着奶奶去了一个大城市的医院,现在她也要去照顾住院的奶奶。吴俊感到一阵疑惑,他知道这所全国著名的大医院治疗这种普通人看来是绝症的方法,要想使病情好转至少要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就算是以自己家的经济实力,恐怕倾家荡产也只能负担几个月,更不用说秦云的父母和他们几个更穷困的乡下亲戚了。秦云的爷爷就是因为不愿意花钱看病很早就死在家里的。秦云在电话里只是让吴俊不用担心,吴俊也没有追问。
  
  吴俊一直焦急地等待着,可电话里秦云总是说事情太忙,让他把结婚的计划先暂停,一切等回来再说。要不是秦云的父母对吴俊的态度,他恨不能亲自赶去见秦云。吴俊感觉秦云在自己生命中是那样重要,已经超过了爱情本身对他的意义,以前总是在秦云面前扮演强者的角色,现在,他觉得自己像个需要安慰的孩子。吴俊已经说服自己的父母接纳秦云,这使他信心倍增,他甚至计划要去和秦云的父母谈一次,来说服他们改变观点。这一段日子过得混乱不堪,自己一个人的努力,毕竟太辛苦了呀,他想。

  一个多月过去了,吴俊终于等到了秦云的电话,她已经和母亲回到了家,留下父亲照看奶奶。吴俊高兴极了,就和她商量见面的时间,他正兴奋地说着,突然被秦云轻轻地打断了,她说:“我们没办法在一起了,还是分手吧。”吴俊怀疑是电话有问题,但又听见秦云说:“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对不起,你就把我忘了吧。”说完最后一个字,电话就挂断了。吴俊急忙打回去,秦云的电话已经关了。吴俊心想,出什么事了?她一定遇到了什么困难,可是为什么要说分手呢?现在打秦云家的电话恐怕也没用,多半她是受了父母亲的逼迫,现在必须把问题弄清楚才好决定怎么做。吴俊对自己也感到有些奇怪,遇到这样突然的打击,反而使头脑更清晰了。他想,怎么?是秦云自己变心了吗?绝对不可能!女孩子的心理脆弱,只要我能坚持不动摇,她的想法是很容易改变的。爱情的力量有时可以大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难道不是吗?

  晚上,吴俊去舞蹈学校找秦云,问了带课的老师,说是她已经退学了。吴俊不顾一切给秦云家里打电话,接电话的却是她的母亲,他刚说了几个字,电话就被冷冷地挂断了。吴俊一个人在路上惶惶地走着,冷风不断侵袭着流汗的身体。他突然想到了王娟,但王娟说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在吴俊的请求下,她答应联系秦云询问事情的究竟。吴俊想,还好最后有人愿意帮这个天大的忙,不然的话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疲惫地在路边坐了下来,买了一盒烟抽起来,突然感到一阵心痛,几乎掉下泪来,他很想朝着路灯下悠闲往来的人们大吼几声,就像一头被困在铁笼里愤怒的狮子所做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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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焦虑万分,吴俊还是等到了第二天下午才给王娟打去电话,王娟说因为事情太复杂,必须当面慢慢说清楚,于是约好了见面的地点。吴俊在心里告诫自己:不管是什么情况,一定要冷静地面对,然后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是自己陷入混乱。见到了王娟,他努力使自己平静地坐下来。王娟的陈述和想象中的长篇大论完全不吻合,很简单而又清晰。秦云奶奶这次的住院和治疗费用都是朱伟操办的,秦云说是为了能让父母和奶奶都安心地生活下去,答应和朱伟交往。王娟说:“她让我告诉你,对不起你,让你忘了她。”吴俊一点也没听到她说什么,只是问:“看病花了多少钱?”王娟担心地看着他说:“我不太清楚,你不是医生吗?”吴俊突然感到心灰意冷,真正让他绝望的是自己没有能力以现在的状况去争取这场爱情的胜利。或许以后自己会超过朱伟,但这场不公平的竞争现在就以对手的轻松获胜而结束了。爱情在其中的作用几乎微不足道,就像是狂风拔起一棵大树时飘飞的一片树叶,对结局毫无影响,甚至没有人注意到它曾经存在过。
  
  王娟走了以后,吴俊想,现在该做点什么吗?继续以坚韧的姿态努力挽回?但究竟要用什么样的方法呢?绝对不能像普通人那样放弃!如果没有秦云,根本不能有正常的生活,那样我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了。虽然不断地坚定着自己的信念,他还是感到头脑恍惚,本来想要厮守终生的人现在可能永远地离开了,真像是一场梦啊!他慢慢走进一家小酒店,要了一点酒菜。他想,现在的思路太乱了,今天喝醉后睡一觉,就当是休息一下,明天再仔细考虑。但酒喝了很久,大脑还是异常清晰,无数的念头飞快地在其中穿梭。突然他想到,要是以前不那么控制自己,和秦云有了亲密的关系,甚至使她怀孕了,那现在的胜利者毫无疑问的会是我自己了!这样做轻而易举而且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但现在,就因为那无聊的纯洁想法,使自己一败涂地。吴俊几乎被自己的愚蠢激怒了,他狂躁地抽着烟,悔恨得咬牙切齿。过了一会儿,他蓦然站起来大吼几声,狠命地踢飞了几把椅子,把邻座的几个客人吓得纷纷躲避。服务员闻声跑过来,吴俊冷静地结了帐,摇摇晃晃走出了小酒店。

  一阵深刻的恐惧把吴俊从睡梦中惊醒,他带着急促的心跳从床上坐起来。他想,虽然现在脑子还是一片混乱,但无论如何也要先见到秦云再说。他一边洗漱一边平息着情绪,然后穿戴整齐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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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云照顾奶奶的一个多月里,朱伟每个星期都要至少去医院一次,不单把医药费按时结清,还经常陪奶奶聊天,看得出奶奶很喜欢他。秦云虽然感激朱伟,但真正使她要放弃吴俊的原因还是父亲那次大哭。其实在她到医院之前父母就告诉她是朱伟负担了所有的治疗费用。秦云在去医院的火车上不断坚定着自己的信心,准备面对父母的强迫。到了医院,父母很奇怪地好几天都没有提及朱伟,他们好象在有意回避着什么。这让秦云感觉忐忑不安,不知道事情究竟会怎样发展。朱伟每次都对秦云很礼貌,让她感觉他这样做法似乎只是一次慈善活动罢了。
  
  过了一段时间,一天下午,父母,奶奶,秦云四个人在病房时,奶奶终于说出了让秦云一直担心的话,她用粗糙干枯的手握着秦云说:“那个朱伟对你很好啊,你怎么不喜欢他呢?我看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小云啊,听奶奶的话,爸爸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不要再让他们伤心了,我老了,早几天迟几天死都无所谓,你可要为自己多考虑啊!”秦云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坐在一旁的父亲突然老泪纵横,他好象是在自言自语地重复一句话:“都怪我没用,都怪我没用!”奶奶和妈妈都默默地流着泪。秦云楞住了,她这时候很想也跟着他们大哭一场,但她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她的喉咙也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她默默转身走出病房,坐在了草地间的长椅上,抬起头迎着阳光,泪水终于慢慢地流了下来,这让她感觉畅快了一些。她默默地想,真奇怪,怎么先前这么坚定的信心一下子就消失了呢?是不是我的脑子不清楚了?现在,要和吴俊分手的决心比前段时间要和他厮守一生的决心大得多,想要看到奶奶和父母欣慰笑脸的想法占满了思想中全部的空间,几乎把以前的决心排斥得一点踪迹也不剩。

  吴俊再一次找到王娟,想让她帮助自己和秦云见面,但这次王娟也无能为力,为了彻底和吴俊断绝联系,秦云把电话号码也换了,并告诉王娟不要再插手这件事。吴俊于是每天下班后就去秦云家的楼下等候,就像以前在热恋时的那样。美丽的恋爱被无情地中断虽然让人感到痛苦,但这么久的时间见不到秦云是吴俊更加不能承受。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也能使我稍稍感觉安慰吧,他想。就这样等了好几天,还是没有见到秦云。每次的等候让他感觉越来越茫然,几乎不能想好见了面要说些什么。向心爱的女孩乞求,虽然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她感觉到我们的爱情还强烈地存在着,吴俊想。

  一天的晚上,在等了很久以后秦云还是没有出现,时间已经很晚了,吴俊黯然地往回家的路走着。忽然看见马路对面有一男一女正从远处慢慢走来,虽然路灯很昏暗,但吴俊凭感觉知道这一定是朱伟和秦云。他躲进路旁树影的黑暗中,静静地看着他们走近,身影和脸庞还是很不清楚,但从两人交谈的话音已经可以确定是他俩无疑了。朱伟和秦云轻声谈论着什么慢慢走着,吴俊跟着他们,到了秦云家的楼下,两人告别后朱伟就往回走。吴俊在暗处死死盯着朱伟,很想拿出一把匕首来刺穿他的咽喉。朱伟走远了,吴俊转身去追正在上楼的秦云。他飞奔着,感到意识被一种无形的巨大压抑感模糊了,两边耳膜因为充血而嗡嗡做响。追上了秦云,他轻轻地像在热恋时无数次喊的那样叫着恋人的名字:“小云。”秦云吃惊地转过身看着他,他们立刻感受到了彼此以往熟悉的气息,吴俊喘着气,猛然把秦云紧紧地抱住,他抱得那样紧,几乎快要使秦云窒息了。她默默地承受着,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吴俊放开双臂捧着她的脸问:“你真是心甘情愿这么做吗?”秦云轻轻地回答:“对。”吴俊又说:“为了你父母和奶奶过得开心,就牺牲我们俩,这样值得吗?”秦云说:“我们没有牺牲,这段感情我会永远保留着,它永远不会消失。”吴俊愤怒而无助地说:“那我呢?我怎么办?”秦云平静地说:“你也可以像我一样,把感情埋在心里,这样就足够了。”“不行!这样不行!”吴俊突然打断了她,低声吼着,他又重复着说:“不行!你知道吗?我决不会放弃你!”秦云看着吴俊,他清秀的面孔虽然还是以前那样坚毅的表情,泪水已经汹涌地在流了。秦云感到又伤心又害怕,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好转身跑进了家门,她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流着泪想,让这件事快点结束吧,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不要一直这样痛苦吧。吴俊很怕会控制不住自己,他坐在楼梯上抽了几支烟,才慢慢地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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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十二月份,大片的雪花就纷纷飘洒在潮湿温润的空气里了。雪随下随化,在地上汇成一股股涓细的水流。已经枯败的树木仿佛又显得青翠起来,这年的第一场雪对它们来说似乎不是摧残而是滋润。吴俊又去找了秦云几次,但她还是很决绝,到了最后她甚至哭着哀求吴俊不要再见面了。但吴俊丝毫没有气馁,他觉得他必须完成为爱情奋斗到底的使命,因为只有这样才会使他的生命被赋予特殊的意义。

  秦云家里的气氛现在很融洽,奶奶的病情逐渐稳定下来,已经转到了本市的医院。虽然秦云还是很不情愿,但在父母和奶奶不断地敦促和怂恿下还是不时地和朱伟外出单独相处。有时秦云会不由自主地把吴俊和朱伟进行比较,在旁人眼中,朱伟高大英俊,一头浓密的卷发和他谦逊和蔼的气质很相衬。但秦云对他的态度始终如一地冷淡。有一次,秦云掩饰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朱伟:“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朱伟如实地回答:“因为你很像我去世的母亲,不单是相貌,更多的是她的神韵,和你在一起能使我感到很安静,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秦云感到很惊讶,但也找不到理由来反驳朱伟。因为吴俊还是没法忘掉自己,秦云感到心力交瘁。她想,为了使父母和奶奶安心,自己已经放弃了吴俊,反正和朱伟结婚是他们最终的愿望,那就让这件事尽快地了结吧,只有这样,吴俊才能开始新的生活。她向父母和奶奶透露了愿意和朱伟结婚的想法,看着他们发自内心的由衷宽慰,秦云想象着以后自己把吴俊永远藏在心里和在现实里面对朱伟的平静生活,她感到了一丝解脱的快乐。她想,我做了我应该做的,这结局对我来说很好,希望吴俊能体谅我这样做的苦衷吧。

  通过秦云父母委婉的暗示,朱伟很快得到了秦云想结婚的消息。虽然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事情几乎没有失败过,他还是感到很兴奋,认为是自己的真诚感动了秦云,所以这次的成功显得很是与往常不同。在朱伟精心策划下,他和秦云顺利地订婚了,虽然秦云比往常任何时候都对他表现得热情,他还是感觉他们之间缺少了些什么,但他一点也不担心,他对于在以后的共同生活中和秦云慢慢培养亲密的感情充满了信心。一班狐朋狗友经常嘲笑朱伟,但他对自己现在这样为了心爱的女孩痴痴付出的新形象很满意。

  吴俊这段时间一直处在大脑的复杂思考和思想的剧烈斗争之中。他从未因为思考并决定一件事而付出如此大的精力,甚至有时会出现无法控制自己思想活动的状态。因为考虑问题太频繁,头部某处时常会有剧烈的疼痛,这时想人为地终止思考好让大脑休息一下往往做不到,就像一匹训练有素的赛马已经奔驰在跑道上,如果不到达终点,根本无法让它在中途停下来,自己所能做的仅仅是牢牢地控制住它的方向罢了。在得知秦云已经和朱伟订婚后,他终于不再犹豫了。他在心里想,现在只剩下按照既定的路线走下去了,我必须要成功,这就是决定要做这件事的原因。

[ 本帖最后由 柳褴衫 于 2006-9-30 15:2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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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已经去了朱伟安排的一家银行上班了,在做出这个决定时她曾经痛苦地想,如果不是因为奶奶生病,现在应该是已经和吴俊结了婚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我这样做毕竟是为了自己而伤害了他,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父母和奶奶对我来说确实比他更重要。吴俊也知道了秦云换了新的工作单位,他这时更坚定了决心,在心里暗暗发誓要让朱伟以后受到比现在的自己更加倍的痛苦,让朱伟用金钱精心构筑的堡垒也像自己用爱情构筑的堡垒一样在瞬间被一种更强大的力量轻松地摧毁而显得那样不堪一击。

    吴俊来到秦云上班的银行前,站在阴霾冷湿的空气里。天气已经很久没有放晴了,或许明天太阳就会出来吧,他想,在这样的环境下,虽然是为了美好的动机而努力,终归好象被笼罩着阴影似的。他长长地呵出一口白色的雾气,推开高大厚重的玻璃门,大厅里很冷清,他走到秦云工作的柜台前,秦云一抬头就发现了吴俊,她显得不知所措,吴俊轻声对她说:“我有事情找你,能出来一下吗?”秦云只好跟着吴俊走出了大门。他俩站在车辆川流不息的路旁,不等吴俊开口,秦云就先说:“我已经和朱伟订婚了,很快就会结婚,你还是冷静点,不要再来找我了。”看着秦云眼睛里噙着的眼泪,吴俊说:“你别误会,我是想把我们俩以前的东西互相交还给对方,以后就再不见面了。”秦云紧悬着的心一下放松下来。吴俊接着说:“我已经收拾好了放在家里,我们先去我家,这样会方便点,好不好?”秦云想,既然是最后一次见面,就顺着他的意思好了,况且他也是为了自己考虑。

    吴俊拦了一辆出租车,说了一个地名,秦云奇怪的问:“你的家不是在那儿呀?”吴俊说:“是我为了结婚买的新房子,你还没去看过呢。”秦云心中似乎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打了一下,说不出话来。吴俊好象没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很平静地坐着。

    不一会儿,车停在一片新建的小区大门前,秦云不声不响地跟在吴俊身后走进了其中的一间,吴俊把门打开,秦云看着陈设简单而干净整洁的房间,感到心隐隐地痛。这时吴俊忽然从后面抓着她的肩膀把她转向面对自己,秦云刚惊讶地“啊”了声,嘴就被吴俊迅速地吻住了,她本能地想推开吴俊,却被他顺势轻轻推倒在床上,她奋力坐起来,看着吴俊那熟悉的坚毅沉稳的眼神,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吴俊已经伸手来解她外衣的纽扣。秦云这时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她想,既然现在的事实是我们俩都还还深爱着对方,那么吴俊这样做也是自然而然的,或许经历了这一次,可以稍稍减轻我对他的歉疚吧。于是他索性闭上眼睛任由吴俊笨拙地忙乱着,他俩都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急促地喘息着,冷湿的空气中似乎也被染上一丝暖意。

    吴俊完成了设计好的计划。等到双方都平静下来,他揽住秦云轻轻地说:“对不起,我是为了挽回我们的感情不得已才这样做的,不是想要伤害你。”秦云转过脸来,郑重地说:“现在我们可以彻底地分手了。”吴俊楞住了,须臾,他带着惊讶和愤怒脱口而出:“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反抗?”秦云感到这个男孩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像从前那样不顾一切地爱着自己,她的心像被锐利的尖刺狠狠地刺了一下,眼泪夺眶而出。但她的决定还是丝毫没有动摇,于是她说:“我是为了给你一个补偿。”吴俊看着秦云悲伤而又执着的眼睛,突然感到一阵死灰般的绝望,他几乎是叫喊着说:“如果我们已经结了婚,那家伙还会给你奶奶治病吗?你这是为了钱出卖自己,你知道吗?”秦云不想也没法争辩,只是拼命地摇着头,带着哭腔说:“对不起,对不起!”吴俊还是无法平静下来,他继续叫喊着:“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开始喜欢他了?”秦云还是说:”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说着她迅速打开大门跑了出去。吴俊呆了一下,他追出了大门,看见秦云已经奔跑在楼下的街道上了 。他转身慢慢走进屋里关上大门,觉得心里压抑得无可复加。他怒吼着抓起一把椅子扔向墙壁,又抓起来不断砸向屋子里的家具,忽然他感到浑身无力,缓缓沿着墙壁瘫坐在地上,心里想,不管怎么样,还是原谅她吧。这时满腔的怒火都消散地无影无踪,只剩下无穷的绝望和无助,慢慢地,他开始哀恸地抽泣起来。
  
    秦云回到家里,把吴俊以前送的东西细细收拾着,有小首饰,布娃娃,照片……忽然她看见吴俊送给她的舞校入学通知,泪水不知不觉又流了下来。过了几天,她把这些东西都装在一个纸箱里,托王娟交给吴俊,王娟也带回了秦云送给吴俊的东西。虽然表面上看来是和吴俊彻底结束了,但她还是觉得心神不宁,因为她不知道给吴俊的那一次是对还是错。这时朱伟已经筹备好了婚礼的一切,一个星期后,婚礼如期举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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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段的第二部分
  吴俊的生活被彻底地摧毁了。即使是那些毫不相干的路人也能从他脸上看出,这个年青人刚刚遭受了一次沉重的打击。虽然感觉像是掉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但出于固有思维方式的惯性,吴俊还是在不断设想今后的生活。因为这一次爱情的失败,使自己刚刚开始的对一生的完美计划在开头就遭遇了夭折。他想,就算是今后有比秦云更好的女孩,也不能掩盖这一创伤。如果像普通人那样找一个更出色的女孩来替代原先因为无奈而失去的初恋,就像是一座外表看起来华丽辉煌的大厦用了烂木头作为地基,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因为现在和自己唯一想要的女孩已经没有任何希望在一起了,他甚至想到了要把朱伟杀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的人生以一种绚丽的完美方式结束。因为只有这种方式是彻底地打败了自己的情敌,然后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出现这个念头后吴俊犹豫了,他在心里自言自语道:怎么,我是胆怯了吗?对于亲手制造这一悲剧的罪魁祸首深刻的仇恨足以让我产生杀死他的动力,但怎么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样,无法真正去实施呢?到了最后,吴俊终于明白,因为这样做会给秦云造成深重的伤害,自己在潜意识中就是被这样的担忧绊住了手脚。因为在他从前和秦云在一起时就这样想过:即使不能挣到最多的钱,也要使秦云精神的愉悦像一个女皇般富足。

  春天渐渐临近了,已经近乎麻木的吴俊只是从窗外的鸟儿们日渐繁密的啁啾声中感觉到了春天的气息。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面对已经缺损而且无法修复的生活,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表面声平静如常,但每次独自一人面对孤独的黑夜时,内心深处的伤痛就时时折磨着他,他不得不经常用酒精来麻醉自己。为了控制住自己尽量少受到失恋的伤害,吴俊开始比平时更努力地工作,经常在医院呆到很晚才回家。父母劝他重新考虑找个女朋友,每次都被他敷衍过去了。

  桃花刚刚开始绽出粉红色的时节,吴俊办公室的护士房新分配了一个刚毕业的高级护士专业女大学生,名字叫做赵静。她身材高挑,剪着短短的头发,清秀漂亮的娃娃脸上经常带着夸张的表情,一副朝气蓬勃的学生模样。护士房里常常能听见她的大声谈笑。虽然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小护士,但吴俊却觉得她很幼稚,有几次因为她们吵得太凶,他还走到旁边护士房去制止这群大声说笑的护士。以前认识他的护士们本来就有点怕吴俊,就不敢再吵闹了。赵静觉得这个人挺奇怪的,这么年青却严肃得像个老头。

  秦云的生活现在平静而闲适。她和朱伟住在一所宽敞的大房子里,朱伟的父亲和继母对他们都很和蔼可亲。因为家里雇佣了一个保姆,所以每天下班回家也没什么可干的家务,朱伟也很忙,所以空闲的时间大多都是一个人逛街,看书打发过去的。朱伟结婚后显得很满足,每天都是乐呵呵的,除了不能抽出更多的时间陪新婚妻子,他把秦云照顾得无微不至,这也令秦云多少有些感动。

  似乎只是一眨眼,一个多月的婚后生活就像秦云当初想象的那样平淡地度过了。唯一不在意料之中的是始终无法平静地去回忆和吴俊在一起的旧时光。那些日子像文字般被刻在一块块与生命融合在一起的石头上,历历在目,稍一触碰便会引起一阵灵魂的悸动。秦云只能默默地独自享受这份痛苦。

  这几天来,秦云都感觉身体有些异样。她独自一人来到医院,妇产科的大夫明白地告诉她:“你已经怀孕两个月了。”秦云一直在心里隐隐担忧的事情一下变成了现实。在仔细地咨询了医生怀孕的准确时间后,她得到了答案:这个孩子是吴俊的确凿无疑。秦云一下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又害怕又暗暗欣喜。因为在她的潜意识中,一直希望肚子里的小生命是真正爱情的结晶而不是成为一桩交易式婚姻的产物。在这缺乏爱情的婚姻生活中能抚养自己和所爱的人的孩子,无疑是无奈中的巨大幸福。想到无法把这样的幸福与深爱着的人共同分享,她伤心得无法自抑;另一方面,因为从来没有在心里隐瞒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她又感到深深的恐惧。秦云独自回到家,久久地呆坐着流泪,到了最后,她还是决定一个人默守这个秘密。于是朱伟回到家时,秦云只是告诉了他怀孕的事实。虽然朱伟显得异常兴奋,但秦云一点也没有感到愧疚,只是觉得他在为自己的独断专行付出代价罢了,甚至还觉得有一点报复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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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喜欢素净,不知不觉就体现在文中。再一个原因是因为懒。在起点可能是唯一仔细看我书的“芬芳小叶"也说要加快情节的节奏,但苦于积分太少,无法与之交流。感觉因为人物过少,还有毕竟是初次写长文,许多事心有余力不足。后面在不影响文章整体感觉的情况下,应该可以更细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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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帮多嘴多舌的护士姐妹们的口中,赵静模模糊湖地了解了吴俊的一些轶事。她渐渐地对这个沉默寡言的男孩产生了兴趣。她有时会故意弄一些小动作来吸引吴俊的注意,但吴俊每次都好象毫无知觉似的,对她不理不睬。

  路旁的树木茁出的嫩芽飞快地长成葱郁的叶子,连成一片,在明媚的阳光下闪闪发亮。花香也渐渐溢满整个城市。在休息的日子里,吴俊有时会一个人走到公园或者街道上散心,这样沉醉的春色也稍稍掩盖了内心的创伤。每当工作和学习累了时他就这样出去在外面散步或找个地方坐一会儿,抽几支烟,淡淡地看着过往的人群。只是有时,街道上某个与秦云相似的背影会勾起他沉沉的思念。

  赵静的实习期结束了,她主动要求分配到吴俊工作的病房。吴俊越冷落她,就越激发起她的好奇心和好胜心。她想通过近距离工作的机会多接触一下吴俊,看看这个男孩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在赵静的心中对吴俊的感觉是又可怜有气愤,她觉得一个男人仅仅因为一次失恋就变得这样自闭和不近人情,不是太可笑了吗?

  通常情况下,如果不是工作上的必需,吴俊不会和赵静多说一句话,但因为今天是赵静的生日,所以她想利用这个机会请吴俊参加生日聚会,试图改变一下他们之间这样冷淡的局面。于是她在下午接近下班时走到吴俊办公桌前对他说:“吴医生,今天我过生日,开了一个聚会,请你也一起去吧!”吴俊从口中吐出一阵烟雾,抬起头看着赵静的笑脸,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他只是冷冷地说:“对不起,我没有时间。”稍稍顿了一下,他又说:“祝你生日快乐。”赵静虽然已经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但还是感到一阵气恼,不由地脱口而出:“你下了班也是坐在这里看书,我可是诚心诚意邀请你的。”吴俊还是冷冷的语气:“对,我只想在这看书。”赵静从来没有被这样拒绝过,她气得冷笑了一声说:“一个大男人,因为失了一次恋就把自己弄得像坐监牢一样,难道准备一辈子这样生活吗?”出乎她意料的是,吴俊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笑了起来。赵静感觉吴俊的笑容很深奥,这是她认识吴俊以来第一次看见吴俊的笑,又像是在嘲讽,又像是可怜,又像是带着一丝无奈,但都不能清楚地确定。本来预备和吴俊大吵一架的的赵静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吴俊的笑容一闪即逝,他站起来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拿起公文包对赵静说:“再见。”就走出了办公室。赵静看着他的背影,她感到这个男孩远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要想真正了解他,恐怕还要花费更长的时间和更多的精力。赵静突然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简直就是这一生中迄今为止最有意思的一件事,想到这里,她自己也笑了起来。
  
  吴俊独自坐在一个小酒吧的阴暗角落里,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回味着刚才的情景。近来他喜欢上了这间安静冷清的小酒吧,经常下了班在这里一直坐到深夜,他对赵静的行为又好气又好笑。他想,这个不知被怎么娇生惯养出的大小姐居然无聊到我头上来了,她凭什么认为可以放纵自己随心所欲?就算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就算她凭借她那可爱的美貌轻易俘虏过无数个所谓的优秀男人,用这样的态度来对我,也绝对不能原谅!如果她再敢来纠缠我,就别怪我不客气,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吴俊愤愤地抽着烟,淡蓝色的烟雾在酒吧的角落中显得愈发幽暗。

  夏天的脚步渐渐迫近了,这个小城的春天总显得那么短。从病房外风吹过树木的沙沙声和注射室传来孩子们大声的哭喊似乎都在传达着夏天的气息。这使吴俊感到越来越无法安静下来。他有时会故意把自己灌醉,独自关在房间里背诵着写给秦云的情诗,时而大声高喊,时而低语倾诉,把发泄不完的感情都倾注在虚无的空气中。但这样做显然不能起到舒缓失恋痛苦的作用,反而更加剧了对身体和精神的伤害。就在夏天刚刚来临时,吴俊终于病倒了。本来一次小小的流感对吴俊来说不算什么,但这次竟然迁延日久不见好转,中医科的老大夫把了脉后只说要多静养。于是领导不顾吴俊的反对,让他回家修养一段时间,吴俊怕再坚持下去会惊动父母,只好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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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能有人感兴趣看得下去,就是我最大的安慰,说明没白辛苦嘛!精还是等完成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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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在家里的吴俊身体已经好转,没有了工作使他更加无聊烦闷,几次申请提前结束休息都被领导驳回。一个天气晴朗熏风送来阵阵花香的下午,赵静和同事们一起来看望吴俊。赵静捧着一大束鲜花,一进门就叫嚷着找花瓶,然后就都坐下来说说笑笑。突然赵静看见墙角一大排喝空了的酒瓶,就不假思索地皱着眉对吴俊说:“你怎么能喝这么多酒呢?难怪抵抗力这么差,失恋了光靠喝酒就能解决问题吗?”吴俊被她这不管不顾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你有什么权利来批评我的生活?还打听我的私事?一个女孩子家整天把心思放在这种事情上面,不觉得害臊吗?”赵静一下子被镇住了,脸色像高烧病人的体温计一样迅速涨红了。她强忍着哽咽站起来跑出了房门。同事们都纷纷劝吴俊:“这小姑娘是喜欢上你了,你看不出来吗?”吴俊冷冷地说:“我不需要任何人喜欢,也请你们不要把我的私事到处乱传。”同事们被弄得都很尴尬,坐了一会就纷纷走了。

  吴俊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鲜花丛中飞舞的蜂蝶,气愤慢慢消散了。他想,虽然那个不懂事的大小姐的确令人讨厌,但她说的话本身还是有道理的,我之所以这样拼命地工作,除了要逃避现实以外,恐怕潜意识里还是有和朱伟竞争的意思。通向完美的道路已经被现实无情地切断了,另外找一个人来代替固然是彻底的失败,但就这样消沉一辈子不是更显得可怜和可笑吗?虽然知道应该怎么做,但以现在的心情,是不可能对其他人产生感情的,更何况是赵静这样一个女孩呢?吴俊吐出一口烟,苦笑了一下,继续想,现在,还是把失恋这件事忘掉,尽量过正常的生活吧。

  比起去年,这个夏天显得异常多雨,所以好象总也热不起来。知了又开始在树梢鸣叫时,吴俊重新回到医院上班。这使他感觉好多了。实际上,他的心情在那天赵静和同事们来看望他的当晚就有了好转的趋向。因为在那天的晚上,赵静就给他打来电话,向他道歉。吴俊自然是宽容地原谅了她。因为在他看来,如果因为一个初涉社会而不懂得处理人际关系的小女孩无心的过失而去苛责她,对双方都是一种伤害。另一方面,吴俊觉得有这样一个女孩,至少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而不去过多的沉湎于失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虽然明白自己不可能和她之间发生更进一步的关系,但因为很想让生活回到正常的轨道来,这恰恰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在医院,赵静终于见到了一直想念着的吴俊,这些天来的思念使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孤傲冷酷的男孩。但很显然,吴俊很难会喜欢上自己。赵静在心里努力勾画着吴俊心中的那个女孩,她想,吴俊肯定不喜欢直白地表露,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感受到关心和温暖而又不产生反感呢?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街道旁的树木变成深绿的颜色。赵静已经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多地占据了在吴俊精神世界中的位置,因为与往常不同,她用一种沉默地付出的方式时常感染着吴俊。她沉默的温柔逐渐像温润的空气一样渗透进了吴俊干枯的心。

  从每天见面时吴俊的微笑,使赵静感觉到了他从未显现的阳光色彩。因为那微笑是发自内心的快乐,也许因为赵静看吴俊的角度与众不同,他的微笑在赵静的心中投下了如天空一般蔚蓝通透的印象。虽然吴俊的态度比从前那样冷漠的表现有了很大的改观,但赵静还是发现彼此间横亘的阻隔太难逾越,已经超过了自己的能力范围。因为每当赵静表示出超乎寻常的热情时,吴俊就会有意识地后退,主动在两人的关系中保持一段适当的距离。

  夏天在忽冷忽热中将尽了,并不火热的艳阳没有持续多久,这个城市就再次遇到了台风的侵袭。几天暴雨稍息的一个中午,青翠的树叶班驳地贴在路面上,阵阵凉风和满目萧索的景象使路人仿佛都带了一种忧郁的神色。吃过午饭的吴俊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赵静早早地从家里赶到医院,因为她知道吴俊每天中午都会在办公室休息。她想在吴俊醒来时看见桌子上有一杯冒着热气的新沏的茶。她悄悄走进吴俊的办公室,吴俊正在熟睡,消瘦的肩膀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天气很阴冷,吴俊只穿着短袖的衬衣。赵静看着他,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母亲般的怜爱。她拿起吴俊的白大褂,轻轻盖在了吴俊的背上。把茶沏好放在办公桌上,她就坐在椅子上细细地端详着吴俊。她想,也许吴俊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女孩,但难道在心中连一点容纳自己的位置也没有吗?虽然能为心爱的人做一点事让她感觉很幸福,但总在心中有些隐隐的担忧。她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就站起来轻轻走出了办公室。

  吴俊从办公桌上抬起头来,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刚才赵静为他披上衣服时他就已经醒了,但一直假寐着等到赵静离开。因为他不知道在这样的时候面对赵静应该怎么办,他既不想应付似的感谢也不想默许地接受。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想和赵静亲近,想为她做点什么让她高兴,但还是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和她保持着距离。与秦云相比,她更加坚强和任性,因此根本不用担心再次受到伤害。吴俊相信,赵静那不顾一切的性格,只要让她感受到真心,即使天大的困难也不会使她离开自己,恐怕在赵静的一生中,能这样不求回报地付出,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他又想,也许仅仅因为对秦云残留的思念,使自己的完美主义和几乎唾手可得的幸福之间产生了矛盾,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可能只有时间了,吴俊双手捧起茶杯,深深地品味着赵静留下的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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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各位朋友抬爱,这个庙果然是座好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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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慢慢从一直和它纠缠在一起的夏天中脱出身来,孤独地占据了刚刚来临的九月。吴俊为了感谢赵静一直以来的照顾,第一次主动邀请赵静去看了一场电影。虽然他们的关系还远远比不上那些同来看电影的一对对亲昵的情侣,但两人的心中都不约而同地生出了对未来的美好期望。

  看完了电影已经是华灯初上,吴俊和赵静在一起吃了顿晚餐,和谐温馨的气氛让两人在分手时都有些恋恋不舍,但谁也没有表示出来。自从爱上吴俊以来,赵静已经习惯了吴俊淡漠的处世态度,就连她自己热烈活泼的性格也渐渐平和了许多。有时赵静觉得自己会突然变成吴俊在说话做事,好象自己已经在精神上和他成为了一个人。

  吴俊轻快地徜徉在晚香飘荡的小路上。这一段时间,不论是心情和身体都比往常好了很多,他正试图把对赵静的感谢逐渐转化成感情,使得和她在一起时显得更加自然。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在眼前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是已经怀孕的秦云正慢慢走来。吴俊大脑中的杂念仿佛一下被涤荡殆尽而变得一片澄净,他呆呆地看着挺着大肚子的秦云,已经许久没有过的悲哀感觉再一次慢慢涌上心头。秦云也同时看见了吴俊。他的眼神使她一刻也不敢和他对望,只好回避着加快脚步错身而过。虽然强忍着的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但秦云还是保持正常的姿态抬着头继续走,她很想回过头看一看肚子里孩子父亲的背影,因为怕吴俊也在看自己,还是拼命忍住了。

  吴俊的眼光一直跟随着秦云蹒跚离去的背影,努力压抑着想去搀扶她的冲动。从秦云难以掩饰的悲戚的表情和慌乱的行动,他深深地感觉到了从前那刻骨铭心的感情仍旧顽固地存在于双方的心中。吴俊对刚才和赵静的相会突然感到一阵厌恶,他想,刚才的想法是多么卑鄙和滑稽啊!自己正在往一个可怕的方向堕落,居然还在沾沾自喜,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地把心中最圣洁的感情抛得一干二净呢?难道自己对爱情的忠贞还不如秦云这样一个柔弱而无奈的女孩吗?吴俊看着秦云慢慢转过街角,突然一个念头闪电般地划过正在陷入深深自责脑海中。从秦云的体态来看,她怀孕的时间很可能与去年冬天分手时那次结合的时间吻合,这个孩子会不会就是自己的呢?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痛苦,他的心情像澎湃汹涌的海水般激荡起来,正在沉思中的缓慢的脚步渐渐加快了,几乎要奔跑起来。

  一夜纷乱的思绪渐渐迎来了曙光,飒然的凉风从微亮的窗口吹进屋子里来。吴俊走向窗前,看着窗外秋天的清晨,心中像旭日般升起无穷的希望。

  因为秦云已经停止上班在家待产很久了,吴俊无法在单位找到秦云,其他的联系方法也早已断绝。他想出了一个办法,在下班时间打电话到朱伟工作的招待所,假称自己是朱伟的朋友,得到了朱伟家里的电话。吴俊想,必须亲自问秦云,来证实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因为这是唯一可以得到答案的方法。吴俊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是那样迫切,在现在的情况下其他任何事都变得毫无意义,以致于在看到赵静时,连平时礼节性的问候也没有了,他甚至希望赵静从来没有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即使最终的结果这孩子不是自己的,现在也不想和赵静有任何接触,哪怕是多说一句话。因为在以前吴俊对自己的态度有时也会像今天这样突然冷淡下来,所以赵静没有觉得特别异常,依然像往常一样默默承受着。

  吴俊在给秦云打电话前整整考虑了一天,使他犹豫不决的原因并非是该不该打这个电话。在决定实施一个重大行动前,吴俊往往会设想行动实施后的结果,尽量设计好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的处理方法。在这一次,当然行动的结果只能是两个:孩子是自己的,或者不是。如果不是的话很简单,只要道歉最多再祝福一下,秦云会原谅自己的,他们之间就算彻底结束了;但吴俊不愿去设想这种结果后的事情,他想的更多的是如果孩子是自己的,第一步毫无疑问是要说服秦云离婚,吴俊相信在经历艰难后最终可以达到这个目标。因为如果孩子是自己的而秦云能保留着并愿意把孩子生下来,就足以证明她对自己的感情并没有变淡。至于秦云会不会隐瞒真相这一点吴俊毫不担心。而且吴俊有一种直觉,这个小生命肯定是自己的。这样的感觉使吴俊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早晨,电话拨通后,秦云出现了预料中的惊讶和慌乱。吴俊简单明了地说:“我想知道孩子的父亲是不是我。”虽然声音细小到几乎不可闻,但吴俊还是听见秦云很快地说:“不是。”吴俊感觉现在的情景几乎是完全按照自己昨晚预想的剧本在上演。他很快接着说:“我想和你见了面再好好谈谈,好吗?”电话那头沉默了,但并没有挂断,就这样持续了很长时间。吴俊知道,自己的直觉已经被证实是正确的了,但他一点也没有兴奋的感觉,这时心中涌起的是一阵对自己可怜的心爱的女孩的无限爱怜,如果不是隔着电话,吴俊一定会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秦云无法回答吴俊的话,也不能挂断电话,因为她知道,吴俊在她面前永远具有一种能够一眼看穿她内心的力量,这使她不知所措,只好沉默着流泪。直到吴俊提出了一个见面的地点,她才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早晨还是晴朗的天气,下午就飘起了雨。本来就不是休息日,雨中的公园显得更加寂寥。亭台楼榭都笼罩在蒙蒙烟雨中。当吴俊看着秦云略显笨拙的身影慢慢出现时,那种想要和她厮守一生的决心重新又回来了,并且比从前更加强烈。

  吴俊搀扶着秦云走进一间凉亭里坐了下来。他端详着秦云因为忧虑而紧锁着眉头的脸庞,心中有无限话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沉默了一会还是秦云先开了口,她低着头平静地说:“这孩子的父亲的确就是你。”虽然吴俊心中早就确定了这个结果,但一想到就要成为父亲,一阵本能的喜悦还是几乎使他想要大叫起来。他努力平息着自己的心绪,紧紧地攥着秦云的手。秦云抬起头看着吴俊继续说:“我要请求你一件事情,你能答应吗?”吴俊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秦云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说:“请你把这个秘密埋在心里,不要让别人知道,好吗?”吴俊这时已经大概了解了秦云的想法,但他还是平静地说:“你没有想过要和他离婚吗?”秦云摇了摇头说:“和他结婚就是为了父母和奶奶,如果这件事公开了,会让他们下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所以我求你,看在我可怜的父母和奶奶的份上,答应我,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好吗?”秦云还是因为和上次同样的理由拒绝了吴俊,吴俊知道是不可能挽回了,所有的计划都在一瞬间粉碎了。但这次他决定为自己心爱的人做出牺牲。他想,只要是不让秦云感到伤心和痛苦,即使是付出生命自己也回毫不犹豫,更何况是保守一个秘密,忍受一些小小的痛苦呢?他的脑海中闪现出了对今后生活的预想,于是他对秦云说:“如果几十年以后,你的父母和奶奶都去世了,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秦云惊讶地看着吴俊,被他认真的眼神惊呆了,随即一阵复杂的包含着悲恸和感动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开来,这种情绪是如此剧烈而难以控制,秦云不由得捂住脸痛哭起来。吴俊揽住秦云,让她的头靠着自己的肩膀,轻轻地拍着秦云的肩头说:“我答应了你,你也要答应我啊。”就要做妈妈了的年轻女孩靠在爱人的肩膀,久久地抽泣着。凉亭外湖面上一阵阵微风把雨丝吹得像烟雾一样飘洒开来。
  
  吴俊没有想到,要忍受见不到就要生下他们孩子的秦云的痛苦是这样艰难。很快他就开始后悔答应了秦云要保守秘密。在偷偷地给秦云打了几次电话后,在秦云的再三请求下,也从此断绝了联系,更不用说实现见面的愿望了。吴俊只好用那几十年后的约定来安慰自己,他想,实际上在这场和情敌朱伟的较量中自己已经获得了全胜,哈哈,朱伟那个愚蠢到极点的笨蛋,已经为自己可恶的行径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到头来他会发现一切不过是一场空欢喜罢了。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做好准备,迎接这几十年的孤寂生活。他坚信,自己最终会和秦云还有孩子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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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0-10 21:03 资料 主页 个人空间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对于赵静,吴俊感到再也不能默许她毫无保留地为自己付出了。虽然在见到秦云之前,吴俊对待赵静的态度也是很不明确,准确地说,吴俊只是在看电影的那晚表现出了让赵静感觉到了无限希望的态度,实际上他俩连手都没有碰一下,但就是如此,赵静便自觉地扮演了一个恋人的角色,不同的是,她只是默默地尽一个恋人的责任,从未要求过一个恋人的权利。在赵静的心里,只要吴俊不是冷冷地拒绝为他做的每件事,就会给自己以莫大的满足和幸福。

  一个晴朗清爽的秋日下午,吴俊正抽着烟望着窗外发呆,赵静拿着刚为他织好的毛衣走了进来。她细声慢语地说:“天气凉了,这件毛衣可以在值夜班的时候穿,你最近咳嗽也多了,烟就少抽点吧。”说话的时候她带着小心翼翼的神色看着吴俊,如果不是怕声音低到使吴俊听不见,赵静几乎可以不在乎语气中表达出的关爱被忽视。吴俊的心因为强烈的矛盾和愧疚而感到深深的痛苦。他想,如果没有秦云肚子里的孩子,自己也许可以和这个可爱的女孩过上相对快乐的日子,但现在的情况如果再接受赵静的感情的话,无疑会在以后带给她更大的伤害。但吴俊还是接过了毛衣说:“谢谢。”他把烟蒂狠狠地按在烟灰缸中又说:“我有些话想和你好好谈谈,今晚一起去吃饭吧。”看着赵静带着快乐离去的背影,吴俊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轻轻靠在了椅背上。

  到了下班的时间,吴俊和赵静一同走出医院。在旁人眼中看来,他俩的关系多少有点奇怪,整天形影不离却又显得那样生疏。因为实在不忍心打破对于赵静来说是最后的美好的气氛,在吃晚餐时吴俊改变了主意,他想把话留在吃完以后再说。于是吴俊在饭后散了一会步之后俩人坐在路边一处僻静的长椅上时才开始说:“我已经认真考虑过了,我们俩实在不适合在一起,所以,还是回到普通同事的关系吧。”赵静楞了一下,但很快她冷笑了一下说:“我们现在不是同事关系吗?”吴俊一下被她问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好硬着头皮说:“我的意思是请你以后不要再为我做这做那了,虽然我从心里很感激你,但这样对你不好,如果我以前做了什么让你产生了误会,我向你道歉。”说完他低下了头。赵静这时脸上所有的矜持和坚强就像阳光下曝晒的冰山一样突然崩溃瓦解了,吴俊只听见一个他从未听到过的悲伤的声音说:“你不需要道歉,我也没产生过什么误会,一切都只是我一相情愿罢了。”好象是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停了一下她又说:“但你为什么要拒绝我为你做的这些事呢?这样会给你造成困扰,是吗?”吴俊这时再也坐不住了,他只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就急匆匆地站起来一个人走了。赵静看着吴俊已经被眼泪模糊的背影,比结束了一段看起来很美但实际上虚无缥缈的爱情更让她感到悲哀的是:在吴俊心中,自己还比不上一个只存在于想念中的印象。像是悲伤得要发疯了一样,她在椅子上埋下脸失声痛哭起来。这时,就像从前发生过的那样,赵静感到自己仿佛突然变成了吴俊,清楚地感受到了吴俊失去恋人时的深深的痛苦。

  在休息了几天之后,赵静到医院来向同事们告别,因为她要调动到另一个医院去了。吴俊注意到,除了把头发剪得很短,她显得很平静。在晚上同事们在一起的集体告别晚餐结束后,吴俊单独把一件刚买的毛衣送给了赵静,并真诚地对她说:“谢谢你。”然后两人就这样平静地分手了。

  对吴俊来说,虽然赵静的离去令人很惋惜,但这无疑是最好的结局。赵静已经迅速地从他生活中乃至脑海中消失了,现在最牵绕他的就是秦云和就快要出生了的孩子。离孩子出生的日子每过一天,吴俊就越发因为矛盾而痛苦。在不断预想着孩子出生后的情景时,他会问自己:难道只有等待几十年后不可预知的那天才能一家人团聚吗?尽管已经承诺了秦云不把事情公开,但尽快和爱人与孩子在一起的念头不断使他产生巨大的冲动。为此,吴俊始终处在焦虑不安当中。他甚至开始考虑要违背对秦云的承诺,当时的承诺除了显得悲壮和伟大,现在已经更多地让吴俊感到愚蠢。

  经过了几场冷雨,深秋的脚步已经提前踏进了本该是初秋的时节。这一天晚上吴俊正独自坐在小酒吧里胡思乱想,突然秦云打来了电话,用喜悦又虚弱的声音告诉他:“我们的孩子已经出世了,是个男孩。”吴俊紧紧抓着手机狂喊了起来:“是男孩!出世了!已经出世了!!”酒吧里的人都被吴俊吓了一跳,吴俊赶忙把帐付了走出小酒吧。他一边走一边问:“你和孩子都还好吗?你们在哪个医院?”秦云在电话那端流着泪微笑着说:“我们都很好,我是偷偷打给你的,你恐怕不能到这儿来,我要挂了,你暂时也不要打来了。”吴俊这时才意识到秦云现在的处境,他连忙对着电话大声说:“我爱你!”可这三个字只说了一半,电话就挂断了。吴俊这时又打消了要违背对秦云承诺的念头,至少,这样能使秦云和孩子安详地生活。但他还是感觉胸中像被堵塞的火山口一样郁闷。于是他又返回小酒吧喝了个酩酊大醉,最后几乎是被人抬回了家。

  吴俊在一个像迷宫般的玻璃和镜子组成的巷道里穿行,突然从众多人中他看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开始吴俊以为那是镜子中的影子,但那个人始终在回避着吴俊,等到慢慢走近,他笑眯眯地抬起脸来对吴俊说:“爸爸!”接着就很快消失了。这时吴俊想起了秦云,但始终找不到她,吴俊心里万分焦急,一下子撞在一面冰冷的玻璃上。

  吴俊突然从梦中惊醒,窗外天色已经泛白,新的一天就要来了。吴俊混乱地想,这个梦意味着什么呢?是几十年后的孩子会不认我这个真正的父亲吗?不管怎么样都要先控制住自己,办法可以慢慢想。吴俊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至少要先找个机会见一见秦云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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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0-10 21:13 资料 主页 个人空间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呵呵,我都把精华这件事忘了,怎么我每次自己推荐都不见推荐数上升的,现在也无所谓了,反正有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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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各位,准备等本月中旬过完一鼓作气完成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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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的阴雨后,延续的还是阴郁的天气。虽然已经偷偷联系到了秦云,但她总是一直敷衍搪塞着不见吴俊。秦云的心里一片混乱,她害怕见到吴俊时双方都会控制不住自己。

  这天的晚上,既无奈又烦闷的吴俊再一次喝得烂醉。与无数次凄凉孤独的长夜相比,这一个夜晚与众不同的是:他意外地遇见了几乎已经在脑海中失去记忆的李玲玲。当时吴俊正摇摇晃晃地经过一家大酒店的门前,恰好刚刚回到这个城市的李玲玲住在这个酒店里。正从外面开车回来的李玲玲一眼就发现了这个曾经而现在依然令她魂牵梦萦的男孩。他的身影在夜幕中显得那样落魄和孤单。李玲玲发现,他显然喝得太多,于是她叫来服务员一起把几乎已经人事不省的吴俊扶进了自己的房间,照顾了他一整晚。直到第二天早晨来,吴俊才认出了他的老同学兼旧情人。

  李玲玲带着从南方赚回的一大笔钱,和李晖分手后独自回到了这个城市。在潜意识中,无非是忘不了她的初恋情人吴俊。但她因为不知道吴俊现在的状况,所以没有冒昧地直接去找吴俊。意外遇见吴俊后,他们像普通的老同学那样又见了几次面。李玲玲在欣喜中又带着一点担忧。曾经意气风发的吴俊变成现在这样颓废落魄,和从前相比几乎变成了另一个人,是她没有想到的。但如果不是这样,自己恐怕就没有机会再接近吴俊了,现在的他看来很需要自己的陪伴,这一点使李玲玲感到很欣慰。但她知道,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照顾和关心他,什么也不用多问。

  在吴俊眼中,现在的李玲玲不仅依旧保持着学生时代的清纯活泼,还带着他不曾见过的洒脱干练。吴俊很难想象把她和那些关于她滥交男友以及和副院长那个半秃老头的绯闻联系在一起。吴俊有时静静地看着她,仿佛中依稀又回到当年在学校那无忧无虑的时光中。吴俊对李玲玲产生了一种亲切的感觉,虽然这绝对不是感情,但现在吴俊非常愿意有她陪在自己身边,这样似乎可以使痛苦和烦恼稍稍减轻一些。这样想着的时候吴俊在内心苦笑了一下,难道我现在变成如此软弱无助了吗?他想,为了能使疲惫憔悴的身心暂时得到逃避的角落,现在已经顾及不了自己的所谓完美形象了。

  阴郁沉闷的天气成了这个冗长秋天的主旋律。和吴俊相比,秦云承受的痛苦似乎更深一些,除了每天为孩子忙碌的时间使她感到些微的快乐和解脱,但只要一静下来就会心乱如麻。她时常看着孩子熟睡的脸庞独自落泪,但一想到父母和奶奶知道这件事后的严重果,她还是努力打消了去见孩子父亲的念头。她想用时间慢慢冲淡这些无法忍受的痛苦,但又不知道这样的方法能不能奏效。

  虽然和吴俊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很沉默,但李玲玲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忧虑和烦躁。她大致可以猜到吴俊是在感情上受到了挫折,她很想尝试着安慰吴俊,但总是发现距离这样的机会还很遥远。直到有一天吴俊邀请李玲玲去自己常去的那间小酒吧。随意闲谈后两人就这样默默地相对坐了很久,吴俊一直在默默地喝酒。虽然两人都想随便找些轻松的话题来冲淡一下尴尬沉闷的气氛,但这样的情形却一直维持了很长时间。实际上这样的情形在两人之间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李玲玲每次都是静静地陪着吴俊,从来不劝阻吴俊的狂饮,吴俊在这样的情况下反而能控制住自己,直到他自己认为该结束了,两人才道别分手。

  就这样过了很久,吴俊感觉又到了该结束的时间了。他拿出烟抽了起来,又迷迷糊糊递给了李玲玲一支,显然是忘了李玲玲是从来只抽女士烟的。但李玲玲还是微笑着接过了烟点燃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那辛辣的仿佛带着杂质和尘土气味的浓烟强烈地刺激着他的喉咙和肺,使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吴俊呆呆地看着她,直到她停止了咳嗽,他们俩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渐渐地由轻轻的微笑变成剧烈的大笑,两人都好象控制不住或许是不想控制,像两个疯子一样笑得不可抑制。

  等到两人终于停住了笑声,吴俊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把自己和秦云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李玲玲。什么目的也没有,什么结果也不想达成,只是想对着她倾诉出来。于是吴俊把藏匿在心里许久的心事全部告诉了李玲玲。他尽情对着自己的旧情人倾吐着对自己最爱的女孩的感情,丝毫没有顾及到李玲玲的痛苦。等到他说完,李玲玲明白了这一切。她很为自己喜欢的男孩对感情的执着感动,同时她也更坚定了自己对吴俊的了解,这些想法似乎暂时冲淡了她的痛苦,即使吴俊不是和自己在一起,只要能看到吴俊得到幸福,也会使她很安慰。于是她决定把自己对吴俊的感情永远埋藏起来。她说:“你为什么不立即去把这件事向所有人公布呢?去争取本就该属于自己的做父亲的权利,即使会伤害一些人,把一家人活生生分开,难道还有什么痛苦比这个更大吗?”虽然李玲玲是带着矛盾的心情说这些话,但她还是感觉很舒畅。她更愿意看到以往那个坚毅果断,任何困难都挡不住的完美的吴俊,虽然这样做的结果是把吴俊推向远离自己的方向。看到吴俊还在沉默着,李玲玲爽快地一笑说:“今天就别想这么多了,我陪你一醉方休,等到明天开始,做回原来的自己吧!”吴俊又沉默了一会却说:“别喝了,我们回去吧。”就像当初他俩恋爱时那样,李玲玲顺从地点了点头,跟着吴俊走出了酒吧。她想,也许这就是他同意了自己的说法,想开始新的生活的表示吧。

  吴俊坐在李玲玲的车上,看着她平静而又温柔的表情,不禁想起了从前在学校的那段旧时光。在她的身上,吴俊仿佛又看到了学校时那种无忧无虑的烦恼,自己和她无缘无故而显得滑稽可笑的短暂爱情。他的心里也慢慢平静下来,混杂纷乱的思绪都消失不见了,感觉就像躺在学校的小树林里仰望着蓝天白云。他很想让这种感觉维持的时间长一点,但车很快就要到家了。

[ 本帖最后由 柳褴衫 于 2006-8-22 16:0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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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问题,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
就这篇劣作来看,爱情就是不求回报,不计得失的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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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愧对各位错爱,这篇文肯定是要完成的.现在不好意思承诺,不日请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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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尾

  毕竟刚才喝了不少的酒,再加上坐车的颠簸,在车开到离家不远的地方,吴俊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让李玲玲把车停下,冲到路边一株大树下吐了起来。李玲玲也连忙下车搀扶住吴俊轻轻拍着他的背,使他感觉舒服一些。吴俊还没有直起腰来,李玲玲也吐了起来,这次换成吴俊搀扶着李玲玲拍着她的背。等到他俩都酣畅淋漓完了以后,吴俊提议两个人一同走回家去,让李玲玲在那儿休息一下再回酒店。他们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向前走,这时迎面走来了一群人,吴俊和李玲玲正要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吴俊认出了这群人中的两个,正是秦云和朱伟。他俩是去参加了一次聚会,刚刚结束走出饭店就遇见了吴俊和李玲玲。一群人另几个年轻男人是朱伟最忠心的死党。这时秦云和朱伟也发现了他们俩,秦云的眼神中既哀伤又欣慰。她想,这个素不相识的姑娘看起来和吴俊的关系很亲密,对吴俊照顾得很好。虽然秦云从心底希望吴俊能找到另一个对他关心的女人,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但想到这么快就要被彻底斩断的他俩之间那藕断丝连的感情,这么快就要和自己孩子的父亲永远形同陌路,哀伤还是不自觉地流露了出来。虽然脑海中的思绪这样纷杂,实际上秦云只是很快地望了他们一眼就转头往前走了。等到秦云和朱伟一群人走出了一段距离,吴俊才猛然读懂了秦云的眼神,他在心里升起一种强烈的冲动:把事实的真相对朱伟说出来,消除秦云对他的误会,就在此时此地!

  吴俊独自一人快速向秦云和朱伟走去,撇下莫名其妙的李玲玲。他冲上去抓住了秦云的手,还没等朱伟开口,他就大声说:“朱伟,我告诉你,秦云的孩子,是我们俩的,我才是孩子真正的父亲!”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后面的李玲玲也听到了吴俊的话,她这时才恍然大悟,但她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朱伟凭直觉知道吴俊的话是真的,他呆了几秒钟才努力平抑住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静和镇定的语气说:“你喝多了,我不和你计较,请放开我的妻子。”说着他走过去拨开吴俊抓着秦云的手对秦云说:“我们走。”吴俊还想上前说什么,和朱伟随行的几个人便一拥而上拉住吴俊。吴俊挣扎着大声喊:“秦云!你告诉他事实!”接着便被推倒在地。秦云和朱伟已经很快地走远了。吴俊从地上爬起来想去追他们,李玲玲从后面跑上来拉住他说:“让他们先回去把事情说清楚,你该做的已经做了,再说他还有这几个朋友在这里。”吴俊点了点头,愉快地拍着手上的灰尘向李玲玲说:“现在我觉得轻松了,终于说出来了,以后的事就容易多了。”李玲玲沉默了一会说:“是啊,恭喜你,不过你要听我一句话,以后这件事也许还有更多的意外情况,到了那时候一定要保持冷静,知道吗?”停顿了一下她又接着说:“我明天就要走了,短时间内可能不会回来了,你要多保重。”吴俊默默地点了点头。俩人慢慢走到吴俊家的楼下,李玲玲说:“我先回去了,明天一大早要起来赶飞机。”吴俊说:“我去送你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李玲玲微微一笑说:“不用了,你明天可能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忙,希望你一切顺利,一家人都能幸福。”于是吴俊也微笑着和她挥别了。

  吴俊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鼓劲,向家的方向走去。这时突然几个人从路边窜出来围住吴俊一顿拳打脚踢。吴俊很快从他们的骂声中知道这几个人就是刚才朱伟的那几个朋友。他们紧紧地围着吴俊一边叫骂一边狠狠地殴打,可以感觉到完全是流氓的方式。吴俊被打得无处躲藏,他从心底升起一股怒火,在脑海中不断像层层堆积的海浪一样涌起对朱伟的厌恶和痛恨。他想,这个无耻的家伙终于露出他丑陋的真面目了,他想用这种流氓手段来恐吓我,打击我,使我害怕、退缩,可笑!有钱有地位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他一边这样想,一边趁挨打的空隙悄悄取出随身携带的水果刀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家伙狠狠捅去,被刺中大腿的人哀号着跳开几步坐在了地上,另几个人也被吓了一跳。吴俊慢慢站起来挥舞着手中的刀对环伺四周的几个人大喊:“来呀!你们这些流氓,走狗!老子不怕你们!”这时从身后猛地扑上来两个人抱住吴俊的手臂,身前的人趁机上前夺去吴俊手里的刀,向他的身上狠狠捅了数下,直到吴俊停止了叫喊,身体慢慢软倒在地上,几个人才搀扶着受伤的同伴匆匆离开。

  吴俊躺在冰冷的地面,耳畔清晰地听见路边草丛间秋虫的低唱。身体没有痛的感觉,只是一阵阵的冰冷袭来,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正在大量流血,作为医生他知道情况的危险性。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就连开口呼救都也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过了一会吴俊终于放弃了努力,静静地仰面躺着,他希望会有人经过这里并发现他,他想着明天去找秦云,可能她已经和朱伟谈好了离婚的事,在等着和自己结婚,还有我们可爱的孩子,他再也不必背负莫名其妙的身世了,他可以和自己真正的父亲永远在一起……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还是没有人发现吴俊,他感到巨大的绝望和疲惫,他知道自己正在接近生命的尽头。这时他最想做的事变成了努力想向他的孩子和孩子的母亲传达最后的祝福,可是他能做的惟有对着漆黑的天空轻轻地吐出几个气息微弱的字:亲爱的,我爱你们。不知道为什么,这时突然有一副景象从什么地方飘进他的脑海,那就是小时候的那个下雨的午后,自己的书包被坏孩子们抢走,自己独自奔跑在细雨中的凄凉图画。奇怪,他想,这时候我明明在想着我的秦云和孩子,怎么脑子里全是自己呢?带着这样的疑惑和遗憾,像困极了似的,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李玲玲慢慢走向自己的车子,不断在心里祝福着吴俊和秦云,同时也在为自己成就了吴俊的幸福感到欣慰。但越是慢慢远离吴俊的家,她心里就越牵挂吴俊,觉得放不下他。她很想再回去看一眼吴俊,哪怕在他家的楼下站一会也好。虽然以后想见他的时候可以随时见,她想,但这次离开之前想看一看他的想法就是这么强烈。李玲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转过身重新向着吴俊家的方向走去,她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飞跑起来。等到她发现吴俊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时,吴俊已经没有了呼吸和心跳,任她怎样大声呼喊,吴俊也听不到了。

真正的结尾

  事实上朱伟并没有指示他手下的流氓去袭击吴俊。那几个朱伟的死党在推倒吴俊离去之后就暗自商量要回去狠狠教训吴俊一顿。“让那个小白脸吃点苦头。”为首的一个说,其余几个也纷纷赞同,他们想等做完这件事再去向朱伟邀功。于是他们假推有事向秦云和朱伟告辞,迅速按原路返回悄悄跟踪吴俊和李玲玲,等到李玲玲离开以后才开始动手。谁知道出现了意外,那个混小子竟然拼起命来,意识到造成了严重后果后,这几个家伙只好仓皇逃走了。

  秦云和朱伟回到家里,秦云就向朱伟提出了离婚。朱伟愤怒得不可遏制,他几乎要把秦云狠狠地揍一顿,因为这件事迟早要暴露在大众的耳朵里,并从他们的嘴里传到尽可能多的人那里,这无疑对他的社会声望是一次沉重的挫伤。他在心里抱定了要给秦云和吴俊制造麻烦的想法,要让他们也不得安宁。正在想这些的时候,朱伟的几个朋友打来电话向他汇报了刚发生的事情,朱伟募地吓出了一身冷汗,刚才对秦云和吴俊的愤怒很快化为乌有,他在脑子里迅速地转了无数个念头,最后还是先稳住了几个死党,然后报了警。

  警察们迅速地出动,把懵然一团的几个朱伟的死党一同抓获。稍后秦云和朱伟也被警察传唤去协助调查,这时秦云才知道与吴俊对望那一眼后发生的事情,她心里万分焦急,几次请求去看吴俊都未获批准。等到深夜时分,一个警察来告诉他们吴俊已经在送去医院后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时,秦云疲惫而焦急的大脑突然一阵猛烈的眩晕,倒在了公安局的椅子上。

  几天以后,在吴俊的丧礼上出现了两个同样哀恸的女人,她俩怀着各自的悲痛为同一个男人默默饮泣着。李玲玲在启程回南方前独自去了吴俊的墓地,她流着泪对吴俊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你知道吗?虽然和这么多男人相处过,但我的身体乃至灵魂都只属于你一个人,今后直到永远,它们也只会属于你一个人,你明白吗?”

  又过了一段日子,秦云和朱伟正式离婚。经过了这些天的折腾,朱伟已经疲惫不堪,离婚变成了他最急切的事。在这个过程中朱伟表现地很大度,他似乎是因为动了恻隐之心,把新买的一套大房子和一笔钱分给了秦云。他甚至在拿到离婚证书后由衷地问了秦云一句:“他已经死了,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要怎么生活?”秦云听了后只是淡淡说:“谢谢你。”

  秦云并没有住在那所大房子里,她有一个坚定的打算,并为这个打算排除了很多人包括她父母的阻拦。她想把房子托人卖掉后随着李玲玲去南方工作,离开这个不适合她继续生活的地方。在这之前她要去吴俊家里住一段时间,一面安抚两位老人悲痛的心情,一面以儿媳妇的身份给两位老人尽孝。此刻在她的心里充满了内疚和后悔,她总是觉得如果自己早答应吴俊离婚的请求,把真相说出来,吴俊就不会死,孩子就不会失去父亲。你放心地去吧,二老我会照顾好的,她默默地向天空中不知在什么地方吴俊的在天之灵倾诉。
  
  秋天傍晚的斜阳静静地铺洒在大地,晴朗高旷的天空从容而安详。秦云坐在吴俊二老的家里,慢慢地陪着两位老人说话。这时怀里的孩子突然对书桌上父亲的遗像产生了兴趣,小小的身躯在母亲怀里挣动着,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童音,努力向照片里明朗英俊的父亲伸出小手。夕阳正从窗户外照射着这一切,母亲晶莹的泪珠和孩子粉嫩的手臂都变成了透亮的金黄色。

                                                                               <全文完>

[ 本帖最后由 柳褴衫 于 2006-8-23 20:1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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