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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板砖与折凳齐飞,口水共鸡毛一色, 乱弹《韩非子·难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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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ce1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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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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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22 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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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砖与折凳齐飞,口水共鸡毛一色
在韩非的著作里,其中有四篇文章非常精致有趣,就是《难》一二三四篇。而所谓的难,就是辩难反驳的意思,是韩非对前人成说的驳斥。在体例上,就是先引一段已有定论的历史故事,然后引出自己的议论。换成现在通俗的说法叫拍砖。也就是先举几个名人做靶子,然后劈头盖脸一通板砖,谁火灭谁,靶子砸躺下了,下家跟着也就来了。
但韩非的《难》还与人不同的是,他专挑那些中国历史上跺一脚四下乱颤的大人物做靶子,齐桓、晋文、孔子、管仲、晏子、子产这样的贤人通通都要拍砖,尧、舜、文王这样的神人一概不能放过。大有古圣先贤,尽数批倒批臭;天上地下,永世不得翻身的气魄。
简单说明一下:下面每段的“靶子”和“板砖”都是韩非的话,后面乱弹是兰州打的太平拳。韩非的话翻译得随意了一点,看客也就随便将就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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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alance1981 于 2012-4-23 20:44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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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诚支持说岳,携手共创辉煌
alance1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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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22 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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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一第三十六》
『一』
靶子
原文:
「
晋文公将与楚人战,召舅犯问之,曰:“吾将与楚人战,彼众我寡,为之奈何?”舅犯曰:“臣闻之,繁礼君子,不厌忠信;战阵之间,不厌诈伪。君其诈之而已矣。”文公辞舅犯,因召雍季而问之,曰:“我将与楚人战,彼众我寡,为之奈何?”雍季对曰:“焚林而田,偷取多兽,后必无兽;以诈遇民,偷取一时,后必无复。”文公曰:“善。”辞雍季,以舅犯之谋与楚人战以败之。归而行爵,先雍季而后舅犯。群臣曰:“城濮之事,舅犯谋也。夫用其言而后其身,可乎?”文公曰:“此非君所知也。夫舅犯言,一时之权也;雍季言,万世之利也。”仲尼闻之,曰:“文公之霸也,宜哉!既知一时之权,又知万世之利。”
」
译文:
晋文公将要与楚军交战,于是找来舅犯问:“寡人准备和楚人开打了,但是敌众我寡,怎么办?”舅犯说:“小弟我听说,重视信誉的老大,都会对小弟讲求忠信;而战场上的事,没有什么奸诈不奸诈的,老大你怎么猥琐怎么来就好了。”送走舅犯,晋文公又找来雍季问同样的问题,雍季说:“把树林毁了打猎,虽然一时能够大有斩获,但是恐怕以后就不会有野兽了;给小弟开空头支票,虽然能够获一时之利,但是恐怕以后小弟就再不信任你了。”文公说:“正解!”
送走雍季后,文公按舅犯说的与楚人作战,结果大获全胜,事后论功行赏时,却先赏雍季后赏舅犯,于是众马仔不明白了:“城濮之事,全靠舅犯。用他的办法现在却不第一个赏他,点解?”文公说:“这你们就不懂了。舅犯的办法,一时的权宜之计;雍季的主张,才是万世之利。”结果孔子听了之后,在地板上回贴:“文公能做老大,果然不是盖的!既知道权宜之计,又晓得万世之利。”
板砖
原文:
「
或曰:雍季之对,不当合文公之问。凡对问者,有因问小大缓急而对也。所问高大,而对以卑狭,则明主弗受也。今文公问“以少遇众”,而对曰“后必无复”,此非所以应也。且文公不知一时之权,又不知万世之利。战而胜,则国安而身定,兵强而威立,虽有后复,莫大于此,万世之利,奚患不至?战而不胜,则国亡兵弱,身死名息,拔拂今日之死不及,安暇待万世之利?待万世之利,在今日之胜;今日之胜,在诈于敌;诈敌,万世之利而已。故曰:雍季之对,不当文公之问。且文公又不知舅犯之言。舅犯所谓“不厌诈伪”者,不谓诈其民,谓诈其敌也。敌者,所伐之国也,后虽无复,何伤哉?文公之所以先雍季者,以其功耶?则所以胜楚破军者,舅犯之谋也;以其善言耶?则雍季乃道其“后之无复”也,此未有善言也。舅犯则以兼之矣。舅犯曰“繁礼君子,不厌忠信”者:忠,所以爱其下也;信,所以不欺其民也。夫既以爱而不欺矣,言孰善于此?然必曰“出于诈伪”者,军旅之计也。舅犯前有善言后有战胜,故舅犯有二功而后论,雍季无一焉而先赏。“文公之霸,不亦宜乎?”仲尼不知善赏也。
」
译文:
雍季的回答,根本就是鸡同鸭讲。但凡回答提问,都要看问题的大小轻重缓急。主贴急着向你求助,你答个纯表情回复,就算再宽容的版主都受不了你。而文公问的就是当前以少敌众该怎么办,结果雍季回答的是打完胜仗之后的危害,这就是答非所问。
文公这个老大也不像样,既不懂一时的权宜之计,又不懂真正的万世之利。只要能够一战而胜,则国家安定,威风八面,还怕万世之利不主动上门?如果打了败仗,兵败国亡,人死名灭,还扯什么万世之利?所以要想有万世之利,就必须取得胜利,而今天要想打赢,就不得不猥琐。所以最后的结论是:只有猥琐,才可能得到万世之利。雍季的回帖,跟文公的主贴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件事。
而且文公根本就选择性无视舅犯的回帖,舅犯所谓的猥琐,不是要对小弟用,而是对敌人用。敌人本来就是要跟你过不去的,你猥琐与否有什么影响?文公先赏雍季,难道他有功吗?之前已经说了,打败楚军靠的是舅犯的建议。雍季的回贴有道理吗?他的帖子通通都是在说打完胜仗之后要怎么样,根本是狗屁不通。
所以舅犯既有功劳,回的帖又有道理。而且舅犯的“繁礼君子,不厌忠信”,已经说明是要对下面的小弟忠信,而搞猥琐,那是战场上对敌人用的。舅犯的回复说的多全面啊,既有道理,又打败了敌人,立了两个大功却只得了个鼓励原创,雍季P本事没有却得了个精华。这么没天理的事,孔老二还去捧文公的臭脚,说明他也是个脑残。
乱弹
小韩同学虽然口吃,但是笔下功夫确实了得,这一板砖立论精准,砸得可谓是正中要害。估计就算孔子复生,恐怕也会被驳得无话可说。但是问题是晋文公难道真像小韩说的那么不堪?晋文公是什么人,别的不说,光看他要饭要了十九年,周旋于当时天下大国之间,就知道是个混身都是心眼的人,他会不知道舅犯的话有道理而且可用?
文公到拼命的时候就退避三舍,完全采纳舅犯的办法,把当年的大恩人狠狠摆了一道。到要充门面讲仁义的时候,又把雍季推出来当招牌。说的难听点,就是既要做婊子,又要树牌坊,面子里子统统都要。即使这样,还把孔子这个当时有名的文宣鼓吹手感动得肉牛满面,这才是真正的帝王心术。满嘴诈术的韩非在文公这个老狐狸面前,其实也就是个粪粪,思想还幼稚得很。
『二』
靶子
原文:
「
历山之农者侵畔,舜往耕焉,期年,甽亩正。河滨之渔者争坻,舜往渔焉,期年而让长。东夷之陶者器苦窳,舜往陶焉,期年而器牢。仲尼叹曰:“耕、渔与陶,非舜官也,而舜往为之者,所以救败也。舜其信乎!乃躬藉处苦而民从之。故曰:圣人之德化乎!”
」
译文:
历山的农民因为争地大打出手,结果舜前去调解,用了一年的时间,把田地分的非常清楚;河边的渔民彼此抢夺打鱼的黄金地段,结果舜前去调解,一年之后,渔民之间开始互相礼让;东夷的陶匠不专心工作,结果舜去了指导工作,一年之后,工艺水平大大提高。所以孔子在沙发又发帖说:“分田、打鱼和烧陶,本来都不是舜该管的事,而舜把这些事管起来,而且管的很好,说明他这个人真是人民的大救星!为人民服务的人,老百姓就愿意跟随他。所以说,舜二代,红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
板砖:
原文:
「
或问儒者曰:“方此时也,尧安在?”其人曰:“尧为天子。”然则仲尼之圣尧奈何?圣人明察在上位,将使天下无奸也。今耕渔不争,陶器不窳,舜又何德而化?舜之救败也,则是尧有失也。贤舜,则去尧之明察;圣尧,则去舜之德化:不可两得也。楚人有鬻盾与矛者,誉之曰:“吾盾之坚,莫能陷也。”又誉其矛曰:“吾矛之利,于物无不陷也。”或曰:“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何如?”其人弗能应也。夫不可陷之盾与无不陷之矛,不可同世而立。今尧、舜之不可两誉,矛盾之说也。且舜救败,期年已一过,三年已三过。舜有尽,寿有尽,天下过无已者,以有尽逐无已,所止者寡矣。赏罚使天下必行之,令曰:‘中程者赏,弗中程者诛。’令朝至暮变,暮至朝变,十日而海内毕矣,奚待期年?舜犹不以此说尧令从己,乃躬亲,不亦无术乎?且夫以身为苦而后化民者,尧、舜之所难也;处势而骄下者,庸主之所易也。将治天下,释庸主之所易,道尧、舜之所难,未可与为政也。”
」
译文:
砸砖前我受累先问一句:“舜在搞三个代表的时候,尧在做神马呢?”有人回答了:“尧在当一把手。”那问题就来了,既然尧真的像孔老二说的那么英明,那么天下应该被他治理得很好,农民和渔民就不会打架,陶匠的责任心就会很高,哪里还用得着舜屁颠屁颠倒地到处补窟窿?如果说舜不是在补窟窿而是真的在真心实意解决问题的话,那就说明尧这个一把手做得也不怎么样。
所以,要想给舜拍马屁,就必须承认尧也不那么英明;要想给尧洗地,就必须承认舜是在瞎搞。这两件事不可兼得。以前有个楚国人有矛盾各一,见了人就喜欢吹牛皮:“我这块盾牌非常坚固,什么都刺不穿;我这根矛非常锋利,什么都可以刺穿。”于是有人就问了:“如果用你的矛刺你的盾会怎么样?”结果把这个楚人问得无言以对。现在尧舜就类似于楚人的矛和盾,是没办法同时拍他们俩的马屁的。
而且舜这个中央特派员,一年才解决一个问题,三年才解决三个问题。舜一辈子能活几年,天下的问题又有多少?指望着舜在有限的几十年寿命去解决天下所有的问题,领导是这么当的吗?所以治理天下应当制订规矩并且严格执行,符合规定的要奖赏,违法规定的要严惩。法令早上来了,晚上就要执行;法令晚上来了,第二天早上就要执行,这样十天之内全国一盘棋,还用等一年?
舜提不出这样的好建议,只会作秀树典型捞政绩,这难道不是无能?而且每件事都要给下面人做榜样,就算是尧舜这样的圣人也未必能干的好;养尊处优,指手划脚挑毛病,即使是个笨蛋也能干。治理天下,不去用笨蛋都能干的办法,反而要先把人修炼成圣人再来干,孔老二也配谈政治?
乱弹:
小韩的这一砖比前一砖还要厉害,对于儒家,他总是很有办法。但是细想之下,小韩同学之所有能砸得这么过瘾,其实关键问题还是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牛皮吹得太大了,把尧舜都树成完美无缺的圣人,结果两个圣人一扎堆,就给小韩找到了破绽了。
小韩同学最后两段的论述的中心思想颇有超前意识,他认为,与其说将治理国家的责任寄托在那些英明神武、明察秋毫的圣人身上,倒不如制订出普通人都能操作的法令规矩,并且以赏罚二法来保障被严格遵守,即以法制代人治。这实际上已经道出了现代管理学的基本原理:管理不能建立在对天赋、修养或道德水平的一厢情愿上。现代的管理学,就是要建立一个任何正常人都能胜任的体系,如果这个体系中存在只有特殊人物才能胜任的职位,那么这个体系就是失败的。
但问题是小韩的那一套,真是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现代管理学的基础是来自于权利的制衡与再分配,离开了这个,那神马体系就只是徒具其形而已。而在小韩看来,天子是牧者,百姓是马牛,在这种权利架构下搞制度规范,还要老百姓全心全意配合,鬼才理你。于是为了让这些低素质的老百姓听话,小韩也只剩下严刑峻法这一招了,至于效果如何,只要看看秦朝怎么哗啦啦地倒掉就知道了。
『三』
靶子:
原文:
「
管仲有病,桓公往问之,曰:“仲父病,不幸卒于大命,将奚以告寡人?”管仲曰:“微君言,臣故将谒之。愿君去竖刁,除易牙,远卫公子开方。易牙为君主味,君惟人肉未尝,易牙烝其子首而进之。夫人情莫不爱其子,今弗爱其子,安能爱君?君妒而好内,竖刁自宫以治内。人情莫不爱其身,身且不爱,安能爱君?开方事君十五年,齐、卫之间不容数日行,弃其母,久宦不归。其母不爱,安能爱君?臣闻之:‘矜伪不长,盖虚不久。’愿君去此三子者也。”管仲卒死,桓公弗行。及桓公死,虫出尸不葬。
」
译文:
管仲得了病,桓公去看望,问:“仲父啊,要是你挂了,有神马临终遗言吗?”管仲说:“就算你不提,我也准备找你聊聊。希望老大你把竖刁、易牙、卫公子开方炒鱿鱼。易牙做你的食堂主任,听说你只有人肉没吃过,于是就把他儿子蒸熟了给你下酒。人没有不爱护自己的儿子的,但是这个禽兽连儿子都不爱,还能爱你吗?老大你既喜欢花姑娘又怕戴绿帽,竖刁于是把自己给阉了替你管理后宫。人没有不爱护自己身体的,但是这个败类连DD都不爱,还能爱你吗?开方侍奉你十五年,卫国和齐国这么近,他一次也没去看过老母。这个人渣连老母都不爱,还能爱你吗?所以希望老大你能把他们三个开除。”管仲死后,桓公没听管仲的话,到桓公死后,尸体无人安葬,成了一块臭肉。
板砖:
原文:
「
或曰:管仲所以见告桓公者,非有度者之言也。所以去竖刁、易牙者,以不爱其身,适君之欲也。曰:“不爱其身,安能爱君?”然则臣有尽死力以为其主者,管仲将弗用也。曰:“不爱其死力,安能爱君?”是君去忠臣也。且以不爱其身度其不爱其君,是将以管仲之不能死公子纠,度其不死桓公也,是管仲亦在所去之域矣。明主之道不然,设民所欲以求其功,故为爵禄以劝之;设民所恶以禁其奸,故为刑罚以威之。庆赏信而刑罚必,故君举功于臣而奸不用于上,虽有竖刁,其奈君何?且臣尽死力以与君市,君垂爵禄以与臣市。君臣之际,非父子之亲也,计数之所出也。君有道,则臣尽力而奸不生;无道,则臣上塞主明而下成私。管仲非明此度数于桓公也,使去竖刁,一竖刁又至,非绝奸之道也。且桓公所以身死虫流出尸不葬者,是臣重也。臣重之实,擅主也。有擅主之臣,则君令不下究,臣情不上通。一人之力能隔君臣之间,使善败不闻,祸福不通,故有不葬之患也。明主之道,一人不兼官,一官不兼事;卑贱不待尊贵而进论,大臣不因左右而见。百官修通,群臣辐凑。有赏者君见其功,有罚者君知其罪。见知不悖于前,赏罚不弊于后,安有不葬之患?管仲非明此言于桓公也,使去三子,故曰:“管仲无度矣。”
」
译文:
管仲跟桓公说的话,根本不是国务院总理该说的话。去竖刁、易牙的理由,是因为他们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爱,只一味逢合老大的的喜好。说什么连自己都不爱,怎么能爱老大。所以如果有为了老大连命都可以不要的马仔,管仲是肯定不用的。至于说神马不爱自己的命,怎么能爱护老大的调调,简直就是替老大把忠心的马仔除去。而且认为马仔不爱自己的性命就认为不能爱君的,这是因为管仲当初就没为公子纠死嘛,所以如果桓公有什么三长两短,管仲肯定也是要跳槽的。
所以做英明的老大,就是要用高官厚禄来鼓励小弟卖命,用严刑峻法教导他们乖乖听话,而且做到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样提拔起来的干部都是不敢和老大耍小心眼的,就算竖刁那样的人,也不敢生出什么异心。所以马仔舍身忘命为老大效力,老大就以荣华富贵来答谢马仔。老大和马仔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需要用父子那样的亲情纽带来维系,只要用舍身忘命来换取荣华富贵就足够了。
老大有办法,则马仔拼上性命也不敢玩花样;没办法,那这些小弟就会骑到老大的头上拉屎撒尿。管仲不把老大和马仔这样平等交换的潜规则告诉桓公,结果赶走了一个竖刁,只会有另一个竖刁再来,这哪里是根本解决之道。
而桓公之所以死了变成一块臭肉,还是因为小弟权势太大。小弟的权势过大,就是抢了老大的权柄。有这样的小弟,老大的指示传达不到下面去,下面的报告也上达不到老大,凭借一人之力就能够切断老大和下面的联系,导致老大根本不了解下情,难怪会变成一块臭肉。
所以英明的老大的做法,不要让一个小弟兼管多个岗位,一个职务不要兼顾多项业务,上下沟通的管道通畅,小弟听话,马仔搏命,老大对下面的人都有清楚的了解,赏罚二法也能很及时的使用,哪里还需要担心变成臭肉?管仲不懂中间的道理,只知道要桓公搞人事大地震,所以管仲这个国务院总理做的昏聩。
乱弹
到这一章,小韩同学的思想里黑暗的一面开始显露出来了,他对人性的看法是经济学家的:天性自私、永远以个人利益最大化为行为取向。当然这要归功于他的老师荀子。所以小韩不但不认为竖刁之类的变态行为有什么不对,反而认为这么拼命的奴才才是好奴才。而对于这样的奴才,不能寄希望于他们的道德水准或感恩心理,只能通过威逼利诱来为我所用。所以正因为如此,儒家那套道德标准,在小韩眼里可以说是深恶痛绝的。
但是小韩似乎一直就没弄明白道德这个东西的用处。在他的眼里,法术势才是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利器,而道德则是一文不值的垃圾。但事实上,道德这个东西其实也可以成为术的一部分:相对于赏罚那种刚性手段,道德可以提供心理上的制高点、归属感、敬畏感,成为维持君主与臣子联系的柔性手段,而这些东西都是政治不可少的一部分。
所以儒家那套道德也许不高明,可是为什么能够被尊崇了两千年?我想原因就在于它的模糊性和不确定性,多少还可以缝缝补补,把日子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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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alance1981 于 2012-4-23 20:43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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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靶子
原文:
「
襄子围于晋阳中,出围,赏有功者五人,高赫为赏首。张孟谈曰:“晋阳之事,赫无大功,今为赏首,何也?”襄子曰:“晋阳之事,寡人国家危,社稷殆矣。吾群臣无有不骄侮之意者,惟赫子不失君臣之礼,是以先之。”仲尼闻之曰:“善赏哉襄子!赏一人而天下为人臣者莫敢失礼矣。”
」
译文:
赵箱子被围于晋阳,等到打败智伯之后,奖赏有功的小弟时,第一个就是高赫。张孟谈就问了:“晋阳被围的时候,高赫没什么功劳啊,为什么头一个赏他?”箱子说:“晋阳之事,寡人差点烧纸。当时众小弟都不拿我这老大当回事,只有高赫把我当领导,每天都早请示晚汇报,所以第一个赏他。”于是孔子又跟贴了:“赏得好呀箱子!奖赏一个人就使天下的小弟都不敢再瞧不起老大了。”
板砖
原文:
「
或曰:仲尼不知善赏矣。夫善赏罚者,百官不敢侵职,群臣不敢失礼。上设其法,而下无奸诈之心。如此,则可谓善赏罚矣。使襄子于晋阳也,令不行,禁不止,是襄子无国,晋阳无君也,尚谁与守哉?今襄子于晋阳也,知氏灌之,曰灶生龟,而民无反心,是君臣亲也。襄子有君臣亲之泽,操令行禁止之法,而犹有骄侮之臣,是襄子失罚也。为人臣者,乘计事而有功则赏。今赫仅不骄侮,而襄子赏之,是失赏也。明主赏不加于无功,罚不加于无罪。今襄子不诛骄侮之臣,而赏无功之赫,安在襄子之善赏也?故曰:“仲尼不知善赏。”
」
译文:
孔老二懂个P的奖赏。真正懂赏罚的人,小弟不敢越权,马仔不敢失礼。老大把规矩定好了,小弟就决不敢打自己的小算盘,这样的老大,才是真的懂赏罚。如果箱子在晋阳的时候说的话没人听,早就身死国灭了。但是现实情况呢,智伯引晋水淹晋阳,满城王八乱飘,但小弟没有造反的,说明君臣关系还是过硬的。箱子有铁杆跟班,又制订了令行禁止的规矩,还有家伙耍大牌,说明襄子不懂处罚。做马仔的,有功才赏。如今高赫仅仅是没有骑到箱子头上,就获得奖赏,说明箱子也不懂奖赏。真正英明的老大,奖赏不会给没有功劳的小弟,处罚不会给没有过失的马仔。现在箱子不把那些不听话的小弟都干掉,又奖赏了根本没有功劳的高赫,箱子也是懂个P的奖赏。所以说,孔老二狗屁不通。
乱弹
在这一章,我们遇到了诈尸的事件。三家分晋时,孔子已经死了二十多年,居然还跳出来说蠢话,只能说小韩同学拍砖拍上瘾了,实在找不到人拍了,于是只好把老对头孔子从棺材里抓出来再拍一次。古有伍子胥掘墓鞭尸,今有韩非子偷坟诈尸,也可以算是相得益彰。
小韩在这一章仍旧在老生常谈赏罚两法,并且一再拿赵箱子做反面典型,但问题是赵箱子再怎么不懂赏罚,他也是胜利者。那问题就来了:赵箱子为什么在不懂赏罚的前提下仍然胜利了?小韩的说法是有铁杆跟班,那既然老大不懂赏罚而马仔却这么卖命,那赏罚似乎也不那么重要嘛。
所以说,赵箱子一无是处,却能消灭强敌;小韩嘴上头头是道,现实里寸步难行,身死人手,非要说傻逼,不是他是谁?
『五』
靶子
原文:
「
晋平公与群臣饮,饮酣,乃喟然叹曰:“莫乐为人君!惟其言而莫之违。”师旷侍坐于前,援琴撞之。公披衽而避,琴坏于壁。公曰:“太师谁撞?”师旷曰:“今者有小人言于侧者,故撞之。”公曰:“寡人也。”师旷曰:“哑!是非君人者之言也。”左右请除之,公曰:“释之,以为寡人戒。”
」
译文:
晋平公与众马仔开
Party
,结果喝大了,于是感叹:“当老大就是好!放个屁都有人说是香的!”当时坐台的盲人表演艺术家师旷听见这话,抓起琴就砸了过来。晋平公躲得快,结果琴砸在墙上砸坏了。晋平公问:“大师,你要砸谁?”师旷说:“听见有王八蛋在您身边说胡话,我砸的就是他。”晋平公说:“说这话的是寡人。”师旷说:“呸!这也不是你做老大该说的。”左右的小弟准备把师旷抓起来扭送公安机关,晋平公说:“把他当个屁,放了吧,算是给寡人提个醒。”
板砖
原文:
「
或曰:平公失君道,师旷失臣礼。夫非其行而诛其身,君之于臣也;非其行则陈其言,善谏不听则远其身者,臣之于君也。今师旷非平公之行,不陈人臣之谏,而行人主之诛,举琴而亲其体,是逆上下之位而失人臣之礼也。夫为人臣者,君有过则谏,谏不听则轻爵禄以待之,此人臣之礼义也。今师旷非平公之过,举琴而亲其体,虽严父不加于子,而师旷行之于君,此大逆之术也。臣行大逆,平公喜而听之,是失君道也。故平公之迹不可明也,使人主过于听而不悟其失;师旷之行亦不可明也,使奸臣袭极谏而饰弑君之道。不可谓两明,此为两过。故曰:“平公失君道,师旷亦失臣礼矣。”
」
译文:
平公不会做老大,师旷不会做小弟。你做错了,我宰了你,这是老大对小弟该做的;你做错了,我提点意见,实在不听我就跑路,这是小弟对老大该做的。现在师旷反对平公的行为,不以小弟的身份进行提点意见,反而是以老大的手段出手伤人,用乐器砸老大玉体,根本就是大逆不道简直反了。当小弟的,老大有错就应该提意见,提意见不听就辞职回家种田,这才是小弟的本分。
用武器伤残身体的手段,这是最严厉的老豆都不会对他的儿子采用的办法,如今师旷批评平公的错误,却采用了这样的极端手段,根本就是造反。面对这样的大逆不道,平公还接受了他的辩解,这就完全丧失了老大的权威。所以平公那套不值得推崇,不然做老大的都满足于听人辩解而领悟不到权威的丧失。师旷的行为更加的不可饶恕,这会使奸臣伪装成提意见而行弑君之道。所以说,平公老大不像老大,师旷小弟不似小弟。
乱弹
小韩同学的这一贴揭露了他的核心思路:1、做老大的不可能混蛋;2、如果混蛋,请参照第一条。小韩认为国家的根本在于君主,所以根本不需要考虑君主对不对的问题,值得考虑的是如何保证君主意志的完美实施。君主只要把手下的人管好了,就算再怎么胡闹又有神马关系?
在这层思路之下透露出来的是小韩对于威权的无限迷恋和推崇,所以在法术势三者之间,只有势才真正是小韩的菜。现代社会讲求的三权分立,其实就是对势的警惕和制衡,而小韩在这个问题的看法却走向了相反的一面,也就是将势集中在君主手里,做到一头独大。虽然从管理的角度来说,这么做大大降低了经营成本,但表面上稳则稳矣,其实里面后患无穷。
『六』
靶子
原文:
「
齐桓公时,有处士曰小臣稷,桓公三往而弗得见。桓公曰:“吾闻布衣之士不轻爵禄,无以易万乘之主;万乘之主不好仁义,亦无以下布衣之士。”于是五往乃得见之。
」
译文:
齐桓公时,有个待业知识分子叫小臣稷,桓公三次主动去拜访,他都摆架子不见。桓公说:“寡人听说,这些体制外的知识分子如果不轻视功名利禄的,就不敢轻视一国的老大。作为一国的老大,如果不讲究仁义的,就不会礼遇这些体制外的知识分子。”于是桓公一连去了五次,总算是见到这个人。
板砖
原文:
「
或曰:桓公不知仁义。夫仁义者,忧天下之害,趋一国之患,不避卑辱,谓之仁义。故伊尹以中国为乱,道为宰于汤;百里奚以秦为乱,道为虏于穆公。皆忧天下之害,趋一国之患,不辞卑辱,故谓之仁义。今桓公以万乘之势,下匹夫之士,将欲忧齐国,而小臣不行,见小臣之忘民也。忘民不可谓仁义。仁义者,不失人臣之礼,不败君臣之位者也。是故四封之内,执会而朝名曰臣,臣吏分职受事名曰萌。今小臣在民萌之众,而逆君上之欲,故不可谓仁义。仁义不在焉,桓公又从而礼之。使小臣有智能而遁桓公,是隐也,宜刑;若无智能而虚骄矜桓公,是诬也,宜戮。小臣之行,非刑则戮。桓公不能领臣主之理而礼刑戮之人,是桓公以轻上侮君之俗教于齐国也,非所以为治也。故曰:“桓公不知仁义。”
」
译文:
桓公根本不懂什么是仁义。所谓仁义,为了手下人的利益奔走,不怕吃瘪受辱,这才叫仁义。所以伊尹因为天下大乱,通过当厨师而投靠了汤王;百里奚因为秦国的祸乱,通过当奴隶结识穆公。这两位都是为了天下人的利益奔走,不怕吃瘪受辱,这才叫仁义。如今桓公以老大的身份,低三下四地多次拜访,正是为了他手下人的利益。而小臣稷却始终在
zhuangbility
,可见这家伙根本没有把人民的解放事业放在心里。这种败类怎么可以叫仁义呢。
真正仁义的人,不会忽视做小弟的身份,不会叫老大难堪。所以普天之下,做小弟就要有小弟的样子,做马仔就要有马仔的守则。如今小臣稷这个人不过是小弟中的小弟,马仔中的马仔,却敢为难老大,这就是不仁义。既然不仁义,桓公这么追星就是不懂仁义。
而且如果这个小臣稷真有本事而不肯为老大效力,那就是有贰心,应该抓起来批斗。如果没本事还整天净装
B
,那就是坑蒙拐骗,应该杀头。所以小臣稷的行为,要么该抓,要么该杀。桓公不抓不杀还再三礼遇,等于是助长小弟在老大头上作威作福的歪风邪气,那国家还怎么管呢。所以说,桓公根本不懂仁义。
乱弹
小韩同学最反感的,恐怕就是臭老九的假清高。在小韩的世界里,国家的中心就在君主,其他所有的一切都要围绕着这个中心,不能有任何的个人自由。你想“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我就偏叫你“无逃于天地间”。所以诸葛亮能够遇到只会哭鼻子的刘大耳是他的福气,王景略能够遇到只会耍嘴皮子的桓南郡是他的造化,小韩遇到杀伐决断的秦始皇就只能说是他的劫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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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靶子
原文:
「
靡笄之役,韩献子将斩人,郄献子闻之,驾往救之。比至,则已斩之矣。郄子因曰:“胡不以徇?”其仆曰:“曩不将救之乎?”郄子曰:“吾敢不分谤乎?”
」
译文:
靡笄之战时,韩厥要行军法杀人,主帅郄克听说后,开着宝马就来刀下留人。但是等他赶到的时候,人已经砍了。于是郄克顺坡下驴:“为什么不把尸体吊起来示众?”他的司机问:“你刚才不是还打算救人的吗?”郄克说:“我怎么敢不分担批评呢。”
板砖
原文:
「
或曰:“郄子言,不可不察也,非分谤也。韩子之所斩也,若罪人,则不可救,救罪人,法之所以败也,法败则国乱;若非罪人,则劝之以徇,劝之以徇,是重不辜也,重不辜,民所以起怨者也,民怨则国危。郄子之言,非危则乱,不可不察也。且韩子之所斩若罪人,郄子奚分焉?斩若非罪人,则已斩之矣,而郄子乃至,是韩子之谤已成而郄子且后至也。夫郄子曰“以徇”,不足以分斩人之谤,而又生徇之谤,是子言分谤也?昔者纣为炮烙,崇侯、恶来又曰斩涉者之胫也”,奚分于纣之谤?且民之望于上也甚矣,韩子弗得,且望郄子之得之也;今郄子俱弗得,则民绝望于上矣。故曰:“郄子之言非分谤也,益谤也。”且郄子之往救罪也,以韩子为非也;不道其所以为非,而劝之“以徇”,是使韩子不知其过也。夫下使民望绝于上,又使韩子不知其失,吾未得郄子之所以分谤者也。
」
译文:
郄克的话,不能不重视,这可不是分担批评的问题。韩厥要砍的人,如果有罪当死,那么就不该救,如果救了,就是破坏国家的法制建设,必定会带来社会的混乱。如果没有罪,却要把尸体吊起来示众,那就是官官相护,就会带来民愤,最终还是导致国家的动荡。所以郄克的话,不是混乱就是动荡,实在是十分混帐。
而且如果韩厥砍的对,那么郄克去分担哪里来的批评呢?如果砍的不对,当郄克赶到的时候,对韩厥的批评已经产生了。而且郄克的要求把尸体吊起来的行为,不但不能分担对韩厥的批评,反而是增加了新的罪孽,郄克难道就是这样分担批评吗?
当初纣王设炮烙之时,崇侯、恶来提议砍那些冬天还在涉水插秧的人的小腿,这难道是在替纣王分担批评?下面的人对领导的英明本来是深信不疑的,现在韩厥做错了,就期盼郄克能够去纠正他的工作失误,如果郄克不作为,那么下面的人就对领导绝望了。所以说郄克不但不是在分担批评,反而是在增加新的骂战。
而且当初郄克赶去救人的时候,本来就认为韩厥做的不对,结果到了刑场反倒要求把尸体吊起来,这样一来韩厥就不会认识到自己错误。既让下面的人对领导绝望,又没纠正下属的错误,我不明白郄子搞的是神马飞机。
乱弹
小韩同学的这一砖砸得让人大跌眼睛,这个靶子其实正是小韩的所推崇的两个凡是:凡是老大的决策,我们都必须拥护;凡是老大的指示,我们都必须遵循。敢有半句意见的,直接老虎凳、辣椒水伺候。怎么到自己身上,小韩就变成祥林嫂了?而且靡笄之战的结果是郄克打赢了,那小韩又应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呢?小韩同学,春固然是叫出来的,爱可是做出来的。
『八』
靶子
原文:
「
桓公解管仲之束缚而相之。管仲曰:“臣有宠矣,然而臣卑。”公曰:“使子立高、国之上。”管仲曰:“臣贵矣,然而臣贫。”公曰:“使子有三归之家。”管仲曰:“臣富矣,然而臣疏。”于是立以为仲父。霄略曰:“管仲以贱为不可以治国,故请高、国之上;以贫为不可以治富,故请三归;以疏为不可以治亲,故处仲父。管仲非贪,以便治也。”
」
译文:
桓公抓到管仲之后,立刻给他松绑并提拔他当国相,管仲说:“偶虽然受宠,但是身份太低。”桓公说:“马上给你高官厚爵。”管仲又说:“偶身份是有了,但是很穷。”桓公说:“马上给你别墅跑车。”管仲又说:“偶富贵是有了,但是关系太疏远了。”于是桓公立马封他为仲父。霄略跟贴回复说:“管仲认为身份太低是不适合领导政府,所以他要高官厚爵;生活贫困就不可能使经济腾飞,所以才要豪宅宝马;关系不够亲密就不能约束富二代,所以才要当干爹。管仲搞这么多飞机,不是为贪图权利,而是为了当好总理。”
板砖
原文:
「
或曰:今使臧获奉君令诏卿相,莫敢不听,非卿相卑而臧获尊也,主令所加,莫敢不从也。今使管仲之治不缘桓公,是无君也,国无君不可以为治。若负桓公之威,下桓公之令,是臧获之所以信也,奚待高、国、仲父之尊而后行哉?当世之行事、都丞之下征令者,不辟尊贵,不就卑贱。故行之而法者,虽巷伯信乎卿相;行之而非法者,虽大吏诎乎民萌。今管仲不务尊主明法,而事增宠益爵,是非管仲贪欲富贵,必暗而不知术也。故曰:“管仲有失行,霄略有过誉。”
」
译文:
如今随便叫个奴隶奉国君的命令去向卿相传达,卿相都得乖乖听命,这不是因为卿相地位低而奴隶地位高,而是因为这是国君的命令,谁敢违抗。现在管仲的权威居然不是来自于桓公,简直就是要架空君主另起炉灶,这还了得!如果乖乖借桓公的威权,传达桓公的命令,即使是个奴隶照样也能令行禁止,还用得着伸手要官、要钱、要地位?如今即使是一个临时工执行国君的命令时,既不用考虑接受命令的人是否富贵,也不用顾及接受命令的人的身份高低。管仲不切实奉行“尊主明法”的方针,反而大敲竹杠,增宠益爵,他要么就是贪图富贵,要么就是愚昧无知。所以说:“管仲行为可耻,霄略马屁可恨。”
乱弹
前面已经说过,法术势三者之间,只有势才真正是小韩的菜。所谓势,就是权柄,这个东西可是须臾不可假人的。因为在小韩的眼里,势这个东东掌握在谁手里,那可是“党指挥枪、还是枪指挥党”的大是大非的根本原则性问题。所以除了君主,所有人都应该“去势”,而现在管仲为了要在政坛上玩的转而要这要那,其实就是为了获得这个“势”,怪不得小韩要破口大骂了。
『九』
靶子
原文:
「
韩宣王问于樛留:“吾欲两用公仲、公叔,其可乎?”樛留对曰:“昔魏两用楼、翟而亡西河,楚两用昭、景而亡鄢、郢。今君两用公仲、公叔,此必将争事而外市,则国必忧矣。”
」
译文:
韩宣王问樛留:“寡人打算同时提拔公仲、公叔二人,你觉得怎么样?”樛留说:“当初魏国同时提拔楼缓、翟璜,结果立马没了西河之地;楚国同时重用昭、景二族,结果先后丢了国都鄢、郢。今天老大你要是同时提拔公仲、公叔二人的话,这两个人因为彼此争权必定会里通外国做余则成,那国家就危险了。”
板砖
原文:
「
或曰:昔者齐桓公两用管仲、鲍叔,成汤两用伊尹、仲虺。夫两用臣者国之忧,则是桓公不霸,成汤不王也。湣王一用淖齿,而身死乎东庙;主父一用李兑,减食而死。主有术,两用不为患;无术,两用则争事而外市,一则专制而劫弑。今留无术以规上,使其主去两用一,是不有西河、鄢、郢之忧,则必有身死减食之患,是樛留未有善以知言也。
」
译文:
齐桓公曾同时提拔管仲、鲍叔,成汤同时重用伊尹、仲虺。如果同时起用两个人不对的话,那么桓公当不了霸主,成汤王也做不了王。而齐湣王只用了一个淖齿,就遇弑于莒都;赵主父只用了一个李兑,就饿死于沙丘。所以说老大有办法的,同时用两个人也不会有什么祸患;没办法的,用两个人就会彼此争权必定会里通外国搞潜伏,用一个人就会大权旁落被人喀嚓。如今樛留教不了老板做老大的手段,只会让老板做选择题:反正不是要丢失国土,就是要被乱臣贼子喀嚓。所以樛留也是个不学无术,只会胡乱放炮的粪粪。
乱弹
小韩和樛留两个人说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如果说国家像一个公司的话,那樛留认为国君就是公司的董事长,臣子就是总经理,所以「一用」还是「二用」的问题其实就是,管理公司,制订规矩,并具体执行董事长的决策等这些工作,到底应该由一个总经理还是两个总经理来负责。而樛留的主要意思就是,由于总经理也是公司决策层的一部分,就要保证这个总经理的权威性。
而在小韩看来,如果国家像一个公司的话,那国君就是董事长兼总经理,而臣子其实什么也不是,只不过是一个跑腿办事的杂役。老板指东,就绝不敢往西;老板喊打狗,绝不敢撵鸡。只有这样,大家才会同心同德、俯首贴耳围着君主的指挥棒转。所以这样的臣子,用几个当然也就没多大关系了,反正都是我说了算。
《难一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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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能链接个原文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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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讲的都是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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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最近很高产啊,另外求附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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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真的很高产。。
这样的小文读起来真的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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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非子没瞧过,把板砖的原文帖出来看起来更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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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已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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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二第三十七》
『一』
靶子
原文:
「
景公过晏子,曰:“子宫小,近市,请徙子家豫章之圃。”晏子再拜而辞曰:“且婴家贫,待市食,而朝暮趋之,不可以远。”景公笑曰:“子家习市,识贵贱乎?”是时景公繁于刑。晏子对曰:“踊贵而屦贱。”景公曰:“何故?”对曰:“刑多也。”景公造然变色曰:“寡人其暴乎!”于是损刑五。
」
译文:
齐景公去探访晏子,说:“你的住房太小,又接近菜市场,我送你郊外豪华别墅吧。” 晏子推辞道:“我家穷,还要每天早上买早点,不可以远。”景公笑着说:“你成天跑菜市场,应该对物价很熟悉吧。”当时景公正在搞严打,于是晏子说:“假腿贵而草鞋便宜。”景公问:“点解?”晏子说:“您定的刑罚太多,本来该穿草鞋的脚大部分都让您给砍了。” 景公大吃一惊:“难道寡人真的很残暴吗?!”于是减少了几种刑罚。
板砖
原文:
「
或曰:晏子之贵踊,非其诚也,欲便辞以止多刑也,此不察治之患也。夫刑当无多,不当无少,无不以不当闻,而以太多说,无术之患也。败军之诛以千百数,犹北不止。即治乱之刑如恐不胜尽,而奸尚不尽。今晏子不察其当否,而以太多为说,不亦妄乎?夫惜草茅耗禾穗,惠盗贼者伤良民。今缓刑罚,行宽惠,是利奸邪而害善人也,此非所以为治也。
」
译文:
晏子拿假腿贵说事,不过是借题发挥,只不过是为减少刑罚找借口而已,这是晏子根本不懂治国。刑罚这东西,只应该看应当不应当,而不是看多还是少。说刑罚太多,这是无能的表现。比如军队败退的时候,即使杀掉千百个败兵,还是败退不止,说明杀得还不够多嘛。刑罚也是一样,如果严打之下还不能根除犯罪,这说明脚砍的还不多嘛。现在晏子不去调查砍脚应当不应当,就说脚砍得太多,这不是信口开河吗?不肯铲除野草就会伤庄稼,纵容盗贼就戕害良民。所以不问缘由一味宽大,只能便宜坏人危害好人,这哪里是治理国家的办法。
乱弹
前面已经说过了,小韩同学对于威权可以说是顶礼膜拜的,在他看来,法令就没有不对的,凡是跟法令对着干的,就一定要严厉打击。虽然说小韩也认识到了刑罚的当与不当的问题,但问题是他心里的当与不当是根据谁的需要来定的呢?即法律是用来维护谁的利益呢?
对于这个问题,毫无疑问小韩必定会完全以君主的需要为出发点。但不要忘了,君主也是人,他再怎么英明神武也还是要以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作为选择的,这样就不可避免地会触犯到其他人的利益。所以君主心目中完美的法律,对老百姓来说,多半是不满意的。这种不满积聚下去,最后的结果无外乎两种:要么你把大家的脚都砍了,要么大家合力把你的脑袋砍了,所以到底谁才不懂治国呢?
『二』
靶子
原文:
「
齐桓公饮酒醉,遗其冠,耻之,三日不朝。管仲曰:“此非有国之耻也,公胡其不雪之以政?”公曰:“胡其善!”因发仓囷赐贫穷,论囹圄出薄罪。处三日而民歌之曰:“公胡不复遗冠乎!”
」
译文:
齐桓公有次喝酒喝大了,连帽子也弄丢了,酒醒之后觉得很没面子,于是躲在宫里三天不肯见人。管仲说:“这不过是你个人的小耻辱,为什么不用好政策来雪耻呢?”桓公说:“好贴!”于是打开粮仓赈济穷人,复查冤假错案赦免轻罪。过了三天之后,微薄上许多人都在转载一句话:“老大,你咋不再喝大一回呢!”
板砖
原文:
「
或曰:管仲雪桓公之耻于小人,而生桓公之耻于君子矣。使桓公发仓囷而赐贫穷,论囹圄而出薄罪,非义也,不可以雪耻;使之而义也,桓公宿义,须遗冠而后行之,则是桓公行义,非为遗冠也?是虽雪遗冠之耻于小人,而亦遗义之耻于君子矣。且夫发囷仓而赐贫穷者,是赏无功也;论囹圄而出薄罪者,是不诛过也。夫赏无功,则民偷幸而望于上;不诛过,则民不惩而易为非。此乱之本也,安可以雪耻哉?
」
译文:
管仲靠讨好小人雪桓公之耻,只能更让君子看不起桓公。如果说开仓放粮、赈济穷人,复查冤案、赦免轻罪是本来就不该做的事,现在做了就是错的,不可以雪耻;假如这些事都是该做的,而桓公不做,非要等出丑之后才做的,那桓公这个老大难道只有出丑的时候才会办正事?所以说靠讨好小人来雪耻,只会让君子更看不起你。而且开仓放粮、赈济穷人,等于奖赏那些没有功劳的人。复查冤案、赦免轻罪,就是纵容那些有罪过的人。前者叫老百姓总是希望等着天上掉馅饼,后者则是鼓励老百姓多犯罪。这简直是动摇国家根本的事情,怎么能雪耻呢?
乱弹
在小韩同学的内心深处,似乎从来都认为老百姓个个都有变成刁民的潜质。这倒并不奇怪,毕竟从荀子到他从来都认为,人这个东西,天生自私而且永远自私。所谓刁民,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所以在小韩看来,完全不必对他们客气。用严刑峻法来管理,那这些刁民就老实了。而如果对他们太好,这群刁民不但不会感恩,反而会更加蹬鼻子上脸的。至于对不对呢?尽管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得承认小韩说的是有道理的,毕竟人的欲望是没有满足的时候的。
『三』
靶子
原文:
「
昔者文王侵孟、克莒、举酆,三举事而纣恶之。文王乃惧,请入洛西之地、赤壤之国,方千里,以请解炮烙之刑,天下皆说。仲尼闻之曰:“仁哉文王!轻千里之国而请解炮烙之刑。智哉文王!出千里之地而得天下之心。”
」
译文:
当初周文王接连着抢地盘,结果纣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文王于是害怕了,主动献上洛西之地、赤壤之国等千里土地,请求废除炮烙之刑,结果天下老百姓全都很高兴。孔子听说之后回帖说:“文王太仁义啦!愿意拿自己的千里土地替老百姓废除炮烙之刑。文王太精明啦!拿区区千里之地就获得了天下人的拥戴。”
板砖
原文:
「
或曰:仲尼以文王为智也,不亦过乎?夫智者,知祸难之地而辟之者也,是以身不及于患也。使文王所以见恶于纣者,以其不得人心耶?则虽索人心以解恶可也。纣以其大得人心而恶之,已又轻地以收人心,是重见疑也,固其所以桎梏、囚于羑里也。郑长者有言:“体道,无为、无见也。”此最宜于文王矣,不使人疑之也。仲尼以文王为智,未及此论也。
」
译文:
孔老二能把文王所为称为精明,难道不是脑残吗?真正精明的人,知道前面有坑就会绕道走,所以才不会遭受祸患。文王为什么惹纣王生气,难道是因为他不得人心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收买人心倒是可以免灾。但现在明明是纣王嫌他太会收买人心了,而文王反而是变本加厉的收买人心,根本是自寻死路。所以文龙才会被带上手铐脚镣被送到羑里关起来。所以还是郑老头说得对:“玩政治的人,就是要装白痴,装孙子。”这才是文王该做的,不会让人对他起疑心。孔老二连马屁都没拍对地方。
乱弹
这一章没什么好说的,小韩技术性击倒孔夫子。面对阴谋诡计和叵测人心这些东西,还是要小韩这样的厚黑现实主义者才能抓住其中的关键,反而夫子这样的仁厚长者都是活在无可救药的乐观主义世界。但如果换个思路看,一味的玩所谓法力诈术也是长不了的。一来,你会活的很累,二来,别人也不傻,或许比你还聪明,认真玩下去未必玩不过你。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正如荀子所说:“上好权谋,则臣下百吏誕詐之人乘是而后欺。”所谓潜规则,其实很大程度上,就是这么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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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坑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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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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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
晋平公问叔向曰:“昔者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不识臣之力也,君之力也?”叔向对曰:“管仲善制割,宾胥无善削缝,隰朋善纯缘,衣成,君举而服之,亦臣之力也,君何力之有?”师旷伏琴而笑之。公曰:“太师奚笑也?”师旷对曰:“臣笑叔向之对君也。凡为人臣者,犹炮宰和五味而进之君,君弗食,孰敢强之也?臣请譬之:君者,壤地也;臣者,草木也。必壤地美,然后草木硕大。亦君之力也,臣何力之有?”
」
译文:
晋平公问叔向:“当初齐桓公九合诸侯,称霸天下,不知道靠的是马仔的搏命,还是老大的领导?”叔向说:“这就好象做一件衣服,管仲裁剪,宾胥无缝纫,隰朋装饰,衣服做好了,老大拿起来就穿上了,所以老大就是拣现成的,有他什么事?” 师旷听见这话,于是趴在琴上大笑,平公问“大师,你笑神马?” 师旷说:“我在笑刚才叔向对你说的话。但凡做马仔的,就好比是一个给老大做饭的厨师,做的饭菜要是老大不吃,你敢硬往他嘴里塞吗?打个比方:老大就像土地,马仔就象庄稼。只有地肥水美,庄稼才会长的好。所以没有老大的领导,马仔能有什么贡献?”
板砖
原文:
「
或曰:叔向、师旷之对,皆偏辞也。夫一匡天下,九合诸侯,美之大者也,非专君之力也,又非专臣之力也。昔者宫之奇在虞,僖负羁在曹,二臣之智,言中事,发中功,虞、曹俱亡者,何也?此有其臣而无其君者也。且蹇叔处干而干亡,处秦而秦霸,非蹇叔愚于干而智于秦也,此有君与无臣也。向曰“臣之力也”,不然矣。昔者桓公宫中二市,妇闾二百,被发而御妇人。得管仲,为五伯长;失管仲,得竖刁,而身死,虫流出尸不葬。以为非臣之力也,且不以管仲为霸;以为君之力也,且不以竖刁为乱。昔者晋文公慕于齐女而亡归,咎犯极谏,故使反晋国。故桓公以管仲合,文公以舅犯霸,而师旷曰“君之力也”,又不然矣。凡五霸所以能成功名于天下者,必君臣俱有力焉。故曰:“叔向、师旷之对,皆偏辞也。”
」
译文:
叔向和师旷,都是一面之辞。桓公能称霸天下,九合诸侯,美得冒泡的,不是只靠老大的领导,也不只靠马仔的搏命。当初虞国的宫之奇,曹国的僖负羁,这两个马仔能耐大吧,比章鱼保罗预测的还准,但是最后虞国和曹国都灭亡了,点解?这就是有搏命的马仔但是没有英明的老大。再说蹇叔在虞国时,虞国灭亡了,在秦国时,秦国称霸了,这不是蹇叔间歇性抽风,而是有没有好老大领导。叔向说全靠的是马仔的搏命,是错误的。之前桓公整天花天酒地,妻妾成群,整天忙着XXOO。有管仲这个马仔时,就能当天下霸主;管仲挂了,竖刁接班后,死了变成一块臭肉。所以没有搏命的马仔,就不能称霸。有了英明的老大,如果只有竖刁这样的小弟,也成不了事。再比如当初晋文公为齐国的小姐而乐不思蜀时,要不是手下马仔拼命劝说,哪里还能回得了晋国。所以桓公正是有了管仲,文公正是有了舅犯,才能称霸天下,师旷所谓的全靠老大的领导,也是错误的。所以但凡要想称霸天下的,都必须老大马仔一起出力。所以叔向师旷,通通跑题。
乱弹
不得不说,小韩这一砖开始有精神分裂的迹象了。在小韩之前的板砖里,已经说明国家都要以君主为中心,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再制订出森严的法令规矩,同时辅以赏罚二法来保证其严格实行。有了这些硬件条件,那即使是竖刁这样的败类也一样可为四化建设添砖加瓦。所以这次小韩有点丢丑了。
『五』
靶子
原文:
「
齐桓公之时,晋客至,有司请礼。桓公曰“告仲父”者三。而优笑曰:“易哉为君!一曰仲父,二曰仲父。”桓公曰:“吾闻君人者劳于索人,佚于使人。吾得仲父已难矣,得仲父之后,何为不易乎哉?”
」
译文:
齐桓公时,有晋国的使者来访,办公室主任请示该如何接待。桓公整天忙着搞性派对,于是什么事都往管仲身上推。结果文工团美眉就笑了:“这老大也太容易当了!反正有事就让管仲来干呗。”桓公说:“我听说,做老大的都是选拔干部困难,使用干部容易。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管仲,现在难道不该容易容易?”
板砖
原文:
「
或曰:桓公之所应优,非君人者之言也。桓公以君人为劳于索人,何索人为劳哉?伊尹自以为宰干汤,百里奚自以为虏干穆公。虏,所辱也;宰,所羞也。蒙羞辱而接君上,贤者之忧世急也。然则君人者无逆贤而已矣,索贤不为人主难。且官职,所以任贤也;爵禄,所以赏功也。设官职,陈爵禄,而士自至,君人者奚其劳哉?使人又非所佚也。人主虽使人必以度量,准之以刑名,参之以事,遇于法则行,不遇于法则止;功当其言则赏,不当则诛。以刑名收臣,以度量准下,此不可释也,君人者焉佚哉?索人不劳,使人不佚,而桓公曰“劳于索人,佚于使人”者,不然。且桓公得管仲又不难,管仲不死其君而归桓公,鲍叔轻官让能而任之,桓公得管仲又不难明矣。已得管仲之后,奚遽易哉?管仲非周公旦,周公旦假为天子七年,成王壮,授之以政,非为天下计也,为其职也。夫不夺子而行天下者,必不背死君而事其仇;背死君而事其仇者,必不难夺子而行天下;不难夺子而行天下者,必不难夺其君国矣。管仲,公子纠之臣也,谋杀桓公而不能,其君死而臣桓公,管仲之取舍非周公旦,未可知也。若使管仲大贤也,且为汤、武。汤、武,桀、纣之臣也;桀、纣作乱,汤、武夺之。今桓公以易居其上,是以桀、纣之行居汤、武之上,桓公危矣。若使管仲不肖人也,且为田常。田常,简公之臣也,而弑其君。今桓公以易居其上,是以简公之易居田常之上也,桓公又危矣。管仲非周公旦以明矣,然为汤、武与田常,未可知也。为汤、武,有桀、纣之危;为田常,有简公之乱也。已得仲父之后,桓公奚遽易哉?若使桓公之任管仲,必知不欺己也,是知不欺主之臣也。然虽知不欺主之臣,今桓公以任管仲之专借竖刁、易牙,虫流出尸而不葬,桓公不知臣欺主与不欺主已明矣,而任臣如彼其专也,故曰:桓公暗主。
」
译文:
桓公这个老大和美眉说的话,不是一个老大该说的。桓公认为选拔干部困难,哪有这个道理?伊尹是通过先做厨师才巴结到成汤,百里奚也是卖身为奴才攀附上穆公。做奴隶,丢人;当厨师,跌份。愿意承受这样的侮辱,只为了接近老大,这是因为他们这些贤人都对当前社会上的事非常忧虑。所以老大只要不给上门投奔的马仔吃闭门羹,那选拔干部有什么难的。而且职务,就是给能干活的;地位待遇,是用来奖赏立了功的。所以只要准备好职务、地位和待遇,那马仔自然会主动上门,老大选拔干部有什么困难的?
而使用干部决不是容易的事。做老大用人,一定要以考核为基础,刑罚为准绳,让他办事的时候,符合法令的就批准,不符合的就驳回;有功劳就赏,有过错就罚。所以以考核为基础,刑罚为准绳,这两个东东可不能给别人,所以老大用人怎么能容易?选拔干部容易,使用干部艰难,而桓公偏要反过来说选拔辛苦,用人容易,实在是昏聩!
再说桓公得到管仲有什么难的,管仲以前的老大公子纠一死,他立刻就投靠了桓公,然后鲍叔把自己的职位让给了管仲,所以桓公得到管仲一点都不难。而得了管仲之后,就轻松了吗?管仲又不是周公,周公暂时代理国家主席七年,等成王长大之后,又把国家主席的位置交还给了成王,这是尽了他的职责。所以像周公这样没有抢他侄子的王位而管理天下的人,就不会等他的老大死了以后就去投靠死对头;凡是老大挂了就去投靠死对头的人,又怎么会不抢成王这样小孩子的王位来管理国家的;所以凡是会抢小孩子的王位来管理国家的人,肯定会篡位夺权。管仲以前是公子纠的马仔,试图暗杀桓公失败之后,等公子纠挂了就立刻投靠了桓公,所以管仲不是周公那样的圣人,难保他不会篡权。
而且管仲即再有本事,还能比得过商汤、周武?汤、武也曾是夏桀和商纣的马仔,桀、纣两个老大没做好,汤、武立马就取而代之。如今桓公以用人容易为理由,所有事都交给管仲,所作所为比桀、纣还昏聩,而管仲的位置比汤、武还高,那桓公就危险了。而假如管仲没有本事,那就是田常之类货色。田常曾是齐简公的马仔,结果后来谋害了他的老大。如今桓公以用人容易为由,所有事都交给管仲,所作所为比简公还幼稚,而管仲的权利还在田常之上,所以桓公更危险了。
管仲这家伙肯定不是周公那样的人,这一点已经从他的个人历史问题就知道了。至于是汤、武还是田常,这还说不准。如果是汤、武,桓公的下场就和桀、纣一样;如果是田常,就难免和简公一样。所以得到管仲后,如何使用真的很简单吗?
假如桓公用管仲,是知道他必定不会背叛自己,也就是有识人的眼光的话。那管仲死后,起用竖刁、易牙,最后导致自己死后变成一块臭肉。说明桓公根本就没有甄别人心的本事,还要把大权交给马仔。所以说,桓公是个蠢蛋。
乱弹
小韩同学的这记板砖有些罗嗦了,但拍砖的中心论点还是一样很犀利,那就是「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信赖」,所以小韩认为君主选拔任用人才时,人可以用但是不必信,而且不但不必信还必须防,不可以做甩手掌柜。事可以交给手下人去做,但是必须给这些个臣子套上缰绳,而且一副不够还要两副。所以这就产生了一系列值得讨论的问题:如何划分君臣之间责任界线?如何保持君臣之间良好的合作关系?而这些问题都注定是没有标准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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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alance1981 于 2012-4-24 21:19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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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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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
李兑治中山,苦陉令上计而入多。李兑曰:“语言辨,听之说,不度于义,谓之窕言。无山林、泽谷之利而入多者,谓之窕货。君子不听窕言,不受窕货。子姑免矣。”
」
译文:
李兑管中山时,苦陉县长年终时上报一年的财政收入。李兑说:“言语动听,听得顺耳,但是不合常理的,就这是马屁。没有开发山地河谷的优势产业却收入增加,这叫聚敛。君子不听信吹捧,不接受聚敛,所以你还是先回家种田吧。”
板砖
原文:
「
或曰:李子设辞曰:“夫言语辨,听之说,不度于义者,谓之窕言。”辩,在言者;说,在听者:言非听者也,则辩非说者也。所谓不度于义,非谓听者,必谓所听也。听者,非小人,则君子也。小人无义,必不能度之义也;君子度之义,必不肯说也。夫曰“言语辨,听之说,不度于义”者,必不诚之言也。入多之为窕货也,未可远行也。李子之奸弗蚤禁,使至于计,是遂过也。无术以知而入多,入多者,穰也,虽倍入,将奈何?举事慎阴阳之和,种树节四时之适,无早晚之失、寒温之灾,则入多。不以小功妨大务,不以私欲害人事,丈夫尽于耕农,妇人力于织纴,则入多。务于畜养之理,察于土地之宜,六畜遂,五谷殖,则入多。明于权计,审于地形、舟车、机械之利,用力少,致功大,则入多。利商市、关梁之行,能以所有致所无,客商归之,外货留之,俭于财用,节于衣食,宫室器械周于资用,不事玩好,则入多。入多,皆人为也。若天事风雨时,寒温适,土地不加大,而有丰年之功,则入多。人事、天功二物者皆入多,非山林、泽谷之利也。夫无山林、泽谷之利,入多,因谓之窕货者,无术之害也。
」
译文:
李子的观点是:如果言语动听,听得顺耳,但是不合常理的,就是马屁。言语动听,只能说明说话的人修养高;听得顺耳,说明听话的人喜欢听:说话的人不是听话的人,所以动听的话未必听得顺耳。而所谓的不合常理,不是说听话的人,就是说听到的话。听话的人,不是小人,就是君子。小人不懂常理,所以肯定不能以常理来判断;君子能够以常理判断,那就肯定不会说了。所以说“言语动听,听得顺耳,但是不合常理”的,这话说的很没水平。
认为收入多就是聚敛,未必有道理。而且如果增加的收入真的是聚敛而来,而李子不能早早查办这个官员,到年终的时候才发现这个问题,这是李子的过失。再说了,收入多也可以说是丰收,那即使翻倍,你能怎么样?
比如科学种田,措施得当,所以收入多;比如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所以收入多;比如精通畜牧,熟悉草场,所以收入多;比如规划合理,机械生产,所以收入多;比如了解市场,物流得当,所以收入多;比如生活勤俭,甘当宅男,所以收入多;这还只是人为增加收入的办法。
如果遇上风调雨顺,雨水充足,那就是丰收年,一样收入多。所以无论是人为的手段,还是天时的配合,都可以导致收入增加,并不一定需要开发山林河谷的优势产业。所以说没有优势产业的贡献,把收入增加称为聚敛,这是无知的表现。
乱弹
这个李兑是谁,是个很有意思的话题。这个「李兑」不是导致赵主父饿死沙丘宫的那个李兑,而是「李克」的笔误,也就是法家的开山祖师爷李悝,所以小韩其实是扛着红旗反红旗,这块板砖算是拍到了自家的前辈头上了。
那小韩这块板砖是不是有道理呢?现在人看来,似乎没错。但是在古代社会,还必须得承认李悝才是对的。因为在那个生产力落后,并且在几千年间都没有显著提高的时代,整个国家的财富本来就那么多。所以所谓的经济只是财富分配的问题,不在民间,就在官府。
而且从更深的层面来看,所谓的增加收入,其实就是与民争利,巧立名目盘剥百姓而已,这必然会带来民众的不满和社会的动荡。为了增加收入而可能需要承担这么大的风险,这笔帐合不合算是已经很清楚了,可惜急功近利的小韩是不懂的。
『七』
靶子
原文:
「
赵简子围卫之郛郭,犀盾、犀橹立于矢石之所不及,鼓之而士不起。简子投枹曰:“乌乎!吾之士数弊也。”行人烛过免胄而对曰:“臣闻之:亦有君之不能耳,士无弊者。昔者吾先君献公并国十七,服国三十八,战十有二胜,是民之用也。献公没,惠公即位,淫衍暴乱,身好玉女,秦人恣侵,去绛十七里,亦是人之用也。惠公没,文公授之,围卫,取邺,城濮之战,五败荆人,取尊名于天下,亦此人之用也。亦有君不能耳,士无弊也。”简子乃去楯、橹,立矢石之所及,鼓之而士乘之,战大胜。简子曰:“与吾得革车千乘,不如闻行人烛过之一言也。”
」
译文:
赵简子指挥围卫城,先用犀牛皮盾牌把自己保护起来,又站在城里弓箭也射不到的地方,虽然亲自击鼓,但是士兵们还是没什么士气。简子把鼓棰一丢:“妈呀!我的士兵这么快就累了。”外交部长烛过脱下铠甲说:“小弟我听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当初我们的老领导晋献公灭了十七国,压服了三十八国,打了十二场胜仗,用的是这票人马。献公挂了之后,惠公接班,整天就知道玩女人,结果秦国人多次找茬,都打到了国都绛十七里外的地方,还是用的这票人马。惠公挂了之后,文公接班,拿下了卫、邺,城濮之战,五次打败楚人,称霸天下,还是用的这票人。所以说只有老大不会领导,没有士兵不能打仗的。”简子立刻把盾牌壁垒全扔了,亲自站到弓箭能射到的地方击鼓,这一回士兵们顺利就把城打了下来。简子说:“与其说让我能得到一千辆战车,也不如听烛过一句话。”
板砖
原文:
「
或曰:行人未有以说也,乃道惠公以此人是败,文公以此人是霸,未见所以用人也。简子未可以速去楯、橹也。严亲在围,轻犯矢石,孝子之所爱亲也。孝子爱亲,百数之一也。今以为身处危而人尚可战,是以百族之子于上皆若孝子之爱亲也,是行人之诬也。好利恶害,夫人之所有也。赏厚而信,人轻敌矣;刑重而必,失人不北矣。长行徇上,数百不一人;喜利畏罪,人莫不然。将众者不出乎莫不然之数,而道乎百无一人之行,行人未知用众之道也。
」
译文:
外交部长的话,其实是胡说八道,只是说了惠公用这些人打了败仗,文公用这些人于是称霸,却没能说清楚怎么用的这些人。简子不应该把盔甲壁垒全仍了。要知道即使是老爹老妈深陷战场,孝子可能会冒着箭雨拼命去救,可问题是这样的孝子,一百个人里可能才有一个。今天认为只有老大亲自身犯险地,小弟才会拼命,这就是把士兵们都当做了百里挑一的孝子,所以说外交部长是在说胡话。喜欢好的,讨厌坏的,这是人的天性。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军法严厉,没有孬种。指望有能够为老大送命的觉悟的马仔,几百个里面恐怕都没有一个;而人都是喜欢奖赏,而害怕刑罚的。这是当老大的必须懂的道理,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只寄希望于百里挑一的有这个觉悟的马仔,外交部长懂个屁的用人之道。
乱弹
小韩这记板砖论点明确,言辞锐利,可以说是完胜。虽然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但还是想起一个故事。在《三国演义》里,“许褚裸衣斗马超”这一回书中,说许褚脱了盔甲和衣服,光着膀子提刀上马来与马超交战,实在是威风的紧。但这场决斗到最后,因为马超分兵夹击,所以操军大败,结果许褚在撤退时背后中了两箭。金圣叹在读到这里时,留下了颇有趣的评注:“谁叫汝赤膊?”果然是谁叫你光着膀子来的……
《难二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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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非子的板砖,楼主的乱弹,精彩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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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三第三十八》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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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
鲁穆公问于子思曰:“吾闻庞氏之子不孝,其行奚如?”子思对曰:“君子尊贤以崇德,举善以观民。若夫过行,是细人之所识也,臣不知也。”子思出,子服厉伯入见,问庞氏子,子服厉伯对曰:“其过三。”皆君之所未尝闻。自是之后,君贵子思而贱子服厉伯也。
」
译文:
鲁穆公问子思:“我听说庞氏的儿子不孝,到底有没有呢?”子思说:“君子只唱红歌弘扬主旋律。搞花边新闻,那是狗仔队的特长,偶不知道。”子思走了,子服厉伯来拜见,穆公又问这个问题,子服厉伯爆了三条猛料,都是独家新闻。从此之后,穆公就器重子思而鄙视子服厉伯。
板砖
原文:
「
或曰:鲁之公室,三世劫于季氏,不亦宜乎?明君求善而赏之,求奸而诛之,其得之一也。故以善闻之者,以说善同于上者也;以奸闻之者,以恶奸同于上者也:此宜赏誉之所及也。不以奸闻,是异于上而下比周于奸者也,此宜毁罚之所及也。今子思不以过闻而穆公贵之,厉伯以奸闻而穆公贱之。人情皆喜贵而恶贱,故季氏之乱成而不上闻,此鲁君之所以劫也。且此亡王之俗,取、鲁之民所以自美,而穆公独贵之,不亦倒乎?
」
译文:
鲁国的领导,连续三代都做季氏的肉票,难道不是活该的?英明的领导发现好人好事就奖赏,发现坏人坏事就惩处,这都是为同一个目的服务的。所以向领导汇报好人好事,就是和领导一条心,认同为善的想法;爆尿坏人坏事,也是和领导一条心,痛恨做恶的想法:这就是应该奖赏表扬的地方。如果见了坏人坏事也不揭发,那就是和领导离心离德而与坏人勾搭成奸,这是必须批评和惩处的。
现在子思不肯检举坏人坏事,穆公反而器重他,厉伯揭发坏人坏事,穆公反而鄙视他。人都是喜欢被器重而痛恨被鄙视的,所以季氏的所作所为没人告诉穆公,结果鲁君就成了肉票。而且子思等儒家中人所谓的唱红歌弘扬主旋律,都不过是拉帮结伙互相吹捧,而穆公却照单全收,不是活该的吗?
乱弹
小韩同学的这一砖砸得有点偏,变成了专心求奸,鼓励臣子们都打小报告。但问题是根据他的理论,人性本恶,每个人都有为奸的可能,因此只要申明法度,严格执行,就算竖刁、易牙这样的人也不敢做坏事;而如果法度不明,即使你时刻不忘抓坏分子,也等于杯水车薪。所以鲁君三代都被季氏所控制,不是因为没人打小报告,而是由于法度不明。
而且退一万步讲,庞氏之子在这件事上只不过是不孝,他对于君主没有什么威胁,这种人可以说他坏,但不必说他奸。所以对于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用不着挖地三尺似的死咬着不放,否则全国人那么多,你盯得过来么。即使你能盯的过来,那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呢?只要武周的索元礼、周兴、来俊臣就知道了。
『二』
靶子
原文:
「
文公出亡,献公使寺人披攻之蒲城,披斩其祛,文公奔翟。惠公即位,又使攻之惠窦,不得也。及文公国,披求见。公曰:“蒲城之役,君令一宿,而汝即至;惠窦之难,君令三宿,而汝一宿,何其速也?”披对曰:“君令不二。除君之恶,惟恐不堪。蒲人、翟人,余何有焉?今公即位,其无蒲、翟乎?且桓公置射钩而相管仲。”君乃见之。
」
译文:
文公还叫重耳的时候从晋国出逃,他老豆献公派遣太监批到他的封地蒲城追杀他,结果砍下了一支袖子。等惠公即位后,又派批到惠窦追杀重耳,还是没成功。等重耳回晋国接班后,这个批求见文公。文公说:“当初在蒲城时,我爹限你两天内赶到,结果你一天就来了;在惠窦时,惠公限你三天内赶到,结果你两天就到了,你为神马那么积极?”批回答说:“执行老大的命令,哪有什么二话。为老大解决仇人,惟恐不能全力以赴。其他的我哪管得了那么多?而且当初桓公不但不计较射钩之仇,反而任命管仲做国家总理,你这境界也得提高一下吧。”于是文公就见了他。
板砖
原文:
「
或曰:齐、晋绝祀,不亦宜乎?桓公能用管仲之功而忘射钩之怨,文公能听寺人之言而弃斩祛之罪,桓公、文公能容二子者也。后世之君,明不及二公;后世之臣,贤不如二子。以不忠之臣事不明之君,君不知,则有燕操、子罕、田常之贼;知之,则以管仲、寺人自解。君必不诛而自以为有桓、文之德,是臣仇而明不能烛,多假之资,自以为贤而不戒,则虽无后嗣,不亦可乎?且寺人之言也,直饰君令而不贰者,则是贞于君也。死君后生,臣不愧,而复为贞。今惠公朝卒而暮事文公,寺人之不贰何如?
」
译文:
齐国和晋国到之后断子绝孙,难道不是活该?桓公能够任用管仲而忘记当初射钩之仇,文公能够听太监的话而忘了当初斩袖之罪,这是因为他们是桓公和文公,才能镇得住这两个人。而桓公和文公的子孙后代,没他们两个这么英明;齐国和晋国后来的马仔,也没有管仲和这个太监这么老实。让这些不老实的马仔跟着不那么英明的老大,如果老大不察觉,那就会像燕将公孙操弑燕王,宋臣子罕劫杀宋桓侯自立、齐臣田常弑齐简公以田齐代姜齐;如果老大察觉,就以管仲、太监为辩解。
这样一来,做老大的自以为有桓公、文公那样的本事,身边有赫鲁晓夫这样的人却不戒备,结果死后被人做秘密报告,所以后来断子绝孙,难道不是活该吗?而且太监的话“执行老大的命令,哪有什么二话;为老大解决仇人,惟恐不能全力以赴”,俨然以忠臣自居。可现在惠公才死,他跳槽比谁都快,这个没DD的,不就是个反复小人么?
乱弹
小韩同学这一砖有点走火入魔的意思了,太监杀手批不就是他所推崇的能够为君主拼命的臣子吗,怎么如今又开始大骂他有历史问题,不值得信赖呢?而且小韩曾经说过,君主和臣子的关系,不必像父子之间以血缘亲情的纽带来维系,只要规矩严明,令行禁止,有功必赏,有过必罚,那就能使臣子不敢打小算盘,全心全意为君主卖命。所以这回小韩哪里是在拍文公的砖,简直是在打自己的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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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
人有设桓公隐者曰:“一难,二难,三难,何也?”桓公不能对,以告管仲。管仲对曰:“一难也,近优而远士。二难也,去其国而数之海。三难也,君老而晚置太子。”桓公曰:“善。”不择日而庙礼太子。
」
译文:
有人给桓公出谜语:“一也难,二也难,三也难,都是啥呀猜猜看?”桓公猜不着,于是问管仲。管仲说:“第一个难,是说您亲近小丑弄臣而疏远知识份子;第二个难,是说你经常去海边渡假;第三个难,是说你老了还没选接班人。”桓公说:“好贴!”于是赶紧在太庙举行仪式立太子。
板砖
原文:
「
或曰:管仲之射隐,不得也。士之用不在近远,而优俳侏儒固人主之所与燕也,则近优而远士而以为治,非其难者也。夫处世而不能用其有,而徒不去国,是以一人之力禁一国。以一人之力禁一国者,少能胜之。明能照远奸而见隐微,必行之令,虽远于海,内必无变。然则去国之海而不劫杀,非其难者也。楚成王置立商臣以为太子,又欲置公子职,商臣作难,遂弑成王。公子宰,周太子也,公子根有宠,遂以东州反,分而为两国。此皆非晚置太子之患也,夫分势不二,庶孽卑,宠无藉,虽处大臣,晚置太子可也。然则晚置太子,庶孽不乱,又非其难也。物之所谓难者,必借人成势而勿使侵害己,可谓一难也。贵妾不使二后,二难也。爱孽不使危正适,专听一臣而不敢偶君,此则可谓三难也。
」
译文:
管仲猜谜,乱说一气。对臭老九,不存在亲近还是疏远,而小丑弄臣,本来就是给老大娱乐用的,所以亲近小丑疏远知识份子,还把国家治理的好,没什么难的。做老大而不能用老大的权势,反而说什么不能疏远弄臣,这是为了一个弄臣而不许一国上下搞娱乐。但凡这样搞的,基本都成功不了的。
其次只要能对身边的奸人有所察觉,并弄清他的小算盘,而且令行禁止,虽然成天去海边渡假,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所以经常出去游山玩水而不会被人暗算,也没什么难的。
楚成王立商臣为太子够早的了吧,后来又打算改立公子职,结果商臣造反,把老爹杀了。公子宰这个周太子也立得够早的了吧,但是也挡不住公子根凭借宠信搞东周独立,结果分为两国。这都不是晚立太子的祸患。所以老豆只要保证太子的权利地位,保证其他儿子地位都比不上,也不过分宠爱,即使是晚立太子也没什么问题。所以晚立太子,又不会有其他儿子来作乱,同样没什么难的。
而真正难的是什么呢,把权利紧抓在手里保证不受其他人的侵害,这是第一难的事;正室和小三不闹纠纷,这是第二难的事;宠爱小儿子但是不要让他威胁到太子,可以专听一个小弟的话但是不要让他重要到和自己一样,这是第三难的事。
乱弹
小韩同学这一砖,基本还是完胜。但管仲为什么会有这样肤浅的说辞,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从他的表面文章看,是在借猜谜来规劝桓公,似乎有限制君权的深意在里面:君主不能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必须遵守某些规矩和限定。而对于这一点,小韩有没有看出来呢?我以为是有的,所以小韩的板砖基本都是围绕君权唯一这个中心来的。
『四』
靶子
原文:
「
叶公子高问政于仲尼,仲尼曰:“政在悦近而来远。”哀公问政于仲尼,仲尼曰:“政在选贤。”齐景公问政于仲尼,仲尼曰:“政在节财。”三公出,子贡问曰:“三公问夫子政一也。夫子对之不同,何也?”仲尼曰:“叶都大而国小,民有背心,故曰‘政在悦近而来远’。鲁哀公有大臣三人,外障距诸侯四邻之士,内比周而以愚其君,使宗庙不扫除,社稷不血食者,必是三臣也,故曰‘政在选贤’。齐景公筑雍门路寝,一朝而以三百乘之家赐者三,故曰‘政在节财’。”
」
译文:
叶公子高向孔子请教什么是政治,孔子说:“政治就是让身边的人高兴,让离得远的人来归附。”鲁哀公也请教这个问题,孔子说:“政治就是选拔人才。”齐景公也请教这个问题,孔子说:“政治就是节省开支。”等三个老大走后,子贡问:“三位老大问的是同一个问题。夫子给三个不同的答案,点解?”孔子说:“叶国不大,排场不小,老百姓心里不服,所以说‘政治让身边人高兴,离得远的人归附’。鲁哀公有三个马仔,对外拒绝引进人才,对内勾结一气愚弄老大,使宗庙没人打扫,祖先没有供奉,肯定是这三个家伙干的。所以说‘政治就是选拔人才’。齐景公喜欢搞面子工程,而且花起钱来大手大脚,所以说‘政治就是节省开支’。”
板砖
原文:
「
或曰:仲尼之对,亡国之言也。叶民有倍心,而说之“悦近而来远”,则是教民怀惠。惠之为政,无功者受赏,而有罪者免,此法之所以败也。法败而政乱,以乱政治败民,未见其可也。且民有倍心者,君上之明有所不及也。不绍叶公之明,而使之悦近而来远,是舍吾势之所能禁,而使与不行惠以争民,非能持势者也。夫尧之贤,六王之冠也。舜一从而咸包,而尧无天下矣。有人无术以禁下,恃为舜而不失其民,不亦无术乎?明君见小奸于微,故民无大谋;行小诛于细,故民无大乱。此谓“图难于其所易也,为大者于其所细也。”今有功者必赏,赏者不得君,力之所致也;有罪者必诛,诛者不怨上,罪之所生也。民知诛罚之皆起于身也,故疾功利于业,而不受赐于君。“太上,下智有之。”此言太上之下民无说也,安取怀惠之民?上君之民无利害,说以“悦近来远”,亦可舍已。
哀公有臣外障距、内比周,以愚其君,而说之以“选贤”,此非功伐之论也,选其心之所谓贤者也。使哀公知三子外障距、内比周也,则三子不一日立矣。哀公不知选贤,选其心之所谓贤,故三子得任事。燕子哙贤子之而非孙卿,故身死为僇;夫差智太宰嚭而愚子胥,故灭于越。鲁君不必知贤,而说以选贤,是使哀公有夫差、燕哙之患也。明君不自举臣,臣相进也;不自贤,功自徇从也。论之于任,试之于事,课之于功,故群臣公正而无私,不隐贤,不进不肖。然则人主奚劳于选贤?
景公以百乘之家赐,而说以“节财”,是使景公无术使智□之侈”,而独俭于上,未免于贫也。有君以千里养其口腹,则虽桀、纣不侈焉。齐国方三千里,而桓公以其半自养,是侈于桀、纣也;然而能为五霸冠者,知侈俭之地也。为君不能禁下而自禁者谓之劫,不能饰下而自饰者谓之乱,不节下而自节者谓之贫。明君使人无私,以诈而食者禁;力尽于事、归利于上者必闻,闻者必赏;污秽为私者必知,知者必诛。然故忠臣尽忠于方公,民士竭力于家,百官精克于上,侈倍景公,非国之患也。然则说之以“节财”,非其急者也。
夫对三公一言而三公可以无患,知下之谓也。知下明,则禁于微;禁于微,则奸无积;奸无积,则无比周;无比周,则公私分;公私分,则朋党散;朋党散,则无外障距、内比周之患。知下明,则见精沐;见精沐,则诛赏明;诛赏明,则国不贫。故曰:一对而三公无患,知下之谓也。
」
译文:
孔老二的话,是亡国之言。叶国的老百姓不服,孔子说要讨好身边的人,使远方的人来归附,等于是教老百姓等着天上掉馅饼。这样治国,没功劳人的平白受赏,有罪的人也不处罚,这简直是在败坏法制。法制败坏了就会导致政治混乱,用混乱的政治来治理这些刁民,根本就治理不好。所以老百姓不服,说明君主不够明察秋毫。不教叶公做个明察秋毫的君主,反而教他使身边人高兴,远的人归附,等于是丢弃了君主的权势,以小恩小惠讨好百姓,这哪是做君主的人该干的。
尧的贤明,在尧、舜、禹、汤、周文王、武王这六王中是顶尖的,结果给了舜收买人心的机会,尧结果被架空。有人才但是没管理人才的办法,希望手下的人都是舜这样的人,这难道不是无知的表现吗?真正英明的君主,能够从小处发现阴谋,所以百姓就玩不出大花招;能够从小处就根除祸胎,所以百姓就不会发生大的动乱。这就是老子说的“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解决大麻烦就要从容易的时候下手,做大事就要从小处做起)”。
如今只要做到有功劳就赏,受赏的不必感激,因为这是他应得的;有罪的人就杀头,被杀的也不必怨恨,因为谁让他犯法。所以老百姓只要能从自己身上知道赏与罚,那就会努力工作获得奖赏,根本不用等着天上掉馅饼。所以老子说:“太上,下智有之(最高明的君主,老百姓只知道他一个人)。”这是说在英明的君主下,民众不会心存侥幸,哪有等着天上掉馅饼的人呢?孔老二不懂这个道理,所教的「悦近来远」那一套,应该丢到茅坑里去。
哀公因为臣子欺上瞒下,所以孔子说要选拔人才,又是想当然的废话。如果哀公知道三子欺上瞒下,则三子早就被打倒了。哀公不懂选拔人才,选出来的人都是他心里以为的人才,所以三子才能够得势嘛。比如燕子哙把子之看做人才而没有发现荀子,所以才会死得很丢人;夫差重用太宰伯嚭而疏远伍子胥,所以才被越人灭了。鲁国的君主不懂是人才,而孔子教他选拔人才,等于是让哀公重蹈燕子哙、夫差的覆辙。所以真正英明的君主,不必亲自选拔大臣,大臣会自动上门;不必亲自挑选人才,只要能办事的就好。到时候用职务评论,用事情来检验,用政绩考核,这样群臣才会不耍小心眼,不敢埋没人才,不敢走后门。如此一来,君主还用得着忙着亲自选拔人才吗?
景公花钱大手大脚,所以孔子说要节俭,这是让景公自己当个勤俭节约的冤大头,而且还免不了缺钱。做君主的拿千里之地来供养,就比桀、纣过得还奢侈了。齐国的土地有三千里,桓公拿其中一般来享乐,比桀、纣过的还奢侈,还能做五霸之首,这是因为他明白奢侈和勤俭的道理。做君主的,不能管好下面的人,只能管好自己的,就只能当冤大头。英明的君主能够让手下人不敢玩花招,奖赏那些全心为你工作的人,杀掉那些各怀鬼胎的人。使得臣子都忠心耿耿,老百姓兢兢业业,官员们精诚合作,就算是比景公还奢侈一倍,也不是给国家带来祸患。所以孔子说的节俭,根本就是不着调。
对这个三个老大,其实只要说一句话就可以保证没有祸患,那就是要了解基层。了解基层,那问题还小的时候就可以发现,所以就不会演变成大问题(叶公的问题);没有大问题,臣子们就不会互相遮掩,就会公私分明,自然就不会勾搭一气,也就没有欺上瞒下的问题(哀公的问题);了解基层,就能做到赏罚分明,这样国家就不会缺钱(景公的问题)。所以说,对于三个老大的问题,其实一个答案就够了,那就是要了解基层。
乱弹
小韩同学这一回仍然完胜夫子,其实他的治国中心思想就是要走进基层,了解民情,然后辅以法术势三样治国利器,这样何愁不能把国家管理好。而且特别要值得赞扬的是小韩的侈俭之道,即所谓的“独俭于上,未免于贫”,最好的例子就是梁武帝。作为虔诚的佛教徒,萧衍同学倡导茹素的健康饮食观念,又以身做则生活极端勤俭,最后连老婆也不再亲近。但他统治下的南梁究竟怎么样呢?恐怕更多的还是他口中的“阿六,汝生计大可”的临川王萧宏那样的人吧。所以政治人物的私德高低(比如勤俭)确实和治国水平没多大关系,而梁武帝落得个自他得之又自他失之的下场,恐怕就是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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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子产晨出,过东匠之闾,闻妇人之哭,抚其御之手而听之。有间,遣吏执而问之,则手绞其夫者也。异日,其御问曰:“夫子何以知之?”子产曰:“其声惧,凡人于其亲爱也,始病而忧,临死而惧,已死而哀。今哭已死,不哀而惧,是以知其有奸也。”
」
译文:
郑人子产早上出去晨运,经过东匠村,听见有妇人在哭,于是抓住司机的手让他停车,然后认真听墙根。听了一会,派公安把哭的妇人抓起来审问,结果破获了一起谋杀亲夫的案件。第二天,司机问他:“老板,你咋知道有问题的?”子产说:“因为演技太假,干嚎中带有恐惧。人对于他所爱的亲人,知道病了就会担心,病到快死了就会惶恐,死了以后就会哀伤。如今那妇人的达令已经挂了,哭声中没有哀伤反倒很恐惧,所以肯定有问题。”
板砖
原文:
「
或曰:子产之治,不亦多事乎?奸必待耳目之所及而后知之,则郑国之得奸者寡矣。不任典成之吏,不察参伍之政,不明度量,恃尽聪明,劳智虑,而以知奸,不亦无术乎?且夫物众而智寡,寡不胜众,智不足以遍知物,故则因物以治物。下众而上寡,寡不胜众者,言君不足以遍知臣也,故因人以知人。是以形体不劳而事治,智虑不用而奸得。故宋人语曰:“一雀过羿,羿必得之,则羿诬矣。以天下为之罗,则雀不失矣。”夫知奸亦有大罗,不失其一而已矣。不修其理,而以己之胸察为之弓矢,则子产诬矣。老子曰:“以智治国,国之贼也。”其子产之谓矣。
」
译文:
子产的闲事,难道不是管的太多了。如果坏人坏事必须要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才能知道的话,那么郑国岂不是没什么坏人坏事了。不任命掌管刑狱的官吏,不考察参政议政的官员,又不明确法度,只凭借个人的小聪明,指望着每个案件都有名侦探柯南来办,这难道不是无能?毕竟世界上的事太多,而工藤新一那样的人太少,根本管不过来,所以才要靠法度条例来管理;而一个国家上面只有一个老大,下面则是无数的马仔,老大根本不可能对每个马仔都知根知底,所以才要因人以知人。只有这样,老大不需要怎么费力就可以管好国家,即使不是神探狄仁杰,照样能揪出坏份子。
所以以前有宋国人说:“如果一只麻雀随时从后裔身边飞过,后裔说保证可以射下来,那是他在吹牛皮;只要把整个天下当成一张大网,那这只麻雀还能飞到哪里去。”所以检举揭发坏人坏事也要有这样的大网,才能保证不会漏过一个。如今不按这个办法来,仅仅凭借个人的主观臆断来办事,子产也是大忽悠。老子发的“以智治国,国之贼也”的板砖,其实拍的就是子产
。
乱弹
小韩同学的这记板砖大意和《难一篇》里的舜和尧的那一章差不多,这里也就不再浪费笔墨。但问题是在上一章里面,小韩已经说了治理国家首先要「知下」,而子产做的不正是小韩所推崇的老子的“图难于其所易也,为大者于其所细”吗?
东汉著名学者、职业黑子王充,曾经在他的著作《论衡》有《非韩》篇,专门反过来拍小韩的板砖。对于小韩的这记板砖,王充把《难三篇》第一章的鲁穆公拿来,和子产做对比以此来恶心小韩。王充认为子产做的事情就是鲁穆公没做的(持耳目以知奸),如果子产错了,那穆公就是对的,否则穆公就是对的,同一件事情上,小韩你可不能搞双重标准。
那王充的板砖是否有道理呢?从小韩同学的中心思想来看,可以说是毫无道理,因为对于穆公和子产就是存在着一套双重标准,谁叫子产是臣而穆公是君呢?在小韩这里,所谓「持耳目以知奸」正是法术势三者中的术,即不能见光的阴谋诡计。这个东西和势一样,是君主的独门暗器,君可以用,而臣不能用。
『六』
靶子
原文:
「
秦昭王问于左右曰:“今时韩、魏孰与始强?”左右对曰:“弱于始也。”“今之如耳、魏齐孰与曩之孟尝、芒卯?”对曰:“不及也。”王曰:“孟尝、芒卯率强韩、魏,犹无奈寡人何也?”左右对曰:“甚然。”中期推琴而对曰:“王之料天下过矣。夫六晋之时,知氏最强,灭范、中行而从韩、魏之兵以伐赵,灌以晋水,城之未沈者三板。知伯出,魏宣子御,韩康子为骖乘。知伯曰:‘始吾不知水可以灭人之国,吾乃今知之。汾水可以灌安邑,绛水可以灌平阳。’魏宣子肘韩康子,康子践宣子之足,肘足接乎车上,而知氏分于晋阳之下。今足下虽强,未若知氏;韩、魏虽弱,未至如其晋阳之下也。此天下方用肘足之时,愿王勿易之也。”
」
译文:
秦昭王问左右:“今天的韩国和魏国比建国之初相比,哪个强?”左右说:“不如过去。”“那今天韩、魏的国家总理如耳、魏齐与从前的孟尝、芒卯比,哪个能干?”左右说:“不及前人。”昭王说:“当初孟尝、芒卯领导当时还很强盛的韩、魏,也不能把寡人怎么样吧?”左右说:“9494。”秦国大音乐家中期把琴推开说:“大王估计的不对。当初晋国六卿的时候,智家最强,灭掉了范家和中行家,然后率领韩家和魏家的马仔围攻赵家,引晋书淹晋阳,几乎把全城都给没过了。后来智伯出来巡视,魏宣子做他的司机,韩康子做他的保镖。智伯说:‘以前偶都不知道水还可以灭人之国,今天总算知道了。汾水可以淹魏都安邑,绛水可以灌韩都平阳。’魏宣子和韩康子听了之后,互相挤眉弄眼搞基,玩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曲线救国,结果智伯就挂了。今天大王虽强,还不如智伯;韩、魏虽然弱小,总比赵家在晋阳要强。现在正是天下人挤眉弄眼搞基,玩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时候,大王千万不可大意。”
板砖
原文:
「
或曰:昭王之问也有失,左右、中期之对也有过。凡明主之治国也,任其势。势不可害,则虽强天下无奈何也,而况孟尝、芒卯、韩、魏能奈我何?其势可害也,则不肖如耳、魏齐及韩、魏犹能害之。然则害与不侵,在自恃而已矣,奚问乎?自恃其不可侵,则强与弱奚其择焉?失在不自恃,而问其奈何也,其不侵也幸矣。申子曰:“失之数而求之信,则疑矣。”其昭王之谓也。知伯无度,从韩康、魏宣而图以水灌灭其国,此知伯之所以国亡而身死,头为饮杯之故也。今昭王乃问孰与始强,其畏有水人之患乎?虽有左右,非韩、魏之二子也,安有肘足之事?而中期曰“勿易”,此虚言也。且中期之所官,琴瑟也。弦不调,弄不明,中期之任也,此中期所以事昭王者也。中期善承其任,未慊昭王也,而为所不知,岂不妄哉?左右对之曰“弱于始”与“不及”,则可矣,其曰“甚然”,则谀也。申子曰:“治不逾官,虽知不言。”今中期不知而尚犹言之,故曰:“昭王之问有失,左右、中期之对皆有过也。
」
译文:
昭王问了个错问题,左右、中期也给了错答案。但凡英明的君主治理国家,依靠的是权柄。只要权柄在手,哪怕再强也拿我没办法,何况孟尝、芒卯领导的韩、魏?如果大权旁落,即使是如耳、魏齐领导的韩、魏也对我有威胁。所以说到底是拿我无可奈何还是对我有威胁,完全掌握在自己这里,何必还多此一问?
如果你强大,哪里用得着管别人的强弱?如果你不行,问了又能怎么样,只能祈祷老天保佑了。所以申子说:“没办法还要让别人对你掏心窝子,那就是出了问题了。”说的就是昭王。智伯没脑子,和韩康子、魏宣子一起还准备用洪水灭赵,这就是智伯身死国灭,脑袋还被人拿去当酒杯的原因。
如今昭王问韩、魏和当初比谁更强,难道是担心像韩康子、魏宣子一样担心有被人灌水的隐患吗?虽然左右看扁如耳、魏齐,难道会有像韩康子、魏宣子那样挤眉弄眼、心怀鬼胎的吗?而中期劝昭王不要轻敌,这同样也是假话。
而且中期是干嘛的,捣弄乐器的乐师而已。把弦调好,把音弄准,这就是你中期为昭王服务的全部工作内容。所以中期你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让昭王满意就好了,如今偏要妄言国家大事,难道不是给你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
另外如果左右说的「不如过去」和「不及前人」还算实话的话,那么后面的「9494」就是溜须擦鞋了。所以申子说:“不归你管的事,你闭嘴就好了。”如今中期啥都不懂还要装大瓣蒜,所以说昭王问了个错问题,左右、中期也给了错答案。
乱弹
中期和小韩说的不是一件事。中期的意思是,作为一国的君主,随时要有防微杜渐的心态,不能因为一时强大就忘乎所以,智伯就是最好的反面典型,所以中期的话很有点忠言逆耳的气魄。那小韩难道没有听懂中期的话呢?当然是有的,但是事实上无论这个中期说的有理无理,小韩还是一定会拍他的砖的。这是因为中期的身份有问题。
其实讲究法术势的先秦法家内部历来有两条路线之争,分别是商君重法和申韩重术。所谓的术,就是君主御下之道,而小韩在这个问题上的观点是「一人不兼官,一官不兼事」,因为职权是君主给的,而且职权的范围也已经被严格划定了,所以只能在规定的范围内认真工作。而如果做了本来不该你管的工作,那么就是僭越,就是弄权,即使做的再好做的再对,也必须严惩,因为这样的行为已经危及到了君主的权柄,这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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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alance1981 于 2012-5-3 23:23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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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子曰:“见其可,说之有证;见其不可,恶之有形。赏罚信于所见,虽所不见,其敢为之乎?见其可,说之无证;见其不可,恶之无形。赏罚不信于所见,而求所不见之外,不可得也。”
」
译文:
管子说:“发现好人好事,就要奖励;发现坏人坏事,就要惩罚。只要赏罚都兑现了,就算没人看见,谁还敢暗地里做坏事?见到好人好事不奖励;见到坏人坏事不惩罚。连暴露出来的都没人管,那些没暴露出来的,更不可能有人管了。”
板砖
原文:
「
或曰:广廷严居,众人之所肃也;晏室独处,曾、史之所僈也。观人之所肃,非行情也。且君上者,臣下之所为饰也。好恶在所见,臣下之饰奸物以愚其君,必也。明不能烛远奸,见隐微,而待之以观饰行,定赏罚,不亦弊乎?
」
译文:
大庭广众之下开追悼会,是个人都必须肃穆庄严;卧室里面独处,即使是曾参、史蝤这样道貌岸然的君子,恐怕也不免有所轻慢。所以看着一脸严肃,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谁知道。而且君主在上,是个人都不免要装13。如果只根据眼睛所看见的来判断,那么手下马仔肯定一个个秀飙演技来糊弄老大,这是必须的。所以做老大的没本事及早揪出坏份子,只会根据表面来行赏罚,这难道不是蠢蛋?
乱弹
小韩这一板砖有点下作,为了显示自己的水平比管子还高,故意把“赏罚信于所见”曲解成只根据眼睛看到的表明现象进行赏罚,其实管子的意思是无论是赏是罚都要公开兑现,也就是小韩之前一直在强调的赏罚二术。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说小韩是法家其实高抬了他,其实他只是个术士而已。
。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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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
管子曰:“言于室,满于室;言于堂,满于堂:是谓天下王。”
」
译文:
管子说:“说话的时候要光明磊落,开诚布公:这才是天下的君主。”
板砖
原文:
「
或曰:管仲之所谓言室满室、言堂满堂者,非特谓游戏饮食之言也,必谓大物也。人主之大物,非法则术也。法者,编著之图籍,设之于官府,而布之于百姓者也。术者,藏之于胸中,以偶众端而潜御群臣者也。故法莫如显,而术不欲见。是以明主言法,则境内卑贱莫不闻知也,不独满于堂;用术,则亲爱近习莫之得闻也,不得满室。而管子犹曰“言于室,满室;言于堂,满堂”,非法术之言也。
」
译文:
管仲所说的「言室满室、言堂满堂」,不是说在酒店舞厅里面吆五喝六,必然指的是国家大事。而君主的大事,不是法令就是手段。法令,就是必须有红头文件的,由政府制订,公开颁布给老百姓的。而手段,却是要烂在肚子里,等要用的时候拿出来阴人。所以法令这东东必须要拿出来显摆,而手段这东西不能见光。所以真正英明的君主提到法令,那么国内地位在低贱的人都必须知道,所以只是让和君主在一个屋子里的人知道是不够的;耍手段,哪怕是关系再铁再亲密的人都不能说,天知地知道我知你不知才行。所以管子说的「言于室,满室;言于堂,满堂」,根本就是无能的表现。
乱弹
小韩引用的管子的话应该是出自《管子·牧民》:“言室满室,言堂满堂,是谓圣王。”那么管子的话到底该如何理解呢?从管子的上下文分析,无论怎么看似乎都应该理解为君主的声威必须要无处不在,而不是小韩说的君主要光明磊落,开诚布公。
至于小韩的板砖里面反复提到的法与术的区别,应当承认,但凡涉及到阴谋诡计和叵测人心这些人性的黑暗面时,似乎小韩都能给人如鱼得水的感觉。但问题是术士小韩真的懂所谓的「术」吗?就好比真正有能耐的人从不说自己有能耐,你看兰州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有能耐了……
《难三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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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四第三十九》
到难四篇,局面出现戏剧性的转折了:在小韩自己的「或曰」下面,有人穿着马甲开始直接拍小韩的砖了。这第二个“或曰”是谁的马甲,已经不得而知了,不过根据语气、口吻、文风都与小韩的其他文章有很大的不同,而从思想上看,应该是后世的儒家学者在读到小韩的文章时,一时技痒,随手拍了几砖,结果传来抄去,就跟着小韩的著作一起流传下来了。所以严格说起来,这就是不搞实名制惹的祸。而且这个马甲生猛的紧,拍砖的水平不在小韩之下,这下兰州的乱弹可以省很多事了。
『一』
靶子
原文:
「
卫孙文子聘于鲁,公登亦登。叔孙穆子趋进曰:“诸侯之会,寡君未尝后卫君也。今子不后寡君一等,寡君未知所过也。子其少安。”孙子无辞,亦无悛容。穆子退而告人曰:“孙子必亡。亡臣而不后君,过而不悛,亡之本也。”
」
译文:
卫国的孙文子访问鲁国,见鲁国的君主上台也跟着上了台,公然失礼。鲁国大臣叔孙穆子一溜小跑上前说:“国家首脑会见的时候,我们领导和你们卫国的领导身份相当(其实叔孙穆子够谦虚的了,毕竟鲁君是公,卫君只是侯)。现在您都敢和我们领导并肩而立了,我们领导都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误,所以你还是先低调一点吧。”孙文子哑口无言,可是一点都没有任何悔改的表情。穆子下来以后就和别人嚼舌头根:“孙文子这个人忘记了做马仔的本分,有对老大不恭敬,而且被人当众指出来还一脸无辜,这种人,死定了!”
板砖
原文:
「
或曰:天子失道,诸侯伐之,故有汤、武。诸侯失道,大夫伐之,故有齐、晋。臣而伐君者必亡,则是汤、武不王,晋、齐不立也。孙子君于卫,而后不臣于鲁,臣之君也。君有失也,故臣有得也。不命亡于有失之君,而命亡于有得之臣,不察。鲁不得诛卫大夫,而卫君之明不知不悛之臣。孙子虽有是二也,臣以亡?其所以亡其失,所以得,君也。
」
译文:
君主如果连权势都丢掉了,那诸侯就必定会造反,所以才有了汤、武。诸侯要是把权势丢了,那大臣必定会造反,所以才有了田齐代姜齐和三家分晋。如果说做马仔造老大的反是不对的话,那么汤、武就不该称王,晋、齐的大臣们也不该自立。孙文子掌握了卫国君主的大权,然后和鲁君一起时不拿自己当臣子,这是因为他已经是实际的君主了嘛。正是因为卫君把权势丢了,卫臣才能拿到这个权势。穆子不关心卫君是不是死定了,反而担心孙文子是不是死定了,这是他糊涂。现在孙文子非礼鲁君,鲁国又不能杀了他,而卫君那个扯线木偶也处置不了他。所以孙子虽然这么干了,你能怎么样?孙子非礼却没什么损失,又抢了卫国的大权,这都是因为卫君是个窝囊废啊。
马甲
原文:
「
或曰:臣主之施,分也。臣能夺君者,以得相踦也。故非其分而取者,众之所夺也;辞其分而取者,民之所予也。是以桀索岷山之女,纣求比干之心,而天下离;汤身易名,武身受詈,而海内服;赵咺走山,田氏外仆,而齐、晋从。则汤、武之所以王,齐、晋之所以立,非必以其君也,彼得之而后以君处之也。今未有其所以得,而行其所以处,是倒义而逆德也。倒义,则事之所以败也;逆德,则怨之所以聚也。败亡之不察,何也?
」
译文:
老大和马仔的区别,在于名分。马仔能抢老大的位子,靠的是得人心。能从老大手里抢班夺权的,必定要走群众路线。所以夏桀因为抢岷山的民女,商纣因为挖比干的心,所以才搞得众叛亲离;汤、武才能称王,赵盾、田常才能得到晋、齐。汤、武之所以能够称王,赵盾、田常之所以能够得到晋、齐,正是因为他们得到了老百姓的拥戴才能够做老大。如今孙文子还没得到百姓的拥戴,就把自己当老大了,这就是颠覆价值观而违背社会公德。颠覆价值观,就保证成不了事;违背社会公德,只会激起民愤怒。所以孙文子早晚完蛋,而小韩你却睁眼装看不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乱弹
小韩和马甲之争,其实就是儒、法两家的路线之争。申韩之术的前提永远是君本位:①老大是不会错的;②如果错了,请参考第一条,所以国家的所有一切都必须跟着君主的指挥棒转,因此小韩才一再强调「君有失,故臣有得」,时时刻刻提醒君主不要忘记阶级斗争。
而儒家的看法则从来是「民贵君轻」,君主其实就是为民众服务的。如果君主干的不象话,那他就自动丧失了君主的身份,人民是有权利来换个人来干的。这个观点甚至连同为法家的慎到也是同意的(立天子以为天下,非立天下以为天子也),所以现在再回头看小韩,就能明白这个家伙在历史上的作用有多恶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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靶子
原文:
「
鲁阳虎欲攻三桓,不克而奔齐,景公礼之。鲍文子谏曰:“不可。阳虎有宠于季氏而欲伐于季孙,贪其富也。今君富于季孙,而齐大于鲁,阳虎所以尽诈也。”景公乃囚阳虎。
」
译文:
鲁国的阳虎造三桓的反,没成功就逃到齐国,齐景公开始的时候以礼相待。鲍文子劝他:“要不得。季氏这么宠信阳虎,而这个家伙还要造反,可见这家伙是个贪图富贵的白眼狼。现在你比季氏还有钱,齐国也比鲁国要大得多,所以阳虎跑来投靠你,是准备在你这里再来一回。”景公于是就把阳虎给抓了起来。
板砖
原文:
「
或曰:千金之家,其子不仁,人之急利甚也。桓公,五伯之上也,争国而杀其兄,其利大也。臣主之间,非兄弟之亲也。劫杀之功,制万乘而享大利,则群臣孰非阳虎也?事以微巧成,以疏拙败。群臣之未起难也,其备未具也。群臣皆有阳虎之心,而君上不知,是微而巧也。阳虎贪于天下,以欲攻上,是疏而拙也。不使景公加诛于拙虎,是鲍文子之说反也。臣之忠诈,在君所行也。君明而严,则群臣忠;君懦而暗,则群臣诈。知微之谓明,无救赦之谓严。不知齐之巧臣而诛鲁之成乱,不亦妄乎?
」
译文:
一户人家如果财产丰厚,那他们的子弟必定会争夺家产,这是因为人人都会追求利益。桓公能做到五霸之首,为了抢国家就把兄弟给宰了,也同样是为了追求利益。老大和马仔之间,本来就不像父子兄弟那么亲密。而谋害君主,然后挺身自立做老大,这笔买卖的回报实在是太大了,所以群臣其实和阳虎是一样的,只是现在隐藏的比较好而已。所以搞抢班夺权的,隐藏得够深才能办成,反而是那些奸相都写在脸上的必定失败。现在这些马仔还没有造反,是因为他们还没准备好。马仔都有阳虎那样的居心,而老大却一点也不知道,说明他们隐藏得好。而阳虎这样名声都臭大街了的,如果还想造反,那就是不会隐藏。
鲍文子不教景公把那些隐藏得深的奸臣挖出来,只会教他处置一个已经完全暴露的阳虎,说明他也是个蠢材。而且马仔是忠心还是奸诈,完全看老大怎么做。老大明查秋毫而且严厉,那马仔必定忠心;老大懦弱还啥都不知道,那马仔就是奸诈。能够在问题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这就叫明察秋毫,马仔犯了错决不轻易饶恕,这就叫严厉。而鲍文子只会教景公杀掉阳虎,而不教他把齐国的奸臣而挖出来,鲍文子是何居心?
马甲
原文:
「
或曰:仁贪不同心。故公子目夷辞宋,而楚商臣弑父;郑去疾予弟,而鲁桓弑兄。五伯兼并,而以桓律人,则是皆无贞廉也。且君明而严,则群臣忠。阳虎为乱于鲁,不成而走,入齐而不诛,是承为乱也。君明则诛,知阳虎之可以济乱也,此见微之情也。语曰:“诸侯以国为亲。”君严则阳虎之罪不可失,此无救赦之实也,则诛阳虎,所以使群臣忠也。未知齐之巧臣而废明乱之罚,责于未然而不诛昭昭之罪,此则妄矣。今诛鲁之罪乱以威群臣之有奸心者,而可以得季、孟、叔孙之亲,鲍文之说,何以为反?
」
译文:
人并不是个个都贪图利益的。比如宋公子目夷不接受老弟宋襄公的让位,而楚太子商臣却把老豆成王给杀了;郑国公子去疾让位于其弟郑襄公,而鲁桓公却杀了其兄鲁隐公。春秋五霸,都是以齐桓公做标杆,那么五霸个个都是没道德又奢侈的货色。所以小韩你说的老大明查秋毫而且严厉,那马仔必定忠心,确实是对的。但是阳虎在鲁国搞搞震,没成功跑到齐国,如果不收拾他,就等于容忍犯上作乱。所以真正英明的君主,就会懂得用阳虎来敲打敲打那些隐藏得很深的奸臣,这才是防微杜渐的办法。
再说君主如果严厉,那阳虎的罪就不能放过,这就是小韩你说的马仔犯了错决不轻易饶恕。所以宰了一个阳虎,可以叫你的马仔不敢造次。如果像小韩那样,还没有把齐国的奸臣挖出来就搞坏了法制建设,对那些还没造反的人搞阶级斗争,反倒是放过阳虎这样明明白白的奸人,这不是脑残吗?如今杀掉阳虎就可以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奸臣,又可以卖鲁国三桓一个人情,鲍文的主意,难道有错吗?
乱弹
这回拍砖可以说马甲是毫无悬念的赢了,小韩为了拍砖而拍砖,结果陷入了自相矛盾的境地里。但问题是小韩这次本不该输,起码也不该输的这么惨,毕竟这一回讨论的正是小韩最擅长的术,即御下之道。而这本应该是法家最得意的领域,因为在这个问题上,法家只需要能做到约束人的行为就够了,而儒家则还要管意识形态的改善,即教化人性。
具体到这回讨论的靶子的,小韩认为阳虎是爪牙必露的死老虎了,已经没法兴风作浪了,而群臣才是尚未发难的真老虎。在这一点上,小韩的说法倒是没问题,毕竟连马甲也姑且同意了这个说法。但接下来小韩就有些丢丑了,按他的办法说法,死老虎不用管,真老虎则要严加提防,但是怎么提防呢?术士小韩这时候又拿不出什么好办法,于是只好老生长谈什么「君明而严」。反而还是那位马甲的办法更好,抽打死老虎,借此来敲打活老虎们不要学样。
所以从这件事看来,说小韩是术士,一方面有点贬低他,可另一方面又未免高抬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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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伯将以高渠弥为卿,昭公恶之,固谏不听。及昭公即位,惧其杀己也,辛卯,弑昭公而立子亶也。君子曰:“昭公知所恶矣。”公子圉曰:“高伯其为戮乎,报恶已甚矣。”
」
译文:
郑庄公准备任命高渠弥为卿,庄公的儿子昭公讨厌高渠弥,于是拼命阻止但是还是没成功。等到昭公即位之后,高渠弥害怕昭公宰了他,于是在辛卯日弑昭公而立公子亶。君子说:“看来昭公没讨厌错人啊。” 公子圉说:“姓高的手太黑了,恐怕没好下场。”
板砖
原文:
「
或曰:公子圉之言也,不亦反乎?昭公之及于难者,报恶晚也。然则高伯之晚于死者,报恶甚也。明君不悬怒,悬怒,则臣惧罪,轻举以行计,则人主危。故灵台之饮,卫侯怒而不诛,故褚师作难;食鼋之羹,郑君怒而不诛,故子公杀君。君子之举“知所恶”,非甚之也,曰:知之若是其明也,而不行诛焉,以及于死。故知所恶,以见其无权也。人君非独不足于见难而已,或不足于断制。今昭公见恶,稽罪而不诛,使渠弥含憎惧死以侥幸,故不免于杀,是昭公之报恶不甚也。
」
译文:
公子圉的话,难道不是胡话吗?昭公之所以被人宰了,正是因为他动手晚了,不够果断。而姓高的比昭公多活几天,正是因为他做得够绝。真正英明的君主不能只发脾气不杀人,不然臣子们由于害怕就必定会铤而走险,那君主就危险了。所以卫侯在灵台宴饮,褚师在君面前失礼,卫侯于是以砍他的脚吓唬他,结果褚师畏惧之下兴兵作乱,卫侯就只好跑路;楚人曾经给郑灵公送上王八,结果灵公吃的时候偏偏不给子公,子公一怒之下就自己伸手到锅里去捞,结果灵公很生气,想要杀掉他,但是始终没下决心,最后子公听说之后反倒抢先弑了灵公。至于那个君子说的神马「没讨厌错」,也是不知所谓。英明的君主如果发现臣子的恶行就自然知道该怎么办,现在知道了却不出手,死了活该。所以做君主不英明不行,不能当机立断也不行。现在昭公讨厌高渠弥,但是又拖拖拉拉不肯立即处置他,使高渠弥心里畏惧因此铤而走险,所以才会被弑,这都是因为昭公做得不够绝啊。
马甲
原文:
「
或曰:报恶甚者,大诛报小罪。大诛报小罪也者,狱之至也。狱之患,故非在所以诛也,以仇之众也。是以晋厉公灭三郄而栾、中行作难,郑子都杀伯晅而食鼎起祸,吴王诛子胥而越句践成霸。则卫侯之逐,郑灵之弑,不以褚师之不死而子公之不诛也,以未可以怒而有怒之色,未可诛而有诛之心。怒其当罪,而诛不逆人心,虽悬奚害?夫未立有罪,即位之后,宿罪而诛,齐胡之所以灭也。君行之臣,犹有后患,况为臣而行之君乎?诛既不当,而以尽为心,是与天下有仇也。则虽为戮,不亦可乎!
」
译文:
什么算做的最绝,是用大惩罚来报复小过错。用大惩罚来报复小过错,可以算是刑罚的极至了吧。而刑罚的祸患,不在于杀了什么人,而在于因此得罪了更多的人。所以晋厉公灭了三郄之后,栾、中行就造他的反,郑厉公要杀伯晅才有了食鼎起祸(本句所述史实不可考),吴王杀了伍子胥而被越国的句践一棍子打翻。所以卫侯被跑路,郑灵公被自杀,不是因为没有立即杀掉褚师和子公,而是由于他们不该发脾气的时候想发,不该杀人的时候想杀。如果他们的罪值得发火,而且杀掉这样的人也不违背舆论,就算发了脾气却不动手又有什么危害呢?自然会有人替你代劳嘛。
而如果说高渠弥以前得罪了昭公,昭公即位之后,要翻这段旧帐,这就是用大惩罚来报复小过错。即使是君主对臣子做这样的事,都免不了要有大麻烦,更何况臣子对君主做这样的事呢?所以昭公不杀高渠弥,本来就没有错,反倒是这个高渠弥,昭公没做的事情他还敢做,这就是要得罪天下人。所以后来他被人喀嚓了,也是活该!
乱弹
这次小韩和马甲之争,从表面上看似乎马甲赢了,但是认真分析下来,还是必须承认小韩说的才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小韩的核心思路是做事情不能拖泥带水,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绝,只有这样才能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而马甲认为在昭公与高渠弥的恩怨中,高渠弥如果不杀昭公,可能会没事,因为昭公并不一定会杀他;而高渠弥杀了昭公之后,就成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了,早晚要死在别人的手里。所以高渠弥应该听天由命而不是铤而走险。
从这个角度看来,这个马甲可以说实在是有些天真和一厢情愿,等于是把命运拱手交到不喜欢你的人的一念之间。至于这个马甲考虑的更多的「大诛报小罪」的政治影响的问题,如果说连命都保不住了,还在这里大谈政治影响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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靶子
原文:
「
卫灵公之时,弥子瑕有宠于卫国。侏儒有见公者曰:“臣之梦浅矣。”公曰:“奚梦?”“梦见灶者,为见公也。”公怒曰:“吾闻见人主者梦见日,奚为见寡人而梦见灶乎?”侏儒曰:“夫日兼照天下,一物不能当也。人君兼照一国,一人不能壅也。故将见人主而梦日也。夫灶,一人炀焉,则后人无从见矣。或者一人炀君邪?则臣虽梦灶,不亦可乎?”公曰:“善。”遂去雍鉏,退弥子瑕,而用司空狗。
」
译文:
卫灵公当国君的时候,尤其宠爱弥子瑕。有个侏儒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来见灵公说:“偶做的梦应验了。”灵公问:“做的神马梦?”“偶梦见炉灶,就等于见到您了。”灵公大怒:“俺听说君主在梦里应该是太阳,你居然敢在梦里把俺看成炉灶?”侏儒说:“太阳照耀天下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无法遮挡;一国的君主治理国家时,什么人也不能蒙蔽,这才是君主为什么在梦里应该是太阳的原因。而炉灶呢,只能给一个人烤火,其他人又沾不到光,现在你就只顾着弥子瑕,所以偶梦见炉灶,难道冤枉你了?”灵公说:“好贴!”于是赶走了屁精弥子瑕,任用了司空狗。
板砖
原文:
「
或曰:侏儒善假于梦以见主道矣,然灵公不知侏儒之言也。去雍鉏,退弥子瑕,而用司空狗者,是去所爱而用所贤也。郑子都贤庆建而壅焉,燕子哙贤子之而壅焉。夫去所爱而用所贤,未免使一人炀己也。不肖者炀主,不足以害明;今不加知而使贤者炀己,则必危矣。
」
译文:
侏儒借做梦的事来说明做君主的道理,而灵公没听懂啊。赶走弥子瑕,任用司空狗,就是赶走了所喜爱的而提拔有本事的。可是郑厉公把庆建当做有本事的人来使用结果被蒙蔽,燕子哙把子之当做贤人使用也被蒙蔽。这说明赶走了所喜爱的而提拔有本事的,只不过是换另一个人来蒙蔽自己而已。如果弄一个屁精来蒙蔽自己,到不会有多大危害;如今换了个所谓的贤人来蒙蔽你,那就危险了。
马甲
原文:
「
或曰:屈到嗜芰,文王嗜菖蒲菹,非正味也,而二贤尚之,所味不必美。晋灵侯说参无恤,燕哙贤子之,非正士也,而二君尊之,所贤不必贤也。非贤而贤用之,与爱而用之同。贤诚贤而举之,与用所爱异状。故楚庄举叔孙而霸,商辛用费仲而灭,此皆用所贤而事相反也。燕哙虽举所贤,而同于用所爱,卫奚距然哉?则侏儒之未可见也。君壅而不知其壅也,已见之后而知其壅也,故退壅臣,是加知之也。曰“不加知而使贤者炀己,则必危”,而今以加知矣,则虽炀己,必不危矣。
」
译文:
屈到喜欢吃菱角,文王喜欢吃菖蒲做的酱菜,这两样都不是什么好吃的,而这两个人都喜欢,这是个人的口味问题。晋灵侯喜欢参无恤,燕哙推崇子之,这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好鸟,而两个老大宠信他们,这是个人的眼光问题。明明不是好鸟却当成好鸟用,其实就跟专挑宠爱的人任用是一回事。而如果能真正发现贤人并任用贤人,那这就跟用宠爱的人不同了。
楚庄王用孙叔敖称霸,商纣王用费仲而身死国灭,这都是用他们以为的贤人,结果却完全不同。燕哙虽然发现贤人,但是却只肯用所宠爱的,这是他自己的问题,而这是侏儒看不到的。君主被蒙蔽了如果还不知道,告诉他之后,他知道了而且改正了,这说明他眼光提高了。小韩说什么换了个所谓的贤人来蒙蔽你,那就危险了,现在明明是君主的眼光提高了,又选出了真正的贤人,又有什么危险的。
乱弹
小韩和马甲说的不是一件事,由于小韩发贴在前,所以马甲其实是在歪楼。
小韩的理论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也就是理想的君主,就要大权独揽,洞察一切,而臣子就是个跑腿办事的杂役,可以让他办事但是不必把他当人看。但小韩这板砖还是有问题,本来按照他的理论,每个人只要干好了君主交代的工作就好,其他的不许也不该插手。而这个侏儒本来是给君主解闷和调剂生活的,现在出来妄议国家大事,本来必须要严惩的。然而侏儒说的话如今正搔到小韩的痒处,所以小韩就干脆很大度的不再提了。从这个角度来说,小韩其实也未必是坚定不移的术士嘛。
而马甲的立场是典型的儒家思想,即理想的君主就是要垂拱而治,只要能找到贤人,并完全把国家大事交付到他的手上,而自己什么都用不着管就能把国家治好。简单来说就是有虚君的趋势了。至于在那个时代,小韩的主张和马甲的主张哪个更理想,哪个更可行,这些话题就太大了,兰州没那能力也没那个精力来谈,所以决定就这样结束这个帖子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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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对易牙的那个故事,个人有点看法。就是底线问题,易牙已经突破的底线,没有什么好保证的了,不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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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12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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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lz。不过对于师旷的批判,韩非有点不着边际啊,人家是以盲人的独有的“优势”通过砸琴来劝谏,明显是很有艺术行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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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旷其言可悯,其行可诛,要是反映意见都采用这么激进的办法,如果里面真混进来一个刺王杀驾的,失败了也可以以师旷的做法做掩护,那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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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10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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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窃以为师旷可以直接抓起来扔出去的琴应该不会砸死人,师旷的行为确有点过激,但唯有如此,才能充分发挥他是盲人这个“优势”,这是他的高明之处,也是因为这种略显过激的劝谏,才能使得平公能在得意忘形之时及时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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