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春夜呓语
性别:男-离线 风雨夕

白衣伯爵光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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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5-1 22:15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春夜呓语

  (一)
                 
  窗外暖风和煦,绿叶竞发,犹如电影中的快镜头般疯狂抽长。一群孩子在夕照的胡同里学滑旱冰,他们吵吵闹闹,使得整个春天愈显宁静。所有这些使我想起我已经进入人生第三十四个春天了,现在我惊奇地发现,我原来所喜爱的那些运动,现在都不喜欢了。
                 
  在空闲的傍晚,我有自己的项目,看书、抱尚未满月的小女儿,或者在电脑前呆上一阵子,享受独处的奢侈。
                 
  纵然有春天,有永远快乐的孩子,以及襁褓中可爱的女儿,夜晚却总是难熬的,特别是周末的夜晚。
                 
  我在消磨时间,或者说在消磨周末,这样星期一就会来得快一点,好迎接工作所带来的调剂。但在更大意义上,工作也是消磨时间的一种方式。所以消磨,是人生的一个组成部分。窗外渐渐暗了下来,台灯的光线预示着某种开始。二元逻辑就是“非此即彼”,使这台电脑看上去不像是玩具。但是,无论我如何的一丝不苟做好准备,词句仍然没有在我脑子里闪现。更确切地说,会出现许多词句,但不是贴切的、我能够从其分量、特有的句式和均衡上可以识别的、为我所用的句子。
                 
  我痛恨与空白“文本文件”的对峙,痛恨到了开始躲避的程度。我无法忍受在每一天,每个傍晚徒劳的努力而最后仍然向我袭来的绝望的压力,然后就是以妥协而告失败。
                 
  我很明白,作为作家的失败和作为男人的失败是如此相似。很久以来我都无法进入状态,无法进入写作的状态,这似乎还需要某种外在的帮助,缪斯说,这叫周期。
                 
  还有一种更为残酷的表达方式,那就是害怕,害怕写作,害怕人生将近一半。
                 
  我可以对书店里所有花花绿绿的书籍表示少部分的敬畏和大多数的不屑,认为那里盛产垃圾,但至少它们白纸黑字的印在那儿了,这就是对我最直接的回敬。书的主人是否曾经像我一样面对过白纸,我无法断定。
                 
  我的问题是我不准备失败,但不得不面对缺少热情的现实。
                 
  我在做什么?我在春天的某个傍晚,独坐在一所房子的窗前,等待着暮色的降临,这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去进晚餐。
                 
  十八岁的时候我可能是个诗人,是个作家,是个音乐家,是个骑士,甚至是个将军。但现在我什么也不是。我是一个公务员,是在人群中的一个普通市民。退休尚早,做曾经梦中的事情已经太老了——我把自己弄成了什么?
                 
  如同十分钟前我在网上与人下的那盘象棋,每NEXT我都把自己赶进了死角,赶进了失败,却无力收拾残局。
                 
  写到这里,窗外传来了春天夜晚突如其来的狂风,传来街上那种想像中空旷的声音,以及救护车呼啸而过的匆忙。总有一天,救护车上的人会来到这所房子里,来到我的身边,再在我脸上盖块床单,我,也就从此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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