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五代十国》第92回:薛居正笔落《五代史》 李后主命终《虞美人》(全本终), 本书共92回,42万字,到此结束。感谢各位对本作的关心与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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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沙加1110 于 2006-9-1 00:27 发表

东周春秋战国毕竟长达数百年,所以虽然国别纷繁,但每个时期其实都只说一个或几国事,前后更替,自然有序。齐桓只是五霸七雄之一,几百年的事自然不能让他占了太多。而五代统共不过50多年历史,加上残唐也就加个 ...

老兄真是懂五代呀,我就是按两头重的思路去写的,还写下面这篇文章供大家了解五代。当然更希望您能多点指正,帮助我写好小说,在此表示感谢!

                                关于五代十国历史状况与五代十国历史文学之论
近日,轩辕春秋论坛的清河侯谏议大夫桓大司马对我撰写的历史小说《五代十国》提出了不少宝贵建议,对小说杜撰的一些问题,看得一针见血。使我感觉对五代十国历史和描述五代十国的文学作品有了更深的感触,有必要把五代十国的历史环境和社会状况对大家作一下讲解,当然也有为五代小说做广告的作用,更是有助于大家了解五代十国的历史,进而读到相关的五代小说也不会太吃力。
       一、何谓五代,何谓沙陀
       五代是指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因为这五个国号在五代之前已被用过,历史学家便在前面加一个“后”在,以区别前朝。五代的地理位置是主要是中原地区,多是在淮河以北,到后周时期扩张的长江以北。五个朝代共经历五十三年,共有六姓十四帝。五代时期的后梁为朱温所创,朱温本是黄巢起义军将领,后受朝廷招安,调头征缴黄巢,并收编起义军的众多将领,因功官封梁王,又劫持天子自立为帝,建立了后梁王朝。
      后唐、后晋、后汉三个王朝均为沙陀族所建立,沙陀族属于西突厥的一部,因为聚居地有沙碛,又名为沙陀碛,起源今天的新疆古尔班通古沙漠地带,汉人称为沙陀部。沙陀部首领姓朱邪(ye同爷),因功赐姓李,后来就自称大唐宗室,建立了后唐。后唐驸马石敬瑭,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儿皇帝”,篡位之前封晋王,所以建国称后晋;大将刘知远灭了后晋,自称西汉高祖刘邦后人,又建立了后汉。
     后周开国皇帝郭威虽是汉人,但出身于沙陀军阀之中,其养子柴荣是五代时期最为英明的君主,即周世宗。
      二、十国和谐,帝王并存
      十国是指在五代时期先后出现的吴、南唐、吴越、楚、闽、荆南、南汉、前蜀、后蜀、北汉的十个小割据政权,被历史承认的君王共有五十位。十国之中除了依附契丹的北汉之外,早期的八国的关系十分特殊。在五代前期,称帝的有南汉(占据广东、广西)、前蜀(四川)、吴(江苏、江西、安徽),前者因为地理位置天高,所以称帝并没有很快灭亡,后两个因为反对朱温所以称帝。另外四个国家是朱温篡位后封的诸侯国。朱温终结了大唐王朝,天下诸侯有的归顺、有的不归顺,朱温便把保持中立和支持后梁的诸侯全部封王,已经受过唐朝封号,也给与重封。这四个诸侯国因为实力有限,均保持中立,相互之间到也和平。
      三、同为天下乱,五代比三国
      五代时期与三国时期同是中国历史上的两个分裂时期,有着诸多的相同之处,同样也有诸多不同之处。下面简要介绍一下共同之处:
      1、农民起义,东汉末年的黄巾起义与唐末黄巢起义,都是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导致了当时的封建朝廷政治瘫痪,刺激了地方军阀、豪强武装借助朝廷的名义,不断扩冲,形成诸侯割据,不受君命的分裂状态。而唐末黄巢起义朱温建立后梁王朝影响巨大,就在于后梁皇帝朱温本身就是起义军将领,而后梁的名将大多是从黄巢起义军中收编过来的,所以黄巢在五代的位置远比张角在三国的位置要重的多。
      2、宦官参政,东汉末年的政治混乱是宦官与外戚争班夺权的最终产物,而唐朝从李隆基的大太监高力士开始,直到灭亡(公元712年至公元907年)188年之中,15任皇帝历朝都有太监参政的踪影, 太监的历史价值得到充分的发挥。
      3、诸侯联军,朝廷无能就要依靠诸侯的兵马勤王,既然能使汉、唐这样的大王朝崩溃,自然铲除祸根也绝非易事,不是哪一路诸侯就能平定,需要各路诸侯联军。唐末由于黄巢攻陷两京,形成各路节度使联军勤王,具体多少路诸侯很难考证,但可以肯定的是诸侯兵马两次联合才收复了长安。
      4、文臣武将,文武人才是三国与五代时期的重要组成元素。三国时期的人才已是众所周知,五代时期除了后梁皇帝朱温的人才多数出自黄巢起义军外,其他四个朝廷全部出自李克用军事集团。朱温的部下多以山东人为主,李克用的部下多以山西、河北人为主。武将之中以十三太保李存孝最为著名,民间也广为流传;文官之中以四朝宰相冯道最为著名,其忠奸难辨为官经是历史争论不休的焦点。
      5、美女人物,乱世是男人的竞技场,而为数不多的女性却成了一道不可缺少的调味剂。看三国演义的朋友都知道貂蝉,但正史却未见此名。五代时期却有更多的美女呈现,而且正史有载,且有典故流传。例如后唐淑妃王氏,人称“花见羞”不仅是公认的五代首席美女,从青年到中年有着传奇的一生;后蜀妃子费氏,人称“花蕊夫人”,是中国历史有名的女诗人,著有《花蕊宫词》、《口答宋太祖》等名篇;南唐周氏姐妹,史称“大周后、小周后”犹比三国大乔、小乔,成语“李代桃僵”便是描写的大周后、小周后的故事;南唐妃子窅(yao同妖)娘,虽出身平寒,但以“三寸金莲”得名于史,是中国历史上女性缠足的鼻祖。
       四、同为天下乱,文学当有别
五代与三国时期的区别,也正是文学作品之间的区别,正史小说应注意避免变成架空历史小说的模式。《三国演义》作为中国最具有影响力,留传最广泛的历史小说,其布局与框架也成了后世小说的范本。例如从农民起义开始,形成诸侯割据,通过相互兼并实现三足鼎立,最终完成大一统,这几乎成了中国有代表性的历史小说框架。而根据《旧五代史》、《新五代史》、《资治通鉴》的记载五代十国的分裂割据却与三国时期有很大区别。
       1、三国并立,五代交替
      三国时期的魏、蜀、吴是在同一时内并存的三个封建政权,而五代是五个不同时期内轮流交替的五个封建政权。首先朱温是晚唐的窃国大盗,李克用、李存勖父子是以“反梁复唐”为名推翻了后梁政权,存在短时间的并立。后晋皇帝石敬瑭、后汉皇帝刘知远、后周皇帝郭荣都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先后依靠造反夺取皇位,基本不存在并立。根据这个状况是正史的基本格局,五代文学要保持正史演义,就应当遵循五代交替的状况。
       2、十国时代,谋逆时代
      十国时期相互的兼并战争出现在五代后期,而在五代前期十国中的内部政治斗争、政治谋杀屡见不鲜。借用蔡东藩先生的评语,这是个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的时代,发生了很多君臣相弑,父子失和、兄弟相残的惨剧,其目的皆是为了谋取帝位或王位。就我个人认为五代十国文学不是厚黑大全,这内容只须捡一两处对大局有影响描写即可,写多了就容易重复乏味,千篇一律。
        3、首尾精彩,细腰衔接
      五代十国的主要内容集中在五代的中原混战,而最精彩的是五代初期的梁晋争霸(晋指晋王李克用)和末期的后周统一战争。梁王(梁太祖)朱温和晋王李克用为灭唐与复唐展开了历时二十年的争霸战争,成为五代的精髓之一。后周世宗柴荣是五代时期最有作为的君主,先后向南讨伐南唐统一淮河两岸,兼并江北十四州;向西讨伐后蜀,收复汉中四州,向北讨伐契丹收复三关四州十七县,又形成了五代第二个人才辈出的大时期,奠定了赵匡胤建立北宋的人才格局。对于文学作品来说,五代小说不可避免两头重,中间轻的问题,中间环节正史后唐、后晋、后汉三朝,这期间虽然人物事件复杂,但有诸多历史故事事发生,例如后唐皇帝李嗣源于花见休老夫少的爱情,后晋儿皇帝石敬瑭割让幽云十六州,郭荣起兵灭后汉等,都可以作为写家的素材。
        4、前辈著作,大胆妄评
      描述五代时期的小说最早的就是《残唐五代演义》,多数人认为作者是罗贯中,全篇总共四十回,且文字简短,快读者一日便可读完。这部书着重刻画了十三太保李存孝的骁勇形象,成为戏剧、评书借鉴的重要版本。第二部相关的历史小说是蔡东藩先生《二十四史演义-五代史演义》此书是最为贴近正史,描述最全面的一部历史小说。著名作家二月河先生的评价,此书在历史入门上有巨大贡献,而在文学上只能是中平之作,所以此书在传播五代文化方面受了一定的局限。就个人认为五代文学中的人物定位应基于薛居正的《旧五代史》,这部史书对人物记载详细广泛,而且记录了其他杂史及野史的相关史料,也便于考证,但大肆宣扬君权神授思想,过重推崇天命。欧阳修的《新五代史》比旧史吸取的史料范围更广,对历史记载进行了整合,结合进少许民间传说,对内容繁琐的旧史作了必要的删削,使得条理更加清楚,更加短小精悍。第三部是司马光的《资治通鉴》,这部书因为是编年体通史,对一些事件的发生时间记载的极为细致,对故事排序是有作用的。

      综上所述是是我个人对五代历史和五代小说的个人见解,虽然历史的格局相互有区别,但传承我国历史小说是最终的目的和开发中国五代文化的目标是不变的。在此感谢桓大司马网友对五代小说所提的宝贵意见,也感谢对五代小说关注的各位读者。

                                                   朱长孝
                                              2006年8月26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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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1 21:51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第六十四回:李从珂哭城赚王师 花见羞二让君王位
  
  话说王思同率兵十万余众星夜对凤翔合围,天明之时便传令击鼓攻城。李从珂只得命城中将士拼死相拒,大战半日各有死伤。李从珂城头召集众将言道:“孤观凤翔城垣年久失修,倘若再遭战事,如之奈何?”

  左军师韩昭胤言道:“殿下勿虑,王思同乃一介书儒,并无奇谋妙计。攻打西门主将乃是杨光远,此人恶强而怜弱,殿下可向其哭诉,笼络其反叛。北门大将乃索自通,此人重义而忘公,潞州城下曾放过殿下一次,何愁此番不能倒戈。”

  从珂大喜:“军师一言,顷刻已退却两路围兵。孤王亲往阵前说服杨光远,那索自通营中,还劳军师游说。”韩昭胤遂领命前往。

  单表李从珂摆阵西门外,西营主将杨光远得知便列阵相迎。这杨光远,字德明,头戴乌油盔,身着乌油甲,手提一口九连环大刀,坐骑一匹追风菊花马,一副威严之势。杨光远心中暗想破城只在旦夕,战于不战潞王必败。再观潞王李从珂反让杨光远一惊,其阵中不过老弱士卒千余人,李从珂端坐骑马,未着铠甲身着便服,亦无兵刃,并非是决战之势,到有惨淡光景。

  杨光远刀挂马鞍,抱拳言道:“潞王千岁在上,末将身着硬甲不便下马,还望恕罪。杨某身为大将不伤无刃之人,请千岁回城披甲换锤。”

  “诸位将士!”李从珂一嗓子大喝,便把两军阵前的众人目光引来,喝道:“从珂自十五岁追随先帝出生入死,久陷敌阵,渴饮刀头血,睡卧马鞍桥,逢战即伤,不曾言痛。而今日却令从珂心痛而泣。”

  李从珂潸然泪下,顺手将罩袍扯下露出旧时战伤,又言:“奸臣当道使得秦王欲害,从珂逼反,父子相残,兄弟反目,而今新君年少,臣强主弱,敢问苍天,从珂何罪?”此言一出,只见两军将士面生惭愧,眼中依稀。

  杨光远见李从珂自己都哭的泣不成声,心中暗想我与所部将士昔日皆随李嗣源父子南征北战,李从珂我等也不薄,我再将潞王逼上死路,岂不是恩将仇报。杨光远言道:“千岁真乃吾主也!杨某岂能助纣为虐,吾愿率所部将士归顺潞王。”

  李从珂心中大喜,赶忙翻身下马,赤背伏地泣曰:“诸位将士乃小王再生父母,从珂没齿不忘。”杨光远一看李从珂身为千岁能给士卒下跪,这真逼得没办法才如此,杨光远又怜惜弱者,赶忙下马扶起李从珂,对其言道:“千岁容我半日,天晚时分我即拔营归降。”从珂泣极而喜,二人定计归降,各自收兵。

  李从珂回至城中,右军师范延光贺道:“千岁大义凛然,我等亦敬佩万分。”

  从珂言道:“若是索自通能归顺,此战必胜。”话音未落,有士卒来报:“启禀千岁,韩军师回城。”从珂即刻令见。

  李从珂见韩昭胤问其如何,韩昭胤言:“今见索自通,其常念欲千岁昔日旧交,愿意归降。”

  从珂大喜:“我与自通共打江山之时,从厚尚在年幼,自通定不负我。”左右众将连声称道。

  李从珂暗结索自通、杨光远两部兵马,以左臂扎白绫为号当夜出兵,王思同意欲久困凤翔,尚不知有人倒戈。事发突然,十万官军自乱阵脚,李从珂亲率守军夜袭敌寨,索自通、杨光远暗中策应,使得凤翔四面火光冲天,喊杀连绵。王思同睡梦惊醒,慌忙挂甲上马,大战未几,中军已乱,王思同命副将尹晖率大部兵马断后,自带五百亲兵向东逃去。尹晖率几千败兵逃出数里,见十万官军大势已去,又有李从珂率兵紧追不舍,只得归降。正是:

  男儿膝下有黄金,伏地一哭泠三军。

  示以弱相求怜悯,煽得旧事换忠心。

  李从珂凤翔反败为胜,斩敌两万种,沿途收降三万人,缴获辎重粮草无数。李从珂当夜大犒三军,军师李专美劝道:“今夜大胜,尤壮军威,千岁当乘胜追击,不可给朝廷已喘息之机。”从珂应允。

  两日后,潞王李从珂命大将张敬达为先锋率三千精兵先出汉中,大将房暠押解粮草辎重在后,亲率八万大军向东进发。凤翔之东,乃是西京长安。一路之上,旌旗蔽日,寒甲映光, 李从珂率兵来至长安城,镇守长安的乃是大将刘遂雍,刘遂雍登上城头一看潞王八万雄兵,吓得是魂不附体,只得开关献降。

  长安失守报传至洛阳,李从厚依旧熟视无睹,只顾玩乐。朝中文武百官皆束手无策,唯有大将药彦稠自率三千人马赶往华州汇合王思同。药彦稠刚到华州不过一日,潞王李从珂率八万人马将华州围困,华州兵马不过五千余众。李从珂率兵关前列阵,药彦稠率兵相迎。两军阵前,李从珂见是药彦稠言道:“药将军别来无恙,昔日将军替我诛安重诲,小王感恩不尽,今出于国家大义而用兵,将军何不归顺。”

  药彦稠冷笑道:“当初杀安重诲乃时局所迫,安公临刑前曾劝言‘重诲可杀,国家不可负’。千岁反相天下皆知,药某若降何颜再见东都父老?”

  从珂闻言大怒,降将尹晖言道:“末将愿取药彦稠人头,献于千岁麾下。”尹晖催马上阵,药彦稠手持雀舌枪,催动胯下抱月乌骓马与尹晖大战,两军战鼓擂动,不过三合,尹晖便被药彦稠挑落马下。

  李从珂见先折一将,暗叹药彦稠武艺高强,亲自策马提锤出阵交战,二人战至一处,而是回合未分胜负。左军师韩昭胤恐李从珂有失,命大将张敬达率三千士卒出战,药彦稠自知兵力不及,败退回城。各自收兵,军师韩昭胤对从珂言道:“今观药彦稠武艺高强,不能轻取,千岁可断水绝粮,华州等能不攻自破。”从珂即刻令人死困华州,绝其粮道。

  数日后华州粮尽,药彦稠、王思同率兵突围不成,皆被叛军擒获。李从珂令人将王思同、药彦稠押至中军,二人宁死不降。李从珂见劝降不成,暴性大发,令将二人斩首。断头台前药彦稠仰天长叹:“先帝爷,只恨你嫡子不贤,养子不忠,李唐社稷禁毁其手。”言罢,人首分家。

  大都督王思同、大将药彦稠皆被正法,举国震惊,沿途各镇纷纷归降李从珂。叛军数日之内兵临京师,才使李从厚才如梦方醒,急召群臣商议对策。康义诚奏道:“臣启陛下,末将愿率禁军西征,扼守关隘与敌周旋,陛下可再发密诏,号天下亲王之师入京救驾。”

  “准奏,朕一概准奏。”李从厚言道。

  禁军大将朱弘实奏道:“万岁,臣以为禁军万不可离开京师。今西征兵马尽皆倒戈,却无一骑东归,可知人心已向潞王。不如禁兵固守京师,待勤王之师来援,再反戈一击。”

  义诚怒道:“闻公之言,莫非疑我等二心不成?”

  弘实怒道:“大战在即,谁人欲反?尚未可测。”愍帝见二人争执不下,难作决断,康义诚奏道:“秦王谋反之时,朱氏兄弟便与秦王府马处钧有所勾结,此番莫非与潞王亦有勾结!”李从厚闻听大怒,遂令将朱弘实斩首,罢免朱弘昭之职,令康义诚为督招讨,统率禁军西征潞王。

  时过两日,败报又至,康义诚果真应朱弘实之言投降潞王,李从厚自身胆小如鼠,当日傍晚只带随从数百人逃往太原投奔驸马石敬瑭。

  皇帝出走,百官皆欲献城归降。后宫太妃花见羞更是不知所措,连夜召宰相冯道入宫。冯道一见花见羞,赶忙跪地高呼千岁,太妃令其平身看座。花见羞言道:“冯爱卿,本宫闻言潞王以为秦王复仇为名,欲图皇位。哀家当初也曾力主诛杀秦王,只恐潞王不能容我母子,还望丞相出一计相救。”

  冯道慨叹一声,捻髯而思,言道:“潞王此番动兵,清君侧为假,夺君位为真,娘娘若求保全,惟有一计。”

  “丞相速言。”花见羞道。

  冯道言:“潞王之母魏氏早年寡居,潞王素来以孝母为首,长叹其母出身卑贱而无封号。今曹太后年迈不能主持后宫,娘娘可降懿旨,追封魏氏为皇太后。如此一来成全潞王虚荣,又使潞王登基有名,潞王定对太妃感恩戴德。”花见羞重谢冯道不提。

  一日之后,潞王李从珂攻陷洛阳,丞相冯道率百官在蒋桥迎王驾。军师韩昭胤对李从珂言道:“殿下出师有名,当善始善终,应先拜先帝灵柩,再议君位大事。”李从珂即刻令人设灵堂祭拜先帝。

  祭过明宗灵位,李从珂传令亲军外肃朝堂,内清宫帏,遂冯赟、朱弘昭、康义诚等人尽皆拿下,以奸党之名接连处死。

  朝中异己尽杀,李从珂率八百亲兵冲入后宫。李从珂问韩昭胤:“后宫之人孤当先处阉党,曾闻花见羞拥立李从厚有功,不知当杀否?”

  昭胤答:“千岁见了太妃,先拥许王李从益为帝,若太妃应允,千岁即刻诛杀其母子,到时先帝嫡系子嗣尽无,千岁自可登基。”从珂以为可行,遂领兵先往太妃宫中。

  潞王率兵而来,花见羞抱李从益跪地相迎。“贱妾王氏拜见潞王千岁,千千岁。”花见羞伏地见礼。李从珂抱拳言道:“从珂安敢受太妃大礼。率兵来扰,皆为肃清阉党乱政。”

  李从珂一看在一旁跪着的大太监孟汉琼怒道:“来人,将大太监孟汉琼斩首!”只见左右士卒将孟汉琼拖出门外,只闻一声惨叫,老太监命归西天。

  再看这花见羞吓得是浑身颤抖,低头不敢太望。李从珂对花见羞言道:“儿臣欲立许王为君,请太妃将从益交予本王。”

  花见羞闻听此言,如五雷轰顶,自知若交出从益,将一去不返。花见羞言:“贱妾尚有一事未曾禀告千岁。”

  从珂问:“本王洗耳恭听。”

  花见羞言道:“殿下虽为先帝养子,但理当即位;从益虽为嫡子,却即位无名。”

  “哦?”从珂问:“何以见得?”

  花见羞答道:“先帝驾崩,贱妾为殿下生母魏氏加封谥号,追赠魏夫人为宣宪皇太后,并治宝册。今从厚不知所踪,殿下既位魏皇后之嗣,当继承君位。”

  李从珂闻听此言顿时转怒为喜,韩昭胤劝道:“殿下何不抱许王一同面见曹皇后。”

  从珂言道:“太妃有恩与我,但李从益还是交出为宜。”李从珂一挥手,旁边士卒一把从花见羞怀中夺过李从益,众人转身便走。

  李从益被抢走是真要了花见羞的命,情急之下,花见羞一把抱住李从珂的战靴,哭道:“平山郎!汝为魏氏送终,何不留从益为我养老?”

  “且慢!”李从珂喊住众人,转身问道:“太妃此言何意?”

  花见羞言道:“人言殿下早年丧父,以敬养母亲为孝。如今贱妾亦是孤儿寡母,妾无掷戟之力,子无扫帚之高,殿下此举于心何忍?”花见羞哭得泣不成声,李从珂见美人落泪,似桃花绽露,楚楚动人,不免心生怜惜,再闻其言字字穿心,说到从珂心痛之处。

  李从珂言:“孤王若得龙位,定不负太妃一片苦心。”遂归还李从益,离后宫而去。正是:绛霄得宠花见羞,明宗暮年谢情酬。

  孤守六宫凤凰舆,未知此生几春秋?

  李从珂入主洛阳效仿李嗣源自称监国,数日后在冯道等人拥立之下,称帝即位。贬愍帝李从厚为鄂王,改元清泰。李从珂夺得皇位,但李从厚尚在石敬瑭处,从珂便致信石敬瑭索要李从厚。

  石敬瑭得新君书信左右为难,召军师桑维翰问道:“今得书信,天子令我送李从厚入京。我乃从厚亲姐夫,一旦入京只恐有去无回;倘若不去,李从珂必言我抗旨不遵,如之奈何?”

  维翰言道:“以下官之见,主公当送李从厚入京,用从厚人头换两年的太平。”

  敬瑭问:“何人可担此任?”

  维翰言道:“主公势力不及李从珂,若派部将前往反易归附李从珂。能当此任者非主公之妻,永宁公主。即便李从珂扣押公主,也不敢轻举妄动。”敬瑭听了,连声称是。

  驸马石敬瑭依照桑维翰之计,遣永宁公主送鄂王李从厚入京师。李从珂闻知大喜,对军师韩昭胤言道:“朕命石敬瑭送鄂王回京,未想石郎如此胆怯,已令永宁公主亲送鄂王入京。”

  昭胤言道:“既然永宁公主亲往京师,主公万不可让永宁公主再回太原。”

  从珂问:“何出此言?”

  昭胤道:“先帝未阻契丹南侵,令石敬瑭镇守太原手握重兵,石敬瑭又与陛下幼年旧交,对陛下知根知底,实乃朝廷大患。今永宁公主入京,陛下可将其扣为人质,善养厚待,石敬瑭必定不敢造反。”从珂大喜,便依计而行。

  鄂王李从厚被送至京师,李从珂降旨贬于卫州,即日既往。李从厚仅得马车两驾,随从数人前往卫州。马车行至半路,忽见前方闪出蒙面者百人,刀枪林立,一字排开,拦住去路,李从厚大惊,问道:“敢问诸位,何处好汉?”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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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回:绛霄殿巧计唬天子 儿皇帝割让十六州
  话说李从厚被贬卫州,路遇劫匪。李从厚问道:“敢问诸位,何处好汉?”其中一人言道:“来者可是鄂王李从厚否?”
  从厚答道:“小王确是李从厚。”只见那人一挥手,几个刽子手举刀上前砍了车夫和几个随从,吓得李从厚是抱头哀求。那蒙面头目提刀走向近前,把面罩一拉,言道:“殿下气数已尽,在下就让汝死个明白。”闻听此言,李从厚才抬头观望,见此人一对剑眉之下二目凶杀,鼻高口阔,颔下短髯如针,正是降将杨光远。

  “吾乃潞王麾下大将杨光远,奉密诏在此取鄂王性命。”杨光远道。

  李从厚伏地哭诉:“杨将军何不留小王一命,从厚定为将军立长生牌位,永志大恩。”

  “恕难从命!天子念与殿下兄弟之情,赐汝自裁!”杨光远将刀递于从厚。从厚接刀嚎啕而哭,少时自刎而死,时年二十一岁。

  杨光远回洛阳复命,李从珂也滞留永宁公主使其不得返回。永宁公主被李从珂软禁洛阳已有一年,百思不得脱身。

  永宁公主身边有一侍卫名曰史弘肇,字化元,郑州人氏,此人本是石敬瑭贴身侍卫,敬瑭见其武艺高强,为人机敏,令其保护永宁公主。永宁公主令史弘肇带番邦珠宝一宗前往丞相冯道府上求计,冯道闻史弘肇是公主所遣,便令后堂相见。史弘肇一见冯道单膝跪地言道:“小的史弘肇见过丞相大人。”

  “小壮士请起,坐下说话。”冯道言。

  史弘肇谢座一旁,冯道问:“公主差汝前来,不只有何叮嘱?”

  史弘肇言道:“回禀丞相,小的此番前来乃是为当今皇上不准公主返回太原,公主为求脱身之计,特命小的前来。”

  冯道一捻长髯,言道:“不是本相不能送公主出城,只是圣上不允,谁若抗旨,则龙颜大怒呀。”

  史弘肇赶忙拿起所带提盒,打开盒盖将公主所被宝物献上,并言:“此乃公主孝敬丞相的一点心意,此宝皆出自塞北番邦,中原罕有,丞相大人万望笑纳。”

  冯道一见这盒中珠宝,个个晶莹剔透,宝光夺目,冯道笑道:“这让老夫如何是好,不过若想脱身到有一人能助公主。”

  史弘肇言道:“请丞相明示。”

  冯道言:“皇上重孝道,素来怜悯孤寡妇人,京城之中能让皇上崇敬之人,惟有王太妃。公主若求太妃,尚有生机。”史弘肇大喜,谢过冯道,即回永宁公主寓所。

  史弘肇将冯道之言告知公主,公主即可令人准备车辇,往后宫探望太妃花见羞。这永宁公主年长花见羞八九岁,但依旧尊其辈长,大礼相见,花见羞将永宁请入寝室相叙家常。

  闲聊少时,永宁言道:“小女来京已有一年,奈何圣上总念兄妹之情,再三挽滞留,使我不得与驸马相聚。还望太妃助我与敬瑭团圆。”

  花见羞少思片刻,言道:“皇上到是可怜哀家寡居之苦,多有敬重。不如我在宫中设宴,请圣上来此,你我二人多加诉苦,力求皇上怜悯,你看怎样?”永宁连声称道,二人定下巧计,邀李从珂往宫中赴宴。

  花见羞摆宴绛霄殿,李从珂闻邀欣然前往,军师韩昭胤随行左右。来至绛霄殿有小太监迎驾,见韩昭胤跟随皇帝身后,奏道:“启奏皇上,太妃懿旨设宴只请李氏宗室,臣公不得赴宴。”

  李从珂一听,即令韩昭胤在殿外候驾。赴宴者不过四人,坐主席者自是太妃花见羞,李从珂与永宁公主分坐两侧,还一个副陪名曰李从敏,乃明宗皇帝族侄,爵封泾王。

  酒席之上,四人叙谈皇族旧事,花见羞与永宁频频向李从珂敬酒,李从珂对花见羞是既怜爱又敬重。李从珂虽有好色之心,但又重孝怜寡,花见羞既是寡妇,辈分又是庶母,碍于体面不好乱来。花见羞美貌绝伦又曾做歌姬,眉目之间便令李从珂如痴如醉。花见羞见李从珂已有醉意,对其言道:“妾在后宫久居,深知女人寡居之苦,永宁公主久在京师亦有思夫之念,中秋将至,陛下何不让公主与驸马团聚。”

  李从珂饮下一盏酒,言道:“公主不住京师,难道是朕照顾不周?”

  永宁赶忙答话:“圣上待我兄妹情深,小妹感激万分。”

  李从珂怒道:“汝为何一味速归,难道与石郎同心谋反?朕有何惧?回去便是。”这一语惊人,吓得公主魂不附体。只见李从珂摇摇晃晃起身欲走,花见羞一把拉住李从珂问道:“陛下何往?”花见羞这玉指掐腕,竟把李从珂拽倒在地,酒醉不醒。

  花见羞对李从敏言道:“泾王,传万岁口谕,送永宁公主连夜回太原。”李从敏生性忠厚,便将旨意传下,把永宁公主送出后宫。

  韩昭胤见永宁出宫,焦急万分意欲闯入,花见羞闻殿外吵嚷便起身观瞧,一见是韩昭胤欲闯入,花见羞厉声怒道:“圣上留寝绛霄殿,由本宫侍驾,大人勿自讨惊驾之罪。”韩昭胤不敢再言,只得在外候着。

  过了一个时辰,李从敏回至绛霄殿告知花见羞,公主已连夜出城。等李从珂醒来,只见花见羞、李从敏坐于一旁,周围有几个宫女、太监伺候。从珂问道:“朕怎会睡于此地?”

  花见羞答道:“昨夜陛下酒醉,逐走永宁公主,醉卧于此。妾等恐陛下龙体有恙,便在此侍候,未敢离去。”

  李从珂惭愧言道:“有劳太妃守夜,起驾回宫。”

  李从珂出绛霄殿,韩昭胤问其缘故,李从珂不知所言,只是后悔放走永宁公主。

  永宁公主日夜兼程返回太原,见石敬瑭便细说京城之事,石敬瑭大惊,自知李从珂已疑心自己,便召集众将官商议对策。石敬瑭麾下有一大将姓景,名延广,字航川,陕州人氏。景延广言道:“当今万岁乃先帝养子,与公主本无亲缘,非一脉之人安能相容。与其逼反,不入造反,另立明主。”

  石敬瑭言道:“若是其兵当出师有名,而今惟有许王李从益乃先帝嫡子,众人以为可否?”左右将官连声响应,石敬瑭即刻另桑维翰草拟檄文,并拟奏章请李从珂让位于李从益。

  檄文发出不过十日,有士卒来报,颖州团练使高行周率一千人马来投,石敬瑭大喜,遂封高行周为太原布阵使;不久,又有雄义指挥使安元信率八百士卒来投,石敬瑭喜出望外,亲往城外迎接。

  又过两日,探马来报石敬瑭,李从珂命大将张敬达为兵马元帅,韩召胤为参军,统兵十五万北伐太原。石敬瑭急召众将官问道:“李从珂一月之内汇集马步军十五万,看来对石某早有戒备,诸公可有退敌良策?”

  军师桑维翰言道:“主公,大战在即,敌众我寡,倘若李从珂勾结契丹则太原腹背受敌。维翰以为主公应先北合契丹,借兵南下以便南面相抗。”

  景延广言道:“今契丹皇帝耶律德光窥视中原久矣,若借契丹兵马,只恐辽主漫天要价。”

  桑维翰言:“可割让沿门以北,幽云诸州酬谢辽主。再与辽主结父子大礼,立定盟约。”

  副将刘知远立刻反驳道:“雁门以北有十六州,割此厚土则契丹后患无穷。尊辽主为父,又从何说起?”

  桑维翰言:“二十年前先皇李克用与耶律阿保机换袍易马结为金兰,先帝李嗣源与耶律德光自是兄弟,驸马理当小耶律德光一辈,可结为父子。”

  景延广、刘知远连声反对向契丹称臣,石敬瑭却听信桑维翰之言,对众人言道:“不求契丹,我军风险太大。吾意已决,请军师速往漠北求兵。”

  桑维翰携石敬瑭书信出使契丹,递上奏表,辽太宗耶律德光大喜,石敬瑭所提之是尽皆应允,约言整兵五日,举六万雄兵南下相助,以信炮为号。桑维翰大喜,辞别耶律德光,回太原复命。

  话说后唐大将张敬达率十五万列阵太原城下,石敬瑭城内仅有兵马五万,闭关不出。唐兵军师韩昭胤对张敬达言:“石敬瑭自知兵少,闭门自守,大帅可分兵断其粮道,叛军无援久而必乱。”

  “军师之计正合我意。”张敬达遂令三军阻断太原粮道,困死太原,又令索自通、杨光远率兵攻城,挫其太原守兵军心。石敬瑭命景延广、刘知远、高行周、安元信等分兵拒守,连攻数日互有死伤。

  一夜,高行周率兵寻城,忽见北门有信炮打出,白烟升天。高行周即刻报至中军,桑维翰对石敬瑭言道:“此乃契丹兵马暗号,主公速率兵杀出,以应契丹。”石敬瑭大喜,即令景延广、刘知远、高行周、安元信分兵四路,四面杀出。霎时间,太原城上绽蕾擂动,称下喊杀震天,唐兵尚在睡梦之中,闻叛军袭营,仓促应战。两军夜战正酣,辽主耶律德光率六万精兵,由北面杀来。唐兵始料未及,阵脚自乱。

  杀至天明,张敬达败退二十余里,令索自通等重整残卒,尚有八九万人。张敬达正欲修正兵马,探马来报契丹兵马奔袭而来。军师韩昭胤气道:“未曾石敬瑭暗中勾结契丹,当速整兵列阵迎战。”张敬达即刻命三军列阵。

  张敬达、杨光远率精兵位前队,大将索自通为后队。张敬达正欲与耶律德光兵马交战,未知辽国大将萧辖里率三千骑兵由东面杀来,斩断唐兵前后队,唐军首尾不相救。激战半日,张敬达大败而退,尸横如山,斩唐兵数万级。

  石敬瑭会合辽兵出战告捷,自是喜出望外,在太原府北门外大犒三军。石敬瑭对德光言道:“多蒙陛下举兵相助,卑职原与陛下结为父子,永结盟好。”德光大悦,遂令人北门外设案焚香,石敬瑭年长耶律德光十岁,却再三跪拜,尊其为父皇帝,称臣称子,奴颜婢膝,甚是屈辱。耶律德光封石敬瑭为晋王,并慰言:“朕兴师远来,当即与吾儿速破唐贼。”

  敬瑭言道:“连夜激战,将士劳苦,先请父皇往城中休息一夜,明早出兵晋安,为时不晚。”德光应允,遂率兵屯驻太原。正是:

  苦笑世间有荒唐,只为造反跪辽皇。割让幽云十六州,厚颜无耻石敬瑭。

  空前绝后实少有,认贼作父谁敢当?卖国求荣何颜对,千古唾骂臭名扬。

  张敬达败退晋安,麾下不过还剩三万败卒,皆以无心再战。次日天明,杨光远来报:“大帅,耶律德光、石敬瑭已率辽兵合围晋安。”

  “带兵多少?”张敬达问。

  杨光远言道:“兵不在十万之下,旌旗满山遍野,远望无边。”

  “传令三军,与之决战,胆敢言降者斩!”张敬达言。

  杨光远是个朝秦暮楚之人,见副将符彦卿言道:“大帅欲与决战,奈何军心不振,不如早降。”符彦卿亦有此心,二人议定。

  杨光远、符彦卿率十余名亲兵来见张敬达。未等敬达开口,众人一哄而上,将张敬达诛杀。杨光远遂令三军开城献降,归降唐兵皆为石敬瑭所辖。

  晋安大胜,石敬瑭率兵南下,沿途各路兵马皆畏惧而降。自潞州至洛阳沿途之上,百姓人心惶惶,官吏各谋生计。李从珂连发调令,奈何各路人马各怀鬼胎,无人响应,多有倒戈归降石敬瑭者。李从珂自知大势已去,令皇后刘氏及宠幸诸妃积硫硝于宫中,太妃花见羞众见曹太后与妃嫔交相哭泣,上前慰言:“事出紧迫,不如暂且躲避,待驸马入京,听候定夺。”

  曹太后泣言:“李氏满门皆亡于此,老朽何再生于世!”遂与李从珂刘皇后等诸妃嫔举族自焚玄武楼。惟有花见羞抱许王从益逃至逃至绛霄殿得以保全。

  后唐清泰三年,公元936年冬后唐灭亡,传四帝,历时十四年,史称李从珂为“废帝”。正是:

  玄武楼台映红光,五代由此终后唐。烈火有声焚焦木,浓烟无语折残梁。

  凋零百花弓弦断,落破寝帷书卷黄。四帝三脉真命主,一十四载至此亡。

  一日之后,石敬瑭与耶律德光兵临城下,朝中百官开城献降。丞相冯道伏于北门外,率百官迎耶律德光与石敬瑭。石敬瑭问:“李从珂何在?”

  冯道答:“昨日晚间,李从珂举皇族满门自焚于玄武楼下。臣等顺应天命,在此恭候大辽皇帝、晋王千岁。”

  耶律德光对石敬瑭言:“皇儿出兵既为复明皇帝嗣位,当先寻许王李从益,以正君位。”石敬瑭连连称是,又对众臣言道:“诸位臣公,敬瑭起兵乃为复明宗皇帝血脉,诸位速寻许王李从益,以承先帝大业。”众臣自领命既往宫中寻李从益。

  少时,有人来报石敬瑭,寻得一妇人蓬头藏匿于绛霄殿中,甚像太妃花见羞。耶律德光、石敬瑭遂往绛霄殿。这绛霄殿内一连狼藉,但见一妇人蓬头垢面躲一隅。不只此妇人可是花见羞,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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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2 23:01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第六十六回:花见羞三让君王位 石敬瑭平乱丧二子

  
  耶律德光与石敬瑭一同来至绛霄殿,见一蓬头妇人吓得战战兢兢,石敬瑭把妇人扶起,拨开乱发,定睛观瞧正是太妃花见羞。石敬瑭言:“太妃娘娘受惊,石敬瑭救驾来迟,万望恕罪。敢问许王何在?”

  “藏于柜中。”花见羞言。

  左右士卒打开木柜,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从柜中爬出,依偎花见羞身侧。耶律德光在一旁观花见羞美貌,暗自称奇,奸笑道:“皇嫂受惊,先帝乃朕兄长,此番南下当拥许王为君。”

  花见羞言:“辽主万岁,吾儿从益童心未泯,无功于社稷,万不可为君。驸马爷替天伐暴,人心所向,当立为君。”

  石敬瑭正欲推辞,耶律德光言道:“李唐宗室尽早劫难,晋王威名中原大震,顺承天命理所当为,就依太妃之言。”

  闻辽主拥戴,石敬瑭心中大喜,谢道:“儿臣何德何能?得父皇厚爱,儿臣永志不忘,愿为儿皇帝为父皇中原尽孝。”耶律德光闻石敬瑭谄媚之言,即刻降旨封石敬瑭为大晋皇帝,改元天福,大赦天下,史称“后晋”。

  唐终晋兴,石敬瑭以幽云十六州割与契丹,又自称儿皇帝尊辽主为父皇帝,诸侯得知震怒不已,皆有讨伐之心。越王钱元瓘、楚王马希范拥吴王杨溥为盟主,趁晋帝中原立足未稳联兵讨伐石敬瑭,恢复唐室。

  吴王杨溥是个平庸之辈,懒惰出奇,无心朝政,再三拖延不愿起兵,吴国大臣皆叹其不争。吴国大臣周宗往相国府求见吴相徐知诰,对其言道:“群臣联章请吴王起兵,惟独相国一言不发,却为何故?”

  徐知诰面对镜言道:“功业已就,须发皆白,知诰老矣。”

  周宗言道:“我知相国原本姓李,唐室亦姓李,诸侯皆有复李唐之心,吴王无能,相国可取而代之,不可负天下人之心。”

  前文曾表徐知诰乃是吴国大将徐温德养子,本来确是姓李。听了周宗之言,徐知诰故作惊讶,问道:“大人之意,莫非让我以李姓之后自立为君?”

  “正是。”周宗言道。

  徐知诰言道:“徐氏世代吴王心腹之臣,我岂能有负徐氏一门忠良。”

  周宗言道:“相国既不愿负徐氏忠良,亦不可负李氏社稷。重兴大唐,天下所望,公不可因徐氏养育之恩,而失李氏重兴之义。”足之高漠然良久,才点头暗许。

  公元937年十月,吴国群臣联章请吴王杨溥禅位,杨溥平日无心朝政,让位于徐知诰到也乐意,杨氏宗族皆得富贵保全。徐知诰复姓李,取名为昪,自称唐宪宗皇子建王李恪四世孙,改国号为唐,史称南唐。

  后晋虽在洛阳定都,但洛阳宫室多毁于火灾,石敬瑭常迁怒于宫室残破。丞相桑维翰见石敬瑭心事,献言道:“都城洛阳虽有帝气,但兴唐而不兴晋,并非大晋祥瑞之地。”

  石敬瑭问道:“以爱卿之见,当以何处为都?”

  桑维翰言道:“开封府北倚燕赵,东接齐鲁,向南以震群候,水陆交汇,四面相通,乃帝室之都也。陛下以粱宫旧室,复修新殿,再琢帝王之气。”

  石敬瑭大喜:“爱卿之言,正合朕意,传旨天下各州府衙门,征集民夫采挖石料木材,以助新修宫殿之用。”

  桑维翰将石敬瑭旨意传告各州府,举国上下大动土木,劳众伤财,大失人心。天雄节度使名曰范延光,字子环,临漳人氏,前文曾表此人是李从珂的右军师兼都督,李从珂夺位之后,只因范延光年老,便封了节度使安居一方。范延光本想屈身石敬瑭之下,安安稳稳做个官,但是见百姓为晋主采运木料土石运营艰辛,空乏民力,心中不忍。

  范延光忧民数日,忽有一夜梦得巨蟒入腹,惊得范延光多日茶饭不思,只得请魏州城内神算张有术为其解梦。张有术言道:“蛇乃小龙,蛇龙数同根而生,将军定有真龙之命。”

  范延光问道:“先生之言,有由何预兆?”

  张有术言:“自大晋开国,不过数月连征民力,大兴土木,使得民心背离。主公若能以生灵之怨,借机起兵,何愁大业不成。”

  范延光听信张有术之言,便拜张有术为军师,起兵三万由魏州造反,誓言匡复李唐,另立明主。魏州兵马一路所过州县尽皆归降,不过数日,大军杀至潞州。

  镇守潞州的乃是石敬瑭长子石重信,字守孚,官拜拜河阳节度使,赐封楚王。石重信闻反军杀来,点齐马步军一万人出城列阵。两军阵前,只见石重信二十岁出头,英俊威武,项上虎头蘸金盔 ,身着虎皮金片甲,跨下一匹踢雪乌骓马,手中一杆盘龙戟,因有吕布的威仪,人送绰号“赛温侯”。

  范延光一见石重信心中暗暗叫绝,未想石敬瑭无耻小人却有如此虎子。石重信高声喝道:“吾乃左骁卫上将军、河阳节度使、楚王石重信。尔等受我父皇恩宠,不思报效却举兵造反,还不快快下马领罪,免得受死。”

  范延光言道:“石敬瑭借胡虏之势,篡李唐之位,割地称子,奴颜婢膝,乃我中原天朝之耻,岂能怕胡狗胡孙?”

  石重信闻听大怒:“老匹夫拿命来!”盘龙戟寒光辉烁,见其催马杀出。范延光挥舞紫铜大刀应战。二人大战四五回合,石重新一戟刺伤范延光肩膀,范延光抱臂而败,只得收兵。

  石重信首战大胜,回城之后大摆宴席,醉酒之后对众人言道:“范延光骂我胡狗胡孙,怎料天心归胡,助我大胜,众人当随我祭祀契丹皇爷爷。”

  副将张从宾劝道:“皇上已向契丹称子,殿下岂能再祭拜称孙,只恐有伤人心。”

  石重信大怒:“父皇尚且对契丹称子,汝却不称子,莫非有怀有二心?左右侍卫将这厮乱棍打出。”只见四五个侍卫挥举大棍,一顿乱打把张从宾打出宴席。

  张从宾满怀怨恨回至府中,嘴中骂道:“今有儿皇帝,明日必生孙皇帝,中原义士岂可受此大辱。”张从宾左思右想,遂生倒戈之意。连夜修书一封,绑于雕翎箭上。三更天时,借巡城之际,将箭射入范延光大营。

  范延光首战即伤,心中百般愁闷,包扎了伤口正卧床难眠,这时军师张有术入帐言道:“启禀主公,潞州城中有人发箭送信。”

  范延光忙问:“军师快快说于我听。”张有术拆信展读,信曰:

  “大晋两载十月秋,受辱契丹臣子羞。身在曹营心向汉,欲反晋主报唐仇。

  子夜时分诛悍将,重阳佳节斩温候。今晚雕翎约为誓,来日庆功在潞州。

  河阳督指挥使张从宾拜上。”

  范延光闻听此信问道:“此诗何解?”

  张有术言道:“张从宾欲在重阳节子夜诛杀石重信,暗中响应主公。在下以为主公可在重阳之夜举兵攻城。”范延光大喜,遂依张从宾之计。

  又过几日,重阳佳节已到,石重信在潞州城内大犒三军,晚间大醉,酣睡王府。张从宾点齐两千亲兵,举炬言道:“诸位兄弟,我等皆是汉人,岂能随石敬瑭父子,向契丹称子称臣?”众将士皆挥举火把响应。张从宾令两千口衔枚草,轻步急进,将王府包围。

  众将士破门而入,尽杀外院之人,张从宾自知不是石重信对手,便令士卒四面焚烧内府。烈焰冲天,内府之人,哭喊震天,才使石重信如梦方醒。石重信执戟突围,见四面烈火熊熊,又有弓弩射杀,重新无处可逃,烧死于内府。

  范延光率兵子夜攻城,潞州四面喊杀不止,魏州士卒蜂拥而上。潞州城上守将急报石重信,而不见回复。张从宾烧尽楚王府,才传令四面开城献降。

  范延光占据潞州,又得大将张从宾,声势大振。大军在潞州休整两日,即刻南下,直奔洛阳。洛阳留守乃是寿王石重义,字弘理,年方一十九岁。石重义年少之辈,在洛阳素无威望,洛阳守军多是后唐旧部,均无心应战。石重义遍观军中,唯有后唐降将杨光远颇有威信,便召光远言道:“杨将军昔日斩杀李从珂大将张敬达,为父皇登基立下大功,今日乱军来犯,还望将军着战袍。”

  杨光远言道:“殿下今范延光以反晋复唐之名,召号天下,洛阳兵士多为唐主旧部,皆有厌战之心。末将之见,非殿下亲自出战,才能使军心不乱。”

  石重义言道:“既是如此,请将军为我观阵,本王亲自出战。”

  “殿下放心,大战之时,末将自有破敌之策。”杨光远言道。

  次日,两军摆阵洛阳城下,石重义披甲上阵,范延光催马出战,二人大战四五回合,石重义险被打落下马,只得败退而回。石重义退至城下,只见吊桥高挑,城门自闭。石重义对城上高喊:“我乃寿王石重义,快开城门!”

  杨光远言道:“光远乃唐主旧臣,岂能与奸贼为伍?”

  石重义大惊,骂道:“反复小人,无耻之徒!”话音未落,范延光已追杀近前,张从宾从一侧将晋兵截断,晋兵大乱,纷纷投降,石重义死于乱军之中。

  待范延光大获全胜,杨光远才打开城门,将范延光等迎入城内。

  洛阳大捷,范延光、杨光远等相互称贺,军师张有术劝范延光道:“杨光远本是唐臣,背唐而降晋,如今叛晋献城,如此反复之人,主公万不可收留,当早除之。”

  范延光言道:“昔日叛唐,乃大势所趋,也是无奈,今日反晋,乃浪子回头,犹当重用。”张有术心想杨光远历次背主,皆将主人至于死地,而向敌请功。至恐日后范延光亦要被杨光远所害。张有术在一漆黑之夜,辞别洛阳远行。

  范延光得洛阳,令张从宾为先锋出兵汜水关,镇守汜水关大将乃是石敬瑭的侍卫史弘肇,如今封为大将镇守汜水关。张从宾关前叫阵,只见关门大开,三千马步军分作雁翅阵列队排开,史弘肇头戴鹰翅盔,身披翎羽甲,手中一口三尖两刃刀,跨下汗血马,好生威风。张从宾高声问道:“来将通名?”

  史弘肇答:“汜水关督将史弘肇是也!”

  “原来是石敬瑭身边小护卫,也敢在此猖狂。”说着,张从宾催马来战,史弘肇举刀相迎,二人大战二十回合,张从宾大败而逃。未几,范延光率大步兵马杀来,张从宾对其言道:“这史弘肇本石敬瑭亲军护卫,武功了得,主公当多加小心。”

  范延光问道:“谁可出战?”

  澶州兵马使冯晖言道:“末将愿往!”冯晖挥舞金背砍山刀出马交战,史弘肇一个回合便把冯晖砍落马下,众人大惊,杨光远喊道:“史弘肇修狂,杨光远来也!”杨光远策马举枪大战史弘肇,又战十个回合,杨光远且战且退,范延光见势不妙只得鸣金收兵。

  范延光连败三阵,只得扎营汜水关外。史弘肇虽无人能及,奈何汜水关兵少良缺,恐不能维持长久,史弘肇连发信函向开封求兵。

  石敬瑭得史弘肇搬兵急信是左右为难,一来开封不过万余名禁军,二来修建开封行宫耗资巨大,使得粮饷亏空。石敬瑭大忧,召集百官商议对策,丞相桑维翰言道:“吾主万岁,三十六计走为上,今各镇兵马远水难解近渴,汜水关告急,不如先往晋阳,北依契丹而向南据守,方为上策。”

  石敬瑭以为可行,刘知远即刻谏道:“陛下万不可再依契丹。前番割让幽云十六州,此次若弃开封,再求契丹,耶律德光定会变本加厉,到时鸡飞蛋打,反将中原拱手送于范延光。”

  石敬瑭言道:“刘爱卿所言有理,但不知有何良策?”

  刘知远言道:“昔日安重诲施政激反天下,明宗李嗣源外加抚慰,赦免乱军之罪,以赏报怨,大得人心。今反军诛杀两位皇子,其罪不小,若陛下能忍丧子之恨,赦免魏州将士,既是缓兵之计,又可扰乱反兵军心。”

  石敬瑭大喜:“知远所言正合朕意,即刻降旨赦免魏州、潞州、洛阳三镇叛乱士卒,抚慰范延光、杨光远等人。”

  冯道奏曰:“陛下,以为臣之见,当重赏杨光远方能平乱。”

  石敬瑭大惊:“杨光远害死皇子,朕已赦免其罪,岂可再行重赏?”

  冯道言道:“杨光远见利忘义,见风使舵,反复无常之小人,陛下若是重赏,杨光远必杀范延光以取悦陛下。”石敬瑭遂按冯道之策加封杨光远。

  石敬瑭降旨杨光远为四面行营督招讨,内外诸军兵马元帅,授上将军印,令密使送往光远军中,杨光远在营中得此封赏心中大喜。再看晋主密信,信曰:

  “杨爱卿见信如临君面,自归顺大晋以来杨将军屡立战功,朕视卿如肱股之臣。朕知爱卿降叛军乃出无奈,朕摒弃前嫌,委卿以重任。勤王之师将至汜水,望卿见机行事,勿负朕心。钦此。”

  杨光远看罢此信,不知有何预谋,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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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2 23:03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第六十七回:赐铁卷诱杀范延光 假传命三臣立新君
  
  杨光远看了石敬瑭送来密信,对儿子杨承贵言道:“老夫权衡左右,尚在为难之中,石、范两家不知应倾向哪边?”

  杨承贵言道:“父帅,范延光虽借民愤起兵造反,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石敬瑭北合契丹,麾下猛将如云,又揽四海志士,即使当前困境,日后必能扭转危机。”

  “嗯。”杨光远言:“言之有理,不过我即使降晋,至石敬瑭恨我害死皇子石重义,日后必定加害。”

  承贵道:“父帅何不回信晋主,要挟割青州六郡七十二城为封地,自古齐鲁鱼米富足,父亲借此地割据一方,以成霸业。”

  杨光远大喜:“我儿真是慧眼所见,本帅即刻修书一封回禀晋主,此事非承贵亲往方可能成。”杨光远遂写下一道本章,交于杨承贵密送开封。

  话说石敬瑭正为缓解汜水关之急与爱侄石重贵、大臣桑维翰、刘知远、景延广商议对策,忽然有侍者来报:“启禀万岁,杨光远遣其子杨承贵来送奏章。”

  刘知远言道:“陛下,此人前来定是为投降之事。”

  “命杨承贵上殿。”石敬瑭道。

  杨承贵一上金殿,双膝跪地,伏地高呼:“杨承贵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石敬瑭命其平身,问道:“杨光远遣少将军此时前来可有本章上奏?”

  “却有一本奏上。”杨承贵从怀中捧出一本奏章。

  “念!”石敬瑭言。

  杨承贵看了一眼石敬瑭,展开奏章读道:

  “吾主万岁:罪臣杨光远自终唐降晋,无时不忘陛下厚恩。臣战战兢兢为政,悔恨误信范延光谗言蛊惑,以致做下造反大罪。今陛下皇恩浩荡,赦免罪臣之过,令臣感激涕零,刻骨铭心。今只为剿除范延光乱党,恳请陛下将青州六郡七十二城借给为臣,以做剿贼后方。字字肺腑之言,罪臣冒死泣血呈上,万望陛下圣裁。恭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石敬瑭听罢此章,猛然起身不由得怒火填胸,刘知远在一旁低声劝道:“陛下,汜水关告急。”石敬瑭压了压心中怒火,言道:“此番叛乱也全怪不得杨爱卿,既然令尊能弃暗投明,也是难能可贵。朕准奏,加封杨光远为青州六郡兵马督诏讨,速解汜水关之围,不得有误。”

  “臣代父帅领旨谢恩!”杨光远领得圣旨,星夜返回军中。

  杨承贵回至军中,便把石敬瑭诏书交于杨光远看,光远言:“如今范延光已率兵往六明镇准备绕道渡河,令我在此围困汜水关。”

  承贵言道:“父帅既已归顺皇上,此时追击范延光正是时机。”杨光远用承贵之计稽核兵马追击范延光。

  杨光远父子离开汜水关,率兵追往六明镇,此时范延光正率兵渡河,有探马见杨光远率兵追来,急忙报与范延光,范延光并不知杨光远已投降晋主,欲去迎接杨光远。副将张从宾劝道:“主公命杨光远围困汜水关,他不守关来此何干?待末将前去打探。”

  张从宾代了十几个护卫催马拦住杨光远大队人马,施礼问道:“杨将军奉命围困汜水关,率兵来此做甚?”

  杨光远顺口编了一个瞎话,答道:“石敬瑭调来大将郭威救汜水关,我敌他不过,特来跟随过河。”

  张从宾道:“流星探马为何不曾说过郭威率兵来救?”杨光远被其问住,哑口无言,杨承贵在一旁搭弓上箭,暗放雕翎,张从宾夜色中不曾防备,遭暗箭射死。杨光远立即下令击鼓出击。范延光忽闻战鼓,只见远处杨光远率兵冲杀而来。范延光惊呼:“杨光远已反!”命正在登船的将士即刻应战,等众将士下船,杨光远已率兵杀到。河岸边上血战一场,范延光大败而逃。

  杨光远在六明镇大胜范延光沿途收复诸多失地,范延光只得败退魏州,据守不出。僵持有一月之余,杨光远父子久攻不下,便向长安请旨增兵。石敬瑭得杨光远奏报,召几名信服大臣商议此事,景延广奏道:“陛下不可再为杨光远增兵,此人反复无常,若兵势过重,只恐再度造反。”

  “朕也想既不为杨光远增兵,可又要诛杀范延光,哪位爱卿有良策?”石敬瑭言。

  景延广道:“陛下可派使者赠铁卷与范延光,赦其免死;再将密诏命杨光远半道杀之。”

  “准奏!”石敬瑭捋了胡须频频点头,遂按景延广之策。

  数日后,皇帝命太监朱宪来至魏州城下,范延光不敢打开城门,便命人用筐子将太监朱宪吊入城中。

  范延光拜会朱宪,朱宪当堂宣读皇帝诏。石敬瑭不仅赦免范延光造反之罪,且加封范延光为高平郡王,授天平节度使之职,赐铁卷免死。

  范延光领旨谢恩,又将使者朱宪送出城外。范延光捧着皇帝所赠铁卷,是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心中暗想古往今来能有几人被君王授铁卷免死?范延光遂定次日献城归降。

  太监朱宪出了魏州城,便往杨光远大营。杨光远将朱宪迎入中军,问道:“万岁此次遣公公来此,不知可有旨意?”

  朱宪从怀中掏出一道密旨交与杨光远:“皇上密旨,无论何事发生,范延光格杀勿论。”

  杨光远奸笑道:“范延光闭门死守,末将兵力不足焉能杀其人?”

  朱宪笑道:“皇上圣明,陛下早已定好巧计赚范延光出城,将军尽可擒获杀之。”

  “好!”杨光远道:“末将定不负皇上所望。”

  次日,杨光远早上刚刚醒来,其子杨承贵急忙入帐来报:“启禀父帅,范延光已出城。”

  “果有此事?带了多少人马?”杨光远问。

  承贵答:“家眷随从不过百余人。”

  杨光远言:“速点一千精兵随我前去缉拿范延光!”杨承贵立刻点齐一千精兵随杨光远缉拿范延光。

  杨光远父子率兵将范延光一行拦住,范延光竟面无惧色。杨光远问道:“范大人此行欲往何处呀?”

  范延光言道:“老夫入朝免君,关你何事?”

  杨光远言道:“本将奉皇帝密诏缉拿反贼,汝竟自寻苦吃。”

  范延光理直气壮,拿出御赐铁卷言道:“我有皇帝御赐铁卷,逢罪免死,汝能奈我何?”

  杨光远心中一惊,这可如何是好?御赐铁卷免死古今罕有,范延光今得此物,若是斩杀乃是藐视皇恩。为难之时突想起皇帝密诏“格杀勿论”,杨光远仰天大笑:“我奉皇帝密诏,无论你铁卷何处所得,皆格杀勿论。”遂命左右将士将范延光满门南下,在魏州城下抄斩满门,范延光临死大骂:“反复小人,我有皇帝铁卷可免死罪!”杨光远置之不理,即令斩首。正是:

  耗竭民力筑宫墙,反逼诸侯起祸殃。两载征讨倾国力,三年混战多杀伤。

  高官厚爵已成梦,免死铁卷反送亡。大乱方定如醉醒,换得太平富家邦。

  范延光叛乱平定,各方息兵,但朝中多有朝臣不满向辽称儿称臣,百姓也难忍朝廷徭役赋税。晋高祖石敬瑭时常动怒,遂降旨用酷刑以治天下。

  有道是夜长梦多,石敬瑭常常夜梦酷刑惨象,这一夜偏巧梦见范延光。范延光身着死囚服,四肢血肉模糊,枯面如鬼,阴声对石敬瑭言:“石郎因何用免死牌害我?”石敬瑭转身去逃,身后突现一人,竟是辽主耶律德光,德光厉声言道:“朕不要幽云十六州,朕要中原!”石敬瑭环顾四周,只见中多酷刑怨鬼喊冤而来。石敬瑭惨叫一声,噩梦惊醒却一病不起。

  公元942年六月,后晋天福七年秋,开封晋宫之中钩月凄凉,夏夜沉闷,石敬瑭病卧宫中自感大限将至,便将在宫中护驾的侄儿石重贵招至榻前,对重贵言道:“朕感不适,皇侄速为朕传刘知远、桑维翰、景延广、冯道四人来见。” 石重贵领得的口谕,便去传几位大臣。

  皇侄石重贵向来反对石敬瑭亲近契丹,心中暗想桑维翰主张对契丹奴颜婢膝,若令其辅佐即位之君,岂能让这类国贼主政,顿时心生一计,只对刘知远、景延广、冯道三人传诏,却不诏桑维翰。

  刘知远、景延广、冯道三人来至宫中拜竭皇帝,石敬瑭问道:“桑维翰何在?”

  石重贵言道:“桑丞相今夜酒醉未醒,恐难奉诏?”

  “哎!桑爱卿不可托付政事。”石敬瑭摇头叹道,遂令石重贵宫外守卫,对三位大臣言:“朕常托异梦,难忍酷刑惨象和契丹威逼,朕自知天命,御祚将终,尚有托孤之重未有诏命,连夜召见诸位爱卿正为此事。”

  刘知远问道:“不知万岁欲立何人为储君?”

  敬瑭言道:“朕生有六字,三子夭折,两子战死,惟有幼子重睿童心稚嫩,难以临朝听政,以后朝廷大事全赖三位爱卿。” 刘知远、景延广、冯道三人赶忙跪倒在地,冯道言道:“臣等定不负陛下所托。”

  石敬瑭见三人皆跪榻旁,便令宫女把四岁的石重睿抱至近前,交与冯道怀中。敬瑭言:“大晋社稷全交三位爱卿,望诸位效仿周公之德,顾命辅政,勿负朕心。”三人口称遵旨,伏地叩首。

  忽然,石敬瑭两眼恍惚,面带惊恐,高声呼道:“契丹来也,契丹来也!”一顿疯话,石敬瑭两眼翻白,气绝身亡,终年五十一岁,史称晋高祖。正是:

  天子一崩未闻泣,误国只为儿皇帝。

  十六州下父子盟,却教宋辽久战兮。

  石敬瑭驾崩,三位辅政大臣密议报丧之事,景延广言:“自大晋开国,向契丹称臣称子奴颜婢膝,实乃奇耻大辱。若立年幼之君,必被契丹讹诈,不如选年长宗室继承君位?”

  最恨契丹的莫过刘知远,也道“航川所言有理,晋与契丹终究一战,立年长之君能任国事。本官之见,皇侄石重贵素不臣服契丹,颇有骨气可立为君。”

  刘知远、景延广再看冯道,冯道言:“立嗣之事由二为大人斟酌便可,下官愿代为拟诏。”

  “既然如此,就请冯丞相拟诏。”景延广道。

  三人拟定诏书连夜报丧,群臣闻石敬瑭驾崩,纷纷入朝哭丧。大殿之上,百官具穿白素,丞相冯道宣皇帝遗诏,传皇位于皇侄石重贵。圣旨读毕,有太监喊道:“恭请新君即位!”,景延广、刘知远扶皇侄石重贵登上大殿,稳坐龙椅,群臣伏地高呼万岁,改元天运,史称晋出帝。

  晋出帝石重贵即位有数月之后,将石敬瑭葬于显陵。到是无独有偶,石敬瑭刚刚下葬,南唐皇帝李昪驾崩,追谥烈祖皇帝,史称南唐前主。太子李景即位,史称中主,改元保大。李景,字伯玉,生性英姿,饱读诗书,儒雅多才。刚登基数日,大臣周宗奏道:“大闽景宗皇帝王曦被杀,闽国大乱,臣以为此时乃灭闽良机,请陛下发兵。”李景闻奏大喜,草诏令查文徽为兵马元帅,边镐、臧循为大将领兵五万讨伐闽国。

  闽国之乱皆因皇帝王曦淫虐无忌,残暴杀戮,使得奸臣朱文进暗下毒手,除掉君主自立为大闽皇帝。

  朱文进篡夺闽国江山,使得王曦胞弟富沙王王延政起兵声讨反。朱文进占据福州,王延政率兵久攻不下,已是相持数月。这日,王延政正在军中议事,大将张汉卿入帐来报:“启禀主公,唐主李景以查文徽为帅趁乱入闽。”

  “唐主出兵,心怀何意?”王延政问道。

  张汉卿言:“末将之见,唐兵意在趁乱夺我京师福州,主公当在唐兵来此之前攻破福州。”

  王延政紧缩双眉,一番思虑,顿时计上心头,言道:“唐兵乃是趁火打劫,我何不借唐兵来犯,离间城内奸贼。”王延政遂命麾下众将四处传言,南唐兵马来犯,乃是与王延政联合讨伐奸贼朱文进,并令射手向福州城上射箭信传播谣言。

  镇守福州北门的将领名叫林仁翰,得数枚箭信,信中说南唐兵马来犯乃是相助富沙王王延政,便信以为真。林仁翰召集麾下将士言道:“朱文进杀君自立,富沙王王延政会合唐兵合力讨伐福州,人心所向,天意如此。愿随我者,当杀朱文进奸贼,献于富沙王麾下。”

  北门守兵皆愿追随。林仁翰遂领亲兵五百人,闯入朱文进行宫。朱文进正与宫中妃嫔淫乐,见林仁翰率兵闯入,问道:“林将军率兵闯入,有何急事?”

  林仁翰言道:“富沙王已与唐主合兵来讨,我等身不由己。”言罢,众将士挥刀而上,将朱文进与左右妃嫔乱刀砍死。林仁翰率兵杀了朱文进即可命人开城献降。

  王延政占据福州,闽国其余各城纷纷归顺,共举王延政为闽主。此时南唐大军已进驻建阳。南唐元帅查文徽,字光慎,歙州休宁人氏。流星探马来报,王延政已破福州。

  大将边镐言道:“我等未到,王延政已攻破福州,此时不可贸然轻进。”

  查文徽捻了捻须,言道:“边将军所言有理,令大军驻扎建阳。”

  南唐大军刚驻建阳,二路探马又报,闽主王延政率兵兵马向邵武发兵。查文徽言:“闽军乘胜前来,势头正劲,邵武重地可抄我军后路,必由大将镇守。”

  大将臧循言道:“元帅何愁大将,请赐我精兵五千,末将在邵武屯兵必使闽兵无功而返。”

  “好!”查文徽道:“本帅就点五千精兵,臧将军务必依险而守。”

  “末将记下!” 臧循领得帅令,便点五千精兵据守邵武去了。

  数日后,王延政率两万兵马来至邵武,远远望去山丘之中有一大寨,南唐大将臧循便屯兵寨中,此寨三面皆有丘陵环绕,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王延政言:“此寨依山而立,不可强攻。孤王欲翻山而入绕寨之后。”即命大将张汉卿点三千兵马为先锋,进入山林。这最原始森林,山势不高,却密林阴森,闽卒忽见一碑,上刻三字“霾风岭”,不知阴风岭上有何罹难,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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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回:败建阳查文徽平闽 拒称臣景延广斥辽

  
  张汉卿率兵来至霾风岭上,环顾四周,草木丰茂,枝藤盘绕,耳畔死气沉沉,唯有依稀的溪流之声。

  闽军在往深去,只见有青雾弥漫,瘴气袭人,且闷热难耐,寻找多时却无翻山之路,而多有士卒呕吐头晕,连马匹也停止不前。张汉卿也感山中瘴气太重,便去求见王延政,对其言道:“末将观此山林,虽草木杂生,但树无鸟雀噪鸣,溪无鱼蟹游动,必是邪气罩山,不可贸进。”

  “所言极是,走了半日尚不见大路,只恐将士迷途,传令撤兵。”王延政言。

  王延政率兵退出山林,众将士败兴而归,队伍刚至山口,忽闻有人唱道:“一滩高一丈,邵武在天上”。王延政远远望去,见有一个老樵夫背柴吟唱。王延政与几个护卫催马赶上老樵夫,喊道:“老人家慢走!”

  老樵夫转身问道:“军爷有何事?”

  王延政下马施礼,言道:“敢问老人家这霾风岭可有上山之路?”

  老樵夫言:“霾风岭林木繁密,瘴气阴潮,野兽尚不能生,何况常人?”

  “莫非此岭无路可走?”王延政问道。

  “到有过山小路,只是艰辛异常。”樵夫言。

  王延政问:“老人家速速讲来,莫说艰辛异常,就是刀山火海又有何惧哉?”

  樵夫答:“霾风岭山腰之处有一小路,狭窄崎岖,只可人过,不能马行。一路之上瘴气阻隔,可令众将士用尿布遮面,方可无恙。”

  王延政大喜:“如此说来,就劳请老人家为三军引路,事成之后定当厚谢。”

  樵夫言:“将军既然有此胆识,就请舍弃马匹,随我入山。”

  王延政即刻传令,命骑兵守营,率步兵入林。老樵夫领路来至一条小径,其中藤叶交织,错综复杂。樵夫言:“前面便是小路,请军爷以尿布遮面。”王延政遂令众人用尿浸湿衣襟,遮面而行。

  万余名闽国将士一字排开,跟随老樵夫蹒跚而行有半个时辰,忽然眼前顿时开朗,只见碧日当空,瘴气散尽。王延政问道:“此乃何处,雄峻壮观。”

  老樵夫言:“请军爷往山下观望。”王延政顺势看去,山坡之下,正是南唐大寨。这南唐兵马依仗邵武天险,靠山连寨使得闽兵徒劳无功,南唐将士在寨中自是悠然自得。王延政谢过樵夫,集合一万将士轻步迫近,南唐兵马却毫无察觉。王延政一声令下,顷刻闽军火弩冲天,杀声漫山,闽兵顺山坡一冲而下。南唐士卒惊骇万分,营寨大乱。正是:

  山坡一泻动谷川,南唐梦断铁营盘。

  高枕天险无忧虑,岂知人生也胜天。

  南唐大将臧循正在中军酣睡,忽闻杀声四起便疾呼侍卫,一个校尉来报:“大事不妙,闽兵绕霾风岭劫杀后营。”臧循闻听如同无雷轰顶,赶忙顶盔披甲,出营上马。

  臧循往后营来救,闽将张汉卿迎面冲来,顺势一刀便把臧循人头砍下。南唐士卒见主将被斩,皆无战心,或逃或降,痛失邵武。

  邵武失守,王延政率领大军直逼建阳,建阳乃闽北重地,南唐大帅查文徽在此屯兵。这一日,建阳城下旌旗蔽日,刀枪林立,号角连鸣,杀气腾腾。闽军两万将士,百员上将排开雁翅阵。王延政头戴黄铜狮子盔,身着金锁黄铜甲,跨下宝马名曰飞云骓,手提八宝驼龙大刀昂立阵前。身后一面杏黄缎子大旗高挑阵中,上书“王”字,两侧牙旗各有一百面,皆书“闽”字。

  建阳守卒赶忙到中军禀报,只见呈上号炮三声,城门大开。查文徽统帅一万兵马浩荡而出,城前摆阵。远远望去南唐主将头戴方翅黄金盔,身著铁锁连环甲,跨骑白玉嘶风马,腰挎一柄青鸿剑,长得高有八尺,面膛红润,二眉扎鬓,长髯捶胸,大耳有伦,此人便是南唐兵马大元帅查文徽。再看旁边一将,身长九尺,面色苍紫,剑眉圆目,颔下短须,头戴皂缨盔,身着逆鳞银甲,跨下战马名唤一丈雪,掌中一对短柄镔铁戟,此人乃是南唐大将、马步军都虞侯边镐,字霸藩,升州人氏。查文徽、边镐二人居阵之中,其余众将分列两侧。

  查文徽问道:“今闽主无道,以致国乱殃民,尔等何不快快归顺大唐。”

  “哼!”王延政冷笑道:“汝等也敢妄称大唐,今日献出建阳则罢,否则本王绝不留情!”身侧的大将张汉卿言道:“主公不必与其言论,待末将取贼头献于麾下。”闽军鼓声擂起,张汉卿出马叫阵,南唐大将边镐催马出战。

  “来将通名!”张汉卿问道。

  “大将边镐”边镐挥舞双戟不容多言,直取张汉卿。二将盘马交锋,只是两个回合张汉卿便被边镐砍落马下。

  查文徽间张汉卿备战,即刻命三军出兵,直捣敌阵。闽军折去一员大将,士气大落,被南唐兵马击溃,王延政只得率溃败兵马扎营城南三十里外。王延政收复建阳未果,只得与南唐兵马僵持不下。

  一月之后,闽军大将杨思恭、陈望率两万兵马来援建阳,王延政扎营溪水南岸,南唐兵马间闽军援军来到,闭门自守,不敢出战。南唐营中有一副将名叫姚凤,颇有智谋。姚凤对查文徽言道:“两军相持数月,下官愿献诱兵之计破敌。”

  查文徽问道:“是何妙计,阁下快快说来。”

  姚凤言道:“大帅可散播谣言,就说建阳城中粮草将尽,军心大乱。此事若传至闽营,王延政必然趁火打劫,渡溪水来犯。此时元帅可劫其后路,夹击闽军。”

  “就依军师之计!”查文徽大喜,即刻命人四处散播谣言,传说建阳城内粮草将尽,军心已乱。

  谣言一出,不过三日便被闽军探马得知,报与闽主王延政,王延政大喜,即刻召集众将官,喜道:“今得密报,建阳城中粮草已尽,唐兵军心大乱。吾等当借此良机,夺取建阳。”左右众将皆请命出战,王延政命大将陈望率前军,杨思恭率后军渡溪水攻取建阳。

  闽将陈望率军涉水,所带冲车、云梯、飞车等攻城器具甚多,声势浩大,被建阳城上唐兵望见,即刻禀告大帅查文徽,查文徽遂命大将祖全恩率兵正面迎敌,大将边镐迂回后路。等陈望率兵渡过溪水,祖全恩已在建阳城下摆开阵势,观这祖全恩身着紫金八叉甲头戴虎头紫金盔,跨下铁血枣红马,手中一杆燕尾枪。

  陈望问道:“此人可是唐将边镐?”左右副将皆言不是,陈望笑道:“久闻边镐勇冠三军,今日却是无名之徒,何足惧哉?”遂命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击鼓进军。祖全恩见闽军杀来,也率兵杀出抵挡。

  陈望已率前军交战,杨思恭正调遣后军渡过溪水,后军前呼后拥眼看即将登岸,突闻东面杀来一支兵,为首一员大将挥舞双戟,身后将旗上书“边”字,正是大将边镐。南唐兵马半路杀出令闽军大吃一惊,又见是大将边镐更是畏惧万分,两下交锋,闽军后部被打得溃不成军。大将杨思恭未战一合,便被边镐戟插后心,死于乱军之中。

  陈望正率前军大战祖全恩,忽有不下来报,唐将边镐大败后军,从身后杀来。闻听此报,陈望阵脚大乱,慌忙掉头去战边镐,不过四五回合亦被边镐诛杀。

  建阳之战,闽军大败,王延政只得弃营而逃,查文徽下令乘胜追击。四万南唐兵马将王延政围困在建州之内。围困三月之后,建州粮尽,查文徽令边镐、祖全恩率兵四面攻城,万余闽军将士战死城中,闽主王延政见大势已去,拔剑自刎,闽国割据三十七载至此结束。正是:

  六世闽主至此终,多由淫逸起奸凶。

  南唐雄兵乘乱入,遥盼东海接苍穹。

  闽主王延政阵亡,汀州、泉州、漳州相继献降归顺南唐,唯有镇守福州的大将李仁达不肯归降,查文徽正欲率兵出征福州,却得中主李景金牌诏令命其回师,查文徽只得暂且搁置福州,班师回朝。

  再表后晋出帝石重贵,受景延广、刘知远等人的拥立登上皇位,后晋新君继位当向契丹奏表。景延广奏道:“昔日先帝向契丹称子称臣乃受昏君李从珂百般迫害,实出无奈,转眼数年粮资满仓,人心向晋,陛下不可在受辱契丹之下。臣以为只可向契丹称孙,万不能向契丹称臣。”

  石重贵年少气盛,素来不服契丹,便准景延广奏表,向契丹发新君登基牒文,只称孙,不称臣。

  石重贵的牒文送至辽国,辽主耶律德光大怒,命乔荣为使往晋宫斥责晋出帝。乔荣原本是归降契丹的汉吏,此番入宫进见石重贵立而不见。石重贵当着百官之面,见乔荣如此无礼,怒问:“汝身为契丹来使,因何不跪?”

  乔荣言道:“下官不拜便是无礼,敢问陛下违背祖制不向辽主称臣,岂不是无礼之举?”

  “放肆!”景延广在一侧怒道:“先帝石敬瑭当初确为契丹所立,理当称臣。而当今万岁乃我大晋群臣拥立,与契丹何干?视为邻邦自称孙辈已是高看,岂能再由称臣之理?”

  乔荣心中一惊,便问延广:“景大人莫要口出狂言!契丹兵强马壮,戈壁草原,所向无边,中原之国小心惹火上身。”

  “乔荣!”景延广怒道:“亏你还是汉人血脉,枉为中原姓氏?竟说出此无君无父之言!大晋尚有十万口横磨剑恭候辽邦,若是冒犯中原皇威,小心追悔莫及!”景延广转身向晋帝奏道:“背主求荣之辈,望陛下明正典刑。”

  石重贵拍案而起,言道:“左右侍卫!将乔荣贼子打入死囚牢!”几个侍卫将乔荣五花大绑押入死囚。

  石重贵拿下乔荣心中出了恶气,却有大臣桑维翰入宫求见。桑维翰一见出帝,问道:“敢问陛下今日收监辽使乔荣,莫非真要诛杀?”

  “卖主之人,早就该杀。桑爱卿莫不是又要向辽求和吧?”石重贵言。

  桑维翰劝道:“陛下万不可诛杀乔荣,自平定范延光叛乱以来,天下遂得安治,向辽称臣称子虽有辱名望,但无损社稷生灵,还望陛下以天下苍生福祉为重,以免晋辽再起干戈。”

  石重贵已不耐烦,言道:“乔荣可放其远去,朕决不像辽称臣,卿勿再言。”石重贵拂袖而去。

  辽使乔荣从死牢放出,便与几个随从返回辽国,刚出开封北门,巧遇景延广在长亭恭候,乔荣大模大样来至景延广面前,抱拳言道:“景大人,多谢数日来的盛情款待,下官即将归国,特来告辞。”

  “哼!”景延广言道:“无耻之徒,今日万岁虽赦免尔狗命,日后再若被我碰见,定要取尔性命。”

  “将军果真有志平辽?”乔荣问道。

  景延广言道:“那日朝堂之上,景某已言大晋十万口横磨剑恭候辽邦。”

  “有志气!”乔荣奸笑道:“下官记性不好,将军何不将壮志豪言写与纸上,我也好代为转告辽主。若是将军酒后乱语,那不写也罢。”

  景延广言:“景某敢说敢为,何足惧哉?取笔墨来。”旁边有人呈上笔墨,景延广当即写下书信一封,交与乔荣,并言道:“汝可交与辽主。”

  “真豪杰也。”乔荣面带奸笑,欣喜而去。景延广尚不知写下这一字据,使其日后苦受契丹囚禁折磨,但那是后话,待慢慢表来。

  老贼乔荣回到辽国都城上京,面见辽主耶律德光,奏道:“启奏陛下,为臣此番出使晋国,不但遭非礼之遇,而且得知石重贵谋反之兆。”

  德光言道:“爱情细细将来。”

  乔荣言道:“石重贵勾结景延广等大臣,只向辽称孙,不像辽称臣,说什么石敬瑭是陛下拥立的可以称臣,石重贵是大臣拥立的向辽称孙已是给足面子,若动干戈,辽国连孙子都不如。”

  “大胆!”耶律德光被乔荣这一番添油加醋的奏言,气得怒发冲冠。德光问:“爱卿所言属实?”

  乔荣拿出景延广书信呈给耶律德光,言道:“总而言之,晋国称孙不称臣。辽国倘若不允,晋国十万口横磨剑恭候辽邦。”

  耶律德光看了景延广书信,虽没有乔荣说得夸张,但写的字字句句也让耶律德光入木三分,德光言道:“晋廷背负当年盟约,朕即刻点兵南下。”圣旨传出,辽国大将麻答点齐辽兵十五万,聚集幽州准备南下。

  晋出帝石重贵得冀州八百里急报,知晓辽邦有南侵之心,遂召景延广来见,商议退敌之策,景延广道:“臣以为朝重久经战阵之将,乃刘知远、杨光远二人,陛下可令刘知远出兵太原,驻守雁门关;调杨光远为平卢节度使镇守冀州。有此二军定可阻截契丹南下。”

  石重贵闻听大喜,遂下诏书命刘知远为河东节度使镇守晋阳,封杨光远未平卢节度使镇守冀州。

  天子诏令发出,大将刘知远得皇帝诏书,展开一看,“啪!”的一声拍岸大怒,不知怒从何来,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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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九回:高行周威名震戚城 杨光远兵败丧青州

  
  刘知远看了天子诏书,却惹了一肚子的怒火,其子刘承训问道:“爹爹何必如此动怒?”

  知远答:“景延广囚禁辽使惹下祸端,如今辽国欲调十五万大军南下,而景延广自己不息事宁人,却驱使我等戍守河东,气煞我也。”

  承训问:“爹爹难道真要统兵北上?”

  刘知远若有所思的言道:“若不去晋阳,乃是抗旨不遵。辽晋终究必有一战,到不如手握重兵屯住河东,静观天下之变。”话说至此,刘知远计上心头,即刻修书一封请景延广多调几路人马屯住太原,以抗辽兵。

  三日后,刘知远前往太原赴任,接管河东三万马步军。景延广看了刘知远书信后,便轻信刘知远调兵之言,发两道兵符,调潞州兵马使郭威、汜水关都督史肇弘各率一万兵马往太原会合,刘知远得兵五万,分作十营固守太原,以观天下之变。

  再表杨光远得了皇帝诏令,也不愿出师冀州,一再拖延出兵。这一日,冀州传来急报,辽国皇帝耶律德光率十五万大军攻陷贝州,驻军大洺。杨光远闻听此报是焦急万分,便把长子杨承贵、次子杨承祚招来商议对策。杨承贵言道:“父帅,孩儿以为咱家万万不能与契丹人交战?”

  “为何?”杨光远问。

  承贵言:“当初为平定范延光之乱,父亲从石敬瑭手中讹来的青州六郡七十二县,朝廷对咱杨家早有戒备之心。如今皇帝诏令父亲出兵河北,父亲按兵不动;如今贻误战机,致使贝州失守,朝廷岂能饶过?”

  “唉!”杨光远长叹一声:“承贵以你之见,老夫该如之奈何?”

  承贵言:“不如见风使舵,我父子归顺契丹。”

  杨光远心中暗想当年投靠李从珂造反,手刃后唐闵帝李从厚,不到一年又阵前倒戈降了石敬瑭,后来反了石敬瑭追随范延光,再反范延光归顺石敬瑭,如今保了石重贵,再反叛降契丹,我算个什么人呢?想到这里杨光远是犹豫不决。

  杨承贵劝道:“青州六郡七十二县已经经营多年,倘若与契丹交锋,则前功尽弃,父亲三思。”

  “也罢!”杨光远言道:“多少个主子都反了,又何必在乎这个石重贵。”杨光远立刻写下密信遣人往辽军大营送去,勾结反晋。

  三日过后,辽主耶律德光派人回信杨光远,约定派辽将麻答率两万兵马军接应青州,从东面出兵,夹击晋军。

  后晋天福九年,辽会同七年,公元944年二月,石重贵以神枪大将高行周为北面诸军大都督在黄河南岸扎营,阻契丹兵马南下。耶律德光苦于无处渡河,便命杨光远从青州出兵,抄袭南岸。

  杨光远与辽将麻答合兵五万向西进发,沿途之上无人敢拦,行至马家口,忽见前方一支兵马迎面而来,杨光远与麻答即刻令大军摆开阵势准备迎敌,待那路人马近前牙旗之上皆绣“晋”字,当先一员大将身长八尺,浓眉大眼,鼻正口方,一把络腮胡子,膀大要宽,身着白虎甲,头戴白虎盔,跨下九点菊花马,手中一把金雀开山斧,大红缎子的将旗之上绣着一个“石”字,乃是后晋大将石赞。石赞一见杨光远就骂道:“反复小人,吃你石爷一斧!”光远军中,有小将苏裕出战,交锋一合便被石赞砍作两断,辽国大将麻答喊道:“来将休狂,辽国大将麻答在此!”二人不容多言,厮杀一处,大战三四个回合,石赞又将麻答斩首。杨承贵见辽将阵亡对杨光远言道:“辽将尚且不敌,我再战也是枉然。”

  杨光远言:“传令后队改前队,撤兵。”杨光远率兵撤走,石赞恐中计未敢追杀,便令大军马家口扎营,将杨光远阻于山东。

  话说耶律德光所率十万辽兵,平日在草原大漠攻无不克,但来至中原杯黄河所据,却无有战船。乔荣言道:“陛下,战事吃紧,不如征用民夫,拆房屋土木打造船只,以解燃眉之急。”耶律德光造船心急如焚,听得此计,即可传令征用民夫民房。

  将令传出,辽国士兵如同野马脱缰,在黄河沿岸烧房毁舍,强男霸女,无恶不作。

  数日后,大船造成,耶律德光率部夜渡黄河,兵临戚城。镇守戚城的正式晋军北面行军都督高行周,见辽兵已渡黄河来犯城下,命人号炮三声出城迎战。高行周头戴燕翅盔,身着竹角铠 ,跨下骕骦马,掌中浑铁枪 ,威风不减当年,只是颔下长出三缕长髯。耶律德光问道:“将军莫非便是幽州神枪将高行周?”

  “不错,正是老夫。”高行周答道。

  德光言:“老将军,而今幽州皆属辽国版图,将军何不归附故土?”

  “哼!”高行周怒道:“故土犹可易主,人心岂能易主?”

  耶律德光身旁大将萧解里言道:“老匹夫,休出狂言,萧解里来也。”说着出马交战。

  高行周见萧解里来战,挥枪相应,不过三个回合,萧解理便被高行周挑死阵前。“老东西拿命来!”辽将耶律休申挥舞门扇大刀,劈面杀来,高行周枪挡刀锋,回马刺中耶律休申的哽嗓咽喉。耶律德光见连折二将,心中暗暗钦佩高行周枪法绝伦,虽传令鸣金收兵。

  高行周在戚城大胜,飞章报捷,石重贵大喜,亲王戚城犒赏三军。辽国流星探马报与耶律德光,德光对众将言道:“先败一阵连折两将,今石重贵竟到戚城劳军,使得朕之脸面丢尽。”

  奸贼乔荣言道:“陛下,为臣之见石重贵此来乃是自投罗网,若是用重兵强攻,岂是高行周一人可挡。”

  “朕亦有强攻之心,传令各部,今晚三更做饭,五更起兵强攻。”耶律德光传令。

  话说四更天时,戚城三面火把通明,上千辆冲车、撞车、飞车被辽兵退至城下,数丈高的云梯、飞梯林立而起,戚城守卒大惊,急报石重贵。石重贵向左右重将官问道:“辽兵意欲强攻,戚城弹丸之地,焉能固守?”

  左右将官皆以龙驾安危为重,劝石重贵舍弃戚城,唯有高行周奏道:“陛下万万不可离开戚城,末将请陛下城头督战。”

  石重贵言道:“十万辽兵呐!高爱卿怎忍让朕陷入敌围?”

  高行周言道:“大敌当前,陛下若是弃守戚城,三军将士便无必死之心,倒不如带着末将一同逃往开封。陛下若能坐阵,则城中军民同仇敌忾,誓死抗辽,再诏天下勤王之师,何愁辽兵不退?万望陛下三思。”说着高行周双膝跪地,连连磕头。

  石重贵被高行周义举所感,言道:“高爱卿所言句句肺腑,朕亲往城头督战。”

  “皇上圣明!”高行周含泪呼道。

  高行周跟随石重贵来至戚城被城楼,石重贵往城下一看,辽兵漫山遍野,火光绵延数十里,隐隐约约听到辽国传话官对士兵喊道:“皇上有旨,杀高行周者赏三千邑,斩石重贵者封万户侯!”

  黎明前的夜空听得格外清晰,石重贵平日抗辽心如磐石,真到了军前却如坐针尖,总想脱逃,刚要起身离去,高行周问道:“陛下何往?”

  石重贵言道:“爱卿可闻,杀汝赏三千邑,杀朕封万户侯,戚城守不得。”

  高行周言道:“臣不得不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左右校尉扶助皇上!”一声令下四五个校尉上前一把将石重贵摁在座椅之上,石重贵早被吓得六神无主,浑身瘫软,也不知所措。高行周即刻传令:“众将官听令,万岁今在北门督战,誓与戚城同亡!戚城百姓无论老幼皆充为军用,拼死者重赏,贪生者杀头!”

  “得令!”麾下将官,各自调兵死守垛口。

  五更天时,只闻“啪!啪!啪!……”一阵号炮连发划破拂晓,顿时战鼓震地,号角惊天,十万辽兵蜂拥攻城,无数火弩乱箭似暴雨倾盆射向城头,十几个校尉执盾护住石重贵,高行周冒乱箭亲临垛口,一场血战惊天动地,血肉横飞。正是:

  拂晓号炮惊天混,火光熊燃化清晨。
  变奏千载英雄曲,消逝十万将士魂。

  从黎明战至傍晚,五万晋军勇挫十万辽兵,耶律德光戚城相持不下,军卒器具却损伤无数,只得罢兵回营。

  回到中军,耶律德光对众将言道:“自率兵南下,攻城拔寨,无人可及,如今石重贵亲临督战,小小戚城久攻不下,气煞朕也!”

  辽国的军师名叫耶律羽之,他对德光言道:“陛下无虑,臣有一计。”

  “宰相有何妙计,快讲。”德光言。

  耶律羽之言道:“石重贵若败,定一溃千里,此番得胜,必是急功近利。陛下当将计就计,诈败溃逃,半路设伏,石重贵必出兵追击,伏兵可劫杀之。”耶律德光以为此计甚妙,即刻传令装作疲惫,连夜后退三十里。

  辽兵星夜撤兵,让石重贵喜出望外,即刻传令调集精锐骑兵追击。偏巧天降暴雨,冲毁去路,石重贵只得休兵,却使耶律德光淋得如同落汤之犬。

  耶律德光见天公降雨,使得诱敌之计未成,又令兵马准备杀回戚城。此时探马来报,后晋勤王之兵已聚集戚城,兵力不下八万。耶律德光出师不利,顿时气急败坏,传令辽兵沿途烧杀劫掠,草木不留,遂退守河北,

  后晋勤王之师,共有三路兵马,为泰宁节度使安审琦,字国瑞,此人乃后唐大将安金全之子;昭义节度使杜重威,此人乃是石敬塘的妹夫;第三路乃是河中节度使李守贞。三路援兵会集戚城,但辽主耶律德光已退至河北,李守贞奏道:“今辽兵北退,黄河沿岸接连收复,士气正盛。叛贼杨光远在青洲孤立无援,臣请兵五万剿杀杨氏。”

  石重贵言道:“杨光远数番欺天下以利自身,朕早有心除之。朕即命大将石赞会合李将军,合力收复青州。”

  再说杨光远在青州遭遇大将石赞,被阻于马家口,今番辽兵失利,李守贞率兵会合石赞欲乘胜收复青州,只得遣快马王辽军大营求援,耶律德光仅派三千士卒救应。晋军大帅李守贞命石赞率五千精兵抵御辽军,亲率四万人马包围齐州。

  三千辽军为首大将名叫耶律祺,路遇晋将石赞,二人交锋四五回合,便被石赞砍于马下,三千辽兵溃败而逃。李守贞围困齐州半月,青州各郡纷纷倒戈降晋,使得杨光远大失人心。杨光远见城中粮草将尽,便派长子杨承贵闯营求援,杨承贵单枪匹马刚入晋营,正遇李守贞,被其打落马下,遭乱刀砍死。

  闯连营不成,杨光远却在城头摆案设香,整日装神弄鬼,祈求上苍保佑。杨光远另外三子,光祚、光信、光勋自知大势已去,便私下商议献城归降。晚间,趁杨光远熟睡之机,率亲兵三百人闯入光远寝室,将杨光远五花大绑,光远惊呼:“小兔崽子,谋反不成?”

  杨光祚言道:“孩儿只为留杨门一脉,欲将父亲送于万岁,故作此大义灭亲之事,免遭杨府灭门之灾!”杨光远哑口无言,束手就擒。

  次日天明,杨光祚、杨光信、杨光勋兄弟三人开城投降,将叛贼杨光远献于中军,李守贞大喜,将杨光远营前斩首,杨氏兄弟押往京师听候发落。正是:

  几番易主几番乱,背主降敌苟保全。

  只恨契丹尝败绩,断送乱臣再反叛。

  前文曾表南唐伐闽之事,大帅查文徽眼看大军将收福州,却得皇帝李景退兵急诏,只得班师回朝。李景命查文徽退兵,乃是听信宠臣冯氏兄弟的谗言所致。冯氏兄弟哥哥叫冯延巳,字正中,弟弟叫冯延鲁,字叔文,广陵人氏。兄弟二人平日在皇帝面前谗言取媚,干预朝纲。冯氏兄弟见大帅查文徽在前敌连章奏捷,便心生嫉妒,在朝中传言查文徽功高震主,有欺君之心。李景听此二人造谣,便对查文徽心存顾虑,便诏其退兵,削去了兵权。查文徽已失去兵权,冯延巳又上书皇上,请封其弟冯延鲁为兵马元帅出兵收复福州。

  南唐保大四年,公元946年八月,中主李景以冯延鲁为兵马元帅再讨福州,前文曾言闽王延政在建州兵败自尽,留守福州的大将名曰李弘羲,此人忠于大闽国,便会集五万人马坚守福州,拒不向南唐投降。李弘羲自知兵力不足,便对军师马捷言道:“探马报南唐皇帝命冯延鲁为元帅,挥兵十万欲收复福州,眼前雄师来犯,身后大海汪洋,可有保身之计?”

  马捷道:“今福州之南有汉国,福州之北有越国。南汉刘氏暗弱无能,只能割地自守;越国向晋称臣,素来与不畏南唐,主公可由海路求越国发兵。”

  李弘羲言:“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但出使越国非军师不可。”

  马捷道:“大闽江山命悬一线,在下愿乘风破浪请来越国援兵。”李弘羲大喜,即刻名人准备大船五条,送军师马捷往越国搬兵。

  越国自海龙王钱镠立国以来,已传三世。钱镠追授武肃王,其子钱元瓘死后追封文穆王,由忠献王钱弘佐继承王位。此时闽使马捷面见越王钱弘佐,泣泪陈言求兵援助,越王左右大臣皆言不可得罪南唐,唯有一人执意救闽,此人乃是越国水路大都督胡进思,湖州人氏,是先王的托孤重臣,进思对越王言道:“李景假借唐号出兵闽国,乃为日后席卷江东埋下祸根。自古便有辐辏相依,唇亡齿寒之说,今日若不救闽,越国霸业难保,老臣特请千岁出兵。”

  钱弘佐道:“大都督之言,如拨云见日,令孤王茅塞顿开,速命胡进思为元帅,点三万兵马两日后过海救闽。”正是:

  越兵过海欲斩蛟,百艘战船渡惊涛。
  沧海不知兴亡变,桑田一朝又一朝。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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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十 回:噪鼓阵余安战边镐 破铁鹞高氏退辽兵

  
  话说闽国军师马捷往越国搬兵,百余艘战船延东海南下,濒临福州。冯延鲁此时率兵已围住福州数日,得探马急报越军来援,冯延鲁道:“本帅欲在岸边变阵,待越兵登岸之时,一鼓作气,出兵攻之。”左右众将赞成此计,惟有大将边镐言道:“大帅容禀,跨海登岸绝非过河渡江,这闽地海滩泥泞难行不可列阵,不如乱箭驱敌可拒越兵。”

  冯延鲁诗歌书生出身,闻听此言心中暗想,用乱箭退敌到是个法子,但越兵一个登不了岸,我拿什么立功?你边镐不让我立功,我也不给你机会。想到这里,延鲁奸笑道:“边将军所言有理,本帅当依计而行。不过这大营需有大将镇守就有劳边将军留守。”边镐不知冯延鲁心中所想,便领命守营。

  大帅冯延鲁率兵在海滩摆阵,三万将士一字排开,步兵执盾在前,弓弩手列于盾后严阵以待。

  未过多时,只见数百艘战船遥遥驶来,临近海滩号角传鸣,越国大帅胡进思手下有两位先锋官,一个叫余安、一个叫张筠,二人率三万将士纷纷登岸。

  冯延鲁一看越兵杀来,便先用了边镐那一招,传令弓弩手放箭。霎时间,海滩之上箭弩如雨,越军冲至海滩泥泞难行,反遭乱箭,又全部退回战船舱中避箭。冯延鲁一看越兵滞留海上不敢登岸,虽是心中大喜,却口中自语道:“乱箭挫了越兵锐气,若能杀个全军覆没,岂不是大功一件。”遂命三军退后十里,诱敌登岸。南唐军中有个部将名叫孟坚,见冯延鲁要退兵,便对其言道:“大帅临行之时,边将军曾言只可借助海滩乱箭驱敌,不可让其登岸。”

  “哼!”冯延鲁言道:“我先胜一阵,此时士气正旺,若能诱敌往平川决战,必胜无疑。边镐恐我等立了头功,才出了个乱箭之计。”

  孟坚道:“不如命人先告知边将军,以备不测。”

  “胡说!”冯延鲁道:“我为三军主帅岂能事事请教边镐,若有违令者,本帅绝不轻饶。”闻听此言,孟坚也不敢再言。

  冯延鲁率兵后退十里,在广袤之地列队排阵。胡进思在战船之上遥望唐兵后退,对左右众将言道:“唐兵退避三舍,意欲决战,诸位有何对策?”

  军师马捷道:“下官愿献噪鼓阵,助越兵破敌。”

  “哦。”胡进思问:“何为噪鼓阵?”

  马捷答:“将三万将士拍成锥形,集中战鼓在其中,用马车载之,无论大军杀想何方,鼓鸣犹在耳畔,既鼓军心又震敌胆。”

  “妙计!”胡进思对中将官言道:“诸位将军,立刻清点三军按马军师之计,与唐兵决战!”

  “遵命!”众将官领得将令,领各自率兵登岸。

  南唐大帅冯延鲁,见越国兵马排锥形镇驰来,对左右将是笑道:“大战在即,越人竟排个三角阵,甚是可笑!”言罢,众人随声附和哈哈大笑。

  这笑声未止,南唐将士只觉耳畔朦胧,再往前看,越过骑兵手持长矛伴鼓声冲来,骑兵身后数百辆马车载着战鼓擂动不止。顿时,擂鼓轰鸣压过喊杀之声,冯延鲁竟不知所措,自乱阵脚。越兵噪鼓奋击,势不可挡,一战冲散唐兵。冯延鲁只知逃命,却遇越将余安、张筠各率一支精兵从侧后杀来,冯延鲁哀呼:“我命休矣!”

  部将孟坚喊道:“大帅速往边镐将军处求援,末将断后。”冯延鲁闻听孟坚之言,如的救命稻草,策马便往边镐大营方向逃去。部将孟坚率兵断后,被越将张筠砍落马下。

  南唐大将边镐自冯延鲁出兵就在营中坐立不安,便派哨探打探战况。哨探一报,冯延鲁用乱箭退敌,使越兵不能登岸,边镐到也放心。哨探二报,冯延鲁退后十里诱敌决战,边镐拍岸怒呼:“唐师必败!”遂令各营拔营起寨,准备退兵。等哨探三报,五万南唐兵马大乱,边镐命两千将士押运辎重后撤,自带一千人马救援。

  边镐率兵行至半路,正与冯延鲁败军相遇,边镐问道:“战事如何?”

  冯延鲁哭道:“吾身为统帅却使三军受辱,皇上必会龙颜大怒,如之奈何?”

  边镐道:“若听我劝何至如此?大帅自可向西,边镐去断追兵。”边镐送走冯延鲁,率一千兵马向东杀去。

  越军先锋官余安率三千追兵杀来,却遇边镐拦住去路。余安问道:“来将通名?”

  边镐答:“唐主麾下大将边镐!”

  “大将边镐?”余安道:“哼!左右取其人头来。”有部将冯忠、冯泰兄弟二人催马出战,边镐挥舞双戟,一个回合便将冯仲打落马下,调转马头又将冯泰调死,余安心中大惊,挥舞大刀出马挑战。边镐又战三四回合,一戟扎中余安左眼,余安丢了手中大刀,捂眼就逃,身后越国兵士也相继退去。边镐不敢恋战,率领一千兵卒退走。

  天色将晚,福州之围已解,南唐折去兵马两万八千余众,丢得兵器不计其数。李弘羲出福州城东武门,会迎越国兵马元帅胡进思,军师马捷、张筠、余安等人也随之入城。因闽主王延政子嗣皆亡,其余宗室因战乱流离也难以寻觅,闽将李弘羲亲表奏本,向越称臣,归附越国。自此十代之闽国除福州归越,其余城池皆属南唐。

  后晋开运二年,契丹会同八年,公元945年春,后晋出帝石重贵命大将杜重威为大都督,李守贞督左军,安审琦督右军,高行周为先锋官,集结宫中禁军、各道州兵共三十八万,藁城四十万,北上反攻契丹,意欲收复幽云十六州。

  先锋官高行周一路之上所向披靡,连克泰州、满城、遂城,契丹兵马节节败退。辽国皇帝耶律德光闻讯大惊,急召众人商议退敌之策。老贼乔荣奏道:“今辽师所惧者乃高行周,若破高行周唯有从晋军都督杜重威身上下手。此人乃是石重贵的姑父,乃愚弱无能之辈,如能离间杜、周二人何愁晋兵不退。”

  耶律德光顿时喜上眉梢,闻道:“如何离间二人?”

  乔荣道:“高行周祖居幽州,以神枪大将而有威名。陛下可遣人往杜重威军中散布谣言,传言高行周有独揽幽州割据一方之雄心,料那杜重威必然中计。”

  “妙计!”德光又问:“何人可往?”

  乔荣答:“臣举赵延寿出使晋军大营。”耶律德光随即应允。

  赵延寿,恒山人氏,本为后唐旧臣,后被契丹虏获遂降契丹,与乔荣同是卖国汉贼。

  单说赵延寿带了十几个护卫来至杜重威大营求见,杜重威道:“国贼竟敢来此,命其往中军大帐来见。”赵延寿来至中军大帐,只见左右刀斧手列队两厢,帐内杀气腾腾。杜重威在上座问道:“大战在即,汝来此何干?”

  延寿道:“奉吾主耶律德光遣派,特来议和。”

  “啪!”杜重威拍案怒道:“献上幽云十六州方可议和,否则无需多言。”

  延寿道:“下官正为幽云十六州之事而来。”

  “讲!”杜重威道。

  延寿道:“事关利害,左右不得与闻。”

  杜重威眼珠一转,便令左右刀斧手退下,赵延寿道:“将军果真当我是叛国贼子吗?”

  重威问:“不是贼子,汝又是何人?”

  延寿道:“下官也是身在曹营心向汉,此番前来乃有密报。”

  杜重威问:“不知是何密报?”

  延寿道:“先锋高行周意欲谋反。”见杜重威面色生疑,赵延寿进而言道:“高氏在幽州素有威名,其部下皆是幽州旧部,死党根深蒂固,辽兵也未尝能胜。耶律德光便使招抚之计,许诺高行周若肯反叛,便封为燕王世袭幽州。”

  “啊!”杜重威道:“我即刻表奏皇上,将高行周削职问罪!”

  延寿劝道:“将军且莫大声,若除高行周只能智取,不可强夺。”

  重威问:“先生有何良策?”

  延寿道:“若只缉拿高行周一人,其麾下幽州兵必然哗变。我返回辽营劝辽主夜袭高行周先锋大营,将军只要按兵不动,让契丹与高行周互相厮杀,岂不坐收渔翁之利。”杜重威闻听大喜,便将高行周所部兵马军情告知延寿,赵延寿辞别重威便返回辽营。

  赵延寿回至辽营将离间之计告知辽主,耶律德光即命大将萧翰、莫刺统率契丹一支精兵,号称铁鹞骑兵,共八万余众包围高行周驻地阳城。高行周率三万人驻扎阳城大营全无防备,二更天时,忽然四面灯火高悬,喊杀惊梦,八万辽国铁鹞骑兵四面杀出夜袭大营。

  高行周跨马执枪拼死突围,连挑莫刺部将十六人,辽兵无人敢挡,大将莫刺挥舞九股烈焰叉赖展高行周,不过三合便被行周刺死马下。

  战至黎明,阳城大营已是复之一炬。高行周仅率五千余众败兵南退十里,扎营白团村。高行周此时再看左右副将多数战死,惟有膝下二子长子高怀德、次子高怀亮还在左右,遂命高怀亮率众将士立刻砍伐树枝,削作鹿角,埋于四周拒守,遣高怀德飞马往大都督杜重威处求援。

  辽国大将萧翰傍晚时分率兵追至白团村,巧有东北风刮起,萧翰大喜,命人准备火硝硫磺借风焚烧鹿角大寨。高行周亲执弓弩射杀纵火辽兵。萧翰见火烧不成,又命铁鹞骑兵下马拔掉地上鹿角,以短兵决战。高行周见鹿角被掘,对麾下将士高呼:“决死一战,誓扫狂虏!”众将士追随高行周杀向辽兵。铁鹞骑兵还未来得及上马,便遭高行周父子五千残部殊死拼杀,斩籍一万余众,辽国大将萧翰惊慌退却。

  高行周力挫辽兵,麾下也只剩三千伤兵,难以再战,便往杜重威大营退去。便巧去搬兵的高怀德返回与高行周相遇,但见高怀德却满身血迹。行周问:“救兵可曾搬来么?”

  高怀德道:“父亲,杜重威老贼将我高氏卖了。”

  “啊!”行周惊问:“我儿怎知道此事?”

  怀德道:“我到都督大营,杜重威不问是非,便言高氏已通敌契丹,将搬兵之人尽皆缉拿,孩儿趁夜色拼死逃出。”

  高行周二眉紧锁,一拍脑门恨道:“大晋江山必毁杜重威之手。”

  高怀亮在一旁问道:“父亲,眼下何处可投?”

  高行周言道:“北有辽贼,南有国贼,无路可去。”

  高怀德道:“孩儿以为南北皆不能投,渤海汪洋绝我父子东去之路,惟有西走投奔河东节度使刘知远一条出路,也是天意如此。”高行周以为有理,便与高怀德、高怀亮率三千伤兵投奔刘知远去了。

  高行周父子在阳城大败而逃,杜重威闻讯大喜,以为高氏父子三人必死乱军之中。杜重威亲率三十万大军向河间进发,先锋官名叫吴峦,点起一万兵马先至河间,辽国铁鹞骑兵当前两员辽将,一个头戴狼牙铜盔,身穿驼龙铠 ,外罩绿罗袍,一脸红须发,身长八尺有余,跨下战马名曰黑斑豹,手中一口板门大刀乃是辽国大将军萧翰,另一个头戴帅字风翅金盔鳌,身着龙宝铠 ,跨下一匹雪里白,手中一条兽角点金枪 ,年纪也有五十开外,此人乃是辽国北院大王监军耶律图鲁窘。萧翰一见吴峦,高声问道:“来将何人?竟敢犯我大辽。”

  吴峦言道:“我乃大晋先锋官吴峦是也!”

  萧翰笑道:“无名之辈!”说着催马杀出,吴峦挥枪迎战,未战三合,吴峦被萧翰砍掉人头,后晋兵马见主将被斩一哄而散,四处溃逃。

  杜重威闻听战报,才知先锋被斩,大将李守贞言道:“大都督,契丹用兵素来诡诈,不如沿浮沱河扎营,隔河相峙。”杜重威遂采纳李守贞之计隔河扎营,又命人焚烧桥梁阻截辽兵南下。

  辽国探马将晋军隔河扎营之事报与辽主,耶律德光见相持日久恐粮草不济,便对众将言道:“两军争渡,人马疲矣,诸位爱卿可有良策?”诸将皆以为应暂且退兵,待日后再举兵南下,正迎合耶律德光退兵之心。只见辽国北院大王总监军耶律图鲁窘厉色言道 :“臣有愚见,不知当将不当讲?”

  耶律德光问道:“监军有何见教,尽可讲来。”不知耶律图鲁窘所言何事,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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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回:赵延寿二哄杜重威 花见羞失节救京师

  第七十一回:赵延寿二哄杜重威 花见羞失节救京师
  监军耶律图鲁窘乃是辽国老臣,对耶律德光世直言相谏,图鲁窘道:“陛下若是乐于安逸,则谨守四境便可;既然扩大疆土,出师远攻,必有磨难险阻。战至今日半途而废,乃晋军有利。倘若如此,陛下经营幽州十年皆前功尽弃。”

  耶律德光恍然大悟:“老千岁所言有理,朕绝不言退。”

  图鲁窘道:“晋军虽号三十万,多为民夫,少经战阵,且据河防守不思进取。况且人多臃肿杂乱,行军迟缓,若派铁鹞轻骑先绝其粮道,纵有百万饥夫也无济于事。”

  耶律德光大喜:“国强则其人贤,海巨则其鱼大。有千岁监军,此战必胜。”于是,耶律德光命大将军萧翰率五万铁鹞骑兵袭击晋军饷道。

  这夜昏暗之时,辽将萧翰率五万铁骑,沿河奔驰,夜行百里绕过浮沱河。有向导官告知栾城乃晋军补给咽喉,萧翰令将士休息半日,便往峦城进发。栾城粮道设有一寨,杜重威命部将王清率两千人马在此调运军粮。探马急报王清,言辽将萧翰率兵飞马来犯。王清邃派人往浮沱大营相杜重威求援。

  晋军大帅杜重威本无将才,手握三十万大军如同三十万元宝,竟用兵吝啬,舍不得分出兵马去救栾城。大将李守贞、安审琦连声劝道:“栾城之急,如同乌巢要害,都督务必救援。”

  杜重威道:“王清若效仿杨光远,阵前倒戈,岂不腹背受敌?”

  李守贞道:“三十万人在此孤注一掷,不如分兵扼守万无一失。”

  重威道:“三十万大军安危全系本帅一人,不可因栾城一隅耽搁大计。”

  王清不曾盼来援兵,却盼来五万铁鹞骑兵,无奈之下,王清只得帅两千士卒死战辽兵,直至全军覆没。

  栾城失守,后晋粮道皆断,三十万人陷入重围。萧翰掐断晋军粮道,使三十万人多日不曾有接济。杜重威此时才大醒大悟,向营中众将询问突围之策,李守贞道:“栾城告急之时,都督拒不发救兵,如今将士饥饿难耐哪有拼死之心?”

  杜重威失声哭道:“天欲亡我,为之奈何?”左右副将一个个哀声叹气,长吁短叹苦于无计。只见一士卒入营来报:“启禀都督,有一人自称赵延寿,在辕门外求见。”

  杜重威顿时如获救命稻草,言道:“令别帐来见。”

  赵延寿逢晋军困境之际只身前来,乃是辽主耶律德光诱降杜重威之计。杜重威来至别帐,一见赵延寿便问道:“赵先生来的正是时候,本帅已是大难临头。”

  赵延寿面带奸笑问道:“都督所言大难,莫非是辽兵掐断粮道?”

  重威道:“先生果然见识过人,三十万大军入笼中饿虎,如何解救呀?”

  “我自辽营而来正有密事相告。” 赵延寿见杜重威听得专注,言道:“辽主耶律德光欲将晋军饿死过半,再发兵灭之。”

  “啊!”杜重威惊道:“这可如何是好?”

  赵延寿答:“我劝都督率兵降辽,已作缓兵之计。”

  重威答:“不可,不可,那耶律德光将我拿住必杀我无疑,留下降贼之命,倒不如尽忠而亡。”

  延寿道:“且问都督与耶律德光往日可有私仇?”

  重威答:“无冤无仇。”

  延寿又问:“大晋天子石重贵与辽主可有私仇?”

  重威答:“无冤无仇。”

  延寿道:“皇上、都督与辽国既是无冤无仇,怎知辽主要加害于你?辽晋之争皆是丞相景延广拒不称臣,起兵抗辽,所以才使得两国兵戎相见,该杀者乃景延广。”

  重威道:“倘若降辽又待怎样?”

  延寿道:“辽主必会礼贤下士,将大晋江山托付于都督,既可保命又不失富贵。”

  杜重威头脑简单,闻听此言大喜:“如此良策我自然愿降,还望延寿先生代为引荐。”

  赵延寿道:“我等皆是为大晋社稷堪忧,鄙人定当暗中相助。”

  二人密定下降辽之事,赵延寿便起身返回辽营,杜重威出辕门相送。偏巧大将安审琦看见,便往李守贞帐中告知。审琦道:“今见都督会了好友,定是辽国细作,只恐杜重威与辽国勾结通敌。”

  守贞道:“粮道被劫,惟有降辽尚可保命,我看大都督必降。”

  安审琦怒道:“堂堂大晋臣子岂能屈膝胡虏,安某宁死不降!”

  守贞劝道:“我等皆应恪守臣节,只是尽忠一死,却再无复仇之日,不如暂且诈降,伺机反辽。”安审琦连连点头称是。正是:

  庸人带兵真难堪,受累三军欲骂天。

  只言片语尚可哄,耽误社稷多少年?

  一日之后,杜重威三军升帐,相告降辽之事,左右众将闻听心中是怒火难耐,却见李守贞、安审琦二人连声响应,其余将官也只得屈从。杜重威亲率众将大开辕门献降,辽主耶律德光率兵渡过浮沱河俘虏三十万晋军将士。

  耶律德光加封杜重威太傅之位,此褚袍一件,珠宝两箱,却削其兵权。但三十万俘虏三日之内便吃掉辽兵半月军粮,耶律德光视如负担,竟密令大将萧翰坑杀二十五万降兵,仅留五万壮年士卒充为军奴。

  前敌大败,后晋朝中确是闹得不可开交。桑维翰力主求和,景延广力主再战,两派分庭抗礼,争执不休,出帝石重贵却无主见,使得军情耽搁,又无力募兵,只得任由辽兵践踏中原。

  那耶律德光所杀俘虏皆是中原百姓夫子,中原百姓揭竿而起,数支义军自发抗辽。耶律德光挥师南进,剿杀义军,免不得沿途劫掠百姓,强男霸女,烧杀奸淫,见村焚村,遇县掠县,使得中原州郡尸横千里,鸡犬不宁。

  数日后,契丹大军兵临京师开封,石重贵急召景延广、桑维翰、冯道三位太宰议政。桑维翰奏道:“臣启陛下,辽兵兵临城下,还是早纳降表求和方为上策。”

  “准奏,准奏!”石重贵道。

  景延广道:“陛下万万不能投降,辽兵入城百姓遭殃,当倾覆京师之力,挫败辽兵士气,再召天下勤王之师,合围辽兵。”

  “所言有理!”石重贵道。

  桑维翰对景延广怒道:“若非汝力主抗辽,挑起祸端。三十万大军岂能殆尽!”

  景延广怒道:“汝与杜重威之辈皆是降辽国贼,有何颜面斥责忠良?”

  二人你争我吵互相斥责,石重贵此时才想起一言不发的冯道,开口喝道:“二为爱卿住口,且听冯爱卿有何高见?”

  冯道言:“二位大人所言皆是在理,还是由皇上定夺。”

  “废话!”石重贵道:“丞相到是给朕出个主意,既可保全朕命,又要保全开封百姓。”

  冯道一捻须髯答道:“惟有降辽可既保陛下富贵,又能保百姓平安。”

  石重贵问:“爱卿快些讲来。”

  冯道言:“臣闻昔日先帝引辽主灭李从珂时,耶律德光不贪珠宝美女,唯独爱恋王太妃,且生恻隐之心,毕恭毕敬。陛下若请太妃代为献降,便可君无性命之危,民无乱兵之灾。”

  重贵问:“哪个王太妃?”

  冯道答:“花见羞是也。”

  景延广、桑维翰皆是惊讶,石重贵叹道:“未想朕男儿之命,却要求女流相救。”重贵对冯道言:“朕欲请太妃出面,只是朕不善言语,请冯爱卿同往。”

  再表太妃花见羞,这位饱经宫廷变乱的前朝旧妃,自石敬瑭称帝之后,到是过了数年安宁日子。当初,因花见羞曾酒宴设计救过敬瑭之妻永宁公主,受石敬瑭夫妻二人宫中厚遇,且永袭太妃之尊,时日今日,花见羞与其子李从益母子相依为命,在后宫深居简出。

  这一日,花见羞正与宫女在宫中下棋,丫鬟翠玉来报:“太妃娘娘,万岁驾到。”花见羞心中纳闷,石重贵登基素不曾看望,今日来见,必有大事。花见羞言道:“速与我出宫迎驾。”

  花见羞鱼丫鬟翠玉来之门口,正巧石重贵与冯道进来,花见羞赶忙行万福,言道:“陛下驾临,妾妃又是远迎。”

  重贵道:“太妃不必多礼,朕有急事相商。”

  花见羞将石重贵、冯道请入前厅,主宾落座,丫环翠欲奉上香茶。花见羞问:“敢问陛下有何要事?”

  石重贵双膝跪倒,哭诉道:“请太妃救儿臣性命。”说着便连连叩首。花见羞赶忙来扶石重贵,重贵道:“太妃若是不应,儿臣永跪不起。”

  花见羞问道:“是何大事,陛下竟长跪不起。”

  重贵道:“辽主耶律德光率二十万大军南下,沿途烧杀州县,无恶不作。如今兵临城下,举目无援,朝廷有累卵之急,百姓有倒悬之危,请太妃救京城百姓于水火。”

  花见羞问:“我乃女流怎可救京师百姓?”

  重贵言道:“朕遇投降契丹,唯恐契丹伤朕性命,劫掠百姓。久闻耶律德光爱恋太妃,太妃若可献媚辽主,京城可保也。”

  石重贵斜眼去瞅花见羞,只见花见羞面如青铁,柳眉倒立,厉声怒道:“陛下怎可说此人伦之乱?妾身自前朝明宗皇帝去世,立志守节,陛下怎可说着不伦不类之语?”

  重贵道:“太妃息怒,此计也是冯道所献,并非朕意。”

  冯道闻听,赶忙也跪倒在地,对花见羞叩首言道:“为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冯可道!”花见羞怒问:“令我献媚番贼,也是你臣子之礼么?”

  冯道言:“太妃息怒,老臣年过半百死不足惜,只是许王李从益若遇乱兵,太妃孤儿寡母岂有活口?老臣出此卑鄙之策,也是为留明宗李嗣源唯一血脉,不得已而为之。”

  这一席话说得花见羞半晌无语,说到了花见羞担心之处,冯道见花见羞犹豫,又言:“老臣项上人头顺手可砍,辽兵淫虐凶残,还望太妃三思。”

  花见羞为难了半天,才勉强答道:“冯大人勿再言,本宫答应就是。”

  石重贵闻听心中暗暗窃喜,冯道更是伏地高呼:“太妃娘娘真乃凤鸾降世,两朝国母,社稷幸甚!”花见羞却是泪流而下,屈辱难当。

  两日之后,契丹二十万大军列阵开封城下,数千面战旗蔽日遮天,辽太宗皇帝耶律德光头戴狐锦腾龙盔,身着龙鳞黄金映光甲,外罩绣龙黄色战袍,腰挎乌龙剑,跨下一匹千里追风白龙马,昂立正中。左右依次是耶律图鲁窘,萧翰,杜重威等将官,身后马步军更是一望无边。只见开封城头白旗高挑,城门大开,当前不是皇帝石重贵,确是一女子率二十名朝官走来,见得女子:

  盘凤金冠白玉簪,橘黄绣袍贵鸟缠。

  百褶罗裙祥纹映,独缺宝器缀粉嫣。

  花见羞身后跟随两位朝臣,左边是冯道,右侧是桑维翰,其余文武朝臣不过二十人,列队旗手、侍卫不过百余名。耶律德光定睛细看,一眼便认得花见羞的容貌,心中暗想自拥立石敬瑭入主洛阳,见花见羞一面却暗恋十载,如今再见这绝代佳人依旧风韵犹存,娇娆妩媚。耶律德光正看的两眼发直,花见羞已走至近前,缓缓拜礼,对德光言道:“后宫太妃王氏,拜见大辽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耶律德光道:“太妃免礼,为何来至阵前迎驾?”

  花见羞道:“我主石重贵闻天兵南下问罪,自愧不敢来见陛下,特遣臣妾恭迎万岁。”

  耶律德光言道:“石重贵背信弃义,拒不称臣,朕岂能饶他。”

  花见羞道:“妾在此接驾,一来替石重贵讨得性命,望陛下莫计小人之过,从轻发落重贵;二来替开封百姓祈求免受乱兵之灾,莫使将士铁蹄践踏。”

  耶律德光大笑道:“太妃乃朕皇嫂,嫂嫂既然有训,朕今日就依了太妃。太妃方才所言二事朕皆准奏,不过朕若有求太妃,太妃可要依我?”

  花见羞一见耶律德光两眼生光,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只是轻声答道:“妾代开封百姓谢过陛下。”耶律德光遂传下诏令,二十万大军皆不许入城扰民,自带五千亲兵入晋宫缉拿石重贵。

  耶律德光率兵闯入晋宫,晋出帝石重贵率领百官在午门跪候辽主。耶律德光令人拿下石重贵,德光问:“朕与你叔父石敬瑭对天盟誓,晋国向辽称子称臣,汝为何背弃旧盟,乱起刀兵?”

  石重贵吓得多哩哆嗦,手指景延广道:“全是此人劝我出兵抗辽,儿臣不过受人指使而已。”耶律德光大怒,既命人绑了景延广。

  这时,国贼乔荣在耶律德光身后言道:“为臣尚存有景延广亲兵字据。”乔荣从怀中掏出布囊,取出一纸,当面读道:“大晋尚有十万口横磨剑恭候辽邦,若是冒犯中原皇威,契丹虽远但必诛之。”耶律德光闻听,遂问景延广:“此言可是汝亲兵所书?”

  景延广一见乔荣不由得怒上心头,破口骂道:“乔荣汝这无君无父的国贼,竟设此奸计害我,汝必不得好死!”

  耶律德光怒道:“来人,将这景延广打入死囚牢,听候发落。”左右刀斧手拖走景延广,景延广却高声对石重贵喊道:“陛下宁要尽节而死,不可屈膝苟安!”连喊数声,却使耶律德光目光转向石重贵,这石重贵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苦苦哀告:“皇爷爷饶命,孙儿年少无知,还望皇爷爷饶我狗命。”只闻耶律德光一声冷笑,却不知石重贵生死如何。正是:

  父子皇帝荒唐谋,埋下后世永结仇。

  一朝忘国万念灭,虎威鼠胆自蒙羞。

  欲知石重贵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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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5 23:25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QUOTE:
原帖由 鄭某 于 2006-9-23 23:37 发表
长孝兄弟其实可以把章节名的字弄大一点,现在的感觉有点小了,某眼睛不是很好,看起来有点累,呵呵,小小意见。

我一定修改,多谢郑兄的支持。小说作了几次手术,比以前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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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回:苦肉计阳药困淫贼 拥刘室后汉开国基

  
  却说这石重贵哀声求饶,耶律德光心中暗笑如此胆怯之人为帝,大晋岂能长久。德光羞辱道:“真乃阿斗在世!就姑且饶汝一死,贬为负义候。”

  石重贵闻听免得一死,赶忙磕头谢恩,左右辽国将官无不哈哈大笑。耶律德光拘禁了石重贵,将朝中百官封了辽国官号,又招榜安民,自在开封作了皇帝,改年号大同元年。

  第二天晚间,耶律德光驾幸后宫,忽闻有笛曲婉转悠扬,德光文左右侍者:“此曲何处而来?”

  侍者答:“后宫诸妃,惟有王太妃善吹笛子。”耶律德光大喜,遂往太妃寝宫。

  寝宫的侍女见是辽主皆不敢拦。耶律德光挑珠帘往寝室望去,见花见羞背坐铺垫,独吹横笛。耶律德光心中暗暗称道,这妇人年老而美色不衰,遂拍手言道:“太妃好雅兴呀!”

  花见羞扭头望去,吓了一惊,赶忙起身下拜:“不知陛下驾临,臣妾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耶律德光摇着脑袋吟道:“太妃一曲消人魂,犹如春闺梦里人。”

  花见羞答:“妾妃孤守宫闱,自作笛曲已解愁闷罢了,岂敢取悦陛下。”

  耶律德光凑近花见羞,奸笑道:“太妃不知,今晚朕亦烦闷,特来为太妃解忧。”

  花见羞顿时脸红,自知耶律德光存心不良,言道:“妾妃立志守节,今有明宗皇帝李嗣源画像供奉于此,家夫像前怎敢乱想。”

  耶律德光转脸一看,果真一幅半身像,画卷八尺有余,悬挂墙壁之上。上画之人俊美威严,眉如挑剑,目若朗星,鼻正口方,颔下无须,乃是李嗣源年轻之时画像。

  耶律德光言道:“昔日李克用与耶律阿保机换马易袍约为兄弟,朕也欲与李嗣源结为金兰,怎知未见一面兄长便撒手人寰,甚是惋惜。请太妃为朕燃香一柱,朕要祭祀兄长。”花见羞点燃香火一柱交与耶律德光,德光上香叩拜悼念后唐明宗皇帝李嗣源。

  一番祭祀之后,耶律德光却色迷迷的对花见羞言道:“明宗与我乃是兄弟,太妃乃朕之皇嫂也。”突然一把抓住花见羞手腕言道:“花见羞,如今朕已兼有天下,汝乃吾妇也!”

  花见羞见耶律德光淫心已起,赶忙挣脱,言道:“家夫画像之前,妾妃万不能有失贞洁。”

  耶律德光扼腕言道:“爱姬休言!朕从不拘于中原的大礼小节,君君臣臣。”说着便扯花见羞的裙带。

  花见羞哭道:“贱妾已是残花败柳,求陛下勿毁我一世清白。”

  耶律德光将花见羞压在床榻之上,狠狠言道:“朕入主中原,尚未有不从者。”纵使花见羞万般号啕,却也奈何不了耶律德光雄壮体魄。正是:

  一十四载守清白,误吹笛曲遭淫灾。

  饮恨辽主春宵榻,泣血明宗祭香台。

  次日天明,花见羞的丫鬟翠玉端来洗漱之水,却见左右宫女皆是低头丧气,寝宫之中传来阵阵哭泣之声。丫鬟翠玉来至内室,方见花见羞蓬头乱发,赤背露肩,掩面而泣。翠玉问道:“太妃娘娘,昨夜辽主在宫中难道作下非礼之事不成?”

  花见羞哭道:“我已失节,又有何颜在明宗画像之前苟活。”说着拔出墙上一把避邪之剑,欲抹颈自刎,翠玉赶忙按住花见羞手腕,夺下宝剑。翠玉劝道:“娘娘若死,何不先杀我等奴才?”

  花见羞道:“我惟有一死报答明宗夫妻之义,酬谢李唐香火封号。”

  翠玉道:“娘娘尚且不怕一死,何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花见羞问:“怎么个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翠玉道:“耶律德光痴情娘娘美色,滥淫无度,娘娘就来个将计就计,从哪儿受的辱,从哪儿要他的命!”花见羞面带恐惧,六神无主,翠玉进而劝道:“娘娘只要受几日体肤之痛,淫贼必中苦肉计。”

  花见羞为难答道:“我这年纪怎能经得住耶律德光淫乱?”

  翠玉道:“宫有的是鹿血酒,我再弄些猛药。定让淫贼魂断春宵。”

  花见羞叹道:“好个很毒的丫鬟,若能除掉耶律德光,我死而无憾!”主仆二人遂定下除贼之计。

  这日下午,耶律德光正在宫中看书,忽有侍者来报,王太妃宫中丫鬟翠玉求见。耶律德光另翠玉进见,翠玉见得辽主伏地叩拜。德光问:“汝入宫朕何事?”

  翠玉答:“奴婢奉王太妃差遣而来。今日太妃略感身体不适,倍加思念陛下,求再见陛下一面。”

  “哦?”耶律德光问:“太妃性情刚烈,怎能对朕思念?”

  翠玉嘴巧,答道:“太妃孤守宫闱一十四载,正逢虎狼之年,自有诸多难言之隐。这后宫之中,又有谁不期盼万岁临幸?”

  “哦,哦,哦。”耶律德光道:“原来如此,汝即刻告知太妃,朕今晚将再往后宫。”

  “奴婢遵旨!”翠玉暗生欣喜,转往太妃宫中。

  丫鬟翠玉回至宫中,见花见羞正对镜梳妆。翠玉道:“娘娘今日打扮得可是美若天仙。”

  花见羞道:“臭丫头又戏弄本宫。”

  翠玉道;“我入宫进见皇上,耶律德光已经上当,今晚便来临幸娘娘。”

  花见羞顿时面带迟疑,言道:“我若作下这秽乱宫闱之事,尚不知有何报应?”

  翠玉道:“娘娘万勿犹豫,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娘娘何不对明宗祷告,祈求先皇恕罪,保佑娘娘除此淫贼。”

  花见羞道:“翠玉所言正是我心所想。”花见羞梳妆已闭,与翠玉在明宗李嗣源画像之前,跪倒祭拜,焚香祷告。花见羞对画言道:“臣妾妇人之身,无力诛杀耶律德光。前日献媚城下,保得京师百姓免遭乱兵之灾;今日献身宫中,已苦肉之计诱杀耶律德光。望夫君神灵护佑,除贼之日,妾当以死谢天下!”

  祷告之后,花见秀明丫鬟翠玉速去准备宴席,翠玉命厨子早已备好鹿血酒,虎补汤,更有伤身猛药、春药皆已准备得当。

  傍晚时分,辽主耶律德光驾临太妃寝宫,花见羞出院恭迎。耶律德光此番一见美人,娇眸生媚,俏眼含情,使得辽主暗暗称奇,心神不宁。这花见羞浓妆艳抹,与平日相比少了几分庄重,多了几分妖媚,丢了几分礼法,增了几分放荡。正是:

  布下天网擒云豹,散得香饵钓金鳌。甘受苦肉诱淫贼,欲以其身还其道。

  十年威风定中原,一夜糊涂醉春宵。但看失道父皇帝,从此命囚美人窑。

  花见羞将耶律德光请入寝宫,二人勾肩搭背同坐榻上,跟前摆下酒宴一桌。耶律德光拿起酒壶就要斟酒,花见秀按其手腕言道:“这宫中御酿想必万岁早已喝腻了,臣妾特为陛下备得御用鹿血酒,别有滋味。”

  德光大喜:“既有好酒,快快呈上,朕与爱姬同饮。”

  丫鬟翠玉将鹿血酒只为耶律德光斟满,却未给花见羞斟酒,德光问:“太妃因何不斟满?”说着便拿酒壶,花见羞道:“陛下,此酒性烈,非英雄不能畅饮。妾已人老珠黄受不得这烈性好酒。”

  德光道:“如此说来,爱姬且饮御酿,待朕先满饮此杯。”说着一杯鹿血酒一饮而下,花见羞赶忙赞道:“陛下果然海量。”翠玉在一旁拿起酒壶又为耶律德光满上一杯,德光又一饮而下。

  此刻花见羞命宫中彩娥上殿起舞,旁边又有鼓乐吹奏。耶律德光一边观赏美人起舞,一边与花见羞缠缠绵绵,花见羞则与丫鬟翠玉一唱一和,左满一杯,右斟一盏,往死里灌耶律德光。

  耶律德光本是草原的枭雄,强悍体健酒量惊人。整整喝下两坛鹿血酒,喝的是欲火中烧,色性大发,喝退众人独与花见羞乱作一团。

  一阵云雨之后,耶律德光已是略有倦意,花见羞言道:“妾得陛下宠幸,特命人熬下虎补汤为陛下增补阳寿。”

  耶律德光大喜,即刻命人呈上虎补汤,喝了个精光。花见羞见耶律德光中计,便自言偏室沐浴,留下两个宫娥左右伺候。虎补汤本壮阳之品,其中又被丫鬟翠玉对下猛药,耶律德光懵头喝下,片刻之后色性又起,竟与左右两个宫娥再生云雨。这耶律德光虽是八尺壮汉,却烂醉花柳之中,乱服阳药自是伤身,从此淫乱春宵不理朝政。

  单表河东节度使、尚书令刘知远,手握五万重兵镇守河东。这一日,京城派使者王峻来见,刘知远与王峻本是好友,闻听此人前来,遂将其迎入府中。这王峻本是一牙将,奉大辽差遣作为使者前来招抚刘知远。

  刘知远约王峻密谈,问道:“贤弟千里迢迢,不知京城有何大事?”

  王峻道:“将军不知,辽主率兵现已攻陷开封,晋天子被废了。”

  刘知远问:“那贤弟此来,是劝我出兵勤王,还是向辽投降?”

  王峻道:“辽主欲招降将军,命小弟带来一物,献于将军。”

  王峻命随从献上一物,乃是一根木杖。刘知远不知其意,问道:“辽主因何送我一根木杖?”

  王峻答:“此杖名曰开天紫檀杖,乃是契丹赐予贵胄重臣之物,今将此杖赠与将军,意在收买河东人心。另外,辽主降旨封将军为太原王,收作养子。”

  刘知远问:“圣旨何在?”

  王峻便从怀中取出耶律德光圣旨,刘知远展开圣旨细读一番,不看便罢,看罢大怒,猛然将辽主圣旨摔在地上,对王峻怒道:“石敬瑭愿做胡虏之儿,刘知远岂能屈膝降辽?贤弟恐怕要枉走一遭。”

  王峻哈哈大笑:“兄长既不愿做辽主之子,何不自立为君?”

  刘知远惊问:“贤弟此言,从何谈起?”

  王峻言道:“辽兵入住中原,民变迭起,各路义军蜂拥抗辽,辽主必不能占据中原长久,兄长何不顺应民心,自立为帝逐走辽兵。”

  刘知远道:“抗辽之事人心所向,称帝之事为兄怎敢妄想。”

  王峻道:“兄长只要有心抗辽,小弟原为内应。”

  “好!”知远道:“我自当起兵抗辽,贤弟回至京师就言刘知远已收紫檀杖,愿意向辽主称子称臣,免得辽贼生疑。”王峻大喜,辞别刘知远转回开封。

  刘知远送走王峻,便召集左右文武将官,将王峻来传旨之事告知众人。刘知远麾下有个狗头军师名叫苏逢吉,京兆人氏。

  这个苏逢吉算不得足智多谋,却是诡计多端,只因刘知远为人喜好杀戮,生性残暴,而苏逢吉用心歹毒,又善于溜须拍马,故而深得刘知远器重,人称狗头军师。

  苏逢吉道:“王峻劝主公称帝造反,我看可行。契丹沿途烧杀不得人心,晋室宗族又多无能之辈,这天下岂不是拱手赠与主公。”

  大将史弘肇也附和劝道:“苏军师所言有理,辽主无道,晋帝无能。当年唐庄宗李存勖正是由太原起兵,灭了朱梁。主公可效仿前人,将辽晋一并歼灭。”

  刘知远闻听二人劝言,又问马步军总管郭威:“文仲以为,本帅克称帝否。”

  前文曾表郭威,字文仲,邢州尧山人氏,人送绰号“郭雀儿”。郭威总管河东兵马,智勇兼备,乃刘知远心腹爱将,所以郭威一言那是举足轻重。郭威道:“天下能逐契丹者,惟主公也。如今远近之心,都不谋而合,主公称帝已是天意。大晋已灭,诸侯必将群起造反,别人若是先行称帝,必对主公不利。”

  刘知远道:“只是契丹势头正盛,刘某平生又素无威名,称帝焉能有人信服。”

  狗头军师苏逢吉言道:“这有何难?主公何不修改家谱,以壮声望。”

  刘知远道:“祖上数辈皆是沙陀族人,怎么个修改?”

  苏逢吉道:“主公可自称东汉质帝之后,光武帝刘秀二十七代玄孙,如今天命运祚,当兴汉室,必得人心。”

  刘知远素来少学,闻听苏逢吉之言大喜:“我当以勤王之名南下,缓称帝号。”其余众人却暗暗窃喜,只因汉质帝死时方才八岁,怎能传有后世?正是:

  身处异族本无种,攀龙附凤欺正宗。

  若非质帝八岁死,怎知五代乱哄哄。

  到了次日,刘知远擅制王袍,自称汉王,在太原登基。刘知远以勤王之名,传檄四方南下伐辽救晋。檄文发出不过三日,众多后晋旧部连声倒戈响应,泰宁节度使安审琦,河中节度使李守贞,安远节度使武行德,护国节度使郭从义等数道兵马起兵举义,策应汉王大军。

  大辽大同元年,公元947年三月,刘知远命郭威为元帅,苏逢吉为军师,高行周、高怀德、高怀亮位大将,史弘肇为先锋出兵阴地关。

  镇守阴地关的辽国都督名叫耶律魔,两员副将一个叫花阿佐,一个叫花阿佑,三人皆是契丹勇将。耶律魔见后汉先锋官史弘肇兵临城下,遂令号炮三声,点将发兵。

  一阵号角鸣锣,阴地关高桥放下,辽将花阿佐,花阿佑各引一千马步军分作两列,摆开雁翅阵,大帅耶律魔头戴青铜昂日鸡嘴盔,身着紫金连环甲,掌中一口九环大砍刀,跨下乌龙雪爪驹,脸宽个大,五缕长髯捶胸,好生气派。

  耶律魔问道:“来将何人?敢犯我阴地关。”

  史弘肇答:“我乃伐辽兵马大元帅,汉王刘知远麾下正印先锋官史弘肇是也。”

  耶律魔道:“伐辽大元帅,呸!本督念尔等皆是晋国旧部,且是初犯,劝尔等早早归降,我代奏天子,也可赏的官爵。不然,尔等在这阴地死无葬身之地!”

  “臭胡狗!”史弘肇骂道:“你史爷爷这便取你狗命!”挥舞三尖两刃刀直取耶律魔,辽将花阿佐催马来迎,挡住史弘肇。二人战到四五回合,史弘肇一刀豁开花阿佐胸口,五脏皆出。

  花阿佑高声怒道:“好贼子,竟杀我兄长,花阿佑在此!”史弘肇又战三个回合,便将花阿佑人头砍落。耶律魔见连折两将,不做分说,拍马杀来。史弘肇笑道:“长髯贼,你枉来送死!”二将交锋,大战三十回合未分胜负。正是:

  阴地关前震地隆,三尖两刃剖膛胸。

  番帅军前威风舞,三十回合不雌雄。

  欲知史弘肇大战耶律魔胜负如何,汉兵此战怎取阴地关,且看下回分解。

[ 本帖最后由 麒麟子 于 2006-10-7 09:1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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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回:冯道献策金蝉脱壳 王峻泄密汉主入京
  
  却说汉王刘知远与大帅郭威等人兵进阴地关,探马来报先锋史弘肇与辽兵都督酣战关下,难分胜负。刘知远与郭威等人催马来至阵前,但见史弘肇与耶律魔正打得不分高下。郭威言道:“这耶律魔勇猛过人,史先锋恐难取胜。千岁可先鸣收兵锣,再击出兵鼓,消磨耶律魔士气。”刘知远即刻命人鸣金收兵,史弘肇虚晃一刀驳马而回,耶律魔见汉王收兵狂妄喊道:“汉兵无人矣!”

  突然,锣声未止,战鼓又擂。只见汉军阵中又出一将,青面乌须,目圆眉立,鼻正口方口,四十岁开外,头戴亮银麒麟盔,身着麒麟铠,掌中一口九凤朝阳刀,跨下白马奔跑起来是足不践土,正是大帅郭威。且不说郭威武艺如何,单是跨下白马乃是上八骏之首的绝地。这匹绝地足不粘土,如同腾空一般,让耶律魔这个草原英雄惊得目瞪口呆。未等耶律魔反映过来,郭威马到近前,只觉一阵凉风,耶律魔人头悬空,血柱出腔。

  汉军阵前顿时鼓声惊天,刘知远、史弘肇、高行周、高怀德、高怀亮众人一齐杀出,抢关夺隘。几千辽兵好似群龙无首,一溃即败,纷纷投降。

  汉王刘知远攻占阴地关,震惊辽国朝野,满朝文武却皆无举措。而辽主耶律德光自得了花见羞,被这妇人迷的不理朝政,整日缠绵不离。花见羞一心要报失节之仇,哄着这耶律德光日服猛药,夜行宣淫,反复二十余日,把这耶律德光折磨得欲仙欲死,纸醉金迷。

  等了一个月耶律德光却落得身虚体亏,卧床不起,而花见羞到是越发精神。这日,耶律德光又被花见羞哄着灌下对有猛药的虎补汤,丫鬟翠玉慌忙来报:“启禀娘娘,大将军萧翰闯入后宫,硬要上奏本章。”

  未等花见羞开口,耶律德光勉强支撑身体言道:“必有紧急政事,待朕召见。”花见羞轻按耶律德光肩膀劝道:“陛下歇着,臣妾去问。”耶律德光竟如一堆枯骨一般,瘫倒病榻,恍惚不清。

  那萧翰闯入后宫甚是蛮横,花见羞来至院门故作不悦,怒道:“大将军乃朝中重臣,怎可如此无礼?”

  萧翰虽对宫女、太监无礼,却不敢冒犯耶律德光宠爱之女,略施一礼答道:“太妃娘娘,臣有十万火急军情要奏禀万岁,请娘娘告知陛下。”

  花见羞道:“大将军为国为民,本宫这就禀告,将军稍候。”

  “多谢娘娘!”萧翰道。

  耶律德光见花见羞回至寝室,用颤弱之声问道:“萧将军来此何事?”

  花见羞道:“萧翰将军为皇上龙体着想,特来献上雄豹胆,为皇上补寿。”说着又让翠玉端来一碗药汤。

  耶律德光一见补药,便一把推开,怒道:“朕整日大补,早已烦腻,快去倒掉!”

  只见花见羞手捂胸口声声叫痛,德光最看不得花见羞撒娇,赶忙撑起病体,抚慰道:“朕不过倒掉汤药,爱姬为何又生心痛?”

  花见羞道:“陛下正值虎狼之年,为陪伴臣妾使得龙体欠安,萧翰将军一片好意,陛下却令人倒掉,岂不有负大臣们一片孝心?”

  德光哀诉道:“朕确实不想服用。”

  花见羞道:“陛下乃圣明之君,竟不懂‘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怎能不是使臣妾心痛。”

  德光只得答道:“爱姬勿怪,朕喝下便是。”看着耶律德光愁眉苦脸将猛药灌下,花见羞更是精神焕发去见萧翰。萧翰见花见羞又来,躬身问道:“娘娘,皇上可召见否?”

  花见羞道:“皇上有旨,大将军可与北院大王耶律图鲁窘商议便是,勿扰圣安!”萧翰将信将疑,答谢而退。正是:

  春药性药加猛药,伤身暮暮又朝朝。

  即使枭雄龙命体,奈何万恶淫滔滔。

  萧翰走后,花见羞即令人传宰相冯道进见。冯道来至后宫,巧遇丫鬟翠玉在院外迎候。冯道言:“劳烦宫娥指引,太妃娘娘何在?”

  翠玉道:“娘娘在别宫召见,相爷虽我来。”冯道跟着翠玉来至别宫,只见花见羞面对明宗李嗣源画像背对而坐,漠然不语。冯道问:“娘娘唤老臣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花见羞问:“本宫与耶律德光整日淫乱宫闱,无颜再见相国。”

  冯道言:“娘娘母仪天下,受辽贼欺辱,自受苦肉计诱杀辽主,老臣到是有愧娘娘。”

  花见羞猛然转身,言道:“老相国万不可说破此计。”

  冯道面对明宗画像言道:“老臣蒙受唐主知遇之恩,岂肯为辽贼尽忠,娘娘有何差遣尽管说来,老臣在所不惜。”

  花见羞道:“耶律德光已大限将至,我恐辽国文武报复,求相国教我脱身之计。”

  冯道言:“娘娘胆识不凡,何愁无计脱身?”冯道附耳密传,只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便可脱身京城这是非之地。花见羞得冯道妙计,下拜而谢,冯道劝言:“臣料娘娘虽是仍有血光相随,却是有惊无险。”遂离开后宫。

  又过三日,耶律德光已是不能男女之事,花见羞担心耶律德光死在自己宫中,便找宫中汉人太医为辽主把脉。耶律德光也自知身患重疾,处处询问,这太医得了花见羞的赏赐,处处报喜不报忧,瞒着耶律德光。

  等太医走后,花见羞却跪于耶律德光面前假装哭泣,耶律德光问:“爱姬因何哭泣?”

  花见羞答:“耶律图鲁窘大王要害死臣妾,请陛下为臣妾作主。”

  德光问道:“却为何故?”

  花见羞答:“昨日妾闻图鲁窘大王身为监军,督战不利,使得阴地关失守,刘知远叛军将至开封。而图鲁窘大王竟栽赃臣妾乃妖人所变,惑乱朝政。妾求陛下降旨留妾一命。”

  德光怒道:“竟有此事?图鲁窘常有冒犯之举,朕自当处置。”

  花见羞道:“图鲁窘大王也是丹心为国,陛下不可因臣妾一旧朝妃子,而怪罪忠良。”

  德光道:“爱姬如此大仁大义,古今难得呀。只是朕担心图鲁窘误会于你。”

  花见羞道:“妾有一计,如今叛军造反,妾在宫中有碍朝政,不如让臣妾暂时迁住洛阳,陛下与大臣们同心平乱之后,妾再回京伺候陛下。到时天下太平,臣子们自然也不会再怪罪臣妾。”耶律德光虽舍不得花见羞,此时却又巴不得休息几日,便应允花见羞离开京城。正是:

  身陷魔窟恐惊慌,丞相献策救皇娘。

  飞鸟破笼高飞去,金蝉脱壳空睡房。

  话说次日,花见羞带着许王李从益离开开封,奔往洛阳,此时大将军萧翰急忙入宫上奏军情。萧翰入宫一见病榻之上的耶律德光,是惊悸万分。耶律德光昔日驰骋大漠戈壁,飞奔边塞草原的英姿当然无存,而是眼圈发青深深凹陷,嘴角干紫口不生津,面黄肌瘦,须发蓬乱。这一月之间,四十岁的人如同六十岁的老叟一般。萧翰言道:“陛下,刘知远五万大军已过黄河,请陛下速速离京。”

  德光问:“朕入京之时,尚有铁骑十万,今在何处?”

  萧翰道:“晋国降将安审琦、李守贞等接连造反,重兵分守四处,京师已是空虚。”德光也束手无策,只得降旨撤出开封,暂回幽州。

  次日,萧翰准备停当,耶律德光只得病卧龙撵之上。老贼乔荣对德光奏道:“陛下此番离京,当押解石重贵、景延广等抗辽之人,倘若留与刘知远,日后必为大患。”

  耶律德光以为有理便下令将负义候石重贵,死囚景延广挟持同行,留下冯道、杜重威应对开封之事,这杜重威乃是降辽首犯,内心不安,便问辽主:“陛下远去,臣实不愿降刘知远等,请陛下带臣同行。”

  德光道:“朕与花见羞做的一月夫妻,却未给赏赐。朕命你辅佐太妃之子李从益重兴大唐,安抚百姓,抗击刘知远。”耶律德光敷衍了事,杜重威只得接旨。

  大树分叉,单表一枝。辽主耶律德光贪色过度,患有重疾,跟随马队一路颠簸也是受尽煎熬。且说这日马队行至栾城,耶律德光已是病入膏肓。耶律图鲁窘命大队人马安营休息。耶律图鲁窘、萧翰等人命太医连夜为耶律德光诊治,但肾力衰竭,精髓不济,太医也是愁眉不展。忽然有士卒闯入宝帐,跪倒急报:“启禀万岁,死囚景延广脱逃!”

  “啊!”耶律德光脸色发黑,二目充血,怒道:“萧翰将军速降景延广拿回!”

  “得令!”萧翰领的诏令,即点三百骑兵,追缴景延广。

  过了半个时辰,萧翰回至龙顶宝帐,对德光奏道:“启禀万岁,景延广带有脚镣不曾跑远,末将已将其拿获。”转身挥手,只见几个军卒推推搡搡将死囚景延广押入宝帐。景延广逃跑不成是垂头丧气,德光问道:“死囚徒,好大狗胆!”

  景延广闻听耶律德光训斥有气无力,抬头观瞧德光一副病态如同枯木朽枝,景延广仰天大笑道:“胡酋大限已到!”

  耶律德光怒火冲天,大怒道:“刀斧手将景延广双脚砍掉!”言罢,耶律德光口中涌上黑血,顷刻昏厥,不能言语。

  帐外两声惨叫,景延广被砍掉双脚,抛弃血泊之中。景延广拖着残躯蠕动几下,面朝开封方向叩下三个响头,自语道:“先帝在天有灵,耶律德光暴病将亡,臣死而无怨。”

  景延广扯下囚服上一缕布条,对天言道:“双脚虽断,幸留双手尚存,我当自缢以谢天下!”说着景延广用布条将自己勒死。

  有一小卒见景延广自缢而亡,赶忙报知将军萧翰。萧翰又去报知辽主,刚至龙顶宝帐,却见耶律图鲁窘踉踉跄跄走出宝帐,跪地哭道:“皇上驾崩!皇上驾崩!”顷刻间三军恸哭,辽太宗耶律德光终年四十五岁。正是:

  大辽英主威风息,千载独称父皇帝。吞噎幽云十六州,鼎盛契丹奠国基。
  奋师黄河雄姿在,霸占中原野心齐。淫辱旧妃中苦肉,贪色梦断羞花女。

  再表留守开封的杜重威,按耶律德光遗诏命人往洛阳去请李从益回开封主持政事。许王李从益年方一十七岁,正值年少气盛,颇有李嗣源当年英姿,闻听杜重威请其主政,自以为光复李唐时机已到。

  李从益便将此事告知母后花见羞 ,花见羞却言:“为娘历尽艰险,才逃出是非之地,我儿怎可凭一时狂妄,轻易返回开封。”

  从益道:“母后乃大唐皇妃,孩儿乃先帝正宗血脉,天赐良机兴复大唐,孩儿义不容辞!”花见羞再三劝说,李从益是执意不听,花见秀拗不过儿子,只得一同前往开封。

  三日之后,李从益在杜重威等人拥簇之下,在开封旧宫崇元殿登基皇位,自称大唐。李从益册封母后为皇太后。文武百官皆去朝拜,花见羞却掩面哭道:“哀家母子孤弱,受人所迫于此,只恐未享大福,却遭大祸。”百官皆尴尬不敢言语。

  李从益自立大唐不过十日,刘知远五万大军将开封围困。花见羞闻知此事,急召李从益来见,对其劝道:“今刘知远兵临城下,开封难以自保,我儿速将皇位献与刘知远,方为上策。”

  从益答:“母亲怎可再言禅让之事,当年群臣欲保我登基,偏是母亲执意将皇位让与李从厚,一连三让,已成天下笑柄。此番绝不可再让皇位!”

  花见羞道:“皇位能值几何?秦王李从荣、宋王李从厚、潞王李从珂哪个不是为大唐皇位而亡,为娘只求母子平安而已。”

  李从益怒道:“母亲怎可再求平安?与那胡狗耶律德光苟合后宫,也是为求平安?”

  “啪!”花见羞一记耳光打到从益脸上,哭道:“我上救京城百姓,下保明宗一脉。小畜生怎敢出言如此不孝?”

  从益道:“孩儿听凭母亲打骂,自古忠孝不可两全,孩儿宁死也要光复大唐!”李从益转身而去,花见羞拉他不住,扶抱门框失声哭道:“从益鲁莽,我家满门将尽毁你手!”从益不曾理会,扬长而去。

  李从益召集众臣商议退敌良策,杜重威言道:“汉王军中,高行周父子昔日曾受明宗皇帝大恩,乃大唐旧臣,陛下可派使者说服高行周归顺,阵前倒戈必能退敌。”

  从益大喜,问道:“何人可当此任?”

  杜重威道:“将军王峻曾出使刘知远军中,轻车熟路可当此任。”李从益遂令王峻为使,往汉军营中说服高行周父子。

  话说王峻着便服出城,携李从益密信未往高行周大营,却直奔刘知远大帐。前文曾表王峻乃刘知远好友,劝其称帝,此番受李从益遣派怎会忠心?到是暗中相助刘知远。

  汉王刘知远闻王峻求见,知道必有紧急军情,便将王峻请入寝帐密探。王峻从怀中取出蜡丸一粒,交与汉王。刘知远问:“此丸何事?”

  王峻答:“唐主李从益欲招服高行周,写下密信命我来送。”

  刘知远赶忙割开蜡丸观看,信上所写句句皆是招降之言,刘知远看罢便将纸条烧毁,对王峻连连称谢,王峻道:“主公应借花见羞献媚耶律德光之事,激怒高行周,借高行周之手,诛杀花见羞与李从益。”刘知远大喜,遂留王峻于军中。

  当晚,刘知远传令中军点将,郭威、苏逢吉、史弘肇、高行周、高怀德、高怀亮等众将官分作两厢。刘知远向众将传下攻打开封军令,却独让高行周留守。

  高行周不知缘故,问道:“主公差遣诸将攻城,为何单让末将留营。”

  刘知远道:“那王太妃不守贞节,借契丹势力扶持李从益登基,实为奸贼。本欲派将军将其母子诛杀,但将军乃忠义之人,当初受李嗣源知遇之恩,必不忍下手,所以我不愿为难将军。”

  高行周道:“人生天地之间,忠孝乃立身之本,那太妃母子不知廉耻,献媚辽贼,末将恨不得痛杀淫妇以谢天下!”

  “好!”刘知远赞道:“将军果然深明大义,诛杀太妃母子全赖将军。”说着拿出令牌一支交与高行周。

  次日天明,刘知远传三军围攻开封,开封城内不过守兵三千。杜重威尚不知王峻为何出使不归,率兵抵挡不过一个时辰,便射箭书向汉王投降。城门大开,五万汉军蜂拥而入,高行周率本部兵马直捣皇城,李从益仅带几百侍卫载崇元殿与汉兵大战,少时便尽死乱军之中。

  李从益已死,高行周率兵杀入后宫,围住太妃寝宫,高行周宫门前高声骂道:“淫妇!汉王天兵已到快快出宫受死!”正是:

  蜡丸不济李唐愿,反助汉王灭凤鸾。
  唐主痴心亡帝梦,太妃何辜葬残垣?

  花见羞被困寝宫,在劫难逃,高行周欲杀淫妇能成与否,且看本书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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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5 23:30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电影《夜宴》与五代十国正史考证,个人观点

写了这么久,可能大多数内容对大家来说还很陌生,趁着电影《夜宴》上映,写个相关的小文章,做做宣传:)
电影《夜宴》与五代十国正史考证,个人观点

  刚看了夜宴,我看的不是明白,如果只从就皇叔、太子和婉儿的家族关系来看,历史上还是有原型的。应该是后晋石敬瑭,晋出帝石重贵,皇后冯氏。
  当然,电影里修改了当时的背景,首先石敬瑭确实有个哥哥,但没有当过皇帝,也没没有什么详细记载。石敬瑭夺取的是李从珂的皇位,李从珂是李嗣源的养子,石敬瑭是李嗣源的女婿,石敬瑭应该是李从珂的干妹夫,石敬瑭可以说是从大舅子手里的夺得皇位。石敬瑭的儿子死的都早,等石敬瑭本人临死时,只有一个襁褓中的幼子,后晋辅政大臣景延广、刘知远等都是抗辽派,主张立年长的皇室成员为新君(最好是主张抗辽的),等石敬瑭死后,景延广等人假传圣旨(有点历史之谜),传位给了皇侄石重贵。

  电影里反复提到幽州,说明是取材于五代,皇位争夺在叔侄之间展开,而五代历史中也只有石敬瑭与石重贵存在叔侄关系。

  另外一个考证依据,就是婉儿的原型。石敬瑭有个同族的弟弟(正史也不知亲疏),因为年幼,石敬瑭便把这个弟弟收为养子,取名石重胤,取了妻子冯氏。冯氏是定州人,且有姿色,但石重胤早亡冯氏变成了寡妇。等石重贵以皇侄登上皇位便把这个皇嫂(也算皇婶)冯妃娶进宫中,而且封为了正宫皇后。

  后来契丹攻陷京师,耶律德光为石重贵定罪时,正史这样记载:

  [契丹犯京师,暴帝之恶于天下曰:“纳叔母于中宫,乱人伦之大典。”后随帝北迁,哀帝之辱,数求毒药,欲与帝俱饮以死,而药不可得。后不知其所终。]

  石重胤是个兄弟不兄弟,父子不父子的神秘人物,与石敬瑭、石重贵叔侄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家族关系,中间又有一个论不清辈份的冯氏,我想这就应该是夜宴从五代十国中摄取的素材吧。

  最后,本人对李嗣源进行了考证。李嗣源基本算是李存勖的兄长,而且李嗣源确实发动军事政变夺取了政权。而且李存勖死时,太子(长子)魏王李继岌也不在京城,当时正在四川办差(就像夜宴所说在吴越度假)。李继岌因为复夺皇位兵败,病死在汉中一带。这似乎也是夜宴的素材,但关键问题是李嗣源的兵变是魏州发动,而且离开京城数年,所以李嗣源对皇宫里的女人李嗣源不是太了解,历史上也没有记载李嗣源对李存勖家族的哪个女人或者是太子妃有牵连。所以可以排除电影描述的是李嗣源的原形。

  以上是本人的一家之言,还望诸位高士,多做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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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5 23:33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第七十四回:紫阳君徽陵点迷津 刘承祐王府定奸计

  
  自古女子最重贞节,花见羞乃是失节之人,使得高行周宫门外大骂淫妇,后宫的宫娥太监吓得躲藏宫室不敢出来。

  高行周对麾下言道:“尔等在此等候,我往寝宫察看。”

  高行周来至内室,见花见羞正坐于此。行周怒道:“淫妇!李从益已被诛杀,汝又何颜苟活于世?”

  花见羞道:“从益不听我劝,又奈何不得,死有余辜。只是本宫有何过错应遭死结?”

  高行周道:“献媚辽贼,宣淫无度!我念你是明宗遗孀,汝自裁吧!”

  花见羞猛然仰天大笑,其声惊栗,怒道:“辽兵祸乱中原之时,堂堂九尺男儿与刘知远龟缩太原,胆怯如鼠。本宫为使开封免遭屠戮,受尽辽贼之辱。大晋京师靠一老妪失节保全,身为大将你又有何颜面见我?”

  花见羞站起身来,指向墙上悬挂的李嗣源画像怒道:“将军归顺大唐之时,明宗为你牵马引荐,有知遇之恩。而今日汝灭杀明宗满门,负义小人,你又何颜苟活于世?”

  一席话骂得高行周羞愧难当,无颜以对,花见羞走至高行周近前,哭泣质问:“我母子何罪?为何不留从益一命,让其清明时节送一盂饭祭于明宗坟上?”

  高行周倍骂的羞愧难当,几欲拔剑自刎,丫鬟翠玉一侧劝道:“将军若一死了事,娘娘依旧难保。”

  行周问道:“那依宫娥之意,我当怎办?”

  翠玉拿起太妃一件凤袍,披于身上,言道:“我便是太妃,将军传令追我。太妃可从旁门而逃。”说着向宫外跑去,高行周紧随其后,宫外的军兵不知翠玉何人,未敢妄动。

  高行周大呼:“穿凤袍者乃花见羞,生擒者重重有赏!”士卒闻听便蜂拥去追,怎知宫中庭院曲折复杂,一番追逐,众军卒却被绕得迷路。高行周趁着此时,将花见羞护送出后宫旁门,逃得一命。

  高行周送花见羞逃命,回转宫中正欲丫鬟翠玉。而丫鬟翠玉引乱兵跑了数遭,最后被困宫中园林之中。高行周对翠玉怒喊:“无耻渐人,何颜苟活?”

  翠玉心领神会,知道太妃已逃出后宫,猛然纵身跳入池塘。高行周对军卒喊道:“速将淫妇乱箭射死!”

  众兵卒大弓上箭,将翠玉乱箭射死。尸体溺水,一件凤袍却漂浮池面。众人以为花见羞已死,便回去复命了。正是:

  锦袍一落凤凰池,红颜从此无人知。
  宫苑再无羞花女,空留兵戈乱京师。

  花见羞逃出宫苑,换得一身布衣,出西门离开京城。一路之上,既无马匹,又无钱租乘车辇,只得步行。

  花见羞自己也不知行了多少路程,疲惫难当。猛然天空乌云密布,雷声大作,暴雨倾盆。所走山路被山洪冲毁,花见羞一步失足随一堆土石被雨水冲下山坡,自己却昏厥不醒。

  不知过了多久,花见羞才微微醒来。见暴雨冲山,四面无路,进退两难,花见羞伏地痛哭,狰狞泥沙暴雨之中,直至泪水苦干,泣出血来。

  暴雨过后,小雨依稀,眼前又呈现出一条小道,远远望去却见一道人缓缓而来。近前再看,这道人长得仙风道骨,鹤发童颜。面目清瘦,白发高束,白眉过目,三缕银白的长髯垂至胸前,头戴束发七星冠,身着杏黄缎子的阴阳五行袍,肩背一口追魂剑,手捧拂尘,跨下一批七叉灵角梅花鹿。此人乃是得道高人紫阳真人。

  紫阳真人来至近前,见花见羞哭出血来,便问道:“你是哪家夫人,为何在此泣血而哭?”

  花见羞道:“贫女本是宫廷之人,遭遇乱兵逃难至此。”

  紫阳真人观其面相,又掐指算来,言道:“贫道今早得卦,预兆有贵人还世凡尘,原来你便是后唐明宗李嗣源之妃花见羞。”

  花见羞见这道人算得灵验,赶忙跪地求道:“仙师果然神算,求仙师为我指条明路,贫妇愿为仙师永立长生牌位。”

  紫阳真人言:“你与那辽国皇帝犯下通奸大过,罪孽深重,本当世人同杀,天地共诛,奈何却救的开封百姓,才有今日逃离宫廷杀戮,躲过暴雨山塌,大限未到,此乃天意。”

  花见羞道:“贫妇自知罪孽深重,如今已走头无路,但求一死以赎过罪孽。”

  紫阳真人道:“天、地、人尚不能诛你,怎可再去寻死。贫道罚你作一苦差,三十年后可得善终。”

  花见羞问:“作甚苦差?望仙师指点。”

  紫阳真人道:“你且看那高丘。”花见羞随仙道指点,远远望见一山丘高耸,上面青松叠嶂,蒿草蓬生。

  紫阳道:“昔日闵帝李从厚为其父李嗣源修造徽陵,耗资巨大,未经完成又遭战乱,如今荒废成丘,此丘便是你夫李嗣源埋葬之地。”

  花见羞问:“不知仙师要我做甚?”

  紫阳真人道:“我罚你为明宗皇帝终年守灵,清明扫山,重阳拔草,经年反复,以赎罪过,你可愿意?”

  花见羞道:“既是先帝徽陵,贫妇正求之不得,我愿对天盟誓永守帝陵。”

  紫阳真人微微点头,指道:“你在看那山腰。”花见羞远远望去,只见一袭狂风掠过,山腰紫烟缭绕,隐隐约约呈现一倾竹林,且有竹园一座。花见羞不知何故,转身欲闻紫阳真人,却已不见踪影。

  只闻山谷之间紫阳言道:“花见羞那竹园便是你居住之地,且记倘若食言,将黄沙掩面,尸骨难全。”花见羞跪地拜天,以谢仙师。从此,花见羞自称王氏,为明宗李嗣源守灵,清明扫山,重阳拔草,岁岁罔替,终得善果。正是:

  自古薄命数红颜,花落帝胄福祸间。少年际遇流离苦,摇身入宫似登天。

  六军荒变腥血起,五代更替啸狼烟。四朝易主漠然对,三让君位话美谈。

  两军阵前救京师,一计苦肉辽兵还。孤望徽陵夫妻爱,独守竹园寡居年。

  拔尽野草树苍松,扫罢荒丘化青山。岁岁寒食皆有祭,不负明宗李嗣源。

  再表汉王刘知远占据开封,苏逢吉、王峻、郭威、高行周、史弘肇等文臣武将皆劝汉主称帝。公元947年二月,刘知远以大汉宗室后裔之名在开封称帝,国号为“汉”,沿用后晋年号,乃为天福十二年,史称后汉。

  汉帝刘知远封夫人李氏为皇后,长子刘承训为魏王,遂为太子,郭威、史弘肇、高行周、李守贞、安审琦等有功之臣也各有封赏。狗头军师苏逢吉被册封宰相,但苏逢吉素无威望,后晋旧臣及各地节度使皆是不服。刘知远见苏逢吉为相国政令不通,便招太子商议宰相人选。太子刘承训不仅礼贤好学,且见识过人,对刘知远奏道:“主宰天下政事,必选前朝旧臣,方能慑服各地。苏逢吉乃市井出身,虽有谋略,却无身世。”

  知远问道:“那杜重威可为宰相否?”

  承训答:“杜重威背晋主而降辽,又背李从益而降父王,其人反复无常,如同当年国贼杨光远,万不可用。孩儿以为老臣冯道历侍两朝,老成持重,善理政事,可为丞相人选。”

  知远大喜,问道:“冯道现在何处?”

  承训道:“儿闻冯道自父皇入京以来,闭门谢客,足不出户。”

  知远道:“冯道老滑,吾儿亲去请他,倘若不来就将其绑来。”刘承训领旨便去请冯道。

  刘承训去请冯道上任,冯道晓得刘知远生性残暴,若不遵旨必遭残害,便送了刘承训一个顺水人情,欣然上任,与苏逢吉同为宰相,不做细说。

  单说刘承训保举冯道之事,传到狗头军师苏逢吉耳中,苏逢吉对太子怀恨在心。苏逢吉遍观刘知远诸子之中,次子周王刘承祐生性暴虐且无智谋,可为利用。苏逢吉便往周王府来拜会刘承祐。承祐间宰相来访,便邀入客厅叙话。

  苏逢吉道:“殿下,臣闻太子最近笼络人心,广结私党,企图提前登基。”

  这一句话便将刘承祐激怒,承祐问:“苏宰相是如何得知?”

  苏逢吉道:“岂不闻‘仗义多为猪狗辈,负心皆为读书人’。太子好读古人之书,善用奸诈之术,早对当今万岁有不臣之心。”

  刘承祐问:“那宰相之意,要我怎样?”

  苏逢吉道:“我观殿下泥丸宫常有金光若现,日后定为真命之主,不如先下手为强,提早除掉太子。” 刘承祐听信苏逢吉奸计,便定下刺杀皇太子之事。

  刘承祐手下养有两个护卫,二人来至堂前,头一个稍瘦,身长七尺,雕眉猴眼,小胡子,尖下巴,此人名叫聂文进,并州人氏,本是个押司官,因武艺高强被刘承祐养做杀手;另一个长得虎背熊腰,身高八尺有余,一脸横肉,熊眼大口,络腮胡子,此人名叫后赞,兖州人氏,乃是妓女所生野种,因力大残暴,也被刘承祐笼络麾下。

  刘承祐言道:“本王少年好交,此二人皆是江湖上的敢死之士,可担当大任。”苏逢吉将二人端详一番,连声称赞。便对此二人细说刺杀太子刘承训之策,并许诺事成之后重重有赏,二人闻听便欣然领命。

  这一夜,聂文进与后赞遛至魏王府,二人翻过院墙四处寻探。只闻管家喊道:“魏王在书房,快些将茶送去。”一个家丁端着托盘,便往后花园走去。

  聂文进、后赞二人尾随其后,一同来到后花园。只见家丁推开一间房门,进去少时便拎托盘而走。想必是茶已送下,聂文进、后赞趁假定走远,轻步来至床前。聂文进用唾沫星点破窗户纸,打眼望去,里面端坐一人,面白清秀身着白袍,正在秉烛夜读,此人正是魏王刘承训。

  刘承训正在专心读书,忽闻房门作响,抬头观望半扇门已经打虚开。承训问道:“何人作祟?”只见两门猛地推开,两个刺客拔刀进来。承训惊恐问道:“尔等何人敢在王府行刺?”

  聂文进道:“少与这王爷废话。”遂与后赞挥刀砍来,刘承训本不通武艺,情急之下举起蜡盏抵挡了两下。怎料这一挡,后赞的单刀正巧砍在刘承训手握指出,三个手指即刻落地,刘承训抱手哀叫,聂文进上前一道便将刘承训砍死。聂文进与后赞得手便出房门,只见有四五个家定向后花园跑来,两个刺客赶忙翻墙而出,不知去向。

  魏王京城被刺正经朝纲,汉主刘知远龙颜大怒。刘知远这一怒非同以往,魏王刘承训贤良好学,最为刘知远疼爱,此次无故被刺,使得刘知远悲痛欲绝,以至气血攻心,病倒床榻。刘知远命苏逢吉严加查办行刺之人,苏逢吉到来了个报忧不报喜,一再拖延,唯恐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数月后,刘知远已是奄奄一息,狗头军师苏逢吉见刘知远病危,便上奏道:“自魏王遇刺,陛下尚未再立皇储,不知陛下万岁之后,谁登大位?”

  刘知远问道:“爱卿之见,何忍可继承皇位?”

  苏逢吉答:“周王刘承祐忠孝仁爱,可为太子。”

  刘知远道:“承祐年少,性情鲁莽,虽可为太子,还需多设顾命大臣辅佐政事。”

  又过三日,刘知远命刘承祐跪在病榻之前,加封太子,传来苏逢吉、郭威、冯道、史弘肇、杨邠、王章六人,刘知远对六人言道:“朕自知天命,恐龙驾升天不远,请六位爱卿前来,皆为册立幼主之事,望诸位爱卿日后忠心佐政,勿负朕心。”

  六人领得圣谕,伏地谢恩。刘知远命六人退下,独对刘承祐言道:“朝中众人朕皆不猜疑,惟有降臣杜重威,整日冠冕堂皇,却是反复小人,朕归天之日,皇儿当灭其满门,方可不留后患。”言罢,刘知远感觉头痛剧烈,一声痛叫,便撒手人寰 ,在位不到一年,亡年五十三岁。正是:

  膝下二子同根芽,只为立嗣自残杀。
  莫笑后汉气数短,皆在奸臣搅散沙。

  公元948年二月,刘承祐在刘知远灵前登基,谥为后汉隐帝,年号乾祐。刘承祐并非贪图淫逸,不理朝政的昏君,却性格刁钻,残暴异常的暴君。

  登基第二日,刘承祐召集六位辅政大臣商议诛杀杜重威之事,众人大惊,皆以为不可,惟有苏逢吉善于揣摩皇帝心事,谗言奏道:“臣启陛下,杜重威反复无常,为人不忠,先帝有远见卓识,理当诛之。”

  刘承祐道:“苏相国所言有理,朕令郭威、史弘肇率禁军一千查抄杜府。”

  郭威奏道:“我大汉开基不到一载,陛下需施仁政以安民心,兴此大狱对社稷不利。臣乃先帝遗诏顾命大臣,当为陛下驳正违失。”史弘肇也随郭威之言,不愿受命。

  刘承祐冷言道:“爱卿既不奉诏,朕另寻他人查抄。”言罢,愤愤而去。刘承祐此去,不知会找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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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千刀万剐逼反三镇 锦囊妙计大战汉中
  
  俗话说“老猫房上睡,一辈传一辈。”后汉高祖皇帝刘知远生性残暴,而刘承祐亦是如此,比其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刘承祐欲杀杜重威满门,遭郭威、史弘肇两个顾命大臣的反驳,憋了一肚子闷气。此时,宰相苏逢吉求见,刘承祐一见苏逢吉便问:“爱卿此来莫不是也来劝朕不该杀杜重威吧?”

  苏逢吉笑道:“臣前来试劝皇上尽早诛杀杜重威满门。”

  刘承祐大喜:“知朕心者,乃爱卿也。”

  苏逢吉道:“臣身为顾命大臣当相皇上之所想,了却君王前思后虑,郭威、史弘肇抗旨不遵,实在可恨。”

  刘承祐道:“若不看他们是顾命大臣,朕早将郭、史二人问罪。”

  苏逢吉道:“臣以为皇上当借杀杜重威之事,一并杀杀顾命大臣的威风。”

  刘承祐问:“那杜重威应当怎么个杀法?”

  苏逢吉道:“臣献上千刀万剐之刑,陛下可用此刑来震慑人心。”

  刘承祐问道:“何为千刀万剐?”

  苏逢吉言道:“将活人的皮肉一块一块割下,却不使其断气,一刀挨一刀,共计三千六百刀,才使人痛苦而亡。不用此刑难服群臣之心,不千刀万剐难服天下百姓之心。”

  刘承祐何等残暴,闻听此刑竟欣喜不已,言道:“只是朝中武将皆受郭威管辖,无人可依调遣呀。”

  苏逢吉道:“这有何难?陛下不是有聂文进、后赞二将么,如今是皇上,封臣封候全在陛下旨意。”

  刘承祐大喜,即刻降旨加封聂文进为左屯卫将军,后赞为右屯卫将军,命而人调出禁军一千,缉拿杜重威。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杜重威未想自己竟祸从天降,聂文进、后赞率兵包围杜府,以卖国之罪拿了杜重威满门。

  这一天,刘承祐摆驾菜市口,六位辅政大臣及刑部官员皆被召来观开酷刑,周边四邻的百姓把菜市口围的是人山人海,只为一睹酷刑。

  聂文进率兵护住四周,后赞抱令箭担当监斩官。杜重威满门老幼尽三百口皆遭斩首,唯独到杜重威本人行刑时,监斩官后赞喊道:“刽子手刑千刀万剐!”

  杜重威惊恐万分,怒问:“我虽曾卖国,何至于千刀万剐?”

  监斩官后赞怒道:“卖国奸贼不可千刀万剐,何罪还能千刀万剐?行刑!”一声令下,刽子手拨光杜重威身上衣服,手持六尺锋刃是上一刀,下一刀,左一刀,右一刀,里一刀、外一刀,前一刀,后一刀,如同切肉丝一般。随着声声惨叫,一刀一刀整整三千六百刀将杜重威活活割成一幅白骨。正是:

  前朝卖国未可知,后朝报应尚有时。

  千刀万剐泄国恨,由此千载话凌迟。

  又有诗云:

  三十万兵降辽贼,却教中原恸地悲。

  五代汉奸皆曾有,杨光远后杜重威。

  前文曾表杜重威降契丹之时,副将李守贞也一同降敌。护国节度使李守贞闻听杜重威灭门九族,自身千刀万剐,心中大惊。李守贞有两个好友,一个是凤翔节度使王景崇,另一个是永兴节度使赵思绾。

  李守贞将两位节度使请来,是痛哭流涕,哭诉道:“如今万岁年少暴脾,以卖国之罪灭杜重威满门,当年我亦随杜重威降辽,只恐日后也有千刀万剐之日。”

  赵思绾怒道:“当今皇上生性歹毒,嗜血成性,乃千古罕有的暴君。常言‘兔死狐悲’杜重威今日惨剧便是明日我等下场,何不共举大义造反。”王景崇也赞成造反,三位节度使一番商议,推举李守贞为秦王,割据三镇,向东争锋。

  三镇造反,探马百里急报京师。后汉隐帝刘承祐即刻降旨命白文珂为大将军统领五万大军出兵同州,两军僵持数月之后,败报传来,白文珂大败而归。刘承祐见三镇造反声势浩大,有下诏书封郭威为征西诸军都诏讨、天下兵马大元帅出兵十万讨伐三镇。

  郭威麾下有战将四员,一个是郭从义,此人乃是后唐大将郭绍古之子,沙陀族人;第二个是郭威自己的外甥名叫李重进;第三个名叫石守信,开封人氏,第四个名叫赵晖,字重光,澶州人氏。还有一位军师姓王名朴,字文伯,东平人氏。郭威召集众人,商议出兵之策。

  军师王朴言道:“三镇反贼李守贞为主,且河中位居水陆要冲,若攻陷河中,则永兴、凤翔两镇则无力自保。”

  郭威道:“军师之言正合我意,先集重兵攻取河中,再分兵攻取凤翔、永兴。”遂令赵晖出咸阳攻凤翔;郭从义攻永兴;郭威自率军出陕州,以三路兵马会攻河中。

  三个月后,三路大军围困河中西关城,郭从义、李重进皆请命发起攻城,郭威道:“河中西临黄河,城池坚固,易守难攻,应长久断其粮道,待河中人困粮尽,再行攻城。”郭威即命士卒高筑土坯,挖掘长壕,设栏严守,久困而不攻,并遣水军列大小战船百余艘河岸,断绝水上通路。

  李守贞在城内严密设防等待一个多月,却不见官军攻城。李守贞空粮草不济,便定突围之策。李守贞率兵杀出南城,只见汉军大营土坯筑起,土堡之上埋伏弓弩,待叛军来之近前,便用箭射杀,李守贞无奈之下只得退回。

  李守贞再到其余各城门观望,郭威也布下营垒。李守贞焦急万分,副将王继勋劝道:“如今敌兵三面用土坯土垒围困,恐无法突围。但水路仅有战船列阵,主公何不派遣水鬼,潜水渡河,向外求援。”李守贞闻听大喜,即刻写好书信向蜀主求救兵,命水鬼从水路而出,将信藏于蜡丸之中。

  书中曾表李嗣源封孟知祥为蜀王,史称后蜀。孟知祥在蜀中为王只一年便病故,太子孟昶即位,改元广正,史称后主。孟昶得李守贞求救书信,以为可借此时杀进中原,遂命安思谦为都督,韩保贞、申贵为大将领兵五万出兵汉中。

  汉军的流星探马,得知蜀兵来援,飞马报知郭威。大帅郭威命大将赵晖领兵两万攻打凤翔,以拒蜀兵。大将赵晖点齐兵马将往凤翔,军师王朴言道:“我有锦囊三个,交与将军,倘若万难之时可一次拆开。”

  赵晖答道:“末将晓得。”领得兵马便往凤翔进兵。

  凤翔节度使王景崇见赵晖率兵前来,便紧闭城门,拒不交战。赵晖一连数日,不见王景崇出城,情急之下,便打开第一个锦囊观看,上书:

  “速做蜀兵旗帜,既可瞒天过海,又可诈获敌兵。”

  赵晖大喜,即刻命将之缝制几十面蜀军大旗,侵领一支人马绕过后山,向凤翔方向,挥摇旗帜,反复数次。凤翔城上守卒,远远望去见有蜀军旗帜,以为蜀国援兵已到。即刻报知王景崇。

  王景崇大喜,立刻点了兵马去山上会合。王景崇帅兵来至山坡,命人向山上高呼,喊话官喊道:“山上的士卒告知蜀军都督,凤翔节度使王景崇亲自来迎。”

  赵晖正卧在山上一块大青石上睡觉,闻听喊话,知道王景崇中计,即刻点兵向山下杀去。汉军战鼓大震,王景崇尚不知怎么回事,只见蜀军旗帜纷纷撂倒,却有汉军将士一齐杀出,

  赵晖率兵沿山坡冲下,一痛好杀,打得王景崇溃不成军,大败而逃。叛军几乎全军覆没,王景崇只得一人逃回凤翔,再不敢出战。

  三日后,蜀军先锋官申贵率兵至凤翔,王景崇吸取前番教训,这次有见蜀兵精闭门不迎。申贵在城下喊道:“我乃蜀主驾下先锋官申贵,王将军为何久不开城门。”

  王景崇言道:“如今真伪难辨,请将军出兵先胜汉军一阵,方可开城迎接。”

  申贵气得火冒三丈,只得率兵先向汉军讨战。赵晖闻知蜀军果真到来,便打开第二个锦囊,这凯观看,但见上写:

  “连败三鼓而逃,调头一鼓作气。”

  赵晖便依照锦囊之策,列阵迎战蜀军。蜀将申贵传令击鼓进兵,赵晖只派老弱伤卒出战,两下交兵,蜀军大胜。

  申贵令二通鼓进兵,赵晖命老弱伤兵杀回,一战击败。

  申贵大喜道:“汉军无人矣,发三通鼓!”蜀军三通鼓响,赵晖战也不战,率三军调头就逃。申贵率兵乘胜追击,缴获了自重木车数百辆,大胜而回。

  申贵来至凤翔城下,向王景崇炫耀所获辎重,王景崇这才相信,城门大开迎接蜀军。怎知吊桥刚放下,便又收回,申贵问道:“我已大胜为何不让进入。”

  王景崇向远方指问:“将军既已杀退汉兵,为何又引汉军杀回?”

  申贵转头看去,只见尘烟滚滚袭来,赵晖率领一路精骑兵,冲杀而来,两侧步兵推着冲车直奔城下。申贵惊呼:“哇呀呀!速命后队改前队,与汉军交战。”

  这蜀军将将士见汉军杀来,早已阵脚大乱,且数百辆木车横七竖八积在城下,以顾不得败阵。

  顷刻间,汉军如同席卷残云一般,杀得蜀军人仰马翻,死伤无数。蜀将申贵被赵晖刀劈马下。汉军夺回辎重,大胜而归。

  先锋被斩,兵马死尽,使得蜀军大都督安思谦怒不可解,大骂王景崇多疑少谋,无能鼠辈,一气之下安思谦竟驻军兴元城,按兵不动。

  王景崇见蜀军不再来援,便又发搬兵救书,求蜀主发兵,蜀主再三催促安思谦出兵,但安思谦更是满腹委屈,遂回书一封陈明利害。信上书曰:

  “凤翔节度使王景崇乃无能之辈,多疑少谋,好猜厌战,以致先锋官申贵受其拖累,命丧沙场。汉军来势凶猛,臣恐相持日久,粮草不便维济。陛下既催令出兵,望我主再拨军粮五十万石,以资军用。”

  蜀后主孟昶见得此信,叹道:“大军未至凤翔,却先向朝廷讨要军粮,只恐安思谦长久固守,无心进兵。”蜀主本无心再战,王景崇却求救不止,且李守贞所派水鬼,又送来蜡丸求救。蜀主无奈只得拨付二十万石军粮,再度催促安思谦出兵。

  却说安思谦得了军粮,才勉强发兵,王景崇见此番蜀军来势不小,定无虚假,便大开城门迎蜀军入城。蜀汉兵马相持于凤翔

  再表永兴节度使赵思绾自开战以来一直被困永兴城中,郭威命郭从义在此坚守,消磨其志。相持已有一年,赵思绾虽接连派人往河中求蜀兵来救,奈何蜀兵在凤翔尚未取胜一仗,怎能来救长安。

  不久,永兴已是粮草困窘,多有饿死之人。永兴节度使赵思绾有个外号叫“赛朱粲”,逢粮草困难之际,便食人肉度日。赵思绾由喜吃妇女肝胆,以为滋补延寿。如今粮草将尽,反到吃人有理,赵思绾传令所不将士,沿街掠杀老幼妇孺充作军粮。赵思绾将死人论斤分秤,分与将士,时日长久诸多将士已是有口难咽,渐渐军心生乱。

  赵思绾麾下有一军师,名叫程让能,他见军心已散,永兴失守已是朝夕之事,便劝言思绾道:“将军与李守贞联三道雄兵自立,如今三路兵马背困三地,各自为战,互不能救,眼看大事已去,将军何不另做打算?”

  赵思绾道:“早知今日骑虎难下,当初便归顺汉主。”

  程让能道:“这有何难?如今大战在即,将军一掷千金,倘若降汉,朝廷必然大喜,何乐而不为?” 赵思绾思虑少时,便应纳称让能之计,草拟降表送往汉军大营。

  大将郭从义见赵思绾投降书信,暗想赵思绾乃不忠不义之人,受降之后必当杀之,便亲笔拟信急送郭威大营,郭威见信上写道:

  “西征兵马督诏讨、兵马大元帅在上,今赵思绾黔驴技穷,走投无路,便思背主而降。末将以为此人不可留,赵思绾如同杨光远,杜重威反复之辈,留其姓命日后必为朝廷大患,末将请将领将赵思绾诱降诛杀。”郭威看后即可应允。

  五日之后,郭从义向长安城招降,赵思绾大开城门率部出城献降,但将一汉军大将头戴乌油盔,身着大叶乌油甲 ,跨下青龙驹,手提一对八棱青铜锤,八尺之高,短髯三缕,暗想此人必是郭从义。

  赵思绾上前几步,撩袍跪倒双膝,叩首言道:“罪臣赵思绾帅长安百姓兵马,向大将军献降。”

  郭从义瞟了一眼赵思绾对左右言道:“来人呐,讲赵思绾给我绑了。”左右几个士卒按住赵思绾双肩就是五花大绑。赵思绾问道:“末将献城有功将军因何绑我?”

  郭从义怒道:“噬人魔头,残害百姓,祸乱朝廷,我留你何用?”遂命人将郭从义赵思绾阵前枭首阵法。

  长安已收,河中依旧被郭威围困,唯独凤翔因蜀军相助幸得保全。蜀军都督安思谦亲率五万蜀军,会合王景崇一万兵马,杀出凤翔直逼赵晖大营而来。赵晖见联兵人多势众,不易取胜,便打开第三个锦囊观看妙计,不知此囊如何计谋,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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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8 20:43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第七十六回:郭文仲草章让军功 刘承祐滥杀兴暴政

  
  蜀军大将安思谦率五万大军杀出凤翔城,赵晖情急之下打开军师王朴的第三道锦囊,拆开观看,上书:

  “彼军连挫,必兴重兵,扼守咽喉,竭尽疲兵。”

  赵晖看罢此囊,即刻率兵退却,固守宝鸡城。这宝鸡城城墙坚固,内有粮草充足,待安思谦帅大军杀来,赵晖亲自登城御敌。云梯撞车,火弩强弓一连数日久攻宝鸡不下。

  这一夜,大都督安思谦又攻城失利,折去许多兵马,一个人正闷头喝酒,忽然有人来报有人闯连营。安思谦大怒道:“待本帅亲自去擒贼子。”安思谦披挂上马正要去往前营,旁边校尉劝道:“都督,闯营者是从后门而入,欲进宝鸡城。”

  “啊!竟有这等闯营之人,速往后营!”安思谦道。

  安思谦正往后营奔去,只见一将已杀至中军,安思谦拦住去路问道:“尔奈何人,胆敢闯营?”

  “郭从义是也!”郭从义道。

  “好贼子!拿命来!”安思谦催马来战郭从义,郭从义挥舞一对八棱青铜锤,二人战至一处。未过两个回合,郭从义自知不能恋战,便虚晃一锤,闪过安思谦,策马就走。等安思谦转过马头,才见郭从义已逃,自己懒得去追,只令几十个骑兵追杀。

  郭从义冲出前营,来到宝鸡城下,对城上守卒高呼道:“快开城门,我乃郭从义将军。”城上一个校尉认得郭从义模样,便令放下吊桥,让其入城。此时几十个蜀军骑兵追来,城上弓手立刻射出百支雕翎箭,使蜀兵不敢近前。

  郭从义进的宝鸡城,先到中军来见。赵晖一见是郭从义闯连营而来,惊讶问道:“郭将军出兵永兴,为何突然来至宝鸡?”

  郭从义答:“永兴节度使赵思绾被我诱出长安城,现已诛杀。此番前来正是为解宝鸡之围。别人闯营,我恐有失,便亲往城中相约。”赵晖大喜,随即二人定下里应外合破蜀兵之策。

  到了次日黎明,郭从义在宝鸡城中饱吃一顿,跨下马,掌中锤,独自离开宝鸡,二闯连营返回军中。这蜀军前营看门卒昨日刚遭人闯营,心想今日必不敢再来闯营,就执戟而睡。只闻“咔嚓!”一声只见眼前辕门木梢已被砸断,一匹青龙驹一跃而入,马上之人正是大将郭从义。

  这清早之时,蜀军大营的士卒多在熟睡之中,闻听有人闯营,赶忙披甲提刀,等冲出寝帐,郭从义早已趟过营盘。中军士卒见前营又乱,赶忙报知都督安思谦,安思谦猛地从床上蹦起怒呼:“好贼子,二番踹营竟如马跑平川,速拿我铠甲来。”等安思谦顶盔披甲,上马提枪来寻郭从义,又有士卒来报郭从义已杀过后营。安思谦长叹一声,见为时已晚,便不再追了。

  安思谦两番被人闯营,以为今日不会再有闯营者,便未加防范。到了傍晚时分,有士卒来报宝鸡城马大开,赵晖正向外调兵。安思谦大喜:“汉军闭城自守,我正愁无策,自来送死,乃天赐良机。”遂点齐三军去战赵晖。

  安思谦刚至前营,赵晖便率兵杀来,两军混战城下。忽然蜀军后营火起,郭从义帅一万兵马火烧蜀军粮草,继而杀向前营。蜀兵见后营有变顷刻军心大乱,赵晖、郭从义前后夹击大胜蜀军。安思谦见大势已去,只得率领几十个骑兵逃回蜀国。

  在凤翔高枕无忧的王景崇闻听联兵溃败,安思谦逃亡蜀中,自知已无回天之力。少时,有人来报,凤翔将士已无心应战,献出四门引汉军入城。王景崇走投无路命家人堆下柴薪,自焚而亡。

  长安、凤翔两镇皆胜,蜀军败退,十万汉兵进驻河中。汉军大帅郭威会合各道兵马,命石守信、李重进二将率兵向西关城四面围攻,昼夜不止。河中失手在所难免,秦王李守贞听闻王景崇自焚而亡,心中悲痛欲绝,对府上家仆言道:“王景崇与情同手足,共讨暴君,未想大业未成兵败于此,我当自焚与景崇共赴阴间。”遂燃火自焚而亡。城中将士早已无决战之心,便开城献降。

  郭威收复三镇飞章报捷,后汉隐帝刘承祐降旨传诏,讨伐三镇将官各有封赏。众将领得封赏,皆是相互称贺道喜。郭威安抚三镇百姓之后,随班师回朝。

  大军一路之上浩浩荡荡,将至开封,只见半路之上有太监带两名护卫飞马传旨。郭威赶忙令三军止住脚步,自率赵晖、郭从义、石守信、李重进、王朴等人甩蹬下马,跪听圣旨。太监读旨道:

  “皇帝诏曰:大都督郭威平定三镇节度使叛乱,功不可没,朕心甚慰,加封检校太师、侍中兼天雄节度使,赐玉带一条。旨到之日,郭威即往大名府赴任,钦此。”

  郭威领旨谢恩,太监告辞回转开封。郭从义问道:“皇上既已降旨封赏,为何令大都督远离京师,远赴大名府。”

  郭威叹道:“此举必是皇上疑虑顾命大臣权势过重,所以将我远调京师,镇守北庭。”遂命人准备笔墨,郭威马背之上草拟奏章一本,遣差官飞马上呈皇帝,自领大军往大名府接任天雄节度使。

  郭威所猜不假,刘承祐自继位以来,多对顾命大臣干预政事有所顾忌,狗头军师苏逢吉正好投其所好,处处出谋划策陷害几位顾命大臣。

  郭威调出京城便是刘承祐清理顾命大臣谋划之一。怎知圣旨刚下,郭威即派人送来奏章,刘承祐拆章读来:

  “臣事先帝,见功臣多矣,未尝以玉带赐之。臣幸得率行伍,假汉威灵以破贼者,岂特臣之功,皆将相之贤,有以安朝廷,抚内外,而馈饷以时,故臣得以专事征伐。此特汉廷亲近之臣耳,汉诸宗室、天下方镇,外暨荆、浙、湖南,皆未及也。” (源于《新五代史》周本纪)

  郭威的奏章把军功大让群臣,隐帝看得郭威奏章喜道:“文仲真乃辅政贤良!”遂传下诏书,将顾命大臣杨邠、史弘肇、苏逢吉、王章、冯道等皆赐以玉带并晋爵一级,各镇、州、县官员也皆行封赏。正是:

  隐帝滥赏遍天下,却将郭威声望夸。

  莫言暴君恩禄广,滥赏之后有滥杀!

  刘承祐大封天下百官,自然是心中得意昂扬。狗头军师宰相苏逢吉却进言道:“陛下此番重赏群臣,乃是中了郭威掩人耳目之计。”

  刘承祐一惊,问道:“苏爱卿此言何意?”

  苏逢吉言道:“顾命大臣历来不尊圣意,如今郭威握重兵于外,史弘肇、杨邠、王章掌朝政于内,倘若顾命大臣内外勾结,陛下怎知天下有变?”

  刘承祐大悟:“若非爱卿提醒,朕险些中这些顾命大臣奸计,朕决意诛杀这些大臣以清肃朝纲。”

  苏逢吉赶忙奉承道:“陛下英明果断,臣到也有良策计上心头。”

  “爱卿速速将良计说来。” 刘承祐道。

  苏逢吉言:“顾命大臣之中,冯道老儿整日告病,十聋九瞎不足忧虑;史弘肇、杨邠、王章可诱入宫中,引伏兵斩之;再锁禁郭威满门眷属扣作人质,当时天下之事皆可由陛下一人定夺。” 刘承祐闻听大喜,遂照苏逢吉奸计行事。正是:

  奸臣恶语毒计出,多少忠良葬无辜。

  扣下弓铉折鹰翼,布满尖刀断虎颅。

  刘承祐与苏逢吉定下奸计,命国舅李业、将军聂文进、后赞三人率三百甲士埋伏于广政殿内伺机伏杀三位辅政大臣。乾祐三年冬十月十三日,史弘肇、杨邠、王章三位顾命大臣奉诏入朝进见,正遇国舅李业在皇宫门口,国舅李业装作不知,问道:“三位大人欲往何处?”

  史弘肇答:“奉诏入宫,进见天子。”

  李业道:“陛下有谕,凡入宫者皆卸下宝剑。”

  史弘肇、杨邠、王章三人未加猜测,便交了宝剑,往广政殿而去。来至制广政殿中却未见天子,只见有把守卫士关闭殿门,左右伏兵抽刀而出,为首者乃是后赞、聂文进。三位顾命大臣大惊失色,史弘肇问道:“尔等埋伏大殿,意欲何为?”

  聂文进道:“奉天子密诏诛杀顾命奸党!”聂文进、后赞率兵来擒,杨邠、王章乃是文官自是被绑,唯有那史弘肇乃武将出身,赤手打倒几十个伏兵,竟擒拿不住,却未防及聂文进背后出刀砍伤了腿,众人见史弘肇抱腿跌倒,伏兵一拥而上将其擒住。

  三人被擒,苏逢吉即刻往后殿告知刘承祐。隐帝大喜,即传诏书捏造史弘肇三人谋反之名,十日之后在京师灭门三人九族,受株连者千余众,皆斩于开封北郊。正是:

  顾命三臣诛北郊,但知后汉杀戮滔。

  可怜无辜冤魂血,尽染暴君断头刀。

  太平之朝,却被冤血浸染,奸相苏逢吉又向隐帝进言:“三个顾命大臣被诛,必然惊动郭威,当速拿其家眷以为人质。” 刘承祐遂命聂文进、后赞二人带领一千禁军包围郭威府第。

  郭威正妻柴氏夫人有一养子姓柴名荣,字世宗,邢州龙冈人氏,父亲柴守礼乃是柴氏夫人的哥哥,由于家道中衰,柴荣就投奔姑父家生活,被姑父郭威收养为义子。

  这日,柴荣正忙完差事回转府中,远远望见上千官兵围主郭威府第。柴荣知道发生大事,便欲询问官府兵丁,邻街一老者一把拦住柴荣劝道:“公子万不可去,禁军围府满门必遭大难,还是快些离城。”

  柴荣道:“满门尚且劫难,我怎忍独自苟生?”

  老者道:“郭威老爷兵据北庭,何愁冤耻不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柴荣长叹一声,翻身上马逃向北门,寻往大名府去了。

  郭威自大名府到任,劝农课桑、询察民意,内兴礼教,外修武备,深得民心。除北据契丹之外,郭威到也贤明。这日,李重进来报郭威道:“舅父,高行周老将军二子,高怀德、高怀亮带孝来见。”郭威闻听一惊,速令二将来见。

  高怀德、高怀亮头戴孝袍,身着孝袍疾步入堂,一见郭威兄弟二人双膝跪倒哭诉而拜。郭威赶忙扶起兄弟二人问道:“二位将军为何这身打扮?”

  高怀德道:“郭都督,京城出了大事。当今皇上以谋逆之罪,缉拿史弘肇、杨邠、王章三位顾命大臣北郊斩首,灭门九族,血流千里不止。”

  “啊!”郭威惊呼:“竟有此事?”

  高怀亮道:“家父高行周闻知皇上暴刑,急得怒血填胸,竟在堂上活活气死。我兄弟二人见京师酷刑滥施,冤鬼遍野,只恐呆不下去,便点齐家小来投奔将军。”

  郭威道:“二位将军休要悲伤,郭威岂能不纳,快快请起。”

  郭威收留高怀德、高怀亮兄弟二人不过一日,又有人报宣徽院使王峻求见。这王峻一见郭威又是跪地痛哭,郭威扶起王峻落座,问道:“秀峰不在京师,因何来我大名?”

  王峻言道:“万岁爷为夺顾命大臣权柄,在京师滥杀无辜,将军可知否?”

  郭威道:“昨日高怀德兄弟来我军中,已做通禀。”

  王峻哭道:“未想我府上家眷与此案少有牵连,便被国舅李业视为同党,一并擒拿,为臣冒死逃离京师,特来投奔将军,万望收留。”

  郭威两番闻听京师惨案,怒道:“皇上作出此等荒唐残暴之事,我当亲往京师问罪,诛杀朝中小人。”

  高怀德在一侧言道:“将军若有起兵之意,我高家兄弟原为前驱。”

  “报——!”有旗牌官来报:“启禀都督,公子柴荣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

  郭威道:“速命其来见!”只见柴荣跌跌撞撞跑进大堂,跪地亦是痛哭道:“父帅,大事不好,咱郭家满门皆被聂文进、后赞等人缉拿!”

  “啊!”郭威顿时怒火填胸,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便昏厥倒地,众人一起拥上,将郭威扶到榻上。正是:

  隐帝兴冤胜灾瘟,五代残暴第一君。

  顾命冤死连百官,却教天下付何人?

  京师众生在劫难逃,气得郭威吐血昏厥,一病不起,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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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8 20:48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QUOTE:
原帖由 深水炸弹 于 2006-10-7 21:19 发表
尚未看完, 但看得出定然是篇力作. 自恨对这段历史不甚了了, 抱着学习的态度纯支持一下.

其实我正是想让更多人了解五代十国,本来已经一些民间曲艺把其中的一些人物刻画成型,只是缺一部全面的小说,
我的心高了点,斗胆写了这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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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8 21:06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QUOTE:
原帖由 tty1 于 2006-10-8 15:59 发表
加油。收藏!

感谢收藏,我年底就可以完成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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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10 19:42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第七十五回:千刀万剐逼反三镇 锦囊妙计大战汉中

  
  
  
  俗话说“老猫房上睡,一辈传一辈。”后汉高祖皇帝刘知远生性残暴,而刘承祐亦是如此,比其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刘承祐欲杀杜重威满门,遭郭威、史弘肇两个顾命大臣的反驳,憋了一肚子闷气。此时,宰相苏逢吉求见,刘承祐一见苏逢吉便问:“爱卿此来莫不是也来劝朕不该杀杜重威吧?”

  苏逢吉笑道:“臣前来试劝皇上尽早诛杀杜重威满门。”

  刘承祐大喜:“知朕心者,乃爱卿也。”

  苏逢吉道:“臣身为顾命大臣当相皇上之所想,了却君王前思后虑,郭威、史弘肇抗旨不遵,实在可恨。”

  刘承祐道:“若不看他们是顾命大臣,朕早将郭、史二人问罪。”

  苏逢吉道:“臣以为皇上当借杀杜重威之事,一并杀杀顾命大臣的威风。”

  刘承祐问:“那杜重威应当怎么个杀法?”

  苏逢吉道:“臣献上千刀万剐之刑,陛下可用此刑来震慑人心。”

  刘承祐问道:“何为千刀万剐?”

  苏逢吉言道:“将活人的皮肉一块一块割下,却不使其断气,一刀挨一刀,共计三千六百刀,才使人痛苦而亡。不用此刑难服群臣之心,不千刀万剐难服天下百姓之心。”

  刘承祐何等残暴,闻听此刑竟欣喜不已,言道:“只是朝中武将皆受郭威管辖,无人可依调遣呀。”

  苏逢吉道:“这有何难?陛下不是有聂文进、后赞二将么,如今是皇上,封臣封候全在陛下旨意。”

  刘承祐大喜,即刻降旨加封聂文进为左屯卫将军,后赞为右屯卫将军,命而人调出禁军一千,缉拿杜重威。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杜重威未想自己竟祸从天降,聂文进、后赞率兵包围杜府,以卖国之罪拿了杜重威满门。

  这一天,刘承祐摆驾菜市口,六位辅政大臣及刑部官员皆被召来观开酷刑,周边四邻的百姓把菜市口围的是人山人海,只为一睹酷刑。

  聂文进率兵护住四周,后赞抱令箭担当监斩官。杜重威满门老幼尽三百口皆遭斩首,唯独到杜重威本人行刑时,监斩官后赞喊道:“刽子手刑千刀万剐!”

  杜重威惊恐万分,怒问:“我虽曾卖国,何至于千刀万剐?”

  监斩官后赞怒道:“卖国奸贼不可千刀万剐,何罪还能千刀万剐?行刑!”一声令下,刽子手拨光杜重威身上衣服,手持六尺锋刃是上一刀,下一刀,左一刀,右一刀,里一刀、外一刀,前一刀,后一刀,如同切肉丝一般。随着声声惨叫,一刀一刀整整三千六百刀将杜重威活活割成一幅白骨。正是:

  前朝卖国未可知,后朝报应尚有时。

  千刀万剐泄国恨,由此千载话凌迟。

  又有诗云:

  三十万兵降辽贼,却教中原恸地悲。

  五代汉奸皆曾有,杨光远后杜重威。

  前文曾表杜重威降契丹之时,副将李守贞也一同降敌。护国节度使李守贞闻听杜重威灭门九族,自身千刀万剐,心中大惊。李守贞有两个好友,一个是凤翔节度使王景崇,另一个是永兴节度使赵思绾。

  李守贞将两位节度使请来,是痛哭流涕,哭诉道:“如今万岁年少暴脾,以卖国之罪灭杜重威满门,当年我亦随杜重威降辽,只恐日后也有千刀万剐之日。”

  赵思绾怒道:“当今皇上生性歹毒,嗜血成性,乃千古罕有的暴君。常言‘兔死狐悲’杜重威今日惨剧便是明日我等下场,何不共举大义造反。”王景崇也赞成造反,三位节度使一番商议,推举李守贞为秦王,割据三镇,向东争锋。

  三镇造反,探马百里急报京师。后汉隐帝刘承祐即刻降旨命白文珂为大将军统领五万大军出兵同州,两军僵持数月之后,败报传来,白文珂大败而归。刘承祐见三镇造反声势浩大,有下诏书封郭威为征西诸军都诏讨、天下兵马大元帅出兵十万讨伐三镇。

  郭威麾下有战将四员,一个是郭从义,此人乃是后唐大将郭绍古之子,沙陀族人;第二个是郭威自己的外甥名叫李重进;第三个名叫石守信,开封人氏,第四个名叫赵晖,字重光,澶州人氏。还有一位军师姓王名朴,字文伯,东平人氏。郭威召集众人,商议出兵之策。

  军师王朴言道:“三镇反贼李守贞为主,且河中位居水陆要冲,若攻陷河中,则永兴、凤翔两镇则无力自保。”

  郭威道:“军师之言正合我意,先集重兵攻取河中,再分兵攻取凤翔、永兴。”遂令赵晖出咸阳攻凤翔;郭从义攻永兴;郭威自率军出陕州,以三路兵马会攻河中。

  三个月后,三路大军围困河中西关城,郭从义、李重进皆请命发起攻城,郭威道:“河中西临黄河,城池坚固,易守难攻,应长久断其粮道,待河中人困粮尽,再行攻城。”郭威即命士卒高筑土坯,挖掘长壕,设栏严守,久困而不攻,并遣水军列大小战船百余艘河岸,断绝水上通路。

  李守贞在城内严密设防等待一个多月,却不见官军攻城。李守贞空粮草不济,便定突围之策。李守贞率兵杀出南城,只见汉军大营土坯筑起,土堡之上埋伏弓弩,待叛军来之近前,便用箭射杀,李守贞无奈之下只得退回。

  李守贞再到其余各城门观望,郭威也布下营垒。李守贞焦急万分,副将王继勋劝道:“如今敌兵三面用土坯土垒围困,恐无法突围。但水路仅有战船列阵,主公何不派遣水鬼,潜水渡河,向外求援。”李守贞闻听大喜,即刻写好书信向蜀主求救兵,命水鬼从水路而出,将信藏于蜡丸之中。

  书中曾表李嗣源封孟知祥为蜀王,史称后蜀。孟知祥在蜀中为王只一年便病故,太子孟昶即位,改元广正,史称后主。孟昶得李守贞求救书信,以为可借此时杀进中原,遂命安思谦为都督,韩保贞、申贵为大将领兵五万出兵汉中。

  汉军的流星探马,得知蜀兵来援,飞马报知郭威。大帅郭威命大将赵晖领兵两万攻打凤翔,以拒蜀兵。大将赵晖点齐兵马将往凤翔,军师王朴言道:“我有锦囊三个,交与将军,倘若万难之时可一次拆开。”

  赵晖答道:“末将晓得。”领得兵马便往凤翔进兵。

  凤翔节度使王景崇见赵晖率兵前来,便紧闭城门,拒不交战。赵晖一连数日,不见王景崇出城,情急之下,便打开第一个锦囊观看,上书:

  “速做蜀兵旗帜,既可瞒天过海,又可诈获敌兵。”

  赵晖大喜,即刻命将之缝制几十面蜀军大旗,侵领一支人马绕过后山,向凤翔方向,挥摇旗帜,反复数次。凤翔城上守卒,远远望去见有蜀军旗帜,以为蜀国援兵已到。即刻报知王景崇。

  王景崇大喜,立刻点了兵马去山上会合。王景崇帅兵来至山坡,命人向山上高呼,喊话官喊道:“山上的士卒告知蜀军都督,凤翔节度使王景崇亲自来迎。”

  赵晖正卧在山上一块大青石上睡觉,闻听喊话,知道王景崇中计,即刻点兵向山下杀去。汉军战鼓大震,王景崇尚不知怎么回事,只见蜀军旗帜纷纷撂倒,却有汉军将士一齐杀出,

  赵晖率兵沿山坡冲下,一痛好杀,打得王景崇溃不成军,大败而逃。叛军几乎全军覆没,王景崇只得一人逃回凤翔,再不敢出战。

  三日后,蜀军先锋官申贵率兵至凤翔,王景崇吸取前番教训,这次有见蜀兵精闭门不迎。申贵在城下喊道:“我乃蜀主驾下先锋官申贵,王将军为何久不开城门。”

  王景崇言道:“如今真伪难辨,请将军出兵先胜汉军一阵,方可开城迎接。”

  申贵气得火冒三丈,只得率兵先向汉军讨战。赵晖闻知蜀军果真到来,便打开第二个锦囊,这凯观看,但见上写:

  “连败三鼓而逃,调头一鼓作气。”

  赵晖便依照锦囊之策,列阵迎战蜀军。蜀将申贵传令击鼓进兵,赵晖只派老弱伤卒出战,两下交兵,蜀军大胜。

  申贵令二通鼓进兵,赵晖命老弱伤兵杀回,一战击败。

  申贵大喜道:“汉军无人矣,发三通鼓!”蜀军三通鼓响,赵晖战也不战,率三军调头就逃。申贵率兵乘胜追击,缴获了自重木车数百辆,大胜而回。

  申贵来至凤翔城下,向王景崇炫耀所获辎重,王景崇这才相信,城门大开迎接蜀军。怎知吊桥刚放下,便又收回,申贵问道:“我已大胜为何不让进入。”

  王景崇向远方指问:“将军既已杀退汉兵,为何又引汉军杀回?”

  申贵转头看去,只见尘烟滚滚袭来,赵晖率领一路精骑兵,冲杀而来,两侧步兵推着冲车直奔城下。申贵惊呼:“哇呀呀!速命后队改前队,与汉军交战。”

  这蜀军将将士见汉军杀来,早已阵脚大乱,且数百辆木车横七竖八积在城下,以顾不得败阵。

  顷刻间,汉军如同席卷残云一般,杀得蜀军人仰马翻,死伤无数。蜀将申贵被赵晖刀劈马下。汉军夺回辎重,大胜而归。

  先锋被斩,兵马死尽,使得蜀军大都督安思谦怒不可解,大骂王景崇多疑少谋,无能鼠辈,一气之下安思谦竟驻军兴元城,按兵不动。

  王景崇见蜀军不再来援,便又发搬兵救书,求蜀主发兵,蜀主再三催促安思谦出兵,但安思谦更是满腹委屈,遂回书一封陈明利害。信上书曰:

  “凤翔节度使王景崇乃无能之辈,多疑少谋,好猜厌战,以致先锋官申贵受其拖累,命丧沙场。汉军来势凶猛,臣恐相持日久,粮草不便维济。陛下既催令出兵,望我主再拨军粮五十万石,以资军用。”

  蜀后主孟昶见得此信,叹道:“大军未至凤翔,却先向朝廷讨要军粮,只恐安思谦长久固守,无心进兵。”蜀主本无心再战,王景崇却求救不止,且李守贞所派水鬼,又送来蜡丸求救。蜀主无奈只得拨付二十万石军粮,再度催促安思谦出兵。

  却说安思谦得了军粮,才勉强发兵,王景崇见此番蜀军来势不小,定无虚假,便大开城门迎蜀军入城。蜀汉兵马相持于凤翔

  再表永兴节度使赵思绾自开战以来一直被困永兴城中,郭威命郭从义在此坚守,消磨其志。相持已有一年,赵思绾虽接连派人往河中求蜀兵来救,奈何蜀兵在凤翔尚未取胜一仗,怎能来救长安。

  不久,永兴已是粮草困窘,多有饿死之人。永兴节度使赵思绾有个外号叫“赛朱粲”,逢粮草困难之际,便食人肉度日。赵思绾由喜吃妇女肝胆,以为滋补延寿。如今粮草将尽,反到吃人有理,赵思绾传令所不将士,沿街掠杀老幼妇孺充作军粮。赵思绾将死人论斤分秤,分与将士,时日长久诸多将士已是有口难咽,渐渐军心生乱。

  赵思绾麾下有一军师,名叫程让能,他见军心已散,永兴失守已是朝夕之事,便劝言思绾道:“将军与李守贞联三道雄兵自立,如今三路兵马背困三地,各自为战,互不能救,眼看大事已去,将军何不另做打算?”

  赵思绾道:“早知今日骑虎难下,当初便归顺汉主。”

  程让能道:“这有何难?如今大战在即,将军一掷千金,倘若降汉,朝廷必然大喜,何乐而不为?” 赵思绾思虑少时,便应纳称让能之计,草拟降表送往汉军大营。

  大将郭从义见赵思绾投降书信,暗想赵思绾乃不忠不义之人,受降之后必当杀之,便亲笔拟信急送郭威大营,郭威见信上写道:

  “西征兵马督诏讨、兵马大元帅在上,今赵思绾黔驴技穷,走投无路,便思背主而降。末将以为此人不可留,赵思绾如同杨光远,杜重威反复之辈,留其姓命日后必为朝廷大患,末将请将领将赵思绾诱降诛杀。”郭威看后即可应允。

  五日之后,郭从义向长安城招降,赵思绾大开城门率部出城献降,但将一汉军大将头戴乌油盔,身着大叶乌油甲 ,跨下青龙驹,手提一对八棱青铜锤,八尺之高,短髯三缕,暗想此人必是郭从义。

  赵思绾上前几步,撩袍跪倒双膝,叩首言道:“罪臣赵思绾帅长安百姓兵马,向大将军献降。”

  郭从义瞟了一眼赵思绾对左右言道:“来人呐,讲赵思绾给我绑了。”左右几个士卒按住赵思绾双肩就是五花大绑。赵思绾问道:“末将献城有功将军因何绑我?”

  郭从义怒道:“噬人魔头,残害百姓,祸乱朝廷,我留你何用?”遂命人将郭从义赵思绾阵前枭首阵法。

  长安已收,河中依旧被郭威围困,唯独凤翔因蜀军相助幸得保全。蜀军都督安思谦亲率五万蜀军,会合王景崇一万兵马,杀出凤翔直逼赵晖大营而来。赵晖见联兵人多势众,不易取胜,便打开第三个锦囊观看妙计,不知此囊如何计谋,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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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12 06:21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第七十六回:郭文仲草章让军功 刘承祐滥杀兴暴政
      蜀军大将安思谦率五万大军杀出凤翔城,赵晖情急之下打开军师王朴的第三道锦囊,拆开观看,上书:

  “彼军连挫,必兴重兵,扼守咽喉,竭尽疲兵。”

  赵晖看罢此囊,即刻率兵退却,固守宝鸡城。这宝鸡城城墙坚固,内有粮草充足,待安思谦帅大军杀来,赵晖亲自登城御敌。云梯撞车,火弩强弓一连数日久攻宝鸡不下。

  这一夜,大都督安思谦又攻城失利,折去许多兵马,一个人正闷头喝酒,忽然有人来报有人闯连营。安思谦大怒道:“待本帅亲自去擒贼子。”安思谦披挂上马正要去往前营,旁边校尉劝道:“都督,闯营者是从后门而入,欲进宝鸡城。”

  “啊!竟有这等闯营之人,速往后营!”安思谦道。

  安思谦正往后营奔去,只见一将已杀至中军,安思谦拦住去路问道:“尔奈何人,胆敢闯营?”

  “郭从义是也!”郭从义道。

  “好贼子!拿命来!”安思谦催马来战郭从义,郭从义挥舞一对八棱青铜锤,二人战至一处。未过两个回合,郭从义自知不能恋战,便虚晃一锤,闪过安思谦,策马就走。等安思谦转过马头,才见郭从义已逃,自己懒得去追,只令几十个骑兵追杀。

  郭从义冲出前营,来到宝鸡城下,对城上守卒高呼道:“快开城门,我乃郭从义将军。”城上一个校尉认得郭从义模样,便令放下吊桥,让其入城。此时几十个蜀军骑兵追来,城上弓手立刻射出百支雕翎箭,使蜀兵不敢近前。

  郭从义进的宝鸡城,先到中军来见。赵晖一见是郭从义闯连营而来,惊讶问道:“郭将军出兵永兴,为何突然来至宝鸡?”

  郭从义答:“永兴节度使赵思绾被我诱出长安城,现已诛杀。此番前来正是为解宝鸡之围。别人闯营,我恐有失,便亲往城中相约。”赵晖大喜,随即二人定下里应外合破蜀兵之策。

  到了次日黎明,郭从义在宝鸡城中饱吃一顿,跨下马,掌中锤,独自离开宝鸡,二闯连营返回军中。这蜀军前营看门卒昨日刚遭人闯营,心想今日必不敢再来闯营,就执戟而睡。只闻“咔嚓!”一声只见眼前辕门木梢已被砸断,一匹青龙驹一跃而入,马上之人正是大将郭从义。

  这清早之时,蜀军大营的士卒多在熟睡之中,闻听有人闯营,赶忙披甲提刀,等冲出寝帐,郭从义早已趟过营盘。中军士卒见前营又乱,赶忙报知都督安思谦,安思谦猛地从床上蹦起怒呼:“好贼子,二番踹营竟如马跑平川,速拿我铠甲来。”等安思谦顶盔披甲,上马提枪来寻郭从义,又有士卒来报郭从义已杀过后营。安思谦长叹一声,见为时已晚,便不再追了。

  安思谦两番被人闯营,以为今日不会再有闯营者,便未加防范。到了傍晚时分,有士卒来报宝鸡城马大开,赵晖正向外调兵。安思谦大喜:“汉军闭城自守,我正愁无策,自来送死,乃天赐良机。”遂点齐三军去战赵晖。

  安思谦刚至前营,赵晖便率兵杀来,两军混战城下。忽然蜀军后营火起,郭从义帅一万兵马火烧蜀军粮草,继而杀向前营。蜀兵见后营有变顷刻军心大乱,赵晖、郭从义前后夹击大胜蜀军。安思谦见大势已去,只得率领几十个骑兵逃回蜀国。

  在凤翔高枕无忧的王景崇闻听联兵溃败,安思谦逃亡蜀中,自知已无回天之力。少时,有人来报,凤翔将士已无心应战,献出四门引汉军入城。王景崇走投无路命家人堆下柴薪,自焚而亡。

  长安、凤翔两镇皆胜,蜀军败退,十万汉兵进驻河中。汉军大帅郭威会合各道兵马,命石守信、李重进二将率兵向西关城四面围攻,昼夜不止。河中失手在所难免,秦王李守贞听闻王景崇自焚而亡,心中悲痛欲绝,对府上家仆言道:“王景崇与情同手足,共讨暴君,未想大业未成兵败于此,我当自焚与景崇共赴阴间。”遂燃火自焚而亡。城中将士早已无决战之心,便开城献降。

  郭威收复三镇飞章报捷,后汉隐帝刘承祐降旨传诏,讨伐三镇将官各有封赏。众将领得封赏,皆是相互称贺道喜。郭威安抚三镇百姓之后,随班师回朝。

  大军一路之上浩浩荡荡,将至开封,只见半路之上有太监带两名护卫飞马传旨。郭威赶忙令三军止住脚步,自率赵晖、郭从义、石守信、李重进、王朴等人甩蹬下马,跪听圣旨。太监读旨道:

  “皇帝诏曰:大都督郭威平定三镇节度使叛乱,功不可没,朕心甚慰,加封检校太师、侍中兼天雄节度使,赐玉带一条。旨到之日,郭威即往大名府赴任,钦此。”

  郭威领旨谢恩,太监告辞回转开封。郭从义问道:“皇上既已降旨封赏,为何令大都督远离京师,远赴大名府。”

  郭威叹道:“此举必是皇上疑虑顾命大臣权势过重,所以将我远调京师,镇守北庭。”遂命人准备笔墨,郭威马背之上草拟奏章一本,遣差官飞马上呈皇帝,自领大军往大名府接任天雄节度使。

  郭威所猜不假,刘承祐自继位以来,多对顾命大臣干预政事有所顾忌,狗头军师苏逢吉正好投其所好,处处出谋划策陷害几位顾命大臣。

  郭威调出京城便是刘承祐清理顾命大臣谋划之一。怎知圣旨刚下,郭威即派人送来奏章,刘承祐拆章读来:

  “臣事先帝,见功臣多矣,未尝以玉带赐之。臣幸得率行伍,假汉威灵以破贼者,岂特臣之功,皆将相之贤,有以安朝廷,抚内外,而馈饷以时,故臣得以专事征伐。此特汉廷亲近之臣耳,汉诸宗室、天下方镇,外暨荆、浙、湖南,皆未及也。” (源于《新五代史》周本纪)

  郭威的奏章把军功大让群臣,隐帝看得郭威奏章喜道:“文仲真乃辅政贤良!”遂传下诏书,将顾命大臣杨邠、史弘肇、苏逢吉、王章、冯道等皆赐以玉带并晋爵一级,各镇、州、县官员也皆行封赏。正是:

  隐帝滥赏遍天下,却将郭威声望夸。

  莫言暴君恩禄广,滥赏之后有滥杀!

  刘承祐大封天下百官,自然是心中得意昂扬。狗头军师宰相苏逢吉却进言道:“陛下此番重赏群臣,乃是中了郭威掩人耳目之计。”

  刘承祐一惊,问道:“苏爱卿此言何意?”

  苏逢吉言道:“顾命大臣历来不尊圣意,如今郭威握重兵于外,史弘肇、杨邠、王章掌朝政于内,倘若顾命大臣内外勾结,陛下怎知天下有变?”

  刘承祐大悟:“若非爱卿提醒,朕险些中这些顾命大臣奸计,朕决意诛杀这些大臣以清肃朝纲。”

  苏逢吉赶忙奉承道:“陛下英明果断,臣到也有良策计上心头。”

  “爱卿速速将良计说来。” 刘承祐道。

  苏逢吉言:“顾命大臣之中,冯道老儿整日告病,十聋九瞎不足忧虑;史弘肇、杨邠、王章可诱入宫中,引伏兵斩之;再锁禁郭威满门眷属扣作人质,当时天下之事皆可由陛下一人定夺。” 刘承祐闻听大喜,遂照苏逢吉奸计行事。正是:

  奸臣恶语毒计出,多少忠良葬无辜。

  扣下弓铉折鹰翼,布满尖刀断虎颅。

  刘承祐与苏逢吉定下奸计,命国舅李业、将军聂文进、后赞三人率三百甲士埋伏于广政殿内伺机伏杀三位辅政大臣。乾祐三年冬十月十三日,史弘肇、杨邠、王章三位顾命大臣奉诏入朝进见,正遇国舅李业在皇宫门口,国舅李业装作不知,问道:“三位大人欲往何处?”

  史弘肇答:“奉诏入宫,进见天子。”

  李业道:“陛下有谕,凡入宫者皆卸下宝剑。”

  史弘肇、杨邠、王章三人未加猜测,便交了宝剑,往广政殿而去。来至制广政殿中却未见天子,只见有把守卫士关闭殿门,左右伏兵抽刀而出,为首者乃是后赞、聂文进。三位顾命大臣大惊失色,史弘肇问道:“尔等埋伏大殿,意欲何为?”

  聂文进道:“奉天子密诏诛杀顾命奸党!”聂文进、后赞率兵来擒,杨邠、王章乃是文官自是被绑,唯有那史弘肇乃武将出身,赤手打倒几十个伏兵,竟擒拿不住,却未防及聂文进背后出刀砍伤了腿,众人见史弘肇抱腿跌倒,伏兵一拥而上将其擒住。

  三人被擒,苏逢吉即刻往后殿告知刘承祐。隐帝大喜,即传诏书捏造史弘肇三人谋反之名,十日之后在京师灭门三人九族,受株连者千余众,皆斩于开封北郊。正是:

  顾命三臣诛北郊,但知后汉杀戮滔。

  可怜无辜冤魂血,尽染暴君断头刀。

  太平之朝,却被冤血浸染,奸相苏逢吉又向隐帝进言:“三个顾命大臣被诛,必然惊动郭威,当速拿其家眷以为人质。” 刘承祐遂命聂文进、后赞二人带领一千禁军包围郭威府第。

  郭威正妻柴氏夫人有一养子姓柴名荣,字世宗,邢州龙冈人氏,父亲柴守礼乃是柴氏夫人的哥哥,由于家道中衰,柴荣就投奔姑父家生活,被姑父郭威收养为义子。

  这日,柴荣正忙完差事回转府中,远远望见上千官兵围主郭威府第。柴荣知道发生大事,便欲询问官府兵丁,邻街一老者一把拦住柴荣劝道:“公子万不可去,禁军围府满门必遭大难,还是快些离城。”

  柴荣道:“满门尚且劫难,我怎忍独自苟生?”

  老者道:“郭威老爷兵据北庭,何愁冤耻不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柴荣长叹一声,翻身上马逃向北门,寻往大名府去了。

  郭威自大名府到任,劝农课桑、询察民意,内兴礼教,外修武备,深得民心。除北据契丹之外,郭威到也贤明。这日,李重进来报郭威道:“舅父,高行周老将军二子,高怀德、高怀亮带孝来见。”郭威闻听一惊,速令二将来见。

  高怀德、高怀亮头戴孝袍,身着孝袍疾步入堂,一见郭威兄弟二人双膝跪倒哭诉而拜。郭威赶忙扶起兄弟二人问道:“二位将军为何这身打扮?”

  高怀德道:“郭都督,京城出了大事。当今皇上以谋逆之罪,缉拿史弘肇、杨邠、王章三位顾命大臣北郊斩首,灭门九族,血流千里不止。”

  “啊!”郭威惊呼:“竟有此事?”

  高怀亮道:“家父高行周闻知皇上暴刑,急得怒血填胸,竟在堂上活活气死。我兄弟二人见京师酷刑滥施,冤鬼遍野,只恐呆不下去,便点齐家小来投奔将军。”

  郭威道:“二位将军休要悲伤,郭威岂能不纳,快快请起。”

  郭威收留高怀德、高怀亮兄弟二人不过一日,又有人报宣徽院使王峻求见。这王峻一见郭威又是跪地痛哭,郭威扶起王峻落座,问道:“秀峰不在京师,因何来我大名?”

  王峻言道:“万岁爷为夺顾命大臣权柄,在京师滥杀无辜,将军可知否?”

  郭威道:“昨日高怀德兄弟来我军中,已做通禀。”

  王峻哭道:“未想我府上家眷与此案少有牵连,便被国舅李业视为同党,一并擒拿,为臣冒死逃离京师,特来投奔将军,万望收留。”

  郭威两番闻听京师惨案,怒道:“皇上作出此等荒唐残暴之事,我当亲往京师问罪,诛杀朝中小人。”

  高怀德在一侧言道:“将军若有起兵之意,我高家兄弟原为前驱。”

  “报——!”有旗牌官来报:“启禀都督,公子柴荣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

  郭威道:“速命其来见!”只见柴荣跌跌撞撞跑进大堂,跪地亦是痛哭道:“父帅,大事不好,咱郭家满门皆被聂文进、后赞等人缉拿!”

  “啊!”郭威顿时怒火填胸,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便昏厥倒地,众人一起拥上,将郭威扶到榻上。正是:

  隐帝兴冤胜灾瘟,五代残暴第一君。

  顾命冤死连百官,却教天下付何人?

  京师众生在劫难逃,气得郭威吐血昏厥,一病不起,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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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17 07:27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QUOTE:
原帖由 大神一郎 于 2006-10-10 22:42 发表
哎呀,我说高怀德怎么这么熟悉,原来就是开平王啊,高宠的先人啊,从说岳追溯的晚唐,真有种历史感

老高家的历史还没玩呢,我会继续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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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17 07:28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第七十七回:赵匡胤澶州结金兰 四小将封丘战慕容

  
  养子柴荣告知郭威,刘承祐囚禁郭威一家老小作为人质,郭威但是气得口吐鲜血病倒床榻。过了少时,郭威才缓缓睁开双眼,对众人言道:“我病之事万不可传出,若是皇上闻知,郭家满门必遭灭族。”

  柴荣问:“眼下该当如何,父帅可有打算。”

  郭威言道:“传令各部将士皆带白缟,面南哭先帝三日。三日之后,传发檄文昭告天下,本帅以顾命大臣之名,讨伐无道!。” 众人照郭威将令,使三军穿白挂孝面南跪哭先帝,军师王朴又拟写檄文传告四方。诸多义士仰慕郭威之名,竞相投奔。

  不过几日,人马汇集已有十万之重,天下人心尽随郭威。郭威身体稍愈即令校军场三军列阵,点将台文武点齐。郭威顶盔挂甲,怀抱大印来至军前,展开一道檄文读道:

  “大小三军,文武将佐。今奸臣当道谗言惑君,以致诛灭有功元勋,滥杀无辜生灵,天怒人怨,人伦惨变。朝廷有累卵之急,百姓有倒悬之危,郭威身为顾命重臣,岂能坐视暴政屠戮,任由苍生祸殃。今以侍中枢密使、天雄节度使之命,檄诏三军,南征无道,匡扶朝纲!”

  檄文读罢,校军场将士挥刀举枪,士气高涨。左右文武柴荣、王朴、王峻、赵晖、李重进、郭从义、高怀德、高怀亮皆披挂上马。只闻三声号炮,但见一面先锋大旗上绣“柴”字,正印先锋乃是柴荣,石守信为副先锋。

  柴荣、石守信率三千先锋一路南下,直抵澶州。镇守澶州之人名叫李洪义,乃是国舅李业的族弟。李洪义闻知郭威兴兵南下,慌忙在澶州城内摆下擂场,张榜招募勇士。

  不过半日,澶州城打擂消息传开,不少城中壮士来擂场一试身手,主擂者名叫王殷,乃是澶州军中一个牙将。王殷在擂台之上整整一个上午,无人敢上,眼看中午将去歇息,忽见一人揭下榜文意欲打擂,李洪义坐在看台见那揭榜之人有二十多岁,长得面膛乌黑,浓眉鹰目,鼻正口方,颔下略有须髯,身长九尺开外,虎臂熊腰,宽肩厚背。着黑大个儿揭下榜文,跃上擂台。有旗牌官言道:“这位壮士打擂当留下姓名。”

  只闻这人答道:“在下赵匡胤,涿郡人氏。”

  擂主王殷道:“好个赵匡胤,既有胆量挑擂,请壮士挑选兵器。”

  赵匡胤看过擂台上的十八般兵器,抽了一条镔铁大棍,点了点分量,言道:“这铁棍便可。”王殷抄起一把朴刀,二人见礼,便打斗起来。赵匡胤一条镔铁棍上下翻飞,力压千金,使王殷战了四五个回合,便丢了朴刀抱头而窜。

  李洪义见赵匡胤武艺高强,甚是欣喜。便将赵匡胤叫到近前问道:“赵壮士,方才本官见你大棍武得精湛,你还会些什么?”

  赵匡胤答道:“在下愿为大人打一趟长拳。”李洪义命其练来,只见赵匡胤回至擂台中央,撩袍挽袖,打了一套长拳,这套长拳打得出神入化,三十二势,势势逼人,七十二招,招招制敌,擂台之下为观众人连声叫好。打完长拳,旗牌官连喊三次,再无人敢上擂。李洪义当即风赵匡胤为偏将,军前听用。

  两日后,柴荣、石守信率兵来至澶州城下。李洪义城上督战,令赵匡胤阵前出战。赵匡胤到在两军阵前,只见北军来将两人,左一个二十八九岁,面白唇红,眉清目秀,头戴素缨盔,身披银叶甲,跨下梅花点子马,掌中一口镔铁大刀 ,英姿雄健,此人便是先锋柴荣;右边一个双眉翘立,二目圆瞪,,头戴凤翅月明盔,身着乌油镔铁铠,跨下踏雪乌龙驹,手提一口五凤朝阳刀,此人乃是副先锋石守信。

  赵匡胤里马阵前,昂首问道:“来者何人,胆敢犯我澶州?”

  柴荣道:“吾乃当朝枢密使侍中、天雄节度使郭威麾下,正印先锋官柴荣是也。”赵匡胤闻听一惊,心中暗想:郭威乃我仰慕的英雄,未想今日竟与郭威的兵马遇上。原来这赵匡胤因家道衰落,便只身离家,四方闯荡。只因身无分文便投宿寺庙,寺中老僧为其相面,劝言惟有向北而去,方有今生出路。赵匡胤便往中原而来,恰逢郭威举兵南下,赵匡胤欣然去投,路遇澶州因囊中羞涩,便上台打擂以讨碗饭吃。今日在这两军阵前,却遇郭威先锋官,心中便犯了思量。

  只见柴荣一磕马镫,提刀来战,赵匡胤举棍相迎。二人交锋如同上山虎遇到下山豹,云中龙碰见海中蛟,二人杀得难解难分,不分高低。二人大战一百回合,柴进见赵匡胤武艺高强,心中暗暗佩服;赵匡胤心中则想老和尚劝我向北去谋大事,若能说明心志,转投郭威何愁此生无有出路。想到这里,赵匡胤有镔铁大棍力压柴荣大刀,趁较劲之时,对柴荣言道:“我有一事相商,请将军随我来。”柴荣遂虚砍一刀,赵匡胤诈败而逃,柴荣紧追其后。

  柴荣追到一个无人之处,赵匡胤勒住马缰,对柴荣言道:“莫将有心投靠郭威都督,恳请将军代为引荐。”

  柴荣将信将疑,问道:“你我各为其主,将军因何未败而言降?”

  赵匡胤道:“我父乃是越州防御使赵宏殷,末将是长子赵匡胤。”

  柴荣道:“原来是赵大人之后,失敬,失敬,敢问将军为何在此地效命?”

  赵匡胤道:“匡胤喜好周游山水,曾往襄阳游历,佛祖指引我向北以谋大事。我本欲投奔郭威,只因囊中羞涩,所以才投到澶州军中。我有投效明主之心,不知将军能否引荐。”

  柴荣喜道:“将军能识天下大势,令人钦佩万分。柴荣乃郭都督义子,代为引荐不在话下。我观赵将军出身将门,身手不凡,欲与将军结为兄弟,不知如何?”

  赵匡胤道:“末将正有此心。”二人情投意合,在这僻静之处,撮土为香,结为异姓兄弟,柴荣年长六岁为兄,匡胤自是为第。兄弟二人辞别,赵匡胤回营劝说李洪义献城归顺,柴荣回转军中,静候佳音。

  赵匡胤回至澶州,两军已是收兵多时。刺史李洪义见赵匡胤回城,赶忙相迎,问道:“幸好匡胤归来,否则让本官如何守城。”

  赵匡胤见李洪义既无谋略,胆量又小,心中便想何不将他惊吓一番,劝其投降。匡胤问道:“刺史大人,澶州城中有多少军粮?”

  洪义答:“可维持一个月。”

  匡胤道:“末将之见,大人还是莫在死守,另寻前程吧。”

  洪义问:“此话怎讲?”

  匡胤道:“郭威军中粮草可维济一年,大名府二道军粮不日可抵,澶州岂能守住?”

  洪义问:“将军怎知郭威军中粮草?”赵匡胤便把今日密会柴荣之事告知李洪义,洪义闻听,二眉紧锁,焦急言道:“我待将军不薄,将军却阵前倒戈,你叫我如何是好?本官上游七旬老母,下有妻儿相依,若被郭威抓住怎有活口?”

  赵匡胤心中暗笑这这刺史胆小如鼠,只知保全一家老小,对李洪义安慰道:“大人勿虑,当初郭威平定三镇之乱,将军功承让百官,威名震天下,料其必不会难为大人。”

  洪义道:“若是如此,献城归降到也免了战乱之祸。”

  到了次日,李洪义、赵匡胤大开城门,出城献降。郭威率兵进驻澶州,招榜安民,犒赏三军。李洪义献城有功仍居澶州刺史,赵匡胤武艺高强,收录军中为将。众人相互称贺,皆大欢喜。

  京师的流星探马飞报后汉隐帝,刘承祐得了军报是龙颜大怒,奸相苏逢吉道:“泰宁节度使慕容彦超在军中颇有威名,朕欲令其为都督讨伐郭威。”

  刘承祐道:“既是如此就令慕容彦超为大都督统领京师兵马。”

  苏逢吉道:“昔日杨光远背叛唐主,杜重威出卖晋帝,陛下就不担心慕容彦超万一阵前投敌,岂不误了陛下大事。”

  刘承祐道:“若是如此,何不先诛杀慕容彦超九族,以绝后患。”

  苏逢吉道:“陛下不必担心,可令聂文进、后赞为左右将军,再派一心腹之人为监军,暗地监视慕容彦超,即使狗胆包天也不敢降敌,此乃用人御人之道。”苏逢吉一肚子坏水,到让刘承祐赞赏有加。

  圣旨降下,泰宁节度使慕容彦超受领帅印,会合中原各路兵马四十万,号称六十万,驻军封丘刘子坡。苏逢吉命手下心腹幕僚郭允明为三军监军,这郭允明虽懂诗经礼乐,却并无带兵之才,又处处听从苏逢吉幕后指使。郭允明与聂文进、后赞率十万禁军先行来至封丘大营会合都督慕容彦超。

  一日后,慕容彦超升帐点兵,左右文武分列中军帐两侧。慕容都督扫视一番,见左右空有两座,慕容彦超传令帐外:“尚有将官未道,再击点将鼓。”一通点将鼓之后,仍不见将佐到齐,彦超问中军官道:“何人点卯未到?”

  中军官答:“乃左军主将聂文进,右军主将后赞未到。”

  慕容彦超道:“再击点将鼓!”又是一通点将鼓,仍不见聂文进、后赞二将到来。慕容彦超顿时二眉倒立,拍案怒道:“聂文进、后赞身为左右两军主将,连点三卯不到,犯我军法。传令中军将二将绑缚来见!”

  少时过后,聂文进、后赞二人果真被押赴中军大帐,慕容彦超问道:“连点三卯,汝二人竟三卯不到,是何缘由?”

  聂文进道:“末将只因昨夜与诸位将军相会,一时高兴贪饮几杯,故而醉酒耽误点卯。”

  “哼!”慕容彦超怒道:“会合三军,竟如酒宴儿戏。中军官延误点卯该当何罪?”

  中军官道:“一卯不到,军棍二十;两卯不到,插箭游营;三卯不到,辕门斩首。”

  慕容彦超道:“将聂文进,后赞推出辕门斩首!”

  聂文进、后赞一听要被斩首,赶忙跪地求饶,旁边监军郭允明劝道:“点卯不到并不延误军机,还望都督刀下留情。”

  慕容彦超道:“军令如山,军法无情。此二人目无军纪,理当明正典刑,岂能枉徇私情?”

  郭允明道:“都督莫要忘记,此二将乃是当今万岁钦点主将,还望好自为之。”慕容彦超心中暗骂:若非这些奸臣党羽在此胡作非为,怎有今日兵戈之乱?彦超勉强言道:“今日暂且看在监军大人出面求情,否则本帅绝不轻饶!”遂放了二人。

  又过两日,郭威十万大军与慕容彦超四十万兵马会战刘子坡。两军阵前,这慕容彦超棕发红髯,环眼青面,头戴逍遥帅字盔,身着大叶红金甲,外罩麒麟战袍,跨下一匹白龙驹,掌中盘龙一字点钢枪,且有几分威武。郭威问道:“慕容将军,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相见恨晚呀!”

  慕容彦超道:“郭文仲,你乃大汉开国元勋,官居三公之上,位列百官之首,竟不守臣节,举兵造反,还不快快下马受降,讨个从轻发落。”

  郭威道:“刘承祐不施仁政,滥杀朝臣,姑息奸佞,草菅人命,残暴刁钻古今罕有。慕容将军若明大义,就当与我共赴京师,另立明主。”

  “哼!”慕容彦超道:“为臣者当从一而终,岂能朝秦暮楚?”

  郭威一旁的李重济言道:“何必与这红毛贼饶舌,待末将取其狗头!”李重进出马叫阵,聂文进夺功心切,催马杀出。

  聂文进平日残杀老弱妇孺一贯心狠手毒,这两军阵前却是头一次,聂文进哪里见过这架势,二将一遇便被李重进手中大枪挡掉了兵器,掉头就跑。

  大都督慕容彦超见聂文进如此狼狈,心中暗骂: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平日残害老弱妇孺有种,真到两军阵前竟如此狼狈,真是有辱军威。

  也是聂文进没挑匹好马,眼看将被李重济追上,只闻有人大吼:“小将且住!”慕容彦超提枪杀出,闪过聂文进拦住李重济。慕容彦超这条点钢枪,上点三枪似皓月当空,下刺三路入流星飞舞,令李重济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力。

  又见先锋柴荣催马来助李重济,又战二十回合仍不分胜负,郭威军中又有赵匡胤、石守信两位小将出马,将慕容彦超围困其中。任由四将围攻慕容彦超,聂文进与后赞是隔岸观火,无有胆量出战。后汉军中有一大将名叫侯益,汾州人氏,此人生性焦躁见主帅受难,一声大喝:“都督受困,快快击鼓发兵!”将令一出,后汉将士蜂拥杀出,郭威也噪鼓出兵,两军混战。

  大战半日,各有胜负。

  慕容彦超回至中军便对监军郭允明道:“两军阵前,聂文进、后赞乃贪生无能之辈,如此下去必连累三军。”

  郭允明道:“阵前单挑并非二人强项,若用阵法定能展现将才。”

  慕容彦超道:“唉,我姑且再用这二人一回。”

  二人攀谈之际,有士卒来报,言皇帝刘承祐御驾亲临,犒赏三军。慕容彦超、郭允明立刻集合众将往辕门外,恭候圣驾。刘承祐来至辕门,下了御撵,对慕容彦超言道:“朕此番从京师而来,不仅要大犒三军,还为爱卿带来一样克帝之宝。”慕容彦超闻听是惊喜不已,遂请刘承祐往中军宝帐歇息。正是:

  暴君犒赏携瑰宝,岂知罪孽已滔滔。

  三军将士若目睹,只叹后汉更飘摇。

  欲知刘承祐带来什么克敌之宝,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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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21 11:56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第七十八回:临阵脱逃后赞正法 郭威监国北汉称帝

  刘承祐来至汉军大营,是犒赏三军大摆筵宴。酒席之上,慕容彦超问道:“方才必来进营之时,陛下曾言带来克敌之宝,何不趁着酒兴令众人一观。”
  刘承祐道:“既然爱卿想看,朕就令人呈上。”

  有士卒宝物将宝物抬上。只见沉甸甸两个大木箱,刘承祐命人打开木箱,众人伸头观看。顿时帐内众将官心中惊骇,恶心作呕。这木箱之中,全是一个挨一个人头,顷刻众人的酒醉都懵然清醒。

  慕容彦超问道:“臣愚昧,请问陛下这些人头何处得来?”

  刘承祐哈哈大笑道:“慕容爱卿,这两个箱子里共有七十四颗人头,此乃是郭威满门妻儿老小,尽在于此。”

  慕容彦超道:“恕臣直言,郭威造反乃是不忠之举,而陛下灭族郭威满门使王师陷于不义,怎是克敌之宝?”

  刘承祐道:“斩首郭威满门已是开恩,若非战事吃紧,朕便使千刀万剐之刑。”众人闻听千刀万剐,个个畏惧不语,唯有聂文进、后赞二人连声为刘承祐溜须拍马,歌功颂德。

  到了次日,慕容彦超高挂免战牌,号令三军操练阵,。聂文进、后赞二人到是机灵,跟着操练数日熟悉了阵法。

  而刘承祐派了使节将郭家满门七十四颗人头送往郭威军中,郭威令人开箱观开,定睛细瞧,竟是家妻柴氏与诸子眷属人头。郭威一声惨叫,顿时捂胸昏厥,众人看了皆是惊愕不已。

  郭威病倒数日不醒,军医皆无良策,幸有军师王朴献出一方,救得郭威性命。等郭威醒来问道:“也不知我昏死几日,那汉军大营有何动静?”

  柴荣答道:“前日慕容彦超令下了战书,摆下三绝阵以求决战。”

  郭威道:“即便十绝阵复生,又有何惧哉?我且休息一夜,明日便点兵决战。”言罢,郭威竟咳出血来,众人只得好生安慰。

  到了次日,郭威已觉病情转愈,遂令三军列阵,点炮出应。来在刘子坡前,两军摆开阵势,远远望去汉军这三绝阵颇有章法,众人暗叹慕容彦超用兵有方。后汉四十万大军分做三阵,中间一阵高挑杏黄缎子帅气,上绣“慕容”二字,四周皆是长矛编队,步卒皆穿黑甲黑衣,手中长矛足有两丈开外。左右两阵有骑兵在前,步兵在后。骑兵皆穿胡服,手握马刀;步兵左手藤盾,右手砍刀。三个方针排列有序,进退如一,令人叫绝。

  慕容彦超率领左右副将来至军前,对聂文进、后赞二人言道:“二位将军,你我皆食汉禄,为报天子隆恩,不顾身家。成败在此一战,万望二位当以大局为重。”聂文进、后赞好似视死如归,誓言必杀郭威。慕容彦超与二将见礼,遂各往军阵指挥。

  一声号炮入空,汉兵中军大阵击鼓进兵,沙场之上风尘漫天,茫茫而来。郭威观看一番,对军师王朴问道:“军师看这三绝阵,如何能破?”

  王朴道:“破阵并非易事,但观左右两军主将旗号,乃是聂文进、后赞二人。这二人胡作非为尚可,若是用兵言过其实,终无大用。主公可令大将先攻聂、后二将,所谓擒贼先擒王。”

  郭威遂令柴荣、赵晖率一万人马出击聂文进;赵匡胤、石守信率一万人马出击后赞;亲率李重济、郭从义、高怀德、高怀亮领五万马步军向中军进发。

  先讲聂文进闻鼓点进兵,只见柴荣、赵晖二将率兵杀来,聂文进自知武艺不如对手,便一挥大刀,令骑兵冲出,自己在后,大言不惭道:“前进者重重有赏,闻鼓不进格杀无论!”两军混战一处,暂且不表。

  再讲右军主将后赞,身为主将未经一战,自以为无所畏惧,拍马直取赵匡胤。赵匡胤举棍打来,后赞横刀柄相迎,这镔铁大棍落下竟震裂后赞双手虎口。

  只见后赞满脸横肉挤作一团,痛叫一声,掉转马头就逃,高声呼喊:“我命休矣,尔等救命!”身后士卒有胆大的上前阻拦,赵匡胤、石守信遇兵杀兵,遇将打将。怕死的汉兵索性随后赞弃甲而逃。

  汉兵右军一战即溃令慕容彦超始料未及,正欲派兵去救,又见郭威亲率中军杀来。慕容彦超叹道:“后赞负我!”遂领兵仓促迎战郭威。正是:

  风啸点将台,鼙鼓卷尘埃。嘶风战马吼,喊杀壮士来。

  沐浴腥风血,睡卧白骨排。成败谁人定?皆有黄沙埋。

  后赞临阵脱逃,使得三绝阵乱作一遭。聂文进率左军虽困兽犹斗,但赵匡胤、石守信已杀向慕容彦超,李重济、郭从义、高怀德、高怀亮搅乱中军,汉兵或死或逃战心皆无。慕容彦超见兵败如山倒,只得掉头撤退,闻听有人大喝:“慕容彦超休走!”

  只见郭威这匹绝地马足不沾土,四蹄腾空,飞追而来。慕容彦超快马加鞭拼命逃窜,猛然跨下白龙驹马失前蹄,慕容彦超一头栽地。再看这匹白龙驹竟已猝死,郭威却是马到眼前,一刀砍下慕容彦超头上盔缨,生死关头,大将侯益喊道:“郭雀儿休伤都督!”侯益挥动板斧砍来,慕容彦超又抢得马匹,慌忙逃去。

  后汉四十万大军有死有伤,有逃有降,等慕容彦超退到僻静之处,追随而来者不过四五千人。大将侯益被擒,聂士明跟着监军郭允明逃回开封,慕容彦超环视左右,后赞到是一同逃来。

  慕容彦超怒道:“将后赞绑来见我!”又几个士卒将后赞大绑押来,后赞却问:“无缘无故为何绑我?”

  慕容彦超问:“汝身为右军主将,未闻鸣金擅自退兵,岂不是临阵脱逃?”

  后赞道:“末将纵然有罪,但尚有天子钦命,未得皇上诏令,都督不可斩我。”

  慕容彦超怒道:“君王能容,军法不容!若不斩你,军法何在?本帅会先斩后奏。”一声令下,后赞肉头落地。慕容彦超败局难挽,率领残兵逃回封地兖州。

  慕容彦超逃走,独留空营一座。郭威命众将抢营,未等开战守营士卒便纷纷请降,刘承祐此时才知慕容彦超已败,对投降兵卒大动雷霆,众人皆恨刘承祐残暴无常,竟群起而上把刘承祐砍成肉泥,亡年二十岁。正是:

  天子少年赴黄泉,难为暴君话可怜。

  千刀万剐害天理,自作自受肉泥般。

  败报传至开封,奸相苏逢吉、监军郭允明、将军聂文进自知大祸临头,各是自缢而亡。郭威杀败官军,收降兵五万余众来至开封城下。

  开封城们大开,宰相冯道统领朝中百官以天子大礼恭迎郭威。郭威赶忙甩蹬离鞍下马,双膝跪倒对拜群臣言道:“郭威举兵只为匡正君位,重整朝纲,岂敢受此大礼。”

  冯道言:“都督此行良苦,太后降懿旨请都督入见。”

  郭威又拜了朝中群臣,便率众入城,并号令三军不可扰乱开封百姓。

  郭威来至后宫,李太后道:“郭都督举兵入京,大得人心,皇位应禅让于爱卿。”

  郭威跪倒在地,答道:“臣启太后,郭威自起兵之日,只为讨伐暴君无道,并无篡逆之心,且百官未有拥立之意,臣愿辅佐太后另立明主。”,

  李太后问道:“郭爱卿欲拥立何人为新君?”

  郭威道:“太后可降一道懿旨,令百官推选汉室宗祖一人为新君。”立刻太后便照郭威之策,降诏一道曰:“河东节度使刘旻,许州节度使刘信,乃是高祖之弟,徐州节度使刘赟,开封尹刘承勋,皆高祖之子,文武百官,当在宗族之中择嗣君以继承皇位。”

  太后懿旨降下,郭威手下众将皆是心存不满。来至帅府劝郭威自称皇帝,郭威道:“我已在太后面前,保奏另选刘氏宗嗣为新君,岂能反悔?”

  柴荣言道:“父亲如今功高震主,权倾朝野,倘若再拥立刘氏宗族,父亲手握大权必遭人忌恨,今日之荣将前功尽弃。”

  郭威道:“我儿之言,到也有理。只是太后诏书已下,我怎好食言,失信于天下?”

  赵匡胤道:“主公何不效仿明宗李嗣源?”

  郭威道:“此话怎讲?”

  赵匡胤道:“当年李嗣源率兵攻入京城,自有称帝之心,却不便直言。李嗣源自称监国,独断朝政,迫使百官拥立为君,皇袍加身。末将以为都督也可先自称监国,再寻皇位。”众人闻听皆赞成此计,郭威得此妙计,到是雄心膨胀,决议监国理政。

  三日后,郭威假造太后懿旨自称监国,而太后深居后宫不知朝事,郭威奏道:“朝廷历经战乱,百废待兴,群臣为天下苍生着想,才拥立为臣监国。”太后信以为真,遂将诰书曰:

  “枢密使郭威,救朝廷于安危,保大汉之血脉,虽诰书已命另择新君,却不得天下归附。天道在北,人心靡东。刘氏气数已衰,当禅让于郭威,方是顺承天意。”

  诏书颁出,朝中百官皆奏请郭威称帝。公元951年,郭威在开封称帝,改国号为“周”,改元广顺,谥号周太祖,史称后周。

  郭威篡得后汉江山,后汉宗室多数被贬为候,屈从于后周,唯有河东节度使刘旻颇不自安,此人乃是刘知远的堂弟,被封在三晋。自郭威建立后周,刘氏宗族皆寿排贬。

  刘旻唯恐自己官爵不保,便招来谋士郑珙问道:“刘氏暗弱,天下已归郭威,我宗亲皆遭排贬,军师可有良策教我?”

  郑珙道:“时事已乱矣!晋阳兵雄天下,且地形险固,三晋十州征赋足以自给。公为大汉宗室,此时若不自立,日后必为人所制。主公可北依契丹,西和党项,南向以争霸中原。”

  刘旻道:“军师之言,正合我意。”遂令上供征赋,收纳豪杰,籍户壮丁充当兵源。在后周建立不久,刘旻于当年以光复后汉之名,自立为君。刘旻自称大汉世祖神武皇帝,国号为汉,沿用后汉年号乾祐,史称北汉,乃是十国之一。正是:

  中原梁唐晋汉周,十国而今列春秋。

  华夏分裂就此止,只待英主一统收。

  有道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楚国素来向中原纳贡称臣,郭威起兵讨伐刘承祐时,楚王马希萼拥戴后汉朝廷;到郭威建立后周之日,马希萼唯恐郭威兴兵南下,便派使者向南唐皇帝纳贡称臣。

  马希萼有个弟弟名叫马希崇,官居楚国大司马,总揽朝中政事。马希崇得知楚王向南唐称臣,便往宫中求见马希萼。希崇奏道:“近来得知王兄向唐主称臣,可有此事?”

  马希萼答:“却有此事。”

  希崇道:“愚弟以为此事万万不可。那唐主李景素有一统江南野心。向唐称臣,乃是养虎为患,与狼共舞。”

  马希萼道:“孤王与唐修好,如同三国吴蜀联盟,郭威盘局中原好比曹魏。成其三足鼎立之势,方可保我楚国无忧。”马希崇见王兄不停劝慰,别告辞转回。

  马希崇回到府中,将朝中两个同僚请到府上。一个名叫徐威,另一个叫陆孟俊,此二人皆是楚国大将,在朝中与马希崇结为死党。马希崇对二人言道:“我王兄贪图安乐,心中并无一通江南之心,大丈夫在世若不一统天下,岂不可惜?”

  陆孟俊问道:“楚王既无平天下大志,我与徐威愿共保大司马取代楚王。”陆孟俊一语正是说到马希崇心理,徐威也劝马希崇夺取王位,三人之心一拍即合。

  楚王马希萼王宫戒备森严,护卫众多,马希崇久久不得篡位机会。这几日,荆楚之地突降瑞雪,楚王马希萼纵观雪景,以为这是祥瑞之兆,便召集宫中美人大摆豪宴,聚于端阳门。马希萼素来偏好女色,宫中佳丽有三千之多,奢侈淫逸那是自然。

  马希崇得知此事,急召陆孟俊、徐威二人来见,言道:“楚王在端阳门外会宴宫娥,不曾防备。我欲趁此时废掉昏君。”陆、徐二将连声赞成。

  马希崇以大司马之职,调出虎符,点齐精壮士卒三千人,交与徐威。大将徐威趁着月高夜暗,率这一千士卒分兵三路,左右两路伏于酒宴两侧,虚伪亲率中路绕进端阳门,登上城楼。

  马希萼饮酒正酣,突闻一声信炮,夜空之中划出一道火光,两侧伏兵杀出,酒宴大乱。马希萼抱头就往端阳门,却见城门尽闭。,马希萼对城上上急声高呼:“我乃楚王殿下,快开城门!”

  大将徐威在城上答话:“请楚王稍等!”徐威命几个弓手拉弓上箭,对着马希萼就是一阵乱射。

  幸好马希萼钻到桌子下面,才躲过一死。一阵混乱,楚王马希萼被乱兵生生拿下,捆绑押至徐威面前,马希萼惊问:“徐威,孤家往日待你不薄,为何在此作乱?”

  徐威道:“乃奉大司马之命,废掉昏君,另立明主。”遂将马希萼押往大司马府。楚国大司马马希崇废了楚王马希萼,将其押送衡山大牢囚禁,自己坐定王位。楚国众臣得知此事,为时已晚,只得拜马希崇为楚王。

  这楚国群臣虽拥戴马希崇为王,但尚有臣子忠心于马希萼。楚臣彭师暠,溪州人氏,素来忠义。自马希萼被废,彭师暠心中甚是不平,日思夜伏欲为救出马希萼,重返王位。楚王马希崇下诏将马希萼发配衡山,彭师暠得知此事暗挑江湖义士往衡山搭救。

  不过几日,彭府家人到为彭师暠募得一位名叫廖偃的剑客,彭师暠大喜,即让这廖偃来见。

  少时,家人请来廖偃,只见此人身长八尺有余,发髻高束,银面脸长,一字长眉,丹凤眼,鼻正口放,略有短髯。身着布衣,足蹬薄底快靴,身背一口青云剑 ,年纪三十来岁。

  彭师暠见此人相貌不凡,气宇轩昂,略施一礼邀其对坐。彭师暠问道:“敢问廖壮士何方人氏,是和出身?”

  廖偃答道:“廖某本是楚国人也,说起家世楚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彭师暠闻听一个江湖剑客竟出此言,心中一愣。正是:

  天下之大却也小,得见本是在同朝。

  笑看宫廷纷争乱,不知江湖天地高。

  却不知廖偃究竟何许出身,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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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22 07:43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QUOTE:
原帖由 张建昭 于 2006-10-21 13:10 发表
后汉之乱与其说是苏逢吉引起的,不如说史弘肇胡作非为而刘承佑处置乖方而起。

我也说不清由谁而起,只是尽力刻画苏逢吉这个奸臣形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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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22 07:45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第七十九回:衡山县廖偃劫囚车 斗兽阵边镐破楚骑

  说到家世这廖偃却颇有威名,廖偃乃楚将廖匡之子。朱温封马殷为楚王之时,廖匡开国有功,在楚国颇有威名。其子廖偃不恋富贵,却爱四方云游,喜侠好剑。廖偃说出身世,彭师暠肃然起敬,问廖偃道:“我招募死士,只为扶保马希萼重归王位。廖壮士果真敢劫下旧主吗?”
  廖偃道:“在下身处江湖多年,无心功名利禄,无惧出生入死,只知行侠仗义。”

  彭师暠赞道:“壮士真乃大侠也。阁下劫牢之日,也是彭某起兵之时,请壮士先行,彭某辞了官职,便往衡山回合。”立刻命人呈上金银一盘,馈赠廖偃。

  廖偃取了几枚元宝,言道:“此行衡山,我只取盘缠而已。”遂辞别彭师暠,赶往衡山。彭师暠一心想助马希萼复僻王位,写下一本辞呈,挂了官印,携一家老小迁往衡山去了。

  单讲剑客廖偃一路来至衡山,四处打听,才知马希萼还尚未押解到衡山。廖偃便买下几日口粮,灌了一壶酒,往衡山林中必经之路,蹲侯马希萼到来。

  在山林中等了两日,果然行来一队人马,当头一员牙将,身后有木笼囚车一辆,内囚一人披头散发,一身破旧王袍,沮丧无光。廖偃暗想这穿破旧王袍之人,必是楚王马希萼。再细点押兵,不过七八十人,走在路上也是多有疲倦。廖偃以为时机已到,拔出青云剑,一跃大道中间,厉声喝道:“识相的留下囚车!”

  众官军见了,先是一惊,却又心中好笑,一剑一人怎敢劫这押解官军。那为首的牙将高声喝道:“将这盗贼拿下。”五六个小卒抽腰刀来拿廖偃,廖偃出剑相迎,顷刻几个押兵便应声倒地。牙将大怒另全部押兵一涌而上,廖偃舞剑奉陪。正是:

  自古侠士道义高,剑章有序赛锋刀。

  且看几多无名血,未沾剑侠一丝毫。

  廖偃这趟剑武的如行云流水一般,令众兵卒,瞠目结舌。几十个押兵命丧剑侠,其余小卒皆畏惧不敢近前。那牙将一磕马镫挥枪冲来,这廖偃静若处子,动似脱兔,一个招式就闻牙将惨叫一声,人马具死。那些押卒见牙将战死,一哄而散,各自逃命。

  马希萼在囚车中看得清清楚楚,廖偃砍断囚车绳索,割断马希萼身上枷锁,将其扶下囚车。马希萼问道:“阁下何方壮士,为何要劫囚车?”

  廖偃道:“殿下先随我到僻静之处,我再一一告知。”

  马希萼随廖偃来至山林幽静之处,只见廖偃盘上高树,取下一个包囊。打开包囊,里面皆是廖偃随身之物,廖偃挑的一身布衣,让马希萼换上,拿出酒饭令马希萼食用。自己一面为马希萼梳头,一面说起彭师暠所托付之事。

  未过几日,山下有民夫传闻衡山来了一个彭老爷,带着一班手下抢了县城,割据自立。廖偃得知,速往山中告知马希萼:“彭大人想必已到衡山,我领殿下前去会合。”马希萼与廖偃一同下山,来至衡山县城。

  二人来至彭府,彭师暠一见马希萼,双膝跪倒,叩首拜道:“主公山中受难,老臣救驾来迟。”马希萼扶起彭师暠,哭道:“若非老将军搭救,希萼尚不知死在何处。”

  马希萼、彭师暠、廖偃各坐厅堂,彭师暠道:“如今下官已聚集兵马八百余众,再从衡山散财募兵,也能凑几千人马。主公可向南唐皇帝借兵讨伐马希崇。”

  马希萼遂亲兵写下书信一封,命人送往南唐。南唐皇帝李景得知楚国二主争锋,内部生乱,以为正是趁机吞并南唐之时,即刻降诏,封冯延鲁为元帅,姚凤、刘彦贞、皇甫晖三人为大将率兵五万,讨伐楚王马希崇。

  冯延鲁率兵来至衡山,马希萼率众相迎。冯延鲁与马希萼召集三军,斩杀乌牛白马,歃血为盟,联兵讨伐楚王马希崇。冯延鲁命姚凤为先锋,直逼潭州城下。

  潭州乃楚国都城,如今兵临城下,马希崇命大将赵威出战。

  两军阵前,战鼓擂名,南唐一员大将出马叫战。此人赤眉大眼,鼻正口方,头戴镔铁盔,身穿镔铁大叶甲,掌中乌金枪,跨下皂缭马,人称“火目将军”复姓皇甫,名晖。赵威跨马提刀,高声问道:“来将通名!”

  皇甫晖道:“我乃大唐兵马元帅冯延鲁麾下大将皇甫晖是也!”

  赵威道:“哼!无名之辈!”说着便催马横刀来战皇甫晖,二人刀枪相见,战到十个回合,皇甫晖挑枪刺死赵威。楚王马希崇在城垛之上见折去一员大将,问左右将官道:“何人敢战那皇甫晖?”城中战将竟无人敢出,惟有陆孟俊言到:“末将以为皇甫晖乃是大将,我等并非对手。殿下应调楚国精兵来救潭州。”

  马希崇问道:“何处兵马可来退敌?”

  陆孟俊道:“静江指挥使王进逵养有一支铁骑,自比契丹铁鹞骑兵,人称‘南铁鹞’。殿下如能将王进逵的骑兵召来,何愁唐兵不败?”,马希崇大喜,即刻传命,调用静江指挥使王进逵率领骑兵来援。

  数日之后,静江指挥使王进逵率领两万铁骑兵来至潭州。王进逵乃武陵人氏,长得肩宽体阔,方脸刺髯,大腹翩翩,人送绰号“抱翁神”。马希崇见王进逵言道:“将军生得大器,此战定能大胜。”

  王进逵道:“殿下放心,我麾下两万铁骑驰骋千里,如履平川,区区唐贼不足挂齿。”一番自吹自擂,王进逵点齐两万铁骑,在潭州城外摆开阵势。

  两军阵前,南唐大帅冯延鲁细看楚国骑兵,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大将姚凤劝道:“楚国骑兵皆配有厚甲,观其列阵可知这些马匹训练有序,不可小视。”

  冯延鲁乃书生出身,且是个贪功之人,问道姚凤:“将军以为应当如何破敌?”

  姚凤道:“元帅当暂且收兵,切勿与其盲目交手。”

  冯延鲁怒道:“不过两万骑兵,有何惧哉?”话音未落,王进逵已令楚骑及鼓进兵,姚凤又劝:“楚兵正盛,请元帅快快收兵。”

  冯延鲁竟不听劝告,下令迎敌。南唐战鼓作响,马步三军倾巢而出。但见一袭沙尘卷过,万匹铁骑呼啸而过,那南唐将士一冲而散,阵脚大乱,楚骑皆佩马甲,刀枪不易攻入,纵然南唐兵士神勇,却是以卵击石。但见得:

  长沙疾风腾空旋,多少征夫葬湘潭。呼号灌耳惊天际,马蹄铮铮震地寰。

  南国铁鹞亦可畏,东土壮士更无还。萧萧战鼓奏绝调,楚风也生袭袭寒。

  王进逵统领铁骑马踏唐兵,几万唐兵被打得是哀哭悲号,死伤半数有余。冯延鲁自知用兵有误,慌忙传令鸣金收兵,退后三十里扎营。

  冯延鲁得此大败,痛哭涕泠。皇甫晖、姚凤、刘彦贞是好生劝慰,冯延鲁却连声叫苦道:“身为主帅,使三军受辱,何颜再见大唐百姓!”。话虽如此,但冯延鲁心中却是愁的皇上如何治罪。

  皇甫晖道:“首日交战,末将也曾挑死赵威,说来也算我军一胜一负,万岁未必动怒。”

  冯延鲁道:“若非皇甫将军提醒,我到忘了这事,既然杀了赵威到也算出师有功。”冯延鲁如得救命稻草,独自往寝帐而去。

  冯延鲁回至帐中备下了笔墨,心中暗想若上奏章告知皇帝折去一半兵马,恐皇上责怪,何不写下两道奏章,一道报喜告知皇帝,讨个封赏。一道报忧告知兄长冯延巳,让兄长在皇帝面前敷衍几句。想到这里,冯延鲁提笔泼墨写下两道奏章,不看那报忧得奏章,单看报喜得奏章上面奏道:

  “仰仗天子千里隆恩,臣冯延鲁稍行腿脚之力,未尝艰辛,不辞劳苦,野战百里,杀敌报君。虽楚军也有死战之士,稍挫大唐锋锐,但为臣承蒙天子洪福,屡败屡战,屡战屡捷。熟操兵法,巧定良策,使楚军大将赵威毙命,不日将破潭州。得胜之余特奏此章,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道奏章写好,冯延鲁派遣心腹之人分头送往京师。南唐皇帝李景得此奏章,倍感欣喜,降旨重赏冯延鲁。南唐宰相冯延巳看了另一道本章却不敢吱声,五万大军丧失三万,乃是主帅失职,但两军相持又兵源吃紧。冯延巳向皇上奏道:“楚王四处调派援兵,冯延鲁已定下围潭打援之计,请陛下降旨派二路元帅增兵打援。”

  李景问道:“爱卿之见,何人可为二路元帅?”

  冯延巳心中暗想,若想助我兄弟取胜,绝不能派无能之辈。为求稳妥,遂奏道:“大将军边镐久经战阵,精通兵事,可谓二路元帅。”李景准奏。

  大将边镐得了圣旨,领得帅印,统领两万人马前往潭州。边镐临行之时,兵部已送来探报,告知楚军有两万精锐铁骑,所向披靡,勇不可挡。边镐素来多才多艺,且有一手驯兽的本事。边镐曾驯养一对华南猛虎,这对猛虎几年前产下一窝幼崽,又得四只小虎,如今小虎初长成,煞有威风。边镐思来想去决定带上这一家六口老虎,或许能阵前听用。

  边镐率二路援兵来之潭州大营,冯延鲁、马希萼、皇甫晖、姚凤、刘彦贞等俱来迎候。辕门之前,冯延鲁一看所来援兵步兵多,骑兵少,遂对边镐言道:“那楚军有铁骑两万余众,本帅前番就吃了这铁骑的亏。此次将军远道而来,我见所率的都是步兵,即使再多,又如何能胜铁骑?”

  边镐言道:“末将已闻楚国铁骑厉害,特带来降服铁骑之物。”

  冯延鲁问道:“是何宝物?”

  边镐队身后随从喊道:“抬我猛兽过来。”只见十个士卒挑着一个大铁笼,内装猛虎一只,放在众将面前。众将一看着六只猛虎,各是惊恐不已。

  边镐道:“此兽便是破铁骑兵之物。”

  冯延鲁问道:“六条猛虎怎能破那两万铁骑,即便逐个挨咬,这猛虎也咬不完,况且出国骑兵战马皆披马甲,兵刃尚且难破,何况虎牙?。”

  边镐笑道:“那铁骑纵有马甲,毕竟战马不是人,莫说猛虎,即便狐狸那些牲畜也畏惧三分。两军阵前自有功效。”冯延鲁这才稍许相信。

  到了次日,唐、楚两军再开阵势,边镐以步兵列阵,以三百辆冲车为前队,步兵在后;又命大将皇甫晖、姚凤各率三千骑兵埋伏左右。

  楚国大将王进逵望见南唐军中摆下铁冲车数百辆,其余皆是步兵,不由得哈哈大笑道:“仅靠冲车岂能取胜?今日定要再败于我手。”

  王进逵正要传令击鼓,只见南唐军中抬出几个大铁笼,每个笼子间隔百步,里面皆有猛虎一只,正是边镐所养的六只华南虎。边镐一声令下,驯兽官引着猛虎竞相咆哮,虎吼震天竟吓得楚军铁骑阵顿时如同开锅一般,马匹惊悸不听号令,阵脚大乱。正是:

  华南猛虎惊天鸣,十马到有九匹惊。

  猛兽叫吼翻云滚,狂禽咆哮浩浪倾。

  第一个从马上掉下来的便是王进逵,其余铁骑要么马惊,要么人惊,铁骑阵乱成一遭。边镐一捻须髯,传令出兵。几百辆冲车被推向铁骑阵,步兵回到武枪跟随杀出。六只华南虎被驯兽官驯得连声狂吼,使得楚骑顷刻乱成一盘散沙。

  楚骑马甲再硬也经不住冲车上的尖刀,况且诸多战马不听使唤,多被冲上来的南唐将士随意宰杀。边镐见斗兽阵已成,传令收回猛虎,打响两声号炮。埋伏左右的皇甫晖、姚凤二将统率两支骑兵杀出楚军两肋。马希崇在城头之上,见楚军大乱欲鸣金收兵,奈何楚军战马早已不听驱使,尽丧敌手。王进逵亦被乱麻踏死。

  楚王马希崇见大势已去,无心再战,只得命大将陆孟俊到唐营求和。次日,马希崇绑绳自缚,自带棺材,大开潭州城门。冯延鲁拿下楚王,引军进入潭州。

  南唐大军占据潭州,其他楚国各州、郡闻国都失陷,均是望风归顺。大帅冯延鲁即刻写下本章一道,急送京师报捷。南唐皇帝李景得知攻陷潭州,遂密信边镐令暗中其处死马希萼,继而吞并楚国土地,万勿败露。

  边镐得了皇帝密诏,心中犯难,暗想此番出兵本是助马希萼重复楚国,皇上却想趁机灭楚。若要既杀马希萼,又不失信于天下,只得派人行刺。

  马希萼手中尚有千余人,须找一能亲近马希萼之人将其刺杀,倘若行刺不成南唐必失人心。常思一番,边镐想到那剑客廖偃,武艺高超,不被马希萼怀疑,乃是合适人选。边镐遂命人唤来廖偃。

  廖偃来至边镐大营,入账见礼。边镐赐坐一旁,对廖偃道:“本帅听闻廖壮士在江湖上行侠仗义,肝胆照人,可谓南国第一侠。”

  廖偃道:“廖某混迹天涯之人,怎敢受大帅如此赞誉。”

  边镐道:“此次请壮士来,乃是请壮士为我除一心患。”

  廖偃问:“是何心患?”

  边镐道:“刺杀马希萼!事成之后,我定保奏天子,为壮士加官进爵。”

  廖偃道:“大帅有求,廖某定当竭力。常言‘救人当救活,杀人必杀死’乃是廖某侠道,马希萼曾是我救下之人,恕我决不能再杀。”

  边镐道:“难道天子封赏也买不得壮士侠道吗?”

  廖偃道:“大帅若无别事,恕廖某不能奉陪。”说着,廖燕起身欲出大帐。只闻边镐言道:“廖偃今晚你走不得!”欲知边镐会将廖偃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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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22 14:13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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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蝶无痕 于 2006-10-22 10:26 发表
老兄你好,非常喜欢您的这部书,所以前一段时间向你要了稿子,谢谢您。
为了让更多的人分享这部署,我把他转载到一个评述论坛,(逍遥谷评书论坛),已经注明是您的原创表明您的名字,不知道您同意否?如果不同 ...

可以转贴,但只能麻烦你再论坛上复制了,我再起点中文小说网用了在线习作存稿,不用word了,所以麻烦了些。

另外前二十回我做了演义化的改动,还要麻烦您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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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22 20:58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楼上的若是会打字,就打出来好了。我已经把前二十回作了较大的修改,更加演义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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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25 07:40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第 八十 回:征兖州郭威灭慕容 贬权臣柴荣受遗诏

  廖偃生来一副侠骨义胆,,不愿屈从权宦,令边镐始料未及。边镐高声劝道:“廖偃今晚你走不得!”大帐左右军卒即刻手握腰刀,拦住廖偃去路。边镐道:“廖壮士何必为一丧国之人,如此为难?”
  廖偃道:“廖某平生素不救人,而今能救下一国之主,也算是还愿江湖。”

  边镐道:“倘若壮士不肯应允,我边镐大营有来无回!”

  廖偃道:“实难从命。”

  边镐一声令下,四五个军卒一拥而上,卸下廖偃背剑,将其五花大绑。边镐又问:“我将壮士拿下,实出无奈。”

  廖偃笑道:“将军若放我而去,我必再求马希萼,免遭唐军毒手。”

  边镐道:“本帅偏不信有你这侠骨之人,将廖偃左耳割下!”只见刽子手将快刀架在廖偃左耳之上,边镐问:“壮士心中无悔吗?”

  廖偃答道:“既然甘心受绑,又何惜一死?”边镐一挥手,刽子手便割廖偃左耳,廖偃却面无痛色,旁若无事。边镐又问:“人生天地,岂能铁石心肠,莫要自讨死路。”

  廖偃道:“毛发血肉乃父母所赐,望将军将耳朵与我同埋已尽孝道。”

  边镐大怒:“我就不信,你是铁打心肠!往廖偃口中罐炸油!”几个军卒按住廖偃,口竖竹筒,将半锅炸油一并灌下。只见廖偃口舌具烂,吱唔几声,倒在地上。

  边镐见廖偃心志难摧,反到有些心酸。边镐蹲在廖偃身旁,附其左耳问道:“廖偃肝胆不辱,边镐推心还愿。你死之后,我保马希萼不死,成就你侠义之心。”廖偃略生一笑,随咬舌自尽。

  边镐道:“传我将领以上将军礼厚葬廖偃。”廖偃被厚礼大葬,边镐叹道:“今见廖偃,方知灭楚国易,收楚心难!”遂拟下奏章一本,告知南唐皇帝李景刺死马希萼的其中利弊,请命另行发落,免去马希萼一死。

  南唐皇帝李景看过边镐奏章,对众臣言道:“楚国州郡皆为朕有,若不助马希萼复国,则朕失信于天下;若留了楚国,只恐放虎归山,成为后患。诸位爱卿有何良策。”

  冯延巳道:“臣启陛下,可恢复马希萼等宗室楚王封号,命其迁居金陵,既留楚王之名,又得楚国州郡。”

  李景道:“宰相之言正合朕意。”遂降下圣旨,将楚国宗室十七人迁居金陵,马希萼心无大志,见此诏书欣然受领,从此空有楚王之封号,楚国疆土皆为南唐所有,楚国亡。

  南唐灭掉楚国,令北汉皇帝刘旻大喜,刘旻趁南唐兵强势旺,暗通败退兖州的后汉大将慕容彦超和南唐皇帝李景三路会兵和讨后周。皇帝郭威得知此事,正心中焦虑,偏巧枢密使王朴求见,郭威遂将急报交于王朴,王朴看后问道:“陛下以为如何退敌?”

  郭威道:“朕以为南唐兵马强盛,若无南唐相助,北汉刘旻,兖州慕容彦超必不敢出兵。朕欲孤注一掷,南征李景。”

  王朴只是一笑,言道:“陛下试想,南唐李景雄踞江淮,有江南四十州,兵马正盛,又据长江天险,并非轻易可取;北汉刘旻占三晋十州,以汉室宗亲之名,又暗通契丹,非同小可;惟有慕容彦超,据兖州之地,北连汉,南接唐,地处要冲,却城少粮亏,当先灭慕容氏。”

  郭威大喜:“爱卿真乃上天所赐,否则朕岂不自误大事?”

  王朴道:“万岁若要一统天下,当以先弱后强,先南后北,各个击破之略,四海终当为皇上所有。”郭威遂按王朴之策,准备先讨兖州。

  次日,文武早朝,郭威降旨。命大将军王峻,率高怀德、高怀亮兄弟统兵三万救应晋州;命柴荣、赵匡胤、石守信点三万人出兵淮北以防南唐;郭威亲率五万大军,令郭从义为先锋,赵晖押粮,直逼兖州,讨伐慕容彦超。

  先表郭威余家亲征,大军来至兖州城下,但见慕容彦超率兵早已战阵摆开。郭威阵前问道:“如今天下尽皆降周,慕容将军何不尽早归顺,仍不失告官富贵。”

  慕容彦超道:“郭威,岂不闻为臣者从一而终,焉有一臣保二主之理?”

  郭威道:“顺天者昌,逆天者亡,空有一片愚忠,就不怕被后世耻笑吗?”

  慕容彦超道:“我虽愚忠,却不敢逼你郭威篡夺汉室江山!”

  郭威身侧的先锋郭从义闻听此言,怒道:“呸!什么他妈汉室江山,连沙陀祖宗都不认了,慕容彦超老迈糊涂,待我擒他。”郭从义催马杀出,郭威传令翠谷助战。慕容彦超展开一字点钢枪,来战郭从义。

  二人大战十个回合,郭从义是且战且退,忽闻赵晖道:“从义且退,待我战他。”大将赵晖跃马而出,又战十个回合,亦不能胜慕容彦超。

  郭威正急切之时,只见军中有两员小将出马来战,一个头戴黄铜盔,身披黄铜甲,手中大镔铁刀,跨下一匹 豹尾乌骓马,长得圆脸青面,眉目分明,肩宽背厚,高有八尺有余;另一小将白面目秀,俊美倜傥,身有七尺开外,头戴青铜燕翅盔,身披青铜铠,跨下铁鬃马,手提一口雁翎大刀。两员小将冲入阵中,高呼:“赵老将军,小将来也。”赵晖调转马头而回,见两位小将挥舞两口大刀,困住慕容彦超。这二将是左一刀,又一刀,一刀接一刀,砍的慕容彦超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力。慕容彦超之子慕容继勋见战事不妙,遂令鸣金收兵。

  郭威回到营中喜不自禁,召来大战慕容彦超的两位小将,问道二人:“两位小将军,姓氏名谁,何方人士?”

  那青脸小将答道:“回禀陛下,末将姓曹名彬,字国华,河北灵寿人氏。”白脸小将答道:“末将姓潘名美,字仲询,大名人氏。”

  郭威道:“汝二人今日大败慕容彦超功劳不小,朕加封曹彬、潘美为游骑将军。”曹彬、潘美二人叩首谢恩。

  慕容彦超吃了败仗,乃闭门不出,等待南唐、北汉人马救援。但南唐自收复楚国,楚国旧臣聚众朗州起兵叛乱,李景只得调兵平乱,却无心出兵中原。

  北汉会合契丹大军七万余众围困晋州,晋州孤守尽两个月,忽逢天降大雪,汉辽大军却不曾预备过冬之物。汉辽兵马七万将士煎熬之际,后周大将王峻率军来援,命大将高怀德、高怀亮分兵两路,汉辽大军士气大落,一溃千里,北汉与辽国只得退兵。

  久无援兵来救,兖州已是粮草将尽。郭威屡次命使者劝降,慕容彦超据守不降,郭威大怒,传令郭从义、赵晖、曹彬、潘美等将分兵四路,四面围攻。兖州城下喊杀震天,鼓声充耳,火弩强弓飞射如雨。慕容彦超亲登城垛,提枪大战周兵,虽是逢兵便刺,逢将即挑,但寡不敌众,城池遭陷。

  慕容继勋跌跌撞撞登上城垛,对彦超劝道:“父帅快快突围,北门已经被周兵攻破。”

  慕容彦超道:“人活半世,何惧一死。继勋突围去投南唐,来日为汉主报仇!”慕容继勋遵照父命带五百骑兵往南门冲去。慕容彦超见城垛难守,退回城中,投井自尽。

  慕容继勋杀出南门,正遇郭从义,二将大战六七个回合,郭从义一锤打中慕容继勋天灵,继勋战死。半日之后,兖州尽归后周大军收复。正是:

  人生乱世本不同,宁随暴君效愚忠。

  鞠躬尽瘁数诸葛,至死不悟乃慕容。

  郭威收复兖州,班师回朝。丞相冯道率百官迎侯圣驾凯旋,郭威与群臣相互称贺。几日后,王峻率军还都,南唐无扰,北汉退兵,四处报捷,使得郭威龙颜大悦。后周统一中原,四方诸侯畏服,郭威深感久经战乱之祸,亲身以节俭示范,颁布新政,减税免赋,体恤百姓。

  单讲王峻北伐北汉有功,被郭荣加封宰相之位,与冯道等共理朝事。王峻平日喜好耍弄权术,结交党朋,只知在朝中扩充势力,而不务正业。郭荣念起有功之臣,未加责怪。而王峻封相之后,却大造府第,华丽奢侈,贪于享受,却荒废政事。

  郭威见王峻不务政事,降旨加封李榖、范质二臣为宰相,参与军政大事。王峻闻听此事,赶忙往宫中求见天子,郭荣以为王峻有紧急奏报,便令其进见。王峻奏道:“臣闻陛下拟旨加封李榖、范质二人为宰相,以为此二人并非称职人选。”

  郭威一听王峻为此事而来,心中到是不悦,对王峻道:“若是不用此二人,那何人可为相国人选?”

  王峻道:“大学士颜衍,秘书监陈观,此二人可担当大用。”

  郭威心想颜衍、陈观皆是与王峻交好之人,倘若任用必与王峻结为死党,言道:“宰相人选,未可仓卒,待朕三思而行定。”

  王峻道:“为臣所举人选,皆是国家栋梁之材,陛下不必多虑,可立即降旨册封。”郭威越不听,王峻越是侃侃而谈,唠叨不止。

  见王峻不自量力,郭威心中已是厌烦,只得强压怒火言道:“爱卿所言,朕已知晓,不日便加封爱卿所举荐之人。”王峻见皇帝应允,才肯罢休,回转府中。

  郭威越想越气,等到用膳之时,突感胃痛难忍,竟病倒床榻。郭威自知身体生疾,急召冯道、王朴、郭从义、李重进四位大臣进见。三人入宫,郭威令其赐坐床边,冯道问道:“陛下往日龙颜美润,但不知今日有何贵恙?”

  郭威道:“皆是王秀峰对朕无理。朕念王峻征战有功,对其处处容让。偏偏王峻欺人太甚,妄想掌控左右重臣。速传我儿柴荣,即刻进京主政。”

  王朴问道:“少殿下入主中枢,只恐王峻阻挠,臣以为可先幽禁王峻,再招殿下入朝。”郭威遂按王朴之计,召王峻入宫进见。

  王峻得知皇帝召见,以为郭威已采纳启用颜衍、陈观二人为相,便欣然去往宫中。王峻来至内宫,郭威已端坐龙椅,冯道、王朴、郭从义、李重进分站两侧。王峻不知缘故,只是跪地叩拜。

  郭威道:“王爱卿,朕以为颜衍、陈观并非宰相人选,朕欲招皇子柴荣回京主政,爱卿以为如何?”

  王峻闻听心中一颤,奏道:“臣以为万万不可,殿下镇守淮北无人可替,还是任用颜、陈二人为宜。”

  郭威道:“汝未免管的太宽了吧?难道皇室宗亲也需你来把持,左右侍卫降王峻拿下。”王峻始料未及,被几个宫廷侍卫捆绑囚禁,遂传旨贬为商州司户,颜衍、陈观也连坐被贬。

  数日之后,晋王柴荣奉旨回京。此时,郭威已经病魔缠身不能理政,遂召郭荣及朝中数十余名重臣至病榻近前听诏,郭威言道:“朕大病难愈,已知天命。待朕归天之后,尔等当为朕薄葬,有八道不准,尔等记下。其一,不得大兴国葬之礼;其二,不可滥杀牲畜为朕殉葬;其三,不可命宫人为朕终年守陵;其四,不可强征民夫修陵,枉费人力;其五,不得打造地下宫殿,其六,不得打造石神石将,只须立碑一块;其七,只得后宫戴孝,不可满朝白缟;其八,新君登基灵前即位,不得再兴大典。此八道遗照尔等可曾记下?”

  柴荣答道:“谨遵皇上圣谕。”左右重臣也齐声高呼:“谨遵圣谕。”郭荣遂令太监宣旨,皇位传于晋王柴荣。传旨已毕,只见郭威咳喘不止,口吐鲜血,不能言语,待至深夜,一命归天,终年五十一岁,葬于嵩陵。

  郭威归天,众臣皆劝柴荣拟诏天下。柴荣道:“皇上龙御归天,若为北汉、南唐、辽国所知必会趁机来犯。诸位爱卿暂不可发丧,发丧之日,必有一战。”

  王朴道:“臣以为北汉暗通辽国,谋我中原久矣,若闻新君即位,必然来犯。”

  柴荣道:“所言有理,传旨命高怀德、高怀亮点精兵三万先往晋州。待朕即位之日,便是发兵之时。”所以密不发丧。

  数日之后,晋州快马来报,高怀德、高怀亮兄弟二人已率兵驻扎晋州。柴荣即刻降旨,传告天下大周太祖圣神皇帝郭威驾崩。报丧之日,葬礼一概按郭威生前之愿从简而办,命冯道为大行皇帝山陵使主持丧事。后周世宗皇帝柴荣在灵前即位,史称周世宗。

  郭威葬礼从简,柴荣即位也未举行登基大典。柴荣率冯道、王朴等官员草草祭祀登基。新君礼仪刚毕,赵匡胤入宫来报:“启禀吾皇万岁,末将已将五万马步军军在北郊集合,请万岁点兵。”

  柴荣大喜:“告丧之日,定教北汉措手不及。”转身对冯道、王朴言道:“朕将出兵北伐,朝中之事,皆赖二位爱卿。”遂辞别朝中文武大臣,往北郊阅兵。

  柴荣来至开封北郊校军场,只见上千面旌旗蔽日当空,几万口战刀映光闪烁。三军之前,大将赵匡胤、石守信、郭从义、李重济、曹彬、潘美等一派武将,披甲跨马个个威风凛凛,人人精神抖擞。柴荣高声喊道:“今先帝驾崩,但遗愿未了。朕带孝出征,必有先帝在天之灵护佑,大周当兴!”三军闻听,呼号震天,同心响应,只闻号炮三声,大军直往晋阳而去。

  柴荣率兵数日,大军驻扎晋州。北汉皇帝刘旻此时才得探马急报,得知郭威驾崩。刘旻大喜,对众臣言道:“郭威已死,大汉复兴之日已到,朕欲趁柴荣大丧之际,出兵南下,重兴刘汉江山。”北汉群臣无不幸灾乐祸,连章请奏南下。正在君臣高谈阔论灭亡后周之时,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来至大殿,向刘旻奏道:“启禀万岁,晋州有十万火急军情来报!”

  “传使者上殿!”刘旻道。

  一个快马使来至宝殿,叩拜之后对刘旻奏道:“晋州急报,周主柴荣今率马步军五万人,会合高怀德、高怀亮三万兵马,出阴地关向晋阳杀来。”

  “啊!”刘旻惊道:“柴荣小儿不在开封吊孝,竟偷袭我晋阳。诸位爱卿何人可为先锋?”

  这一班北汉朝臣方才口若悬河,此时个个哑口无言,唯有谋士郑珙奏道:“臣举一人可为先锋。”正是:

  大难苦寻国栋梁,威风南下振家邦。

  但看中原多将才,未见北塞豪杰强。

  不知郑珙所荐何人,期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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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唐皇帝李存勖

后晋高祖石敬瑭 辽太宗耶律德光

后汉皇帝刘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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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28 08:20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看全部作者
第八十一回:杨君爱延时退周师 柴世宗兴兵讨南唐

  北汉皇帝刘旻焦急之下,谋士郑珙举荐人才,刘旻问道:“爱卿为朕举荐何人?”
  郑珙道:“京畿领军都督杨衮,字君爱,磁州人氏,此人不但武艺高强,且通兵法,懂治军,是当世难得的将才。”

  刘旻问道:“既然杨衮可为大将,那何人堪当先锋。”

  郑珙道:“臣观殿前将军张元徽素来忠勇,可封为先锋出战。”

  “好!”刘旻言道:“既然如此,加封杨衮为大将军,张元徽为先锋官即日点兵,朕要明早御驾亲征。”

  次日,刘旻大点三军挥师南下,一路之上浩浩荡荡。大队人马来至高平县,,前方流行探马来报,周主柴荣率八万人马迎面而来。刘旻传令将三万人马分作左、中、右三阵。刘旻、杨衮、张元徽三人各领一军,刘旻大军居中,杨衮率兵居左,张元徽居右。三阵一字排开未过几时,只见一支人马高举后周旗号,荡尘迎风奔驰而来。柴荣率军摆开阵势,见北汉兵马不过三万,传令道:“三军进发,击鼓助战!”后周大军亦分作三阵冲来

  杨衮衮望望去对刘旻道:“周兵士气正盛,陛下不可轻举妄动。”

  刘旻摸了一把须髯言道:“时不可失,时不再来,朕定要一战搓周兵精锐。”

  刘旻号令出战,杨衮劝道:“此时南风甚急,对我北军不利,陛下不可贸然出战。”

  刘旻怒道:“大战在即,杨将军勿要再说这不利军心之话!速命先锋官张元徽督军出战!”

  刘旻跳下战马登上鼓车亲自为北汉大军擂鼓助战,先锋张元徽率马步军三阵奋勇杀出,被汉将士将刘旻挽起龙袍亲自擂鼓,个个奋勇当先,人人浴血拼杀。一番交战到杀得周兵大败。世宗柴荣大惊,老将郭从义道:“陛下若能躬亲垂范,当先杀敌,军心定可重振。箭弩在后乘风远射,敌军必乱!”柴荣令高怀德、高怀亮兄弟分护左右,驱马当先,闻鼓杀出;曹彬、潘美率左军;赵匡胤、石守信领右军,三路齐发,杀向汉兵。

  刘旻见柴荣亲自出马,大喜道:“柴荣不自量力,枉来送死,必当为我军斩杀。”旁边杨衮又劝:“南风骤起不止,对我北军不利,陛下当当速速收兵。”刘旻不听,再度擂鼓助战。

  北汉将士闻听战鼓又响,二番奋勇杀出,只见上万只雕翎箭顺风袭来,犹如暴雨突淋,穿甲透心,汉兵未曾交锋便接连中箭。原来这雕翎箭射远不射近,此番远射又有南风推波助澜更是杀得汉兵魂飞胆丧,尸骨成堆。

  后周大军奋勇争先,北汉将士一触即溃。刘旻大惊,跳下鼓车,登马便逃。只见大将高怀德挥枪追来,高声呼道:“刘旻小儿休走!”刘旻见高怀德勇猛善战,吓得魂不附体。幸有大将杨衮拦住吼道:“贼子!休伤我主!”,遂与高怀德大战四十回合不分胜负。又有大将高怀亮向刘旻杀来,先锋张元徽举刀来挡,却被高怀亮刺落疆场,一命归天。杨衮见刘旻逃远,虚晃一枪,驳马退去。柴荣见汉兵大势已去,遂令骑兵乘胜追击刘旻。

  刘旻率兵退至一树林之中,见败退汉兵已是筋疲力尽。刘旻道:“传朕诏令,三军在此歇息半个时辰,再行军赶路。”

  杨衮道:“此林之间,有大道贯穿南北,倘若周兵沿途追来,无险可守,陛下不可在此停留。”

  刘旻道:“众将士如此疲惫,岂能再走?”

  杨衮与刘旻争辩之时,只见后面跟来的几个汉兵喊道:“周兵杀到!”北汉将士闻听,拔腿就跑。杨衮道:“陛下先走,末将断后!”杨衮跨马提枪来迎追兵。周兵为首之将名叫樊爱能率一支骑兵到此,正遇杨衮当道拦路。细细观瞧杨衮年岁在四十开外,眉宇轩昂,目生雄光,鼻正口阔,长髯已是半白,头戴银翅帅字盔,身披亮银锁子甲,夸下一匹斑豹马,掌中一条皂金虎头枪。樊爱能笑道:“半老之人竟敢道间独当,待取了首级请功!”樊爱能驱马挥刀赖展杨衮,杨衮直枪一个回合便将樊爱能挑落马下。旁边周兵见主将被杀,掉头就跑。

  杨衮退了追兵,悬挂樊爱能人头向北而去。走至山谷,正遇刘旻在此歇兵,杨衮献上樊爱能人头,刘旻大喜道:“杨将军退却敌兵,朕已命士卒伐柴煮饭,稍等片刻就为将军庆功。”

  杨衮打眼一看,大锅已经添柴煮水,杨衮道:“此地已不可久留,陛下速领将士逃走。”

  刘旻问道:“将军何事惊慌?”

  杨衮道:“陛下山谷煮饭,炊烟袅起,周兵定闻烟寻来。山谷狭窄,若慌忙退却,重将士定拥挤相互践踏,所以请陛下速撤。”

  刘旻闻听有理,遂命步兵先行,骑兵在后悉数过谷。刘旻与杨衮在后队正欲离去,忽然闻听谷口有人高喊:“贼子休走,留下人头。”只见一员后周大将催马举锤率兵追来,此人乃是石守信部将何徽。杨衮驱马来至谷口,对何徽言道:“无名之辈枉来送死!”遂与何徽交手,不过两个回合,何徽便被赐死,随行士卒各自逃窜。

  天色昏沉,刘旻见有河涧阻路,哀声叹道:“前有阻涧,后有追兵,逼得孤家如今真是走投无路,进退两难。”

  杨衮道:“陛下尽可宽心,大军所到之处,逢山开道,遇水搭桥,区区河间不足忧虑。”

  刘旻道:“只是桥未搭好,追兵又至,军心必然大乱。”

  杨衮道:“倘若来追,末将自可当至。”刘旻也无别计,便命士卒伐木搭桥。

  过了半个时辰,眼看木桥将成,远处遥传马蹄之声,山坡露出一面将旗,上书“赵”字,近前再观乃是大将赵匡胤。杨衮单枪匹马拦住追兵,赵匡胤道:“老将军,周主所到之处,郡县无不望风归顺,将军何不早降?”

  杨衮道:“忠臣保一主,投敌万难从。休要费话,看老夫大枪。”话音未落,杨衮出马来战,赵匡胤举棍相迎。大战二十个回合,赵匡胤自知不是对手,只得率兵退去。

  刘旻在高平吃了败仗,率残部仅万余人退回太原。皇帝刘旻面对满朝文武是失声痛哭,言道:“柴荣八万大军指日可待,朕欲逃往漠北,众卿以为如何?”

  杨衮道:“陛下勿忧,为臣之子杨业督军雁门关尚有兵马两万,待臣前去搬兵。”刘旻如得救命稻草,遂令杨衮王雁门关搬兵。

  不过两日,柴荣率大军杀至太原,将城池团团包围,又令攻城。北汉皇帝刘旻惊慌失措,对众臣道:“只恐怖等杨衮搬来救兵,这太原就已经陷入敌手。”

  谋士郑珙奏道:“大将军卫融已调满城壮丁充作军役,陛下若在煎熬两日,此战成败尚未可知。”听了郑珙的劝言,刘旻才稍有安稳。太原死守已有两月之余,援兵尚未来到,刘旻又道:“杨衮搬兵两月有余,尚不见其踪影,只恐已降柴荣。”

  郑珙道:“老将杨衮用兵沉稳,常有出奇制胜。柴荣率军猛攻两月也不曾攻陷太原,陛下再等几日又有何妨?”刘旻也只得应允。

  杨衮救兵为何迟迟未到?原来杨衮与其子杨业率领两万雁门关守军一路南来,杨业劝道:“如今周兵八万之众,两万救兵难解燃眉。不如拖延一些时日,等周兵攻城疲惫,再救不迟。”杨衮父子便离太原三十里外扎营。过了两月,探马来报太原仍不曾攻破,杨衮大喜下令出兵。

  杨衮命杨业为先锋率兵突袭周兵大营,这后周大军连攻太原两月不克,军士战心举丧,突逢汉军援兵杀到,后周大军是兵败如山倒。周世宗柴荣只得率兵向南后退二十里扎营。刘旻见周兵败退,大开城门迎接。杨衮与世子杨业率两万精兵进驻太原。

  柴荣重新扎下大寨,再点兵马八万大军已折去三万有余。柴荣面对众将是唉声叹气,赵匡胤奏道:“我军连战两月,耗费巨大,军心疲惫,不如暂且回师开封。”

  柴荣叹道:“朕率军血战数月,未想被那杨家父子杀得大败,前功尽弃。”话音未落,忽闻一声惊雷落地,顷刻狂风大作,暴雨倾盆。柴荣走至中军帐口,仰天叹道:“天不护佑,人能奈何?”遂令避过暴雨,班师回朝。

  柴荣率军回至朝中,大臣王朴统帅百官迎接圣驾。柴荣见百官之中惟有冯道未来,问道:“冯相国为何不来接驾?”

  王朴道:“老相国已在两个月前,病故升天。”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本奏章,交与柴荣言道:“冯相国临终之前,曾拟下奏章一本,委托臣呈交陛下。”柴荣接过本章,展开观看。上书:

  “老臣冯道今已七十有三,自古圣人不过于此,臣自知天命,恐欲老迈将终。自大唐庄宗即位,臣遂为国之宰相,从政五朝,历侍四姓十君。饱尝百姓征役之苦,却未见四海一统之时,令老臣遗憾此生。观我大周天下民富殷实,兵强马壮,又兼陛下有唐尧之德,虞舜之功,念江山以忘寝,想生灵而劳神,实乃千古圣主,有道明君,令臣倾心佩服,日后定能一通四海。而今遵照陛下差遣,已将先帝葬于嵩陵,臣自感不能再理朝政,愿随先帝一同驾鹤西去,君臣为伴。大周上柱国太师、尚书令冯道呈上。”

  柴荣看后心中亦是伤感,遂率回师众将往冯道坟冢祭拜。北伐失利,冯道过世,令柴荣心中忧郁,正逢烦闷。宰相王朴求见却有事求见,王朴奏道:“近闻南唐自灭楚国以来,朗州叛乱不止,南朝正乱;又闻汉中秦州、凤州等四地流民从关西而来,可见蜀主不得人心,汉中已乱。”

  柴荣道:“北汉十州朕尚不能取,何况南唐已据四十州,兴兵南下谈何容易?”

  王朴道:“南唐李景吞并闽、楚二国,大有一统江南之势。若不趁其内乱而讨之,日后必为后患。先帝在时,臣曾献上先南后北之战略。陛下若想灭汉,必先南征。”

  柴荣点了点头,问道:“那爱卿以为北汉如何可灭?”

  王朴道:“北汉十州不足挂齿,使陛下劳神的乃是把契丹逐出长城,而南唐却是后院之火,汉中乃富庶之地,臣请陛下先征南唐、汉中。”

  柴荣道:“爱卿之言正合朕意,朕要亲征南唐。”

  王朴道:“臣举向训将军收复汉中,可命李榖为参军随陛下南征。”柴荣应允。即刻降旨出兵讨伐南唐。李毂,字惟珍,颍州汝阴人氏。

  后周显德二年十一月,柴荣拜李榖为军师,点郭从义、李重进、赵匡胤、石守信、高怀德、高怀亮、潘美、曹彬等人为大将,亲率大军四十万,沿淮河南下,进军南唐,先锋只指淮北重镇寿州。镇守寿州的南唐大将名叫刘仁赡,字守惠,彭城人氏。得知柴荣挥师南下,即刻写好密报一封,派人连夜飞报皇帝李景。寿州信使前脚离城,后周先锋官郭从义率兵即到,刘仁赡登城楼观看,四十万大军绵延上千里,接踵而至,旌旗飘扬,烟尘浩荡,一队队人么远望无边。刘仁赡只得坚守城门,闭关不出。南唐皇帝李景看了寿州军报,即刻将旨命大将刘彦贞、姚凤、皇甫晖三人各领三万马步军,兵分三路救援寿州。

  南唐三路人马之中,首数刘彦贞行军最快,其麾下有一支水军,顺水而上,令周兵始料未及。后周军师李榖得知南唐水军突进,对柴荣奏道:“大周兵马北方将士居多,多不习水性,若与刘彦贞水军交战,十战就败,臣请陛下退避三舍,诱其陆战,必能克敌。”柴荣用李榖之计,命大将李重进点齐马步军三万人陆上迎敌。

  刘彦贞驱使水军连连得胜,如入无人之境,喜不自禁。又见周兵纷纷退入岸上,刘彦贞对船上将士言道:“周兵连连败退,尔等随我杀伤岸去,直捣寿州必得头功。”船上将士更是目中无人,骄兵难抑。战船靠岸,刘彦贞率兵登陆,驱逐四五里地,只见前方一队后周兵马早已摆下阵势。但见后周阵中一员上将,双眉紧锁,二目生光,高鼻梁,大海口,短髯如针,高有八尺。头戴银练盔,身着雁翎连环甲,跨下铁青马,手提一口青锋合扇板门刀,此人便是大将李重进。

  刘彦贞问道:“来将何人,快快报上性命!”

  李重进道:“吾乃大周左千牛上将军李重进是也!”

  刘彦贞道:“原来你就是郭威那个外甥狗。”言罢,哈哈大笑。

  “好贼子,先吃我一刀!” 李重进催马举刀直取刘彦贞,二人拍马交锋,大战七八个回合,刘彦贞被李重进一刀砍下人头,后周将士军心大振,李重进一声号令,三军涌出杀向敌阵。南唐将士见主将被斩,军心大乱,纷纷掉头逃窜。李重进率兵杀到岸边,南唐士兵前面争相登船,相互践踏,后面被杀得血肉横飞,片甲不留。

  刘彦贞首战失利,皇甫晖得知此事立刻派副将何延锡前去救应。何延锡率骑兵飞速奔袭,半路之上却遇一支队伍迎面而来。待这支兵马缓缓行来,何延锡才望见此乃是周军的押粮车队,为首押粮官旗号乃绣“赵”字,主将正是赵匡胤。何延锡心想那些败兵救与不救已无关大局,若能劫了周兵军粮确实大功一件。心想至此,何延锡率兵冲去劫粮,不知赵匡胤能否保住,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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