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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长篇历史小说《深原》第一部《大争天下》连载中, 秦、燕、晋,三分天下;讲述《边荒传说》上一代英雄的故事。。。。。
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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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0-20
#31
发表于 2004-11-14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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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千里求援
--------------------------------------------------------------------------------
苍梧城外,土黄色的南越军结成四个方阵,架着云梯藤盾,各通过一座浮桥,渡郁水冲向北门。
“每阵两千人,第一拨试探攻城。”桓石秀对一旁的庾蕴和三木道。
“让他们这么渡河太容易,该去烧了浮桥。”三木望着城下铺天盖地的土黄,皱眉道。
“城中无良将,我若带兵前去劫杀,又怕守军不稳。”桓石秀也不管庾蕴在场,直言道。
庾蕴倒不介意,道:“我这个太守只会安抚百姓筹运粮草,打仗杀敌,我不行,一见血就怕。”
“我去。”三木接上竹枪,道,“城里有多少骑兵?”
“两千。”桓石秀道打量着他,道,“两军对阵不比江湖决斗,想好了?”三木点点头,道:“城破了,卫塔也活不了。”
“弓箭手,点火!”副将令下,城头上千支火箭对准了城下土黄。
“放!”火箭掠过红色的轨迹密密麻麻的泻向刚刚冲到浮桥南岸的南越国大阵中,惨叫声起,有人倒下,攻防战拉开了序幕。
“你看——”桓石秀带着三木来到西门,指着右前方郁水两岸的起伏不断的丘陵道,“骑兵最好的偷袭地点,就在那,绕道南越军背后,待他们全部渡河,火烧浮桥!”
三木又道:“你看见火起,就从城里杀出来,咱们来个闷吃鳖!”
“好!”桓石秀把骑兵军符塞到他手里,道:“南越人托大,八千人背后没有策应,这是你的机会,保重。”三木将军符往怀里一塞,披上晋军皂色皮甲,换了支铁枪,跑下城头,翻上马,冲整装待发的两千骑士一声清啸,西门大开,领着皂色烟尘“隆隆”杀奔郁水。
担任前部攻城的南越军根本没有想到晋军会出城劫杀,八千人尽数渡过郁水,甚至没有派人留守浮桥两头。作为统帅的南越国大都督自起兵起一路奏凯,除了与桓石秀恶战一场,其余城池部族莫不是望风归降。此番攻城,也只是心血来潮之举,没有派出侧翼护卫部队。
“杀!”当三木率领的晋军从郁水上游杀到时,攻城部队已来不及回头,火箭过处,四坐浮桥顿时化作了熊熊烈火,归路被断,八千南越军大哗,再无暇攻城。
城头副将见火起,飞报北门内的桓石秀。桓石秀大剑出鞘,北门大开,五千铁甲步兵呼啸着杀向城外混乱不堪的南越军。
夕阳斜下,郁水苍苍,一个时辰的屠杀,郁水南岸留下了八千具尸体。晋军只损失了几百人,桓石秀三木并肩站在被毁的浮桥边,目送百余名冒死渡水逃回北岸的南越军离去,同是一阵大笑,双掌相击,在战士们的欢呼声中班师回城。
“石秀锐气不减当年,三木改行做将军了!”卫塔站在城门边接着了两个浑身是血的兄弟。
“三木神枪,大开眼界!”桓石秀道,“你若愿意,就留在岭南当将军,岂非快事?”
三木哈哈大笑道:“我受人之托,治不好卫塔,小命不保呢!”
三人回到官署,洗刷干净,庾蕴已备好了酒宴,十几名美丽动人的少女英雄般得簇拥着他们入席。庾蕴连连敬酒,桓石秀却高兴不起来,道:“这次破敌,虽可保得半个月南越人不敢攻城,但也去了他们轻敌骄躁之心,往后的仗只会更难打。眼下有两件大事——”
庾蕴摆摆手,让少女们退下,三木也放下杯子凝神倾听。
“我派出去的斥候,只怕都已经被南越人截下,若没有高手北上,朝廷是不会知道岭南战事的,何况十月以后零渠按惯例休航四个月,到明年开春才通,即使被南越人封锁,荆州也不会在意,到时东三镇已下,朝廷再发兵,也于事无补。”桓石秀抬头望向三木,道,“北上求援之事,还得有劳三木兄。”
三木道:“我有个条件——”
“说!”桓石秀爽然道。
“到我回来的时候,你得给我一个生龙活虎的卫塔。”三木说完,门外侍从来报,有一位老先生求见太守大人。
“找我的?”庾蕴一怔,道,“请。”
人未到,声先至:“这位朋友的条件,举手之劳罢了。”话音落,一名灰衣老者走了进来,桓石秀连忙起身施礼道:“陆老先生!”卫塔三木恍然,原来是神医陆中山到了,亦起身施礼。陆中山再怎么看也只是个寻常老者,和陆之游没半分相似。
陆中山径自来到卫塔跟前,左右打量了他一番,道:“寒冰真气,果然名不虚传。”他回头对三木道:“你尽管去,他包在我身上,大不了医死了,嘿嘿~”
“三木你放心去吧,”卫塔道,“人生不过一死,能在死前得平叛乱,我愿足矣!”
“哼哼,你不挂念那渔家姑娘了?你不想尝尝‘零渠水浸煮河鲜’了?”三木反问。
卫塔垂首不语,感到了生命的无奈。桓石秀道:“既然老先生已来,我那第二件事也不必说了,三木兄何时能动身?”
“今晚走,神不知,鬼不晓。”三木道。
“我也得走,”陆中山道,“卫塔寒气入腹,得去南海珠涯岛采药,一个月来回,你可得把城守住了。”
桓石秀冲众人一躬,道:“石秀本以为危城难守,而今有诸位相助,纵是一死,也会守到各位回来。岭南大势,不在苍梧,而在诸位手中。”三木道:“一个月,不管有没有救兵,我都回来!”
桓石秀点点头,道:“先去长沙找桓济,再去武昌找朱序大人,而后江州二叔桓冲,最后到广陵报知伯父桓温,任何一路能发兵,岭南就有救。”
“时不我待,就此告辞,卫塔切莫再动血气了。”陆中山正要走,三木上前道:“老先生,有人托我把这封信交给你。”说着,从怀里掏出那文士的书信,递给陆中山。陆中山接过书信,放入怀中,说了声:“多谢。”大步离去。
“我也走了,这顿饭,回来再吃。”三木拍拍桓石秀和卫塔肩头,已闪出门外。
“天佑我大晋,保陆老先生和大侠三木平安。”庾蕴在一旁祈祷。
夜幕降临,换回了布衣竹枪的三木带着郁林、苍梧两位太守的求救公文,悄悄溜出了苍梧城,依照桓石秀的安排,没有沿漓水逆上西北走零渠的老路,而是直接北上,翻过大桂山,经古城临贺,从萌渚山和九嶷山之间的瀟水直下零陵。从大桂山、萌渚山、九嶷山到瀟水,都是荒山野岭,丛林密布的南岭腹地,平日里连橇夫猎户都很少去。三木初到岭南,只凭着多年在野外生存的经验和过人的耐力走完了这段奇险山地,终于在八天后来到了零陵。
三木没有停留,买了马匹干粮快马加鞭,一日一夜赶到长沙,马死。
长沙是荆南重镇,屯有一万步兵。桓济送了三木一匹好马,一袋金锭,连夜派人飞报襄阳刺史桓豁,并集结全军,先行开赴衡阳,只待桓豁军令。
从长沙到武昌,一路坦途,三木沿江而驰,又一日一夜赶到,却闻朱序的大军在安陆操练,便拔马向西北,在大洪山下的晋军大营见到了朱序,备言岭南危局。朱序当即给他换了马,派两名精干斥候与之同行。
三木刚走,桓豁军令到,武昌两万大军南归,开往汨罗,洞庭水师已往湘水口集结。
又一日,三木一行三骑到江州,见到了正在鄱阳湖口操练水师的桓冲。桓冲修书一封,交给三木,到了广陵可直见桓温。
三日后,三木风尘仆仆的来到了广陵的大司马府门外,正撞上了办事回来的云开。
云开见他满脸污垢、足下带泥,奇道:“何事匆忙?”
三木喘着气,道:“南越国叛乱,岭南危急!”
云开顿时意识到了事态严重,忙道:“走,不用通报,跟我来!”
内室,桓温细细听完三木叙述,神情严峻。他没有想到南越会在这个时候起兵作乱,而此刻他得呆在广陵,时刻留意淮南寿春的动向——袁瑾越是没有动静,越不能掉以轻心。三木注意到了桓温身后身型消瘦,面色略显苍白的年轻人,气度从容,锋芒不露,从情形上看,他当是桓温机密幕僚人物。
“玄侄,南越国叛乱,你有何良策?”桓温回头对那年轻人道。
那年轻人沉吟一番,道:“大军压境,分化孤立,双管齐下,半年可平。”
桓温微微点头,对三木道:“这位是谢氏年轻一辈佼佼者、江东后起之秀——谢玄。”三木冲谢玄拱手,谢玄道:“兄台以江湖之身千里飞报军情、为国解难,此等高义,谢玄佩服。”
郗超走后,桓温身边缺少机密参军,他便从一班幕僚中选拔了谢玄接替。谢玄是谢安的侄子,以才志闻达于高门。他与云开同岁,一主军机,一主军务,成了桓温的左膀右臂。
桓温并没有因为叛乱而担心,他看看谢玄,又看看云开,突然有了主意。
第二天三木醒来,云开就找到他,道:“这回我得与你同去岭南了。”三木大奇,云开道:“桓公已分派了人手,你我由海路下广州;谢玄为荆州援军主帅,从陆路南下,前后夹击叛军。”
“我们有多少人马?”三木道。
“不多,就你我。”云开道。
“没了?”三木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还有一条大海船。”云开笑着,道,“我们是去安抚后方的,打仗的事,交给谢玄就可以。他可是桓公之后大晋难得的大将之才,桓公正是要借此机会历练后辈,才派了我们俩主持这次平乱。”
三木跟他讲起了卫塔受伤的经过,云开听完,道:“你一定奇怪怎么人人都认识卫塔。”
“是啊,你说说。”
云开道:“和我差不多年纪的,有一拨年轻的高门子弟——谢玄、我、卫塔、陆之游、桓石秀、万晃、桓济、王恭、殷仲堪,是从几百名少年中挑出来特地培养的人才,为得就是给大晋打下一个扎实的根基。我们不到十岁就被送去读书练剑,到十八岁开始分派到地方上任职,到现在也快十年了,大多成了太守郡相一级的人物。除了我们,桓公还着力提拔了像朱序、张昕这样出身寒门的有才之士,如果你和蒙佐愿意为大晋所用,亦可为国家栋梁。不过我听说蒙佐在涡水全军覆没,不知生死,可惜了。”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三木担心岭南,一路赶来用了十四天,到今天刚好半个月,得在一个月之内赶回去。
“就今天,”云开道,“大船已等在江边。”
午后,云开三木正要上船,岸上一骑飞至。桓桢翻身下马,跑到云开跟前,道:“我要去,爹不肯,你小心。”说着,把一个包裹交给他,道,“快大冬天了,记得穿皮裘。”
云开接过,握了握她的手,笑道:“大小姐还有吩咐吗?”
桓桢道:“不许你碰岭南的姑娘,被我知道,不饶你!”三木在一旁大笑起来,跳上船躲过了桓桢一记飞腿。
“还有——”桓桢眼圈一红,道,“记得放鞭炮,我在这里——听得见。”
云开轻轻将她拥在怀里,在她额上一吻,道:“又不是生离死别,我走了。”
大船起航,风帆飘扬,顺江东下,消失在桓桢的视野中。
汨罗军营,旌旗蔽天,战船林立。
谢玄策马来到高台,望着汨罗水两岸斗志昂扬的三万荆州军,突然想起了屈原——若屈大夫在此,也会感怀天地之间浩气长存而高歌一曲吧:
今日何日兮——得遇君子共一舟;
明日何日兮——愿偕君子四海游!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思君兮君不知
君不知兮愁煞我
魂魄绕君兮到白头
到白头兮何所求
江水沧沧兮相知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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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诚支持说岳,携手共创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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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洛阳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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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田秦军大营,暴雪方休,刚被擢升为百骑长的蒙佐便奉命率领本部人马护送邓羌、慕容垂去长安。历代在长安建都、有意东出天下的国家,都会把蓝田作为屯军基地。从蓝田东出潼关可达洛阳,东南出武关可取宛城。秦国平定内乱后,就将大军就地驻扎在蓝田,此时已屯有十几万步骑。每年招募的新兵流民被遣送来训练,犯案的健壮囚徒也被送来修筑营寨,建造攻城器械。
秦国在苻坚、王猛君臣励精图治下,国力蒸蒸日上,百姓安康、府库充盈。蒙佐来到秦国后虽是冬天,却仍然感到了茁壮的生机和强烈的扩张力。秦国军力近三十万,由氐、羌、汉、匈奴等族士兵构成:氐族子弟组成了禁卫军和各军主力野战铁骑,汉族子弟多为步兵和地方守备部队,其他各族战士各有所长,按所需编入各军。
随蒙佐狙击燕军剩下的三十多名骑士仍在他麾下,一路行来与他结下了深厚情谊。胡族战士最重英雄,没有多久,蒙佐以百骑破燕军千骑的战绩便传遍了蓝田大营。当他的百骑队离开时,上万将士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同行的已升作弓骑营教习的慕容风策马来到荀池身边,指指大营道:“每天都有人来我这抱怨,怎么只给了蒙佐一个百骑长。”
荀池哈哈大笑道:“他自己不乐意,非得一级一级挣军功,我拗不过他。”
慕容风叹了口气,道:“多少千骑长要抢他哦!”
骑队抵达长安,按例驻扎在城外。长安很大,历代战乱不断修缮,秦国平内乱后又彻底加固,人口八十万,其坚固胜襄阳,其繁华胜建康,且没有邺都的奢靡颓废之气。
慕容垂与邓羌策马并行,绕城一周,不由叹道:“煌煌大都,不外乎斯!”此时的他,已深深的为秦国的富足强大所感染,国犹如此,何况君乎!
邓羌在一旁笑道:“秦风开化,四夷皆通。若再取西凉,并得西域,还会更热闹。”
慕容垂想起邺都种种,摇头道:“只叹慕容评井底之蛙,目中无人,我虽为鲜卑慕容子弟,却也知天道昭彰。大秦东出,指日可待!”
蒙佐站在高岗上,遥望长安,心潮澎湃:自己是汉人,要在氐族政权下施展抱负,只有靠军功,才能让人心服。秦将东出,打仗的机会多得是。他拍拍身上的积雪,觉得秦军的这套嵌铁黑色牛皮骑士战甲穿着既暖和,又踏实。
“一群废物!”慕容评望着山谷中被积雪掩埋了大半的几百具燕军尸体,暴怒,指着几个骑兵将领,气得脸色发青,说不出话来。他不光气几千骑兵没能截住区区一支出使队,更气慕容垂居然在眼皮底下投奔强邻。他记恨慕容垂,但更怕他,此人若能为秦国重用,不仅大燕危矣,自己恐怕也会不得善终。气归气,恨归恨,慕容评既没有惩罚将士,也没有采取相应对策,饶有兴致的渡过黄河,带着卫队跑去洛阳赏雪了。
长安皇宫,慕容垂刚刚离开,苻坚与王猛君臣二人开了一桌小席,把盏同饮。几杯暖酒落肚,王猛率先开口:“燕国果然不想割让洛阳,我们正可借此机会大做文章。”
苻坚道:“割不割洛阳无所谓,能得到慕容垂这般大才,纵使倒贴一个洛阳,也值得。”
王猛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慕容垂非但是不可多得的良将,更是大大的忠义之士。”苻坚又一杯落肚,道,“有哪个归顺的臣子能一见面就说不忍心领军攻打故国,还不都是抢做先锋一表忠心。”
王猛摇了摇头,道:“我观慕容垂,虎步鹰顾,紫面带凶,乃是司马懿之流,主上若不用他,还不如尽早杀了他,以绝后患。”
苻坚连连摇头,道:“丞相差矣!我大秦蒸蒸日上,正在用人之际,慕容垂困顿来投,若疑而杀之,日后还有谁肯来我大秦效命?夫欲一统天下,必先占得人心也!”
王猛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慕容风在宫外接着慕容垂,道:“父亲,秦主赐了什么官职?”
慕容垂摇摇头,道:“王猛视我为劲敌,从今往后,只怕咱们得夹着尾巴做人了。”说完,跨上战马,踏雪而去。
正月刚过,王猛便来到了蓝田大营,召集邓羌、苻庄、荀池等一班将军议事。
一支满载着上等皮毛兽骨的商队从潼关出发,不疾不缓的往东行进。扮成大商人的蒙佐和他百骑队兄弟组成的队伍在新年的第一场雪后进入了洛阳城。慕容垂投秦并没有传开,秦燕两国也没有因此撕破脸。洛阳作为南北东西通商中枢,并没有严格盘查过往的商队。
这支商队在尚未酒醒的燕卒眼皮底下顺利进城,投宿在了城中专门接待四方商旅马队的“八方四海客栈”。蒙佐带来的是几十车上等的漠北皮毛,雪山兽骨,一进城就被眼尖的东方商人们盯上。河北、青州的大买家们为了揽下这票买卖,纷纷请他喝酒寻欢。蒙佐故意摆下架子,一概拒绝,到洛阳几天,只是一件一件高价卖,瞅得那些商人们直瞪眼。
商队的人白天应付各式买家,晚上则把各路情况汇总报告给蒙佐。几天后,蒙佐得到一个消息,燕国太傅慕容评已至洛阳,住在行宫。
这一日,蒙佐正在八方四海楼喝酒,有人拍了他一下,回头一看,却是纪雨之。蒙佐又叫了一锅炖狗肉,替他满上酒,道:“不去找你的青姐?”
纪雨之白了他一眼,道:“你是想问文鹭吧?放心吧,乖乖的在茅屋等你回去娶她呢!”
蒙佐老脸一红,道:“怎么找到我的?”
纪雨之夹了块狗肉塞进嘴里,道:“随便找个秦军一问就知道了,他们听说我是你朋友,热情得不得了,差点就派骑兵护送我到你面前了。”
“这也麻烦,人怕出名——”蒙佐咽下肉,纪雨之接上:“——猪怕壮!”两人一齐大笑,呛得直咳嗽。
“慕容评来洛阳了,”纪雨之道,“你这个新官不会一把火都不放吧?”
“你看我这副样子,会不放吗?”蒙佐说着,起身转了个圈。
纪雨之大笑道:“我看你不像个大商,倒像是北边来的人贩子!”
“管他,人贩子也是商人,来,喝!”
没过几天,街头巷尾就在风传,秦国大军集结在潼关,不日将取洛阳。太守还是慕容筑,得知这个消息后,急得手足无措,惶惶难安。洛阳只有区区千余步卒,就算加上慕容评的两千多护卫,也难抵挡秦国大军。他本以为晋军撤退后朝廷会把洛阳割给秦国,谁知毫无消息,硬是让自己在这个空壳太守的位子上心惊胆战的呆了几个月。上回贼匪扰城,侥幸获胜,慕容筑便上书要求增兵,又是泥牛入海。又盼慕容评会带大军南来,可这太傅却是来赏雪游玩的,还嫌行宫侍女色衰人少,在城中见了容貌尚可的女子就抓回去,搞得鸡飞狗跳民怨四起。慕容筑虽然胆小吝啬,却不欺压百姓,上有强权,外有强敌,叫他如何安枕!万般无奈下,只得硬着头皮去找慕容评。
慕容筑驱车来到城北行宫前,正要通报求见,宫门已“轧轧”打开,大队护卫簇拥着一辆华丽马车驶出,正是慕容评的马队。
“太傅!”慕容筑鼓起勇气,发车赶上,高叫:“臣有事报!”
“太傅车队,不得喧哗,滚!”护卫将军毫不客气,策马来赶慕容筑的车。
“太傅!”慕容筑不依不饶,随车队转上大街。
“再不滚,别怪我不客气!”护卫将军举起了马鞭。
“军情紧急啊!”慕容筑喊声不止,街上行人纷纷避让。
“啪!”护卫将军一鞭子抽在了慕容筑拉车的马头上,马儿受痛,一声嘶叫,“蹦达”着拉着车当街打转。慕容筑吓得魂飞魄散,高呼:“太傅救我!太傅救我!”模样滑稽,惹来满街哄笑。护卫将军冷哼一声,策马扬长而去。
“去帮他一把。”“看我的。”酒楼上有人在对话。
慌乱间,街边蹿出一人,快跑几步追上慕容筑的马车,伸手扯住马项间的皮套,猛得翻上马背,一手一条缰绳,用力往后分拉。两匹马长嘶之后,喘着粗气缓缓收住了脚步。
“好!”四下欢呼声起。“多谢壮士,不,大侠相救。”那人一回头,慕容筑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啊!”一声惨叫,哆嗦道:“怎么又是你!”
蒙佐笑呵呵的跳下马,走到他跟前低声道:“晚上我来拜会哦!”说完,在众人夹道掌声中离去。
慕容筑掉转马车,冷汗浸湿了皮帽,喃喃道:“秦兵真要来了。”
回到府中,慕容筑吩咐妻子收拾细软值钱之物,做好出逃准备,自己放了盆热水,让小妾伺候沐浴——一天担惊受怕,出了太多汗。
“把门锁上,锁紧!”这回他不敢大意。慕容筑的小妾貌美温柔,一池热水蒸得两人欲仙欲死。
“这儿,用力——噢呦~~~~”
“慕容大人好福气啊!”角落里响起蒙佐低缓的声音。
“啊!”慕容筑一声惊呼,手忙脚乱,水花四溅,缩在澡盆里道:“大、大侠,噢,将军,你来得好早啊!”
蒙佐“嘿嘿”一笑,走到那只着单衣,全身被水浸透,美好曲线尽露无遗,怯生生闪在一旁的小妾跟前,托起她的俏脸,道:“不错,美人。”
“将军找下官,噢,下官说过要请将军喝酒的。”慕容筑声音发颤。蒙佐放开小妾,走到慕容筑身后,以手蘸水,在他背上轻轻搓揉起来。
“下、下官不敢,将军,有事但说。”慕容筑浑身冒寒,不是在热腾腾的澡盆,而是在冰天雪地。“记得你上次说过,凡事都可商量,包括女人。”
“是、是,将军若喜欢她,下官忍痛割爱。”
“放屁!”蒙佐一声喝,在他肩筋上狠狠一掐,疼得慕容筑缩成了一团。那小妾倒是抱住他,对蒙佐怒目而视。
“我最恨把女人送来送去的人,”蒙佐想起了文鹭,道,“秦国大军整装待戈,铁骑一日就能杀到洛阳。我这次来,本想看看燕军能守得几日,不想——”
“秦国师出无名!”慕容筑咬牙道。
蒙佐冷笑道:“你家太傅养的一条狗,都能踩在你这堂堂太守头上撒野,他若知道你有个漂亮小妾,那还不要去充什么行宫?”蒙佐拍拍他的肩膀,道:“慕容评是不会守洛阳的,他走——你死!”慕容筑和美丽的小妾同是一震。
蒙佐走到美人小妾身边,俯身道:“别冻坏了身子。”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书函,交给她,道:“这是我大秦丞相给你家小小太守的亲笔信。”起身道,“给你们一晚上时间考虑,明天午时前可以来八方四海楼找我。过了期限,大军兵临城下时,可不要后悔。”说完,走了。
慕容筑从小妾手里接过书函,美人儿怯生生的说:“大人别丢下我。”慕容筑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封,一行一行仔细往下读,豆大的汗珠滑落。
慕容评在洛阳附近玩了一天,车队在傍晚十分才折回城中。他游兴未尽,坐在车中掀起帘子往街上张望。蓦的,一张素雅清丽的面孔映入眼帘,可惜马车走得太快,一闪而过。
“停车!来人!”慕容评高叫。
“太傅!”护卫将军来到车前。
“快!快!刚才那条街,美人!美人!给我找来带回去!”
“嗨!”护卫将军带着人马应声而去。
“来人!”慕容评回到行宫,吃饱喝足,把腿一撂,左右侍女上前替他搓肩捶背。
“太傅~”老内侍阴阳怪气的道:“那姑娘不吃不喝,不说话也不肯来见您呢~”
“有味道!”慕容评眯着眼睛道,“别动她,我要这妮子完好无缺的来伺候我。”
“奴才晓得哩~~~~”
“好个大燕国太傅啊!”殿门外走来一人,青袍、蒙面、长剑,朝慕容评走来。
“什么人!”慕容评一下挣开两个侍女,“铮!”拔出长剑指着他,高呼,“来人,有刺客!”蒙面人冷笑一声,大步上前。
“嗨!”慕容评双手举剑,朝他砍去。
“当!”蒙面人长剑架住他的剑身,往外一带,慕容评一个踉跄,撞在屏风上。“酒色伤身。”蒙面人剑尖指着燕国太傅,缓缓逼近。
“大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燕国太傅全身发抖。
“你的护卫喝多了点,听不见你叫唤,”蒙面人道,“本人今天心情好,不取你狗命;不过你要还呆在洛阳,本人哪天不舒服了,还会来找你。”说完,大摇大摆从正门离去。
慕容评软倒在地上,不知是气或是怕,阵阵发抖。“来人!收拾车马,明天回邺都!”他嘶吼着,胸膛起伏似要发泄,“来人,把那妮子带来!”
这一夜,慕容筑辗转难眠,抱着美人左顾虑,右害怕,直到拂晓才沉沉睡去。
“大人~~~~~”太守府长史匆匆跑来,慕容筑正在吃饭。
“太傅他、太傅他——”慕容筑一下跳起,扯住长史衣领,大声道:“说!太傅他怎么了?”
“太傅的车队,天一亮就出城走了,一个护卫都没留下!说是——回邺都了。”长史哆嗦着说完,慕容筑一屁股跌坐到椅子上,喘着粗气,面色难看。
少顷,慕容筑暴跳而起,手指着北方破口大骂:“慕容评我操你爷爷!狗屁太傅!鸟!大燕国有你在,狗屎!操!”府里人从没见他发这么大火,骂得还是太傅,上上下下全呆了。
“娘的,备车!”慕容筑吼道,“八方四海楼!慕容评,淫贼,断子绝孙!呸!”
八方四海楼,蒙佐、纪雨之对席而坐。
“怎么不让我杀了这鸟太傅?”纪雨之道,“有他在,还不知有多少女孩要受罪。”蒙佐道:“留下他,把燕国搞得鸡飞狗跳,不是更好?”
“你个死马贼!”纪雨之笑骂道。蒙佐哈哈大笑,冲街上一指,道:“太守大人来了。”纪雨之扭头一看,只见慕容筑驾着马车杀奔而来,道:“咱们的太守大人知道慕容评溜了,火大。”
“咚咚咚!”一窜沉重急促的脚步声蹬上二楼。慕容筑大步走到二人跟前,刚要说话,被蒙佐打断:“你以为一千城卫都会跟着你吗?”慕容筑情急之下没想过这节,涨红了脸,一时语塞。蒙佐拍拍他,道:“一个字——等。”
两个时辰后,接到飞报的秦军在荀池率领下,三万步骑从潼关浩浩荡荡杀奔洛阳。身在蓝田的王猛一道军令,把蒙佐升为千骑长,送信传令的是同样年轻的慕容风。
洛阳城一切如常,蒙佐的百骑队收拾了买卖,担起了保护慕容筑的重责。慕容筑很紧张,举城降敌按燕国律法要诛九族,他就两个女人一个小女儿,全部家当都在洛阳。蒙佐跟他提了慕容垂投秦的经过,他才稍稍平静。
次日拂晓,黑色秦军踏破皑皑白雪,列阵在洛阳城西。慕容筑将千余城卫聚集到西门内,只说了四个字:“我降大秦。”
“铮!”城卫中有人拔刀,气氛凝固。城卫副将剑指慕容筑,步步逼来。
“铮!”蒙佐刀出,刀剑相击,副将倒地,血化薄雪。
西门开,荀池和慕容风率先冲进城,两千铁骑迅速将不肯归顺的几百城卫包围、缴械、赶出洛阳。慕容筑携太守府一干官吏捧着户籍表册献于军前。荀池笑道:“我等老兵不懂民事,太守把东西收好,还当太守。秦军不扰民,别怕,别乱,大军不进城。”
“兄弟,丞相升你,千骑长!”慕容风揽着蒙佐道。
“只杀了个副将,千骑长,太容易,怕人不服。”蒙佐道。
“哪个不服,我射他!”慕容风一阵大笑。
洛阳归秦,看似波澜不惊,实则牵动全局。洛阳隔断了许昌、宛城到河北的通路,镇守大梁的慕容合堪堪自保,不敢出兵。不久,许昌降秦。荀池引军两万东出荥阳,卡住了许、洛二地要冲。秦国重新委派了许昌、洛阳太守,着蒙佐、慕容风护送慕容筑一家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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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义振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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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再半个时辰水路就到广州港!”船长冲望台上的云开三木道。
“终于到了!”三木伸了个懒腰,十三天的海上颠簸让他头昏脑涨。云开道拍了拍他,对身后二十名随行护卫道:“准备上岸。”
“嗨!”护卫长一声喝,带着他们跑下船舱。
“进港!”大副一声喝,海船缓缓靠向岸边。
“喝,广州可真热闹!”三木指着人声鼎沸、船只密布的港湾道。云开并不觉得奇怪,自桓温掌权以来,大力开发海上贸易,增加税收,广州港在二十年间已成为南方第一大港。南越国叛乱,苍梧坚守的物资就得从海路经广州源源不断的运去,如果是在夏天,恐怕进港还得排队等候。
官船靠岸,一身朝服的云开率先走下悬梯,迎接他们的,是一队神情肃穆的甲士。云开冲为首将官道:“散骑侍郎领中军司马云开见过将军。”
那将官一听他是朝廷大员,连忙施礼道:“南越国叛乱,城中戒严,望大人见谅。”云开道:“军情紧急,边走边说。”
那将官遂讲起了一个月来岭南战事:郁水大捷后,南越军没有继续发动攻势,屯扎在郁水北岸;一个月来,南越国派出了几路使者,分别前往交州(今越南河内)、合浦、高凉(今广东恩平)等南方临海郡县。半个月前,合浦李家杀了太守,举城投降;交州路途遥远尚未有回报;广州刺史被刺杀后,高凉也在摇摆。
“刺史大人被刺杀了?”云开惊道。
“六天前的事,”那将官道,“一直没有逮到凶手。而今地方势力都在观望,如果大晋拿不出切实有效的对策,只怕捱不了多久,都会倒向南越国。”云开满意的点点头,道:“你把局面看得很清楚,叫什么?”
“末将冼松。”“高凉冼家的人?”
“正是。”冼松道,“末将虽在朝廷任职,却不能保证冼家不生二心。”
“广州现在何人主事?”云开又问。“长史李赋大人与参军白韦大人。”冼松回道。“你任何职?”
“末将城卫将军,城中有步军六千,水师战船三十,粮草物资不缺。”冼松一口气说完,云开道:“先别告诉二位大人我们到了,一切照旧。”“末将明白。”
“刺杀了刺史,广州谁最得利呢?”三木随口道。云开一凛,心道:若这长史李赋是合浦李家的人呢?遂折回船上,换了常服,撇下护卫们,与三木悄悄溜进城,云开往白韦府,三木往李赋府。
白韦府书房,一个低沉的声音道:“白大人,我们已经替你把最大的障碍除了,广州城早晚要丢。现在献城,乃大义之举;城破再献,马后放炮,大人手握兵权,该明白怎么做。”
屋内一阵寂静,良久,传来几声闷笑,另一个声音道:“刺史大人对抵抗南越国摇摆不定,你们杀了他,正可让全城军民同仇敌忾,决死保城;也让我独揽大权,方便行事,我可真该谢谢你们啊!以一个昏庸太守的命换一座城池,何其划算!”
“白大人以为能守得此城?”“守不守得住,不在你我片言之间。你还是回去想想怎么打下苍梧吧,没有大军配合,你策反一百次,也无济于事。”
“还望白大人到时候不要后悔!”“请——!”
那人走后,白韦冲云开潜身之处道:“夜半天凉,再不进来,要风寒了。”
云开长身而起,推门而入,眼前一个三十出头的黄脸男子,砌了一杯热茶递来。云开接过,道:“白大人好风骨。”
白韦打量着他,道:“年纪轻轻就能当上散骑侍郎,前途无量啊。”
“白大人都知道了。”
“广州是我的地头,来了一艘官船,怎会不知。”白韦道,“云开大人深夜探访,想必是来摸摸我的底吧?”
“国难当头,不拘小节。”
“好!”白韦道,“若朝廷派来的是庸人,只怕我明天就会献城;见到云开大人,我才有信心死保广州。至于广州之外,我无能为力。李赋是合浦李家的人,大人该知道怎么做。”
“你让我杀他?”
“正是。”
“白大人不怕城中大乱?不怕嫌言嫌语?”云开反问。
白韦冷冷一笑,道:“刺史是庸人,打起仗来碍手碍脚,死了好;李赋是叛徒,更该杀。有我在,就能保住广州。云开大人要做的,是怎样保住高凉等地不被策反,广州的事,不用插手。”
“好个真小人,地头蛇!”云开暗骂,不过他欣赏白韦这种有话名说,当面摊牌的作风,遂道:“只要白大人能保住广州,我就有回旋的余地。广州的事,我不插手,都给你。”
白韦眼中放光,道:“云开大人若反悔,到时候我倒戈,可别怪我。”
云开哈哈大笑:“白大人不去做买卖,可惜了。”
白韦道:“官场如商场,什么事都有个价,才好商量,不是么?”
三木来到李赋府,左转右转,找到一间幽暗的小阁,烛光下,有两个人影闪动。
“我这边没问题,只是白韦是个黑吃黑的,你不给他好处,是不会就范的。”“你放心,大不了也杀了。”
“杀杀杀,你知道冼松是什么人吗?高凉冼家安插在广州的一只棋子,他会无动于衷?”“冼家那边也有我们的人在,两、三千族兵,能成什么气候!只要广州拿下,岭南还不是囊中之物?合浦一出兵,高凉就不敢动。”
“我看,白韦不能杀,冼松也不能杀,没了他们我镇不住商人和城卫。能给好处谈条件的,就答应吧,等岭南统一了,再杀不迟。”
“好,你先稳住他们,尽量拖住运往苍梧的物资,我们好办事。”
“一对混蛋!”三木暗骂。一条人影窜出小阁,三木心念一动,拔脚追赶。
“什么人!”那人在一条小巷子里收住脚步,手按在剑柄上。
“你说呢?”三木提着竹枪,挡住去路,枪尖上透出阵阵杀气,那人不由退了半步。
“铮!”长剑出鞘,寒光刺来。三木枪尖一振,玄海真气顺着枪身
“轰!”正中那人剑身。“喀啦!”骨裂声起,长剑坠地。
“噗!”枪尖洞穿咽喉,幽静的小巷留下了一具无名尸体。
李赋送走来客,正要安睡,后心却被一个冰凉坚硬之物顶住,一个声音道:“李大人跟我走一趟吧。”李赋刚想开口大喊,后颈遭猛击,软倒。
第二天,人们在西门城楼上发现了被吊在高杆上全身赤裸,五花大绑的长史李赋,脖子上还挂着一长条白布,歪歪斜斜的写着:“我——是——叛——徒”四个鲜红大字。
云开瞪着三木,白眼道:“又是你干的。”
三木哈哈大笑,道:“我那几个字写得有曦之风采吧~”
一旁的白韦一把揽住三木,大笑道:“兄弟大快人心,没我的命令,谁都不敢去放他下来,哈哈,痛快,看谁还敢来广州策反!”
“乱世用重典,以暴制暴,切不能殃及无辜。”云开对白韦道,“这里的事交给白大人了。”
白韦道:“放心吧,一个字——杀!”云开不再多说,拉着三木就走。
两人来到港口,正要登船,冼松匆匆跑来,道:“二位可是要从水路去高凉?”
“正是。”云开道。
冼松道:“我伯父脾气古怪,二位言语之间,留神了。否则,于国事不利。”
云开道:“冼将军放心,公理所在,不怕怪僻,我有分寸。”
冼松低声道:“伯父十分宠爱七夫人,二位若能——则可事半功倍。”云开坦荡胸怀,素不屑暗手龌龊之事,更何况去讨好一个妇人,大袖一甩,径自上船。冼松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广州到高凉一日水程,船在港外,就能看见那面高高飘扬的“冼”字大旗。
“好一方土豪!”三木道。
“岭南就是这样,家族地方势力林立,只能安抚,不能强剿。”云开道,“冼家是南越望族,只要他们不反,沿海郡县统统不反。”
大船进港,一队白色衣甲的冼家战士迎上前,为首头领道:“来者可是大晋国官员?”
“正是!”
“家主有令,船靠港,除了大人,不得旁人进城!”云开止住三木,朗声道:“入乡随俗,本官就一个人了!”
“大人小心。”二十名护卫齐道。
云开又换上了朝服,大步走到头领面前,道:“带路。”
三木回头道:“你们守船,我跟着他。”众护卫知道他的本事,齐齐一躬,道:“拜托大侠了。”
高凉城依山临海,冼家白色城堡就建在紧靠城墙的山坡上,高凉失守,城堡仍可坚持。与晋国军民偏好皂色不同,岭南百姓皆着白色,战事一开,举族皆兵。
云开随头领来到白色城堡,城门“隆隆”打开,眼前豁然开朗,主殿之前,是一片由白色细纱铺成、三十丈见方的广场,两边站满了手持吴钩、白色软甲的冼家战士。云开深吸一口气,昂然而入,在广场正中站定,贯足真气,朗声道:“大晋散骑侍郎、中军司马云开,拜见冼家家主。”
“又一个说客啊!”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响起,“你说你有理,他说他有理,叫老夫如何决断?”
“乱世不悖天理,公道自在人心!”云开高声回应。
“说得好!”另一个声音响起,“何谓人心?民心所向也!我南越国大军过处,百姓莫不归服,不染兵戈而得千里之地,煌煌百越,其心自齐!晋室暴虐,横征暴敛,庸人居高位,酷吏遍天下,天理何在?公理何在?夫王谢揽奇珍而搜刮于民;夫桓温博功业而加赋于民!晋室一江风流而岭南一江饿殍,何其可叹!何其可恨!你一个散骑侍郎居然还敢提天理人心,何其可笑也!”
“精彩!”那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又道,“云开大人,你又有何说辞啊?”
云开心想若不能驳倒此人,这趟也算白来了,略一沉吟,长笑一声,凛然道:“敢问阁下,何谓天理人心?百余年来五胡乱华,山河破碎,惟独大晋挽狂澜于江东,支天地于咫尺,胡虏数窥江南,皆为我大晋热血男儿所破!何也?人心也!先有王导力排众议,揽天下俊杰复国于江东;后有祖逖刘琨闻鸡起舞,博天下壮士破虏于淮济!豪杰坦腹以从,百姓涕泣以随,此情此景,莫不令人感怀动容,慷慨以歌!夫天理,煌煌之存于寰宇;夫人心,悠悠之起于微末。天理人心,不在于你区区一个岭南,亦不在于你琅琅几句说辞——以一隅之利害冒天下之不韪;凭一己之血勇而置民于水火,天理何在?人心又何在?”
秋风卷衣,细纱震动,云开浑然不觉,兀自道:“敢问一句,尔等既然自诩天理人心,何故要待桓公兵败才敢起事?何故要封锁零渠,怕消息走漏?浩然天理,坦荡人心,莫非有不可告人之私心小利?刺杀刺史,贿赂官吏,也是天理之所在,民心之所向?战事一开,兵戈千里,血流成河,南越百姓父丧子,妻丧夫,鳏寡无所依,白发送黑发,红颜哭薄命,白骨满青山,这也是天之所指,民之所愿?”
云开心潮澎湃,一发而不可收拾:“二十年前岭南尚是蛮荒之地,而今你看看城之野、海之滨,商旅塞道,风帆蔽日,民无衣食之忧,城无仓府之患,百越之民齐心,南岭上下共勉,一派大好升平气象被尔等视为暴虐无道,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为一己之私利野心而葬万民于水火,尔等还敢在此狂嗷叫嚣!拿着天理人心做幌子,鼓惑民众,煽动忠良,其心何其险恶,其行何其卑劣也!天理昭彰,人心浩荡,岂是尔等宵小狂妄之辈所能一言蔽之!”
四野无声,惟有风起沙沙。云开合上双眼,长叹一声,渐渐平复。
“好一番说辞!”那个苍劲有力的声音道,“天理人心,浩气长存!得遇贵客,乃我冼家三生有幸也!”
云开睁开眼,眼前站着一个英气勃发,白须飘飘的老者,正直直的打量着自己。
“云开见过家主。”那老者哈哈大笑,拉起他的手,拾阶而上,道:“晋室有你这般人物,还可保数十年无忧,晋室安稳,岭南亦安稳,眼下日子过得舒心惬意,造反个鸟!”
云开不禁莞尔,道:“家主深明大义,实乃忠良之表率也!”一抬头,却见一位美貌少妇正怔怔的望着自己,眼中满是异样的神采。
“这是我的七夫人。”老者向美貌少妇一指,云开连忙施礼。
“大人见外了,”七夫人一口软软的越语,“大人名叫云开,和我家乡同名呢!”
云开一怔,老者笑道:“七夫人是合浦人,高凉和合浦之间,有一片连绵不绝的高山峻岭,太阳就从山岭的东边升起,穿破云天,普照大地,我们百越人就叫它——云开大山。”
云开微微一笑,冲一旁面色青白的中年文士道:“先生若能回头,自能明天理,知人心。”
那文士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云开大人有所不知,我这七夫人,乃是合浦望族千金,若要说动合浦归晋,还得七夫人出力呢!”
“老头子又说笑了,云开大人但有吩咐,妾身乐得效命呢!”美貌的七夫人说着,深深望了云开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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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冼氏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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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议事厅,老家主冼朱阳指着一旁中年汉子道:“云开大人,老夫早已不理事,只给你们坐镇后台,如何谋划行事,你和冼槐谈。有我在,冼家安如泰山。小蓉,你也留下。”冼槐与七夫人、云开齐身一躬,目送这健铄的老人离去。
“云开大人,坐。”冼槐大手一伸,十分威武。
三人落座,云开先讲了广州诸事,道:“南海诸镇乃苍梧根基,一旦为南越策反,苍梧难以坚守。荆州大军正在南来途中,我们至少要再坚持两个月。”
冼槐道:“现在南越国策反合浦,国界直达大海,没有了后顾之忧,便能腾出手来把南路军调到郁林,沿郁水顺流而下夹击苍梧。南路军虽不到两万,却是由南越国第一勇士铜镇远率领,家主也没有必胜他的把握。”
“邦国之事岂是一勇之力能够左右的,那吕布不也不得善终么?”七夫人道,“方今乱世,多侯成、宋宪之辈,少张辽、高顺之士,打不过他,还不能算计他?”
云开一凛,这七夫人貌似柔弱,见识却非同小可。连商鞅最后都说,法家劲刚易折、不善变通,须得以黑冰侠客辅之;眼下敌强我弱,若拘泥正道,必然事倍功半,遂道:“夫人所言甚是。”
“成败之间,就看能不能把铜镇远拖在合浦。”冼槐道,“合浦三家,李氏最大,田氏次之,端木居末——七夫人正是田氏长女。端木家世代行侠,不居城中,铜镇远迟迟没有离开合浦,就是怕端木家的人刺杀李氏中人。李氏暂时没有动田氏,只因田氏重商而不谈政事,没有直接冲突;而七夫人恰恰又在冼家,留下这步棋,是想拉拢冼家,再者,田氏丰厚家财,对南越军也是很大的诱惑。以冼家兵力牵制合浦,同时拉拢田氏,与端木联手刺杀铜镇远,才能把苍梧对峙的局面维持下去,等待荆州大军来援。”
云开点点头,冼槐能操持偌大一个冼家,果然有非常人的眼光见地,把局面看得很清楚。区区一个岭南,竟也是人才辈出,风云迭起,难怪桓公感叹:“岭南不平,淮南不动矣!”云开想到了更远,若岭南、淮南一齐举事,只怕大晋数年难安。
“联手端木,拉拢田氏,刺杀铜镇远,每一件都棘手,如何安排?”云开反问。
“这还不简单,我回趟娘家,云开大人带些高手做护卫不就行了?”七夫人漫不经心的说。
“此计可行。”冼槐道,“此行人贵精不贵多,我这就去安排。”冼槐不等二人开口,闪身不见。
“夫人在此微妙关节回去,不怕旁人起疑?”
“回娘家过年啊!”七夫人“咯咯”笑起来,扫了他一眼道,“叫我田蓉呢,你我年岁相仿,不必拘礼。”
云开略显尴尬,一时无语,那七夫人又道:“大人还未有家室吧?”云开摇摇头。
“我们田家代出美人呢,大人若留在岭南任职,我便做了这个媒人哦~”七夫人煞有其事道。
两人正说间,一名冼家战士匆匆跑来,道:“有人当街把合浦使者刺成重伤,现为冼楠将军带人围住。”
“走,去看看谁敢在冼家地头上胡来。”七夫人拉着云开就走。
大街上,刚才与云开对阵的中年文士浑身是血的瘫倒在果铺旁,一队白衣冼家战士在一个年轻将军带领下围住了黑衣蒙面刺客。年轻将军见七夫人来到,躬身施礼道:“刺客就在那边,听候夫人发落。”云开见那刺客身形瘦小,手持短剑,分明是个女子。
七夫人冷哼一声,道:“胆子不小,来高凉撒野!”那刺客短剑一扬,回应一声冷哼。
“夫人,”云开道,“刺客要杀合浦来的使者,或许是不愿冼家步李氏后尘。”
七夫人妩媚尽去、一脸凝霜,道:“也可借机挑拨李冼两家关系,逼得冼家没法与南越合作——雕虫小技。”
“来人!”七夫人喝道,“把她抓起来,既然要做买卖,就光明正大到台面上谈,少给我来这种龌龊手段!”
“嗨!”冼楠一声喝,众冼家战士一齐扑上,要拿下那刺客。
冼家战士连阵搏击的功夫十分到家,未几,那刺客刺倒一人,守臂上中刀,退在角落。
“若再顽抗,就地格杀!”七夫人发出最后的警告。围观的民众早已散去,大街上空荡荡落叶可闻。刺客双手倒握短剑,猛然上举,往自己小腹刺落。
“当!”一杆竹枪斜地里刺来,架住了短剑,一个身影大鸟般掠过,夹起那刺客窜上屋顶。
“什么人!”冼楠一声暴喝,正要追赶,被七夫人喝住。
七夫人回头瞧了云开一眼,道:“你的朋友要英雄救美,我怎能不成全呢!”云开一笑了之。
三木一口气冲到海边,却被短剑顶在后腰,那刺客冷冷的说:“快放开我!”三木只好松手。那刺客捂着手臂远远跳开,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三木耸耸肩,扛着竹枪也往回走。
两天后,七夫人的马车在云开、冼楠等二十名好手护卫下离开高凉,往西进发。三木只在远处跟随,七夫人亦没有点破,他是预留的一手暗招。从高凉西行,沿着大海经过天露山、云雾山,横穿通向珠涯岛的雷州半岛,便到了巍峨的云开大山。
七夫人出车换马,指着云气缭绕的山峦问云开:“大人看这山间白气,蒸腾不绝,不是天上白云呢!”
“那是何物?”云开不解。
“此间山海变动,多有海啸地震,这云开大山乃是一座活山,山涧之中多温泉,生食放下去,一会儿就能吃了。温泉水沸,白气贯顶,便在山腰化作层层雾霭,好似云气缭绕呢!”
云开恍然,七夫人又道:“这温泉还有治病的妙用,寻常小疾,在水中浸泡几个时辰便可痊愈;即使内伤,每天浸泡半日,也能固本回元呢!”云开当即想到了三木提到卫塔寒冰真气的内伤,若来此以温泉地热疗伤,岂不大妙?
两日后,车马队来到了同在海边、一马平川的合浦城下。城门大开,两队土黄色战士鱼贯而出,居中一将策马而立,朗声道:“躬迎夫人归来!”
“他就是南越第一勇士铜镇远。”冼楠低声对云开道。
云开循声望去,那铜镇远一身金色战甲,赤色战马,手提方天画戟,气度凛然,没有戴头盔,面方鼻挺、双目炯炯、长发飘扬,宛若天神一般。
“好一个吕布再世!”云开叹道。
“南越人就叫他‘奉先郎’,”冼楠道,“和他交手的,没人走得过五个回合。”
七夫人走下马车,冲铜镇远微微颔首,道:“得见南越第一名将,田蓉无憾也!”
铜镇远目光在她俏面上稍作停留,画戟一扬,道:“夫人请!”
云开一身冼家战士打扮,夹在护卫中,随着马车进城。七夫人策马跟在铜镇远后,迎接她的是满街百姓热烈的欢呼。
走过大街,来到一片广场,一黄一白两骑驰来,黄骑者一派文士打扮,冲白骑者道:“小蓉难得回来,田兄老大开怀也!”
白骑者跳下马,肥大的身躯摇摇摆摆走到七夫人马前,笑呵呵道:“宝贝女儿,今年怎么舍得回来过年拉?”
七夫人翻身下马,浅笑莺然:“女儿想你了嘛~”白骑者正是田家家主,岭南首屈一指的大商田海;黄骑者便是合浦李家家主李梦伊。
李梦伊笑道:“小蓉回来,不单是田家的大事,也是整个合浦的大喜事啊,今晚定要好好庆祝一番,为我们合浦第一美人接风!”
云开横眼一瞟,发现了夹在人群中的三木。田海拉着爱女的手,道:“没有端木家的来搅局,就万事太平。”
“呵呵,只要你我两家联手,小小的端木家能成什么气候!”李梦伊道,“不单李田两家,还有高凉冼家,三家一体,便能支起半个南越国!”
“有南越第一勇士在,还用得着怕端木家的人么?”田蓉笑着回望铜镇远一眼,顾盼生辉。
铜镇远没有支声,脚步却一滞,继续往前。
冼家护卫被安顿在田家城堡,并没有随行出席宴会。云开换了衣服,来到大街拐角,三木已等候多时。
“南越军驻扎在北门外,不到万人,都是野战精锐步军,想在城里动手,只怕不行,”三木道,“有机会,我去刺杀。”
“不,”云开道,“你的身法枪术虽是一流,但是像铜镇远这类人,从出道以来就不知被刺杀了多少次,贸然行事,只会打草惊蛇、白白送命。只要能把铜镇远拖住,我们就有机会。”
“好,那我先快活几天。”
月夜,秋风送寒,铜镇远独自站在回廊下,高大魁梧的身躯仿佛一尊雕塑,静静矗立在夜色中。
“秋风夜寒,将军会着凉呢~”铜镇远猛然回头,田蓉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铜镇远长叹一声,道:“天寒不怕,心寒可忧。”
“说出来会好些。”田蓉柔声道。
铜镇远缓缓道:“空有南越国第一勇士之名,既没有得到指挥大军攻打苍梧的权力——南宫德不信任我,而是把军权交给了平庸无能的弟弟南宫信,担当大都督统领大军。而今苍梧对峙月余而未下,南宫德非但不指责南宫信攻城不利,还屡次催促我尽快策反合浦、高凉等地。合浦归降后,既未答应调我去前线,又不允许合浦大军直接从背后突袭苍梧,一纸诏书,责我不安本分,越权行事。”
铜镇远冷笑一声,又道:“他南宫世家不就是怕我功高震主,抢了他区区草头王位么?如果不是我替他们清除大大小小地方势力,他南宫世家会有今天?飞鸟尽,走狗才烹;而今大事未成,就要过河拆桥,南宫世家真是一群猪头!”
铜镇远身子微微颤抖,道:“倘若我铜家军与李田两家合力挥军北上,破了苍梧,顺道拿下他南宫世家的老巢郁林,又能奈我何?堂堂岭南第一,就非得看人脸色才能活着?城北的一万大军都是铜氏的子弟兵,堪称南越最精锐的部队,南宫信区区几万乌合之众,又能挡得几阵?若让他南宫世家统一了岭南,还有我铜镇远的活路么?”
“大丈夫在世,当无愧于天地之间,将军堂堂八尺男儿,勇冠三军,气盖南海,当有一番作为,岂可久居人下?”田蓉道,“田蓉敬将军是条好汉,才劝将军奋发图新,将军襟怀广阔,当知乱世之道,唯强者居之,英雄起于阡陌,壮士拔于行伍。人生在世,若不能一展所长,酣畅半生,虽死,犹不可瞑目!”
铜镇远盯着她,胸膛起伏——田蓉暗暗捏了把汗。田蓉的话让他看到了希望,空有一身本领,怎可为了一介庸人而埋没!田蓉的话点燃了他胸中压抑已久的火山,他决不能再沉沦下去,他仿佛看到了对决沙场纵马千里的豪情壮志,万军齐呼——他深深的感激田蓉。
“夫人良言,铜镇远没齿难忘!”南越第一勇士长身而躬,道,“夫人一言,犹如醍醐贯顶,拨云见日,令镇远茅塞顿开!铜镇远有生之日,当纵横岭南,一扫南越,不负夫人点拨之恩!”说完,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噔噔”大步而去。
田蓉望着他离去,美艳的面庞上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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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0-20
#35
发表于 2004-11-14 1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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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发一卷,恭贺断草荣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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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装Alexa工具条,提高轩辕排名,支持轩辕发展!
yingz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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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4-11
#36
发表于 2004-11-17 0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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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顶下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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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诚支持说岳,携手共创辉煌
冰火蝴蝶
紫蘅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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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2-13
#37
发表于 2004-11-17 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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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加精华的,那个谁。。。
请去置顶管理贴跟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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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忠报国岳飞传完整版》火热发布
潭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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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0-10
#38
发表于 2008-1-28 1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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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虽然不像历史像武侠,不过既然是传统型小说,还是一定要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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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忠报国岳飞传完整版》火热发布
gewa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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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9-29
#39
发表于 2008-1-29 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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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轩辕好帖里面太监挺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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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忠报国岳飞传完整版》火热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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