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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长篇神话小说西游往生录 最终回 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 全书完, 首发于百度封神原著吧
无花的蔷薇
白衣伯爵
光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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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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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7-5
#1
发表于 2007-4-27 0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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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神话小说西游往生录 最终回 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 全书完
第一回 乐升平武王射怪鸟,怀怨毒陆压拜姬发
诗曰:
无极之中万法生,混沌初分始相争。
盘古大梦犹未醒,鸿钧一气化三清。
紫霄宫中重云锁,天外天上神雷鸣。
又有净乐无边土,昊天降时宝焰升。
龙蛇遥自华胥来,九洲洪荒任徘徊。
千魔万妖尽臣服,不忿黑龙把骨埋。
北溟海底浪滚滚,狮驼峰顶雪皑皑。
人参白莲菩提子,大道无根明镜台。
四猴混世乾坤乱,一朝寂然无影踪。
三皇五帝忽焉没,不见十日复当空。
白狐诞夏传大统,玄鸟生商承天命。
禹贤汤明享清平,桀暴纣虐起刀兵。
莫道红颜倾城国,娲皇一怒血成河。
忠臣良将沙场卧,仙道入世舞兵戈。
鹬蚌相争渔人利,阐截操戈乐弥陀。
试看桫椤双树下:尽是榜上无名者!
三百诸神皆归位,杀劫息却万物苏。
元始弄权居玉虚,老子逍遥坐玄都。
孰料天命不长久,姬发挽弓射金乌。
欲知神佛兴亡事,且读西游往生书。
话说封神一役后,天下已定,天上诸神归位,三界复归清平。
人间武王分封列国,共计七十二国。太公吕望被武王封于齐地,虽从此久处江湖之远,不得再居庙堂之上,却依然护着周朝气数:世人尽知子牙有那阐教撑腰,故此姬氏天下固若金汤。
天界之上,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各司其职。那三清之中,截教灭教,上清灵宝天尊通天教主隐居三十三天外上清仙境,从此不问世事;太清道德天尊太上老君与其师弟玉清元始天尊道人同气连枝,昊天上帝安居瑶池之中,大小事务皆要去玉清天上请元始天尊示下方可执行。老君则在太清天中参悟道法,等闲也不出来。
又有新参的东岳泰山大齐仁圣大帝黄飞虎,本是商朝叛臣,弃商投周,不想未得成汤寸土便殒命渑池,却被封为五岳之首,且又加敕一道,执掌幽冥地府一十八重地狱,凡一应生死转化人神仙鬼,俱从东岳勘对方许施行,更兼总管人间吉凶祸福,威势无边。
于是三界秩序井然,四海清平,六道轮回依旧。武王姬发文有周公旦、召公夷诸文臣,武有南宫适,武吉众武将,其余功臣亲王,先前帝裔分列七十二国,秩序井然。正是君正臣贤,天下太平。
不觉冬去春至,夏尽秋来,早过了二年有余,正是深秋时节。这一日,武王久静思动,召集文武群臣,点起御林军马三千,浩浩荡荡,出城围猎。只见那:
九扈聊清野,三驱比出畋。
紫云华盖上,玉斗帝车前。
藻卫罗长薄,星枪落晚廛。
旗开龙对舞,骖合雁相联。
鱼贯围中队,风毛仗里天。
寒熊批怒掌,饥鹘下苍拳。
困兽开仁纲,良禽献庙鲜。
赐庖飞骑促,劳饮釂烽传。
历览黄图迥,裴回翠帽旋。
迩臣将盛美,吉日继王篇。
武王率众一路游猎,正值意气风发处,忽地大笑,众问其故,武王不答,长笑不已,只顾策马扬鞭向前,心中暗道:“昔年伐纣之时,有相父治军,三军无不踊跃向前,孤不过安坐中军,正如坐井观天。今日孤亦统帅军马,一呼皆应,方知治军之乐。只可惜今无殷纣矣!”
不觉早至镐京郊外十里处,武王一马当先,正行间,忽见天上一鸟飞过,不凤不雉,大不过乌鸦,遍体赤红如火,盘绕武王头上,哇哇大叫,状甚得意。武王见它傲慢,不由好笑,便命左右取弓来。
早有武吉,南宫适二人,虽各自封侯,平日里不离镐京,只在武王左右随侍,当下见武王命取弓来,便去后面御车之中取了一张硬弓呈上。怎见得那弓好处?有诗为证:
忆昔夷羿挽长弓,从此不见十日同。封逐长蛇皆授首,河伯悔恨化青龙。月里寒枝百磨就,曾助武乙射苍穹。姬发不识真人相,一箭既出气数终。
那弓不是凡品,乃是上古猎神后羿射十日之物,后传至商朝,为武乙所得,天生神力,狂妄无道,竟以此弓射天,其时血雨满空,天下万民无不惊恐。
当下武王挽弓欲射,一旁周公急奏曰:“大王不可。此鸟形状怪异,必是灵物,射之恐有不祥。”武王怫然曰:“孤闻后羿曾射十日,九日皆化金乌而坠,天下苍生皆感其德,至今传诵。今日孤欲效此古事,有何不可?”
周公还欲再言时,武王忽以弓梢指那鸟笑曰:“王弟忘乎?昔年克商时,孤曾遇白鱼跃舟,获而食之乃有天下。今日此鸟盘旋不去,正好射之!”
当下引弓射去,只听一声巨响,一道寒芒势如闪电,恰似飞火流星,直奔那鸟飞去。那鸟儿本在众人头顶盘旋飞舞,猝不及防,急躲时,早被一箭射中左翅,怪叫一声,却不坠地,反口吐人言:“好姬发!枉我助你得了天下,却不谢我,反倒拿那射日弓射我,如此恩将仇报之徒,须怪不得我狠毒了!”
武王大惊,早有御林众军乱箭齐发,如雨点般望空射去,那鸟桀桀怪笑,哪里着意,只见一层真火泛起,护住鸟身---那些箭矢尚未近前便化灰烬而散。怪鸟大笑道:“使得使不得,叫你不要慌!”言毕振翅带箭飞去,须臾不见。
武王呆了半晌,众臣皆夸赞我王神武。武王心下忐忑,哪里听得进,只命起驾回宫。当日无语。
不料次日早朝,群臣齐聚殿前,直等到午时,不见武王上朝。有那鲁侯周公叔旦,见群臣议论纷纷,上前止曰:“汝等莫要乱谈,想是大王昨日出猎疲倦,故而失晓。待我进宫面见大王,尔等在此等候便是。”群臣都道:“快去,快去,我等皆有本要奏,须耽搁不得。”
周公旦独自进了后殿,早至寝宫之内---周时不似后世礼法森严,他又是文王第四子,与那武王乃是一母同生之弟,因此无人拦他,早有宫女引入内室,还未进门便听得屋里鼾声如雷。周公微微皱眉,推门进去,却见那王后商青君坐在床边流泪不止,不由心头一震,也顾不得见礼,急上前看时,只见武王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如金纸,虽有些呼吸,却人事不省,只是鼾睡。
周公大惊,问商青君道:“大王怎地如此?”青君垂泪道:“昨日归来,便闷闷不乐,多饮了几杯,早早睡了,谁知便一觉不醒,请太医看了,皆道病得蹊跷,无法可治。如今已遣人去西岐城内张贴皇榜,只说哀家病了,求那异人奇士前来医治。”周公点头道:“王后如此安排甚好。想当初我西周伐纣,三山五岳之辈接踵而至,今以王后之名招之,我王之病必无大碍。只是须尽早医之,拖延不得。”沉吟半晌,亦无甚主意,当下告退,回到殿前只说大王宿醉未醒,遣退了群臣,自家回到府邸,闷闷不已,忽地想起一人来,急忙命家丁准备牛车,草草收拾了一番,径直出了镐京,直奔东面而行。
方走了十余里,突见大路之上尘土飞扬,一阵飞沙走石迎面打来。那拉车腱牛受了惊,一声哞叫,奋力挣断了绳套,拼命逃窜,把个牛车都拖翻了。周公灰头土脸爬出车子,却见面前立着一个老者,身高八尺,鹤发童颜,隐隐有神仙之态,只是一身风尘,一件水色道袍上尽是泥土,看上去倒有些狼狈。
周公早认得是太公吕望,失惊道:“齐侯如何到此?”。
原来姜尚见他称自己做齐侯,却不叫他丞相,心下便有几分不快,却不动声色,当下只道:“我昨晚在府中静修之际,忽然心血来潮,算出大王有难,连夜借土遁赶来,不想正遇上周公,可是去我封地寻我么?”
周公叹曰:“齐侯料事如神。既是如此,请速进宫中救大王,下官随后便至。”姜尚也不多言,当下拱手别了周公,复纵土遁进了镐京,直奔王宫而来。
你看他急匆匆,慌张张,一道烟尘须臾过,只为解那君王祸。无片时便到城中。亦不停留,径入王宫,早至武王室内,那商青君正守着武王垂泪哩,忽听得耳边忽喇喇一声响,急抬头看时,吓了一跳,方才认得是姜尚。姜尚也不及行礼,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武王床边,略一把脉,只觉入手冰冷,顿时眉头紧锁,沉吟良久方道:“娘娘莫怪老臣直言:我观大王脉象散乱,气血亏空,魂不守舍,只怕凶多吉少。”
商青君闻言,唬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许多,扯住姜尚衣袖苦求医治之方。姜尚长叹一声,道:“老臣岂敢不尽力施为,只是我想起一人,非他不能解大王之祸也。”商青君急问那人是谁,姜尚不答,起身辞道:“娘娘且待三日,好生照看大王,老臣这便去寻那人前来。”言罢推开门就走,恰与那周公撞个满怀,也不多讲,把脚一跺,复借土遁复奔齐国都城营邱而去。
不一日,早到营邱自家齐侯府中。家人见了齐侯风尘仆仆,上前接着。姜尚更不答理,急入内室,从床下取出一个红葫芦来,摆了香案,将那葫芦放在案上,又去沐浴更衣,再燃起一炉好香。只见香烟缭绕,冉冉而起,飘飘荡荡竟凝成一只鸟状,盘旋梁上不散。姜尚纳头刚要拜时,早听耳边一阵大笑,顿见红光满室,晃得姜尚掩面不敢正视。须臾红光散去,一个道人站在面前。姜尚一见那道人,纳头便拜,口中哀求不已:“道长救我大王!”
道人笑道:“你家大王,我如何救得?”姜尚道曰:“道长休要瞒我,大王连日来只是昏睡,三魂七魄已失一魂三魄,与当年那赵公明一般无二,不是道长又是谁人所为?”
道人呵呵大笑,只是摇头。姜尚起身道:“道长若是不允,姜尚说不得要去玉虚宫走一遭了。”
那道人笑道:“你莫拿玉虚宫压我。我岂不知封神之后元始老儿开创玉清天,早已不在昆仑。你一介半仙之体,如何上得天去。况那姬发气数已尽,我不过替天行道,送他一程罢了---就是元始知晓,又耐我何!”
姜尚见他如此说,却也无法,只是苦苦哀求。道人笑道:“姜尚,你莫执迷。我且问你,那武王待你如何?”姜尚闻言面色微变,却不答话。道人看了大笑:“你休当我不知,封神之后,你虽被封作齐侯,位列那五侯九伯之上,却被罢去丞相之位,远居此地,你岂不心怀怨恨?那武王不顾你再三请留,当众命你归国,却对那李靖等七人百般挽留,你真地不知?”
姜尚强颜笑道:“此乃大王念我年老体衰,不忍我为国事操劳也。足见大王体念之情。”
道人听他如此说,大笑不止,手指姜尚曰:“我自混沌之初得道,诚未见似你这般自欺欺人者!这也罢了,想你执掌封神榜,敕封普天诸神,到头来自己可曾落得半个神位?不必说你那师弟申公豹,也不提那费仲尤浑,飞廉恶来几个佞臣,就是你那发妻马氏,也封了个扫帚星当,你不过半仙之身,还能活得几年?早晚免不得重堕轮回,可惜你昆仑苦修四十年,扶周灭纣,七死三灾,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也。”
一席话把个姜尚说得呆立当场,过了良久,忽地朝道人跪下,扯着道人袍袖告道:“道长一席话语如同醍醐灌顶,一言惊醒梦中人,还望千万教我如何免堕轮回。”
道人叹曰:“若入得轮回,倒也罢了,只怕你连轮回都不得再历呢!”
姜尚大惊,急问为何。
道人长叹一声,道:“也是孽缘。你可知当初你如何入得昆仑门下?”姜尚答曰:“我少时曾游历天下,四十岁那年来到昆仑,恰逢白鹤童子,蒙他引荐,得入师门。”
道人哈哈大笑:“好痴人!也罢,待吾叫你看了便知。”说罢大袖望姜尚头上轻轻一拂,姜太公立时身子一轻,恍恍惚惚间御风而行,早来到一个去处。但见奇峰兀立,怪石嶙峋,重山峻岭间隐隐有火光冲天,被那狂风倒卷,满山遍野黑烟滚滚。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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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无花的蔷薇 于 2008-11-2 06:53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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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27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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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飞熊梦回黑风山 古洞三妖把酒谈
话说子牙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山野之间,看了心惊道:“这般险恶去处,这等妖气逼人!却不知是什么怪物在此修炼?若教它成了气候,恐怕难治。”
正惊疑不定时,只见那半山里妖气越发浓重,奇腥扑鼻,蹿出一条白花大蛇来,体长百余丈,顶生肉冠,遍体鳞甲开合,蜿蜒而行。那蛇去得极快,一蹿之下便有数十丈远近,落到之处满山林木尽皆折断倾倒。忽地昂扬立起颈子来,眼放金光,口吐如血红信,嘶嘶作响。姜尚大骇,只当怪物瞧见自己,正欲走时,却见那蛇忽地停住不动,周身鳞甲齐开,放出五彩妖云,鲜艳无比,将自家笼罩其中。子牙知道奇毒,当下远远避开,遥遥相望时,却见那重重毒烟中走出一个白衣秀士来,形貌俊雅,手拈折扇,摇摇摆摆望岭上而去。
姜尚虽然害怕,终是心中好奇,捻个隐身诀,悄悄跟着那白衣秀士而行。行不多时,天色渐暗,忽地一阵怪风倒卷,飞沙走石,四下里立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那白衣秀士倒负双手迎风而立,大袖翩翩,微摇折扇,神情极是潇洒。姜尚立脚不住,只得抱住一株老松,勉强站立,心惊胆战,暗道:我从师尊学道四十载,下山辅周灭商,征战多年,毒魔狠怪自见了无数,却不曾遇上如此剧妖!却不知来的又是什么怪物?
须臾风住尘息,却是一头高逾百丈的巨狼立在月光之下,满身青黑如铁,毛发犹如铁杵一般根根倒竖,口里獠牙参差,双目赤红如血,忽地仰天长嗥,其声凄厉无匹,姜尚听了顿时全身发抖,只是不知为何,却又没来由生处一股似曾相识之感,只觉得颇为亲切。
那巨狼吼了一声,将身一摇,一阵黑烟升腾,越缩越小,须臾变作不过丈许高下,就地一滚,化作一个道人,手指白衣秀士,口里作歌道:
“莫道高山方有龙,却来平地失真踪。正龙潜在峡中行,形神大小随龙宗。时师多向峡中觅,不识真龙断续情。退卸剥换成几段,十条九条乱了乱。中有一条却是真,若是真时断了断。剥龙换骨若九段,仔细来此认龙踪。此龙不是寻常龙:平地龙行别有名,此是贪狼下岭蛇。”
那白花蛇所化的白衣秀士笑道:“此龙尊贵最难寻,五吉要随华盖觅。此等真龙不易逢,华盖三峰品字立。贪狼顿起笋生峰,有时回顾火星宫。世人只道贪狼好,不识廉贞是祖宗。贪狼若非廉作祖,为官也不到三公。”
二人和毕,一齐大笑。子牙一旁听了,不知怎地,早将那惧怕之心丢到九霄云外,忽地纵声道:
“寻龙十万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问君来此如何观,莫道贪狼总一般。廉贞已具贪狼内,此是贪狼真骨气。龙非久远少全气,易胜易衰非人力。文曲正形如蛇行,此星柔顺最高情。第七禄存如长蛇,左右无护无拦遮。只有真龙坐穴内,乱山在外两边缠。”
那道人,秀士齐吃了一惊,急看时子牙时,俱呵呵大笑,齐道:“问君如何生此山,定出廉贞绝体间。问君如何称绝体,本宫山上败绝气。问君如何寻本宫,禄存神上贪狼龙。”
子牙上前稽首道:“灵虚道兄,我等闭观潜修,一别百年,今日得会,道兄风采更胜往昔。”话一出口,心中便觉不对,暗忖道:我如何似与这二妖熟识一般?只是口不由心,接着又道:“卧龙先生伏气千载,不日化龙,真是可喜可贺。”
孰料那卧龙先生叹道:“莫提,莫提。如今还化甚么龙,成甚么道。正是杯中蛇影,水里明月,古镜春花,皆是虚妄。”
子牙,灵虚道人一齐讶道:“先生这是何话,莫非遇上了麻烦之事?可速告之,遮莫点子甚么来头,也叫他知道我黑风三友的厉害!”
卧龙先生摇头道:“二位仁兄不知,那人惹不得。”
灵虚道人大奇,暗道:“这条长虫平素里最是心高气傲,常以卧龙自居,只是好吹大气。如今却是怎地了?”再欲问时,子牙笑道:“我等百年未见,且休闲讲,都到舍下小酌一番,再叙不迟。”
那卧龙先生点头道:“正是,正是。且把愁怀付诸酒,借酒消愁愁更愁。君不见我辈生在天地间,天不佑兮地不怜。日精月华暗积蓄,一朝俱被豪夺去!”
子牙,灵虚听了暗暗讶异,一齐入得山来。三个半风半雾,无移时早至一座洞府前,果然别有一番景致,比那山前又是不同。怎见得好洞府?
烟霞渺渺,松柏森森。烟霞渺渺采盈门,松柏森森青绕户。桥踏枯槎木,峰巅绕薜萝。鸟衔红蕊来云壑,鹿践芳丛上石台。那门前时催花发,风送花香。临堤绿柳转黄鹂,傍岸夭桃翻粉蝶。虽然旷野不堪夸,却赛蓬莱山下景。
那门前左右有一联对子,上联道:“静隐深山无俗虑。”
下联却是:“幽居仙洞乐天真。”
当中一横石板,上书六个大字:“黑风山黑风洞”。
子牙看了,不明所以,只是恍惚间身不由己,轻车熟路,便如自家一般,引二妖进得洞来,曲曲折折来到一处石厅之内,只见别无他物,三个蒲团铺在地下,当中一炉好香,紫气冉冉,熏得满厅芬芳。子牙取出一壶酒,三五碟素物,无非山药黄精,苦薇香菇,异样野菜,又有几般时新果子,都摆在地下,三个分宾主席地坐了。
子牙便将酒满满斟来,劝二妖开怀畅饮。原来那酒乃是将千年朱果以山中清泉酿就,唤作透瓶香,又名出门倒,初入口时醇香沁透心脾,咽下去齿颊留香,须臾便觉腹中如火,又被那洞中穿堂风一吹,那酒越发涌上来。无片时,三个皆带了酒意。只见那卧龙先生立起身来,手舞足蹈,醉步踉跄,手里端杯酒,口中含糊吟道:
“这边走,那边走,只是寻花柳。那边走,这边走,且饮金樽酒!”
子牙暗忖:这二妖显是把我认作故知了,也罢,我便趁此问它一问。当下将接过卧龙先生手中酒杯,道:“道友休要只顾借酒消愁,有甚烦恼之事,尽可告之。想我黑风三友,在这西方路上忝着个丑名,虽然不去惹别人,若是有人欺负到头上,却也要叫他好看!”
灵虚道人也道:“飞熊道友说的是,且说来听听,也好拿个主意。”
那卧龙先生听了这话,长叹一声道:“二位道兄有所不知。小弟此番在西山穴中伏气潜修,将满百年之期,未到火候,不该出来。只是三日之前忽然听得洞口一声雷响,将洞中震得沙石纷落。我自知天劫未至,也不甚着意,只道是寻常风雷不足为异。谁知随即便听得洞口有人说道:‘造化,造化!这等万年灵芝,却是天地灵根一点所生,我等采了去,便好交差了。”
灵虚,子牙听了都吃了一惊,异口同声道:“我等深知卧龙道友府邸之外方圆十里,皆有毒瘴围护,且越近洞口那瘴气便越发浓厚,便是寻常大罗神仙也近不得。这说话的是谁,竟能深入洞边,却又安然无恙?”
卧龙道:“我当时也是这般想。二位也知道,那株灵芝乃是我得道之前偶然所见,取名‘伏龙芝’,用心守护,这数百年来全靠它灵气修炼得道。我舍不得采摘,指望养得肥了,与二位分而食之,好同窥大道。”一旁两个听了对视一眼,俱心道:你说得却漂亮。又听那卧龙叹道:“我当下心中大惊,只恐这立身之本被他拿了去,便欲出洞阻拦。”
灵虚道人笑道:“那还有的客气么?道友开喉一旦能吞象,想那洞外之辈却是死了。”
卧龙摇头道:“若是如此,也不消愁得了。我刚欲出洞阻拦,忽然听得又有一人嘎声道:‘交差倒是小事。我等将这万年灵芝献将上去,袁公喜出望外之下定有赏赐,说不定还从此将我等视作心腹,也未可知。’”
咦!这卧龙先生刚说到“袁公”二字,一旁子牙,灵虚两个顿时脸色大变,霍地立起,齐道:“那两个是袁公门下!?莫不是拉大旗作虎皮,胡吹大气的么?”
原来这袁公号云梦山白云洞君,据说乃是上古白猿,能移山倒海,偷天换日,法力无边。门下有四万七千群猴,狼虫虎豹,山精树怪无数,尽服他管辖,雄据南瞻部洲。又相传他上面有人,当时四海妖类皆传一谣,其谣云:“袁公袁公,上与天通。赤龙下迎,名列斗中。”其威势如此之盛。
卧龙苦笑道:“那还有错?这普天之下胆大之辈尽有,却有谁敢冒充袁公门下的了?我正自惊恐,忽然又听得洞口处潺潺水响,跟着便是一股猴尿臊气窜入洞来,心中更无疑惑。”
子牙,灵虚两个听他说起被人在门前撒尿之辱,却谁也不觉忿怒,只是心头惊惧,面面相觑,个个自危。静默良久,灵虚忽地长叹一声,吟道:
“兽身难得果然难,不遇真传莫炼丹。空有驱神咒水术,却无延寿保生丸。圆明混,怎涅磐?徒用心机命不安。早知这般轻折挫,何如血食乱世间!”
子牙与卧龙听了,心中俱是一般想法,只觉得天下虽大,竟无我辈立身之处。
灵虚道人忽道:“二位莫要烦恼。所谓天生我才必有用,只是我等虽然苦苦修行一场,奈何不得门径,脱不得本壳,又无靠山,以此被人欺侮,没计较处。我闻当今天下道门,无非阐截二教,二教之中又以截教为尊,掌教通天教主自混沌之前得道,虽是三清之末,却法力通玄,犹胜两位师兄。更兼他宅心仁厚,对众生一视同仁,向来标榜有教无类,但凡虔心向道者,不拘人神仙鬼,鸟兽鱼虫,世间凡有九窍者皆收入门下,是以其道极盛,门徒众多遍布天下。不分族类,皆以道友相称。我想我等闭门苦修,纵然修得千年,难有寸近。何不一同去拜在截教门下,一来得窥大道,二来也得个靠山,好教那袁公不敢欺我?”
卧龙先生闻言大喜道:“听闻灵虚道友之言,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道友说的是,我等便一同去拜那通天教主为师,学他的大道,久后也图个出身!”
灵虚见子牙不语,急道:“飞熊兄,人言‘闻道而喜’,拜得大教方是正途,同去,同去!”
子牙方道:“二位道兄有所不知。非是飞熊不慕大道,只是那截教虽好,终究多收妖类,其门下龙蛇混杂,参差不齐,虽然一时繁盛,久后难料---恐非正途。”
卧龙先生听了,蓦地跳将起来,摇摇晃晃,醉眼朦胧,手指子牙曰:“我等原是妖精,偏你这熊罴不是?你若看妖怪不起,莫若自家去寻个死路,却好投胎做人!”
子牙亦有七分酒了,闻说涨红了面皮,道:“我等异类修道,却是为何?不过是希图大道成日脱得本壳,得成人身。正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那截教虽然势大,不过是终日与妖类为伍,何时脱得身上妖气?便修得无量量劫,依旧是块毛皮!”
卧龙怒极反笑,仰天大笑不止,忽地一把将子牙劈胸纠住,厉声喝道:“汝既不愿作妖,我便成全你作鬼罢!”抡拳便打,一旁早有灵虚道人急上前扯开,喝道:“莫要动手。”又谓子牙:“阁下适才之言,着实忘本。你眼下还是个兽身,便已如此,若是有朝一日得了人身,岂不视我等为眼中钉,肉中刺以除之而后快?也罢,正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君子交恶不出恶声。就此别过,阁下前途万里,好自为知,珍重珍重!”
说罢拱了拱手,扯了卧龙,竟扬长而去。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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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飞熊身殒乘鹤去 长虹横驾两昆仑
却说黑风三友话不投机,那灵虚道人拉着卧龙先生扬长而去,三个就此绝交。子牙见他走了,微微摇头,叹道:“终究是兽性难除,可惜,可惜。”回转洞中将那壶中残酒一饮而尽,自笑道:“灵虚子,你已身入截教,我岂不知。却来作甚‘托儿’,哄我入教!谅你怎知我心向正宗已久。”
当下出得洞来,其时东方初晓,当空明月犹未全然消隐,金乌初上,晨风吹动满山妖雾,正是旭日东升,残月晓风。飞熊倒负双手看了一回,暗暗下定决心,把脚一跺,足底生云起在半空,一路向西而行。约莫行了半日,一座万仞高山横在面前。那山生得险峻,方圆数千里,重重绝壁相对,谷底怒涛奔流,山间野猿清啸。其时正值酷暑,山中却六月飞雪,满山遍野银装素裹,飞熊虽然久居西域,却不曾见得这般景致,心中欢喜,不觉现了原身,却是一只两丈来长的人熊,毛皮镗亮,油光可鉴,一身黑毛犹如钢针一般。
黑熊半风半雾,徜徉群山之间多时,不见那玉虚宫踪迹。他终是个有灵性慧根的,当下落在一处山坡前,拜倒在地,口里祈道:小妖飞熊,志心朝礼,心向大道久矣,只是不得其门而入。恳求仙家慈悲为怀,怜我向道之心至诚,渡化弟子早脱红尘妖氛。
祈毕叩头不住,咚咚作响,土石纷飞,直磕得满头鲜血,全然不顾,倒将面前砸出一个大坑来。其时鹅毛大雪满空飞舞,纷纷扬扬落在飞熊身上,无片时,将个黑熊染作白熊。又被那山间朔风如刀,奇寒刺骨,黑熊虽是皮粗肉厚,却也当不得那冷,只是全身颤抖,强咬牙关拼命叩头不住。
正在头昏脑胀之际,忽然只听得耳畔有人哈哈大笑。飞熊急抬头看时,只见一个道人,一身玄色道袍,面长身矮,跨一只梅花鹿,自山下而来。飞熊看了急忙下拜不迭,双掌不住作揖,口称:“仙长教我!”
那道人呵呵笑道:“你是哪里来的熊罴,敢上这昆仑山来?”
飞熊忙道:“小畜家住西天路上黑风山黑风洞,道号飞熊,一向虔心向道,深羡昆仑正教,慕名而来。道长引荐则个!”
道人哈哈大笑数声,忽然变了脸色,手指飞熊道:“你这厮,着实可笑。你不过是只熊罴,却妄称飞熊:那飞熊者,虎生双翼也!乃是上古凶兽,谅你有甚本事,敢以此称之!这也罢了。你不在自家山里本分度日,竟敢私闯阐门正宗禁地,贫道便替昆仑道友收了你这妖孽,却也是场功果。”
话犹未毕,那飞熊是个乖觉的,见势不好便欲化阵黑风逃时,早被那道人把手一指,动弹不得。又见那道人自袖中取出一盏琉璃灯来,那灯焰约莫三寸高下,对着飞熊轻轻一口气吹去,轰然声中,只见毒焰熊熊,将飞熊包裹其间,大叫一声,化为灰烬。一道魂灵被收入道人袖中去了。
道人呵呵大笑,下了梅花鹿,便去那地下灰烬堆里拣起一块玲珑石子来,大如鸡子,通体乌黑,光可鉴人,道人看了赞叹:“不想这熊怪法力虽低,根基却是不差,却也着实下了一场苦功。”
便将那黑石放入袖中,复上了鹿,正欲扬长而去,忽然听得头顶风声鹤呖,急抬头看时,只见一只丹顶白鹤振翅自云中飞下,盘旋数周,飘然落在道人面前,迎风化作一个美貌道童,十六七岁模样,头上挽两个髻儿,生得面白唇红,一双凤眼顾盼流连,虽是男儿,却举止风流,别有一番妩媚之态,见了道人笑道:“老师却望哪里去,袖中所纳又是何物?”
道人干笑道:“童子取笑了。贫道两袖清风,身无长物,今日乃是路过贵境,我洞中还有一炉丹药火候将至,就此别过,改日却来参拜天尊圣颜。”
那童子听了冷笑一声,张臂拦住去路道:“休拿这话搪塞,却不是将我当那三尺稚童!---放了屁儿,却要使手掩!我也是洪荒有名的,莫要在我面前弄这般虚头。”
道人面上变色,暗忖道:他也是洪荒有名的凶禽,野性本重,一言不合莫要动起手来---这白鹤又是元始身边之人,我若惹了他,面皮上需不好看。
当下笑道:“童子何出此言?虽然猎得小小熊怪一只,却也不是昆仑山上之物。”
白鹤童子道:“我也不与你多言论。见者有份,你把那熊罴内丹分一半与我,我也不与你为难。”
道人听了微怒,沉声道:“童子却是说笑了。这内丹若是一分为二,还有甚用。”
白鹤童子道:“我却不理。你若识相时,好好把内丹分了,或者干脆都与了我,万事皆休---你这穷鬼,你那灵鹫山元觉洞穷山恶水,一穷二白之地,便到我昆仑仙境打秋风,却不是天生的穷相!”
这道人听了,气得手指微颤,连道三声:“好好好!我至不济,也是你玉虚宫客卿,如何这般辱我!你这童子,不过倚仗你师宠幸,这般无礼,却不是奴大欺客!”
原来白鹤童子听得“宠幸”二字,便通红了面皮,上前一把扯住道人,怒道:“好贼道!如何出口伤我?须与你甘休不得!”挥拳便要打这道人。
道人正欲跟他放对,却早听得背后有人大笑,慌忙挣脱那童子回身看去,却是一只巨鸟,高约三丈,腰阔丈半,极是肥硕,生得环眼长喙,眉上两道红毛如火,脊背乌黑光可鉴人,肚皮上绒毛却是洁白如雪,一双短小肉翅,两只大脚,摇摇摆摆走将来,口里嘎嘎怪笑,口吐人言道:“燃灯道友,怎地与童子争执?”
燃灯见了早认得来者,又见他现出原身来,一对环眼中精光流动,随时都可暴起发难,只得赔笑道:“仙翁何出此言?我取了此怪内丹,亦是借花献佛,以为晋见天尊之礼耳。”
南极仙翁笑道:“如此却多谢道长美意,只是今日师尊有要事,不能相见,礼物便由吾带为收下了。”便教白鹤童子收下了。白鹤上前伸手索要,燃灯只得取了内丹递与,未及转身,南极仙翁又笑道:“道长将那熊罴魂魄也留下了。”燃灯无法,只好放出飞熊魂魄,跨了梅花鹿自去了。
仙翁便复了人身,乃是一个童颜老者,拄根拐杖,扯了童子道:“着你出来采药,却与那人在此论口!你投入师尊门下日久,怎地还是这般旧时脾性。且随我同去见师尊,有话说哩。”
白鹤一边走,一边笑道:“这燃灯道人无耻之尤,我早看他不惯。老师叫我等去,必有要事---却是何事?”
仙翁道:“且随我进了宫,少顷便知。”
两个半云半雾望上飞起,片时早至昆仑之巅---原来这昆仑分东,西两处,那西昆仑顶上乃是瑶池金母行宫,又多有奇人异士,上古洪荒之仙不计其数。如那陆压散人,度厄真人,皆为西昆仑高士,行踪不定。东昆仑却是阐教总坛玉虚宫所在,自有无数禁制,莫道是飞熊区区一只妖怪,便是大罗金仙,远古妖神若不得阐教弟子引路,亦寻它不见。
当下南极仙翁,白鹤童子早至山顶,却在那玉虚,玉柱双峰之间,周围方圆数千里峡谷内烟云缭绕,隐隐约约听得水响,仙翁大袖轻拂,早将那无穷白气两旁拨开,现出一挂飞瀑,自九重天上无穷青气中奔流而下,如玉龙穿云,又似白练当空,纵贯天地之间。那山中一眼深潭,潭水碧绿如翠,那瀑布都流入潭里去了。仙翁把手连拍七七四十九下,只听得潭底一声龙啸,千丈波涛中一条青龙冲天而起,激起漫天水花,被那云端日光一照,顿时金珠玉露满空飞散,又有数十条七彩长虹横贯山谷,犹如一座座拱桥,四通八达,直达虚空深处。
白鹤童子一声呼哨,那青龙半空里一个回旋,飞到两人脚下,长须轻摆,龙头微点,其状甚是恭谨。仙翁看了道:“这龙却比往日听话了许多。”童子笑道:“黄龙师兄每每见得此龙,总是老大不自在,不肯与我等共乘,却要自己飞行,着实好笑。”两个大笑,足踏青龙乘云而起,沿着那当中一条通天虹桥望上飞去,须臾没入云深不知处。
毕竟不知飞熊此去是吉是凶,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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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猿鹤并吟舞青龙 绿树黄梅玉虚宫
书接上回。话说南极仙翁与白鹤童子脚踩百丈苍龙没入虚空。那龙摇头摆尾,一路风驰电掣,瞬息不知行了几千几万里,只见无数亭台楼阁一掠而过,身边日月交替,斗转星移,又有神光如水,其间偶有龙蛇之影腾越,光怪陆离之象不可胜数。
仙翁,童子俱习以为常,只顾驱着脚底苍龙疾飞,谁知正行间那龙忽地一个回转,生生停将下来,将两个几乎颠下龙背。白鹤童子大怒,一把揪住那苍龙背上红棕喝道:“我把你这个养不熟的孽障,敢颠你家老爷哩!正是少打!”
提拳便要朝那龙头上砸下,却被南极仙翁拦住道:“师弟莫要怪它。龙乃天生灵兽,最有灵性,想来必是有甚古怪来了。”
白鹤听他如此说,便放下拳头看时,只见那条苍龙在虚空中盘将起来,上半身高高昂起,背上棕毛根根倒竖,全身青鳞开合,又把颈子扁了,一张血嘴张开来,喉间红信如火,嘶嘶作响,两只巨眼死死盯住前面虚空,仿佛如临大敌。
白鹤怪道:“此蛟成龙已然五百余年,怎地又发蛟性?”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轰响,对面数百丈外的虚空猛地炸裂开来,无穷罡风裹着重重黑气喷涌而出,刹时将一龙两仙包围其中。又见那虚空洞开处一只白毛巨爪伸将出来,快如闪电,一伸便是数百丈长短,青龙急躲时,哪里躲得过,早被一把攥在手心。南极仙翁与白鹤童子才跳下龙背,就听得吱嘎一声,那条百丈巨龙眼珠凸出,龙嘴大张,肠子脏腑都从嘴里挤将出来,红红绿绿,挂了一手,将那白毛染得点点鲜红。
巨爪跟着缩回空洞之中,旋即便听得咀嚼之声大作,片刻之后那只白毛巨爪又蹿将出来,朝童子劈面便抓。白鹤童子大骇之下,惊得呆了,竟不知躲避,眼看那爪子抓来,五根指甲如刀山一般上下交错,身子一轻,却被南极仙翁一把拖开,险险避过,饶是如此,依旧被扯下半边道袍,左边肩膀上撕下一块肉来,鲜血淋漓。
白鹤童子惊魂稍定,只觉得左肩奇痛难当,大叫一声,满头乌云披散,赤了上身,露出白玉也似肌肤,一头长发俱变做朱砂也似,鲜红如血,犹如一团火云迎风乱舞,一双狭长的凤眼也越发眯起,迷离目光中尽是妖异光芒。
一旁南极仙翁见时,急叫“师弟不可!”,已自不及,就见那白鹤童子周身上下雪白肌肤上浮现出无数黑色字符,字里行间光华流动,猛地一声长啸,整个人纵身而起,化作一道银光朝那白毛巨爪疾射而去。
那白毛巨爪也不躲避,竟迎将上去,五指戟张,当空拍落。只听得一声雷响,巨爪倒缩回去,白鹤童子周身衣服尽皆炸得粉碎,赤身裸体立在虚空间,周身妖火升腾,一双细长眼睛里空洞无物,嘴角却鲜血长流,将胸腹之间染得鲜红,混合着白玉肌肤和黑色文字,越发妖艳无比。
片刻之后空洞深处一声怒吼,又伸出两只毛茸茸巨爪来,扳住洞口只一撕,雷火电光交织中,整个虚空竟被生生撕裂开来,钻出一只千丈高下的白色巨猿,生得高顶耸额,全身筋肉纠结,两肋金鳞斑斑,背上一扇青鳍,一双红目如电,凶光四射,颌下白须如雪,丛丛银丝飘洒直到膝前,右臂微微颤抖,掌上五根指头连同指甲一齐折断,扭曲成一团,犹如麻花一般,一团乱肉间赫然嵌了一颗小小的黑色丸子,乌光四射,正是飞熊内丹。
南极仙翁正自骇然,忽觉得袖中微微振动,却是飞熊魂魄与自家内丹共鸣,知道难以保全,惊骇发抖。就见那白色巨猿也不顾疼痛,将右手送至嘴边,张开巨嘴一口咬落,竟是将飞熊内丹连同自家手掌一并吞入口里,一顿大嚼,咯吱有声。须臾吃净,只见手腕断处骨茬参差,鲜血淋漓,忽地仰天狂吼一声,吼声中尽是凶厉狂暴之气。
仙翁面上变色,他见白鹤童子脊背微微耸起,身上一股上古洪荒妖气疯狂涌动而出,满头红发激舞,一张俊美面目变得越发妖异无比。
原来这白鹤亦是上古剧妖出身,生性最是凶猛,日食百龙,曾与大鹏金翅鸟争斗,两不相让。后来虽然师从元始天尊修道数千载,本性终是难移,此时那白色巨猿身上妖气激发了他胸中的凶恹之性,竟是要暴起与之相拼。
南极仙翁若是拦下白鹤,那白猿便要趁势伤人,眼看一禽一兽便要拼个你死我活,忽地自那洞开处纵深地方传来一声清啸,其声尖锐悠长,直透无尽虚空,那白色巨猿闻声顿时一个激灵,满身凶暴之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看了白鹤童子一眼,似是颇有不甘,随即又听得一声长啸,比及先前那次更是刺耳,白色巨猿全身微微发抖,低吼一声,掉头钻入空洞之中去了。
南极仙翁顾不及追赶,忙自袖中取出一颗朱红色丹丸,飞至白鹤童子头顶,那童子神智已失,张口便咬,却被仙翁将红丸投下,正落入口里,大叫一声,双手抱了头打起滚来,须臾昏厥过去。仙翁急上前扶起童子,只见全身黑色符文渐渐消退不见,一头红发亦复还黑色,双目微闭,竟是甜天睡去,仿佛婴孩一般。
仙翁暗叫惭愧,把手指去,白鹤童子顿时缩作巴掌大小,仙翁也收入袖中,便入那空洞中来。他知道今日师尊门下十二弟子齐至,那怪物虽然不知为何闯进玉虚仙境,却也插翅难逃,因此并不急着追赶。
一路飞去,无片时,前方豁然开朗,就见那无穷云气中一片青山秀水,一条清清泉水自半山腰里流下,环绕山间。那山山势看似清秀,并无怪石嶙峋奇峰突兀,亦不甚高,不过百十丈高下,却隐约透出一股雄浑之气。仙翁信步而行,不数步早绕至山后,却见一面危崖,如刀削斧砍一般直上直下,光洁平滑,上面刻着“麒麟崖”三个大大的血红篆字。
又见山脚下一树黄梅,半遮半掩,露出茅庐一角,及至近前,却是草堂数间,当中较大一间门上挂块石板,上刻“玉虚宫”三字。屋前一丛竹篱,先前那头白色巨猿便蹲在篱笆外,身形却缩得不过寻常猿猴大小,一根断腕却赫然在目,见了仙翁,眼中凶光闪烁,只是畏畏缩缩,不敢动弹。
南极仙翁暗忖:此怪果然已然降伏,却不知是哪位师弟出的手。也不理它,径直来到屋前,躬身告道:“弟子南极,拜见掌教师尊。”
话音甫落,只听得吱哑一声,两扇柴门自行分开,南极仙翁垂首而入,早至草堂之上,十二位农夫打扮之人两旁侍立,当中一个中年男子身穿葛衣,黑色长须飘洒胸前,满面红光,席地而坐,膝边一壶水酒,两盘青梅,正对面一个白衣老翁对酌,又有二人,一个青衫纶巾,一个满身红毛,火眼金睛,立在老翁身后。
就见那老翁起身笑道:“既然元始天尊赏脸,到时我等便恭候大驾了。”只见他双臂甚长,竟一直垂至膝前。
元始天尊起身拱手道:“袁公与吾素来交厚,此番要做无量量大寿,贫道怎可不至。”
当下老翁告辞,元始起身送客,众人齐至屋外,老翁指那白猿道:“此猿新入我门不久,野性未除,适才叫它在仙境之外等候,不想竟吃了天尊家养的青龙,又冲撞了童子,多有冲撞,还望天尊海涵。”
元始笑道:“此是小事,通臂仙不必放在心上。”把手一指,一道青光射在白猿断腕之上,自然痊愈,又生出一只手来。
老翁道:“还不谢过天尊!”
白猿上前拜了几拜,口里呀呀有声。元始笑道:“你横骨未曾化去,野性又重,原怪不得你。”说罢上前伸出手在猿猴背上轻轻一拍,那猿全身一震,哇地一声,吐出一根鲜红脆骨来,长约尺许,犹如红玉一般,晶莹剃透,兀自热气腾腾,须臾迎风而化。
那猿便能口吐人言,欢喜无尽道:“好个元始天尊,果然高明!我苦修了数千年亦化不得胸中横骨,却这般轻易被他化了,造化,造化!”
元始微微一笑,白衣老翁亦笑道:“这水猿诸般都好,只是不知礼数,天尊莫怪。”
元始笑道:“好说好说。”当下老翁便作别,带了那水猿自去了。
南极仙翁便将飞熊魂魄与白鹤童子一并取出,元始便叫黄龙真人扶白鹤去歇息了,又看了飞熊道:“此畜有向道之心,却也难得。亦是与我阐教有缘。且将他放入阴阳镜中养着,吾自有道理。”
一旁赤精子便取出一面铜镜来,铜绿班驳,将飞熊魂魄一晃,吸入镜中去了。
毕竟不知袁公怎生过得无量量大寿,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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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俺正在构思一个封神与西游之间的东西,没想到被楼主抢先
看了楼主大作,无论构思还是文笔,我都望尘莫及啊
看来只有回来恶补,再来写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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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陆压道君斩飞熊 女娲娘娘召万妖
书接上回。话说元始天尊送走了通臂仙,回到玉虚宫内坐下,南极仙翁,十二名弟子立在两旁,便命赤精子将阴阳镜吸了飞熊魂魄。那姜尚顿时只觉得一阵心神恍惚,看不尽那眼前虚无缥缈之境,亦不知过几多年岁,多少劫数,忽地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却是立在一所大殿之上,黄金铺地,广阔不知几千几万里,周遭烟云缭绕,无数紫金巨柱耸立云空,条条金龙盘绕起上,吞云吐雾。云雾间有青龙白虎出没,耳畔龙吟虎啸,又有黄钟大吕之声贯彻天上地下,悠悠不绝于耳。
子牙心中诧异,抬头看时,只见上面白玉为阶,计一千四百九十阶,宽数百丈,高逾万丈,在那台阶尽头无穷金云中绽放青莲万朵,莲花丛中隐约坐着一位圣人,顶负无量圆光,身披七十二色,左手虚拈,右手虚捧,现无极无生之相,面目依稀便是当初元始天尊模样,只是周身宝光萦绕,神情庄严无比,身边十二金仙环绕,俱穿大红道袍,头戴金冠,神态各异,齐把眼来看子牙。
忽然听得元始天尊缓缓开言道:“子牙,你上昆仑几载了?”
姜尚此时心中无穷疑惑,只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脑子里却不知怎地如同有人告诉一般,恭恭敬敬拜道:“弟子三十二岁上山,如今虚度七十二岁了。”
元始天尊道:“如此四十年矣。你向道之心虽诚,只可惜生来命薄,难成仙道,只可受人间之福。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观如今成汤气数已尽,周室合该兴盛---却要你与我代劳封神,下山辅佐明君,出将入相,一来为吾分忧,二来显我阐门正宗手段,三来你自家享一场人间富贵,也不枉修行一场。我玉虚非汝久居之地,你可就此下山自奔前程去。”
咦!你道若依着本来,姜尚听了这话,自然哀告:弟子乃真心出家。苦熬岁月,今亦修行有年;虽是滚芥投针,望老爷大发慈悲,指迷归觉。弟子情愿在山苦行,必不敢贪恋红尘富贵,望师曾收录云云,然后天尊不允,只是叫他自去,又有南极仙翁相劝,叫子牙下山。此时子牙却已然心中知了八九分了,也不推辞,便拜道:“既是师尊吩咐,弟子敢不谨依!向蒙莫大之恩,无以为报,只就此去那红尘万丈中搏上一糟,定不堕了我玉虚之名!”
话音甫落,子牙只觉得眼前诸般景物变换交替,如走马灯一般一闪而过,下山入朝歌,投故人宋异人,开命馆,火烧玉石琵琶精,入朝为商臣,逃避西岐,直钩垂钓,官拜相国,扶周灭商,一路腥风血雨,七死三灾,几经沉浮,归国封神,而后封于齐地,国泰民安,不觉二年有余,忽一日算得武王有难,借土遁去而复还,请得道人降临-------忽地一个激灵,跳将起来,心领神会,那前世之事尽都历历在目,只觉毛骨悚然,茫然道:“我适才所见者,是耶,非耶?”
道人听了哈哈大笑,道:“人生百态,种种悲欢离合,皆是虚妄。你道它是实便实,道它是虚便虚。”
子牙又问:“如此说来,我身究竟是妖乎?人乎?”
道人笑道:“妖怪与人,皆为一念,数终之后,都归尘土。便是大罗神仙,超凡入圣者,亦难逃劫数。那三清四御,五帝三皇,莫不如是。便如袁公者,威震洪荒妖族,声威犹在女娲之上,终究是乐极生悲,落得个形神俱灭,无影无踪,其党羽万千,也不免树倒猢狲散,翻作没下场。”顿了一顿,又道:“这也不是你问的。如今只有一件,却与你大有干系。”
子牙急问时,那道人叹道:“你本命薄,那元始却也不说差了。他教你代他封神,何曾安得好心?凡是统领普天诸神者,莫无福缘广大,道行深厚。然则封神之事,实为怨气凝聚,实是有伤天和。便是三清教主,亦当不得那冲塞三界天地的怨气。元始此人,最是阴损,他留你封神,不过假你手行事。可叹你小小熊怪之身,如何当得这般大任,虽然得了一场富贵,福报尽时,不免永坠沉沦,要入轮回也是奢想。”
姜尚大惊,连连拜道:“道长,好歹也是相交一场,可念故人之情,怎生救我一救!”
道人点头道:“既如此,我便救你一救。”取过案上红葫芦,便揭开葫芦盖来。姜尚大惊,叫道:“道长却是做甚!”
话音未落,只见那葫芦口里升出一道白光,高三丈有余,道人打躬叫宝贝现身,须臾间有一物现于其上:长七寸五分,有眉有眼,眼中射出两道白光,早将姜尚钉住身形。姜尚大叫:“怎地翻脸无情!”道人笑曰:“若要杀你,何须此宝。”又打一躬,口称请宝贝转身;那物在空中将身转有两三转,只见姜尚一颗皓首滚落尘埃。正是:方才晓得前生事,谁知须臾丧残生。
原来道人飞刀斩了姜尚肉身,姜尚再看时,只自己身体横卧地下,头颅却好好长在颈子上。心中纳闷,恍惚中便把手揉了揉眼睛,却好似被那钢针扎了一般,再看时只见两手的黑毛,又去摸脸上,也是一脸毛,取镜子照时,哪里还有半分人相,分明是个囫囵熊罴!
道人见了,抚掌大笑道:“奇哉奇哉!这正是:拜相封神难成仙,是人是妖一念间。飞熊已知生前事,脱去凡胎复本原。”
道人笑道:“飞熊,我已助你脱去今生皮囊,还你前生本来面目,那些因缘果报,再也找不上你。只是这姜太公之名今后也不必提。如今你须得随我去女娲宫走一遭,与你挂个名儿,便算得妖族中人了。我再教你个修炼的法门,只须潜心修炼,自然前途无量。”
那飞熊心中兀自惘然,只道:“这也罢了。只是我毕竟身居齐侯之位,如此去了,怎能不做些安排?况且那元始天尊又如何肯放过我。”
道人笑道:“这个何妨。只消女娲娘娘收你入门,元始也不好说甚。你既身死,自有族人遮掩,放心随我来就是。”飞熊无法,只得取了红葫芦交还道人。那道人将葫芦收了,朝飞熊吹了口气,将它化作一团幽火放在袖中,长笑一声,化道长虹直奔朝歌而来。
原来那女娲行宫建于朝歌南五十里处。道人飞得快,须臾已至宫前,抬眼看处,只见宫墙坍塌,殿宇崩坏,雕梁画柱彩漆班驳,连那女娲圣像周身也是荆棘盘绕,好不萧瑟凄凉,与当年纣王进香时所见真是天上地下。道人触景生情,忽然长叹一声,作歌道:
“遥想我皇君临时,乾坤宇宙任摩挲。烈烈红日灼天地,刑天勇猛舞干戈。夸父逐日徒取死,燧人盗火任琢磨。沧海桑田无常世,鸠占雀巢遗恨多。”
歌毕,朝女娲圣像微微一躬,口称:“西昆仑野人陆压参拜女娲娘娘宝相。”
就听得那泥塑木胎中传来一个女子之声:“这鸟儿哪里学得这般油嘴,跟我也弄这虚头。你方才所吟倒是有趣,再吟来听听。”
陆压笑道:“一时感慨而发,娘娘不必取笑。我今日来此,一则拜见娘娘圣颜,二来却有个人要交与娘娘看顾则个。”
女娲叹曰:“我怎地不知,那飞熊替阐教空做了一场功果,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想我既统领万妖,我若不替他做主,谁人又肯管这等闲事。只是如今阐教大兴,我妖族失了截教强援,你父又早就与那黄帝一同不知去向,如今火云宫只剩下我兄一人,偏偏又不问世事,成日里只知摆弄什么八卦,我却也不便公然与他阐教作对。”
陆压道:“娘娘不必为难。我想这飞熊事小,天下万妖之心事大。娘娘不若让其在门下挂个名儿,那阐教自然不敢再寻他晦气。却让他回那西方路上黑山潜修,此乃两全之策。”
女娲沉吟半晌,始道:“也罢,就依你所言。只是你故意诱那武王射你一箭,再以因果报之,却也狡猾地紧。”
陆压笑道:“如今阐教把持天庭地府,吾非此不足以动荡人间也。”言毕自袖中取出飞熊开了其五识,拜见了女娲娘娘。又教了几句口诀,便命它去那西方路上黑风山藏身,无事不许下山,只待调遣。飞熊拜谢再三,依旧纵土遁去了。
女娲又问:“既是你有心兴我妖族,怎地当初却要帮那阐教助周伐纣?”
陆压笑道:“我亦非阐,亦非截。截教当初虽然势大,怎敌得二教并讨之,况那截教中人倚仗通天撑腰,不奉娘娘为尊,我不过顺天行事完此杀劫而已。”
女娲笑道:“你这鸟儿果真狡猾地紧。”
陆压正色道:“这些当初之事却也不必再提。只是眼下阐教虽然一统三界,只得片时太平,至多不过千百年后,便有更大杀劫来临,到时三界皆难幸免。那姜尚之事不过叫天下万妖知道娘娘体恤之意,如今娘娘若不决着,只怕将来不好区处。”
女娲沉吟半晌道:“此事吾亦自有分寸。”
陆压便告辞,化道长虹望西而去。
却说三十三天之上,有不周之山,乃是擎天巨柱,高耸千万里,直插穹隆之外。半山腰里却有一片山谷,常年妖云弥漫。谷底又有一血池,深不可测,池心楼台宫阙林立,雕栏玉砌,金碧辉煌。殿前殿后有百余万条红鳞巨龙,将女娲本宫层层盘绕,簇簇拥拥,口喷五彩毒雾,与那重重妖云彼此辉映,瑰丽无比。
女娲娘娘将神念自人间行宫收回,却说女娲将神念收回,叹道:
“当初我被那纣王淫诗所辱,为泄一时之愤弄得天下大乱,可恨阐教小辈借此明褒暗讽,传得天下皆道我不以苍生为念,只为一己之怨祸乱三界,我又不合断送了那轩辕三妖性命,以此万妖寒心。红日劝我,也说的。我怎肯甘心?”
急命随侍的彩凤仙子取招妖幡来。只见一个仙子,身穿七色彩衣,虽然身姿婀娜,面如桃花,眉宇间却煞气重重,捧了一根长幡出来。那幡长四丈七尺,宽七丈四尺,非布非帛,倒似用什么兽类的皮硝成的,乌油油一张,上面阴风盘绕,隐隐有鬼哭神号之声。一根碗口粗细白玉也似长杆,女娲捋起翠袖,双手持了招妖幡来到后院无人处,将幡插在地下,念起咒语来。顷刻之间诸多奇型怪状的妖魔神怪跃然浮现幡上,一个个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毕竟不知女娲怎生招妖,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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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无花的蔷薇 于 2007-8-30 07:11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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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8 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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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看到好文就要赶紧占个好位子
是不是受了那个生如过客"从《封神榜》到《西游记》"的影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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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行者是袁洪转世?不错的设定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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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8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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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谦虚了,呵呵……
如果真的希望讨论共同进步首要的就是多发几篇,
其实小时看这个就是不太明白原来的梅山七圣和杨戬的七兄弟怎么那么像,袁猴子不就是孙猴子么?
如果是同一人物,为什么最后老大变成了杨戬?
不过至今仍然对神话中的人物不是十分明白,以至于以前写成的玄幻大部分内容竟然和传统神话相背。只有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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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琥珀美酒俏佳人 群星阵里断妖魂
书接上回。话说女娲将那招妖幡立在地下,叫彩凤立在身旁,口念咒语,顿时四下里阴风滚滚,血气纵横,女娲宫上空五色妖云越发瑰丽,一时间电闪雷鸣,狂风怒号,将那血池中血水掀起,血浪滔天,又被阴风一卷,满空洒落,不周山四周方圆数万里内血雨倾盆。女娲本宫前后那些红鳞巨龙一条条张牙舞爪,昂首嘶鸣,吱吱乱叫,纷纷吐出一颗颗红绿相间的珠子来,在本宫四周上下飞舞,其间电光闪烁,彼此交织成一张大网,将女娲本宫笼罩在内,只闻一股奇腥之气弥漫满山。
女娲立在那无穷腥风血雨之中,口里念念有词,忽地和身一转,周身红云四起,将身子笼罩,就见烟云中女娲翩然起舞,姿态万千,一条长尾依稀在红云间舞动,如游龙一般。
舞了片时,却不见半个妖怪前来参拜。女娲心头火起,连念咒语,依然如旧。 彩凤远远避开数十丈外,正看时,忽然头顶一声长鸣,急出殿外时,只见红光满厅,那陆压道君身披大红道袍,腰间挂着朱红葫芦,落在面前。彩凤见是陆压,也不理睬,转身自回殿内去了。方至后殿,陆压早跟至,大呼道:“娘娘不可如此!”
女娲便收了妖云,须臾风住雨停,依旧现出人身,微愠道:“红日,你来作甚?你既然劝我与那阐教反目,如何阻我召妖!”
陆压笑道:“娘娘,你如何不自精细。那昊天上帝想叫群仙称臣,不意弄巧成拙,如今反叫阐教大兴。娘娘纵然招来群妖,怎生与他相争!况且如今天下妖类虽盛,却多有不尊娘娘者,能集结多少人口,犹未可知。如何便与他反目!”
女娲闻言,心中不悦。陆压笑曰:“娘娘莫要着急,且回正殿,待吾细细道来。”
女娲哼了一声,便回正殿坐在凤台之上,彩凤仙子捧上翡翠觖来,满满斟了,那酒色如琥珀,异香扑鼻,,一旁陆压闻到不觉咽了咽唾沫,女娲见他猴急样,不由婉尔一笑,将觖中美酒一饮而尽。陆压便叫起来:“娘娘忒也不厚道!明知我贪这杯中物,却又拿来勾我的酒虫---娘娘可怜见,好歹叫我喝上一口也好!”
一边彩凤听了忍笑不住,把眼看女娲时,女娲微觉不耐,略一沉吟,却又颔首微笑,谓彩凤道:“凤儿,你领红日去,叫他将那葫芦灌满便是。”
陆压听了大喜,忙扯了彩凤衣袖望后殿便走,口里连道:“快,快,快!”
彩凤仙子一把挣开,淬了一口,道:“我与你又不甚熟,莫要这般拉拉扯扯,不成体统!”
陆压忙赔笑道:“好姐姐,红日迫不及待,休怪休怪。”
两个一路来到女娲宫后,行了百十丈,早闻得酒香扑面而来。陆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看时,却是一眼深井,四四方方,深不见底,井中美酒翻腾,热气滚滚。陆压喜道:“今番不虚此行!”那腰间葫芦早自己摇将起来,咕咕有声。
陆压忙将葫芦自腰间解下,一面拧那盖儿,一面道:“宝贝啊宝贝,这几年来只叫你在那飞熊身边,却是委屈了你也。今日我俩便一起喝个痛快!”
说着早将葫芦打开,倒转过来,底朝上,口朝下,对准那一眼深井,只听嗖地一声,那井中红水仿佛被一股无形大力吸引,只见一股水柱,倒钻入葫芦里去了。一旁彩凤仙子看了暗暗发笑,渐渐变了脸色:原来那葫芦一似没底的一般,只情装去,无片时,一井美酒被吸个干净,只见一眼枯井,里面黑黝黝一片,竟是半滴也不剩了。
彩凤急道:“你这人!娘娘好意请你喝酒,怎敢把酒都装了?快快还来!”
陆压笑嘻嘻只作不闻,双手捧了葫芦仰脖便灌,咕隆隆喝个不住,那酒水洒了半身,兀自不觉,只是喝个不住,眼见得肚腹慢慢鼓将起来。彩凤看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上前便夺他葫芦,陆压抱了葫芦转身就跑,两人一前一后,早赶入前殿来。
女娲娘娘看了笑骂道:“你看这鸟儿,你也是前朝太子,怎地这般只情胡闹。凤儿,你莫追他,索性我叫你两个成一对儿,由你闹去。”
彩凤仙子闻言便飞红了面颊,低声道:“娘娘怎地也说这般话---凤儿只愿侍奉娘娘身边,岂有它想!”
陆压便不喝酒,嘿嘿一笑道:“娘娘此话当真?”
彩凤仙子怒视陆压,道人只作不知。女娲笑道:“若是凤儿肯时,我有甚说。”
原来这彩凤乃是上古洪荒时凤凰异种,生性极猛恶,颈生九头,名号九凤,最喜食人。后为后羿猎获,交与炎帝神农发落,时值炎帝第十子红日太子前来请安,见了九凤砰然心动,求情不止。炎帝谓此妖为祸人间,只是不允。女娲恰逢在炎帝宫中做客,见它生得端丽,却身受重伤,心下不忍,便向炎帝讨了,收做侍女,从此只唤做彩凤仙子,修得一身妖法,遍体彩光万道,能伤人百里之外,端的是厉害无比。只是有一件:这彩凤仙子虽是女身,却生性不喜男子,陆压虽然时常来望她,也相互调笑几句,却哪里将他放在心上。
果然陆压听女娲如此说时,叹息一声,只顾喝酒,便不说话。彩凤急道:“娘娘,这人将伏羲老爷送与你的仙酒尽数装入他那葫芦里去也!”
女娲笑道:“区区水酒,何足挂齿。我既允装满葫芦,由他装去便是。”
陆压喝了一回,长出一口气,打个酒嗝儿,那葫芦里亦冒出一朵白气,砰然而散。陆压抹了抹嘴,笑道:“好酒好酒,此酒不是水酒,乃娘娘你兄妹两人自故国带来。我既喝了,便须与你出力---如今虽然阐教势大,那人间天上,三界之中尽有心怀怨怅的,不肯服他,不过忍气吞声而已。我想元始天尊这番虽做了世尊,只是不得人心。待我到处替你游说一番,凭此三寸不烂之舌,管叫他铁桶江山,破于无形。娘娘静侯佳音便是。”
说罢也不等女娲回言,早将身化道长虹,一片火光炸开,四下里流炎滚滚,蓦地不见。
却说那普天诸神,生前原有亲疏,各自归位后依然不改。有那前世本为对头的,虽然共事一处,只是不和。原本便是同道中人的,便是分在各部,亦在公干之余时常来往,便如当初一般无二。
又有斗部群星之中四废星袁洪者,本是梅山七圣之首,上古得道的白猿,不合助纣为虐,拒周军于孟津,与杨戬斗法不相上下,终就擒于女娲太极图中,为陆压斩仙飞刀所诛,死后封神。
这袁洪以绝大法力自负,却与那碌碌之辈并列星宿,心中如何能平,终日不理公务,只是与旧日一干梅山兄弟借酒消愁。那斗部星君不过苏护黄天禄鲁仁杰之流,生前本是凡人,死后虽然封神,能有多大法力?以此无人敢管他,七圣倒也逍遥自在。
这一日,七兄弟正在斗部七人合住府邸中如常聚饮,喝得酩酊大醉,忽然听得门外仙乐缈缈,钟鼓齐鸣。梅山七圣本是妖魔出身,此时封神不久,野性未驯,又都有七八分酒了,一个个哪里在意,只作不闻,依旧呼喝狂饮。
须臾只听得门外钟鼓之声大作,四面八方响个不停,七圣之中天瘟星金大升,本是一牛精得道,身雄体健,性如烈火,当下便翻身跳将起来,借着酒劲厉声叫道:“是哪个扰老爷酒性?去便去,不去时捉来吊在门前!”
话犹未了,只听得这牛怪惨呼一声,倒飞出去撞在一根梁柱之上,口里鲜血狂喷--原来诸神虽是魂魄之体,封神之后自有封神榜重塑身形,法力与生前一般无二,只是再难寸进。当下其余五圣齐声怒吼,见状一齐跳将起来,喝道:“谁敢闯吾斗府!”只有袁洪依旧坐在地下,面前满地杯盘狼迹,兀自自斟自饮。
须臾满堂金光大盛,只见万重金光中一辆七香车破壁而出,两旁天丁力士无数,天罡地煞群星簇拥着车上一位女仙家,头顶九云飞凤紫金冠,身披大红八卦袍,手捧龙虎玉如意,满头银发如雪,周身星光闪耀,冷冷道:“难道汝等忘了余之容颜?”
诸怪见时,早把酒都作冷汗出了,认得来者不是别人,却是那中天梵气斗姆元君紫光明哲慈惠太素元后金真圣德天尊,又号大圆满月光王。
原来金灵圣母本是截教通天教主坐下四大弟子之一,雷部正神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闻仲之师,万仙阵上力敌慈航,文殊,普贤三大士,却为燃灯道人以定海珠暗算而亡---她自洪荒之初得道,得通天教主悉心传授,法力通玄,故封为普天星斗之首,总领日月星辰,统帅普天星斗,威势无边。
当下六怪噤若寒蝉,只听得金灵圣母道:“吾早闻汝等身列星宿,不司职务,日日在此聚饮,正是玩忽职守。今日吾巡查至此,果然不假。如今昊天上帝明令整肃天庭,你七个明知故犯,依天条,当以渎职罪立斩不赦!”那天罡地煞一齐低喝,声震寰宇。
反吟星杨显,刀砧星常昊,破碎星吴龙,荒芜星戴礼,伏断星朱子真闻言眼中凶光大盛,正欲暴起一搏时,袁洪沉声道:“先扶了老金。”
五怪一呆,忙将金大升搀起,聚在袁洪身旁。袁洪蓦地立起身来,微微一笑,道:“昊天那厮,果然瞒他不过。可惜我眼下今非昔比,否则你这点微末道行,却是不够看。”
金灵圣母闻言微微一愣,旋即冷声道:“谅汝不过一猿精,有多大本事,敢出大言!天罡地煞听令,与我将犯星四废星等七个一并拿下了!”
就听得那群星之中暴雷也似一声大喝,一条黑大汉越众而出,怎见得他模样?
茜红头巾,金花斜袅。铁甲凤盔,锦衣绣袄。血染髭髯,虎威雄暴。大斧一双,人皆吓倒。
那黑大汉目如两盏红灯,舞两把车轮也似板斧,着地卷去,径奔七怪。
刀砧星常昊首当其冲,措手不及,早被一斧砍作两段,黑大汉哈哈大笑,也不管其余六怪,双斧一上一下,恰似发擂的乱剁。
七怪之中吴龙与常昊最好,怒吼一声,现了原身,却是一条百丈蜈蚣,口喷七彩毒烟,烟雾之中一颗绿珠飞起,朝黑大汉劈面打来。戴礼,朱子真,杨显亦现了原形,齐将内丹打出,金大升口喷牛黄,都奔那黑大汉而去。只听得地煞群星之中有两人齐声喝道:“任兄小心!”一左一右,两员天将各舞一面团牌,齐将黑大汉护住,五怪内丹打在那团牌之上,直轰得霹雳交加。那黑大汉只作不知,依旧将常昊尸身乱跺,正是刀砧星变做斧砧星,早将一条长逾百丈的白鳞大蟒剁作十七八段。一灵待走时,自那地煞星里又走出一条莽汉来,怎见得此人?有诗为证:狰狞鬼脸如锅底,双睛叠暴露狼唇。放火杀人提阔剑,不是成仙了道人!
这好汉手提一柄阔刃重剑,足有七八丈长短,三两丈宽窄,迎风一晃,黑光闪处,登时化作百余丈长一把巨剑。蛇精常昊唬得魂飞魄散,一道真灵犹如白色流星,猛地直蹿上九霄云端。
就听那好汉一声狂吼,声若霹雳,全身筋肉隆起,体格暴涨,瞬间变作三丈高下,浑身衣甲片片碎裂,周身上下青筋密布,满头红发根根倒竖起来,一跃而起,转眼已然飞至常昊真灵上空数百丈云海之中,大喝一声:
“一刀两断!”
自云端破空而下,手起剑落,只听得一声轰响,风雷齐作,鬼哭神号之声震天动地,那百丈巨剑如山岳一般落将下来,早将常昊真灵轰得粉碎,可怜刀砧星,到此形神俱灭!
巨剑大汉落地半跪,双臂擎刀,身边数十丈内血气上下纵横,犹如血焰一般缠绕满身,只听得他口里叫道:“没有吾斩不断的东西!”
那黑大汉见了大叫道:“桑成道,你也好手段!”桑成道咧嘴一笑:“终不成只叫你任来聘杀个痛快?”两个哈哈大笑。
五怪大怒,齐道:“左右是个死,与这些毛神拼了罢!”
方欲上前时,却被那两员持牌的天将反转牌面,放出无数飞刀标枪来,满空乱琼碎玉,五怪慌忙抵挡,又被那姓任的黑大汉舞动板斧,与那使剑的好汉撞将上来,恰如砍瓜切菜一般,顷刻连斩了五怪,连同真灵一并砍了,登时死个干净。
只剩下一个袁洪,趁乱化道白光便走,却被金灵圣母将四象塔祭起,当头打下。却不知袁洪怎脱得此劫,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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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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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四象塔下困心猿 龙王天雷如在弦
话说金灵圣母将四象塔祭在半空,只见一座青色高塔,形状极为古拙,高逾数千里,当空耸立,层层楼层间一齐放出无量金光将袁洪罩在其中,脱身不得。那一百单八天罡,地煞星宿阴神之体如何当得起,纷纷倒飞出去数千里外。
袁洪见走不脱,索性立在金芒之中不动,一声暴喝,周身金甲白袍寸寸爆裂,现了原身,却是一头七尺白猿,遍体皮毛光洁柔顺,洁白如雪,一双火眼金睛烁烁闪动,大咧咧席地而坐。
金灵圣母见他现出原形,把手一拍,就有无穷白炽真火自塔底喷涌而出,那火不是凡火,却是采九重天上离焰天之火,与日行天中太阳真火凝炼而成,专焚阴神,当下如黄河之水,奔流而下,将个七圣斗府四周方圆千里俱化作一片火海,诸星宿慌忙远远飞开,兀自奇热难当。那白猿嘻嘻笑了一声,把手望身下一指,便有青莲一朵,无中生有,绽放虚空,其大如斗,将白猿徐徐托起,那真火虽盛,如何伤得它分毫。
金灵圣母见了,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毫!此是雕虫小技,也敢卖弄。”就见塔顶现出八卦之形,旋转不休,逾转逾疾,轰然有声,又有金云万朵自塔间而出,重云之中现出二十八宿来。
就见东方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角宿为角,氐房为身,尾宿做尾,七星连珠,横贯苍穹。
只听得九天龙啸,咆哮声中,自茫茫云海中现出一条苍鳞巨龙,其长数千里,顶生百角,游离一轮红日之中。背上红棕鬣鬣,犹如滚滚松涛,随风倒卷。周身鳞甲开合,不住翕动间,无数青鳞脱体而出,密密麻麻飞舞满空,俱化作千万只青甲龙头,在白猿上下左右飞动。又听得金灵圣母口里一声尖啸,那万千龙头一齐张开血盆大口,齐喷紫电万道,彼此纠结盘绕,仿佛蜘蛛大网,笼罩天地,把那头白猿困在其中。
那白猿双目微闭,嘿嘿冷笑道:“金灵无知小儿,汝号称天界最强,也不过如此:唤这妖物困我。若是它本体时,我倒还惧他三分,此不过是憧憧虚影,有形无质,能耐我何?”忽地猛然张开怪眼,两道金光直射而出,竟穿透那层层紫电罗网,直奔金灵圣母胸前射来。
金灵圣母面色微变,急矮身避时,那两道金光早将头顶九云飞凤紫金冠击得粉碎,满头银丝披散。两旁普天列宿齐声惊呼。
只见金灵圣母满头白发迎着那天上罡风乱舞,双目之中星光大盛,却是动了真怒。她本为截教首座四大弟子次位,自视极高,满天神将之中鲜有能与之匹敌者。此番前来翦灭白猿,本是不屑出手,适才见袁洪化白光逃时去得太快,恐他走了,这才以自身至宝四象塔困敌,又放出东方七宿合身青龙神兽,以雷鳞大阵困敌,满拟手到擒来,不想非但久攻不下,反而一个不慎,反被对方折辱,心中大怒之余正欲再下杀手,忽地转念一想,顿时又觉惊讶,暗忖道:这猴头当日不过与那阐教三代弟子杨戬在伯仲之间,怎地竟这般厉害?又想:它不过渎职之罪而已,着天将擒拿即可,何以昊天上帝与元始却命吾亲来擒捉,莫不是上帝早知它法力?
正犹疑间,忽见那头白猿从青莲上一跃而起,立在漫天雷火之中,咧开嘴巴,吱嘎怪笑,蓦地长臂伸出,将身边一只飞舞盘旋的青甲龙头抓个正着。那龙头大如巴斗,双目赤红如灯,嗡嗡作响,青黑色的骨甲之上生满无数小瘤,血口开合,作势欲咬,却被白猿双手一上一下,扳住上下颚,那龙头便合不拢嘴,急得吱吱乱叫,嘴里钢牙参差,喉间紫电萦绕,极是可怖。
长笑声中,白猿运起无边神力,双臂上下只一撑,就听得“嘎巴”一声,早将个青甲龙头生生撕做两半,轰隆一声巨响,炸裂开来。白猿措手不及,倒被熏得半身焦黑。
袁洪哈哈大笑,把身子一抖,周身四万八千毫毛迎风变化,俱化作一头小小白猿,一个个跳将起来攀在那些青甲龙头之上,攥起拳头,当头就砸,如击金铁,砰然有声。一拳一个,将千万个龙头打得纷纷坠落长空,各拖浓烟滚滚,落下界去,被那九天罡风倒卷,火花飞溅满天,那些龙头顷刻便烧得通红,未及落地,半空里即已纷纷化为白气而散。
那四万八千头白猿一个个打得兴起,纷纷凌空跳起,拳脚齐出,越发威猛无比,青甲龙头纷纷当空爆裂,犹如烟花朵朵,五色缤纷,漫空绽放。
正打得过瘾,忽然听得头顶低吼之声如闷雷滚滚,四下里渐渐有无数微微金色光点浮现空中,状如萤火,星星点点,满天都是,足有亿万之数,纷纷向高天之上聚去。袁洪面色一凛,猛然抬头看时,只见那条红日之中的巨龙,不知何时已然将数千里的庞然身躯盘成一团,颈子高高昂扬而起,龙口微张,将那漫空萤火倒吸入腹。但见点点流萤犹如星光满天,被它一口吸去,纷纷汇聚起来,仿佛无数条流光溢彩的小溪,自下而上,源源不断向那苍龙口中流去。那千千万万条小溪又渐渐汇合一处,犹如茫茫天河,海纳百川,滚滚洪流间萤光闪耀,与远处的天河遥遥相对,被巨龙尽力吸去,龙颈处亦慢慢鼓胀膨大,渐渐涨得犹如气球一般,胀得发亮,薄薄一层表皮仿佛吹弹可破,其上红点斑斑,极是可怖,皮下隐约可见雷光流动,电光翻滚。
又见金灵圣母面色大变,双手虚擎着那四象塔,口里念念有词,面上香汗如雨,全身不住颤抖,满天星宿无不仓皇飞逃,彼此冲撞践踏,乱成一团。
袁洪看了仰天怒喝道:“汝欲何为!”便收了四万八千分身,双手扶地,腰背弓起,低吼一声“长!”全身三百六十骨节乱响,四万八千毛孔中一齐喷出无穷七彩云气,顿时妖云滚滚,腥风倒卷,将袁洪裹在其中。只听得一声猿啼,悠长清亮,贯彻天上地下,一头顶天立地的上古巨猿自那缤纷妖云中人立而起,双臂暴伸,竟去抓那日中巨龙,却仿佛隔了一重无形屏障一般,又似水中捞月,可望而不可及。
只听当空神雷滚滚,苍龙已然将巨大无匹的血口缓缓张开,喉中雷光闪耀,齿间电蛇摇曳乱舞数十里,噼啪作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色光华自正北方天际直射而来,照在四象塔北侧部位,与此同时又有一条赤红火练从南方飞至,落在塔身南部,俱转瞬即逝,混乱之际,却是无人看到。只闻一声长鸣,熊熊火焰中一头遮天巨鸟自塔顶飞起,柳宿为嘴,星宿为颈,张宿为嗉,翼宿为羽,遍体红鳞森森,三头齐鸣,头顶犄角交错,背生百翼,腹垂百爪,根根利爪犹如山峰一般,扑动那百对翅膀,真火滚滚,飞至那苍龙头顶,一个盘旋,猛地俯冲下去,劈头便抓。那苍龙猝不及防,头顶早被砸个正着,上下颚轰然合拢,被喉间雷火重重呛了一口,直咳得青雷万朵,自鼻孔牙缝间喷涌而出,炸得到处开花,鳞甲飞溅。
苍龙怒吼一声,昂首去扑那红鳞巨鸟,巨鸟却极是灵活,上下飞腾躲避,又三个头一齐喷出真火,将那苍龙烧得张口咆哮,却无可奈何。
正难分难解之际,忽然又听得塔底低吼之声犹如闷雷一般,连那白猿亦被震得站立不稳,就见黑烟四起,弥漫塔间,重重烟云中隐隐有龟蛇之形。跟着一声响雷,震散无边黑云,一头方圆几千里的苍黑色巨鼋爬了出来,只见它龙首龟壳,长颈无鳞,脖颈间尽是层层肉褶,松松垮垮耷拉下来,其间磷火点点。额上一根独角,斜插云端,角根周围生满毒瘤,一双蛇目碧火荧荧。口吐三叉红信如血,不住伸缩,嘴里毒烟滚滚,烈火熊熊,烟火喷吐百余里。
又见它背上龟壳黑里透青,虽按八卦之形,却是一张张人面拼凑而成,人脸或喜,或悲,或怒,或乐,神情各异,每张人面的眼鼻口之中皆有黄蛇一条,进进出出,密密麻麻,犹如蛆虫一般,叫人看了头皮发麻。四根象足犹如擎天巨柱,撑着一个硕大无朋的身体缓缓朝苍龙,巨鸟爬去。身后一条长尾招摇摆动不已,却是一条奇形怪龙,似龙非龙,似蛇非蛇,口喷毒焰,嘎嘎乱叫,极是凶暴。
又听得四象塔里虎啸连连,烈风四起,奇腥之气扑面而至,一头巨兽摇头摆尾跳了出来,生得身长千里,身披一件银色重甲,镂满上古奇形文字,甲片间露出丛丛白毛如雪。顶门一只独眼,凶焰四射,唇边四根剑齿上下交错。头戴青玉冠,额前一块朱红宝玉,脑后彩带飘飞,足踏风火青云,咆哮嘶吼不已。
其时青龙自太阳而出,朱雀自少阳而出,玄武自太阴而出,白虎自少阴而出。那青色巨龙仿佛见自己势单力薄,便不再与朱雀相斗,当下与玄武,白虎一齐将袁洪所化的白色巨猿围在核心。毕竟不知袁洪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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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 2007-4-28 12:20 发表
窃以为,虽然西游记和封神是两本书两个作者,但在设定和神话体系上有很多重合之处.袁洪的形象肯定来源于孙悟空.拙文欲以封神西游之间所发生的事为主线,索性斗胆将二猴归一了,呵呵
至于梅山六怪,文中已然 ...
假如袁洪是孙猴子,梅山六怪当然不会是二郎的六圣,而是孙悟空的六兄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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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万颗火丹破本相 一池水镜映心猿
书接上回。话说金灵圣母放出四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齐将那白猿困住,苍龙口喷青雷万朵,四下里狂轰滥炸,玄武口吐毒烟滚滚,如伞盖一般当空凝聚数万里方圆,黑雨倾盆纷落,白猿身上毛发被毒雨一淋,顿时黑烟升腾,兹兹做响,焦臭扑鼻。又被那朱雀振翅当空飞舞,不时喷出道道真炎,将白猿上下盘绕,白虎则足踏风火,青云护体,只奔白猿下三路,偶在小腿上咬上一口,直啃得白猿暴跳如雷,忽地纵身跃起,望上便走,不想那四象巨塔如须弥山一般当头打将下来,正中白猿顶门,轰然巨响声中,只打得三昧真火从七窍里狂喷而出,化作七条千丈火龙,摇头摆尾直冲天边,须臾随风散去。
白猿怒吼连连,肩扛巨塔,双手托住塔底,任那流炎千里,当头淋下,只是不理,双膝微屈,双臂肌肉筋突暴起,口里獠牙交错,咬得咯吱作响,一双金眼火光四射,竟然生生将四象塔顶起。
又见金灵圣母不知何时已然现了四首八臂法相,额生三目,八只手分持红日、秋月、紫金铃、乌金印、离合弓、刺天矛、风雷戟诸般法器,头顶宝冠,遍体珠络樱垂,八臂齐摇,将那四象塔压下。
白猿肩托巨塔,兀自冷笑:“金灵,你枉为通天弟子,也是截教里首屈一指的人物,怎地为虎作伥,替那元始老儿卖命?真一禄蠹也!”
忽地瞥见金灵圣母二十四只神眼中星光闪耀,犹如浩瀚星空,深邃无比,其间茫茫然全无喜怒悲欢之色,白猿看了,似是恍然大悟,叹道:“怪不得,怪不得!”
话犹未了,只听得北方天际滚滚雷鸣,黑云如盖压将下来,云中又射出神光万道,一人披发跣足,身穿玄衣,顶罩无量圆光,大笑而来,手指白猿道:“袁公,袁公,上与天通。机关算尽,坠落尘中!看你今日怎逃得此劫?”
袁洪见了,冷笑一声,亦不答话,只是奋力欲将四象塔托起。
那人看了笑道:“金灵小儿无能,虽有四象塔,却奈何此人不得---辱没了我的灵兽。”话音方落,便听得天外神雷轰鸣,隐隐有低沉咆哮之声。那人也不在意,把手一指,金灵圣母便一动不动,如泥塑木雕一般,只见那顶天立地的四象巨塔转眼缩作七寸高下,落在那人手里。
那玄武巨兽见了此人,低鸣一声,便弃了白猿不管,竟朝他爬来,伏在那人脚下,摇头摆尾,喉间咕咕有声,其状甚是欢悦。
却说青龙,白虎,朱雀四位缺一,又失了四象塔压制,便困白猿不住,各自依旧化作二十八宿里的二十一位星君,只见星光道道,齐钻入塔中去了。白猿情知走不脱,仰头望去,只见那人立在玄武背上,手持三台七星剑指着白猿道:“若将书交出,我还可饶你不死--你莫执迷。”
白猿亦不搭答话,双拳猛捶自己胸膛,咆哮如雷,口里白烟溢出,喉中隐约有火光闪动。
那人更不迟疑,举剑望龟背上轻轻一敲,玄武怪吼一声,巨口开处,亿万颗斗大的赤红珠子如冰雹般打将下来。
眼见亿万颗火丹齐射,没头没脑砸在白猿全身,顿时雷火升腾,纷纷炸裂开来,皮肉纷飞,血光冲天。只是它终究是上古怪,虽然身受重创,兀自屹立不倒。
那人微微一笑,亦现了法天象地之相,双足一震,自黑云丛中疾冲而下,三台七星剑裹着无穷风火朝白猿当胸刺入,透背而出。
白猿低吼一声,耳鼻眼口里鲜血喷涌,头顶泥丸宫中猛地蹿起一股白气,隐隐凝作一个人形,遍体色如青玉,盘膝坐于满天风火之中,面露慈悲之相,双目似开似闭,遥望金灵圣母叹道:“六道众生皆无安息,苦难尽头其自降临。亦非神,亦非魔,一切皆随我意。”
叹毕,双眼合上,那亿万颗火丹不住打将下来,人形全身龟裂,轰然碎散,片片青玉洒落满天,尽皆随风化作细沙而逝。那头上古巨猿犹如天柱一般仰面倒下,没入重重雷云之中,须臾一个数千里高下的身子俱化作萤火点点,消散得无影无踪。
话说人间南瞻部洲境内,西昆仑一隅,有火海数百里,终年烈焰升腾,莫说寸草不生,便是山石亦烤作琉璃一般,满山遍野熔岩横流。火海中常有赤龙穿梭,一跃百丈,又时有火凤振翅而起,光焰四射,一飞冲天,转瞬即逝。
火海深处依稀一条曲径通幽,绵延曲折数十里,尽头处一面石壁,高五十丈,洁白如玉,晶莹剔透,上面两行斗大篆字熊熊燃烧,却是“火炎昆冈,玉石俱焚”八个大字。崖前一座草屋,屋顶茅草枯黄,任四周劫火升腾,那草上却无半点火星。
屋后一池碧水,池边一个红袍道人倒负双手,凝视池水,那水平静无波,有如镜面一般倒映出道人的身影,只见他神情漠然,面上全无喜忧之色。忽地一声水响,倒影碎散,道人眼中光华陡现,只见那池中水淋淋站起一只白猿来,俨然正是袁洪模样,只是形影黯淡,飘忽不定,一步步走上岸来。抬头看了四周,恨恨道:“火炎昆冈,玉石俱焚。天吏逸德,烈于猛火。说什么歼厥渠魁,胁从罔治!却是我小瞧了他兄弟两个。今番前功尽弃,毕竟不知何年何月,得偿所愿?”
道人便携了白猿手道:“猿君,我与你多年不见,如今且莫管它娘的闲事,只情痛饮一醉。”白猿冷笑一声,席地坐下。道人就将腰间葫芦解下,与白猿你一口我一口喝了起来。饮到浓处,头顶一条火龙飞过,道人张口尽力只一吸,便将那百来丈长的火龙吸入口中,犹如吃面一般,和酒大嚼。
那白猿看了,忽地怪眼一翻,道:“陆压,你为何救我?”
陆压闻言一楞,旋即呵呵笑道:“袁公何出此言!你曾对我有收留之恩,正是一饮一啄,皆是前定。如今我以水镜化出你一点精灵不散,也是报答于你。”
白猿冷笑道:“蛋生,你莫弄这些虚头。我岂不知你的底细!实话说与你听,那书却不在我手中。你若不信,听凭处置,却休想从我身上得了半分好处。”
陆压听了默然半晌,站起身来只一指,只见那白猿真灵咬牙切齿,动弹不得。陆压笑道:“你既然这般想,只得叫你再历一劫。”也不管它,自化道长虹凌空飞起,径朝三十三天外不周山顶而去。无移时去而复还,手里托了一块九窍八孔玲珑石,手指白猿道:“猿君还不归位,更待何时?”
只听呼地一声响,白猿真灵化道白光,吸入石中去了。陆压哈哈大笑,捧了那补天遗石,依旧化长虹而起,一路飞去,早来到那四大部洲中东胜神洲境内,遥遥望见一座高山临海耸立,只见满山奇峰突兀,怪石嶙峋,珍禽异兽奔走林间,盘旋峰顶,满山奇花异草,又听得松涛阵阵,果然是人间仙境,至福之地。
陆压看了一回,暗道:此地甚好,我便将这石头置顶此山罢。当下飞至山顶,将那块九窍玲珑石滴溜溜丢下,却是落地生根,更兼迎风便长,原本不过巴掌大小,转眼直变作三丈六尺五寸高,二丈四尺围圆,依周天三百六十五度,按政历二十四气,又有九窍八孔,对应九宫八卦之数。彩凤盘旋两周,清啼一声,复回三十三天外复命去了。那石头甫一落地,周遭的草木立时便枯了一半,隐隐从石中传来呼吸吐纳之声。那石头也不是凡间之物,正是:
无才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谁记去做寄传?
陆压看了一回,笑道:“猿君,吾观此山乃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自开清浊而立,鸿蒙判后而成,灵气深重。你且在此静养,久后自有相见之日。吾还有那武王之事未了,不及奉陪,就此别过,望君珍重。”乃作歌道:“忆昔烟锁白云洞,水火无情苦用功。而今脱得阴神体,千载之后闹天宫。”歌毕复回西昆仑去了。
看官牢记话头,这白猿自此托生花果山。却说人间,周武王姬发为陆压钉头七箭书所咒,终日只是昏睡不醒,文武百官人心惶惶。到了第七日午时,突然大叫一声,从床上直挺挺坐将起来,双目圆睁,睚呲迸裂,七窍里一齐流出血来,须臾气绝。有诗叹武王曰:
隐忍半生图霸业,父死不葬举黄钺。
白鱼跃舟成一梦,商纣方灭二载绝。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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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无花的蔷薇 于 2007-9-5 07:35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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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花的蔷薇
于 2007-4-28 14:24 发表
六怪法力低了点,所以没有安排他们成为后来的六大圣.
特别是金大圣,跟牛魔王实力相差太远.
金大升也不错了,杨戬、哪吒都搞不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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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鸿蒙初分不计年 潜龙勿用江中潜
话说武王驾崩之日,镐京皇宫上空忽现一只怪鸟,状如乌鸦,遍体火焰,上下飞舞,嘎嘎怪叫不已,得意非凡。百官惊骇不已。那鸟盘旋了一顿饭时间,方振翅飞去。
武王既死,周公一面举丧,一面命人去请齐侯太公望来朝主持,不想齐地早有使节来报丧,原来齐侯六日前亦已身死。周公闻报,呆了半晌,叹曰:“吾尝告天请代天子死而不得,今又失齐侯,想我王成大业不过二年,上苍何以弃姬氏至此哉!”
只得昭告天下,立武王幼子姬诵为君,是为周成王,周公自己代理朝政。暂且不表。
话说那火鸟离了镐京,一路望西北飞行,不觉来到一座高山之前。原来凡人看去,山清水秀,道人看来,只见满山遍野妖气弥漫,隐隐有血光透出。山北面一片湖泊,方圆一百三十余里,色如鲜血,深不见底。湖水上空血云翻滚,阴风怒号,掀起滔天血浪,波涛间无数龙蛇怪兽翻滚腾跃,张牙舞爪,五颜六色,簇簇拥拥足有千万之数。
那火鸟见了,竟朝那湖上飞去,一个俯冲当空落下,擦着那滚滚血浪一掠而过,冷不防水里蹿出一截百余丈的物事,一身败鳞斑斑,似龙非龙,似牛非牛,前端一个十来丈长短的牛头上生着两只犄角,一双怪眼里磷光闪闪,张开将断未断的下巴,便去吞那火鸟。
火鸟怪叫一声,险险避过这一咬,直上云霄。那怪物咬个空,满口残牙彼此相撞,咯咯作响,咆哮一声,声如龙吟,昂起颈子对着天上怪鸟,竟似要一跃而起向上扑击。火鸟双翅轻摆,红莲真火自翅膀间滚滚而出,立时将那怪物包围。只听得厉吼震天,怪物全身业火熊熊,在滔天血浪中上下翻滚,须臾烧得漆黑,沉了下去。
周围大小群怪见了,知道厉害,纷纷四散潜逃。火鸟知道这些妖物乃是上古怨气所化,杀之不尽,也不追赶,正欲飞去,忽然看见那如山波涛之中露出白森森一物,形如巨塔,时隐时现。火鸟即复化作人形,依旧是个红衣道人,自天上缓缓落下,足踏波涛,看了一回,微微皱眉,重又飞起,望那山中去了。
才至山前,忽然听得一阵山歌随风而来。陆压道君按落妖光,落在山坡之下,躲在一棵古松后看时,只见林中转出一个老者来。陆压看时,不禁险些笑出声来,原来那老者身穿白袍,足踏草履,生得瘦瘦小小,面如秋叶,发若银丝,两道长眉如雪,一对刀耳倒耸。虽然尖嘴缩腮,形容颇为猥琐,细看倒也有些道骨仙风,骑了一头白毛瘦驴,背只口袋,迎着那林中长风作歌道:
“山风逍遥自在,草鞋步履轻快,无我梦里看成败。一觉醒来,人间换了朝代。”
陆压听了,忍笑不住,那老儿听得笑声,一双惺忪三角眼骤然之间红光大盛,将口袋望地下一抛,跳下驴来,周身红焰飞扬,血气逼人。陆压便走出来,指着笑道:“如今成汤已亡两年有余,你方才晓得--莫非是荧惑之星来的?”
那老儿见是陆压,呵呵大笑:“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一别多年,陆压道君不在西昆仑洞天福地清修,怎地有空来我这荒山野岭?”
陆压笑道:“我那火炎昆冈,寸草不生。怎比得白蝠老祖会选洞府,偏偏在这盐湖血池之畔安家。正是受用无穷也。”
白蝠老祖嘿嘿一笑,颇有得意之色。陆压见地下那口袋不住蠕动,隐约透出一股妖气,便问道:“此中何物?”
白蝠老祖咧开嘴巴,露出白森森满口尖牙,呵呵笑道:“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不过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蠢物。”便解了袋口绳子,放出那口袋中妖怪来,只见一头铁背苍狼蹿将出来,迎风变化百丈高下,遍体青棕犹如铁杵一般根根倒竖,却被白蝠老祖一巴掌打去,哀鸣一声,伏在地下,动也不敢动。
白蝠老祖笑道:“我在山后遇到此物,他说被天将追捕,求我相救。我即教他钻入我这书袋之中。果然有个三只眼的天将领了一队天兵来问,被我打发自去了。你看这狼精,也有数千年道行,其味必佳。不如我俩分而食之,如何?”
陆压看那狼怪时,却也认得,笑道:“灵虚道友别来无恙?”
那狼却不识得陆压,却也知道救星到来,竟人立而起,作揖不止,先染是求救之意。
陆压叹道:“怎落得如此狼狈?”掐指一算,谓白蝠老祖曰:“此狼命不该绝于此,老祖放了他去罢。”
白蝠老祖哈哈大笑,踢了巨狼一脚,喝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罢!”苍狼呜咽一声,夹起尾巴,鼠窜而去,转眼没入林中不见。
白蝠老祖便道:“我知你来意了,必是为那人遗骨而来。当初那人身殒此地,我也曾亲眼所见。陆压,你须也是修行之人,岂不闻成败得失,尽是过眼云烟,何苦执迷!”
陆压摇头道:“老祖说差了,我非为此也。如今阐教把持天庭地府人间三界,妖族虽众,却如一盘散沙。四大部洲,又犹以南瞻部洲妖族最受欺凌,如今女娲娘娘意欲重整妖族,老祖何不趁此机会大显神通,也学那三清佛陀成佛作祖?却不强似独锁山林,清风明月,如此寂寞!”
那白蝠老祖听了呵呵大笑,手捻白须道:“老夫不过是山野闲人,虽然痴活了许多岁月,有甚能为,却将我比那三清道祖。不当人子,不当人子!陆压,我也有一言相劝:天数如此,不可强为。纵然用尽心机,到头来不免水中捞月,终究是空!少陪,少陪。”
说罢拱手告辞,忽然听得头顶一声龙啸,半空里蹿下一条赤鳞火龙来。那头白毛驴子正在一边吃草,冷不防被那火龙一口囫囵吞了。白蝠老祖措手不及,呆了一呆,待要救时已自不及。
原来这火龙乃是昔时人皇轩辕氏所乘之龙,后人皇归隐火云洞,火龙亦受天庭册封为五火龙神。只是它生性贪暴,耐不住那天庭清冷,近日私逃下界,亦是路经这中条山,腹中饥饿,见了白驴,哪管得了许多,一口吞之,又奔老祖,陆压扑至。
白蝠老祖自天地初分时便独霸此山,虽然生性淡泊,几时吃得这般亏,当下怒吼一声,伸出左手,化作数十丈大小,当空便抓。那火龙却也机灵,一见之下便知不敌,掉头就跑。原来他曾为黄帝脚力,去得极快。此时一窜之下便是千余里出去,心中稍定,忽然听得脑后风雷之声大作,急忙回头看时,唬得魂不附体。只见一张硕大无比的肉翅,翅上雪白绒毛纷纷,犹如松林一般,从那中条山里伸展开来,铺天盖地,连太阳也遮住了,当头裹来。火龙见如此厉害,当下把心一横,一声猛咳,竟将喉中数千年炼就的内丹喷将出来,乃是百来丈大小的一颗明珠,光彩万道,迎着那雪白肉翅飞去,只听得一声震天巨响,火龙内丹爆裂开来,放射无限光明真火,那只遮天肉翅措手不及,被炸个正着,白羽满天纷飞,微微一滞,火龙趁机一去又是数千里,径直蹿入云中不见了。
这边白蝠老祖收了法相,面色难看,却不追赶。陆压看了心中暗笑:这老儿也是有苦难言。我道他怎地不肯出山,原来是真身被人禁锢在这山中,虽然可以幻化身外之身出游,法力不及万一。如此要他做甚?当下安慰了几句,便告辞而去。白蝠老祖脸上无光,也不挽留,自回山里去了。
却说那条火龙失了内丹,飞了片时,终究支撑不住,却好飞至那灌江口上都安堰上空,哀鸣一声,自半空里落将下来,掉在江里,激起白浪如山。原来水里本有大小蛟类无数,正自嬉戏玩闹,忽然砸下一条火龙来,都吃了一惊,四散游开。那火龙遇水,渐渐苏醒,见众蛟远远围着看,他终是黄帝骑乘,又曾为五火龙神,哪里将这些蛟属放在心上,腹中又正饥饿,张开大口只一吸,不分好歹,早将那些小蛟吞了数十条下肚。其余蛟党尽皆逃散。火龙意犹未尽,拣了一群最多的一路追去,径入江底,横冲直撞,也不知吞了多少水族。正自猖狂间,忽然前面蛟党一齐停住,一条条伏在江低淤泥中,战战兢兢,动也不敢动弹一下。火龙见了大喜,正欲上前饱餐一顿,就听得有人作歌道:
“蛟龙潜匿隐苍波,且与虾蟆作混和。等待一朝头角就,撼摇霹雳震山河!”
只见前头一团乌光骤然亮起,普照江底数十里远近,迎面无数蛟党簇拥着一人摇摇摆摆而来。那人身长数丈,遍体乌鳞,生得人身龙首,虽然顶上无角,一双蛇目却凛然生威,火龙虽是天界龙神,一见之下,竟自惭形秽,不敢与之对视。
毕竟不知来者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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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5 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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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又有了,不过有些慢。
问一个问题,楼主别生气啊
楼主能否保证此帖不成太监么?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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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逢场作戏黑蛟留情 露水姻缘赤龙遗珠
话说五火龙神潜入长江江心,忽然迎面无数蛟龙盘踞,只见五色鳞甲缤纷,张牙舞爪,彼此纠结盘绕,足有百余万之数,将水路也阻了,蛟党中间围绕着一条黑甲大汉,威风凛凛,火龙看了心中胆怯,正欲走时,那大汉厉声喝道:“哪里来的野龙,敢搅我长江水府!如今还想走么?”
原来这火龙虽然野性未驯,终究是神龙之属,自有一种灵性,当下见了那大汉如此威势,心中忽地一动,暗忖道:这厮莫非便是那物么?情知走不脱,索性将身子一扭,江底火焰丛生,自火光中现出人形来,却是一个女娇娘,生得如何?
黑鬒鬒鬓儿,细弯弯眉儿,光溜溜眼儿,
香喷喷口儿,直隆隆鼻儿,红乳乳腮儿,
粉莹莹脸儿,轻袅袅身儿,玉纤纤手儿,
一捻捻腰儿,软脓脓肚儿,翘尖尖脚儿,
花蔟蔟鞋儿,肉奶奶胸儿,白生生腿儿。
虽然容姿端丽,却体态风流,眼波流转间自有一股子妩媚,深深拜道:“妾身乃上天册封之五火龙神也,又称作火龙圣母。不堪天庭陋法逃避下界,方才被一恶人追赶,情急无奈,误入贵境,大王莫怪。”
那黑甲大汉久据长江,生性凶暴之极,本欲将这大胆狂徒一口吞之,见原来是条雌龙,又是个美貌龙女,心中不免存了几分怜香惜玉之念,当下呵呵笑道:“小娘子起来说话。”
火龙圣母又谢了,方才起身,小心上前,偷眼看时,那大汉身高三丈四尺有余,身后一条长尾摇摆,乌黑鳞甲犹如铜钱一般密密麻麻覆盖全身,一双蛇眼黄光四射,盘膝坐在一条百丈蟠螭之上。
火龙早看出那蟠螭亦有千余年道行,状如巨蟒,遍体青白无鳞,俯首贴耳,把头埋在江底淤泥中,只是浑身微微颤抖。原来那黑甲大汉右爪如钩,扣住蟠螭脊背,不时挖下一块肉来,血淋淋地塞入口里大嚼,这蟠螭背上血肉模糊,兀自不敢挣扎。
这火龙圣母看了暗自心惊,只得陪着小心,就听得那大汉笑道:“兀那龙女,你的来历,吾尽知道。你叫吾大王,可知我出身么?”
火龙圣母心中更无疑惑,当下嫣然一笑:“大王神威凛凛,妾身虽是上天册封龙神,却自惭形秽。三界龙属之中,只除上古冀州黑龙大圣者,别个龙神,也难有这般威势。”
那大汉哈哈大笑,声如枭啼,良久方止,也不答话,长臂伸出,早搂了火龙圣母,化道乌光分开水路便走。那些蛟党簇拥着,犹如五彩洪流一般滚滚而去。
原来蛟性最淫,这黑甲大汉淫心早动,抱了火龙圣母一路前行,无移时早至一座水府前。说来却怪,列位看官,你道这长江江底能有多少深浅,竟无边无际,不知多少方圆,只见青石巨柱根根参天耸立,皆有数十里粗细,千万里高下,撑着头顶无穷青涛滚滚,无穷无尽。四下里断避残垣,萧条破败,那些蛟党早四散不知去向。
那大汉去得去快,分开水波,一去便是数万里之遥,饶是火龙圣母亦觉头晕目眩,偶尔从他臂间看去,只见数千头洪荒巨兽,形如鲸龙,遍体雪白,腹生百鳍,鳍长百丈,分水之声如雷鸣一般,结队自石柱间游弋而过。火龙眼尖,早看见那些石柱之上镂满无数奇形文字,字里行间磷光闪闪,那些鲸龙似乎是在围绕这些柱子巡逻一般,往来穿梭。
忽地一头硕大无朋的“巨鲸”与黑甲大汉擦肩而过,火龙看得分明,原来这鲸龙虽然巨大,却无眼无口,便如一只纺锤相似,前后一般,借着腹下百鳍划水游动,又自腹中发出一种低鸣,彼此呼唤,成群结队穿流不息。
黑甲大汉便撇了怀中女子,将个三丈长身晃了一晃,一声龙吟,现了原身,怎见得它模样?后世冯氏梦龙有诗赞此蛟曰:
鳞甲棱层气势雄,神通会上显神通。
开喉一旦能吞象,伏气三年便化龙。
巨口张时偏作雾,高头昂处便呼风。
身长九万人知否,绕遍昆仑第一峰!
那火龙也不是个节烈的,此际见了它如此雄伟,不觉情动,亦现了火龙原身,长逾百丈,满身欲火升腾,一片片鳞甲都倒竖起来,上下开合翕动,哗哗有声。那黑蛟哪里按耐得住,早蹿上前去盘住,彼此缠绕,盘错环抱,绞做一团,滚成一块,口里嘶嘶有声,在水底翻滚不休。也不知惊散了几头鲸龙,撞塌了几根石柱!正是欢娱嫌夜短,寂寞恨夜长。这一龙一蛟彼此交尾,足有七七四十九日,忽听得龙吟之声响彻江底,浊流滚滚,将方圆百十里都污了。彼此心满意足,都盘在当中一根石柱上。
却说这火龙歇了一回,瞥见那黑蛟沉沉睡去,鼾声如雷,忽地动念道:这厮凶狞暴烈,犹胜于我,虽然一时欢娱,不是良伴。如今我何不趁它昏睡过去,早早脱身,免得不知何时丢了性命。
又想:不好!我观此地混沌一团,不分高低上下,不辨南北东西,却不是长江之中:不知是何处?如何出得去!
心中发愁,便低了头倚在那柱子上,不想机缘巧合,却好瞥见一行文字,虽然不能识得,神龙灵性所至,自然隐隐觉得大有干系。正望了那文字出神,忽然眼前红光大盛,只见一个红袍道人现出形来,悬在面前数丈开外,朦朦胧胧看不分明,上前来附耳低语道:“汝命不该绝于此。你莫执迷这些皮相,此乃虚境。休管它无路可行,只消一往直前,自然脱身。”
火龙圣母心中惊讶,虽认得是先前那道人,知是异人,当下微微点头。道人又曰:“你此去可到扬子江中潜伏,我自与这黑蛟分说,他也不好穷追不舍。你放心去就是。”
火龙圣母低声道:“道长搭救之恩,妾身他日必报。”当下悄然自石柱上褪下,小心翼翼,化作一条金鲤,摇头摆尾,竟自游去了。
道人虚影自将那柱上文字看了一回,不消片刻,那黑蛟却好昏睡醒来,腹中饥饿,正欲寻那火龙果腹时,四处寻不见,却看见道人,心下自明,哈哈大笑道:“你这鸟儿,把吾美人拐到哪里去了?”
陆压亦笑道:“这条雌龙与你有一会之缘,如今缘尽,两不相干。她命不该绝于此,久后还要腾挪一番。你莫逆了天数。”
黑蛟呵呵大笑,复化为人形,手指道人曰:“亏你这逆天之人,也敢妄言天数!天数,天数!那天在何处,数分几何?”
陆压笑道:“蛟圣,你在此虚境蛰伏,终是不了。何不随吾扶摇直上九重天外,也好风光哩。”
那蛟圣摇头笑道:“吾岂不知你为何而来。要我与那女娲出力,却不是痴心妄想。”
陆压叹道:“蛟圣何必太痴。此一时,彼一时也。也罢,你既不肯时,我怎好强求?只是我有一言相劝:你这虚境虽好,劫数来时,却难以保全。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可仔细着。就此别过。”
言毕化道长虹,冲破那顶上无穷青波,须臾不见。蛟圣见道人去了,冷笑一回,把手一召,那些万丈鲸龙如羊群一般聚笼而来,只听得低鸣如雷,又见鲜血翻涌,黑蛟冲入鲸群之中尽情咬吃,那些巨兽毫不反抗,任凭他吃了一饱,方才拖着残躯游开不题。
却说那火龙圣母离了虚境,来到扬子江中,蛰伏月余,果然再无动静,心中始定,只此便在江中定居,每日吞吐日精月华,只是修身养性,闲来游戏波涛,倒也逍遥自在。忽一日,在江边产下一颗火卵,大如鸡子,赤红如血,火气逼人。火龙圣母恐此卵引来那黑蛟,正欲吞之,不想那卵一似活的,骨碌碌倒滚入江里去了,顷刻不见。原来此珠久后方才出世,有分教,直令那人间少一位风流的男子,水族多一条作恶的妖魔。毕竟不知此珠去向,且待后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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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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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5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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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是不是看过《佛本是道》
有些设定比较类似
比如原著中从无提及的陆亚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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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7-5
#20
发表于 2007-5-6 0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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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子夜山中闻鬼哭 火炎昆岗聚宝珠
书接上回。
话说陆压化道长虹离了长江一路飞行,却值子夜时分,只见一道长虹跨月,飞至山前。那山方圆数十里,高约数里,正面高峰凸起,左右山脉前伸,形如箕掌,山顶形如羊头,却是太行山余脉,称为羊头山,又名首阳之山。西北百里之遥又有一山,名为发鸠,三峰傲立,挺拔清秀,却隐隐暗藏着一股悲怆之气,陆压看了那发鸠山微微叹息,径望首阳山中落下。又见山脚下有巨灵足迹赫然在目,山间草木凄凄,满眼荒芜,萧瑟凄凉。
原来昔时炎帝曾于此山中遍尝百草,一日中毒七十回,幸得茶而解。又得嘉谷于此,始教人播种。陆压看了一回,忽然听得有人作歌曰:
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安适归矣?于嗟祖兮,命之衰矣!
那歌声随风而来,断断续续,若有若无,幽咽犹如鬼哭,令人闻之毛发悚然。陆压哪里在意这些小鬼作祟,大踏步循声寻去,早见那西山一眼石窟中坐着两个老儿,形如骷髅,各裹一件老羊皮袍子,生得大头细颈,双目赤红如血,满头须发参差,腹大如鼓,伸着十根竹节般的手指拍击自家肚皮,砰砰有声,歌唱不止。
见了陆压,二人怪叫一声,眼里放出光来,齐跳将起来,直奔道人扑去。陆压见他两个满口獠牙零落,兀自垂涎欲滴,心中暗叹,把手一指,那两个饿鬼未及冲出窟来,登时满身起火,怪叫连声,就地滚了几滚,顷刻化为灰烬。
陆压看了冷笑:“谅你两个蠢物,怎敢近吾。却不是自讨死路。”又见两个僵尸阴魂化作两只幽蓝光球浮将起来。陆压打开葫芦盖,只见那两道魂魄钻入葫芦里去了。道人回身看见中原朝歌方向一道白气冲天而起,形如玉柱,血气萦绕,道人笑曰:“今番出来尚有一事未了,待我一发了了,再回山去不迟。”
复化长虹飞起,瞬息万里,早至朝歌城中落下,却是子夜未过,虽然街道清冷,道路宽整,城池壮丽如初,家家夜不闭户。原来武王克商后,封纣王嫡子武庚为殷侯,管理殷商遗民。武庚素有贤名,深得民心,以至商民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其治如斯。当下陆压径至殷侯府中,穿墙而过,立在院中。一入侯门,顿觉阴风刺骨,四下里漆黑不见五指,也不知有多大庭院,道人信步前行,只觉得脚下似有无数枯手拉扯一般,哪里着意,那些手靠得稍近,即化飞灰去了,如何近得道人。行不片时,前头早现出一座宫宇,鳞次栉比,飞檐翘翼,颇为壮丽,顶上一轮圆月,殷红如血,大如巴斗,高悬半空,将四下里庭院映得血红一片。就听得里面有人大喝一声:“武庚,你好手段!”声音惊骇之中又极是愤怒。
陆压微微一讶,急捻动隐身口诀躲在一边。就听得惨声长呼,一个高大身影撞破宫门倒飞出来,重重跌在院中。陆压看时,那人生得身长丈五,披一身金甲,三头六臂,面如蓝靛,发似朱砂,上下獠牙交错,额生三目,口里呕血不止,半晌爬不起来。跟着一名白面银甲的少年将军跳将出来扶住,手指门里恨声道:“你这孽畜!如今天下已定,尚要不识天数,须连累了父王!”小将说罢双眼张开,左眼金,右眼银---原来左眼主生,右眼主死,当下一道寒芒犹如银箭一般射入宫里去,过了片刻,那宫中银光暴涨,将整座院子都笼罩在内,只听得一声长笑,一团丈许白光飘入院中,隐隐约约一个人形包笼其中,离地尺许,冷光四射。那三头六臂的大汉怒吼连连,伸手自怀里取出一物,形如极是古拙,口里念念有词,祭在空中,只听得声如山崩,那宝贝化做五十丈长宽,色如青玉,其上雕满奇形字符,四个角上镶嵌黄金,如泰山般自半空里打将下来。
那团白光见势不好,骤然光芒大盛,那光焰直涨到十余丈高下,忽地左右一分,化为七道白练,迎着那巨印顶去,只见那如山巨物,被白光一照,纷纷分离崩析,块块掉落,须臾化作粉碎,散落满庭碎玉。白光中那人冷哼一声,那七道白练犹如长尾般倒卷下来,早将地下二人裹了,动弹不得。二人破口大骂不止,尽是“妖狐!孽畜!”之类。那光中之人忽地柔声道:“两位兄长,你也莫要怪小弟手辣。谁叫你不巧巡游至此,撞见我与三位诸侯议事?若是放你回去,莫说周人放我等不过,须臾便有天兵来伐我。好歹兄弟一场,我便叫你死得畅快些罢。”
话音方落,就听得暗处有人叫道:“殷侯手下留情!”
那白光中人吃了一惊,周身白光骤然消散,却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长身玉立,一袭白袍如雪,生得面如冠玉,唇若丹朱,额佩宝带,一双细眼之中黄光荧荧,极是妖异,身后七条雪白长尾犹如龙蛇一般,将那两人死死缠在地下。
少年看了陆压模样,眼中妖火一闪而灭,笑道:“道长有何话说?”
陆压呵呵笑道:“值年太岁,五谷星君乃是天庭册封正神,殷侯岂可擅杀。难道不怕上天降罪么?”
少年冷笑道:“那依道长之见,又该如何处置?”
陆压道:“这个何难。”便解下腰间红葫芦来,那少年看了,眼里杀机陡现,却转瞬即逝。道人将葫芦盖子开了,摆在地下,便有一物自葫芦口上飞起,高约丈许,长七寸五分,有眉有眼,双翅扑棱有声,嗡嗡响个不住,眼里放出两道白光,早将殷郊殷洪兄弟二人定住。
陆压便打躬道:“请宝贝用膳。”只听得二人齐声大叫,两道光彩自泥丸宫里倒吸入那物口里去了,双双委顿在地。
那少年吃了一惊,道:“你说莫杀他俩,怎地又取了他性命?”
陆压笑道:“我怎肯结此因果?适才不过叫宝贝吸了他这段记忆,叫他忘了此间缘故。你终是帝胄,该有此一段腾挪,那天庭怎好随意插手人间兴衰,只是莫折损了这些天将,便是无妨。待吾将这二人送走,你自依旧起事便了。”
说罢提了殷郊殷洪,哈哈一笑,一道白虹冲天而起,登时不见。
那少年双肩微微颤抖,目送长虹隐没天际,脸上尽是恨意。回过身来,只见背后三个老者,俱衣着鲜丽,只是目光呆滞,不似生人。少年沉声道:“姬鲜、姬度、姬处,我前日叫你等散布流言,道那姬旦意图取姬诵小儿代之,此事若何?”
中间一个矮胖老者忙道:“如今举国上下尽传此事,朝野内外人心惶惶。那周公不得不为姬诵冠礼,自家离京而去,如今朝中全由召公主持。可笑当日姬旦为表心迹,临行之时作歌一首,当朝诵与那姬诵小儿听哩。”
少年听了脸色微变,问道:“是何歌谣?”
那姬鲜想了一想,摇头晃脑吟道:
“鸱鸮鸱鸮,既取我子, 无毁我室 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 !
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牅户,今女下民 , 或敢侮予 !”
右边一个瘦高老者接道:
“予手拮据 ,予所捋荼 ,予所蓄租 予口卒瘏 , 曰予未有室家 。
予羽谯谯 ,予尾翛翛 。予室翘翘 风雨所漂摇 。予维音哓哓 。”
少年听了眉头微锁,沉吟片刻,道:“只恐那姬诵不日便要召他回京。事不宜迟。我立刻叫诸族使者回国起兵。你等各自归去,速起本国兵马,三日之后里应外合,一举攻克镐京!”
管,蔡,霍三叔领命,各自去了不题。
公元前一零一九年,纣子武庚与朝歌外卫,鄘,邶三国诸侯姬鲜、姬度、姬处联合起兵反周,更有东、奄、薄姑、徐戎、淮夷、祝融、赢诸族响应,其势甚大,当时天下动荡,史称“三监之乱”。
于是周室危急,周成王姬诵召回周公旦,周公内弭父兄,外抚诸侯,历三年东征,灭国五十,乃杀武庚。据云武庚有异术,能白昼食人,众军莫能近。其时天降白光,中武庚,身首异处,化为狐形,有七尾。周公又诛管叔,放蔡叔,贬霍叔为平民,又迁朝歌殷民于各地,天下始定。
却说这一日,陆压闲坐火炎昆岗前,将一颗洁白如雪的珠子把玩不已。那珠内隐隐一个人形,依稀便是武庚模样,咬牙切齿,神情愤恨已极。
陆压手拈白珠,对着当空烈烈骄阳不住旋转,笑道:“殷侯,你应杀运而生,却该死于吾手,此皆是天数如此,休怪贫道。”便将白珠投入葫芦之中,晃了一晃,那葫芦颜色越发鲜红起来。陆压哈哈大笑,忽然背后有人长叹一声:“可惜,可惜!”
就觉得四下里宝光照耀,将那无穷火光盖了下去。
陆压大吃一惊,急忙回身看时,只见百丈珠光宝气中现出一物,有如人形,身长两丈七八尺,状如七彩琉璃,遍体通明剃透,周身镶满无数金珠宝玉,琳琅满目,五光十色,颗颗大如鸡子,光华四射,刺得陆压睁不开眼,掩面苦笑道:“吾友莫要相戏,眼睛也晃得花了!”
那人呵呵大笑,嗡嗡之声震动四野,笑道:“你这厮好生悭啬!得了宝贝,也不叫我前来共赏,难不成怕我夺了你的?”
陆压笑道:“不过是个人与妖混血的狐妖,内丹能值几何,真人要时,便送与你。只是来得晚了,却是不巧,休怪休怪。”
真人道:“我与你比邻而居,却也如此吝啬。若无我,你这炼魂之术怎得如此精进!也罢。若是我强要你的,人倒说我得陇望蜀了。只是你既助那女娲,今番除了武庚,未免白忙活一场。我知你居心叵测,也不管你。好歹故人一场,有句话却要劝你:得收手时便收手,强与天斗,终无善果。”
陆压笑道:“真人所言,陆压岂有不知?只是生于此世间,身不由己。你不去算人,便要为人所算---便如真人你,难道就真能次次度得种种厄运灾祸么?”
真人呵呵笑道:“既然如此,你好自为之。”轰然炸裂开来,只见无数宝珠满天飞舞,四散去了。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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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无花的蔷薇 于 2007-9-15 18:26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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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陆压论,金乌之说由来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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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 2007-5-6 12:43 发表
以陆压论,金乌之说由来已久?
何解?
陆压的真身是金乌这种说法由来已久,很多小说也都曾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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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无花的蔷薇 于 2007-5-6 16:31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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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网络小说间流传吧?
以往的原著没有这种说法
车王府本也没有
评话提到过陆亚是前古(这个世界创造以前还创造过几个世界,都毁灭了,不过每个毁灭的几乎都遗留下来一些神仙)的鸭子
按照离地之精,三味之真,火中之灵说法,似乎是金乌
问题金乌是太阳啊,是有正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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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sxmmhd
于 2007-5-7 11:18 发表
是在网络小说间流传吧?
以往的原著没有这种说法
车王府本也没有
评话提到过陆亚是前古(这个世界创造以前还创造过几个世界,都毁灭了,不过每个毁灭的几乎都遗留下来一些神仙)的鸭子
按照离地之精,三味 ...
网络小说作者也是自己揣摩或者同道讨论的结果么.陆压本身就是封神原创的角色,小说之前并无此人传说,谈不上谁更正统.
本文不过取此说法而已.
至于太阳为何西游记里后来由昴日星官司掌,文中自有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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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发表于 2007-5-9 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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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李长庚奉旨游地府 天喜星迷情落天河
却说周穆王春梦乍醒回首枕边佳人,猛然间看见一张毛脸,满头乱发,色若朱砂,两对虎齿如剑,上下交错,龇在唇外。香肩半露,一根毛茸茸豹尾兀自在自己脸上磨蹭,直唬得魂飞天外。
所幸惊得呆了,却不曾叫出声来,半晌回过神,见那西王母酣睡正浓,穆王蹑手蹑脚,也顾不得穿上衣服,赤条条爬下床来,抱了缛衣连滚带爬,闯出宫去。
其时天色尚早,穆王惊魂稍定,急命从者备车马。将欲行,早有宫中仙子来报西王母至。穆王急观之,却见西王母比前又是不同:虽然容姿端丽,仪态万千,却云鬓散乱,面带哀怨之色,上前谓穆王道:
“陛下何故不辞而别?”
穆王张口结舌,随行大臣祭父急中生智,上前附耳低语数句,穆王恍然曰:“泗水徐国偃王作乱,诸侯朝贡者六,不得不返,待平乱之后,再来相会。”
西王母遂为天子谣曰:
“白云在天,山陵自出,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能复来?”
穆王不知此歌早有后羿,禹王闻之,乃作歌应之:“予归东土,和治诸夏,万民平均,吾顾见汝,比及三年,将复而野。”
于是驱八骏匆匆下山而去。
不题西王母驻足遥望。却说那九重天上,瑶池之内,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尊玉皇上帝闷坐龙椅之上,左右无人,惟有面前跪着一对鬼役,一个长耳招风,一个目晃金光,俱战战兢兢,拜伏在地,口不敢言。
那昊天玉帝面色难看,头上的水晶帘,本是珠络缨垂,此时一颗颗明珠却纷纷透出绿光来,照得玉帝满头叠翠。
玉帝默然半晌,忽地拍案而起,怒道:“昔有商纣亵渎女娲,人神共愤,如今周天子穆王,竟与西王母勾搭成奸,孤岂能容他!”
背后转出一名仙吏,身穿朝服,白须皓首,面如秋叶,却是太白金星,急奏道:“陛下所言极是。那穆王虽是人皇,与瑶池金母苟合,其罪大焉。只是此事有损天庭威严,不可外扬。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且着人去查那穆王福寿之数,再以天道报之可也。此为两全之策。”
玉帝沉吟良久,便叫金星传御旨,命东岳泰山大齐仁圣大帝黄飞虎勘察周天子穆王并周朝气数。那黄飞虎正在泰山东岳府中闲坐,忽听鬼卒来报天使下降,慌忙起身出殿迎接。金星宣读玉帝圣旨,黄飞虎跪下接了,让入前殿,请金星上面坐了,叙礼罢,便叫鬼判搬来那人间吉凶祸福之簿,当堂查阅,无一时,早查出周朝国运总计该八百年,传帝三十七位,这穆王乃第五代。又查生死簿,周穆王姬满者,寿该一百零五岁。因食蟠桃,又饮琼膏,其寿数已不可计矣。黄飞虎不知所为何事,一一如实禀告天使,又命鬼判抄录一份,金星收了,即回瑶池复命。
玉帝听了,心中郁闷,本欲强改天命,怎奈三清在上,虽是玉皇大天尊亦不敢胡为。金星察言观色,遣退左右上前奏道不妨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玉帝听了不由两眼一亮,道:“既是如此,可速召来见朕。”金星止之:“陛下差矣,只消命东岳传令阴曹可也,何必使其上天面圣?”
玉帝笑道:“我亦久闻那人名字,不知究竟生得什么模样,竟能三界大乱,颠倒众生至此?有劳卿家务必再走一遭,速去东岳,领了那人回来见朕。”
金星含笑领旨,复奔泰山而来。无移时又至东岳府,黄飞虎闻报,奇道:“去而复还,必有蹊跷。莫非查出我什么差错来了?”慌忙接着,引入后殿坐了,便道:“敢问金星,此来有何分教?”
金星笑道:“老夫此来,奉玉帝口谕,欲问你取一人。”
黄飞虎听了那人名字,笑道:“金星差矣。适才天帝命查那周天子气数,此黄某份内事务,莫敢不从。此番又要取人,我蒙玉虚天元始天尊敕封,执掌五岳之首,并阴曹地府一十八层地狱,那万千鬼魂虽众,皆有名号记录,岂可私放?若是其他鬼魂倒也罢了,此人却又不比寻常,恕黄某不敢从命。”
即命侍女奉上茶来,笑道:“方才金星公务在身,未及奉茶,且请尝尝此地特产,以遮黄某之羞。”
金星含笑观之,只见茶色碧绿,微有热气,异香扑面。金星饮之,极赞道:“好茶!入口沁人心脾,回味醇美,留香悠长,莫非即东岳女儿茶也?”
黄飞虎笑道:“金星果然行家。此茶乃历代人皇来东岳祭天之时,选处子采于泰山之阴,又取山泉浸之,再以处子体温加热,故奇香醉人,实为人间奇珍也。”
金星笑道:“如此,此乃人皇之茶也。黄将军执掌东岳,号大齐仁圣大帝,饮之无妨,老夫为人臣者,岂可越礼?”
一句话把个黄飞虎唬得脸色大变,慌忙翻身下拜道:“小神为昊天上帝臣子,无时无刻不思报效,金星何出此言?小神须担待不起!”
金星呵呵一笑,起身将他扶起,笑道:“大帝何出此言。老夫岂不知你忠心耿耿,一心效忠天帝。适才戏言耳。”
黄飞虎急道:“金星明鉴,小神心中,惟奉昊天上帝为主,此心日月为鉴,苍天可证。”
原来这东岳大帝虽然是玉虚宫敕封,位高权重,但黄飞虎本是一介武夫,有勇无谋之辈,又无甚法力,是以忝居其位,并非三清心腹。他也无甚政绩,这些年来数次传出天庭要沙汰官员,一直颇为自危,越发在玉帝与玉虚天之间摇摆不定。适才被金星一吓,索性决意就此投诚瑶池。
金星微微点头,端起茶来又泯了一口,正色道:“既如此,此事若何?”
飞虎沉吟半晌,始笑道:“既是玉帝大天尊之意,小神便担了干系,只是日后。。。”金星也笑道:“你不说,那玉虚天日理万机,如何知晓?”
飞虎无奈,只得应了,遂引金星径至泰山之阴,沿着那山路崎岖,行了数里,早见一块新刻的石碑立在面前,上书“阴阳界”三个血红大字。两人越碑而过,眼前天色随即暗了下来,只见茫茫然不分上下,昏昏然难辨东西,四下里隐隐有鬼哭之声传来,饶是太白金星天仙之体,也觉阴寒刺骨,倒是那黄飞虎本就是死后魂魄封神,反倒不以为意。
片时二人早至奈何桥头,便有值日鬼吏上前接着,径入一十八层地狱。哪一十八层?却是拔舌地狱 ,剪刀地狱,铁树地狱,孽镜地狱,蒸笼地狱,铜柱地狱,刀山地狱,冰山地狱,油锅地狱,此为东地狱;又有牛坑地狱,石压地狱,舂臼地狱,血池地狱,枉死地狱,磔刑地狱,火山地狱,石磨地狱,刀锯地狱,此乃西地狱也。
列位看官,你道为何黄飞虎要引着金星一层层找起?原来那人罪孽深重,竟要将一十八层地狱每日轮番历之,是以惟有逐一寻来。
二人一路而下,见那种种地狱虽然名字惨酷无比,却是有名无实,且并无多少鬼魂受苦。例如冰山地狱,名为冰山,不过是三五十个阴魂赤着膊立在几块大冰前谈笑而已,居然还有自恃勇武者夸耀本事,掌劈冰块,博得众鬼齐声喝彩;又如拔舌地狱,非但并无小鬼拔舌之苦,反倒是受刑鬼魂与那小鬼高谈阔论,彼此对喷,一个个直喷得面红耳赤,吐沫纷飞;再如蒸笼地狱,多是人间高官,贪赃枉法者皆入此狱,本该以蒸笼蒸之,这里却只见水汽腾腾,只觉甚是闷热,那些犯魂赤了身子,大汗淋漓,手持浴巾上下拉搓,竟如洗澡一般。。。一十八层地狱尽皆如此,但凡有权有势者,死后自有打点,虽入地狱又有何妨,竟如渡假享福一般。而那些穷鬼,地府更是懒得理会,早早打发托生了事。
金星看了也不着意。大抵自有阴司以来便是如此,黄飞虎也不怕他看。二人从容行了半日,来到西地狱第五层枉死地狱,早望见那人,身穿一身白布犯衣,不施粉黛,上得前来,朝二人深深道个万福。金星虽是年老德高,一见之下,兀自心荡神摇,吐纳数息,方将胸中骚动压下,肃然道:“犯妖轩辕坟千年狐精,即刻随吾上天面见上帝。”
那妲己神色木然,也不说话,便随二人一路出了地府,化为一团幽火,由金星笼入袖中,径上天来。
又至瑶池之中,那昊天上帝正等得不耐烦,见了金星,忙教他放那妖精出来。只见妲己魂魄见风化形,又是一个妖娆美人儿立在当场,便即下拜,口称见过上帝。
玉帝见了,魂不守舍,半晌方回过神来,不忍道:“那女娲负了你姐妹三个,天下皆知。可怜如此佳人,竟沉沦地府不见天日,终年受苦,朕心何忍!如今我赐你还阳,投托人身,享人间富贵,可好么?”
妲己凄然一笑,道:“小妖但凭处置便了。”
玉帝金星又是心神齐荡,金星见玉帝颇有不舍之意,急使个眼色,玉帝不理,只道:“既然如此,你且在瑶池与众仙子共处几日,再送你去下界。你那两个姐妹,我自教她们托生富贵好人家去,不必挂心。”
当日妲己便留在瑶池随侍玉帝。正是: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早过了两日。这天玉帝正与妲己共一众仙子在瑶池宴乐,忽谓妲己曰:
“美人自来瑶池,只在初会那日笑过一回,便再未见你展颜,却是为何?”
妲己勉强一笑,玉帝大悦,一把揽过妲己纤腰,两旁仙子齐展罗袖,素手相连,只见一圈七色彩云平地而起,将二人围在当中。正欲云雨之际,忽闻黄门来报瑶池金母归来。玉帝虽然深恨西王母红杏出墙,偏偏自己也是心虚,当下兴致全无,只得起身笑谓妲己:“河东狮虎来也。小狐狸且避它一避。”
众仙子便撤了七彩祥云,妲己便由一名仙子领了自后门退出瑶池。原来妲己入天庭后,大众皆以新召上天的仙子,无人在意。只是那天庭多有识得她的,妲己当下变作寻常仙子模样,二人信步而行,不觉来到一个去处,却是瑶池西边一丛殿宇,隐隐传来男女喝骂之声。妲己终是精灵,心中好奇,拉着仙子悄悄上前窥望,一看之下,顿时面如死灰,浑身颤抖,僵立当场。
原来那吵嘴男女不是别人,却是红鸾星龙吉公主,与那天喜星纣王天子。那公主叉腰立在门前,嘴里说黄道黑,无非天下嫉妇之辞,自姜皇后一直数落到妲己身上,天喜星起初还强辩两句,终究气不过,拂袖出门而去。
妲己见他迎面而来,心中百味交集,欲转身离去,两只脚却偏生重似千斤,挪动不得。
原来这龙吉公主本是瑶池金母之女,因思凡被贬下界,与洪锦成就夫妻,双双战死万仙阵中。封神之后,龙德星洪锦生性风流,与瑶池仙子勾勾搭搭被龙吉公主撞见。公主一气之下,竟去勾搭那天喜星纣王天子---两人封神之后本是同事,共同司掌人间婚姻之事,龙吉公主法力高强,略施小术纣王便着了她道。洪锦也不着意,任由二人往来,后来索性与那个仙子双双住进斗部。这公主与纣王也一同搬到瑶池之旁。
西王母自己本就风流,哪里去管女儿之事。况这龙吉公主乃是西王母与前夫东王公所生,因此玉帝也不在意。只是龙吉公主有洪锦前车之鉴,醋意极重,成天里疑神疑鬼,纣王竟无一日清净,不由得又思念起妲己来。
也是孽缘未了,这纣王与妲己朝夕相处数十年,眼下妲己虽变了形貌,如何瞒得了枕边人?当下呆了一呆,哪顾得身后悍妇,急赶上前去,一把抱住,双双化道白光,一阵狂飞,直落在天河之畔。但见星河灿烂,浩瀚无边,日月交替,往来如梭。又有喜鹊百万,横架天河中央;一男身披牛皮,肩挑一对儿女,一女白衣素裙,携手鹊桥之上,与纣王妲己遥遥相望,彼此凄然一笑。
这正是: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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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23
#26
发表于 2007-5-10 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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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有新帖子了,有空就顶
以前幼年的时候总是想当神仙多好,长生不老
估计也是怎么打都打不死的,而且是万能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
后来慢慢大了,感觉神话总是有些怪怪的:
神仙也不是万能的,也不是不死的,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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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花的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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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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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1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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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多谢支持,继续:
第六回 业火焚身全忠义 长空落雷散香辕
却说这纣王与妲己,相隔数百年,朝思慕想,始得重逢。纣王只将妲己拥入怀中,再也不肯放开。
妲己胸中苦楚,自有万语千言相诉。踌躇了一下,正欲将昊天之事说出,话到嘴边,却想起当年朝堂之上,宫闱之中,纣王对自己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如今此人不过一寻常星君,寄人篱下,说与他又有甚用?反是害了他。
正沉吟间,纣王果然问道:“爱卿此番上天,却是何故?”
妲己心中暗道:切不可再害了此人。便强作欢颜,笑道:“妾身却是蒙女娲娘娘召唤,前往宫中侍奉。”
纣王奇道:“我听人皆说她当日送了你等,致你沉沦地府。而今如何又召你回去?”
妲己笑道:“娘娘终究不忍我等受苦,今番不独妾身,就是喜媚,王妹亦一同应召上天。”
纣王还欲再问,忽然一道七色神光闪过,一名宫装丽人落在二人面前,却是女娲娘娘坐前贴身侍女彩凤仙子,笑吟吟道:“天喜星且休与我家妲己妹子闲讲,正是来日方长。如今且教妹子随我到宫中拜见娘娘,再与你相会不迟。”
当下也不待二人答话,七色神光一展一收,早将妲己揽入怀中,抱了个香玉满怀,正是峰峦叠嶂。直将妲己羞得满脸通红,身子却似酥软了一般,动弹不得。纣王急上前时,彩凤仙子早化道七色长虹,径本三十三天外女娲宫去了。
这纣王立在天河边,呆了半晌,方才茫然四顾,惟有繁星如海,交相辉映,连那鹊桥亦散了多时,桥上相会之人早已不见踪迹。纣王昏昏沉沉,只觉得胸中郁闷,又自天河之畔俯瞰人间,恰望见那周都镐京,繁盛无比,宫阙林立,朝堂之上百官山呼舞蹈,齐拜天子。
原来周穆王平定偃王之乱,又征犬戎,俘其五王,迁戎人于太原,又东征徐戎,大会诸侯于涂山,乃重制刑典,设墨、劓、膑、宫、大辟五刑,其余细则多达三千余条。由是天下大定,四海升平,周室之盛,前所未有。
纣王看了片时,忽然悲上心来,遂作歌道: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歌罢仰天长笑。笑声未落,只见四下里星光齐齐炸裂开来,映得天地通名,早有中天北极紫微大帝伯邑考,率领东斗星君苏护,西斗星君黄天禄,南斗星君周纪,北斗星君黄天祥,各领天兵无数,将纣王团团围在核心。
原来这伯邑考生前为纣王万刃剁尸而死,制成肉饼赐予其父文王食之。上苍感其至孝,封为中天北极紫微大帝,又称北极星君,居紫微宫,执掌天经地纬,总领三界星神和山川诸神,仅列玉帝之下,为四御之二,权倾三界。纣王封为天喜星,不合该他管制,幸得与那龙吉公主有染,这伯邑考几番欲报仇,皆未敢轻动。
当下伯邑考戟指骂道:“汝既为天喜星,便当安分守己,谨司其职。何故与那红鸾星苟且在先,又暗吟反诗在后?吾今奉昊天上帝谕旨,拿你治罪。左右,速速与我拿了!”
众神齐发声喊,正欲上前,忽然雷声四起,急看时,头顶飞来一神,生得面如红枣,獠牙参差,背生双翅,手持双锤,又有二十余人踏雷而来,一个个杀气腾腾,早将纣王护住。当先一员老将,身披金甲,外罩大红道袍,头戴九霄烈焰冠,额生一目,跨墨麒麟,持雌雄鞭,三眼圆睁,大喝道:
“谁敢妄动!”声如炸雷。
伯邑考吃了一惊,站立不住,跌倒云间。左右慌忙扶起,两边剑拔弩张。
那老将见了纣王,跳下麒麟,拱手道:
“闻仲参见大王,甲胄在身,赎老臣不能全礼。”
纣王惨笑道:“太师别来无恙。”
闻仲欲言又止,伯邑考神魂方定,怒道:“闻仲!你今番又要助纣为虐么!?”
闻仲大怒,手拈雄鞭直指伯邑考:“竖子何德何能,窃据四御高位!但有我雷部在此,谁人敢动天喜星一根寒毛!”
身后二十四员雷将一齐应声,顿时雷声震天,真真鬼哭神怕,唬得斗部星君一个个两腿发软,几不能立。惟有黄天祥黄天禄兄弟,并周纪武将出身,尚且强作镇定,也是两股战战,面如土色。
纣王叹道:“太师,你前世屡番规劝于我,又南征北战,终为国捐躯,你我君臣之份已尽。殷受受此天喜星之封,本就是苟且偷生,如今自取其祸,岂能再累太师为我获罪!”
转身谓伯邑考曰:“不必你等动手。我知但凡那封神榜上有名者,皆发一名牌,牌在则魂魄犹在,牌亡则魂飞魄散。如今便与你个交代!”
说罢自腰间掏出一块巴掌大小朱红木牌,狂笑数声,愤然捏得粉碎。闻仲等急欲止之已是不及,但见无穷烈火自天喜星身上冒将出来,火中纣王遥望三十三天外女娲宫方向,面露微笑,须臾化为飞灰,纷纷扬扬,洒落满天。
中天北极紫微大帝伯邑考看了,冷笑一声,率斗部星君回转灵宵殿复命。闻仲也不理他,径自跪倒在纣王焚身之处,老泪纵横。
辛天君辛环收了肉翅落下,上前搀起闻仲,欲以言慰之,却默然无语。
却说伯邑考上了灵宵宝殿,奏道:“犯神天喜星畏罪,已自碎名牌,形神俱灭。只是那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率雷部众神,妄图救护前世之主,请陛下治罪。”
昊天上帝即命宣雷部上殿。闻仲听了,谓诸雷将曰:“此事因老夫护主而起,与诸位无干。灵霄殿上,老夫一人承担,各位切莫招揽!”
早有邓忠、辛环、陶荣、张节四将叫道:“太师何出此言!末将等前世本为山野蟊贼,幸得太师收留,助商伐周。虽不得天时,亦尽人事。太师赤胆忠心,一心辅佐纣天子,我等无论前世今世,只为太师持鞭坠蹬。”
闻仲长叹一声,道:“你等前世为我而亡,我岂忍再令你等受我所累!”
话音未落,秦完,赵江,董全,姚宾,袁角,金光圣母,白礼,孙良,庞弘,王奕十天君一齐上前,笑道:“道兄差了。想我等前世蛰居金鳌岛,每日百无聊赖,以修炼阵法为乐,只为打发余生。蒙道兄相邀,方有一展胸中道术之机,虽然败亡,却也轰轰烈烈,不枉修行一场。况我等既与道兄同生共死,道兄安忍弃我等独自而去焉?”
闻仲听了,目视众人良久,一齐呵呵大笑,携手竟朝灵霄殿而来。
正是:既是前世为君死,今生何妨死一回。
雷部齐至灵霄殿上,未及开口,玉帝叹道:“此事我已知之,皆因那天喜星暗吟反诗而起,更兼与红鸾星私通,败坏天庭风化,既已畏罪自决,只将红鸾星打入冷宫,命其思过三日。”说罢回顾身旁瑶池金母。这西王母虽然心疼女儿,毕竟事出有因,三日之罚亦不过是走个过场,因此只沉了面色,并不开言。
玉帝又道:“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与雷部众神,前世皆与天喜星有君臣之义,此番护主,其情可悯,其罪难恕。然众人为一前世之君,尚可如此,真忠臣也。功过相抵,不予追究。为嘉其志,特赐忠义金牌一面,并小金牌二十四面,期许众爱卿今后待朕亦有此忠心也。”
闻仲心中本是抱了一死之心从容而来,听了昊天这话,始料未及之下,心中一片茫然。他本痛感纣王之死,却又觉得以反诗获罪亦是自取其祸,只是因心中一点天性,不忍看他受戮。如今昊天非但并不降罪,反而旌表其志,心头踌躇,暗叹一声,率众雷将一齐跪下谢恩而去。自此,雷部皆感玉帝恩德,降妖除魔莫不竭力。雷部始为天庭劲旅,名震三界。此皆昊天之权谋过人也。此是后话。
伯邑考还欲再言,玉帝不理,起身径入瑶池。西王母亦去寻女儿红鸾星。伯邑考呆了半晌,闷闷而退。
早有太白金星跟上玉帝。昊天上帝便问道:“龙吉可知妲己之事?”
金星奏道:“与妲己同游的仙子说妲己当时化身寻常仙娥,公主必不能辨。只是那天河之上的二人。。。”
玉帝叹道:“七公主夫妻二人只求长相厮守,然天庭威仪所系,朕亦不得不如此。只是终究是朕负了她夫妻。奈何生于帝王家,奈何生于帝王家啊。”
金星默然,观玉帝颜色,陡然好似老了数劫一般。金星亦无言可劝,只得道:“女娲处,老臣已将陛下之言说了,待过了百十日后,着妲己下界。”
玉帝猛省,问金星道:“穆王如今若何?”
金星如实禀之。玉帝掐指一算,冷笑道:“那厮食了蟠桃,膏玉,已成不死之身,不日就要飞升。我想他阳寿既该一百灵五岁,可谓天数,吾不可强改。他既要飞升,却又未曾列在仙班之内,须怪不得朕了。”说罢冷笑连连,又道:“西山母豹水性扬花,必不在意。到时你可着雷部行此事。”
金星亦笑道:“天地风云,何足为奇,自是无人大惊小怪。况那雷部感陛下恩德,自然倾力以报。”
说得玉帝心中得意,大笑不止。
转眼月余过去。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人间恰是周穆王五十五年,忽一日,穆王驾崩。
原来穆王食了蟠桃,又多年来苦修道法,已成真仙之身,虽不得白人飞升,却欲行尸解。大葬已经毕,天下举哀,却不知这穆王真灵早乘了殉葬的赤骥﹑盗骊﹑白义﹑踰轮﹑山子﹑渠黄﹑骅骝﹑绿耳,香车黄盖,扶摇直上九天。
一路香风滚滚,往上行了数里,忽听得远空雷响,知是天劫降临。穆王已得真仙之体,这些小天劫哪里在意,只情放心而行。不觉那雷声越发响了,只在头顶不住炸开。但见乌云遮天,赤蛇万条,漫空狂舞,直轰得天崩地裂。穆王始觉心惊,正欲驱车躲避时,早被一道闪电击个正着,连人带车,并那八骏一同炸得粉碎。
可叹穆王天子,一生好道,游历天下求之,又会瑶池金母于昆仑之颠,终成仙道,谁知到头俱成画饼!
欲知后事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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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说不知道说啥,不说又怕被版主罚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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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邑考有点太坏了吧?
纣王倒满是条汉子的
闻仲不错,封了神还是很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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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黄龙哭诉玉虚宫 十二金仙会长江
上回说到周天子穆王乘香车,驱八骏升天,途遭天雷所震,连人带车化为齑粉。却说三十三天外玉清天上元始天尊正高坐蒲团,忽然睁开眼来。身边早有灵鹫山圆觉洞燃灯道人,来此拜见元始,见天尊入定归来,忙稽首道:“老师可有话说?”
元始掐指一算,笑道:“此乃小事。你且去把昊天叫来,我自有话问他。”
燃灯行了一礼,退出玉清天玉虚宫,径至瑶池之中。昊天上帝见了连忙起坐施礼让坐,燃灯亦不还礼,上首坐了,随手抓过一只蟠桃来啃了两口,道:“玉帝,日子过得好滋润也。”
昊天笑道:“师兄说笑了。不知师兄此来有何见教?”
燃灯也不搭理,几口将个斗大蟠桃吃得只剩下一个核儿,随手丢在地下,又将手在道袍上胡乱抹了,方道:“师尊教你去。想是你背着他老人家做了什么不法之事,此去可知有得责罚哩。”
昊天连忙赔笑道:“小弟委实不知,便请师兄速速同去,恐迟了老师责罚。”忙亲自取了蟠桃千斤送与燃灯。燃灯也不推辞,便将袖子笼了,同玉帝同往玉清天而来。
方到玉虚宫外,白鹤童子上前迎着道:“大老爷只教上帝独自进去,请燃灯师兄自回去。”
燃灯脸色微变,随即笑道:“如此,烦劳师弟向老师问安。”解了梅花鹿,跨鹿自去了。
昊天上帝便随这白鹤童子进得宫来,见了元始,上帝拜道:“弟子昊天,祝大老爷三界清平,圣寿无疆。”
元始笑道:“莫说什么三界清平。昊天,我只问你,那穆王之事若何?”
昊天听了,略一沉吟,一一说了,却将与女娲商议一事隐了,说成是女娲得知妲己上天之后,着人将妲己要了去。
元始听了微微皱眉道:“这也罢了。你虽为天帝,她为上古正神,与三清平辈论交,俗语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虽失了人望,终究是妖族大圣,你如何拗得过她。只是周家天下不过八百年,你若欲报仇,如何不与我说,却自做主张?”
昊天伏地道:“大老爷所言极是。弟子亦是一时激愤,又怕此事传将出去败坏天庭门风,方出此下策,还请老师饶恕则个!”
元始大笑道:“事已至此,罢了罢了。那周朝亦是该有此劫,你也不曾做错了。且退下,此事不必再提。”
昊天拜谢再三,喏喏而退。却说元始在宫中坐了一回,正觉好笑间,忽然白鹤童子来报:“老师,黄龙师兄门外求见哩。”
元始便命着他进来。须臾只见那黄龙真人一瘸一拐,衣衫破烂,鼻青眼肿进得宫来,拜倒就哭:“老师与我做主!”
元始见他狼狈,心中不快,道:“黄龙,你如何弄得这般模样?”
黄龙哭诉道:“弟子自封神一战之后,归隐洞府,潜心修炼,只求早日恢复道行。这数百年来与麻姑夜夜双修,颇有所得。。。”
话音未落,一旁白鹤童子掩口吃吃笑将起来,被元始咄地一声,不敢再笑。元始便道:“合籍双修之法,亦为正道,何足为怪。黄龙,你继续说。”
黄龙道:“然也。我与麻姑乃是彼此彼此得益,便如那骷髅山白骨洞马元,石矶一般,皆同此理,白鹤师弟却是少见多怪了。”
元始便作色道:“黄龙!你只说如何闹得这般狼狈!”
黄龙吓了一跳,这才一五一十,从头道来。
原来四川青城山相去三十里,有一洞,名曰麻姑洞,这黄龙与女仙麻姑长年在二仙山双修,故青城山又名二仙山。二仙不问人间兴衰,一心只做那神仙夫妻,倒也逍遥快活。
殊不知这青城山位临长江,恰在那灌江口上都安堰(今都江堰)旁。一月之前,江中出了一条白蛟,性极凶残,不时蹿上岸来,遇人活吞,江边人畜深受其苦。黄龙真人平素多受百姓香火,这日二更时分,与麻姑一并来到江边。黄龙披法仗剑,踏罡步斗,念起真言,无片时只见江水翻滚,一条十余丈长的白蛟被生生拘上岸来,见了黄龙,勃然大怒:“好道人!我自吃我的血食,与你何干!真欺吾太甚也!”
说罢摇头摆尾,径朝黄龙扑来。黄龙呵呵大笑,口道:“谅汝区区一蛟,安敢口出大言!”舞剑来迎。其时皓月当空,一仙一蛟斗于月下,直杀得天昏地暗,风起雷动。
斗了百余合,麻姑在一旁见黄龙战那白蛟不下,忙自袖中取出一把米来,腾云而起,自半空里朝那白蛟掷去。原来那米出手后迎风变化,顷刻间化作千百颗鸡蛋大小白珠,如冰雹一般劈头盖脸打来。黄龙见了急忙跳出圈外,到底额角中了一颗,直打得三昧真火喷出,声唤连连。那白蛟措手不及,被打得暴跳不已,大吼一声,掉头往江中就逃。麻姑见了冷笑一声,叫道:“畜生哪里去!”早将积雪宝瓶祭起,霎时间江上寒风四起,漫空飘起鹅毛大雪来,须臾将江面连同那白蛟一并冻住。
黄龙降下云头,将那白蛟一剑挥为两段。麻姑便收了法术,两口儿自回山中去了,也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不料三日之后,竟有蛟龙数千跨浪而来,将个二仙山围得水泄不通,口称要两人偿命。二人出门与它相争,却是好汉耐不得人多,麻姑正欲再祭法宝时,忽然江中蹿出一条黑蛟,一口将麻姑活吞下去。黄龙见势不好,拼命杀出重围,径到三十三天外元始面前哭诉来了。
元始听他说完,心中微微一动,暗道:原来是他。便命白鹤童子:“你去将我那金钟儿击上十一下,召你诸位师兄速来议事。”
白鹤不敢多问,依言取了金钟来,走出玉虚宫,将那钟轻轻敲动。只听得金鸣之声悠然而起,响彻三界。连击了十一下,无移时,早有玉虚宫诸仙陆续而来,却是:
九仙山桃源洞广成子
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
五龙山云霄洞文殊广法天尊
普陀山落伽洞慈航道人
金庭山玉屋洞道行天尊
太华山云霄洞赤精子
夹龙山飞云洞惧留孙
崆峒山元阳洞灵宝大法师
九宫山白鹤洞普贤真人
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
青峰山紫阳洞清虚道德真君
连同二仙山麻姑洞黄龙真人共是一十二位,正是玉虚宫中十二金仙。众仙见了黄龙这般模样,也有笑的,也有上前询问的,也有摇头的,七嘴八舌,乱作一团。只听得元始声音喝道:“休要闲讲,速速进来。”众仙方才正了颜色,鱼贯而入,见了老师一起下拜。
元始便道:“如今有那长江蛟妖为患,黄龙势单力薄,寡不敌众,尔等可齐往助之,剪除妖孽,还百姓安居。”
众仙齐道:“此乃我等分内之事,谨遵师命。”
当下十二仙拜辞了元始,或驾祥云,或乘坐骑,浩浩荡荡下了三十三天,途中天将神官遇之无不让道行礼。
广成子,赤精子在前,玉鼎真人,道德真君在后,俱眼高于顶,傲然不理。至南天门前,守门者,乃昔日魔家四将也,今封为四大天王,看守天门。见这十二金仙如此无礼,广目天王魔礼红按捺不住,上前便要呵斥,却被多闻天王魔礼海轻轻扯住。
恰有中天北极紫微大帝伯邑考,率斗部群星巡查普天星斗归来,自南天门而入,被那广成子叫住。广成子笑道:“兔儿,你若不得我等,安得入此门?”众星官面面相觑,伯邑考微微变色,须臾面色如常,笑道:“上仙所言甚是。若非诸位之力,我等皆入轮回矣。”乃作礼而去。赤精子手指四大天王,呵呵笑道:“汝等随昊天,如孤魂随鬼耶!”十二金仙俱大笑,四天王敢怒不敢言,切齿目望众仙出天门而去。
正是:切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
十二金仙离了南天门,下得积来,片刻早至二仙山前,只见那长江之中大小蛟龙无数,五颜六色,簇拥一团,长江几欲断流。道德天尊笑谓众仙曰:“自万仙阵以来数百年间,未曾见这等恶党也。今日我等各显神通,莫要堕了玉虚宫威名。”
早有黄龙降下云头,盘旋江上大骂道:“那吞了吾道友的蛟妖,还不出来受死!”言犹未了,只听得一声龙啸,一条遍体乌黑的巨蛟自江心一跃而起,怎见得?后世冯梦龙有诗赞曰:
鳞甲棱层气势雄,神通会上显神通。
开喉一旦能吞象,伏气三年便化龙。
巨口张时偏作雾,高头昂处便呼风。
身长九万人知否,绕遍昆仑第一峰!
黄龙见了魂不附体,哪敢交锋,连声大叫:“诸位道友助我!”
话音未落,早有文殊广法天尊将遁龙桩祭起,那黑蛟措手不及,早被遁住。惧留孙又将捆仙绳抛起,将黑蛟脖颈捆住。
广成子大喝一声:“诸位再不动手,更待何时!”便将番天印祭起,自半空中朝那黑蛟当头砸下,直砸得乌鳞四溅,声如天崩。
又有普贤真人祭吴钩剑,玉鼎真人祭斩仙剑,太乙真人祭九龙神火罩 ,赤精子取阴阳镜劈面便照。
那黑蛟一个不防竟遭制住,又被众仙困在核心围攻,咆哮连连,不住摇头摆尾,又将尾巴扫去,文殊广法天尊与惧留孙离得最近,躲避不及,被那龙尾擦中,顿时口喷鲜血,众仙救了四散躲避。只见那蛟尾所过之处,生生将个二仙山扫去一截。只是须臾众仙复又围上,黑蛟不住怒吼,却无可奈何。道行天尊与灵宝大法师趁机救了黄龙升到高空,又有那慈航道人取出玉净瓶,将甘露当空洒下,众仙顿时精神一振,文殊广法天尊与惧留孙身上的伤也好了,奋力将遁龙桩,捆仙绳各自加持。
又被清虚道德真君将五火七禽扇朝那江中乱扇,群蛟如何禁得起,顷刻将个长江都沸腾了,那些蛟怪吱吱怪叫,渐闻满江飘香。
那黑蛟狂怒之下,顾不得许多,便把血盆大口张开,吐出红彤彤斗大一颗珠子来。那珠子滴溜溜不住旋转,转眼大如红日,众仙只觉奇热难当,急捻避火诀欲逃时,却如何来得及!大抵十二金仙终是当年在那黄河阵中失了顶上三花,今日如何经得起这黑蛟毒火!只听众仙齐声大叫,俱化飞灰而散。十二道真灵齐望三十三天外玉清天而来。
这正是:方才天庭逞骄狂,须臾翻做没下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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