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你忘了说
性别:未知-离线 月影无尘
(伪军师中郎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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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6-15 09:41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你忘了说

我想写一个这样的故事,但是却不能确定这个故事究竟发生在谁的身上。后来我想起我认得了一个女孩子,她叫做果。她给我讲过一个朦朦胧胧的故事。那年,她十七岁。十七岁的孩子的故事难免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叫人记忆不清,甚至有的时候觉得她是自己给自己讲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而已。但是,当我想起她的时候,还是很想把她的故事和我的故事一起讲成了一个故事。来祭奠,一场死去的青春吧。

一奠。

果那年十七岁,她有一个很轩昂的父亲,叫做亮。我们叫他丞相大人。那年,我挎着剑立在他的廊下。果小姐开心的从我的身边走过,顺手捉走了我肩头的一只蝴蝶,那叫我的心忽然跳了一下。继而她就路过我,直扑到他父亲的正厅之内了。

她的父亲,并不会经常性的出现在丞相府内,这是自从先帝过世后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她扑进去的时候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他叫做姜维,字伯约。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边的是他身边站着一个年轻的道士。道士清俊的一张脸使得整个堂上粗糙的武人们为之黯然失色,于是果小姐怔怔的站在那里,举着手里的蝴蝶,蝴蝶便趁机绕了个圈,飞到了丞相的扇子上,被白色的羽毛轻轻暖着,仿佛一瓣从冬天跌落的雪花。

丞相的目光在看到这个唯一的女儿的时候柔和起来,先前的英姿全然泯于对女儿的宠溺中。并把这个穿着鹅黄色衫子的女孩儿介绍给了姜伯约和道士。然后说“姜伯约,相须道长。”他说得轻飘飘,并没有多的解释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出现,而又要做什么。

果便在他们闲谈中跪坐在对面看了一会儿父亲,仔仔细细的,从他宽阔光洁的额头看起,然后是鼻子,眼角,嘴唇,最后是身材,嘴里默默叨念着,叨念完毕以后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对着两人施礼告辞。她父亲并不多挽留她,只是浅浅的说了句“叫彼放心。”然后目送着她小小的身影远去。

果小姐大约回去要对夫人说父亲额头上又多了几根皱纹,有无胖瘦之类的琐事,这小丫头很乐于在父母之间做这样的沟通,只是这一次她离开的时候在我耳边悄悄的说了句,“帮我看着那个相须道长。”

我,是果小姐的心腹,起码我一直这样认为。也许因为我肯陪着她一起做些在被处罚与处罚边缘的事情吧。她经常会指定我做一些她不想叫别人知道的事情。于是我眼睛一直盯着他。相须道长这天着了一件紫色的道袍,在春风里有些翩跹。但是我们看惯了翩跹,即便是穿着官服也一样蹁跹的丞相使我们无视了他的风姿。只是他来得很诡异,丞相一贯与这些修道之人保持着一定距离,也许这些和治国执政实在没有太大帮助,在这个乱世,清修的人显得太过自私。

相须道长的出现不过是丞相府飘过的一朵浮云吧,不久,丞相的羽扇轻挥,大军带着果小姐关切的目光远去了。夫人那天也来送行,她为他整理了一下征袍,微笑的对他说了句放心,然后又说了声保重。这便是他们夫妇最默契的告别了。彼此的承诺都在四个字里。

我这一次不需要跟随丞相,因为我有了一项新的任务,那就是要负责相须道长的侍卫工作。因之,见果小姐的次数就越发多了起来。

“郁平,我新织的锦哩。”

“郁平,我新写的字哩。”

“郁平,我新做的步摇。”

……

她经常开心的分享她所有新鲜的东西,有的时候相须道长会路过在地上摆石头棋的我们,微笑的看一会儿,甚至帮我拆上一两着。这棋是果小姐小时候无聊的缠着她那万能的父亲发明的,从此私相授受给可以和她玩到一起的人,比如关将军之子兴,张将军之子苞,甚至,我。

相须道长白袍飘过的时候已经是夏季。夏季的时候果小姐是喜欢捉了鸣虫来教我猜是什么虫的,对了的话她会送一堆好吃的来。今年的夏天,鸣虫似乎特别多了,而猜虫的人也增加了相须道长。

“相须哥哥,何以见得不是大棺头。”

相须道长这个时候就笑着掀开果小姐的虫笼,那里就果然不是。

相须道长的屋子里长期以来被草药味道占据着,这也许是他来此的缘故,他不断的整理着药典,不断的采集着草药。果小姐在这方面得了她父亲的真传,所以她甚懂的时候,我甚不懂的陪着她在院子里被苦涩的药味熏着,直到觉得自己好像也病了。

好像病了的我站在庭院的树荫里。今天是不需要我在这里的,因为果小姐随着相须道长去山上采药去了。这种事情夫人并没有禁止过,因为多识草木是丞相交代的,所以我不必要跟着。只是这个时候,看不到那个小小的背影,我有一种莫名的失落,继而是一种难过涌上心头。那年我是二十二岁,和相须道长同岁。他经常叫我郁平兄弟,所以,也许我比他略小。

拔出剑来,随意舞着,白色的夏花翩翩飘落,我开始思念那个血红雪白的战场。战场没有这般闲暇,这个时候也许我可以站在丞相的帐外听着,天下。

我的父亲姓马,他并不是大名鼎鼎的马谡将军,只是在彝陵一役牺牲在茫茫的火海中了。那年我很小,只记得母亲把我塞给丞相后便消失不见了,有人说她殉了父亲。从此我作为丞相的亲侍保护着他的安危。或者被他保护着。

剑缓缓慢慢的,最终迷失在落花里,因为我觉得背后被人抱住。转过身,我看到胸前埋着一张迷茫的面孔。我扶起她的脸来,问她怎么了。她抵着我的胸口,直到我微微的觉得有些疼。

“我,爱上他了。”果小姐说。不是兴奋,是迷茫。很迷茫到失却了方寸。

“我害怕。”她说。然后看着我。

“怕什么呢?”

“怕变成像父亲和母亲一样。”

“那样不好么?”我咧了咧嘴,大家都艳羡着丞相夫妇。

“我怕孤独。”

“其实,夫人不孤独,”我说“她活在丞相大人不能却很期待生活的那部分世界里。”

“她在替他活着呢。”我补充说,揽着她的瑟瑟发抖。却隐隐觉得,我是在欺骗她。

相须道长出现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支风车,那是他和果小姐走散的原因。我脸上带着些浅浅的笑回到自己的居所,夕阳的幻明幻灭的阴影在我的脸上烙下疼痛的灼热,天真的好热,蒸发了我所有的水分。

夜来的时候果小姐敲开了我的门,我压抑的看着她,月光下的她显然很美。十七岁女子的纯真与羞涩,她将我推进屋子,关上了门,然后羞怯的将唇贴到我的唇上。我惊恐的张开了眼睛。她的唇便细细的在我的唇上摩擦着,手撑在我的腰上,我扶住她的肩头,她便望向我,很认真的问我:“是这样么?”

“什么?”

“爱。”

“该……不是这样吧。”我均匀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擦了下唇上她的味道,那叫我心慌。

“那该是怎样的呢?”她沮丧的坐在我的榻上,我站着,看她拄着额头。

“或者……”她猛地扑倒我,跨坐在我身上,我便半跌在地上,看她的面孔从最正面扑上来。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这个女孩子。她有着母亲雅致的气息与父亲俊美的五官,如果不是她目光里的懵懂与迷惑,简直叫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抗拒她的诱惑。

我只好再一次挣扎着把两个人摆回正常的角度。她继续她的苦恼,而我继续隐约听着自己的心跳。

“爱是能不惜一切代价为爱的那人保持住永恒的力量。”我只好说。我却做不到那一个,我暗暗的想。

“有父亲在,我是不怕的,相须哥哥的静谧也是可以的,还有,你………”果小姐喃喃的说,转身出了我的门,在月色里徜徉。她的胆量只有在我面前才无边无际,而在相须道长面前,她也许没有把握。

我想解决这个问题。于是丞相班师的时候,我在他的门口转了几个圈。他看到我的时候却被果小姐抢了先。

“相须哥哥要走了?”果小姐在申斥她生活的被破坏。相须也许已经只是借口。

“相须道长。”丞相说着,微皱了一下眉头。

“去哪里?”

“回去清修之所。”丞相摇了摇扇子,翻开地图慢慢的看着。

“可以不走么?”今天的果小姐有些缠人,这不是诸葛亮聪慧的女儿该做的事情。

“果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自己的事情总有做完的时候。”

诸葛果轻轻的叹息着,缓缓的退出来,她学会了忧愁。于是我也不忍心在丞相的门口再晃,陪着她慢慢的走着。

我们在一处树下立着,风卷着三两滴雨水落下,我脱下披风,为她那样撑着。

“郁平,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她说,缓缓蹲了下来。我也一样,看着她用树枝牵引着搬家的蚂蚁。

“从前有一个人,你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你觉得仿佛在哪里见过他。”“那是,一见钟情的故事。”

“郁平,你要听我把故事说完的。”

“好。”我笑着,很宠溺。

“后来你才发现,原来这个人的脸上有你熟悉的笑容,你希望能留住那种笑容,仿佛需要追逐的阳光。可是我却从没有勇气去追逐,只是一次一次的渴望着偶遇。郁平,你为什么不发表点意见?”

“这……不是个故事。”我只好说。

“我只是想说……我爱的究竟是他,还是一种……习惯?”她困惑的看着我“就好像如果这次和父亲说你要离开一样,我也许,也会如此的惴惴不安。”我默然无言。

“是的,我很喜欢他的姿态,那很像父亲——你们一向觉得父亲是最完美的。每天都会去和他说话。”这些事情都是我知道而每天看到的,她每天都会报告相须道长今天又怎样了。她在她的幸福里,她的幸福在我的祝福里。“可是他今天却要走了。”果小姐委屈的憋着嘴。“难道我真的有哪里不好么?”十七岁的孩子往往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然后她的泪水便零落在她协助搬家的蚂蚁身上,使他们无处遁形。

我只好扶住她的肩头问她:“为什么一定要留住他呢?”这个问题我问了自己无数次,为什么要留住果,如果她不快乐,为什么留住她呢。

“因为……或许,我真的爱他。”她说,我听出里面有太多的怀疑。这个时候我身后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我们扭过头来,看到丞相撑着伞站在雨中,相须道长站在他背后。

果泪眼婆娑的望着面前的两个男人。“不走,可以么?”

“小姐,贫道还有修行未完。”

“我替你修。”她说,泪水扑簌簌的掉下来,我无能为力的看着三个人。丞相摇了摇头。

“果小姐,”相须行礼,很淡然,“对不起。”他说着,我能看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苦涩,事实上,谁都看得到。他在努力的走了,只是,情太深,可惜,缘太浅。

“不,我不要对不起!”果哭着,从未有过的绝望的样子,她的父亲从未见过。她的父亲,慢慢的转回身,犹豫的朝屋子走去。雨中的女儿。他了解她,这个时候的她不会求助于他的,他想放给她一个空间,叫她自己去解决好这个事情,而他又舍不得她去经历如此的撕心裂肺,他犹豫着,缓慢的走着。

“果小姐,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吧。”我说,我希望这场梦是从她在我身上捉起那只蝴蝶开始的。果看着我,用陌生的眼神看着。看着相须道长,同样的眼神。然后她软软的说:“求求你,留下。”

“你们,都留下。”她又说,仿佛知道了我要离开的心思了一样。“你们……”她说,看着父亲犹豫的背影。于是三个男人在雨中,陪着一个流泪流到要干的女孩子。谁也没有再走。

“替我,照顾他。”不知过了多久,果说,对我,或者相须道长。“而我,去替你修行。”果说。这次是对相须道长说。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要的是什么。爱情,或许在这个乱世,对我们每个人而言都太奢侈了吧。

而后她便果然不再给我看她的新鲜玩意儿,而抱着道德经,在香烟缭绕中读着。她终究去做了她父亲眼中那自私的人。相须道长则一直跟在丞相身边,和我一样,那是我们在雨中默默的约定吧。他在五丈原后不知所踪,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笑着说,他帮果尽了一切的心愿,果也帮他尽了尘缘,这比所谓的爱更好吧。他说更好几个字的时候很由衷。爱也许就是在彼此的世界中安稳的存活吧。而除了道观,我们这几个男人不可能给果一个她想要的安稳的生活。她不是她的母亲,可以在对丈夫的几个字里找到彼此的幸福。她又太像她的母亲,可以替那人活。而我,早已战死沙场很多年了。我身边散落着白色的花瓣,一如当年。

只是我们都忘记了对彼此说,揣着曾经我们的幸福,请你代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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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6-15 10:18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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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yanm892 于 2010-6-15 09:54 发表
那果众多“我”爱她吗?

wh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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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6-15 10:36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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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yanm892 于 2010-6-15 10:31 发表
打错了,是果知道“我”爱她吗

也许……知道吧,十七岁的孩子的纤细和懵懂,没人能猜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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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6-15 11:10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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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yanm892 于 2010-6-15 11:00 发表
你不是作者吗?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很多时候作品里的人物是失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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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6-15 11:57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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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yanm892 于 2010-6-15 11:25 发表
好吧,不过你写的小说我很喜欢也,很懵懂的感觉。就像你人那样大条。。

。。。。
大条
扶额

瓦的文被公认滴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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