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双生花(犬夜叉中的杀生丸与阿玲)[全文完], 作者: 老阿姨
性别:未知-离线 司徒苍月
(kagami☆sama)

越国公
荆南节度使
枢密直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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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国(正二品)
组别 节度使
级别 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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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花(犬夜叉中的杀生丸与阿玲)[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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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妖怪有灵魂
2.妖怪看不见灵魂
3.妖怪感觉不到灵魂


第一章:流魂

我是一抹幽魂,三年前,死在鲜活灿烂的十六岁。因为心中强烈的羁绊,我没有坠入轮回,而是一夜夜守着我的爱情,徘徊在心上人身边。
相信吗?十六岁的爱情,稚嫩却又义无反顾。象润沁的雪水,象燎原的大火,心中只有他的存在,眼里全是他的身影。完全不懂得计算得失,完全不懂得曲意逢迎,所以,为了这份爱,我舍命,为了这份爱,我宁当流魂。
“玲,何必这样执着,跟我去吧。”中年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回头冲他笑笑,我答非所问:“将军,你瞧杀生丸大人今天睡的似乎比昨天安稳。”
男人无奈摇头:“不去转生,天天晚上跑来看他,有什么意义?要知道生和死界线分明,就象现在的你无论怎样他都没有感觉一样,玲,你回不到过去。”
这些话我已经听他说了三年,地府的搜灵将军,专管缉拿流魂的大将,和我算是老相识,从开始的武力胁迫,到现在的好言相劝,我应该是他负责的任务中第一棘手人物。
“转生之后,我怕我会忘了他。”我淡淡解释。
“死者要学会遗忘。”
“那将军呢,将军忘得了你的儿子们吗?我在这里见过你多次,如果没认错人,犬夜叉那边将军也是常去。”
呛人的话让他无言,唯有深沉长叹。
默然良久,我们一齐望向榻上安卧的英挺男子。
银发依旧,妖痕依旧,只是身边少了那个蹦跳女孩儿的呱噪,显得孤寂又冷清。好想问问他:杀生丸大人,你还记得玲吗?
“将军,西国让杀生丸大人治理的很好。”转个话题,我弥补刚刚的无礼。
“很快就要败下去了。”没有骄傲,没有欣喜,象是自言自语,酸涩的难以形容。
“什么?”
“……”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听的让人心惊肉跳,我开始着急。
“将军,告诉我!”
“半年后,你就能见到杀生丸。”
我?见到杀生丸?
难道说,杀生丸大人,他,他也要死了吗?
“不要!”我喊出声。
最强的犬妖,最伟大的西国国王,他不能死!
“不可能,杀生丸大人握有天生牙,他怎么会死。”
“天生牙需要人来操作,杀生丸能救别人,却救不了自己。”
“可是……”
“没有可是,玲,你要明白,就象你的身体溶掉,杀生丸无能为力一样,他的寿命,也是天命难违。”
无法接受,无法认同,心中纵有撕裂般的痛苦,可身为灵体的我却淌不出一滴眼泪:“将军,没有办法了吗?救救他,他是你儿子啊。”我绝望地抓住他的衣角哀嚎。
“玲,天要亮了。”不回答,将军拉过我,消失在黑暗中。
七天后。
午夜时分的西国荒地上一片沉寂,没人能看到,就在此处,一男一女正相对而立。
“玲,悔吗?现在停下还来得及。”武将打扮的男人首先开口。
女子抬头:“将军,我决不后悔。”娇滴滴的女儿声里透着斩钉截铁。
“不怕万劫不复?”
“不怕。”
“不怕魂飞魄散?”
“不怕。”
“可想过会不成功?”
“无论如何都要成功。”
“可想过……”
不容他再说,女子的语调变得热切又坚定:“将军,如果不是碰上你,恐怕我早就被抓去转生,是因为杀生丸大人的关系,你才对我网开一面吧?那请看在我们都惦着杀生丸大人的份上,成全我,别让我先前六天六夜的跪求落空。”  
半晌无语,一脸不忍的武将终于了解的冲她点点头。
“玲,我叮嘱你的那些话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将军请放心。”
“那好,我们开始。”
手一挥,红光起处云腾雾绕,云雾深处,女子那橙衣飘飘的身形越来越模糊,直至,完全不见。
怔怔的看着她凭空消失,好一阵子,武将才转过身来,冲着黑暗处冷言:“判官大人,现身吧。”
“咳咳咳,这个,这个,犬将军,你还是有些心软,在地府司职可不能这样。”显身的判官拿话掩饰尴尬。
“手握冥王令,容不得心软,职责所在的我当然公事公办,怎么,是冥王不放心,还是大人信不过在下?”武将的声音咄咄逼人。  
“哪里,哪里,大人误会了,小的只是路过,呵呵,路过。”
“既然命书写明玲会亲手杀了我儿,我矣无可奈何,只能照冥王意思行事——安抚三年,让怨灵的怨气散去大半,然后作作姿态,送小女孩还阳,了结此世孽债,以便尽早转生……”顿了顿,额头有青筋微鼓,武将继续说道:“至于杀生丸,朱批的生死簿改不了,他的寿数,尽了。“
“将军生前不愧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既便当上搜灵将军也是这样大义凛然。”说不过武将的判官话里透着酸味。
“早就知道将军是为了那把丛云妖刀才留在地府的,要不怎么别人盼都盼不来的成仙机会,您会跟本不当回事儿?不过说起来冥王到是很高兴,您走了,他上哪儿去找如此尽忠职守的干将?连自己的儿子都……嘿嘿,高风亮节,高风亮节啊!”
不阴不阳的怪话并没撼动武将分毫,轻蔑一笑,掉转头,他重把目光投向了女子消失的沉沉夜幕。
那深沉的眼波里,流露的是何种情绪呢?天知道。

第二章:重生

阳光正好,我独自坐在台前梳妆,手在机械的理着头发,心早飘的无影无踪。
这是还魂的第二天,也是我要进宫去的日子,紧张,紧张,还是紧张,是为了即将见到的杀生丸,还是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我也不清楚。
将军的话言犹在耳“玲,你灵魂的宿主叫兰,她就是那个剌死杀生丸的人,代替她,必要时走的远远的,只要躲过这半年,时间一到,运势逆转,杀生丸或可活命。”
也许我该现在就走开吧。逃到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安安静静呆上半年,然后默默离去,不留一丝痕迹。可该死的,想见杀生丸一面的愿望是那么强烈,我,控制不了自己。
身上有隐痛传来,蹙蹙眉,我刻意忽略。没办法,偷偷潜入不属于自己身体的代价就是疼痛,可为了杀生丸,我只能忍受。不是没有过残忍想法——我在这具躯体里,要结束她的生命易如反掌,弄死她,于我无害,杀生丸也会安全一辈子。但一想到犬将军,我就为这个自私的念头感到羞愧。放我还魂已是犯罪,如果我再杀掉一个阳寿未尽的人,恐怕天庭地府都不会放过我,那么连带的,犬将军必然跟着受害。想想犬将军的笑,温和的就象老父亲,我怎能忍心让其受到牵连?
“兰,快点。”有声音打断我的胡思乱想,毋用回头就知道,是那个瘦高的男人在催促,不容再想,站起身,我和他一同离去。
还魂后的第一眼我看见的就是这个男人,当时他搂着赤裸的我睡得正香,震惊于场面的香艳,我被吓的象只受惊白兔。直到我想起自己的身份——小偷,窃贼,闯入者,慌乱的心才稍稍安定。暗暗告诫自己必须接受这样一个事实:我此行的目的是救人,用的,更是别人的身份,而在这之前这具躯体的主人是贞洁烈女还淫娃荡妇,与我并没多大关系。
本以为接下来的时间我会相当难过,不想男人醒后甚至都没多看我一眼就抓起衣服快步离去,似乎我只是垃圾一堆。对我来说这真是天大的好事,但长出一口气的同时我也不禁为这身体的主人感到悲哀。
兰,你真是这么低贱的人吗?
“到了。”马车停步,男人示意我下车。
缓缓走出,抬眼望去,皇宫那连绵的高墙就在前方,三年来我每夜必去的地方啊,那里住着我的爱,囚着我的心。今天,我终于可以用脚一寸寸丈量这片土地,心情激荡的我直想高喊一声:杀生丸大人,你的小玲回来了。
“兰,记住你的使命。”不看我,站在前面的男人冷冷开言。
眼神一僵,我想起此行目的,激动立时退潮,低下头,我嚅嗫无言。
“这个是主子让我交给你的,拿好。”
男人边说,边转身把一支做工并不细致的簪子塞进我手。
“这是?”
看我不解,男人厌烦的皱皱眉,但最后还是开口做起了说明:“看好了。”
男人手指抚着簪头,一点之下,那原本光滑的簪身居然分出两个枝权,仔细一瞧,靠近内侧的一面正在阳光里闪着妖异的乌光。
我倒抽一口冷气,什么配饰,这分明就是杀人的利器!
“杀生丸的妖力强大,主子怕你杀不死他,特意打造了这支簪,只要你把这个剌进他身体,别说一个杀生丸,十个也死的成。”
好狠!
我不知男人嘴里的主子是谁,但此人的手段的确相当毒辣,谁会怀疑一个小宫女头上不起眼的饰物呢?想到这里我不禁暗自庆幸将军为我做的安排,虽说外表还是叫兰的杀手,内在早变成了深爱杀生丸的玲,这样一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那恶人的剌杀计划就破了产。
“拿好腰牌,进去吧,宫里自有接迎的人,他会来找你。”把簪子插入我的头发,男人说着就要离开,上马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冷冰冰撇下两个字:“保重。”然后,快速走远。
从刚才的话里我听出了自己的首要任务——找到那个隐藏的奸细,而至于男人所谓的主子,我也一定得想办法除掉。黑云当头,任重道远,我小小的肩上象是压着千斤巨石般沉重。可是,事关杀生丸的性命,再难我也会毫不犹豫去做!咬咬牙,握紧拳,我,向着那片巍峨宫墙走去。

第三章:剌客

“陛下,东部的水患虽已解除,但郡内经济却是元气大伤,恢复尚需时日,望陛下安抚。”
“陛下,北疆驻军尚缺粮草万担,如不尽快运去,恐怕人心生乱。”
“陛下,自颁召减税已有三年,现如今四海升平,民生回暖,士农工商各有操持,恳乞陛下亲赴神社祭天,以显我王亲政爱民,与民同乐之心。”
“陛下……”
……
唉,皇帝难为啊!
手举大扇,我充满同情的望着台上那个忙碌的可怜人。
进宫已经十天,没想到我竟幸运的被内务总管分派来议政殿侍候。每天望着爱人坐在明堂上使用皇权,内心的幸福甜蜜简直无法形容。
垫子铺得厚厚,桌椅一尘不染,墨早就研好,茶水帕子俱全。一桩桩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干得热火朝天,谁叫无能的我什么也帮不上,只能在这些琐碎中找点心理安慰。
只是,贪念会扩大。进了宫,也见到杀生丸,我那颗不满足的心又开始一遍遍叫嚣:“杀生丸大人,求你看我一眼。”
也明白这样不妥,但管不住的眼睛就是要瞧向他,栓不住的笑容就是要冲着他,夜里自责万分,可到了白天没出息的小玲却依然是知错不改。
就象现在,左手边那个叫小红的举扇宫女已经累得偷偷打起瞌睡,再看看我,神采奕奕的活似吃过仙丹,难怪下朝小红总是会对我冷嘲热讽,如此大的反差怎能不让她惹来总管一顿好骂?
“启奏陛下,南国使臣正在殿外侯旨,请求召见。”
“宣。”
听着杀生丸大人和群臣一板一眼的对话,我不禁又开始傻笑:呵呵,小红的瞌睡真是情有可愿,如花似玉的女孩,正是呤风弄月,梳妆打扮的好时候,跑到这儿来举着沉死人的扇子听长达几时辰的无聊政事,我是情况特殊说不得,但对于她,的确是难为透顶。
“南国使臣到!”
随着传令使清晰的声音回荡大堂,一个干瘦的男人步入正殿。
说实话我并不是一个精明的人,但与杀生丸九年的相伴再加上同犬将军三年的独处让我的心智变得早熟,前后两位王者的耳濡目染更是使我对时局有着相当的敏感。所以,一听使臣来访,我的兴致马上高涨,支起耳朵,我边仔细听着每个字边努力消化理解。
早年和杀生丸游历四方,多山的南国我们也曾去过,听邪见爷爷说这个国家与西国是多年友邦,这次派出使臣想必也是为了加强合作交流而来。 “四国和,天下得”,这是在我做为幽魂的三年里不只一次听犬将军念叨的话,此中含义就算鲁钝如我也早就了解得清清楚楚:四国意指东西南北四妖国,四国间连年的争斗使得民不聊生,从犬将军那代开始西边的犬妖国就致力于平乱统一大业,现如今东妖国已被我们收复,和北妖国正处于对峙阶段,而南国,做为盟友和后援军,始终是西国的忠实伙伴,听犬将军讲过多个一国孤掌难鸣最后黯然落败的例子,也正因如此西南两国的睦邻关系更加难能可贵,就象闲暇时犬将军所说,对他们,除了安抚,还是安抚。
“陛下,听闻北国最近又在蠢蠢欲动,吾王特命小臣带来北国军防地图一张,以供陛下使用。”
军防图!我的脑子嗡嗡作响,西南两国交情果然深厚,如此重要的东西,南国国王竟然双手奉上?不对啊,就算两国离得甚远,只要手握这种宝贝,也该自行攻打才是?怎么……
不等我琢磨明白,那边的使臣已手捧地图走了上来。越想越觉得蹊跷,我的心中有一丝不安掠过。
突然,眼角瞥到有寒光乍现,甚至不及呼喝,一把乌青碧绿的匕首已凭空向杀生丸袭去。
静静的,我听不到任何声音,血往上涌,我所有的想法全集中一点:杀生丸有危险!
不!我不允许!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斜抡大扇,猛冲上前,我兜头向剌客打去。
中了!仗着离杀生丸距离最近的优势,我打中了!
那人被状如疯子的我打了一个趔趄,可就是这几秒的耽搁,他的颓势已不可更改,群臣蜂拥而上,剌客倒地被缚。
太好了,太好了,杀生丸安全了!
呆呆的站在那里,扇子滑落脚边,眼眶泛潮的我说不出话,只是看着台下忙成一团的人,浑身哆嗦。起风了,呼呼的风声为这喧闹的大殿平添些许诡异,一阵摇晃后,我的身子在风中慢慢瘫落,脑中最后印象是剌客嘴角淌下的墨色血迹,然后,一片黑暗。

第四章:女官

“兰丫头,兰丫头!”粗糙的手拍着我的面颊,难听的声音在耳边响个不停,睁开眼,我看见邪见那张丑陋的绿脸。
“哎呀,你可算醒了。”不由分说,邪见拉起我就走。
“总,总管大人,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稀里糊涂跟在后面,我有点莫名奇妙。
“是陛下啦,陛下要召见你。”
“啊?”
杀生丸要见我!想了多长时间的事变成真实,我的感觉不是狂喜,而是,懵住。
“他,他要见我?”呆呆的,我自言自语。
“太放肆了!怎么能对陛下用这种不敬的称谓?!丫头,虽然这次你是有功,但如此轻浮谈论我们最伟大的陛下,我邪见第一个不答应。”嘟着脸,小小的绿妖怪气得跳脚。
唉,三年了,邪见爷爷的脾气一点没变。
最初见到邪见时,那种亲切感使得我差点忍不住想扑过去拥抱他,但从他淡漠的眼神里我知道,他,已经认不得我。不过这没什么,顶着兰的声音,兰的样貌,如果邪见能认出到是怪事一桩。  
更让我想不到的事还在后边,原来跟随杀生丸大人多年的忠仆邪见现在已经官至内务总管,虽说和他当年想担任的宰相一职还有点差距,但显然杀生丸贴身大臣的身份足够让他得意非凡。也许是天意,总管邪见大人对聪慧乖巧的兰丫头十分喜爱,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更让他对我另眼相看。也正因为如此,初来乍到的我才能幸运的被调至议政殿干活,否则就凭我的资历,不分配去洗衣房洗衣,也会打发到后花园扫地。
“记住,见到陛下时要低眉顺眼,千万别花痴的盯着陛下瞧起没完,在殿上打扇时还说得过去,这次可绝不能那样。”看我不吱声,邪见以为我被他刚才的疾言厉色吓住,必竟还是疼我,软了口气,他开始叮嘱起注意事项。
但惭愧的是邪见的话我并没听进多少,张开嘴,我说的和邪见的嘱咐风马牛不相及。
“总管大人,那个剌客……是南国的吗?”虽说不该问的别问是当宫女必须谨记的首要原则,可过于关心杀生丸的我实在忍不住,憋了半天,还是开口。
“已经派人去察了,不过他带着使臣的印件,应该错不了。哼,这小子居然畏罪自杀,算他识相,要是落到我手里,看我不扒他几层皮!”叨叨唠唠的邪见越说越跑题。
“死了?那问出什么了吗?”
“毒药藏在牙齿中,想拦都拦不住,刚抓到他,他马上就自我了断,哪有时间审讯。”突然停住,邪见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瞅着我:“丫头,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我……”没法解释,我的舌头打了结。
“哈哈,我知道了,丫头喜欢咱们陛下吧。不过你最好死了这份儿心,咱家王上是多完美,多威风的人物,他怎么会看上你这个道行低下的小犬妖。不过说起来那个东国的公主也并不怎么配他,但为了政治需要,可敬的陛下还是答应了他们的亲事请求。”
干脆停下脚步,一脸崇敬的邪见只差没在胸前挂个男花痴的招牌。也不管别人受不受得了,他双手合十,目光迷离的继续滔滔不绝:“陛下的情操多么伟大,陛下的品格多么高尚,为了西国所有百姓,居然要牺牲自己的幸福,迂尊降贵的娶战败国的公主……”
递过手帕让邪见擦擦眼泪,我实在没心情听他的长篇大论。杀生丸就要娶妻!这句话对我来说不啻晴天霹雳:难道,难道杀生丸大人不要小玲了?有血从心口淌下,好痛。
“嗯嗯,兰丫头,总管跟你说话怎么溜号了!真是,都怪你罗嗦起来没完,快跑几步吧,耽搁这么长时间,陛下要是生气,我可不保你。”
什么嘛,明明是邪见爷爷一人唱全场,最后却让我顶罪。
没时间感怀伤时,我被邪见拽着向前跑去。
“陛下,宫女兰儿带到。”
“奴婢参见皇上。”心情复杂到说不清滋味,跪倒参拜的我连声音都发着颤。
“抬头。”
磁性中透着威严的嗓音依旧。仰起脸,我望向那双熟悉的金眸。
“你不怕?”盯着我的眼睛,杀生丸缓缓发问。
“......”
张张嘴,我却发不出声音,事情太美好,美到让我快要忘了今昔何夕,同样的情景,同样的人,恍惚间我仿佛又回到从前那相伴岁月。似乎一切没变,但细究下又惊觉原来早就物是人非。多想走上去,就象幼年那样紧紧抓住杀生丸的衣角,可将军的话却象警钟,嗡嗡响在我的脑袋:玲,此行万万不可由你口中说出真实身份,一旦那样,蛰伏在你体中的兰就会惊醒,而后果,自然不堪设想。
是被逐出肉身,还是魂魄自此消散?将军并没明说,但在我心中比这更糟糕的则是自己再也帮不上杀生丸,犬将军的努力白费,所以,尽管酸楚漫得到处都是,稳稳心神,我还是冷静开口:“回陛下,奴婢不怕。”
不屑的哼一声,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多余!”
也许别人听到这话会有些伤心,但和杀生丸相处将近十年的我早就习以为常。微微一笑,我完全不当回事。
大概是惊异于我的态度,杀生丸并没向往常那样一走了事,而是坐了下来,继续开言。
“你果然胆子很大。”依然是淡淡的语气,但能听出其中的褒奖。
将军,看到了吗?杀生丸大人在夸我呢,真好。
“想要何赏赐?”
“什么?”
刚刚睛起来的心又开始阴沉,杀生丸无意中的话伤到了我的心,见鬼!我哪里是贪图赏赐,难道你不明白只要你快乐平安我就会相当满足?
“兰丫头,快说话呀!”
邪见的声音点醒了我,是啊,兰丫头,现在的我只是微不足道的陌生人——兰丫头!打赏下人的杀生丸完全是在按照规矩行事,而我又凭什么要求杀生丸另眼相看?
“宫女兰儿听旨,朕赐你黄金百两,绸缎八匹。邪见,交给你去办吧。”
一定是我呆傻的模样耗光了杀生丸的耐性,不想再问话的他终于开始下旨。
“兰丫头,还不谢恩?”见我没反应,紧张的邪见直要抓狂,摁住我的头就往地上磕去。
“总管大人,你别......”本能的,我反抗。
“邪见!”杀生丸的声音相当有效,松开我,邪见不敢再动。
“怎么,你不满意?”他有点不悦。
“奴婢不敢。”
“那是嫌少?”
听着杀生丸的口气越来越差,并不想让他误会的我把心一横,干脆实话实说。
“陛下,奴婢所做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敢讨赏,只要陛下平安,奴婢就非常满足,奴婢,奴婢只希望陛下一切都好。”心里的话冲口而出,到最后,我几乎用喊的说完所有。
“哦?”杀生丸讶异的看着我,那神情好象在瞧天外来客。半晌,他才缓了眼神,轻轻说句:“好,你下去吧。”
出了门往回走,虽然路上被邪见劈头盖脸一顿痛骂,但我却坦然的犹如幽潭止水:我的爱情太早也太年轻,没学会世故的心里容不下半点铜臭味道,不懂计较得失的脑袋想不到一星自私念头,认知中这种伟大的感情理当是这样纯洁高尚,如果掺杂其它想法就是对它强烈的亵渎。不过也正因如此,我快乐,快乐于完全的付出,快乐于不图回报。就象我明知那个小小剌客伤不了杀生丸分毫但还是会挺身而出,为什么啊,归根究底还不是一个爱字使然?
一夜无梦。
以为第二天万事照旧,没想到刚起身邪见就来传旨,我被晋升为宝光殿总管女官,宝光殿?那不是皇帝寝宫!这个赏赐让我十足受用,欢天喜地接过圣旨,我在暗地里笑开了花,好个杀生丸,果然知人善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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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章:禁忌
  “青青,珠儿,把花插队到瓶里去,对,哪边也插点儿。”
  站在院子正中,我笑呵呵的指挥若定。
  一星期过去了,我在这个岗位上干得如鱼得水,举凡杀生丸的吃穿住用,都是经我手操办;饮食起居,全部由我精心调理,这真是我梦想中的生活,能天天这样近距离的看到杀生丸,听到他的声音,我感觉自己好象生活在天堂。而杀生丸似乎对我的表现也很满意,虽然每当我高高兴兴的在他身边绕来绕去,开开心心的为他端茶送水,他总是会冷冷说句“无聊”,但我分明看到在那月华长发下,微微上扬的嘴角。难怪邪见有时会嫉妒的说句“兰丫头,陛下对你可真好。”,呵呵,别说他,就连我也是这么觉得。
  昨天,南国的宰相亲临,对那个剌客的身分提出了万般抗辩,说此人根本就不是南国使臣,剌杀事件完全是有人暗中挑拨两国关系。尽管目前还不知道杀生丸做何感想,但听邪见爷爷说满朝文武已经为这事分成了战和两派吵得不可开交。好厉害的策略!不管剌客到底是受谁指使,此人的手段都是异常阴狠老辣:赶在西国与北国战事一触即发的状态下成功动摇西南两国联盟,同时又使得原本团结一心的群臣出现了分化,而这些对杀生丸来说都是棘手至极的困难问题,该如何解决呢?我想不出,只能看着心事重重的杀生丸在沉沉暮蔼下来回踱步,手握天生牙不时望向无边暗夜。
  所以,担心的我只得在其他地方尽尽心力,记得从前我常为他摘些铃兰花,他虽没说什么,但脸上柔和的表情却让人心情大好,那么,如果没猜错,他是喜欢这种花的吧。
  想到就去做,今天一大早我就去郊外采来大把铃兰,指挥人手插得满屋都是,想着疲倦的杀生丸回来就能闻到满室芬芳,然后带着花香舒畅入眠,因为对政事无力相助而感到愧疚的我总算找回一丝安慰。
  “陛下回宫!”
  传令使的声音响了起来,赶快跪下候驾,我期待着杀生丸看到“小小惊喜”时的表情。
  一分钟,两分钟,咦,好奇怪,平时进门就会让我起身的他怎么没了动静?
  偷偷抬眼一瞧,杀生丸木立于室,正望着满屋铃兰发呆。
  “奴婢恭迎圣驾。”没人回答,仿佛我不存在。
  “奴婢恭迎圣驾。”又说了一遍,可还是没有动静。
  “陛下,这些花......你喜欢吗?”小心翼翼的,我开口,那语调活似恳求大人表扬的娃娃。
  “哗啦!”大大的袍袖一挥,插花的瓶瓶罐罐碎了满地。
  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吓坏的我瑟缩着,一动不敢动。
  “谁让你摆的,说!”震怒的杀生丸在冲我咆哮。
  “我,我以为陛下会喜欢。”低泣着,我小声解释。
  一把抓过我的衣领,隐约间,我看到停在我泪眼上的目光有一瞬柔情闪过,但迅即又变成冷硬暴躁,平板无波。
  “滚!”手一松,我被丢出门外,而屋内,是更大的一片东西碎裂声。
  稍后,有旨意传来,我被关入惩戒馆,而杀生丸,移驾御书房。  
  结霜凉夜,冰冷空气象透明的玻璃,任由呼吸在上面划出道道痕迹,缩在墙角,我望着团团哈气出神。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记忆里的杀生丸大人虽不苟言笑但也不至如此喜怒无常。是的,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可,我错在何方?抓着脑袋拼命想,挫败的叹息一声接一声,想不出,我这个笨蛋就是想不出答案。
  “兰丫头!”随着一阵开门解锁声,邪见出现在我眼前,摸摸索索掏出个纸包,打开,把两个馒头递了过来。
  “吃吧!”
  “总管......”有热热的感觉堵在胸口,望着那张丑脸,我想哭。
  “别哭,别哭啊。”看我掉泪,邪见有点手忙脚乱。
  吸吸鼻子止住泪,做出张笑脸,摆给邪见瞧。
  “总管,谢谢你。”
  “嘿嘿,这算什么。”听我道谢。邪见有点不好意思,打个叉,他转移话题。
  “唉,丫头啊,不是我说你,你怎能犯那个最禁忌的错!让人想替你说话都不敢开口。”
  “什么?”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西国皇宫不可以种铃兰花,不可以吃烤鱼。难道这些规矩你都不懂?”
  看我还是一付懵懂样,邪见气愤的撇撇嘴,继续往下说。
  “按说这些事不该由总管大人来和你说明,但瞧你那笨样,想必是没人告诉你了,这帮小妖,真是,竟敢欺生,口口相传的东西居然不让你知道!回去我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丫头,听说过恶人奈落吗?”
  “听......过。”隐约间我有点明白自己错在何处,但,这能是真的吗?
  “他是一个时期以来我见过最坏的混蛋,陛下和他最后那一仗打得呀,虽没有与猫妖战斗的规模大,惨烈程度却高出百倍,陶土身子的巫女死了,那个穿奇奇怪怪衣服的戈薇也受重伤,陛下的半妖弟弟疯子似的一次次冲上去,可奈落这个杂碎却总有办法在躲过的同时发动攻击,当然,在咱们陛下眼里奈落跟本不算什么,只是这个混蛋太狡猾,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用才让我们处于劣势,最后,陛下英明的止住他弟弟的愚蠢进攻,打算强强联手,结合最大能力给奈落致命一击,但可恶的奈落却抓了小铃当人质,要胁我们交出四魂之玉最后的碎片,对了,丫头,知道小玲是谁吗?那是个软弱的人类女孩,是打从陛下救了她就一直赖着不肯走的跟屁虫。一看小玲被抓,陛下表面虽说不动声色,但凭我邪见多年观察,陛下连紧握天生牙的指关节都在泛白,他一定是非常担心。大战当头,最怕慌乱,大概奈落也看出了这点吧,攻击的强度越来越大,跟本没有让我们喘息的空隙。最后,让我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泪流满面的小玲对着陛下说了声保重,就一头撞向了奈落的触角,她,她那是怕陛下分心啊,干脆舍了自己的性命,以求陛下无牵无挂。”
  擦擦眼泪,邪见的语调变得凄楚伤感:“奈落的瘴气太强,没有一丝灵力的小玲哪受得了,转眼身子就溶了,我们看着她一点点消失可什么办法都没有。陛下喊着玲的名字,红了眼睛冲向奈落,冥道残月破使的那叫一个惊心动魄。可能是玲的死激出了他潜在能力,再加上犬夜叉的协助,这次,只一刀,杂碎奈落就命丧当场。可是,从此以后,陛下变得更加落寞,想尽办法让他高兴,但那个下场,唉,就别提了。有时我在想啊,陛下,应该是非常喜欢小玲吧,要不,怎么决不充许屋里有铃兰花,而我也曾经因为端给他烤鱼,被用天生牙劈成了两半,那些都是小玲原来常为他做的事,可现在却变成了禁忌,仔细琢磨琢磨为啥?还不是怕睹物思人!”
话说完了,屋子里静静的,我们两个都沉浸在各自的回忆中,久久不能成言。
听人讲述自己的死亡是件很奇怪的体验,好似有人强迫你观看自己的梦境一样,诡异至极。一时间,永远不愿提及的昨天浮出水面:红的血,黑的毒,刀剑铿锵,嘶喊如潮,片片记忆拼成幅完整图画,而我,就站在画中间漠然凝视那一幕幕。
怎能不漠然?尽管我不能依犬将军所说学会遗忘,但三年的时间也足以使我懂得失去的含义,如同攥不住的砂粒,留不住的云霞,死亡,是现实,是我的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我清楚的知道:我的死亡早被定格,我的气息已从此世抹掉。
有浓浓的涩包裹着丝丝的甜,搅得心里怪味泛滥。杀生丸为了我的死而难过!邪见话里的意思让我欣喜,但可怜的大人怎么事隔三年还如此放不开!难道他不懂死者已矣?
希望他幸福,希望他平安,希望他站在阳光里,迎着暖风微微带笑。一万个不想让他忘记的想法抵不过百万个要他快乐的念头,就象当初听到他要娶妻的消息那样,经受情感的巨大失落后,理智还是缓缓抬头:既然没了和他在一起的资格,那就应该躲在角落里好好为他祈祷,不是想让杀生丸大人好吗?那他要找个温柔媳妇,生双可爱孩子,又有何错?
所以,忘了我才是杀生丸最佳选择,而现如今面对他这么真实的“记得”我不知如何是好。
“放心,陛下是在气头上,等明天我去求求他,你不会有事。”回过神来的邪见鼓励的拍拍我肩膀,突然停下来,发现什么似的盯着我瞧起没完,继而放开嗓门大叫。
“啊呀我怎么没想到,就觉得你和某人相象,原来是铃,这么一想还真是越来越象,待人接物的态度,走路的方式,笑的样子,甚至连那个歪头的动作都和她一模一样。就差这张脸......别瞪我,你比小铃漂亮。”
暧昧一笑,转身往外走:“怪不得陛下对你另眼相看,原来是这么回事,哈哈,明白了明白了,丫头,好好待着吧,既使不用我求情,我想你也很快就能出来。”
望着邪见的背影,我苦笑:邪见爷爷,你的意思我明白,但可惜,你不会知道,那,是个永远实现不了的童话。
  真凉啊,西国的夜原来是这么寒冷,头有点晕,身子有点酸,抱成一团的我意识飘忽,好象又回到幽魂状态。记得从前也经历过如此凉夜,但那时身前有暖暖的火苗,身后有杀生丸温煦的目光,快乐的我被幸福缭绕,哪里会有不适感觉?可好花不常开,美景不常在,美好的东西总是消逝得最快,只不过三年弹指,火苗、目光,谁能告诉我,那一切的一切去了哪里?
  风声里,我独坐,有泪,一滴,两滴,滑下!
  “你哭了。”
  好熟的声音,猛回头我看见杀生丸的身影。
  皱眉,呆往,然后我,傻笑。
  呵呵,冻糊涂的我病得不轻,眼前居然产生幻觉,堂堂天子刚把我押来惩治,气头上的他根本不可能再次出现。
  可是......
  “笑什么,这儿很好吗?”
  揉揉眼睛,扯扯耳朵,没错啊,我的眼睛的确在看,我的耳朵的确在听,杀生丸大人,真的,真的是你!
  “陛,陛下。”
  摆摆手,示意不用行跪礼,没带随从的杀生丸和我隔着栏杆两两相望。
  仰起脸,还他一朵笑,只是不争气的泪流个不停,使劲用手擦,却怎么也擦不净。
  看着我梨花带雨,杀生丸眼中有柔光闪过,开了口,语调轻轻。
  “兰儿,你怎么又哭又笑?”
  “奴婢以为陛下的到来只是幻觉,所以笑自己愚笨。”
  “那哭呢?”
  “奴婢......奴婢有点想家.”不能说想他,只得编个理由,反正意思都一样,因为有他才有家。
  勾勾嘴,杀生丸不置可否,四下打量一番,低喊一声:“滚出来!”
  “陛......下。”哆哆嗦嗦的看守随声而至,不知杀生丸为何事发怒的几个人吓得脸色发青。
  “惩戒院没有修缮费吗?”
  “回陛下,从先王时到现在,这儿已经十......十年没修了。”
  “有这么久?”
  “是......”
  “明天想着去找邪见领钱,这里现在根本关不了人,冻也冻死了。”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由惊转喜的看守们扣头如倒蒜。
  “把她放了,惩戒院修好再说。”
  轻描淡写一句话,好象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视查而来,而放我,只不过是随手为之。
  望着他,我又开始想哭想笑。
  夜还是很凉,但我不再哆嗦,高高兴兴的跟在杀生丸身后走来,一如从前。
  爱情的力量吗?也许吧。
  高高大大的影子在前头,他走,我走,他停,我停,直到杀生丸眼神特殊的回头看我,我才发现自己居然和小玲当年行为一模一样,想伪装已经来不及,索性当做什么都不懂,低眉垂手站好,本分的演起随待宫女。
  “过来。”
  老老实实走过去,下一秒我被卷入宽大胸膛。
  “呀......”
  吓坏,我要昏倒。
 “你太慢了,如此速度,朕可以不用休息,直接上早朝。”低旋在头上的话音没落,人已经带着我腾空而起,展开轻功向着宝光殿方向走去。
  抓着杀生丸的衣襟,闻着他的味道,一时间我快要分不出东西南北,他抱我!杀生丸他抱我!记得我死前的两个月阿嗯受了伤,嫌我走得慢的杀生丸大人也抱过我,没想到刚重生不久,居然我又接触到了他的怀抱!
  泪又淌下,只这次,是喜泪。
第六章:突变
  “丫头,惩戒院的管事可该好好谢谢你呢。”邪见皮笑肉不笑的冲我咧嘴。
  “总管真会说笑,惩戒院能修缮是因为陛下的仁慈。“红着脸解释一句,连自己都觉得是越描越黑。
  今天早上,邪见在我的追问下终于说明杀生丸出现因由,原来,这全是邪见的功劳。
  他先是到书房待候的时候念了几句天气好凉,惩戒院的屋子好破之类的话,然后又“顺便”装做冻得不行的模样,在杀生丸眼前晃了几晃,于是傻傻的杀生丸上了钩,说是出去走走不用人跟,开门就直接奔向惩戒院。
  邪见的语气很轻松,但我知道,依杀生丸的脾气,这其中一定还有我不知道的艰难隐情,他被天生牙再了劈一次也说不定。不过既然邪见不说破,我也就不便再提,只是心里的感激没法形容,拉着我的邪见爷爷,我又哭了个稀里哗啦。
  唉,最近我是怎么了,哭了又哭,简直眼泪成灾,

大半天都过得忙忙碌碌,打扫收拾停当后,摒推小宫女,我终于得空一个人站在斜阳下想想心事。
从昨晚开始,我和杀生丸的关系似乎有了微妙变化,但具体变在何处?是展开的眉头?还是解冻的眼波?我又完全说不上来。谁也没再提起一地铃兰,心照不宣的沉默中,守着那个禁忌我们小心翼翼,不说也好,谁让往日之伤太痛,结痂的疤揭开定会带起血肉一片......
“兰女官,我们现在准备热水可以吗?”问询的声音来自手下宫女。
猛回神,我不禁暗骂自己贪心太重,维持这样已经很好了,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还期待天神样的杀生丸和你交心吗?哼,自不量力!
仰头望去,红霞尽染,是啊,胡思乱想一时不察,杀生丸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等等吧,陛下回来再说沐浴的事儿。”有点担心,吩咐完手下,我决定去御书房探探消息。
出宝光殿没多远,我就从聊天的仆人嘴里听说了一个超大新闻:刚刚西国出现惊天动地的变故——南国宰相被剌身亡!
天哪!整日窝在宝光殿里干活,我居然一点风声都不知道。赶紧找到邪见问究竟,越听他说,我的心越往下沉。
原来早朝时杀生丸颁旨,责令战和两派的代表人物:军务大臣和法务大臣共同查办凶手来历,并且接受南国提出的协查建议,希望在两国通力合作下尽快揪出幕后主脑,还天下盛世太平。
本来此令一出各方俱安,南国人也打点行装准备即日回国复命,但谁也没有想到平地再起波澜——使团一行下午时分被人发现在驿馆房间里血溅七步,包括宰相在内的六人全部毕命,无一幸免。
“唉,安生日子才过了几天啊,这下又要打仗了。不过只要能跟在陛下身边,刀山火海我都会去,陛下上战场,我邪见是当然的前锋......”绿妖怪蹬腿挥拳,咬牙切齿,热血沸腾的好象战争即刻就会爆发。
无心理他,我的脑筋正在飞速旋转。
杀生丸想出的是个高明主意:就算剌客是南国人,依现在的形势看,动武也不是最好时机,对他们,必然要安抚,可为了给国内百姓一个交代,又不能没有行动,所以,转移注意力就是最好的办法,因为当三方目标一致时,纷争自然会减至最低,而这种掣肘的局面,正好也使得任何别有用心的一方不能轻举妄动。不过就在杀生丸快要稳住人心的时候,老谋深算的恶人却使出这一步狠棋,稍显暖意的的西南两国关系这下又恢复到箭拨驽张的状态,想挽救也得大费周张。
该死!阴谋,卑鄙的大阴谋!
说起来事前杀生丸表明态度的旨意颁布的真是及时,那恶人一定没有想到皇帝的命令会来得这样快,否则以他屡次做法应该选择在圣旨下达之前动手,这样才够狠够绝。而现在杀生丸的意思已经家喻户晓,对南国的信任不言自明,宰相死亡的冲击自然就小了许多。
可就算这样,现在的局面也相当混乱,多种力量搅在一起,稍稍处理不慎,全盘皆输。
有满满的担心涌上胸口,我几乎看得见杀生丸独自一人立于风雨中的孤单背影,可怜啊,杀生丸大人,你这个皇帝,怎么如此难当。
  是夜,月黑风高。
  大战将至的恐惧挠得人心浮动,气氛压抑的皇宫中,人们连说话都比平日低了几个音阶。
  御书房里,灯火通明,不时有神色严峻的大臣出出进进,无形中为本就紧张的空气增添了一个又一个砝码,没人上前问询,更没人招呼谈笑,大家都在等待着,等待他们的王做出那个至关重要的决断。
  无人知晓,就在同时,空荡的后花园内,一高一矮两个黑衣男人正在窃窃私语。
  “大人,老犬王下的咒太厉害了,除了皇帝本人能在皇宫里保留一成妖力,其它全妖只要进来,就和没用的人类一样,半分妖力也使不出,所以属下想,欲除杀生丸,还是用软刀子来得好,象兰,慢慢接近,可行的机率应该大点。”矮男人毕恭毕敬的说。
  微微颌首,高个男人显然接受这样的说法。
  “看好了兰,一有情况,你要立即支援。”
  “属下遵命,不过......”
  “什么?”
  “恕属下多心,这些时日观察下来,兰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
  “她在找机会。”顿了顿,高个男人似乎因自己替兰辩解而有点生气,声音突地变得凌厉冷酷:“做好你的事,其它我自会处理。”
  “是......”看到主人发怒,矮个男人不敢多言,鞠了个躬,转身告辞。
  高个男人并没跟着走,静静盯着夜空出神好一阵,方自胸中发出沉沉低叹:“兰......”
  没有下文,叹息声渐行渐远,终于,完全隐入黑暗。
  后花园恢复了平静,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有悉悉蔌蔌的响动传来,树丛深处,连滚带爬钻出个面无人色的宫装女孩,猛然瘫坐地上,大口大口喘息不止。
  猜到了吗,没错,这个吓坏的女孩就是我。
  那天直到很晚,杀生丸也没回寝宫,忧心重重的等待,我深感自己的无力与渺小,为了帮助爱人而来,可爱人有事,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心下烦躁不安,最后索性出门,到后花园找个幽深所在,跪下来,诚心为杀生丸祈祷,希望自己能求得老天庇护,保佑他逢凶化吉。
  本以为那阵脚步是巡夜卫兵路过,我并没当回事儿,当时想得很简单:祈祷最讲专心,任谁不能耽误,而且身在林子深处,他们也不会看到我,不理他,一会儿就会安静。
  万没想到啊,脚步声歇,我居然听到这样一番对话!
  手足麻痹,血液凝固,这声音,这声音分明来自曾与兰同榻而眠的冷漠男人!
  自打进宫我就一直在寻找那个要和我接头的人,多方努力无果的情况下我也想开:他在暗我在明,与其费力找他不如让他来找我,到时或是手起刀落,或是押给杀生丸,两种方法任我随意选择。但没料到计划没有变化快,这么巧他们的密谋让我碰上。
  想喊,话到嘴边却硬生生收回,不能叫,无论如何不能叫。虽然五指不见的夜晚我连他们的长相也看不清,但我明白能进得来皇宫后花园绝非等闲之辈。早就知道送我进宫的男人一身武艺,更何况如没猜错,旁边的矮子不是宫中待卫,也是朝内大臣。这样的形势下我喊也无用,就算保住性命见着了杀生丸,但想想,无凭无据,朝臣和宫女,他能信谁的?
  恐惧,深深的恐惧几乎溺毙了我,飒飒寒风中,我从没这样无助。犬将军,杀生丸大人,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梦游般走走停停,路上有宫女告诉我说皇帝已经回来,但不说话、不吃饭、不沐浴,喝退众人后,就一直独个儿在院子里发呆。这可不行!累了一天,杀生丸需要休息。就算挨罚也得去劝,赶快打起精神跨进门,第一眼就看见杀生丸背对我站在地当中。
  “兰儿,朕没让你进来。”
  声音如同背影一样疲倦,不知为何,我的心随着话音揪起,想也不想跑过去,从后面紧紧的,紧紧的抱住他。
  “陛下......”
  泪水濡湿华服,一时间,他没动,我也没动,就这样站着,长长久久。
  “兰儿,放开。”杀生丸的口气冰冷如昨,但说归说,却不见他使出半分力气推开我。不管了,闭上眼,烫烫小脸摩挲着他的背,我象只依恋主人的猫。
  “为什么?”
  “嗯?”最初的不明所指马上被这样一个认知取代:我的冲动已经把杀生丸搞糊涂。可我怎么和他解释?难道让我说,陛下,我害怕你让人剌杀?笑话!
  “陛下,你......太累了。”呸,借口真是拙劣。
  “少见多怪!我没事。”
  语调里的不奈使我松了手,退几步,才发觉自己严重失态:“奴,奴婢万死,肯乞陛下恕罪。”躬身行礼,我得快点恢复成忠实仆人。
  “下去吧。”是我听错了吗?他的声音里怎么透着淡淡失落?没时间分析研究,我必须迅速逃出这事非所在。
  “是......奴婢这就为您准备晚膳。”
  边说,我边转身向外走。
  “呼。”风声掠过耳畔,没等明白过来我已被捉回原地。
  鼻尖对鼻尖,眼珠对眼珠,两只手指捏着我下巴的杀生丸稳稳开口:“你说谎。”
  “没......”
  “同意了?朕说的没错。”打断我的话,他接得狡猾。
  “陛下!”
  “讲实话!”手指加了力,我被钳得好疼。
  “我,我害怕,我担心,这样的情势下,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泪水断线,语不成句,真心话终于破堤而出,再也拦不住。
  定定瞧着我,眼神越变越温柔,感觉有修长手指滑过沾泪嘴唇,半晌,长叹一声,低了头,吻落下。
  思绪停摆,头脑空白,瞬时间我变成感官动物,只知傻傻追逐他的唇,细细体味那温热气息。
  从浅尝到深吮,呼吸变得重浊,血液就要沸腾,攀着他的肩头,我说什么也不撒手,偷来的啊,缠绵一刻全是我偷来,定是天上神仙统统睡死,否则我怎配拥有?好吧,我不放手,地狱天堂由他去,此刻我只想对得起这份来之不易。
  雪白颈项烙下细碎轻吻,陶然间我在心底狂喊:“杀生丸大人,求求你,要了我!”
  很放荡吗?别怪我。单纯淑女当了一辈子,直到死后才自觉:哼,淑女有什么好?淡淡过一生,就连记忆也是温吞白水!不,我不要当淑女,半年时间太短,想带走的东西则是越多越好,许我一夜痴狂,留下永世回忆,冰冰冷冷的幽冥界里,我需要点东西做火种。
  咦?炽热温度突地不在,不情愿的睁开眼,我迷茫搜寻。
  “陛下?”
  胳膊被他抓住,我能感受他的脉搏剧烈跳动,耳边传来低吼:“该死,是这么象,这么象......”
  “啊?”
  话音未落,大手已经袭上我的脸,用力揉搓下,我听到他的声音咬牙切齿:“不,你不是她!”
  徒然放手,力道大得使我跌倒在地。我懵了,静静盯着杀生丸,半个字也说不出。
  “你出去!”胸膛上下起伏,他似乎在竭力稳定情绪。
  “奴婢......”
  “出去!”
  眼泪重新光临,我委屈得直想撞墙。
  掉转头,他看到我的泪,低低吼句“罢了!”袍袖一挥,人随之跃上屋顶,继而,踪影不见。
  风打着旋儿,吹得院内树叶哗哗响,不单遮住了少女哭声,更遮住了,满室悲怆。

第七章:兄弟
  九天后。
  日正当中,坐在宝光殿的角落,有一搭没一搭的揪着草叶,听着远处鸟呜啁啾的我心不在焉。
  从那晚起我和杀生丸的关系一落千丈,他又变回了冷面皇帝,平静面孔罩上寒光,不但没了笑容,连怒气也消失,每天出出进进间,只当我是隐身人。
  照说这种情况下我早该被杀生丸撵出宝光殿,但不如何故直到现在我还是安安稳稳呆在这儿。其实这样更让人难受——望着他的脸,想着落华般短暂的柔情蜜意,折磨无时无刻。
  我不知道那夜他去了哪里,只在第二天他回来后闻到浓烈的铃兰花香,不是禁忌吗?怎么会有这种香味?想不通,也不愿想.
  没人敢问我发生了什么,只有邪见一大早好死不死的嘟囔了句“丫头,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然后在我的沉默和旁边待从的频频眼色中恍然大悟,拍着脑袋顾左右而言他:“这个......叫你晚上别喝水,看看,变成肿眼泡了吧,快去敷敷!”
  于是,在众人刻意的回避和邪见刻意的保护下我挺过了那坚难的最初几天,起码,我不再动不动发呆,动不动眼圈红红。真的,我想通了,也认命了,虽然每次午夜梦回还是会泪湿衣襟,但我明白,半年生命,难道让杀生丸爱上现在的自己后再残忍的离他而去?算了吧,这样隐身才好,爱字太重,就凭我,给不起!
  杀生丸这几日比平时忙碌许多,先是以国礼入敛南国宰相等六人,又下旨派重臣挟皇帝亲笔信护送灵柩至南国首府。前天为安抚民心去神社祭祀,昨天为震慑敌国上校场点兵......政令一条接一条颁布,每个细小的地方他几乎全都考虑到,眼见着朝野坚固,眼见着民心俱安,就象邪见常说的那样,伟大的全妖,杀生丸大人,他是天生的王者,没有什么能难倒他。
  “丫头,这根草和你有仇啊?”邪见的粗嗓子老远就能听到。
  不作答,回头冲他笑:“总管大人好。”
  “行了,行了,又不是头回见。”
  “陛下的吉服送来了吗?”
  “送......来了。”
  “收好了,半个月后就得用。哎?丫头,你怎么眼泪汪汪的?谁欺负你了,和总管说。”直肠子的邪见想到哪儿就说哪儿。
  “没有,没有,总管大人,我......挺好的。”眨眨眼,止住将出的泪,我极力掩饰。
  “不对,一定有事。啊呀,你不会是因为陛下提早迎娶东国公主的事难过吧?”
  “......”
  邪见爷爷猜的好准,没错,我正是因为这件事而伤心。
  也曾骂过自己千百遍:又不是不知道,杀生丸那夜的行为多清楚,他喜欢铃,喜欢的不得了!这份了解对我来说不是足够了吗?还要怎样!嫉妒完自己再去嫉妒东国公主,真是,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差劲!
  完全明白这是政治需要,完全明白关键时刻杀生丸必须得笼住人心,扩充实力,可是,理智跟情感无论如何也不肯交融,就象怎么暗骂自己也没用一样,只要一想到杀生丸搂着那个公主,我,我直想杀人!  
  “唉,我说你呀,别总胡思乱想,皇后位置可不是你这样的小妖能当的起的,啥背景都没有,陛下要你何用?还是好好做女官吧,依我看陛下也挺喜欢你,说不定哪天忽然高兴,收了你,就是一辈子的造化了。”语重心长的邪见难得这样细声细气。
  “总管,我没这么想过。”皇后?!天知道我连他身边的隐身女人都当不起。
  “成,你没想,都是我想的。好了,好了,干活去,再让我看你揪草一定打手板。”拍拍我的头,邪见也不深问,开着玩笑转身要走。
  “总管大人,总管大人。”远处传来杂沓脚步,有待卫匆匆向这边跑来。
  “急什么?告诉你们多少遍了,要稳重,稳重!”官气实足的邪见踞傲开口。
  “不,不好了,总管大人,宫门口有个红衣半妖,说是认识皇上,要速速进宫,小的不让,他就动手打人,已经连伤十多个高手,闯进来了。”一身狼狈的待卫上气不接下气。
  “啊?”我和邪见几乎同时叫出声,红衣?半妖?莫不是......
  “而且......”
  “说!”
  “那半妖还抱着个妇人,依小的看她好象快要生产。”
  “呀!”
  邪见的嘴半天合不拢,还是我拽拽他的袖子,才象被点醒一样放声大叫:“撤了兵器,谁也不许拦,他在哪,快,快带我去!”
  “可是大人,这莽夫凶得很,小的怕......”
  “莽夫?你知道他是谁?他是当今圣上的弟弟!”狠狠瞪一眼,邪见气得骂娘,也不管那待卫已经吓到筛糠,抓起他撒腿就跑。
  “总管大人,等等我。”半分犹豫都没有,提起裙子,我紧跟在后。
  真没想到能在这儿碰上犬夜叉。说实话我对他并无太深印象,甚至于刚开始还有点恨他:砍断杀生丸大人手臂的浑蛋弟弟,一丝亲情也不顾的野蛮分子,死了到干脆!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与奈落对峙时间的加长,我的观念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也许有些莽撞,也许有些急躁,但会为了桔梗死亡而目眦尽裂,为了戈薇重伤流下男儿泪的犬夜叉,他不可能是坏人。还记得最后一役时他和杀生丸并肩站在战场上,互相掩护,携手抗敌,飘飘银发缠绕间,已经分不出谁是谁,坚毅眼神交会处,根本辨不清兄和弟。从那时我就发现,虽然还有介蒂,但从两人表现出的可以为对方舍身的架势看,一脉相承的血源果然浓烈于水。或者杀生丸自己都没意识到,或者只是他不愿承认,不过事实终归是事实,半妖犬夜叉,是他唯一亲人。
  还以为从那场战斗以后两人会和好,但人死之初的记忆太过混乱,不知道后面的故事,我只是在夜探杀生丸之时才了解到,犬夜叉并没和他在一起。当时我也未往心里去,人各有志,犬夜叉想过自己的生活是合情合理。慢慢的,日子久了,更是渐渐淡忘,如果不是他今天突然出现,只怕我连犬夜叉的模样也快记不起。他怎么还是这样急躁,通传一下再进宫不成吗?那个妇人又是谁?带着疑问,我急急赶路。
  “走开,再不让路别怪我不客气!”远远就能看见团红色影子上窜下跳,哇哇叫的声音估计议政殿里都能听到。
  声音熟悉,动作熟悉,奔进了仔细瞧,哈哈,犬夜叉,真的是他没错。
  “犬夜叉,你这是?”邪见的语气疑疑惑惑。
  “邪见!你来得太好了......”
  “嗯......”
  谈话被他怀中女人的痛苦呻吟打断,转了头,正好让我瞧见那张苍白俏脸。
  “快给我们找大夫。”豆大汗珠噼啪掉,犬夜叉的声音接近吼叫:“戈薇,戈薇要生孩子了!”
  后来的时间一片混乱,稀里糊涂中我已经忙得团团转,虽然犬夜叉和戈薇被就近安顿在了流泉苑,但宫里没有产婆,几个老医官聚在一起耷拉着脑袋听犬夜叉大叫“快想办法!”,只敢从嘴里小小声的飘出句“下官主治外伤,接生实在不是专长。”,然后就站在那里一付无可奈何听凭发落样。这也难怪,连邪见都不知道上任妇科医官在职是哪年哪月的故事,何况当今圣上尚未娶妻,连妃子也无半个,又怎会有产婆在宫里当差?
  没办法,苦恼的总管大人只得命人速去民间找产婆回来。 可是,这人怎么还不到啊,眼看着戈薇哀叫声声,那边的犬夜叉也快抓狂,唉,急死人!
  “陛下驾到!”
  传令声引出下了朝的杀生丸,环顾四周,冰块般的眼珠一点热度也没有。
  “邪见,怎么回事。”
  “回陛下,护国公夫人将要临盆,护国公来求见的时候您正在朝堂,所以老臣就擅作主张先将他们留下来了。”
  “临盆?!”
  冰块出现裂纹,杀生丸眼中闪过惊讶。
  “犬夜叉?”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杀生丸,快救戈薇!”
  没了平时的别扭,满头大汗的犬夜叉言词间全是惶恐。
  “......”
  片刻沈默,杀生丸转身向外走,边走,边下命令
 “邪见,这事你和兰女官全权负责。”
  “遵旨。”
  “谢,谢谢你,杀生丸。”戈薇虚弱的声音自锦帐内传出。
  象是被东西拦住,杀生丸顿下,也不回头,低低叹声:“女人......”然后,大步出门。
  小时候听母亲说过一句话:儿的生日,娘的难日。当时并不很明白,直到现在看着戈薇,我才深深体会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生命的诞生原来是这样血腥与恐怖,厮喊、嚎叫,脸孔涨成猪肝色,汗水淌得用盆接,风度、气质、美貌,全都不见踪影,唯有扭曲的面容,攥紧的拳头。什么母性的脸上闪现圣洁的光,呸呸!这骗人大话一定是男人编篡,生死关头谁还会想到那些,吃奶的力气也用到如何让这小东西快快出世。
  直到婴儿呱呱坠地,磨难才算告以段落,平静笑笑,伸出手来“宝宝,让我抱抱。”
  就这样,刹那间女人升级成母亲,一脸温柔,满眼甜蜜,捧着那个软体动物如同捧着易碎琉璃,任谁也不给,任谁也不放。真是,好象刚才的痛苦过程只是我们这些外人做的春秋大梦,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傻女人,傻女人!
  看着那个小婴我呵呵笑,暗自啐一声:说得轻松,如果杀生丸让你生,你生不生?难道还用回答?拍拍脑袋,唉,女人犯贱。
  “护国公大人,夫人说让你进去剪脐带。”虽然不明所以,宫女还是照实传话。
  男人飞奔而至,拿着剪子却只知噫语:“戈薇,戈薇,谢谢,谢谢......”
  “犬夜叉,我那儿的习俗得由父亲剪脐带。”床上戈薇下了令。
  哆嗦又哆嗦,颤抖又颤抖,几次举起剪子又几次放下:“戈薇,这会痛。”
 “那又怎样,总不能就这样连着,快剪!”
  “好,我剪!”咬了牙,闭起眼。
  “扑通!”
  剪子没落下,只听产婆高声叫:“夫人,大人,大人他昏过去了!”
  婴孩的诞生给冷清的皇宫增添不少温情,向来空荡的流泉苑现在是整座建筑最热闹的地方,宫女,待卫,医官,大臣,排着队的出来进去,服待的,道贺的,波波人群挤得满室喜洋洋。人丁单薄的犬家终于有了后!好消息就象长腿,一夜功夫已经传遍全城。
  杀生丸对此不置可否,无波的脸孔让人看不出情绪,只是,在某个深夜,当职的我敢发誓有白衣身影在流泉苑外一晃而过,呵呵,自以为做得利落,可明眼人都能猜到,那头标志性的银发闪烁处,不是杀生丸是谁?真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大大方方来看自己侄儿难道是罪过?怕人看透冰冷外壳下的滚烫心房吗?大男人,小孩子!
  初为人父的犬夜叉果然和三年前有了很大不同,沉稳许多,内敛许多,终于明白他那相遇时的毛躁全是因戈薇而起,现在母子皆安,天天嘴咧到耳根的犬夜叉也恢复成正常人。不用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变了,虽然还没有杀生丸的冷静气质,但阳光开朗的表象下,已经看得出待人接物时那准确的尺度。
  犬将军,暗中的你是否注意到,时光流转,白云苍狗,三年了,我们都在改变,犬夜叉更成熟,戈薇更温柔,我更忧郁,而杀生丸......更孤独。
  就象今夜,烛光摇曳下,屋内人影清晰的映在窗上,伶仃一个,没人陪,没人伴,他在做什么,他在想什么?唉,瞧得人心里发酸。
  “陛下,要没什么事,奴婢去流泉苑换班了。”今天是我当晚班,忙完了宝光殿,我得赶快过去。
  “嗯。”隔着帘幕,杀生丸冷淡回应。
  好多天前我们就是这样,主仆关系被刻意渲染,无论何时,都是公事公办,一板一眼。
  “是,奴婢告退。”
  “他......什么样?”犹豫疑问留住我的脚步,杀生丸在惦记吗?
  “回陛下,宝宝长得很可爱,胖嘟嘟的,眼睛象爸爸,眉毛象妈妈,能吃能睡,哭起来很大声。”难得杀生丸想知道,我尽全力向他描述。
  “行了,去吧。”
  刚起的热情被浇灭,怎么,我又说错什么?本来还想或许会劝动杀生丸自己去瞧,现在看来又是空欢喜一场。
  匆匆行礼,我只能告退。
  一个时辰后,冷泉苑侧殿。
  哼着不成调的歌,看着熟睡的婴儿,轻晃摇篮,我露出甜甜的笑。
  好可爱的宝宝,粉嫩的脸,秀气的眉,银灿灿的胎发覆上小小的额,月光映射下就象瓷娃娃,真漂亮啊,漂亮得让人直想捏一捏,抱一抱。
  “嘎啦。”门环微响。
  抬头看时,杀生丸已站在眼前。
  吃惊只在一瞬间,马上就想通,呵呵,大孩子,终于受不住诱惑,自己走来了。
  拦下要行礼的我,做个收声的手势,也不解释,杀生丸慢慢躬身,好奇的看向小男婴。
  可能是感觉有热气袭来,就在杀生丸低头的同时,宝宝睡醒,忽地睁开那双金色的圆眼睛,瞧瞧杀生丸,然后,咧开小嘴,笑了。
  多干净的笑,引得杀生丸中蛊一样,伸了手,轻轻的,轻轻的触碰宝宝的小脸蛋,一遍又一遍。
  “杀生丸,宝宝好象很喜欢你。”不时何时戈薇来到近前,笑呤呤朝着杀生丸低语。
  肩膀一晃,烫到似的急忙收手:“戈薇,我只是......”
  “老婆,到喂奶时间了吗?”大咧咧的嗓门传来,犬夜叉披着中衣倚门而立。
  “咦?”随着眼神接触到杀生丸,漫不经心的哈欠变成疑问。
  “犬夜叉,杀生丸来看我们的宝宝了。”戈薇高高兴兴打圆场。
  “连牙都没长,有什么好看?我只是路过。”死要面子的伟大妖怪,被抓个现行还在这里硬撑!
  “小东西?你好好瞧瞧,他是多神气的男子汉。”新晋老爸抱起婴儿就要给杀生丸瞧。
  “犬夜叉!”嗔怪的斥一声,也不揭穿那拙劣谎言,戈薇抢过婴儿,不紧不慢转话题:“来都来了,再坐坐,对了,抱抱你的小侄儿吧。”
  声音和动作同步,等我们反应过来,那个小包裹团已经在杀生丸手中。
  “这......”冰山面罩碎了一地,没来及说不的杀生丸全神贯注捧着婴儿,手足无措,举止狼狈,只一会儿已然汗下。
  “宝宝认生,别人抱会哭,可杀生丸抱就一点事儿没有,犬夜叉,你看宝宝都知道杀生丸是他伯伯。”
  温温柔柔的话让两个男人同时张大嘴。
  “拿走,他很麻烦。”话虽硬,但放孩子回摇篮的动作却轻到不能再轻。
  “切,你当我想给你抱啊,本来我们根本没打算来这儿,要不是在回戈薇她们国家的路上孩子突然急着出来,我说什么也不会找你,更不会让你见着宝宝。”
  “回去的路不止这一条,是谁偏要舍近求远这么走的,不想来西国,不想找杀生丸?哼,谁信!怎么,点中心事了?犬夜叉,说话啊!”手叉腰,看不出戈薇还有如此凶悍的一面。
  “戈.....薇,你!”遭到抢白的犬夜叉一付受气包样。
  “哇......”婴儿的哭声适时加入对话,貌似成年的“大人们”全部停下嘴仗,稀里哗啦围着摇篮站成一圈。
  “他,他怎么哭了?”
  呵,杀生丸这种张惶表情真是可爱。
  “别哭,别哭,爸爸在这儿。”
  “去去去,就是你吓到儿子,还添乱!”半真半假的骂着,戈薇抱起小婴孩。
  “杀生丸,你们聊,儿子好象饿了,我得去给他喂奶。”走两步又转过身:“差点忘记,杀生丸,我们还有件事想拜托你。”
  “戈薇,别说......”
  “犬夜叉,坐下!”
  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年轻少妇完全无视身旁重物倒地的巨大响动,一径笑着对杀生丸开口:“宝宝的名字我们还没想好,杀生丸,你给取好吗?”
  “我没空。”
  “你答应了!这可真好,杀生丸,先谢谢你。”
  答非所问的戈薇根本不把杀生丸的拒绝当回事,丢下句“我进去了,你们好好聊。”抱着儿子回房去也。
  宝宝不在,流泉苑很快恢复了宁静,月色下两个男人垂手而立,既不对视也不说话。
  “兰儿,朕允你一晚假,下去吧。”
  不知不觉中杀生丸对我的称谓又变得亲昵,但无暇细想,我只顾考虑他让我走的用意。他要和犬夜叉说些什么?这对见面就吵的兄弟会不会大打出手?两人的实力都非常强大,真要打起来谁都占不了便宜,杀生丸可别受伤......
  不行了,越想越怕,不敢离去,我干脆躲在墙角偷听。
  “喂,我啥时当上护国公了,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犬夜叉的声音还在忿忿。
  “父亲大人把皇位传给我时就定下了,只是你不肯回来。”
  “没有我你不也把西国管得很好。”
  “父亲理想中的西国是我们俩的。”
  “......”
  我的担心完全正确,看看,这不就谈崩了。弓下腰,手搭门,我随时准备冲进去救场。
  “对不起。”
  哎?犬夜叉在道歉?这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
  “如果,三年前我的刀法再快一点,或许玲就不会,就不会......”
  “别说了,这和你没关系。”
  “我......”
  “你没错,玲归我保护。”语气还是淡淡的,但声声打进我心里,我,是他要保护的人?
  “那个剌客,有线索了吗?”伤心的禁忌谁也不想多提,看杀生丸不说,犬夜叉聪明的不再问。
  “有一些。”
  “是北国?”
  “不是。”
  “我想也不是,这种手段太低级了,摆明让人怀疑。”
  “是的,所以也不是南国。”
   ......
  聊到国事,两人总算有了点共同语言,突然发现一个事实:杀生丸再没对犬夜叉的半妖身份表现出厌恶。这真让我欣喜万分。不容易啊,从他们相遇到现在已有数载,杀生丸的改变并不是一昔之功,是什么使他转化,恐怕原因多的无人能够说清,但有点是肯定的——血源的力量大过天,冥冥中亲情超越一切。
  “我要结婚了。”话题绕个圈,又回到私事范围,只是,这次谈的是我最不愿想的问题。
  “我知道。”
  “九天后吧?”
  “是。”
  “你......喜欢她吗?”
  “东国人心不定,这样可以服众。”杀生丸的答复不染半点感情。
  “注意到了吗?戈薇说宫里有个人很象玲。”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犬夜叉泛泛提起。
  “太晚了,我该回去。”象是没听到,杀生丸抬腿要走。
  脚步声歇,不见人出门,到有平静话音传来:“那孩子,叫鲲。”
  “啊?”
  “哎,你说什么,等等啊!”
  不理犬夜叉的追问,象是对自己的行为感到难为情,杀生丸急速离去。  
  更深露重,踩着湿滑的石头我往宝光殿走。刚才一幕真是难得的精彩,原来冷酷大妖怪也有温情时刻,会和弟弟聊天,会为侄儿取名的杀生丸从神还原为普通众生,那语调口吻活似固执古板的邻家大哥。
  一直控制着自已不去想犬夜叉的话:宫里有人和玲很象。是说我吗?他干嘛要提?隐约间有点明白他的用意,但我这个胆小鬼实在害怕一想就停不下来。还是做个傻子吧,傻傻的干活,傻傻的呆在他身边,直到将要离去,再傻傻的冲他挥挥手,潇洒一如清风明月,从此了无挂牵。
  “兰儿。”
  呼唤太熟悉,低头赶路的我浑身一僵,收不住势子的身体直接撞向前面。
  “啊呀。”
  不疼,却尴尬异常,揉着鼻子我忙行礼:“对,对不起陛下,奴婢莽撞。”
  没反应,黑漆漆的夜色衬得金眸闪闪亮:“说吧,刚才为何偷听。”
  “啊?”糟了,被他发现。
  “奴婢,奴婢没有。”
  “你藏得很好,如果不出门,无人知道还有个小贼在外面。”
  语调里的戏谑叫人浑身不舒坦,还能说啥?承认了吧。
  “陛下饶命。”
  “回答朕!”
  “奴婢......害怕陛下和......护国公打起来......”声音越来越小,脸孔越来越红,说到最后我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真丢人啊,替古人担忧,操没用的心,人家两兄弟不是谈得好好的!
  “就这样?”
  还会有什么,忘了害躁,我诧异抬头,杀生丸想到哪去了?
  庞大黑影罩下,探究目光锁住我的眼:“打起来?”闷闷笑意憋得胸口隆隆响,心情不错的杀生丸摸着我的头发好象在摸小宠物:“真是笨,我们干嘛要打架。”
  脸红透,不知怎么回答的我干脆闭紧嘴,只留笨笨的笑。
  难道这样的傻笑最迷人?看着看着,杀生丸的眼神渐变,大手滑上我的脸,轻轻抚着喃喃自语:“小东西,你的心里藏了多少歪念头。”
  一眨不眨望向他,我陷在那汪金色秋水中游不上岸,感觉应该说点东西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唯有轻轻叫声:“陛下......”,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邦,邦。”敲更的梆子声惊动两个对望的人,收好眼神,收好手,环顾间我们尽力找话:“咳,咳,兰儿,下次不要无聊。”
  “是。”
  “回去吧。”不理我,径直往前走,十丈外才又无奈开言:“跟上。”
  听见我一溜小跑,方动起来,步履轻快的向前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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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离魂

  “太麻烦了,邪见,还要改到什么时候!”一身玄色新衣的犬夜叉不耐烦的嚷嚷。
  “快了,快了,护国公,别乱动啊,陛下的婚礼,你穿得不隆重那不是丢皇室的脸?别说陛下不让,我也不答应。来,站好,那个谁,把护国公衣服袖口加长半分,那么丑的手,能遮多少遮多少。”
  “邪见!你!”
  “救命,护国公要打死老臣,呜呜呜,君子动口不动手,护国公你衣服上全是别针,扎到可别怪我没提醒。”
  唉,从开始试衣到现在,两人一直吵个不停,小心眼的邪见始终记恨于犬夜叉砍断杀生丸手这桩往事,好不容易逮到报负的机会当然缠着犬夜叉没完没了,倒霉的犬夜叉,怎么和他碰到一起。
  “邪见,很好了。”杀生丸的声音打断这边的吵闹。
  回头一看,那厢安静试衣的杀生丸也是一脸不耐。
  难怪,摆弄了一个多时辰,任谁都要坚持不住。
  “是,陛下,容臣再瞧瞧,您的吉服,老臣一定得谨慎。”
  “对,看看哪儿,我怎么觉得该收一下,还有,还有这儿,放出二分应该更好......”
  天啊,望着指手划脚的邪见我只能哀叹连连,啥时邪见改行当了裁缝,没看出皇帝的脸色吗,花痴过了头,就算崇拜陛下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也不能拉着杀生丸改起个没完呀,小心啦,邪见,怎么看,怎么觉得今天你可是印堂发暗。
  “哇呀呀,受不了了,杀生丸,我要回去,戈薇独个儿照顾小鲲儿,叫人不放心,衣裳就这样吧,挺合身啦。”
  “不行,护国公,还没试......”
  “砰!”看不清谁出的手,只感觉风过,兀自聒噪的邪见就已经在门外院墙上“倒挂金钟”。
  没人敢笑,全都低了头,耸往肩,强自忍耐。
  “我走了。”
  “嗯,回去吧。”
  也不管料子会不会皱,粗拉拉几下扒落,弟弟冲哥哥挤挤眼,转身向外走。路过院墙,扯下上面的邪见,一阵风样消失不见,只隐约间,听到远处似乎传来杀猪般凄惨嚎叫。
  “我这件也可以了,你们退下吧。”有邪见的前车之鉴,谁还敢说不字,瞬间,满屋子人作鸟兽散。
  “陛下,奴婢?”空荡的房间重归清静,小心发问,我不知杀生丸下步安排。
  “兰儿,替朕更衣。”
  “是。”
  纽扣一个一个解,带子一条一条松,该死,皇帝的新郎装真是麻烦,穿时已是费事,脱下更加不易。
  “很累赘。”看我忙到冒汗,皱着眉头的杀生丸轻轻开口。
  “是啊,陛下,比朝服还要累赘。”擦擦汗,我接话,然后,相视一笑。
  从那个露水湿鞋的夜里开始,我和杀生丸几乎回到以前的相伴时光,虽然表面还是波澜不兴,但我们都知道,自己心里的一角已慢慢向对方敞开,就象晨间练剑我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午后小酌我站在旁边斟酒添茶一样,有种温暖的情绪,正不着痕迹的,在暗自发酵。
  可是,欢愉时光总是短暂,就算不想面对,该来的,还是会来,五天的快乐轻而易举被邪见一个命令打碎“兰丫头,今天得让陛下再试试吉服,好做最后的修改。”
  现实就这样随着绿妖怪的话轰然而至,是啊,杀生丸要结婚了。甩甩头,我笑自己愚蠢,明知道的事情却还是难过不已,想什么呢?该替他高兴才对,孤独寂寞的杀生丸大人终于有了妻子,他的心一定会被幸福填满。而我,莫名闯入的外来者,占着别人的躯壳,用着别人的身份,最好是乖乖呆在原地,平稳实现半年后的功成身退,然后再在另一世界,天天祈求杀生丸夫妇百年好合,携手到老。
  “兰儿。”
  声音好象从天外传来,猛抬头,我才发现自己正抓着杀生丸的衣襟愣神。脸上飞出红晕,慌忙掩饰,我顾左右而言他:“陛,陛下别急,就快脱下来了。”
  “你哭了。”打叉没有用,抽出身,盯着我,杀生丸语气肯定。
摸摸眼角,一边水渍。该死,不听话的眼泪什么时候涌出?皇帝大喜将至,我却哭鼻子,这下要怎么解释。
  “奴婢......奴婢,眼里进了砂。”真是,老掉牙的借口,亏我说得出来!
  “噢?”
  胡乱擦擦脸,快快挤出丝笑:“现在没事了,揉揉就成。”
  “是这样,继续吧。”没再说什么,杀生丸似乎被我唬过。
  紧张神经一放松,溜号简直不可避免,手在动,可心又飘远。垂下的眼帘遮住满腹愁怨,杀生丸大人,今后,有了如花美眷,你可还会记得我?
  “好了吗?”累人工程终于完毕,换回平常衣裳的杀生丸和我都是长出一口气。
  “好了,陛下,奴婢先去把吉服收好,你看是先歇歇,还是现在用午膳。”泪是忍住了,鼻子却憋到嗡声嗡气,没奈何,我也只能这样狼狈开言。
  “衣服放那就行,跟朕来。”开门走到院中,吩咐众人退下,清了场的院子里只剩我俩。
  “准备好了吗?”也不看我,杀生丸没头没尾说出这么一句。
  “啊?”
  呆神的功夫我已经被抱起,几个纵跃间皇宫早看不真切。
  “陛下,我们这是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
  一肚子问号没处消化,干脆不想,乖乖把头埋进他怀里,深深嗅着他的味道,我全当美梦一场。
  耳边风声呼呼过,我不管,山路迢迢有几何,我不问,不知杀生丸想干什么,我单纯感受他的怀抱,呵呵,温暖的胸膛,能多赖一秒也好。
  “到了。”
  “哇。”
  睁开眼,我惊叫出声,只见小小山凹间,满坑满谷的铃兰盛开。
  “陛下,这地方太美了。”震惊于花的数量,忘了身份的我直想在这片花海中打滚。
  “我没猜错,你和她一样,也喜欢铃兰。”淡淡的语气一如淡淡的表情,杀生丸说得仿佛是别家故事。
  “到西国不久,我就发现了这里,有时会来坐坐,心情很舒畅。如果她活着,也会喜欢吧。”
  摘花的手停住,杀生丸在想念玲吗?那领我来是.....对了,别忘记心情舒畅这句话,他,是想让我快乐吧。心中有怪味泛滥,感动于他的良苦用心,却又嫉妒那个已死的自己,同时还对我的前后矛盾头痛:杀生丸怀念你,居然你还不满意,小妮子你到底要怎么样?!
  不能再想,无助的抬头望天,剪不断理还乱的心绪啊,绕成粗麻一团。
  ......
  “陛下,奴婢来做花环好不好。”
  心情怪异到极点后反而变得平静,算了,费力思考又怎样,现实还是在按着他的既定路线运行,如同杀生丸怎么怀念小玲四天后他都得娶东国公主一样,无论我嫉妒还是感动半年时间一到不还是照样要走。打起精神享受这难得的快乐吧,起码也要做给杀生丸看。人前他为了保有万乘之尊的威仪连最爱的铃兰花都不敢触碰,这次好不容易离了纷挠俗世,我一定要他感觉久违的轻松闲适。
  “陛下,戴戴看,奴婢编得花环漂亮吗?”转身变戏法,阴郁表情瞬间化为一脸的笑,拿着香喷喷的花环,我冲他招手。
  “小孩玩意,无聊。”硬梆梆的话能砸死人,但手上还是接过去,也不戴,捏呀捏的把玩。
  “那好吧,奴婢戴。”早习惯他的臭脾气,不当回事的我干脆自娱自乐。戴好花环扬起头,我的眼波纯真如山花烂漫。
  有惊艳神色从他脸上滑过,金眸亮闪如星,拉过我,薄唇微动,吐出两个字:“真丑。”
  啊?!不是吧,还以为浪漫指数将要攀升,不解风情的杀生丸怎么说出这样无趣语言,失望爬出来,明白写上我的眼。
  “哈哈哈......”
  我没听错吧,杀生丸在笑,天啊地啊,是否今天太阳自西边升起?!
  大笑的杀生丸好象变了个人,束缚在他身上的枷锁全部消失,年轻的味道代替沉稳帝王气,一时间,我看得痴了。
  “兰儿,我在逗你,其实,很漂亮。”笑声将歇,捧住我的脸,杀生丸真诚赞美。
  好坏的陛下,竟是在开我的玩笑,想起刚才自己的愚蠢表情,我的脸红成熟透苹果。
  收我入怀,头埋在花环那密密编起的铃兰里,不说话,杀生丸只是这样紧紧抱着我,象是抱着久久不得的珍宝。
  我醉了,醉在花香中,醉在怀抱里,感觉他象恋人一样待我,我的心就要长出翅膀。什么生死之隔,什么半年之限,这一刻全都不再重要,我只想靠着他,靠着我的爱人,我的一切。别怪我贪心,谁让接下来的万载孤寂太过难捱,这样的耳鬓厮磨自然越多越好,甚至脑里有小小希望出现,或许,多抱一会,我在杀生丸心中的位置就能多提几分?
  “你在想什么?”
  “嗯?”
  “不许说假话,不许称奴婢,告诉我。”还是埋着头,杀生丸那有磁性的嗓音在我头顶回响。
  “陛下,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记得兰儿吗?”气氛太好,心底的话没摭没拦自动流出,说完,我才发现,这是句在我还是玲时就问过的话。
  “兰......”明显因我的言语而震动的杀生丸稍稍松手,叹息般的低语声声。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就那么热切的盯着我。
  不知怎的,望着他,突然心下凄楚到不能自己,水气急速涌出,眼泪盈上双眸,我想大哭。
  “别哭,别哭......”俯身低头,滚烫唇瓣吻上脸,一点一点吸着泪,最后,准确捕住我的嘴。
  “唔......”
  那个凉夜的记忆全部归位,好棒啊,他,又吻了我。
  时间一分一秒过,吮吻在加深,欲望在呐喊,蜕落的衣裳在脚边开成艳丽花朵,我们就是这花朵中的交缠花蕊。手指抚过身体,寸寸肌肤因他开放,在他怀抱里,我化成一汪清水。
  学着样,生涩膜拜他的身体,不想笨拙举动反而带起更大激情,看着他的眼睛,我发现那里烧旺熊熊大火。不管了,抛开一切,投身火海,化作小小飞蛾,我宁可就这样被烧毁。没思想,没考量,只剩男与女,阴与阳,互补,交融,嵌入,抽离。渴望的疼痛转为狂野叫嚷,汗水淋漓,体液流淌。我是他的,他是我的,离散的半圆找到了那个缺,从此合二为一,完完整整。
  最后的战栗仿佛地老天荒,就算平复下来依然紧紧相拥,不够,这还不够,内心那深重孤寂仍在,只能靠彼此身体缓解。累坏了,枕着他的臂弯,闻着馥郁花香,听着咚咚心跳,我,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近傍晚,看着满天彩霞,感觉他的手轻抚我的长发,想起刚才的热辣,羞得我把张小脸拱进他怀里。
  “你醒了。”
  “嗯,陛......”
  “叫我的名字。”
  “杀、生、丸。”
  胸中发出满足喟叹,吻吻我的额,抱着我的手臂收得更紧。
  “兰儿,等回宫,我要让你当妃子。”
  “不,我不要。”
  “为什么?”
  抬起头,对上他的眼:“只要当你的女官,能天天看到你,足够了,我明白,皇后和妃子得为政治需要而立。”
  “兰儿。”
  脸上的神色是感动吗?我不知道,因为吻又落下,我的脑袋再次停止运转。
  ......
  繁星满天,浩渺天河横挂,望着身边熟睡的爱人,我露出温柔的笑。感谢上天,赐给我这样俊朗,高大,健壮的恋人,就算重回冥界,我也再无遗憾。
只是......目光落在断臂上,可怜的人,虽说并没多大防碍,总归不很方便。
  “要是能把我的胳膊换给你该多好?”抚着断臂,我自言自语。
  “你的?”低低声音响起。
  呀,他醒了。
  “太细。”
  “什么?”
  “......”
  半晌呆愣,我终于听懂他的话,这伟大妖怪,竟在学着幽默。
  “哈哈哈......”清脆笑声,惊飞一树雀鸟。
  真想就这样一辈子啊,只有我和他,静静过上山居岁月,玩着他的银发,漫不经心的哼着歌,我悠闲的胡思乱想。
  咦,他的肌肉怎么在绷紧?抱着我的手臂怎么在收回?出什么事了?
  莫名望过去,对上一脸怪异神色。
  “哗啦。”
  猛坐起身,长长银发披下来,我看不清他的脸。
  “杀......”
  话没说完,喉咙被只大手钳住。
  “说,你是谁,那男人又是谁?”
  柔情不再,凶狠的红光闪过他的眼。事发突然,我吓坏,完全不知如何应对。
  “你怎么知道这首歌!”
  心下一沉,马上醒悟,糟糕,一时不察,我唱得是早年玲自编的儿歌!
  头嗡的一下炸响,我懵了。
  “快说!”
  “我......”钳得太紧,我要不能呼吸,只感觉眼前越来越黑,身体越来越冷,忽的一下,整个人象被掏空,想叫,却再也叫不出声。
  在我陷入完全黑暗的前一秒,我听到一个清清楚楚的声音:“我是您的女官,至于没有落红,是早年骑马所至,并无男人。”
  天啊,那是,我的声音!  

第九章:双生

“杀生丸!”
好象做了场恶梦,忽的一下,叫着他的名字,我转醒。
呆呆的,傻傻的,昏沉沉的我头脑发涨,一时间,有点辨不清东西南北。
“兰女官,您看窗上的喜字是贴这种龙凤成祥花样的好,还是五子登科的好?”
呀,有人在问我话呢,振做!我得赶快回答。清清嗓,张开嘴......
“就龙凤成祥的吧。”声音响起,待女离去,可慢着,那,那不是我说的啊!
心发颤,下意识伸手,我想捂住嘴。见鬼!手呢?我的手怎么也不听使唤?彻底慌掉,这是怎么回事?!
“居然醒了?”有女人的嗓音在旁边,透着不置信。
谁?谁在说话,四下寻找,却发现,我连头都动不了。
我成了,活死人!无边恐惧涌上心,全身发麻,脖梗处凉气直冒。
“喂,那个......在吗?你是谁?!”直觉似乎只有刚才那个女人了解答案,无礼开口,我必须马上问出究竟。
“哼,和我说话吗?”很快有了回应,只是女人并不友好,轻蔑语气中夹带着强烈愤恨:“我是谁?你很清楚啊,贱人!”顿了顿,声音变得咬牙切齿:“听好了,我是,兰!”
脑袋“嗡”的一下炸裂,堵塞的记忆之门猛然打开,新旧往事轰隆隆不断涌出:身陷危机的杀生丸,李代桃僵的我,微凉的夜晚,如火的缠绵,勃发的怒气......万幸我的神智依然清醒,前后事件稍加衔接,明白了,终于明白了!绝望的闭上眼,哀嚎阵阵:犬将军,你最担心的事已经发生,兰苏醒,而我,则被囚在了兰体内。
怎么会呢,我确信自己并没有说名字,怎么蛰伏的兰还会出现?紧张的思索,但却想不出半点道道。
“很纳闷吧,关于我如何重回生天?”大概看出了我的无措,兰适时插话,懒洋洋的,得意非凡。
“看来你还真是笨,以为不说名字就没事了?不知道吗?当你整个灵魂强烈想着自己是谁的时候,那效果,和说出来没两样”
“......”
我无语,恍然大悟,可却是极其痛苦的恍然大悟,是啊,当杀生丸扭住我的脖子,逼问我是谁的时候,我的确是一遍遍在心里狂喊,我是玲,我是玲。  
  我无语,恍然大悟,可却是极其痛苦的恍然大悟,是啊,当杀生丸扭住我的脖子,逼问我是谁的时候,我的确是一遍遍在心里狂喊,我是玲,我是玲。
  后悔到想哭,但,我却流不出眼泪。
  “你还不走?”兰那冷冷的话语里充满了厌恶。
  “走?”浸在对自己失误的懊恼中拨不出来,兰的话让我不明所以,走什么,走哪儿去?
  “装傻吗?赖在这儿对你并无好处,快从我的身体里滚!”
  “我.......”
  不知说什么好,我这个卑鄙的贼从某种角度来说的确有愧于兰,但慢着,猛然记起,我的使命就是为了阻止兰的行动,如今我被困住,那么兰......不敢再想,这个认知让我害怕,老天,你的命令难道真的完全不可改变,难道杀生丸就必须得死?
  不!这不行,我不答应,我不充许,无论如何,杀生丸大人,绝对要好好活着。
  可是,我该怎么做?完全无力,完全被动的情况下,我还有什么样的武器能拿来对付这个梦魇一样缠人的兰?脑子转到发痛,蓦的灵光一闪,对了,她不是想让我走吗?或许,这就是我最好的武器。
  咬了牙,沉声威胁:“兰,你别想赶我走。
  “你!”
  “我不走,从今天起,你做什么,我就在旁边看什么,晨昏无休,一刻不停,兰,我要做你的附骨蛆。”
  “你,你不能这样!”
  “我当然能,你也明白,离魂术反弹后的力量减弱,否则你不可能听到我的声音,那好吧,放心,我绝对会把这点发挥到极致。吃饭,睡觉,上厕所,甚至你和男人亲热,我都会在旁边看着,顺道给你提提建议。”
  “混蛋!混蛋!!!!”歇斯底里的大叫一声接一声,心头有狂喜滑过,太好了,没想到我情急之下想出的计划居然打中要害,兰,被要胁住。
  “怎么?怕吗?其实我也不想这样,要不,我们谈谈条件可好?”深深不齿于自己现在的无赖行径,但没办法,手边可供使用资源太少,为了杀生丸大人,我只能是一星半点也牢牢抓紧。
  兰没了动静,我开始心焦,我的威胁不好使吗?不敢出声,更不敢有半点表现,等啊等,我等到快疯掉。
  “我这个游魂能还阳就是造化,可以活动自然好,但不可以也没什么,有你带着我走,照样也能看天看地,对了,兰,今后咱俩在一地,我的习惯你可要多担待,这么长时间也没谁能和我好好说说话,这下终于有听众.......”
  “够了!”吼声打断我的碎碎念,心下坏笑,耶!成功。
  “你想怎么着?”
  “不许碰杀生丸,一个手指也不许伤害他。”
  “哼,你认为我会同意?”
  “不同意就走着瞧!”
  “那是我的任务。”
  “移到半年后。”哼,到那时,命书定的劫数早就躲过去,凭杀生丸的本事,没人能伤的了他。
  “为什么是半年。”
  “因为......”一阵心虚,干脆把话说的虚虚实实:“因为半年后我有事要离开。”
  “真的?”
  “我骗你也只是半年而已,可如果你不答应,我的附著就是一辈子。”
  “那......”兰的话被传令官的高叫打断“陛下驾到。”
  心头一惊,这个时候,杀生丸大人,我不知怎么面对你。  
  心头一惊,这个时候,杀生丸大人,我不知怎么面对你。
  “呀!”没管住自己,叫声脱口,随着那边想要说什么的兰无声无息,下一秒,我马上意识到,坏了!
  果然。
  “呵呵呵!”兰的笑声阴恻恻。不若刚刚的气急败坏,慢条四理开腔,她好象稳操胜券。
  “玲,很喜欢杀生丸是吧,用我的身体,讨好你的男人,感觉怎样?哼,好啊,不杀就不杀,我想你会高兴看到我和他在一起,说说笑笑,做爱做的事。啊呀对了,玲,你爱不爱吃醋呢?别急,等下,我会让你吃个够!”
  倒吸凉气,好厉害的兰,反将了我一军!怎么办,怎么办,她描述的情形就象世上最烈的毒药沁着我的心,的确,我在意,我相当在意。如果,让我眼睁睁看着杀生丸和这个兰纠缠,我想,我一定会发疯。
  “不要!”没了沉稳,绝望呼唤的我失魂落魄。
  “这次,轮不到你说不要,不是会威胁我吗?玲,你的确聪明,但你最好搞清,就凭现在形势,我怎会怕你!谢谢你把我送上他的床,苦于没机会下手,想不出你到是替我省了许多麻烦。”
  冷冷的,笑两声:“好了,没空和你闲聊,他回来了,我得去接驾,玲,至于想看什么,你就慢慢看吧。”
  恐惧达到顶点,我要喊,要叫,要拼命,老天,求你,帮帮我!
  呼的一下,整个人象是掉入火堆,焚心的痛苦中,我看到杀生丸,一步步向我走来。
  “陛下!”想也不想,大喊出声,哪还管什么宫廷礼仪,跑过去,抱住他,把我颤抖的身体,深深的,埋进他怀里。
  “兰儿?!”
  杀生丸显然让我的举动搞晕,反手抱住我,轻轻开口,满是莫名奇妙。
  不说也不动,听着他稳稳的心跳,闻着他特有的气息,我,好安心,好安心......
  咦,等等,不对,跑,喊,抱......连串动词下,竟然忽略重大事实——我,我怎么会动了?哆哆嗦嗦抬起手,那青葱样的指头就在眼前。
  天,糊里糊涂,我,回来了!哗,眼泪涌出,仰头,我冲着杀生丸傻笑
  “怎么回事?”杀生丸温温的声音盘旋头顶。
  无法解释,我只能更紧的抱住他,用泪湿的脸遍遍摩挲他胸膛,虚弱应答:“没什么,陛下。奴婢,真想你。”
  “傻瓜!”爱宠的亲亲我的发。扯开我依然紧抓着不放的手,悄悄在耳边低喃:“进屋吧,小疯子,大家都在看。”
  这才注意四周,只见邪见,犬夜叉,满院的人,脸儿红红,站在那儿,不知眼睛往哪放。唔,有没有地缝让我钻,我,我没法做人啦。
  “咳咳,兰女官,这个,那个,你,吃了没?”唉,犬夜叉,真难为你想出这么个打叉话题,只可惜,太过拙劣。
  “护国公,嗯,戈薇夫人还在等你吧?”
  “啊?”
  “还不快走!”连推带搡,邪见拽着笨蛋犬夜叉向外走,边走,边回头冲我笑。
  “哈哈,陛下,老臣告退,兰女官,这就交给你了。”
  一会功夫,静悄悄的院子里只剩我俩,感激他们的体谅,向着远去的人们挥挥手,我满心欢喜。
  “这样多好,笑笑,我爱看你的笑。” 王者威严消不见。托起脸,金眸看进我的心。
  “奴婢一直都在笑啊。”
  “昨天和前天都绷着脸,兰儿,我吓坏你了吗?”
  “没......”
  “下次有事要和我说,不知邪见教过你唱歌,我才会起疑。”
  心念一动,原来,兰是这样解释我唱的儿歌。没想法,我正好顺坡下。
  “是,奴婢知错。”
  “两天冷冷淡淡,真高兴,你现在想通。”
  拥着我,往屋里走,温柔的声音,甜如蜜糖。
  我醉了,什么也不用,单单杀生丸的话,已快让我醉倒。
  “很高兴吗?玲。”象是从心尖上发出的响动,细细的,却异常清晰,良辰之下,大煞风景。
  汗毛竖起,浑身发僵,不会错的,一定不会错,那,是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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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别:未知-离线 司徒苍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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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大婚

  二天后。
  大红的灯笼喜洋洋,大红的蜡烛喜洋洋,笑语喧哗,人声鼎沸,整个宫城,全都喜洋洋。
  怎不喜洋洋?王上娶妻,不单减税还连带颁布新法:从今往后战败的东国虽为附属国,但不再低人一等,百姓与西国人同样享有各种权利,荒田复耕,流民回迁,一片欣欣向荣中,家家只差没供上杀生丸的长生牌位。所以,这次英明神武,众望所归的皇帝娶媳妇,西国东国,万千黎民,没人不快活,没人不高兴。
  只是,乐陶陶的人群里,不包括我吧。看着新娘子莲步轻移,看着新娘子款款含笑,心快碎,神快散,头次发现,原来自认的坚强根本不堪一击,事实面前,我照样会痛到无法呼吸。
  月如勾,勾着魂,勾着魄,曾几何时,杀生丸在这漫漫月色下吻我,呢喃细语,软言温存:“兰儿,等我,过阵子,我定要给你名分......”
  摇摇头,微微低叹,想它作甚?上古记忆,远到象个笑话,当初的慷慨激昂哪去了?不是响当当对着杀生丸说不在乎?那就好好干活,好好睡觉,低眉顺眼当个好奴才,暖床的女人终归只是玩物,就算心里肝肠寸断,卑微的身分却依然改变不了。看,我全明白,可是,理智压不过情感叫嚣,我疼,真的疼,想到杀生丸如此这般抱着新妇,如此这般在她耳边谈笑,我就象只鸵鸟,熬不过满天风沙,没办法,只能闭了气,把头埋进沙堆。
  银盆里,水清清,照出张俏脸,映出付愁颜,那不是我啊,这张脸的主人,叫兰。轻抚雪肤冰肌,眼泪滴答,我算什么?没形没状,附着别人身子的幽怨灵体,应着救人的名义而来,可暗地里,却满心希望与杀生丸相会。自私,太自私,因着一已贪欲,事情办得乱七八糟,且不说阴谋解不了,单看看我,当不了帝王妻,成不了宜室女,大方哪去了,气度哪去了,什么都没有,一径碎银牙,一径锁翦眉,为了这男人,为了,我那可怜的爱。 
  灯熄人静,此刻,他在干嘛?是否颠孪倒凤,琴瑟合呜;是否于红枕边,恩爱留连?咬紧嘴唇,直到满嘴咸,哭不出声,喊不成调,抖着颤着,唯有泪满面。难过吗?死了那条心,伶仃落叶回不了树,碾成土,沤成灰,知足吧,这,才是我的命。
  “喂,再咬,我的嘴唇快烂掉。”声音响起,一阵烦,兰,现在是晚上,你又出来干什么?
  气鼓鼓开口:“回去,我的事,你管不着。”
  “我当然管不着,可是,你这样死命咬着的,是我的唇,想难过,出去随您意,我的身子娇贵,弄坏了,你不心疼我心疼。”
  松口,收心,声是冷的,但没奈何,不情不愿,我还是得听她。
  打那天莫明其妙乾坤大逆转,兰与我就在这具躯壳里展开了持久战,从刚开始的一时一变到后来势均力敌,终于,一个霸了白天,一个占住晚上。漫骂喊叫,累到吐血,我们象两个不管不顾的泼妇,无不用其及。但是,很遗憾,就算使尽手段,还是谁也赶不走谁。最后,反到释然,既然谁先撤谁输,那就耗着,耗到半年后,耗到油尽灯枯。
  我不笨,甚至可以说还有点小聪明,从意识到对峙形势的那刻起,我就想通,相比只能靠无赖做法要胁,现在我有了更好的武器,那,就是这身体,没人知道我离不开她,没人知道为了犬将军我得稍安勿躁,那好吧,天大地大,随我怎么说。恶狠狠,凶巴巴,“兰,不许和任何人提起,更不许伤害杀生丸,否则,自残,自杀,我本不能活,临死拉个垫背不算啥。”说完拿刀往手上划,血如注,兰吓傻,这招够辣,呛声禁言,自此,我与兰达成协议,她看着我,我防着她,微妙平衡下,我们变成一朵双生花。唉,前路多波折,逼得人长大,虽然手段下三烂,但只要管用,我没有选择余地,反正时间不会长,期限也快过半,咬牙挺住,走一步看一步吧。
  “杀生丸抱得美人归,新人笑盖过你这旧人哭,玲,该死心了。”
  话比刀子硬,下下扎进我的心,如果能见面,我想我定会抽兰嘴巴,可是,该死的,摸不到碰不着,就算气得跳脚,也只能强行忍耐。揉揉额,搓搓脸,告诉自己,冷静再冷静,就当远处野兽叫,但,不爱听的话偏生最入脑,一番挣扎,终于泄气,算了,无奈承认,好个肚内蛔虫,兰,她没说错。
  “什么新人旧人,我看,还是快去想想你自己!”知道兰说的对,不过斗惯了,半点我也不愿让,挑起个话茬,我要把兰压下去。
  “我?又不是弃妇,不象某人,看着情人他顾,快要哭瞎眼,”
  兰的话好气人,我我我,我一定得想个办法治治她。灵机一动,记起初来时遇上的男人,那么震憾的场面,让人一下就明白,兰和他的关系不简单,但同样,我也看得出,他相当讨厌她。
  “要我提醒你?个子瘦高,皮肤微黑,那是谁啊?”管它有没有用,试试再说。
  “不许提他!”哈,正中要害!
  “倒贴的浪蹄子,人家烦也烦死你,弃妇?你呀,连这都不如!”
  “他对我才好,那叫霸气,你懂不懂,霸气!”
  “哼,霸气?我看分明是你犯贱,巴着不放!”
  “师兄没有……”话音戛然而止,我想,兰是意识到,她说错话了。
  原来那男人是她师兄,原来兰对他蛮有情义......没空感时溅泪,没空针锋相对,顾不上其它,脑筋开动,飞快的,我想着新发现的这层关系:
  兰是杀手,兰和她师兄一样是杀手,兰和她师兄都是受所谓“主子”派遣的杀手......
  兰喜欢她师兄,她师兄不喜欢她,提到她师兄兰会不好受......
  似乎有个答案模模糊糊横在前方,可是,转痛了脑袋,只差一点,我就是想不出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怒冲冲的吼声打断思路:“你在笑话我!”语调虽然狠,但在我看来,只是纸老虎。兰,是在用恶声恶气掩饰内心真实感受吧。
  “我......”有点理亏,把人逼成这样,我本也不想。
  “没错,他是我师兄,我喜欢他,为了他我才来到这里,为了他我一定会完成任务。如你所见,我是他的,虽然,我没法对他守贞,但,我是他的!”瞒不住,索性挑明,一字一句,牙缝里蹦出的话斩钉截铁。
  从来都认为兰是个随便的女人,但此时此刻,我却不能再维持自己的观点,多么大气的一段话,如果不是对立的两方,我定会为她击节叫好,也许别人不理解,但同样受困于一个壳,同样为了贞节问题挠头的我实在是感同身受,仰头长叹,良久无语。难道双生的我们产生心灵感应?不然想法怎会如此相似?兰的话很直白,译成我的语言就是,别管清不清白,灵魂在高处,是的,这就是我之所想,虽然身子是污的,可我的爱圣洁。别夸我洒脱,而是来日无多,没时间管那些礼法束缚,我只能用灵魂,用生命,活一秒爱一秒。
  有大量的内疚涌出,盖住对兰的憎恨,突然发现原来世间事的确没甚道理可寻。真相哪是只有一个,换个角度,答案截然不同,常常怨恨为什么老天不给我安排个干净身体,可我怎就没想过,对兰来说,我才是那个制造了她不清白的坏女人。
  爱无罪,兰和我一样,爱上了,投入了,为情郎上刀山下油锅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傻吗?痴吗?心甘情愿到义无反顾,旁人翻白眼可当局者却迷得乐呵呵,没办法,爱疯的女人少条筋,只能说,甘苦自知。
  “我不笑话你,因为,我和你一样。”涩涩的,透出句真心话,兰,假如你不是我的敌人,就凭你刚才那番言语,我想,我们也许能做对儿好朋友。
  “一样?”
  “你和你师兄,我和杀生丸,难道,你不觉得象?”
  没回答,兰和我,同时在思索。
  “你,非得那么护着杀生丸?”吞吞吐吐的声音透着软化的心,此刻,兰和我的感觉是一样的吧,惺惺相惜,不,应该叫,同病相怜。
  “还说我?剌你师兄一刀,你干?”
  隐隐约约,有笑声传来,轻轻的,带着些许压抑,呵,看我和兰多奇怪,明明水火不容,可此刻,心,却好象很近很近。

第十一章:纠缠

  清晨的阳光剌得眼睛疼,下意识的,想伸手挡住光,片刻后,我却只能苦笑:又发傻,忘了吗,现在,该兰主导身体了。
  无事可作,闲闲的,我开始数数,“一、二、三......”指头扳来扳去,数得认认真真,日子过得快,眨眼间杀生丸大人结婚已经三天,燕尔情深,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他,还好吗?
  实在不知如何面对娶妻的杀生丸,对他说什么?新婚快乐,还是早得贵子?狰狞的事实象洪水猛兽,避都唯恐不及,哪有凑上去的道理?所以,结婚多少天,我就躲了他多少天,也知道这样不是办法,但心下就是执拗,虽然多次想改进,可还是勉强不来自己。
  周围的人个个明智,既使我和杀生丸的关系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但如今,旧人下堂,新人顶上,老犬王在世时就上演过的剧目没啥新鲜,见怪不怪到懒得议论,宫门深似海,三缄其口才是绝对真理。顶多,偷偷说句“有其父必有其子”,顶多,暗暗笑声“这女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可一旦照面,兰女官兰女官喊得亲切无比,宫女待卫,统统变成聋子哑巴,没人理睬,没人注意,只在干完活离去时,有隐约笑语,胜过魔音穿耳,晒着我的伤疤,晾满我的尴尬。
  还好兰转了性,最难的这几天,顺我意,让躲就躲,要闪就闪,刻薄言语少很多,挖苦讽刺也渐弱,沉沉静静的,外人看来,到是活出一股骨气。感动的不得了,诚心诚意对兰说过谢谢,但却换来一声讪笑:“谁要帮你?软成柿饼样,让人看笑话,丢谁的脸啊?顶着我的身子,当然丢我的脸!没用到家,废物一个,指不上你,只好自己处理。”
  真是,还不如不说,平白惹来一顿骂,刀子嘴的兰,明明在帮我,怎么还是说得那么冲?
  仔细观察好久,不出所料,我发现原来兰的豪放只是表面现象,嘴上说的大胆,行为却极保守,什么“真高兴把她送上杀生丸的床”,根本全是胡说八道,要不是我们整日吵来吵去,其实早应该察觉——兰一直在回避杀生丸,且不说内情杀生丸不知,单单从兰对他的热情所表现出的冷淡来看,哪里有浪荡,她拘谨的分明象个道学先生。
  为什么会这样?杀手兰应该想尽一切办法接近杀生丸才是?迷团经过杀生丸大婚的那个晚上,我想我已经破解:就算是杀手,首先她却只是心里有爱的女人,那么,这个和我一路脾气的兰,遵循灵魂在高处原则的兰,一方面要寻找机会,另一方面还得尽力保持自己对师兄的承诺,挣扎的苦,用心更苦,重重矛盾中,躲着不爱的人自然是合情合理。
  还好白天不是上朝就是在书房议事的杀生丸本就很少回寝宫,要不我都会替兰发愁,不知她该如何继续。但现在这个问题到是不必担心,杀生丸大婚,搬去风仪阁与皇后同住,聪明的邪见顾及我的感受,另派了人手服侍。一时间宝光殿空空的,如同我空空的心。随便怎么躲怎么藏,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每天睡到自然醒,醒来又如何?啥也做不了的两个人,双生异梦,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发呆,各自怀着心腹事,不断发呆。
  身子动了动,是兰,她醒了,见鬼,干嘛要醒?睡过指定时刻才好,任务完成,拍手走人,回去找犬将军做伴,继续当孤魂野鬼也强过受这痛苦煎熬......
  西西簌簌穿衣声召回神志,无奈至极,暗自骂:真是笨,这做的是哪国千秋大头梦,想得到美!
  “喂,有话就说,没事嘟囔什么,嗡嗡的好烦人!”兰的客气也就止于此,虽说还是不太好,但想想最近她的行动,罢罢罢,忍了!
  “凶什么凶,我是说,反正也没事,多睡一会不好?”
  “安静呆着吧,放心,我又没想去见杀生丸,其它的,你少管。”
  话能噎死人,不过这些日子来兰到是真的言出必行,既然她说不见杀生丸,那就一定不会见,松了一口气,既然杀生丸没危险,至于其它的,由兰去吧。
..................................
  原来兰说的不见是这个意思,看着她出宫,看着她走在大街上,我恍然大悟。
  不知她要去哪?但危机感却在一点点加强,她是想回那个杀手老巢去吗?难道对我没半点忌惮?兰,不象是如此莽撞的人啊?
  想不通,干脆静观其变,反正无论兰怎么做,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唯今之计只有沉住气,争取后发至人。
  脚步在一处民宅停下,答案既将揭晓,我的心提到嗓子眼......
  “玲,这次,你别说话。”触着门环的手突然收回,站在树下,兰的声音中带着肯求。
  “任你找人想办法对付我吗?兰,你当我傻瓜啊。”既然她说话,我也不再犹豫,挑明算了。
  “我的身体你占去一半,你说我怎么找人想办法!”
  “不是?”
  “当然不是这么回事儿,小人之心!”
  “行啊,不说话可以,但这取决于你。”
  凡事留余地,这道理还是前阵子戈薇教我的,现在想想真是对,要是把兰逼急了,不管不顾起来我反而被动,所以,估且答应,退一步,也许就是海阔天空。顿了顿,我再加强一下效果:“其实我到无所谓,你也知道,离魂术除非自愿,否则没人能解开,不管你做什么,多想想昼夜更替吧,因为,晚上的世界,连同身体,可都是我的。”
  “不用你威胁,我完全明白,不说就是,那,你能守信吗?”
  “一定!”兰同意的相当爽快,我自然也就顺坡下。
  满意的笑笑,也不多说,兰走过去,敲门,等人。
  “吱呀。”随着门打开,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师兄!”兰的声颤,我的心颤,天啊,刚才怎么没想到,兰要找的人,当然是他。  
  “兰?”  
  不置信只在数秒内,下一幕上演藏人大法:一把拽进屋,锁门,关窗,再转身,没笑容,没鲜花,惊讶不见,取代的,是满脸严肃。
  “你怎么来了?”
  好可惜,一边两眼泪,一边紧皱眉,虽然兰是这出戏里毫无疑问的女主角,但那男主角,却当得不甘不愿。
  “他大婚,防守松泄,所以,我......就来了。”
  声音低到不能再低,羞答答,泼辣的兰变成农家小媳妇。
  “愚蠢!”
  就算不喜欢,就算做错事,可总归人家是巴巴的不顾生死来找你,没激动也该有点感动啊,这男人,好狠心。
  “师兄是担心被发现吗?没事的,他......”
  “你身上会沾染不该有的味道!”
  “请假出宫,自然沾上街市味道,没人能怀疑。”
  “你以为杀生丸是那么好糊弄的吗?快回去!”解释没有用,男人的脸沉得象大风天。
  “师兄,我有事,只呆一会就好!”低三下四,摇尾乞怜,傲骨不在,只剩渴爱眼神。
  好象隐忍怒气很费力,握拳,收肩,站到八丈远,眼帘垂下,活象深海冰山,一开口,话能冻死人。
  “有事?那好,你快说,说完快走。”
  “我......”欲言又止,热切的语调下滑变成客套话:“你还好吗?”
  “很好。”
  “天凉了,我不在,注意加衣服。”
  “这就是你要说的事?”不耐烦的情绪扩大,男人甚至不愿再看她,转身,留付厚重背脊,黑袍上,泛出冷冷的光。
  “你,你别烦,我真的有事。”
  “说!”
  “师兄,我们......非得杀了他吗?”
  心下大动,兰,难道,你开始有了丁丁不情愿?
  “混帐话!这么多年的准备,你想功亏一篑?”
  “可是......他,是个好皇帝,我想他不会......”
  兰没说下去,后半句噎在男人越来越近的脚步中,噎在他下面所说的话语里:“兰,你忘了自己的身世吗?”
  “我没有,只是......”
  “那你是忘了主子说过的话?”
  “......”
  “再提醒你一遍,杀他,不光是为了我们自己!”
  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光为自己?那为了谁,为了什么?大雾锁重楼,不明白,拼命想明白,头晕脑涨之余我快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努力再努力,藏下所有疑问,现在不是考虑问题的时候,听下去,或许答案就在下个字符里。
  “你这话到我这儿为止,永远别再说,否则,没人救得了你!”
  兰象哑掉,无言抬头,盯着男人看,半晌,方定定的说:“我知错,师兄,我向你保证,我会杀了他。”
  “知道就好,你走吧。”男人打头向外走,准备开门送客。
  “师兄。”
  随着轻轻一声喊,我最怕的事成真,没犹豫,不矜持,兰冲过去,抱住了那男人。
  彻底理解兰从前说的那句话是多么哀怨悲愤“没法为他守贞。”原来,这种滋味,真是生不如死。手是杀生丸的,脸是杀生丸的,烙印盖章,我的一切一切全都应该是杀生丸的才对。如今,身体出轨,虽说灵魂依旧忠诚,但这种现状接受起来还是太难,难到我想吐。
  可怜的兰,那些在宫里的日子,那些我和杀生丸卿卿我我的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啊。
  感觉得到男人身体硬成铁板,感觉得到兰的心跳连出鼓点,老天,快点让我晕过去,否则,接下来的激情场景,我必定呕血,死得很惨。
  “你放开!”
  嗯?美人投怀,居然换来如此冷言,那男人,还是不是男人?
  “我......”兰支唔着,不松手。
  松开又紧握,想摸又不摸,停在兰的胳膊两寸上方,男人的手往复做运动,几个回合后,终于......
  “放手!”大力掰开紧抓的指头,倏的开门,动作迅速到看不清。
  “快走,被人发现你就完了。”胸膛略略起伏,不瞧兰,男人小小声,自说自话:“宫内有人照应,你好自为之,记住,走上这条路,永远别想反悔,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言尽于此,推出兰,哐的一声,门在身后,关上。  
  风是冷的,叶子打在身上,痛。
  默默往回走,双手环抱身体,兰瑟缩着,好似被遗弃的猫。小小的民居离我们越来越远,硬撑着转过街角,终于再也走不动,仿佛全身力气被抽光一样,慢慢蹲下,倔强的女杀手,哭的象个孩子。
  “你......别哭了。”几次张嘴,几次沉默,好不容易开了口,说的,却是最差劲的话。唉,总觉得自己善解人意,这才发现,其实,我根本就是不懂如何安慰别人的笨蛋。
  当然是笨蛋。一个杀手,一个工具,想和平收不了山,想恋爱一厢情愿,身体不是她的,意志不是她的,除了泪水是真真正正从她眼里淌出的以外,可以说,兰,徒具空壳。那么,我还劝她别哭干嘛,自由的东西仅剩那么一点点,珍贵的泪滴滴都象兰碎掉的心,哭吧,哭吧,一次哭个够,哭到天昏地暗哭到肝肠寸断.谁让造化弄人,偏生把我们搁在这情天恨海。游不出头,逃不上岸,溺水的我们虽也抓了想象中的爱情当救命稻草,可是,忘了吗?爱情这东西,外表光鲜,内里败絮,载不动,往下沉,爱情不要我们,爱情抛弃我们,视爱为生命的女人啊,这下终于傻了眼。自救无望,希望成零,不争气的眼泪留下,泪水,此时此刻,也只有泪水。
  心里微微发酸,别人的痛,轻易带出自己的苦,为爱而伤,为爱而亡,自诩的伟大,浮夸又虚假,外表轻松自在,可血淋淋的隐疾横在胸口,日日夜夜化脓发炎却没人知晓。
  兰在哭,我在哭,涕泪交错中突然发现,原来,这世上只有我们,才最是了解彼此。
  “喂,你别哭了。”声音传来,是兰。带着泪我微笑,呵呵,恢复得挺快嘛,一样的笨,我刚刚说过的劝人言语再次搬出,兰,你就不能有创意一点。
  “谁哭了,我在睡觉,打呼而已。”
  兰是敏感的,如果我说我的眼泪一半是因为同情一半是因为想到自己,她定会觉得丢了颜面而发怒。所以,避重就轻才是正理,打叉带过,谁也别提,心照不宣的保有这个秘密,留待私底下再不断较劲。别说我现实,但对这次事件,没商量,我能利用多少就会利用多少。
  不管我对兰的看法如何,不管我有没有点点喜欢她,兰那句“我会杀了他”还是让我心惊肉跳,很遗憾,我们的对立关系没变,想要对付杀生丸的兰,依然是我的敌人。所以,感伤的同时,我得承认,很高兴认清一个与我相当有利的事实:原来,兰的死穴就是她师兄。虽然我还不知道该将这个认知如何运用,但谨慎的兰熬不过相思自露马脚,我怎会有不察的道理。虽然兰的态度有了松动,但事实残酷,努力转化她故然好,可万一不成,我也得有应对的办法。再加上我深信“敌人的弱点是我们的武器”这句犬将军常说的话,那么,好好琢磨吧,没事就拿出来仔细思量,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用得上。
  “什么打呼,玲你给我听着,我是哭了,可那又怎么样,不需要你的同情!让你看到也没啥,我是贱,师兄就是我的命,所以,不管他怎样对我,他的话,就是我的圣旨!”语调不善的换口气,兰继续往下说:“我也想过不杀,但对不起,玲,现在,我做不到了,杀生丸,我一定得杀了他!”
  硬硬的说话方式完全符合兰的作风,泪还未干,重新支起满身剌的她已然咄咄逼人,无奈叹息,我真的不想再和她斗嘴,说什么呢?她有她的立场我有我的坚持,就算互相欣赏,可是,拉锯战还得继续。
  “行了行了,懒得和你吵架,多说无易,我们走着瞧!快回去吧,再晚就要进不了宫墙。”
  浮皮潦草的说些不咸不淡的话,催着兰往回走,反正事实在那儿摆着,再吵也是一回事,就象我说的那样,眼下,我们只能走着瞧。
  急匆匆抬脚往皇宫走,身侧人影一闪,我似乎瞥到一抹衣角,但太快了,看不清,也许是我眼花?不及细想,还是哄住兰,让她快点赶路要紧。
  刚进宫,天就黑了下来,随着最后一点阳光的消失,和平常一样,我们的角色互换完成,现在,轮我登场。

第十二章:皇后

  四处黑压压的,没兴没趣耸拉着脑袋往宝光殿方向走,我准备迎接我的又一个无聊夜晚。脚还未踏进门槛,袖子就被捉住:“丫头,你可回来了!”急脾气的邪见拽着我,转身就要向外跑。
  “总管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完全不明白状况,我当然得问。
  “你还说,上什么坟需要这么久,一去一天!”嗔怪的斥一句,抬头望着我,绿妖怪满脸关切:“小心啊,丫头,这次,是皇后找你。”
  心里传来喀蹬一声,痛苦闭眼,唉,终究躲不过,该来的,还是来了。  
  惴惴脚步,泄露出我心慌慌,明知道没啥大不了,可走在路上,我还是紧张。她见我干什么?她要和我说什么?是象个温良恭俭的贤妻般故作大方,还是象个尖酸刻薄的妒妇般施以颜色?遍遍告诫自己别在乎,但没办法,我这个小人物做不来高姿态,甭管皇后有多高贵,想象中,她,就是我的情敌。手心冒汗,心跳加速,望着凤仪阁的方向,说实话我真有点怕。
  “没出息,紧张啥,她是三头六臂,还是青面獠牙,挺直了去,少给我这张脸丢人!”兰的骂声象是当头棒,敲得我浑呛呛的脑袋骤然清醒,是啊,紧张啥?又不是吃人妖怪,难道皇后会比奈落恐怖,一直因自己的勇敢坚强而骄傲,事到临头怎么变成缩头乌龟?兰说的没错,我果然很丢人。
  深吸气,定定心神大步向前走,让谁看扁也不能让兰看扁,不就是杀生丸的另一个女人嘛,好吧,我去会会她。
..................................
  “兰女宫,来,这边坐。”
  “春儿,去拿点心。”
  “秀秀,还不看茶。”
  怎么会这样?望着笑容可掬的艳丽女子,我变成丈二和尚,一时摸不着头脑。
  不是该疾言厉色吗?起码也得冷嘲热讽。就算惮于杀生丸而不敢杀了我,态度也绝不至于好成如此模样:糕饼果子摆了一桌,香茶微微冒着热气,笑呤呤拉着我的手,皇后居然,居然跟我亲得象一家人?!
  “这帮奴才该打,只说兰女宫漂亮,也不具体形容,现在一见才明白,哪里是漂亮两个字能说的完,啧啧,根本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嘛。”
  “啊?”从来没人这样夸我,一听之下,完全不习惯。
  “呵呵,兰女宫你好可爱。”佳人掩嘴轻笑,更衬出我一脸呆相。
  “兰女宫,哀家刚来,有很多事不懂,象陛下的喜好有哪些?他爱吃什么,喝什么之类,还得麻烦你多多指教。”
  话说的客气之极,虽然我是下人,但皇后的态度到象我才是这里的主子。
  “娘娘言重了,奴婢伺候陛下和皇后是天经地义的事,哪来的麻烦不麻烦。”
  人家客气,我自然得更客气,俗话不是说,你敬我一尺,我敬一丈。
  “好啊,有需要,我一定会去找你。来兰女官,吃点心。
  “谢娘娘。”
  虽说小恩小惠不算啥,但这个皇后脾气实在太好,好到我开始想放下心防。
  “兰女官你头发可真美,黑亮黑亮的,平时是如何保养的啊?”
  “娘娘说笑,奴婢这几根枯草那里拿得上台面。”
  “美就是美,你就告诉我吧,难道那是秘方?”
  “娘娘......”
  女人喜欢的话题大同小异,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越聊,越轻松。暗暗的,我不禁思量:也许,是我想错?皇后真的蛮好,多亲切,多可人。
  一个时辰后。
  “兰女官,你......很苦吧?
  茶喝了大半壶,搞不清皇后用意的我聊得到是开心,直至此刻闲闲一句话,我才猛然惊醒,四处看看,方发现,不知不觉间,仆人早已被摒退,屋子里,只剩我们两个。
  “娘娘,奴婢.....不明白。”
  “现在没人能听见,兰女官,你真的不明白?”
  轻轻笑笑,却不说破,对着窗外明月,皇后自言自语:“今天,可是大阴天?”
  完全晕了,这答非所问的话是什么意思?愣在哪儿,我不知如何是好。
  “快说:对啊,阴的看不见月亮。”兰的声音适时响起,急急的,带着点强迫意味。
  “兰女官,你看呢?今天,可是大阴天?”
  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的眼睛直盯着我,再装哑巴怕是不成,无暇细想,兰教的话脱口而出。
  “对啊,阴的看不见月亮。”
  会心一笑,眸子里的精光让我怀疑眼前这女人还是不是刚刚闲话家常的亲切皇后。心中翻个儿,猛然间,相当不好的感觉涌出,该不会......
  “兰,你好!”沉静的语言稳稳传来,可听在我耳里却比过魂差使用的勾魂魔咒,天啊,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怎么会是真的,我没猜错,皇后,果然是兰的同党。
  “边关吃紧,他在召集大臣开会,所以我才有机会把你找来,兰,主子让我......”
  “陛下驾到。”杀生丸回来的消息打断她的话,悄悄说句“我会找你,下次再说。”转身整束妆容,眼神立时变回慵懒富态,戾气不见,哪里有杀手,现在,只剩一位美丽的皇后,娇娇弱弱的,准备接驾。
  接下来的记忆一片模糊,随便找了个借口逃出来,我几乎是一路跑回宝光殿。杀生丸的脸,皇后的脸,张张面孔交错浮现眼前,哪还顾得上什么情敌不情敌,抛下私心杂念,我全部注意都转到了杀生丸大人的安全上面。
  皇后是杀手?东国的公主也就是我们的皇后怎么会是杀手?难道说先后两场阴谋皆是东国策划?难道说兰,她师兄,皇后,甚至包括后花园窥到的那个矮男人都是东国派来?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就算东国人再笨,也不至于笨到如此程度啊,让自己货真价实的公主来当杀手,多大的代价,多重的成本?!不管此事成与不成,公主定然性命不保,久闻东国国王没有子嗣,搭进唯一的公主后,他岂不是连独生女也要失去?这,真的会是一个父亲所为吗?
  身上有痛感阵阵传来,真是讨厌,最近不知为何,由于灵魂潜入不属于自己肉体所带来的疼痛越来越强,有时甚至强到快要忍受不了,拜托,等我一下,只一下,让我想完再疼行不行!缩在墙角,我烦躁得直想骂人。
  “你想得根本就不对!”闷闷的声音好象隔层棉被,奇怪,怎么一烦恼连听觉也出了毛病,没空想,我只顾惊讶于语言中体现的心情_蔫蔫的,无精打采,兰,遇上接应的同伙,你该高兴才对啊?
  “你知道我想什么?”
  “告诉你也没关系,我们不是东国派来的。”
  一时语噎,兰猜得好准。
  “那......是?”虽说浑身疼痛,满头问号,但既然兰摆了个现成的破绽在眼前,我当然得赶快抓住。
  “哼,别废心了,你永远不会了解!”兰不傻,一语道出我的目的,追查计划破产。叹口气,只好换个角度再问。
  “刚才,你干嘛要告诉我暗号,不怕我对你的皇后同党不利?”
  “笨!凭你怎能斗过她?就算现在她让侍卫把你拖出去乱棍打死,除了杀生丸又有谁能说个不字?所以,如果我不告诉你暗号,咱俩全都活不成!”
  不是没想过这个残酷的现实,但由兰来点出对手的强大,我还是相当不舒服。
  “那你和我说这半天有什么意义,兰,你接应的同伴来了,多高兴的事情,快快闭嘴找个地方欢庆去吧!”愠怒的发泄心头火,向兰学习,我也变得尖酸刻薄。
  “你错了,没必要生气,玲,这次我要帮你。”
  什么!什么?,莫不是我的耳朵出毛病了?
  “掏耳朵干吗?你听得很正确,是的,这次,我要帮你。”
  “为......什么?”
  “因为这份功劳是师兄的,只有我才.......”声音越来越小,那种感觉就象我们之间被突然塞进若干厚物,联络也因此受到阻碍。
  “兰,兰,大点声,你说话呀!大点声!”喊过一遍又一遍,可声音还是迅速消散,直至,完全听不到。
  从未这么强烈希望过兰的声音出现,帮我的原因,想怎样帮我,急需知道的答案就在眼前了呀,可偏偏这时候,兰,居然没动静了?!
  手捶胸,恨不能把兰捶出来,这身子在搞什么?难道?兰被逼回去了?不象。因为如果那样兰定将所有感应,决不会这么毫无防备,或者,是离魂咒的束缚减轻?更不对,就算减轻,不见的也该是我啊?
  黑沉沉的夜空望不到星星,背靠墙,缓缓坐下,奇怪自己为何不因兰的“失踪”而欣喜,相反的,没有了兰的言语,我却感到孤单。
  “兰儿。”
  身后有人叫我,是......摇摇头,用冷冷的话浇熄自己可笑想法,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逆境中的我渴求一个强大后盾,这定是绝望中的幻想,今天我的耳朵只能当摆设,声音的主人正在凤仪阁,怎么会于此出现。
  站起身,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无奈的自言自语:“去睡觉,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起......”
  话音被截住,大手轻松扳过我的身子,也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把我抱在了怀里。
  闭上眼,心下淌过泪水,渗着喜悦,夹带酸涩,杀生丸大人,真的是你吗?这一切,我,可以相信吗?
  许久许久,发间传来温热气息:“兰儿,兰儿......”声声低唤,透出几许失落,难道说,他,很在意我的躲避?那从大婚到现在,怎么才想起要来看看我,念他,盼他,可见到他了,那一点点见面的甜却马上被酸味占满。
  “陛下......”
  “叫我的名字。”
  “奴婢不配。”
  “嗯?”
  不悦的松手,抬起我的脸,严肃目光寸寸梭巡,半晌,眉开,眼神变柔,嘴角上扬,抚着我的腮,轻晒一语:“小东西,你在吃醋?”  
  吃醋?
  我吗?
  是我在吃醋吗?
  盯着杀生丸,呆呆的,我默默反刍他的话。不说不知道,原来,那就是吃醋!
  正视自己的感觉很奇怪,象是被人当众朗读私人信件一样,难堪,还带着点因为听出文字中的语病而产生的彻悟。别开眼,低头骂一声:你呀,伪圣人!
  是谁说自己不在乎?是谁说自己不计名分?调子唱得高,可事到临头,小女人的小心眼一样没少。爱情不能分,一颗心不想让它辟两半,大方承认算了,是的,我渴望他的声音,渴望他的拥抱,渴望他的一切。哪怕我仅有半丝机会,哪怕我下秒既将死去,可对于杀生丸,我仍希望独享。
  稳稳心神,垮下脸,总不能老实对一个皇帝说:是啊,你和皇后同床共枕我心里不舒服,张张嘴,我试图为自己的吃醋找个借口。
  “我......”
  “嘘......”
  好奇怪的态度。阻下我的话,默默把我的头按在他心口,似乎因我的吃醋而心情大好的杀生丸不解释,甚至连句交待也没有,就那样抱着,紧紧的,象要将我揉进身体。
  “兰儿,你听。”
  “听?”
  夜深人静,风不动,鸟不呜,听什么啊?
  “真的没听到吗?”
  明明没声音嘛,但好吧,他说让听我就听。
  咚,咚,咚.....
  半晌,一无所获,除了杀生丸有力的心跳,我啥也听不到。
  “我听不......”后面的话被自己硬吞回去,只因突然想到,怎么没声音?杀生丸的心跳,不正响彻如鼓。
  感动猛的涌出,他,冷冰冰的他,是在用行动告诉我,他的心在这儿,他的心中只有我!
  有笑花在嘴边绽开,听到了,我听到了,比歌声还美妙,比乐音还动人,象是暖阳熨着脸,春风贴着面,几天的苦痛挣扎不见,女人还是好哄,只消一个动作,我的心已经快乐得想要飞上天!
  不说话,反手,回答就是更紧的,把我的小脑袋埋进他怀里,隐约,发出一声轻如蚊蚋的嘤咛:“杀生丸.....”
  呼!风过耳畔。
  眸色转深,欲望升腾,不再拥着不动的杀生丸打横抱起我,一步步,向屋内的织锦帐走去。
  好羞人,好兴奋,头埋在他颈窝,思维乱成一团,心中遍遍重复:我的男人,我的陛下,我的天神,我的,我的......
  越来越晕,软成糨糊,由着他细细亲吻,由着他轻解罗裳,小屋内春色连片,旖旎风光羞红天上月娘。
  “呜......”什么声音?意乱情迷的轻喘中怎么夹带些许几不可闻的呜咽?
  一定是我听错了,不管它,我们继续。
  “呜......”尖细的声音越来越大,响得不屈不挠,终于,我愣住,发热的身子迅速降温,不会有错,那,那声音,是兰。
  她,在哭!
  我怎么忘了她!
  和离开时一样,兰回来的毫无征召,不明白为什么,也来不及去想为什么,我神思飘乎的脑海里浮现的居然是兰与他师兄的见面场景:卑微的女人,高傲的男人,满地落叶,一室绝情,那个在街角痛哭的身影万分孤寂,声音悲凉断肠一如今天......
  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现在换成兰和她师兄,我会不会发疯?
  “兰儿,你?”觉出我的异样,半支起身子,杀生丸发问。
  “我......不太舒服。”欲望早就归零,可面对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我又能说什么,找个借口胡乱应付过去吧.
  “病了?”
  “没,只是受了风寒有点晕。”
  关心的看着我,停下一切动作,叹口气,翻身坐起,额上汗落如雨。
  他,是为了我在强自压抑已被挑起的欲念吗?
  “杀生丸......”
  怯怯伸出手,碰着他垂下的银发,矛盾,我快矛盾死,怜悯兰,又不想让他走,唉,我是个折磨人的坏蛋。
  回头望望,浑沌的眸子逐渐清澈。象是生气一样,怒冲冲躺下,抱住我,小心翼翼圈牢:“我不走,睡吧。”
  眼圈发红,我差点哭出声,这伟大妖怪终究还是疼我,好满足,好满足。
  “玲,谢谢你。”兰低低的声音响在耳畔,微微一笑,并不作声,我们的经历太象,看见她,就象看见我,所以,兰,你不用谢我,谁让老天作祟,我们,是双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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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随待

  “呜呜呜,凭啥不带我去......”
  “呜呜呜,这些年了,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呜呜呜,居然让你这个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丫头去!”
  “呜呜呜,我不甘心,不甘心!”
  “呜呜呜......”
  一边捧着茶水,一边递上帕子,看着邪见嚎啕.打个哈欠,说实话我直想睡觉。
  不是我同情心不强,四天了,日日如此,就算同情多得如滔滔江水,面对邪见的不停唠叨,也早干了。
  “喂,都赖你,人家白天来得好好的,你非得把他支到晚上来,真是自私!”
  “哼,他是你的熟人,又不是我的,当然归你应付。不过玲,你就不能想个什么办法让他闭嘴吗?就算晚上我也得旁听呢。”
  “我笨,想不出办法,你给提个建议好了。”
  “......当我没说,你们继续,我去睡觉。”
  什么嘛,狡猾的兰,她到落得轻省!
  没办法,谁让这是晚上,我逃无可逃。强打精神,苦着脸望向邪见,唉,邪见爷爷,今天你计划哭诉到几点?
  半月前,杀生丸下令与北国开战了。没人惊讶,因为这根本就是早晚的事,面对磨擦不断的北部边境,如果杀生丸一直隐忍,那才真的不合情理。所以,打仗成了西国每个人都完全了解的必须,人们无惊无讶得象是接受季节变化般接受了它,到是皇帝会不会亲征才是所有人猜测的焦点,毕竟大婚依始,皇帝能舍下美娇妻跑去餐风饮露吗?终于,这些猜想截止于四天前的上午——西国国王杀生丸昭告天下,既刻准备,他将御驾亲征。
  而我,晚一点也接到了旨意,做为随侍女宫,伴驾左右。
  兴奋啊,兴奋得什么也想不起来,这可真是太好了,上战场也比在宫里伴着那个杀手皇后强不是?
  因此,这几天我的心情就象兰所说的那样:“美吧,美吧,小心美出鼻涕泡。”呵呵,只要能随侍,别说鼻涕泡,啥泡都行啊。
  杀生丸没让邪见去,真是有点可惜了绿妖怪的一片赤胆忠心,但我还是得说杀生丸的做法完全正确——上战场带个供使唤的婢女可以,带上内务总管就很奇怪了。但显然邪见爷爷不同意这个观点,头天去找杀生丸理论未果就开始天天来找我诉苦,咬牙切齿,一哭二闹,拿我当心腹的邪见不管三七二十一,摒退众人后,真性情下的堂堂总管简直斯文扫地。唉,说起来他也是欺软怕硬,有胆再去找杀生丸说啊,去找同样伴驾,并担当先锋的犬夜叉说啊,只会捡我这个软柿子捏,真是,算什么英难好汉!
  “喂,你别走啊,今天这才起头,还不定他得哭到什么时候呢,就算想睡你都睡不着。”
  快快呼唤不做声的兰,和她斗嘴也比听邪见哭好。“对了,白天皇后塞过来的那小瓶药为什么非得埋了,倒掉不是更好。”
  “倒掉?倒哪去,开盖10秒内不溶于水就完全挥发,方圆一里内你是不想有活人了吗?花园池塘又哪么小,一瓶下去,别说鱼,连荷花也得枯死,你觉得如果那样,皇后会发现不了?”
  “......”
  惊到连气都喘不上来,这药也太毒了,如果没有兰的指点,光是处置它,我就定会犯错。
  “兰,那时话说一半给叉过去了,你为什么帮我?”
  “笨,没看出来皇后是受主子直管的吗?”
  “怎样?”
  “杀掉杀生丸的功劳应该是师兄的,她来抢功,我当然不答应。”
  “就这些?”
  “你认为还有啥?”
  “皇后好象对你师兄挺感兴趣呢。”
  一边察言观色,一边小心谨慎的说出这句话,虽然我心里清楚:这完全是瞎猜,可只要能更彻底的分化兰与皇后的关系,别说这,更恶毒的流言我也编的出来。
  “闭嘴!”
  “干嘛这么凶,忠言逆耳,得,你爱听不听。”
  “......师兄,不会喜欢她。”
  “这就这么肯定?”
  “当然,长得那么丑......”好象说漏了嘴,后半截话兰生吞了回去,我失笑,看看,恋爱的人都一样,一个爱字就让人美丑不辨是非不分,说皇后丑?!那样美的人也能叫丑!?
  “玲你还是管好自己吧,反正最近我们常常干着急彼此却听不着声音,还不趁这时候多和杀生丸呆会儿?等我杀了他之后,你就再也没机会了。”
  转移话题到是转的挺快,切,我是吓大的啊,你说杀就杀?!
  懒洋洋开口,我以不变应万变:“你杀不了他。”
  “走着瞧!”
  “我奉陪!”
  谈崩了,兰不再说话。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抬起眼,我继续好脾气的看着邪见痛哭流涕。
  “呜呜呜,丫头,我不在陛下身边,你可得侍候好了啊。行军虽不比宫里,但简单可以,绝对不能简陋,该有的,一样也不能少,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们了,呜呜呜,伤心!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啥?陛下不让带那么多?不成不成,冲茶的壶,洗脸的盆,餐具寝具一样不能少,全带着,全带着。你不敢装?没事,我去和陛下说,呜呜呜,都不让我跟着了,这点面子总该给我,你等着,我去说。”
  一溜烟,绿妖怪消失在院外,有点感动于邪见的忠心,但更多的则是长出一口气,谢天谢地,他可算走了。
  第二天。
  风起,呼啦啦吹得旌旗烈烈响,遮天尘烟下,闭日的军队迤俪至远方,正齐整划一的排列着,等待着他们的王下令出征。
  遥望队前,那个抿着唇,冷着脸的宣昂男子,稳稳的立着,周身发出摄人的威严气势,只轻挥了下手,于是,整队人马开动,无言依旧,唯有脚步声响,踏落枯叶连片。
  “犬夜叉,你.....保重啊。”队伍太长,前面动了后面还在等待,森然氛围中,偏有不合时宜的尖细嗓音嚅嗫,被叫到名字的某人无奈回头,眼波留转处似有不舍,但出口,却是又凶又狠。
  “快回吧,你好烦。”
  “等我安顿好鲲儿就来找你.....”
  “老老实实呆着,不回‘那边’就在这儿等也行,但绝对不能来找我!”
  “人家担心......”
  “刚建好的护国府还不够你忙吗?净操没用的心,添乱!”
  “犬夜叉,你说什么!”嗓音徒然上拨,一边众人皆掩嘴偷笑:哈哈,护国公,男子气概装得过头,瞧瞧,太座大人火了吧。
  “我,没......”老虎变小猫,吐出几个不成句的词,看着戈薇沉下去的脸色,终于长叹,招手道:“你来。”
  “来就来,再敢说我添乱,你就......呀!”
  声音止在飞掩下的斗蓬里,半晌,红着脸的戈薇和若无其事的犬夜叉出现,大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知道错了?那就别再让我说什么,好好等着。”
  “嗯。”河东狮还在失魂状态,随口应了声,转到一边继续发呆去也。
  看着眼前打打闹闹的这对,说实话真的羡慕不已,杀生丸何时也能与我这般恩爱?冷笑一声,哼,现在是白天,封在身体里的我连动都动不了,居然还在做千秋大头梦,蠢蛋一个!
  “兰女宫,皇上哀家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给哀家服侍着。”
  平凡一句话听在我耳里却是毛骨悚然,皇后柔美的笑颜我看来就如鬼脸般恐怖,好好服侍?是啊,如果依你的意,把杀生丸服侍死了才算好吧。
  “对喔,兰女宫,此次鲲儿他大伯只点了你一个随侍女宫。你得受累了。但我们可都在这儿看着呢,咱们也别说病,如果陛下瘦了一丝丝,不止犬夜叉,连我也要来找你。”
  回过神的戈薇笑呤呤的冲我开口,但说来也怪,我怎么感觉那双笑眼背后藏着剌人的尖锐冷芒?不及多想,兰已经行礼告辞,“请皇后与戈薇夫人放心”说得斩钉截铁,然后转身,走到队伍中间去了。  

第十四章:破戒

  “一听说陛下亲征,北国人就吓得缩在城中不出来,相信只要再围困些时日,我军定能凯歌高唱,得胜而归。”
  “陛下,臣觉得御使大人的话虽然有理,但俗语云兵不厌诈,怎么我军一来北国人就躲着不出来了呢?还恐其中有故,而且士气可鼓不可泄,与其坚壁清野,不如主动进攻,直捣黄龙。”
  “我也认为宣威将军的话有理,御使大人刚来,尚不清楚战事发展情况,其实那么浅的结界,我用铁碎牙一招下去就能砍破,杀生丸,让我带队出征就可以了。”
  “护国公大人勇气可嘉,但战场上论的是合力克敌,不是单打独斗,围城既可获胜为何还要平白牺牲将士性命。”
  “陛下,臣.....”
  “哗拉!”瓷器碎掉的声音打断臣工议事,众人回头,一排目光齐刷刷落到了呆立军帐门前的女官身上。
  “啊呀,兰女官,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快去重新换过。”  
  “兰女官!”
  “兰女官?”
  斥责逐渐变成质疑,直到犬夜叉的大手在我面前晃了又晃,我还是傻站着,不能动,也不能言。天哪,天哪,神佛做证,这一切不是我有意为之,而是:那御使,那御使的声音,不正属于几月前在后花园与兰师兄对话的矮子!
神经就要麻痹,巨大的压力下我快崩溃,还以为只要离开皇宫,杀生丸大人就可以得到暂时的安全,可我万万没料到,就算来到这北疆战场,剌客的威胁却还是如影随形!
  望着远处站定的御使,怡好那个矮子也正用一种满含深意的眼神瞅着我,目光交会处,强烈的阴邪直让人心头发毛,他想说什么,他想做什么。皇后不是给了兰毒药吗,一切行动不是交给兰负责了吗?这个御使还来干吗?
  脑筋转到快要转不动,忽地,一点灵光闪过:莫非,我已露出什么破绽?莫非,他是来监视我?念既至此,越想越对,虽然我不知到底是哪里露了马脚,但如果答案正是我所想,那事情可是大大的不妙。
  没有害怕,甚至没有惊慌,没时间奇怪我纷乱的脑子为何一下清醒过来,卯上劲,我浑身所有细胞都在思索:怎么办,怎么办?
  深呼吸,沉住气,不能倒下,不能认输,,离半年之约没剩多久,杀生丸的命全在我一念之间,既然放弃万万不能,那还不如挺起胸,咬牙撑下去。冷静再冷静,随着冲上头顶的血液回复原位,理智占上风的我终于想通一点:其实现在的情况还是有利有弊,他认识我,可却不晓得我认识他,难过什么啊,这不比从前完全不知杀手是谁的时候要好很多?......
  “兰,女,官!!!”如果再听不到犬夜叉的叫喊,那我定是个聋子,激灵之下,举目四顾,只见咧着嘴的,皱着眉的,帐蓬里的大臣们神态各异。心中一凛,我这才发觉自己已经逾矩闯祸。
  “陛下饶命,奴婢挠了议事,实在罪该万死。”急急跪下,虽然明知杀生丸不会怎么责罚我,但礼仪却还是少不了。
  “来人,带兰女官出去。”冷冷的语调完全符合皇者身分,但我们太熟,熟到就连他眼里闪过的那一丁点诧异我也捉得到,微微叹口气,唉,还是让他担心了。
  推推搡搡的被带出帐,只听得身后传来某位臣子的大胆诤言:“这奴才竟然如此大胆,军帐内恍恍然仿入无人之境,陛下,您对那兰女官太过宽容,战场之上,法令最重,皇上的做法恐不能服众......”
  “嗯!”
  “陛下,老臣一心为主,纵是忠言逆.....”
  “犬夜叉。”
  “在。”
  “你留下,其余人,散了吧。”
  “陛下,陛下......”
  隔远了,声音再也听不清,但在这冷风天里,我却因飘来的话而被烘得全身暖洋洋:网开一面,法外施恩,知足吧,杀生丸,对我真的很好。
  “喂,笑够了没,花痴玲,你认出他了对吗?”
  半打趣半严肃的腔调属兰特有,真是,怎么一出来通话就恢复了?不过这事早晚她也会知道,告诉她到也没啥。撇撇嘴,慢吞吞答话:“是啊,你不也一样。”
  “从前见过他吗?”
  “没,只在后花园听到过声音,咦,你怎么问我,我干什么,你不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这次的暗语变了,你先记下,如果晚上碰到,好能对的上。”
  “兰,你觉得,他能和你接头吗?”
  “什么意思?”
  “你明白。”
  “别再说了。”
  声音再度消失,无奈摇头,这次,我通过话语捉住了另一个熟人的心理,兰,你也在怀疑那个御使的此行目的吧。
  “兰,如果你师兄遇到危险,而那个危险又近在眼前,你会怎么做呢?”抚着额,我低低的自言自语,只可惜,这阵子通话断得越来越频,既然兰刚消失,那么我的问题,此刻没人能答复。
  “兰女官,啊呀你可让我们好找,快去吧,陛下要见你。”
今晚真是忙碌,杀生丸和犬夜叉议完事了?点点头,算是对那几个侍卫施礼,转身,我赶去复命。
..................................

  “奴婢给陛下请安。”
  “起来吧。”
  站在大幅地图前的人儿不回头,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后,就继续盯着地图猛看起没完。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杀生丸大人怎么了,难道他太出神,忘了我的存在?
  “咳咳!”假意咳两声,提醒他:喂,我在这儿啊。
  没反应。
  “咳咳咳!”
  唉,还是没反应。
  心里开始着急:别这样啊杀生丸,活着已经太累,难道连你也要让我猜哑谜?
  慢着慢着,强令思绪紧急止步,我方才在想什么?哑谜?是了,刚刚我不也在军帐里让杀生丸猜了半天的哑谜。他现在的表现,是等我自己主动告诉他原因吧。想到这里,不禁释然,偷偷抿嘴笑:呵呵,高高在上的皇帝,原来有时也象个大孩子。
  可是,我该如何向他说明呢?
  勾上的嘴角不及一秒再次下弯,编瞎话编得良心不安:“陛下,奴婢刚刚失礼是因为......是因为奴婢............一时头晕。”
  “现在这里只有两个人。”呼,冰山终于开腔,可是话里还是带着轻斥,略一思索,我赶快改口。
  “奴,不,是我错了,杀生丸,刚刚几天没睡好,我是真的头晕。”
  谎话说成习惯,脸不红气不喘。只是,我不再敢看他的眼睛。
  “真的?”
  “当然。”
  缓缓转身,望着我的金眸中有关切也有探究。
  “兰儿,你那时的样子活象见了鬼,真的只是头晕。”
  “真的,当然是真的。”硬着头皮装下去,眨着眼睛,我冒充无辜路人甲。
  “来人!”
  “嗄?”
  “传御......”
  “呀!”
  再顾不得矜持,扑上去,直接掩住他的嘴:千万不能叫御医,否则,双生的身体说不定会露馅!
  “杀生丸,我只是没有休息好,传御医太小题大做,而且......而且用御医给女官看病,大臣们又会议论纷纷。”
   “兰儿,这真是你所想吗?”移开我的手,视线中充满不解。
  用力点头再点头,这次,我的回答可是货真价实。
  不再说话,叹口气,轻轻揽我入怀,贴着我的头发,杀生丸若有所思的喃喃低呤:“但愿,你说的是真的,但愿,你没骗我。”
  心房狠狠一颤,尖锐的疼痛弥漫四肢百骸,我只能闭紧嘴巴,把头更深的埋进他胸口,死死封住将出的呓语:杀生丸,对不起,我这个说谎者,愧对你的信任。
  第二天。
  朔风剌骨,刮起的沙粒染得天地一片昏黄。束手束脚的呆在那儿,就象被关进密闭的牢房一样,通讯全断,我只能认命的看着穿戴齐整的兰拎着水壶,摇摇晃晃的向炊事营走去。
  “兰女官,起得好早。”
  “兰女官,来打水啊。”
  “兰女官,我帮你提吧。”
  沿路有人在向兰打着招呼,轻快的语调透着那么一股子高兴劲。望着周围这些年轻的脸,突然很羡慕他们的生活:简单如白水,平淡似清流。什么时候,我和杀生丸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呢,恐怕,这只能存在于我的梦境之中。
  “噢?是兰女官。”
  “奴婢参见御使大人。”
  猛的一惊,想喊却喊不出来,真是冤家路窄,他要干什么,是想和兰接头吗?如果接上头,那对我来说形势就是急转直下,在现在这种通讯不畅的情况下,得到帮助的兰找动手的机会将更加容易......越想越害怕,几乎是屏住呼吸,我提心吊胆的等待下文。
  “提水去吗?”
  “是的。”
  “嗯,快去吧,别让陛下等太久。”
  咦?就这样完了?波澜不兴的几句话,错身而过的两个人,怎么什么交集都没有?
  长长叹息引得我的注意,是兰。走得好好的,她停了脚,松了手站在这里干嘛?
  “玲,记得你上次问我关于危险的问题吗?”
  嗯?突然提它做什么,难道是......
  “你听好了,很简单,杀了他。”
  声音小小,但我听来却响如铜鼓,点点疑问汇聚,终于,一个答案成形:兰和我一样,通过刚才那个御使的态度,明白现在的她已经不被信任,而她又绝不相信这些能是师兄所为,也就是说,监视者应该是皇后或他们的主子直接派来的,她师兄在杀手组织中的地位正在动摇。因此,痴心的兰,她要为了她师兄,同时也是为自己,除掉监视者。
  “该死,玲,你说话啊!”恨恨的声音泄露的却是懦弱情绪,一时间我真的很同情兰的左右为难。同样的孤立无援,同样的步步涉险,其中苦楚除了我又有谁能理解?癫狂决绝的爱啊,可叹双生的我们不单脾性,甚至连经历也相近。虽然,她有她的不得已,我有我的必须做,但此时此刻,对立的我们却是目标一致。想到这里,不再犹豫,天条戒律全都抛之脑后,杀人就杀人,放火就放火,管她能不能听到,大声的,我喊出来:“兰,我帮助你。”
  大风肆虐两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时分,缓下势头,停了。
  坐在帐外,恢复通讯的我一边和兰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一边等待出征的杀生丸归来。
  不知道这次他的行动细节如何,更没想过去问。傻傻的看着犬夜叉从昨晚就开始神秘“失踪”,而后,又于今天凌晨送走了率部出征的杀生丸。记得告别时刻我弯着眉眼冲杀生丸招手,暗夜风沙里他的影子变得蒙蒙胧胧,真的不担心?骗鬼去吧,人马远去后是谁泪撒千行?是的,我担心,担心得要命!但没办法,男人有男人的事业,如果总是东打听西打听那岂不是庸俗妇人的作为,更何况杀生丸在我眼中是完美天神,战无不胜,相信再大的阵仗到他那里也不值一提。所以,此刻的我就象个小媳妇,虽然内心深处不安耸动,但为了不给夫君平添压力,只能是待在大营里,安心的,静静的,带着点希冀的坐望心上人的归来。
  “玲,你很惦记他吧。”是兰在发问。
  笑笑,我的回答有点打肿脸充胖子:“那是自然的,但我相信,他一能赢。”
  从那日兰和御使碰面后,她与我的关系又起了一些变化,除去剌杀事件不谈,两个投契的灵魂真的可以说是惺惺相惜,她的苦,我懂;而我的难,她虽然不说,但想来兰也必是一清二楚。就象现在,坐在夕阳里,谈天谈地,谈谈自己心爱的男人,好奇怪,我们这对敌人居然象是闺中蜜友?!
  “哟,你就这么自信?”
  兰的口气带点嘲讽,这也难怪,自家东西总是最好,任何恋爱中的女人都会认为自己的男人才是盖世英雄,天下第一。
  “当然,如果换成是你师兄出征,你也得这么想。”
  “我师兄才不稀罕当什么国王哩。”
  “好,他清高,寄情山水,大隐于市。”我的话透出股穷酸劲,说实话没事这样斗斗嘴还真的挺快乐。
  “不和你说了,反正,你也不会懂。”呵呵,小女儿作态十足的兰好可爱。
  “好嘛,那咱们不聊这个。嗯,兰,你是怎么喜欢上你师兄的呢?”
  我的问话无聊又八卦,但好奇心使然,明知俗气,却还是免不了想问,话出了口,想收也收不回来,剩下的也只能是摇头自叹,唉,女人,女人啊!
  “我?......不知道,好象等我发现时,他早就在我心里了。”
  这个答案有点莫名奇妙,但我却深信不已,因为爱情正是这样,没条理,没规矩,悄悄来,默默在,察觉了,想抽身了,却往往都已是情根深重,再也拨不出脚。
  “玲,那你呢,喜欢谁不好,怎么非得喜欢他?”
  “......”
  无语,或者说是不知如何回答。为什么喜欢他?为什么呢?是从看见他的第一眼起吗——华服染血,赤瞳如炬的妖怪?不,应该......不是那时候吧。
  那是什么时候?努力想啊想,然后失笑,哎呀,我想不出,十年了,日日夜夜的相对中感情也如春雨般润物无声,就象兰所说,‘等发现时,他已经在心里了’。
  “兰,我的回答,恐怕和你一样。”答不上来,我干脆自我解嘲。
  有笑声一下接一下,清脆的,流露出点点随性,是因为我的回答吗?不禁我也暗自发笑:瞧瞧,我们这两个傻爱的笨蛋,居然互相为了一句话而笑不可抑。
  “要是,一直这样也挺好。”
  兰说出了我的心里话,现在这个状态真的感觉不错,没男人,没责任,没算计,拉拉家常,互相说笑,平和自然的就象......就象我正对着幼时村子里的邻居在打招呼。
  “如果战争没有就更好了。”随意的,我接过下句。
  “......玲,你可真是天真。”轻微的沉默过后,兰的回答变得有点晦涩。刚想反驳,她的话跟了上来。
  “你觉得,战争什么时候能停止呢?”
  “打败北国呗,还能怎样。”心里有点气兰说我天真,哼,她的问题不是更幼稚,谁都知道这次战争是针对北国而起,当然是胜了既可结束。
  “玲,你真的了解杀生丸吗?”
  “啊?”这个问题更古怪,傻在那,我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笨!连我这个和他接触没几次的人都能看得出,你的心爱皇帝绝对是个有着满腔雄心壮志的大妖,你竟然不明白?”
  “那,那又怎样?”有点结巴,我被兰弄得摸不着头脑。
  “想过吗?几年来,一步步的,杀生丸平了东国,而弱势的南国简直和附属国没什么两样,现在北国再被打败,那东西南北四妖国不就变成了一个。”
  兰说得条条是道,听上去也很在理,但,那很好啊,民生不再涂炭,有什么不对?想着想着,张口,自自然然的,我的话也接了上来:“统一之后百姓就有好日子过了,是喜事。”
  “哼,妖国的喜事!”声音降温,冷冰冰,带着万般不屑。
  “玲,难道你还不明白,统一了妖国后,如果,你的杀生丸再想扩大势力范围,他又该征讨哪里?”
  “这个......”语塞,问题,好象真的很复杂。
  “没错,下个目标,会是凡人,是那些没有法力,却占着大片疆土的凡人地域!”  
  有那么一瞬,我的脑子空空荡荡。兰的话象是难懂的经文一样,在我心里做着无意义的重复。
  凡人?杀生丸的下个目标是凡人!那......又有什么?凡人就凡人呗,统一了妖界,再统一天下,看看,我的杀生丸大人多有本事?傻傻的想着,简单到有点愚笨的程度,咧开嘴笑,直到声音出口,方发现,我的笑里怎么夹了如此重的苦涩。扭扭头,借由身体的动作,我才知道,原来天黑透,自己已经被换了出来。
  “还笑?”兰的嗓音有点粗声粗气,“见鬼!这事儿说着容易,做起来可完全是以死伤无数的凡人来当代价,玲,你就这么冷血?”
  “不会的,杀生丸是仁君,不会有多少死伤!”又是一个下意识的举动,呼的站起,我嚷着,反驳的又快又急。
  “玲,这话,你自己信吗?”
  “......”
  兰用闲闲一句逼退了我接下来的所有言论,低了头,我不得不沮丧的面对现实,是的,她说的没错,战争,哪怕指挥者是旷古良主,也照样得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无力坐倒,一时间小时候的情境清晰涌现:颠沛乱世,贫穷山村,野蛮强盗,吃人妖精。混乱的记忆,与那段往事一样不堪回首,惊觉自己身份,原来,就算再装,再改,我,都是个人!     
  让杀生丸杀了我的同胞?让他平天下,建王朝?咬咬牙,好象我还能接受,可是,然后呢?本就弱小,一般妖族根本瞧不起的人类会过什么样的生活?似乎,答案只有一种,做奴隶!
  想到这儿,心绷的直疼,不,不要!就算我没得到过多少来自人类的温暖,就算我早就不在乎自己是何种族,但,我还是不想让人类沦落到如此凄惨下场。
  突然的,希望象一点星火升起,对啊,我怎么忘了犬夜叉和戈薇,他们一个是半妖,一个是人类,就算杀生丸真有此心,身为他的兄弟,西国护国公的犬夜叉,应该是会阻止吧?......
  ”轰隆!”闷雷般巨响打断我的思考,还没等反映过来,地面就开始了强烈的摇晃。
  “跑啊!”
  “快拿兵器!”
  “别慌!”
  叫喊此起彼伏,周遭乱成一团,勉强抱着根旗柱站稳,下秒,我就惊呼出声。
  天啊,只见就在我的右手不远处,大营地面陷进去个深坑,而队队北国兵,从那坑里跃了上来。
  “玲,北国兵用遁术破土闯营了,危险,快跑!”兰的声音透过喧嚣传来,但可惜的是,我只够时间匍匐在地,乱箭,就已经四处飞开。
  早年跟着杀生丸,阵仗见过无数,可象这样措手不及的袭击,还是头一次遇到,害怕是肯定的,但在这危急关头,我仍感到一丝庆幸:太好了,谢天谢地,杀生丸大人没在营中,不管怎么说,他,是安全的。
  呼呼呼,箭影带着股腥味罩住夜空,杀红眼的战士们就在这扑天箭雨中缠斗不休,初时惊恐已被誓死凶狠替代,杀生丸调教出来的队伍果然彪悍,就算情况万般不利,意志却仍是钢强。
  “兰女宫,有我们顶着,你快撤!”浑身浴血的留守待卫长瞎了只眼,一边拨开飞来的箭,一边对着我大喊。
  “你们......”我的话没说完,只听噗的一声,有长箭连着血花穿出待卫长的胸膛,他的身体在我眼前拐了个很奇怪的弧度,但后,慢慢的,倒下,死了。
  第二次,我在战场成了累赘,但和上回我自动舍命不同的是,这次我竟然连累死了一个人!
  “不要!”心底发出的叫喊几近嘶嚎,眼前一幕把我彻底激怒,我疯了,我没理性了!脸孔扭曲变形,嘴唇咬破出血,最后看了看那个为护我而亡的待卫长,随手拾起把刀,不管不顾的,我对着前方北国兵大力砍去。
  “玲!别干傻事!”兰的声音响得歇斯底里,任她去说吧,我只当没听到,现在的我是红了眼的兽,一心只想着杀!杀!杀!
  脸颊挂花,披头散发,分不出西国与北国,连片血色中我只看得见断臂残肢,听得到濒死呼号,有人在我身旁倒下,有人在边侧继续厮杀,愤怒使得我这个不会武的人把个大刀抡得带响,一边没头没脑的挥舞,一边大声咒骂:   “我杀了你们,该死的战争,该死的剌客,该死的累赘!该死的!该死的......”
  好象脸上有湿漉漉的感觉,管它!是血是泪都不重要,压抑心底许久的苦楚爆出来,此刻我化成噬血狂人,只愿能把自己,连带这个污秽空间一并消灭。
  “玲!”兰的惊呼大到震耳欲聋,刚解决一个敌人的我下意识回头,只见一把尚且滴着腥红液体的剑,已经兜头而下。太近了,反应来不及,哀哀闭眼,浓浓歉疚于瞬间泛滥:兰,对不起,你的身子,恐怕我保不住了。
  “去死!”
  随着声音,几乎贴上我面门的利刃停下不动,惊讶睁眼,对上另一双充满恐惧,死意密布的眸子,然后,视线下移,我看见了这个袭击我的北国兵为何不动的原因:他的心口,插透一支还在微微泛着紫光的箭。
  “破魔矢!”忘形喊出声,一把推开兀自直挺的尸体,果然,烟尘下,戈薇,正持箭而立。
  “夫人!”
  嗓音颤抖的发软,一声呼唤胜过万语千言,没时间感怀,快跑过去,持械背靠背站好,携手抗敌的间隙里我头次发现戈薇镇定的声音是那么让人安心。
  “我刚来就遇到这么一幕,还好,正巧赶上救你。”
  呼!一箭破空,干掉个敌人。
  “坚持住,我已经让云母去找杀生丸,相信不用多久我们就能得救。”
  砰!一刀砍下,削去北国兵半边脑袋。
  虽然谢谢你这三个字瞧空儿说得断断续续,但我内心却是清明如水,戈薇,骑着云母的戈薇,她是为救我才冒险下到这战场里来的啊!没功夫激动,甚至没功夫考虑戈薇刚刚的话:“兰女官,你怎么知道破魔矢?”全神贯注挥刀,我发誓就算性命不要,也得保住这个善良巫女一身周全。
  “兰女宫!”
  又是谁在喊我?分心斜眼下,大吃一惊,天哪,这个时候,怎么是他?!
  只见拿着剑的御使,正一边挥舞着,一边向我们走来。  
  “夫人?”看到旁边的戈薇,那男人明显有点诧异,但也就是一瞬的功夫,惊讶消失不见,端肃神情下,浮出淡笑,瞧得人别扭至极。
  混蛋!他在打什么主意?
  “你是谁?”
  “微臣见过戈薇夫人。”
  “是西国的官啊。左边!......”
  “夫人,让臣掩护你们撤退。”
  “废话,四面都是兵,能撤得了吗?快!右边!”
  战斗间隙说出的语言杂乱无章。勉强能听懂意思的同时每个人的手上功夫全都没歇着,除了突围不成杀的到是痛快淋漓,只一会,奋力拼杀的戈薇就完全把那男人当成了自己人,而我,则夹在这一个坦然一个诡异的两人中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听好了,暗号是日空灼,月无华!不知他想干什么,但玲,如有必要,你一定得杀了他。”
  打斗中兰的声音不时掺入,她觉察到什么了吗?我没空想,甚至没空搭理,血肉翻飞的战场容不得我思考,高度紧张的神经现在只能记住一件事:保护戈薇,无论如何,我绝不让她受伤害!
  就这样。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刀卷刃,剑斩碎,弓弦断,委顿的身子就要站不住,望着同样疲惫的戈薇,我急得快发疯。
  救兵尚且不知何处,老天,难道我们真的会死在这儿?
  “咚、咚、咚!”迟钝的知觉被一阵鼓声撼动。费力砍倒敌人,费力扭头察看,人潮血海中,只听远处杀声震天,北国人开始总攻了?最后时刻到来了?大限将至的认知下,我轻笑,带着点视死如归的悲壮。尽到力了,可是杀生丸大人,你的玲,你的兰女官,还是要和你说再见。对我这个死过一次的人而言,死亡再不象从前那样神秘可怕,只是,在临死前,我真的好想知道,百年后,千年后,杀生丸,你还会记得我吗?还会记得曾经有个小女人,用她全部的身心,卑微的,绝望的,爱过你吗?
  泪落,无声。
  “兰女官,听啊,那鼓声,那鼓声是我们队伍发出来的!”
  援兵到了?怪不得我们这边的北国兵全都呼啦啦往外跑。重复着戈薇的话,我那麻木到只剩直线条的思维慢得象老牛拉车,直到身边已经空空荡荡,直到戈薇开始抱住我大笑,我才猛的反应过来——原来刚刚那不是敌人的进攻鼓,而是我们的!
  跌落谷底的心情一下窜上云端,巨大的起伏让人呼吸困难。说不出话,发不出声,我只能一边回抱住戈薇,一边哆嗦着,闭上眼,任泪水畅快淌下。
  “日空灼。”
  大悲大喜似乎是我的宿命,从那御使说出这三个字到我睁开眼睛不过半秒,虽然我已经本能的想把戈薇拽到身后,可是,还是来不及。
  随着男人手势晃过戈薇后颈,我就那么眼看着,戈薇的身子软软滑倒在地,甚至连半点挣扎也没有,就一动不动了。
  快快蹲下伸手探,庆幸戈薇鼻息尚存的同时,愤怒在我胸口炸开:“你做了什么!”我咆哮,忽的起身,钢刀直接顶住男人喉咙。
  “兰女官,没听清吗?日、空、灼!”威胁对他没用,男人慢慢说着,闲适的好象正在茶馆喝茶,不看刀,只是盯着我的眼睛,单手轻轻一拨,只听嘣的一声,那把钢刀,竟生生被他掰断!
  刚刚还并肩做战,应付敌人应付的破绽百出的御使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这下,我完全傻掉。
  “见鬼,你怎么就这么笨!玲,注意你的身份,那女人还没死,你千万要从长计议,快说暗号!”兰的骂声直冲进我的脑子。
  不得不承认兰的话是对的,望着躺在地上毫无知觉的戈薇,深吸气,稳住自己的情绪,扔刀,我结结巴巴的说出了那个暗语:“月,月无华。”
  “很好,这样才对嘛,兰,我差点就以为你要叛变了。”
  男人在很恶心的笑,大张的嘴里露出红红的舌头,看得我想吐,轻咳一声,我竭力镇定开口:“御使大人,杀生丸的军队就要打到,而这时候,你毒倒戈薇夫人是想干什么呢?别忘了,我们的目标是杀生丸才对!”
  “这是主子的意思。” 男人的话才说完我就听见兰小小的啊了一声,但喊过是喊过,却没有下文,四周,依然只剩御使一人的声音:“你这么长时间没动静,主子怕你呆久了手生,真到动手那天反而吃亏,他疼你,特地命我捉个差不多的人来让你杀了练功。说起来,我本打算随便捉个西国兵,没想到碰上这蠢女人,她可比一般的士兵有用的多,杀了他,犬夜叉也就跟着垮了,失去好帮手的杀生丸必然受到沉重打击,所以,兰,还愣着干嘛,快快杀了这女人吧,我也好回去复命。”
  站在那,动不了,男人的话在我脑子里左突右冲,撞得头疼。什么怕呆久了手生,分明是那所谓的主子对兰产生了怀疑,这才会想出让兰杀人以试忠诚的办法!
  怎么办?怎么办?杀?万万不能;不杀?身分暴露的后果不但会累了兰,更会让杀生丸大人进一步陷入危机。
  指甲掐进肉里,伤口滴出血来,事到如今,现实已经逼得我别无选择,对不起了,犬将军,请原谅我的自私吧,谁让敌方欺人太甚,我再也顾不得清规戒律,这困局中的唯一办法,只能是我杀了御使,先灭口而后再从长计议。
  面上不露声色,心中五内翻腾,出路的确只这一条,但面对男人那身骇人的武功,这想法却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怎么,下不去手吗?还是,你不再想听主子的话?” 御使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是啊,时间不等人,我必须当机立断。
  “当然不是这样,大人,我的刀钝了,可否借兵器一用。”没话找话拖延时间,伸手要兵器,我的本意是想缴他的械。
  “好啊,拿去!”笑模笑样的递过剑来,那志得意满的神情就象在看小童胡闹。
  尴尬接剑,我的手微微发颤,这男人太自信,自信到对我的功夫完全不屑一顾。可恨,我打不过他!可恼,我怎么就打不过他!
  “玲,别犹豫了,没有再好的办法,用苦肉计!”兰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恻,斩钉截铁,恶毒凶狠。可是,我怎能......
  “兰,你是在等杀生丸来吗?还不动手!” 御使的催促一阵紧过一阵,想不下去了,就算我有千般不愿,此刻也真的是再无办法。
  终于,咬咬牙,抖手提腕,暗说一句:戈薇,抱歉!下秒,长剑精准的剌进了她的身体。
  血溅衣袍,空气中浑进浓重腥味,面无表情的看着缕缕殷红从戈薇体内流出,抽剑,抬头,迈过戈薇尸身,一步步向前走,对着御使,我,笑了。
  “大人,你看,这样,可还满意?”
  “好好好,兰,很高兴你还是原来那个人,看来主子的担心是多余的。”  男人也在笑,对着地上尸体,笑得甜甜蜜蜜。
  “这么说大人可以回去复命了。”反转剑柄,规规矩矩递上,我的口气同他一样云淡风清。
  “是啊,误会解除,今后我们还得精诚合......呀!”男人喊声慢了半拍,在最接近他的那秒,我已经徒地翻手,用尽全身力量剌了过去。
  “噗!”
  中了!来不及高兴,眼角瞄到男人挥出手,不开躲,只觉风过耳,我,象片败叶飞出。
  “兰!你怎么?你怎么!
  胸上插着他自己的剑,男人望着我,眼里满是惊恐和不信,踉跄几步后,再走不动,倒下,毙命。
  太好了,兰,太好了,那御使,总算是死了!,靠着树干支起身体,我的心头涌上狂喜。
  “玲,你伤的如何?“兰焦急的声音模模糊糊,象是响在另一个世界。
  “放......心,我没事。”
  想站起来,以行动去回应兰的话,可费了半天劲,却半点动不了,这才发现,我,伤得不轻。
  不痛,真的,与当年瘴毒溶身的苦比起来这一掌根本不算什么,我只是有些气闷,有些麻痹,胃间象是有什么东西在翻腾罢了。忍不住张嘴,甜味中夹着腥咸的液体喷的到处都是,是血吗?脑子反应不过来,管它呢,胡乱擦一下。喘一阵,努力移动手脚,我冲戈薇爬去。
  快快快,虽然刚刚我故意剌偏了那么一点点,但受伤的戈薇还是急需包扎啊。
  一步,两步,三步。短短距离变成天垫鸿沟,我爬得衣裙破碎,爬得指头磨烂。该死,这路程怎会如此漫长!终于,体力耗尽,在离戈薇一步之遥的地方,撑不住,停下。
  头晕,眼沉,空气仿佛变少,昏昏的,我直想睡觉。让我睡吧,只一下,只一下就好。
  “玲,玲!”兰的哭声惊动我恍惚的神思,心下觉得有愧,唉,瞧瞧我,把兰的身体造害成什么样。
  “兰,对不起,你的身体,我没护好。”也许这话会被骂虚伪,但上天明鉴,此刻这真是我发自内心的感言。
  “闭嘴,谁也没怪你,见鬼的,你快点给我好起来!”兰的声音更小了,凶巴巴的命令里夹满哭音。她,是真的在为我难过吧。
  “兰儿,兰儿!”有似曾相识的声音响在远处,是杀生丸吗?好可惜,我转不动头,看不到他。
  眼前黑下来,意识抽离前,轻轻的,我在唇边溢出抹笑,为什么呢?我也说不清,也许是为了杀生丸的呼唤,也许是为了兰的这份友情;也许,只是为了,我们这段双生缘。

第十五章:生命

  痛,好痛,身体浸入狂妄火里,烈焰吐出嚣张舌头,缠着,绕着,舔着,皮肤委缩龟裂,骨头滋滋作响,高热的昏迷中,我就快烧成焦炭,化为飞灰。
  戈薇,对不起,兰,对不起,我好坏,我好坏。
  杀生丸大人,别走,别走啊,你......你忘了我吗?我想你,想你!让我留下来,求你,让我陪着你......
  不,你快走,快走,我在这儿,没事的,不会死,不会死!
  眼泪流下,狂呼高喊,失去爱人的恐惧中胡抓乱划,阵阵抽搐下我就快要疯癫。
  “别怕,乖,别怕......”痛惜的声音似曾相识,象道清流安抚我失智的心,可能是杀生丸吗?不知道。烧坏的脑子没法思索,单纯的,感受他好闻的味道,柔柔的语调,宽阔的怀抱。依恋着,眷顾着,就象个小婴儿,他在,我安静,他走,我哭闹。
  多久了呢?没概念,也许是地老天荒吧,直到那日,热度减轻,烛影映入微闭的眼,我知道,自己终于醒来。
  “起奏陛下,兰女官烧已退,只要休养得当,复原想是指日可待。”
  真的吗,原来我死不了!
  还是睁不开眼,我只能高高兴兴的猜测,近处响起的这声音应该是属于随队医官,必竟出征许多时日,那怪怪的外邦口音,早听得熟了。
  “嗯......”轻描淡写的哼声不用问,定然是源自杀生丸之口。有喜悦在心头晃动,杀生丸大人,真高兴,这个时候,你在。
  “那个,那个......”
  “讲!”
  “兰,兰女官虽然受此大难,但腹中胎儿却安然无恙,在母体内待得及为牢靠。”
  如果有力气,我一定会从榻上直接窜至棚顶,什么?腹中胎儿?是我吗?是我,怀孕了?!
  愣愣的,一时间,我回不过神。
  怀孕了?我的,杀生丸的孩子!呼吸快停滞,不知该大笑还是该痛哭。天,经历这么多事后,我,竟然有了杀生丸的宝宝!泪水顺着眼角滑至颈窝,我的心在一阵阵的缩紧,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自此,就算我再回到那个冰冷的幽冥界,起码,我的宝宝会代替我,陪在杀生丸大人身边,他,再也不会孤独。
  “出于保险考虑,臣还是给兰女官开些安胎的药,必竟经此大劫,母体总归虚弱......”
  后面的话听不清,因为,我想起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兰,怎么办?
  狂喜之后的冷静是窒人的。是啊,我怎会忘了她。怪不得这段时间身体会出现如此多的反常现象,原来,这一切全是拜我一时贪欢所赐!该死,我真是见鬼的该死,已经占了她的身子,已经顶了她的名号,眼看半年之期就快到,功成身退的我正打算处理完皇后就船过水无痕,没想到却还是给这苦命女人留下了个天大的麻烦。
  我,是罪人。
  “杀生丸,这你总该放心了吧,不但孩儿他娘没事,你这个爹也照样当得成。”戏谑声音是来自犬夜叉吧,怎么口气虽然如常,但却闷闷的,明显提不起精神?
  心一凛,放下已成乱麻的思绪,我重又关心起他们的对话,急切的,想知道戈薇的情况。
  “犬夜叉!”
  嗔怪的斥责响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害羞,但伟大妖怪实在太会掩饰,没等别人开口,已经不着痕迹的转了话题:“咳咳,戈薇还是记不起吗?”
  好一会都没动静,大大的军帐里,除了犬夜叉遣走医官的命令声,就只剩我从没在那个冲动热情的红衣男人嘴里听到过的喟然长叹。
  “那么说......”
  “是的,你没猜错,用尽方法,可她还是对这场战役中发生的事一点印象也没有。”
  心头流过苦乐参半的难言滋味:戈薇还活着,这很好,值得高兴,可是,她,怎么失忆了?
  “笨女人,说了不让她来,就是不听!”
  恨恨的口气夹杂浓浓挫败感,听得出来,是那种因为虽然爱到骨子里,却只能看着她受苦而产生的深重内疚。
  “你说这些,是在做无用功。”口气冷然依旧,不由叹气。就算是想安慰人,但杀生丸,你这种安慰法,真叫人不好消受。
  “......“
  一时间,没人说话,两个大男人,各怀心事,各自伤神。  
  “来的路上我怡好碰见验尸官,打你将他急调来此,御使的尸体都快被那老头儿验烂了,但结论拿不出,反到是越来越哀声叹气,偏生你还给他定了个什么十日之限,我看哪,没等验明白,他先要让你吓死。”  
  打破沉默的犬夜叉把话题转到了这个地方,略一沉呤,我马上想通,如果猜得没错,他是为那可怜的验尸官说情来的吧。
  “不过我觉得不能怨他,就象他刚刚和我说的那样,虽然是具因剑伤而死的尸体,但疑点多多,又不是在宫里,也没有什么符咒,怎么会连你的天生牙都救不了御使一条命。还有,戈薇的伤是出自御使身上那把剑,而兰女宫肩头的拿印大小又和御使的手掌印吻合?这事儿实在太蹊跷,你不觉得,一切都很怪吗?所以啊,从长计议,慢慢来,那十日之限干脆别做数了。”
  虽然这番话是为了替人求情才说出,但我却不得不暗暗叫声糟糕,当时情况太急,我没能力再做得更加尽善尽美,到底,还是留下一堆破绽让人瞧了出来。谢天谢地,幸亏戈薇失忆,在场人证只剩我一个,红口白牙,可以随便编编,不然,这次我定会露馅。
  “我也一直在想这件事,又不是隔了多长时间,也没半点咒术牵连,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天生牙救不回的性命到也少见。再加上那些疑点,看来,只能等兰儿清醒问她了。”
  “是啊,也只能这样......”
  聊到这儿,明摆着杀生丸默许了犬夜叉的请求,话题好象要告以段落,有那么一会儿,兄弟俩谁也不说话,闷着头,不知在想啥。
  “杀生丸,你说,这场战争是为了什么?”直到我快以为犬夜叉已经离去,他的声音才又幽幽响起,不若刚才的平静,反到沉沉的,带那么点反思意味。
  “是,我是千里奔袭,破了北国都城,你那个自己带重兵绕出去,做好口袋等北国兵钻的,所谓诱敌深入,声东击西的办法也果然高明,可是,情报既然都测出了敌兵会倾巢而动攻打大营,怎么就没能测出他们将采用遁术从大营内部进袭!我的女人,你的女人,她们,她们只是些女人啊,因为我们的计划,困在战斗中心,差点就没了命!杀生丸,打仗不是想让她们过得安稳,过得和乐吗,可......”语调已然出现哽咽,犬夜叉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完后半段话:“计策是好的,但战争一来,她们还是被动成为了使我们得到胜利的铒!现在,看着戈薇那个样子,我好悔。如果,我当初把她带在身边该多好,难道国家,权利,皇帝的尊严,男人的面子真的比什么都重要......”
  “那是我们的责任!”
  哑哑嗓音打断犬夜叉痛心疾首的话,见惯了杀生丸谈到责任时的慷慨激昂,想不出,他居然会把这几字说得如此有气无力。
  “见鬼的责任!连自已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责任!想想看,戈薇,小玲,兰儿。杀生丸,我们,我们好失败!”
  “够了!”
  木板断裂声中裹着某人咆哮,好象有东西被打碎,唏哩哗啦响过之后,军帐里,静得可怕。
  “杀生丸,我错了吗?还是,你正在认为我说的对。”没有慌张,没有愤怒,到是我在心中大大惊讶,惊讶于犬夜叉的成熟,冷静,就连那说话口气,怎么也在突然之间,和杀生丸这么象。
  “你......”欲言又止,倦意浓厚,一个单音拖了相当长的时间,最终,杀生丸也没说下去。
  “算了,现在说这些还真是无用功,我去看看戈薇。”话不投机,心情极差的犬夜叉不再多说,连招呼都没打,就这样转身,离开。
  终于,热闹好一阵的军帐恢复安静。
  似乎有力气睁开眼了,但一时却顾不上,因为我正费力咀嚼着犬夜叉的话,思维混乱的简直不知该做何想。刚刚听来的语句信息量太丰富:怀孕、失忆、验尸、争吵、追悔......一切的一切搅在一起逼得人脑子嗡嗡作响。原来,杀生丸早就知道了敌军要来攻营,原来,我的浴血真的是因自己被杀生丸丢在营内而造成,心里有点痛,可是,怪他吗?就象犬夜叉说的: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叹口气,不,既使这样,我还是能肯定自己并不怪他。女人的生命是爱情,而男人,尤其是那种心有大志的男人,或许爱情只占据他们生活中的极小部分吧,谁让我爱上的这个男人是皇帝,那么,这份苦是自找,要知道就算面对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取舍时会挣扎难过,可,家国天下在眼前,身为王者的他又怎能先顾及到儿女情长?
  有温热的手拉过我的手贴于脸上,熟悉的味道飘近,是杀生丸。心里乱乱的,第一次,我居然不想睁开眼睛面对他。说什么好呢,难道要我说,嗨,陛下,托您的福,小女子我大难不死?又或者说:嗨,孩儿他爹,你的孩子恐怕这辈子都看不到亲娘的脸!
  好烦啊,现实,冷酷得叫人心寒。
  “兰儿......”悠长呼唤响在耳畔,象魔咒,吸引我的注意力。
那么痛苦,那么压抑的声音,真的是出自高傲妖怪杀生丸大人的口?他,在想什么?
  叹息般低语中湿嚅感觉印上手心,是泪,还是他的唇?不清楚。我只知道随着他的动作,虽然拼命控制,但那冻僵的心却依然不听使唤的自动偎向温暖,再一点一滴,开始被融化。
  “我......欠你。”
  嘟囔着,细到几不可闻,却还是让我听见。心头一阵乱,本就不坚固的壁垒摇摇欲坠,见鬼,大妖怪怎么说起了这些,是因为现在四下无人,场地隐蔽到适合让他偶尔示弱吗?他他他,从未认过错的他,竟然为了我这无足轻重的小人儿在忏悔!
  哗啦,冰倒墙塌。
  好吧,低头屈从命运,无奈承认事实:罢罢罢,管他是拿我当鱼饵还是羊羔,哪怕再算计我一次,我,还是爱他。
  清泪溢出眼角,慢慢滑进头发。虽然此刻还是不想说话,不想睁眼,但,什么背叛弃置,全都不再重要,真的,只因他这句话,一切,足够了。
..................................
  从那天开始我就再也无法躺下去,心不静,情不停,要牵挂的事太多,多到,我真的不能再歇着。于是,择个“黄道吉日”,我,“醒了”。望着身边满眼欣喜,一脸憔悴的杀生丸轻轻喊句:“陛下!”然后,对着那双骤然间灿烂到极致的眸子,露出甜甜的笑......
  就这样,醒过来的我成了杀生丸的宝贝,虽然由于行军期间这等后宫之事不便张扬,但实际上我的待遇却已和妃子一般无二:借口兰女宫勇气可嘉,值得褒奖,杀生丸免去了我所有工作,一道旨意传下后,马上我就成了个吃了睡,睡了吃,汤药喝到想吐,补品吃到反胃,“填鸭”生活过得颓废又快乐的“米虫”。
  男人们还是在打仗,西国军队在杀生丸领导下向着北国腹地一节节推进,但不管外边如何腥风血雨,在他刻意呵护下,我的日子却过得无比闲适,只除了,不要总想到她。
  是的,我记挂的那人是兰。自我醒来之后兰就再也没有出现,为什么会这样?想了好久,我却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是激烈的战斗打破了双生格局,还是因为这身子里孕育的小宝宝影响了我们两个灵魂的正常转换?玄之又玄的离魂术不是我能弄明白的东西,无计可施的我虽然惦记兰的情况,但说不上话,对兰的歉疚也就只能闷在心里,苦苦的,满满的,日复一日,任其自行发酵。
  最近我常常在心底嘲笑自己的伪善:占人家的身体,用人家的名字不说,现在居然还恬不知耻的怀上了孩子,哼,就算你死命道歉又有什么用,对兰造成的伤害既成事实,无可避免的尴尬局面早晚都会发生,好吧,我的错,我认,只要再等等,等到了时间,我会用生命去赎自己的罪,但,孩子呢,我的孩子怎么办?我如果离去,兰会把这孩子怎样?流?还是留。不敢想,我连一丝一毫也不敢去想,虽然兰有充分的理由毁掉我的宝宝,但,错是大人犯下的,我那可怜的孩子何其无辜。
  头痛,逼到死角的问题让人头痛,似敌似友状态下交成的朋友不想辜负,情深意重中结出的爱情果子更是无法舍弃,每天对着虚无空气喃喃自语,我就象一个满心愧疚,甚至不敢奢求原谅的疯子那样,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然后,再一遍遍的领悟:杀生丸的问题还在,新生命的矛盾又来,这种情况下,就算我再怎么努力,其实,也全是无用功。
  “兰女宫,马车在外候着呢,您看您是现在去,还是......”问询声起,容不得再乱想,叹口气,虽然心事重重,但日子总得过,冲侍从点点头,出帐,上车,今天,我得去看看戈薇。
  “小玲!”
  刚进帐篷门,还没适应好里面的光线,我就被飞扑来的影子抱了个正着。
  “小玲?呵呵呵,小玲,你怎么来了,有日子不见,想我没有?”
  冷汗哗哗下,望着抱住我肩膀快乐摇晃的戈薇,我差点没惊掉下巴。
她认出我了?!
  “嘿嘿,兰,兰女官别怕。”颇为尴尬的冲我咧咧嘴,犬夜叉试着想要掰开戈薇的胳膊:“老婆,瞧再把伤口弄裂!别闹,那不是小玲,是兰女官,来,松手啦。”
  啊?这,这......?
  “吓到你了吗?戈薇她自打被救回来,就......一直这样,一会疯一会醒,不单战场上的事儿说不明白,就连从前的记忆也糊成一团了。刚才她是把你认成了原先杀生丸收留的一个小女孩,唉呀,谁知道是咋回事,可能是那小姑娘在她脑海里的印象太深吧。”
  啥?这是什么概念,简单点说不就是戈薇变成痴儿了?
  天旋地转,快给我个椅子,我,我要晕倒!  
  “乖,放手吧,给你好吃的。”
  好说歹说下,胳膊转个圈,傻乎乎的戈薇离开我肩膀调头去抱她的亲亲老公, 嘴上,依然高高兴兴的喊着:“不抱就不抱,小玲,坐,咱们聊天。”
  “咳咳咳,好......”
  别怪我无言以对到只能打哈哈,唉,吓都吓傻了。
  不过我的惊讶显然没有影响到戈薇的好心情,瞧着我的大眼睛眨呀眨,隐约可见有小小碎碎的精光一闪而过,然后是咧开嘴,冷不防冒出这么一句浑浑沌沌的话:“老公,我要吃泡面。”
  泡面?哪又是什么怪东西?
  “啊?这,这你现在让我上哪儿给你找去。”任务坚巨,犬夜叉似乎是完不成。
  “你不去?”
  “是去不了......”
  松手,撅嘴,眼发红:“我好惨,头痛,心疼,老公不给吃东西,呜呜呜,你,坐下!”
  “砰!”
  “戈薇!”
  “坐下!坐下!”
  呜,可怜的犬夜叉,痛......
  “那个......那个......反正,反正今天没有行动,出去一会应该也可以吧,老婆,我去找杀生丸借阿嗯。”
  这戏没看头,模范丈夫明摆着不敌生病老婆,两回合都没用了,阵前所向披靡的大将军变成乖乖小婢,抱歉的向我笑笑,转身,揉着摔疼的身体颠颠儿出帐。
  望着犬夜叉的背影,想笑,又不敢笑,这个戈薇,就连生着病也如此厉害,只是不知到底是她驭夫有术,还是那把夫人宠上天的护国公大人好男不和女斗了。真难得,迷迷糊糊的戈薇居然还能使出撒泼打赖这样的烂招......突的,思维停住,等等,我刚刚想到了什么?迷迷糊糊的戈薇?对啊,她,她不是痴儿吗?怎么会用那么连贯的语句,干净利索的将犬夜叉给“送”出了门?
  不祥之感爬上心头,再也笑不出来,望着戈薇的脸一阵阵发慌,东张西望,脚步向门口移动,本能的,我想逃。
  “夫人还是歇着吧,奴婢也该告辞......”
  “急什么,小玲。还是,我该叫你兰女官。”
  清清楚楚的声音回荡在帐篷里,哪还有半点迷糊,冷冽悚然的完全是个正常人,这,是受了伤的戈薇吗?不,能发出这种问话的人不但得是个正常人,而且得是一个相当聪明深沉的正常人!那么......一个激灵,甚至忘了掩饰,猛扭头,正对上双好整以暇的眸子。
  糟!糟!糟!
  “夫人,你的话,奴婢不懂。”心虚,连声音都跟着打颤,结结巴巴的,听上去没有丝毫底气。
  “哦?不懂吗?这可难办了。”俏妇人手抚额,轻描淡写,慢条斯理的开口:“那接下来我该向小玲还是向兰女官感谢不杀之恩呢?”说完,轻轻从旁边包里拿出个小瓶往桌上一放:“还有,连带着还有对我家鲲儿他大伯的不杀之恩,我该朝谁谢?”
  “......”
  答不上来,盯着那个早在离宫前就被我埋掉的毒药瓶,我呆成一尊石像,天啊,这东西怎么会在她那儿!
  心跳快到分不出鼓点,好象正被放在油上煎,嘶啦啦让人闻到焦味。毫无疑问我是露馅了,但和那个瓶子的秘密比起来,身分败露反到成了小事一桩,该怎么掩饰?还能不能掩饰?方寸大乱下,我半个主意也想不出来。
  “很奇怪是吗?我怎么就会发现?”有点象自言自语,又有点象是专门为人开释心疑,负手而立的戈薇冲着我,微微笑。
  “小玲,离宫那次,你为什么要蹲在墙角哭呢?是什么事能让一个深受皇帝器重的女官悲切成那样?并且还嘟嘟囔囔象个疯子?可以说,我对你的兴趣,就是从在宫外撞见你的时候起......”
  象是忽然打开扇窗,封住的往事如潮涌进:萧瑟落叶,凄凄北风,痛哭的兰,渐行渐进的宫门......恍然大悟:原来,那时我勿忙中瞥到的衣角属于戈薇!
  闭上眼,有一瞬间我居然想笑:你这个笨蛋!还以为一直做得都是人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自己其实早就成了锁在黄雀视线里的可怜螳螂!
这回别说是喘气,我连吸气都开始困难了。
  “别说,我这一注意,还真就发现了些问题:兰女官白天绝对是兰女官没错,而到了晚上,兰女官,你的举止活脱脱就是那个已死的孩子——小玲。”
顿了顿,很满意的看着我因那被喊出的名字而瑟缩着,点点头,还是噙着笑,戈薇接着说。
  “当然,我是猜的,而且,猜的极端没有把握,因为虽然你在夜里没一处不象小玲,但一到白天整个人却变了样,而且,别怪我以貌取人,小玲的长相和你比,真是差了太多。难道是易容?查了一下,洗脸,洗澡皮相都还是这一个,那么这条,应该是不可能;只是单纯的相象?你对杀生丸知道的太多,多到那些事情分明已经是只有小玲和邪见才能掌握的程度。相象?哼,也就杀生丸那样的傻瓜能相信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我还能怎样,戈薇已经猜到我是谁这点看来是无需再议,但就如上所说:她是猜的。那么,在找不到证据的情况下,我能做的,只有打死不认帐。
  “夫人,奴婢当初出宫是去探亲,结果亲人搬走了,一时伤心不免掉了泪。至于其他的,夫人请恕奴婢愚钝,奴婢是真的不明......”
  “啊呀,你不说出宫这事儿我差点都给忘了,急什么,等下我就会说到这个问题。”根本不听解释,打断我的话,戈薇的态度象是早就成竹在胸:“对了,这也算我的另一项重大发现呢,呵呵,独自一人鬼鬼祟祟出城的小玲,你到底是敌是友?”  
  终于说到了问题的关键,无法可想,本着不变应万变的原则立定不动,瞧着她,已经流不出冷汗的我象等待法官宣判一样,专心等待戈薇的下文。

[ 本帖最后由 镜铠 于 2006-4-14 09:2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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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有空,你得好好去谢一下地念儿,要是没他,我连那小瓶里装的是毒药还是调料都分不清,哈,给他验过后,这心才算踏实下来,虽然不怎么肯定,但想来放着大好机会不用,把这么烈的毒药偷偷摸摸埋掉的小玲......”顿了下,盯牢我,戈薇刻意加重语气:“我相信,你,决不会伤害任何人。”
  “......”
  不愿沉默却必须沉默,虽然为了戈薇的信任,我已经喉头哽咽、感动莫名,但低下头,死命忍住将出的泪,我还是得遍遍在心里强调:不能说,就连一句谢谢也不能说。
  别怪我心狠,要知道,尽管戈薇几乎猜中了一切,可也猜不出我的双生身分,那么,为了可怜的兰,为了保住她,我必须做个哑巴!
  “你......唉!”
  我的无语伤到戈薇,失望叹气,半晌,才缓过来似的继续开口说话,张嘴就是:“要不是你救了我,小玲,我快后悔今天的行动。”
  “我没......”
  “御使是你杀的。”
  不是问句,发话的戈薇就象是在说“鲲儿是我生的。”般语气笃定。
  “醒的时候正巧赶上你挥剑,眼睛还来不及睁就被结结实实剌了一剑,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我居然活了过来,好得居然还比你快,不知你会怎么解释这些事儿,所以我只能装傻等你清醒后再试情况而定,这段时间每日闲到翻着眼睛望房顶,所有事穿到一起想,几天后,也就想明白了,能认出我那破魔矢的兰女官绝对是小玲没错,而御使是你背地里的上司,所有事都和他有关,不知什么原因,你一直在虚于委蛇,嗯,凭你肯怀上杀生丸孩子这点,呵呵,我想,这原因也并不难猜,然后,他让你杀了我,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轻敌的御使被你剌死。”
  不能不佩服戈薇的分晰能力,虽不完全准确,但也猜了个七七八八,那么多迂回曲折的经历在她的述说中变成一条清晰直线,简单明了到几句话就能概括。聪明,真的是太聪明,只是,这,还是戈薇吗?望着她的脸,一瞬间,那熟识的面容竟变得模糊,这会儿的她,怎么如此象另一个我曾经相识的巫女?那个桔梗,不是和我一样死在对奈落的最后一战中吗?难道,双生的怪事也发生在她们身上?尤记桔梗死时嘴角一抹轻笑,那么平静,那么安详,那样淡然离去的女子,还会有什么未了事?骤然想起冥界三年,我从未见过桔梗的幽魂一面,当时完全忽略的事情现在想来竟是含义深刻:是随风飘去,好好一个巫女从此烟消云散?还是魂魄相溶,硬生生被里陶鬼婆分裂的灵魂终于合二为一?
  太复杂,我有点想不动,索性转念,自已为自己开释心疑:算了,多想无宜,就算在戈薇不察时灵肉里已经掺进桔梗的悲欢情仇,但,那又怎样?只要活着的人能正常、快乐的活下去,其实往生的桔梗并没打挠到任何人。
“哎哎,我话说了一大车,你却连两句也没说上,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要不怎会守口如瓶到这个地步。”
  见我一直不语,戈薇挫败的揉揉眉心,哀声叹气到有点做作。心下略觉好笑,玲珑如戈薇,想必早就料到会是如此结果吧,那么这些动作,应该只是要助助声势罢了。
  “看来你是不会说了,行,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豪爽的一挥手,戈薇再次捉住我胳膊,清灵双眼望着我,暖暖气息,微微喷到脸上:“但有一点,我必须让你知道,小玲,不管你是怎样死而复生,也不管你是什么背景,想要做什么。永远记住,你,不孤独,我......”
  “老婆,我回来了!”
  话被一阵大嗓门打断,是犬夜叉,他回来的到是真快!抖了一下,戈薇只够抓紧最后机会急急低低的快速说句;“全推到御使身上。”然后,向我肩膀一靠,转眼间,精明利害的护国公夫人回复成痴儿模样,笑嘻嘻地,冲着我嚷嚷:“小玲,小玲,我们去看鲲儿好不好。”
..................................
  事情到此就算告以段落,谁都不是笨人,戈薇最后说的那七个字真的很好理解。于是,找个时机,“串供”成功的我哭天抹泪的对杀生丸讲了一长段半真半假的谎话,大至就是御使剌伤了戈薇,而我则利用兰女官这个卑微身分骗得他的忽视,进而找机会杀了他等等。
  不知杀生丸当时的想法是什么,我只知道自己说完这些以后真是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还好,冒险拿杀生丸对兰女官的信任做赌注的我终是赢了这一局,他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就将我揽在怀里,似乎不想再让我多回想那惨烈一幕般,云淡风轻的把话题绕了过去。
  几天之后,我才听说,就连御使一事,也让杀生丸压了下来,实在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安排,但相伴十多年,杀生丸大人的意图又有谁能完全摸清呢?所以,我也就如从前一样,不多想,不多问,单纯的偎在他身后,满足在完美的不象真实的幸福里。
  渐渐,大营浴血的故事消失在越来越多的战斗中,慢慢慢慢,被刻意遗忘。
  又过了一段时间,北国基本被攻下,西国皇帝杀生丸终于颁下凯旋令,得胜回朝,战争,结束了。

第十六章:困囚

  坐在马车里,我疼得冷汗直流,既象万千钢针扎进血肉,又象高热烈火烤着骨头,灵肉不溶所致的疼痛几乎达到极限,说实话,我快疼到晕眩。
  从回京到现在,这种疼痛就一直伴随着我,虽然隐约间明白为何如此,但我却完全没有办法,还能怎么样,侵入人家的身体,不但赖着不走还怀了娃娃,一个身体装下三具灵魂,疼?没疼死就算不错!
  所以,尽管身上痛到让人发疯,我还是咬紧牙关,隐去病容,最大程度的老老实实坐好不动,以便队伍前方那个昂藏身影回眸时,能展出柔柔的笑。
  近了,近了,已经依稀可见长长接迎队伍中的人影摇晃,长出一口气,可算到家了!然后,自己奇怪,什么时候起,我竟然把这深宫当成了“家”?摇摇头,没功夫管它。现在的我只想好好睡一觉,或许,醒来后,疼痛就会减轻吧。
  “臣妾/臣,恭迎陛下回宫”
  皇后领着众臣接驾的声音响得庄严无比,抬眼,刚好皇后的视线也扫到这里,莫非是我眼花,那带笑眼神为何我怎么看怎么是怨毒无比?没来由,打个寒战,鸡皮疙瘩泛起一层又层,叹口气,自言自语:什么回家啊,这分明是再次回到战场,兰女官,等着接招吧。  
      接驾仪式冗长无比,硬挺到结束,全身已是汗水淋漓,逃也似赶回宝光殿,什么也不想,只愿快快躺在床上睡会儿,巴望着,一夜好眠能止住强烈疼痛。
  绕几绕,转个弯,熟悉的房门在眼前,整个人都是软的,伸手欲推,不动,方发现,门上多出交叉两道封纸,这是?
  封印!
  西国刑部查抄专用封条!它怎么会出现在我的住所门上。愕然,并且,完全不明所以。
  “来人,把她拿下!”不知何时内廷待卫长出现身后,无声无息好似埋伏了很久,我吓傻: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刚回来,满脸灰尘尚未洗去的我这是犯了哪项律法?挣扎起来,嘴上嚷嚷:“你,你们凭什么捆我?”
  到底我是皇帝身边人,捆虽捆了,并不太紧,也觉得这趟差事难办的侍卫长一揖到地,愁眉苦脸的,就快哭出来:“兰女官对不住,吾等奉皇后懿旨拿人,得罪之处还请担待,至于原因,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是皇后!惊得不行,呼吸跟着急促;刚想着回来后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却没料到,来的,竟是如此之快。还能怎么样,绑都绑了,唯有跟着走,临场随机应变吧。
  半个时辰后。
  还以为会被带到风仪阁,可众人却把我推进轿子越抬越远,摇摇晃晃好一阵,揪着的心反到放下:不怕不怕,怎么忘记此时杀生丸是我最大靠山,散退群臣后,他必然会来找我,见不着,还不得找翻天,到时,饶是皇后也应该不敢对我如何。就这样,心安的我决定以逸待劳,坐正了,放宽心,随他们爱把我抬到哪儿抬到哪儿。
  半晌落轿,出来一看才发现这里竟已是宫外,长亭落木,枯叶覆地,偶有寒鸦悲啼,阴阴的,平添几分萧瑟。此情此景下,当时就打个哆嗦,由内往外生出惧意,积了一路的勇气全不见,只能战战兢兢的,偷眼去瞧亭内来人:乌云蓬鬓,锦衣华服。是皇后没错,她居然还在笑,只是那笑我瞧着,却是冷透了。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礼数不能少,身份在那摆着,虽然恨不能立时杀了她,还是得跪下行礼。
  “免了免了,呵呵,兰女官,别来无恙。”
  见你的鬼,本来无恙,让这么一绑,也早变成“有恙”!
  “兰女官,你这趟随驾远征,真是辛苦得紧啊,本来,回宫后是该赏的,你可知,哀家为何要绑你。”
  “奴婢不知。”
  “哼,好个不知!兰女官,难道,你连自己的心变了,也不知?!”
  什么意思,这明显是话里有话,我,我该怎么答?
  “奴婢......”
  呼!
  风随身影到,稀里糊涂被卷进个熟悉怀抱,下秒,松口气,我在偷偷笑:杀生丸大人,你可来了!
  “谁绑的她!” 杀生丸的声音响得糁人。
  “陛下您总算到了,见到臣妾派去找你的人了吗?唉,臣妾原不也想这样,只是没办法。”
  “哦?”小心松开我,一挥,捆住我的绳索全断,然后,杀生丸铁青着脸向皇后一步步走近:“她刚回来,何能让你如此!”
  “陛,陛下息怒,臣妾,臣妾是为您好啊,请,请看!”发怒的杀生丸没谁不怕,皇后抖了抖,然后,慢慢的,从袖中取出样被帕子裹着的物事,啪的一声,放在小亭内的石桌上。
  “通!”
  脚一软,我坐倒在地,只见那块锦帕上,一支粗糙的簪子正发着油亮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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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14 15:42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好文,期待下文,,小微和小犬写的好真实,感觉是动画的延续~

[ 本帖最后由 狂风飞沙 于 2006-4-14 15:4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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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别:未知-离线 司徒苍月
(kagami☆sama)

越国公
荆南节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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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簪子?”象是好笑般发出嗤声,皇帝的口气中,微微透出点安心。
  “还请陛下仔细查看,这东西,可不仅仅是支头饰。”
  边说边演示,命人拿起,随着点按,机关露出,一时间,四下无声。
  低头,我不敢看杀生丸的脸。
  “要不是前些日子宝光殿走火,臣妾也还发现不了,本来只寻思着反正是修,干脆大修一下,趁陛下没回来连带把这些屋子全刷刷,没想到,往外搬东西的时候,就掉出了这个,呃,对了,邪见,这事你比我还清楚,你来说。哎?人呢?”
  是邪见发现的!如没料错,邪见该是被人当了木偶吧,面对那杀人利器,邪见爷爷不知得有多难过:平素交好疼爱的丫头,竟是剌客!换我,不哭死也得气死。
  心脏一揪一揪的,只愁没处去买后悔药,大意的下场就是这样,谁让当初没把那簪子销毁,由着时间推移甚至还给遗忘在了妆台深处,现在,我这叫自食恶果!
  随着一阵分草拨叶,偷眼望,邪见,顶着双巨大的肿眼泡,哼哼叽叽从树丛里钻了出来,视线和我相遇的刹那,眼圈又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直到皇后轻咳,才忙不叠的,把头转了开去。
  “老臣参见陛下。”
  “说!”
  半句客气都没有,牙缝里蹦出的字,哐当做响砸在邪见头上。绿妖缩缩脖子,想是躲不过,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
  “呜呜呜,那天臣奉皇后懿旨,领着手下向外搬东西,进行到西院兰女官房间时就听那近侍德喜一声喊,待微臣进屋,人已经死了......呜呜呜......兰女官的妆台开着,而德喜手上......呜呜呜......正握着那有剌的簪子。”
  鼻涕眼泪糊了满脸,邪见就快哭岔气。哽咽良久,方胡乱用袖子擦下,重新开口:“陛下,臣以为这事一定是有人裁赃兰女官,丫头她不......”
  “就是就是,臣妾也是这么说,但事情发生了,总得有个解决不是,这才在今天把陛下请来嘛,陛下,臣妾家乡的回溯咒,不知您听过没有。”
  “回溯?“
  若有所思的沉呤,背着手,夕阳下杀生丸身影萧瑟如竹。
  “回溯咒是臣妾家乡的独有咒语,无论用在人上还是物上,都可以反映出与之接触过的最后十个活物的模样和行为,虽然每个不过十秒,但对于刑侦破疑,也是足够了。陛下,臣妾算过,这之前接触过那毒簪的,刚好九人,谢天谢地,剩最后这个名额,正可以洗刷兰女官冤屈,不过由于兹事体大,一直也没敢动手,单就等您回来试试。陛下,还请......”
  “小鲲儿,小鲲儿你在哪儿?”
  谈话被阵凄厉呼喊打断,诧异回头,只见远处跌跌撞撞跑来个华服女子,而她身后,跟着满头大汗的红衣青年。
  心中感动,是戈薇,她,来救我了。
  “鲲儿,我的鲲儿啊,喂,你们看见我的鲲儿没有?”
  从第一个待卫开始,装疯的戈薇逐个问过,同样的一句话,反复得絮絮叨叨。
  别说,她装得还真象。
  “护国公大人,贵公子不是被你夫人亲手送走的吗,这又是?”最重要的时刻被戈薇搅乱,皇后连声音都有点气急败坏。
  “对不住啊,对不住,戈薇回宫就开始满天世界找儿子,我参加仪式走不开,等赶到,她已经快把皇宫走遍了,见没有,就死活都要出来找,我......只能陪她。”说到最后语调低下去,脸上,已是一片落寞。
  “准你三日假,去把鲲儿接回来。”
  “......好。”
  兄弟两的谈话到此结束,也无需再说什么,淡淡几个字,什么关怀,感激,全包括在内。点点头,转身,温言对妻子说着:“乖,咱们现在就去接儿子。“搂住戈薇要走。
  “陛下?......”
  见事态平息,皇后又张口欲言,却被杀生丸挥挥手拦住,冷冷的声音里有着无限疲倦:“散了吧。”
  “那兰女官?”
  “她......”
  话终是没说下去,杀生丸看过我的方向,表情依旧淡淡的,好象没有一丝变化。可我懂,我真的懂,他那看似正常的眼波后,藏了有多少东西:痛苦、愤怒、失望、以及,不敢置信。
  我,伤了他的心。
  “押后再审,关到她自己屋里,三餐由窗递入,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接着,指指桌上的簪子:“这东西,送刑部,彻查!”
  “可是......”
  “皇后,你也说过兹事体大,统率后宫,已然很辛苦,这等事,交给刑部去办吧,有需要你的地方,自然联会找你。”
  话说的中情中理,一番明褒暗贬下皇后到也再不能说什么,只得谢旨,怎么来的,又把我怎么送了回去。
  一场风暴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可下一场呢,来得,又会有多快?
  说实话,我很怕。

[ 本帖最后由 镜铠 于 2006-5-8 09:4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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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被劫

  是夜。
  月牙隐去,星光暗淡,黑漆漆的,唯有亘古不变的风声响彻,呼呼吹着,没半丝温柔。
  懒得掌灯,就那么团于床上,任泪痕干透脸颊,风一吹,显出道道痕迹。
  想来应该是杀生丸的吩咐吧,没人为难我,除了失去行动自由外,待罪之身的兰女官还是暖被软枕伺候,吃喝一应俱全。我也配合的很,东西拿来就吃,热茶端过就品,刻意表现出的平静下,把颗真心伪装得异常彻底。
  只是如今,夜阑人静,终于没必要再装下去,松了肩,垮了眼,呆呆的,我总算能把一怀心事放到脸上,让强撑的痛,少上那么一点点。
  为了对杀生丸大人所造成的伤害而内疚?有一些,但这并不是全部。因为心中的小小角落在理智的响着个声音:也好,长痛不如短痛,就要离开,让他恨我,总比爱着我,却只能活在回忆里要强得多。更何况时间没到,杀生丸大人的危险未除,关着我,也就等于关住了兰,关住了命中注定会对杀生丸大人痛下杀手的剌客,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我的被软禁,反到成了因祸得福。
既然如此,为何还是流泪?
  没错,我的泪,是为了兰,以及,那未出生的宝贝。
  没娘的孩子象根草,自己不得不走,独留下我的宝宝,就算兰充许他降生人间,在如今这个事情败露的情况下,简直不敢想,宝宝要面对的,该是怎样艰难的局面,而且势必将背着罪名长大的宝宝,他今后的路,得是何其艰难!还有可怜的兰,用够她的身体,完美守护了自己的情郎,最后,我拍拍屁股离去,整个烂摊子甩给倒霉的她,那是救过我性命的双生姐妹啊,我,怎会待她如此残忍......
  眼睛涩得要命,想哭,却没有泪水,才发现那液体,早流干了。
  “丫头,丫头!”窗边有人在压着嗓子说话,抬头望去,除了邪见还会有谁,无力一笑,隔窗施礼:“总管大人好!”
  邪见却是笑不出来,看着我,神色焦急:“啊呀,你这个丫头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我......”
  “我什么我,这事儿摆明了是有人裁赃陷害嘛,怀了皇子马上就要封妃的女官怎么会谋害皇上呢,来来来,快和总管说,你招惹过谁,谁会恨你入骨到非要致你于死地?只要找到原凶,事情就好办,放心,就算你出不来,我邪见也会想办法帮你的。”
  几能看到急三火四的绿妖怪头顶冒出阵阵青烟,他,是真的在为我着急吧,好心的邪见爷爷,你待我,果然是一片赤诚。
  可是,我又如何解释?
  话被硬吞回去,说出口的,仍是那不咸不淡的:“奴婢......不知。”
  “不知?!”
  嘴巴大张,眼睛突出,只差不能高叫,邪见已基本处在暴走抓狂状态,半晌,方定了神,哀哀长叹:“也对,也对,这样好的孩子,又能故意去惹谁。”
  “总管大恩大德,奴婢感激不尽。”
  “说这些干嘛,丫头,宽宽心吧,我想,陛下他还是相信你的,要不然他也不会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你了,仔细琢磨琢磨,那么做不就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所以说啊,没事的,我们的陛下是多英明的人,想糊弄他?没那么容易!”
  停了下,凑上来,邪见语气暧昧的给我吃“定心丸”:“今天自打处理完你的事,陛下就把自己关在书房偏殿喝闷酒,别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你几时见过陛下独个儿喝酒?咳咳,兰丫头好大能耐,让我们平日最最冷静自持的皇帝陛下乱了心啦。”
  真的吗?真的吗?他,真的在为我烦恼吗?苦涩伴随甜蜜淌过,还是流不出泪,到有痛,狠狠拧上心尖。
  “哎,只把守卫支开一小会儿,我得赶快走了,既然你也不知道,那只能另外想辙,看你这状态好歹还能让人放心点,安稳待着,顾好自己的肚子,其他啥也别寻思,兰丫头,你是个福命人,别怕,等着陛下的好消息吧......”停住,四下望,邪见变得紧张:“嘘,有人来了,你快回床上躺好,我走了。”
  最的话音随着人影隐入黑暗,赶快躺到床上,闭起眼,装着熟睡微微打鼾,片刻,直觉告诉我,窗边,又有来客。
  “呃,杀生丸,走啦走啦,我们回去接着喝,来这儿干什么。”
  咦?居然是犬夜叉!他喝了多少啊,一个酒嗝接着一个酒嗝。
  “小声点。”音量压得很低,但,那同样醉醺醺的说话声,分明就是杀生丸!
  “来来来,喝喝喝,借酒浇愁,对酒当歌,呵呵,杀生丸,叫你的宝贝兰儿出来一块喝。”
  “别吵她!”停了停,语调一下变得温柔:“她,睡了。”
  “厉害什么!......我想起来了,你的兰儿让你关着呢。对了,她是疑犯,那你还管她睡不睡。”
  “......我,只想看看她。”
  “喂,要不是我老婆突然吵着要睡觉我们早去接儿子了,谁没事儿愿意跑来看你这张冷脸喝闷酒啊,拜托,不喝我就回房睡觉,你也是,赶快让皇后使出回溯咒不就结了,这关着人家再半夜三更隔着窗子看人家算怎么回事儿嘛。”
  “我......有点......”
  “害怕,对不对?”
  “胡说!”
  “切,我胡说?!你这感觉我也有过啦。”
  好象酒醒,犬夜叉的声音一下子变得空洞飘乎:“干掉奈落那次,戈薇受了重伤,而桔梗则......死了,看着她们,我快发疯。就那么失去了,好象什么都抓不住一样的失去了,一个个,我用心爱着的、爱过的,全离开,连句再见都没有,说真的,当时我活得真是惶恐,如果,她不醒过来,也走掉,我,该怎么办?重回孤独吗?只是想,就让人怕到极点......”
  毫无逻辑的话说到现在,犬夜叉完全变成了自言自语,夹着微微酒味的空气中,有哀伤词句喃喃不息,那感觉,怪得我说不上来。
  “犬夜叉,别说了!”
  “你呀,就是不敢面对自己,这事儿中间有鬼,你比谁都清楚,那就搞明白呗,犹豫什么!”
  “你不懂!”
  “你懂!那你到是说说啊。”
  放平时,杀生丸的反应绝对不会是这样词来言去,就算不大打出手,也早袍袖一挥走人,可这次,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其它,似乎是太过压抑的情绪必须要有个舒发吧,沉默良久,杀生丸竟真的开了口。
  “兰儿......是我的命。”
  “啊?!”
  轰隆一声,心跳加速,我,是他的命?!而对这样的情义,我、我.....
  “哼,好笑吗?堂堂杀生丸,也会这样说。”
  吸气,叹气,然后,很平静的,接着讲述。
  “若是受陷害,那自然很好,可如果不是,下一步,我该怎么做?”
  “这个......”
  “兰儿就象就长大的玲,同样温柔,同样乖巧,又比玲坚强,比玲勇敢,假如说玲是我心中永远的小女孩,那兰儿,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人,虽然,她不是最好,也不是最美,甚至,瞒着我藏下无数秘密,从不曾坦诚相待,但我就是被她迷住,心甘情愿。”
  眼泪复苏,淌了满脸。酒醉情深,没想到,在我快离开的时候还能听见这样的表白,大胆赤裸,象团火一样温暖周遭冰冷。
  “我欠兰儿的实是太多,但我是皇帝,就算万般不舍,国事,国体,却不得不尊。除了玲,兰儿是唯一一个我想保护的女人啊,甚至,她比玲那个小丫头的分量还重,她是我想一辈子守着的人,如果连她我都护不住,我......”
  声渐低,尾音拖了好长好长,凝于黑夜里,经久不散。
  “杀生丸,你......”
  都闭了嘴,浸在戚然中,兄弟两个,同病相怜,一齐感伤。
  好一会儿,杀生丸复言,但明显是强压住苦痛,做出轻松语调:“她,睡得多香。”
  “是,是啊。”
  “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那......”
  “走,喝酒去。”
  眨眼工夫,人已不见,翻身下床,拼命,想偷瞧他一眼,只是静静夜幕深垂,哪里还能望见半点人影,徒留满院酒气,以及,一地真心。
  呆了半晌,方慢吞吞往回折,心中乱得很,一时间脑袋反到成了真空,连叹息,也发不出来。
  “呼!”
  几无声响,一条黑影突然之间破窗,是杀生丸大人吗?我狂喜。
  “杀......”
  “兰。”
  那声音,那声音!话被吓回去,僵立住,我望着面前的人舌头打结。
  “你,你!”
  “兰,快和我走!”
  没错了,这样说话的,只有一个人——杀手兰的师兄。
  “我不.....”
  本能反应出两个字后,下面的话被惊惧的我拿手掩住。可为时已晚,盯住我,眸子迸射寒光:“你果然变心。”
  “我.....”
  后颈一痛,还来不及怕,我就失去了知觉。

[ 本帖最后由 镜铠 于 2006-5-21 09:3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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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误认

  醒来,在间破屋。那摇摇欲坠的门根本挡不住什么,狂风依旧呼啸冲进,把骇人寒意,吹入骨缝。
  陌生的气息是如此明显,甚至不用扭动尚在昏沉的头就能发现,左手边,有颀长人影,正用极阴骛的表情紧紧盯着我。见我睁眼,脸上肌肉微颤,似乎想说什么,却终是沉默,最后,才缓缓吐出两个字:“醒了?”
  “嗯,醒了。”
  这实在是种不合逻辑的开场白,以致话没说完,我就发起了呆,不是应该喊,应该叫,应该努力挣扎逃生吗?怎么我竟象个白痴一样坐那儿和和气气的跟敌人打起了招呼,并且内心深处,居然涌出微弱喜悦?
  藏着的兰,这份喜悦,是你发出来的吗?
  “兰。”
  “呃……啊?”
  我的回答傻到了家,不用想就知道现在自己脸上也定是一派蠢钝。
  “最晚明天下午到出海口,船早备好,如果一切顺利,十天后,我们就可以到家了。”
  没有责骂,没有质问,男人一开口的话题就怪到完全出乎我意料,能看见他好象想从我脸上瞧出点什么似的于眼神中露有期待,可我,又能有何表示?此刻,浑沌的脑袋里仅剩的,也就是个巨大叹号,和强烈感慨罢了:呵,好一番缜密安排!
  艰难吞咽口水,小心翼翼的,我措词开口:“这个,这个,是......我们吗?”
  刷!无声又似有声,只觉那男人冷电一样的眼神射过,不由自主打个寒战,不知错在哪里,可却万分清楚,我,肯定是说错了话。
  果然,半秒不到,他的面孔已于我眼前放大,衣领被抓住,鼻尖对鼻尖,呵出的热气喷到脸上,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男人从嘴里迸出字句:“想不走?或者说是不想和我走?留在这儿等主子杀了你?还是,你想做正杀生丸宠妃的位子!”
  “放手,你放手!”
  话没效果,攥着我衣领的手还是收紧,整个身体都快让他半拎起来,盯着我的眸子中混有熊熊怒火和深切痛苦,响在耳边的声音凶狠又疯狂:“那、个、混、蛋、有、什、么、好!”
  “你!唔......”
  这,这是?!
  辩解被迅速贴上来的唇给堵住,好难过,好恶心,不,不要!五内翻腾的我拼了命的推着,阻着,可面对失去理智的男人,我,拦不住。
  横下心,闭起眼,一边想着:挺住,总会过去,一边眼泪淌下,心中有绝望声音悲啼:“杀生丸大人,对不起......”。
  风吹过,夜正长,破败小屋内,混乱暖昧。
  “不!”
  咦?这是怎么回事?那男人,放过我了?
  随着狂啸,我的身体被甩到一边,虽疼,暗喜却呼啦啦涌出来: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有冰凉感觉触于颈项,低头,却只能露出苦笑,该来的躲不过,虽然男人尚喘着粗气,可一把长剑,却仍是稳稳的,抵住了我的脖子
  “你是谁!”
  “我......当然是兰。”
  这是个标准答案,同时,也是个没有选择余地的答案。
  “是兰?哼,我问你,我说的那个‘家’在哪里?”
  “在......”
  答不上,理所当然我答不上,冷汗,一滴一滴落下。
  “怎么,忘了你心心念念的家吗?”
  男人讽剌的笑笑,伸出手来,凌空点了我的穴,然后,撤剑,开始粗鲁揉搓我的脸:“易容到是成功,只可惜,亲密时兰的反应你永远学不会,更别说她的心事了,做假的人,没可能知道。”
  脸快破皮,血丝浮出来,热辣辣的难受,见鬼,再搓几下,兰这脸蛋恐怕是要破相。
  忽然,动作停止,放弃毁去我伪装的努力,皱眉,男人眼中露出强烈困惑:“没易容?这......”
  心中猛然一动:谎是撒不下去了,那么,我能不能利用男人的困惑以及对兰的感情,做做文章呢?
  反正也已没路好走,兵行险招或者还能获胜。
  思绪一通,人马上跟着清明,只叹怎么早没想到,让他白白占了好些便宜。既然点住的手脚动不了,干脆朗声,我唤取他的注意力。
  “咳咳,师兄大人,什么也瞒不住你呀。”
  此话一出,就再也收不住,屋内气氛更显紧张,男人的剑重新指向我胸口,眼神,凌厉得几欲吃人:“果然是假的,说,兰在哪里。”
  不怕不怕,只有他越生气,越在乎兰,我才越安全。尽力压下心中惧意,我做出一付谈判状:“放心,她很好,如果你能答应我的要求,我就会放她回来。”
  “......什么要求?”
  “我要你发毒誓,保证我肚内孩子的安全,并且不管用什么方法,在一年之内,把他送回皇宫。”
  “孩子?”
  “是的,我的孩子。”
  “......”
  长时间的沉默,那男人仿佛在苦苦思索着什么,良久才点头,简洁的说了声“好”然后,马上又陷入了沉思。
  谈成了?我居然谈成了!自诩侠士的人向来重诺,答应了自是不会反悔,也就是说,孩子的事儿,解决了?!只等时间一到,我走,兰出现,然后,皆大欢喜,普天同庆?!
  天哪,预想的结果也不会这样完美!想笑,甚至,我想拍拍他的肩膀高叫:“合作愉快。”
  “哈哈,师兄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这下事情就好办......”
  “呵呵,呵呵。”
  假模假式的寒暄僵在嘴边,男人在冷笑,而这样的冷笑可不是现在该有的反应,看着他,我的心重又揪起,出了什么岔?
  “我真是笨,难道这世上除了主子,就不能有别人懂离魂术?”
  好象大锤砸在脑袋,砰的一声,我被男人的话敲到眼冒金星,看着他缓缓抬头,看着他慢慢打起手印,巨大的寒意,一下淹没了我。
  “散!”
  就象有人在我脖子后面猛然提拽,强烈的掏空感后,我,再也发不出声音。耳边,有女声抽泣:“师兄!”
  迷迷糊糊的,我想哭又想笑:兰,恭喜你,脱了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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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死局

  我并未离去。
  困在这身体的深处,几番疯狂挣扎,却也只是让自己更加明白那天命绝非难违二字可以说完,明白在强大的命运面前,我的力量其实微小如蚁。
  怎么办?怎么办?离成功只差半步却终是功亏一篑的我该怎么办?
  绝望弥漫,情绪混乱,我已经,痛到麻木。
  兰倒在她师兄的怀里,哭成泪人一个,忍不住想提醒她注意肚里的宝宝,却在猛然间,发现自己的厚颜与自私:重重灾难后,偎在心爱男人怀里痛快哭一场,有何错?而一手造成这不可逆局面的我,又有什么立场出来阻止人家喜极而泣?
  算了算了,我欠的,总要认命还。
  闭目,塞听,如果自己是个五感尽失的废人该多好,起码,不用再当这身份尴尬的“旁观者”。
  “虽然我的功力尚不足以解开这么强的离魂术,但那具灵体已暂时被我压住,一时半会儿是作不了乱的,这点你尽可放宽心。好了,兰,现在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渲泄够了?开始谈正事了?可恨,就算不想听,他们的交谈还是刮进耳朵,而我的叹息,却没人能听到。
  一阵伴着呜咽的讲述过后,我们这双生的秘密终于有了第三位知情者。而那可怜的知情者,早已被这复杂局面惊的说不出话来。良久良久,才缓缓开口:“看来我们并不需要远走高飞了,兰,你并没背叛主子。”
  “是......的。”
  兰回答的犹豫。不知不觉中,她的态度已由从前的斩钉截铁变得含混不清,连我都看出的这点,她的师兄自然也早看出。
  “虽没背叛,但兰,你的心却已不再坚定。”
  “......”
  兰没做声,那气氛,分明就是默认。
  太好了,只要兰改变主意,杀生丸大人就会安全无忧,想到这儿,僵化的神经一下活了起来,顾不得自己处境怎样,兴奋和喜悦于瞬间涌现。
  只是,兰她师兄会同意兰的做法吗?
  “......尽管事出有因,但你还是失了主子的信任,如果我们两个想平安无事,除非,是带功返回。”
  什么意思?难道说......
  “我明白,要回去,就必须杀了他。”
  啊?!
  心情从高处跌入低谷:兰,你真会这么狠?
  “做得到?”
  明显的,那男人同我一样不信。
  “我,做不到。”
  原来如此!长出一口气,老天爷,为何这两人说话全是慢吞吞,再来一回,我必然要死于惊吓。
  “为什么?”
  “为玲。”
  “谁?那个无主孤魂?哼,兰啊兰,你未免太天真,别说你不知离魂术的苦处,那个灵魂既然甘心忍受,不是为了你的身体,就是有更险恶的目的。”
  “可我们不也一样,想要别人性命的杀手,哪里来的理直气壮?没错,她是有目的,但她的目的却只是想好好爱住、守住一个人!”
  如能流泪,我定已泪流满面,兰,我善良的兰,没想到,最懂我的,竟还是你。
  “为了那点儿小儿女的想法,兰,你值得吗?难道你忘了杀生丸下一步会干什么?”
  下一步?什么下一步,天天守在杀生丸大人身边,我怎么不知道?
  “我没忘。可师兄你想过吗?杀生丸的行动,我们不也是从主子嘴里得知。”
  一句话问得男人哑了口,这时我才反应过来,他们原来说的是早前兰与我谈过的,杀生丸的开疆辟土之策。记得初听兰说起之时,我已是满脑袋的不信:且不说他兄弟娶了个人类,他自己也早被人类女孩儿柔化了感情,单是想想他对弱小人类的不屑一顾,心高气傲的完美妖怪又怎会去染指自己根本连瞧都不愿瞧的事物?
  所以,或许兰说的没错,他们都是受了蛊惑的傀儡,那个所谓的“主子”,才是真正可怕的家伙。
  “主子的话,不会错。”这种解释未免牵强,男人稍停,又补上一句:   “杀生丸是谁,他是那种连血液里都流着侵略细胞的妖怪,想想你我的遭遇,想想主子门下所有人的遭遇,那一切,不是很说明问题?”
  显然那些都是相当不愉快的经历,男人皱眉,音调也跟着提了起来:“能忘吗?所有人都死了,好好一个村子只有野兽不时撕咬吞食着遍地尸骸,满天血雾里,连风都是腥的,你的身......”
  “师兄!”纤纤小手覆上述说惊心动魄往事的男人唇瓣,能感觉出,她正在无声哭泣。
  “别,别说......”
  “怎么?你怕了。”拉开她的手,男人用种掺进鄙夷的复杂眼光瞧着兰,声音也回复到前几次见面时那种冷腔冷调:“女人果然就是女人。”
  擦擦泪,兰竟是笑着在冲男人摇头:“不,师兄,我并不是怕。”
  “哦?”
  “你忘了,那次死掉的并不仅仅是村民啊。怎能把责任都归到一方去。报仇?不。师兄,从开始到现在,我的存在,我所有的原因,只是为你。”
  又凑近了点,近到能看见男人瞳仁中反射出的那个小小的兰,能看见她的灼人眼波、热切神情。
  “兰,你......”
  “师兄,这次为什么救我?”话锋转得太快,突然的提问,让男人有点乱了阵脚。
  “只有你能接近得了杀生丸,而且,你是我师妹。”
  傻瓜也听得出中间的搪塞之意,杀手?再培养就好;师妹?单薄的同门之义可犯不上让男人冒如此大险。
  轻笑,兰的指头滑过男人的脸。
  “师兄,此生,我跟着你,就算你不要我、就算你嫌弃我、就算你拿我当复仇工具、就算你什么也不说......只要你还用得上,我,就跟着你。”
  痴女!这样的表白下,还能说什么,兰,从前你总是笑我爱字摆当头,其实,比下来,原来你才是彻彻底底的痴女。
  男人明显被震动,一眨不眨盯着兰那带泪的美丽脸庞,眸子亮闪闪的,泛出光。
  “师兄,除了我不能杀掉杀生丸,其它,我全会为你做到。”吸气,兰绽朵笑,颤微微的往下说:“如果你想回去,带了我的头,你还是回得去的......”
  “兰!”
  随着喊声,理智沦陷,男人终于伸手,紧紧搂住了那娇软微香的身体,长叹一声:“你这是何苦,我原本,原本......”
  棱角消失,戾气无踪,男人的那张本就俊俏的脸变得柔和温暖,竟然是,深情无限。
  一时间,处处缣绻。
  “师兄?”
  就这么相拥而坐,就这么抱着掉泪,似乎过了很久,兰才打破沉默,虽是轻轻在说,可声音却愉悦到了极点:“我好高兴,好高兴。”
  “......我也是。”
  “我好快活。”
  “我也是。”
  男人的声音同样是低的,但语气却从冰转火,几能烤热整个腔子
  “师兄,我们,能不能不回去,就照你先前计划的,出海,到个陌生国度,种田,养鸡,栽几棵果树,盖一间小房......这样,不好吗?”
  “兰......”
  话没说完,脸却变色,猛的,男人把兰推到身后。
  噗!
  极轻的怪异声响,如没有刚才那连串动作,我几乎不会觉察到,但,就是这一声之后,兰的师兄已经慢慢倒了下去,他面前,一人拿着尚在滴血的长剑,冷冷的,对住我们。
  皇后?怎么会!
  “师兄!”长而尖的哀嚎响起,兰红了眼睛,抱起她师兄的身体,一边拼命试图用手去堵那长长的血口子,一边大叫:“不,不,管事大人,不要!”
  终于,我明白了,原来,这站在我们身前的杀人者,既是无比尊荣的皇后娘娘,也是那杀手集团中的管事大人!
  天啊,荒谬之极,却又千真万确!
  “哎呀,瞧小两口生离死别的劲儿,我这心里还真是不落忍,没办法,谁让他傻到来救你,那可是死罪,我也帮不了啊。”
  皇后,不,管事大人,还是维持一贯笑脸,两颗噬血的眸子安在一团笑中,妖异非常,只消瞧上一眼,就能让人连心都冻起来:“别费事了,伤在心脉,救不活的,你这孩子可真是笨,主子让你做啥就做啥呗,现在到好,后悔也晚了,不过别急,我这就送你上路,保证让他落不下你,黄泉路,一起去走吧!”
  人依然笑着不停嘴,同时,剑,也挥了出来。
  兰没反应,她的一颗心全在师兄身上,人虽在,却似乎已和外界隔了好远的距离。
  我反应不了,尽管震惊、同情、悲伤、愤怒种种情绪涨到快要爆炸。
  就这样了吗,要死了吗?杀生丸大人,对不起;宝宝,对不起;兰,对不起......
  “哼!”
  谁的声音?迷茫望去,我有些发愣:临死前的幻象吗?那用青色妖剑剌透管事大人身体的男人,怎会是杀生丸?
  “杀兰儿?皇后,你还做不到。”
  是他,没有幻象,真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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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破茧

  “怎么会?怎么会?”
  失去往日优雅,垂死的管事大人喃喃自语。
  “师兄,师兄!”
  没有半分淡定,恍惚的杀手兰唤得凄厉无比。
  想喊,甚至想伸手硬转过杀生丸的脸,可虽然心里急的冒火,我也只能是无力的看着他紧紧盯住地上浑身血迹却依旧抱着她师兄不放的兰,而后眉头,越皱越紧。
  杀生丸大人,求求你,别看,别看!
  “杀生丸,你,你跟踪我?”
  僵局还是被打破,费力握住剑刃,好象这样就能阻止杀生丸的进攻一样,任滴滴血水顺手腕淌下,面目扭曲的管事连声音都透着不敢置信。
  似乎觉得这问题很蠢,杀生丸不屑的瞥了瞥管事,持剑的手一抖,于袍袖中滚出个东西,就势滑落在地:“兰儿想害朕,机会实是太多,何必用那低劣凶器,单这瓶药,就够了。而且,东国,根本没什么回溯咒!”
  那瓶子!不是在戈薇手里吗?念头转得快,只一顿,我已想通,这,想必是戈薇不再装疯卖傻的结果吧。
  戈薇,谢谢你!
  “聪明反被聪明悟,回溯咒,主子,回溯咒......哼,到底算漏了那个巫女!”吐出口血,管事大人颓唐默念,头也慢慢低了下去。
  忽然。
  “哈哈哈!”
  被剑尖挑着的管事大人发出狂笑,方才明明已意识涣散的她此刻竟清醒非常。
  “杀生丸,你终归是只可怜虫,瞧见了吗?人家喜欢的,不是你!”
  回光返照?见鬼!怎么没一剑捅死她,这下到好,本就乱七八糟的局面经她一说不要更复杂!
  果然,吃人目光狠狠射过,抽手,剑回,随着血花飞溅,管事大人泥一般瘫倒在地。
  “皇后,你的话,还是那样多!”
  冰冷语气平稳如常,只是杀生丸眼中的红光大胜,见者胆寒。
  “哼,杀吧,杀吧,我杀不死你,以后终有人会要了你的命,暴君!”
  什么?她骂杀生丸是暴君?!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杀生丸大人哪里暴?哪点暴?
  “暴君?”
  听了这话,红光反而消失,大概从未有人和杀生丸说过这话吧,国王呆住,一时竟呆住,侧了头,仔细想开。
  “妖怪又怎样,一群长的奇型怪状的丑物罢了,想占我们的土地,哼,只要还有一个人在,我们也会斗下去的!”
  这话太奇怪,东国的公主不也是妖吗?怎么自己骂起了自己的种族?想不通,无论如何想不通。
  “杀,杀生丸,哈哈哈,能征善战又怎样,坚持不碰我这身子又怎样,兰不爱你,到死,你也是孤独一人......”
  语气渐弱,随着一阵抽搐,皇后,同时也是管事大人,终于死掉。
  收回思绪,最后看了管事尸体一眼,抬腿迈过,现在,杀生丸站到了兰的身旁。
  心抽紧,我不知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
  “兰儿。”
  ......
  “兰儿。”
  ......
  叹口气,俯身,轻轻扳着兰的肩:“玲!”
  石破天惊!
  简单音符带出最深处的秘密,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心头堵得难受,我想喊,想叫!
  这词影响实在太大,兰回头,迷迷茫茫的看着杀生丸,突的,眼神骤亮,小心翼翼放好怀中那已处弥留之际的男人,转身,向着杀生丸重重磕下头去:“求你,救他!”
  骨节暴起,牙关紧咬,扶住兰,望着她的眼中一片苦痛交织:“你,让我救他?”
  咧嘴,估计现在兰的笑比哭还要难看:“也只有你能救他。”
  “为什么?”
  “因为......你欠我。”
  兰,你是在拿杀生丸对我的歉疚做条件!不过,如果能救得了你的师兄,我愿意,必竟,我是真的欠你。
  可杀生丸呢,去救深爱之人的情人,这让他情何以堪!
  “杀生丸!”见杀生丸不动,兰急了,挣开他的手,作势又要磕头。
  “罢了!”
  脸色发青,唇死白死白,阻下兰,定定看着,那双金眸中藏着的东西让人不忍看。许久,迸出三个字:“好,我救!”
  错身站起,抽出天生牙,重又看了看兰的眼睛,转头,对准地上男人的伤口,挥剑。

  一下。
  两下。
  三下。
  兰愣住,我愣住,就连杀生丸,也愣住。
  除了夜色中平空出现三个黑洞外,没反应,居然没反应!
  “兰,别,别费力了,我们这样的人,天生牙救不活的。”
  兰师兄微弱的的声音响起,望向杀生丸的目光,平静无比。
  “不可能!”
  扑上去,跪伏在男人身侧,兰哭得声嘶力竭。
  “乖,别哭。”
  虽然声音已经弱到不能再弱,虽然每说一句话,嘴边都会涌出滩滩血,男人还是说着,甚至,是带着抹笑,顽强地在说着:“兰,看来我不能和你一起去种田养鸡了,心愿,心愿恐怕是实现不了,你,你要,好好活着,替,替我活......”
  似乎想再摸摸兰的头发,手举到半空,却怎么也触不到,终于,软软跌落,男人无限温柔的瞧着兰,停了呼吸,眼睛,至死不闭。
  “师兄。”
  没有眼泪,兰只是轻轻抱起男人的尸身,摇着,晃着,遍遍唤着。
  “玲!”不忍看兰如此模样的杀生丸想去劝慰,却被她一把推开。
  “别过来!”手指掩唇,作个禁声动做:“嘘!不要吵,师兄他好累,睡着了。”
  这话让人痛到极处,看着兰,我真想找地方大哭一场。
  “玲,别这样,他死了,死了!”
  “你骗人!”手胡乱的摸着,一边抖抖抚过男人渐渐失温的脸,一边象给自己打气一样说着:“我,我的师兄怎么会,怎么会......”
  死亡是事实,饶是兰不想面对,却也无法否认。终于,她停了手,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直喷而出。
  “玲,你......”想说,但什么也说不出来。杀生丸只是由后搂住兰,似乎想把力量过到她身上般,紧紧搂住:“还有我,还有我......”
  不知杀生丸的话让兰想到了什么,明显感觉兰的身子一僵,不回头,她把手放在她师兄胸膛轻抚,嘴里,开始喃喃:“师兄,你说错,只要是你的心愿,兰当然会帮你实现,原来一直完不成,是兰没用,对不起,对不起。”
  心愿,什么心愿,养难种田?还是......
  心脏迅速收缩,因为,我感到兰那从师兄衣襟处收回的手里,分明握上了一把利器,天!曲解了她师兄的意思,又陷入半疯狂状态的兰这是要?
  “师兄!等着,兰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轻轻放平男人尸体,转身,兰偎进杀生丸怀中。
  “杀生丸大人,从今往后,我只有你了。”
  这句话显然让杀生丸感动,更紧的抱住兰,从未安慰过谁的伟大妖怪笨拙的安慰着怀里的人儿:“玲,没事了,没事了。”
  如火温柔却没换来互动,兰的身体依旧绷直,冷得象浸过井水。
  “......玲,对不起!”
  那是兰在心底对我说话,带着决绝,带着歉意的告别之语一出,我已然完全明白过来。
  “兰,快住手!”虽然在高叫,但,我拦不住,那把匕首,还是毫不迟疑的剌进了杀生丸的身体。

[ 本帖最后由 司徒苍月 于 2006-6-5 13:1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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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没有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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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下无声.
  有艳丽大花,于衣袍间缓缓绽放,望着那抹湿润的红,我不能动。
  “玲,你要杀我?”
  脸白得没有颜色,低头看看自己的伤,抬头,杀生丸眼中溢出满满的痛。
  “师兄,看见了吗,你的兰,做到了。”
  所答非所问,兰的眼光飘乎,神思明显已不在此处。
  “你的师兄,真就那么重要?”还是个问句,平平淡淡说出口,除了眼睛泄露心底感情,面上甚至没有一丝变化。
  “重要?当然,只有他,才是我的国王!”兰还是那副如梦如幻的样子,顺着杀生丸的话,接得流畅之至。
  兰,你怎么敢,你怎么能!
  愤怒混着疼痛将我冲的摇摇晃晃,去他的双生情分,去他的惺惺相惜,我不要了,全都不要了,所谓的怒发冲冠,所谓的赤焰弥漫,三秒不到,于我处全面爆发。此时的我只是只狂兽,脑袋里有唯一想法轰轰作响:拿来,把这身体给我,我要救他,要救他!嘶着,吼着,撞着,打着......在兰的身体里,我,拼了!
  咯啦。
  随着断骨折筋一声响,整个人好象掉进火海。耳边,有人在喊:“玲,你混蛋!”
  兰吗?她在骂我?那么说,我,占回这身子了?
  震惊到不敢相信,是诚心感动天地还是那压制我的咒术已随着兰师兄的死亡渐渐消散?天,我竟真的回来了!
  视线下移,既而当场愣住:那,那柔似无骨的小手里,怎么还紧握着深插杀生丸身体的匕首!
  眼泪唰的落下,目光所及只剩那道红红深深的伤,一时间,嘴唇哆嗦,语不成调,“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替你拨刀。”
  努力,小心抽手……见鬼,我的手怎会如粘上般纹丝不动!是兰,是兰在阻止我!
  泪飙的到处都是,我哭得慌张无措:“兰,求你,拿我命去,放过杀生丸!”
  “不可能,玲,你放弃,让我杀了他。”心深处,兰的声音响的魔魅。
  好气啊,双生姐妹般的兰,你明知我与杀生丸的感情就如同你和你师兄,又怎能如此说!
  不,扛上吧,我绝不放弃!
  不再废话,提气,紧咬下唇,奋力拨刀,要知道杀生丸大人是如此厉害的妖怪,我明白,只要能抽出匕首,以他的能力,伤口必会自动愈合。
  使劲。
  再使劲。
  你动啊,该死的匕首,你,你怎么就是一动不动!
  急疯了,汗泪混成串,顺着面孔滑。
  轻轻的,有大手抚在我握刀的手上:“你哭了。”
  心一软,泪流得更凶:大人,你痛不痛,一掌劈死我不好吗?自己拨刀,自己疗伤,你,分明做得到!
  “玲,你在为我哭?”指头裹住我的手,望向我的金眸里竟有喜悦跳动。
  为何喜悦?剌了你一刀后,你只为我几滴小小的眼泪就感到高兴吗?我的大人,我对你影响怎会这样深?!
  想笑,挤不动面部肌肉;想说,开口只有哑哑怪声:“杀生丸,我......你......”
   视线胶着,时间似乎停住,我和杀生丸保持最惊心的姿势却不自知,就那么对望,深深对望。
  “玲,我警告你,别防碍我!”
  耳边兰的口气已变得实足威胁,心中一惊,快快从迷离状态抽身,现在可不是放纵感情的时候。干脆告诉杀生丸实情好了,我动不了,让他动,只要能离开现在这种凶险处境,其它的,从长计议。
  清清嗓子,张嘴......
  声音呢?我的声音哪去了?
  已是大骇,可就在这时,我那完全没反应的手竟又自发自觉的握紧匕首,更深的剌了进去。
  兰,你操纵这身子!
  脑袋嗡的炸开,什么都顾不得想,连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我只愿能稳住手间那慢慢剌入的凶器。
  “你放手!”
  “死都不放,兰,你才该放手!”
  我不知道现在的情景看在杀生丸眼里是个什么样子,但我清楚,此时此刻,这具身体内,我与兰这两种意志力,相抗得就快爆出火花。而那匕首,停在中途,拉锯一样打颤。
  “玲,你......还是那么想杀我?”
  本已被困,激斗中的我更是无力回应杀生丸这句飘着太浓涩意的话,盯牢那双黯然金眸,感觉心就象在被鞭子抽,想摇头,想否认,却只有大颗大颗眼泪滚落,溅在杀生丸依然不肯松开的手背上,啪嗒,啪嗒......

  “你!”
  仿佛烫着一样全身一震,杀生丸死死望着我,良久,嘴边竟绽出淡笑:  “玲,你不想负了你师兄,对吗?”
  不,大人,不是这样啊!
  我在心底大喊,可惜,他却听不到。
  “好,我成全你!”
  噗!
  恐怖声音再度响起,就那么望向我,笑笑的,杀生丸握着我的手,猛用力,将匕首插透了自己的身体。
  盯着他的动作,倒吸凉气,红眼,发冲冠,杀生丸大人,你为了我竟然想不要性命吗?
  不可以,不可以!
  “杀生丸!”
  被阻的声音象是破空而出,拼力一拨,那匕首竟应声而出,而我,被巨大的惯性甩至一边。
  “大人,大人!”
  头破了,却不觉痛,爬着,滚着,我手脚并用来到他跟前,没有眼泪,只是忙乱的撕碎外衣,抖着手,想替他包扎。
  “玲,你,你竟然,......”兰的声音好小,小到象是缥缈回声,此时才发现,我的手脚已然活动自如。
  这算什么?破茧成功,反败为胜?高兴不起来,酸酸的感觉涨得到处都是。那为我温柔,为我痛苦,为我豁出性命不要的男人啊,你这是,何苦?
  满心愧疚,看着眼前的入骨伤口,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缓抬手,摸摸我的头,也不管伤口渗血多少,冷不防将我重重拥入怀里:  “玲,真的,真的是你!”
  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我们终于相认!快乐与痛苦聚到一处,静静伏在他臂弯,喜泪涟涟,直到听见低微闷哼,才想起,啊呀,杀生丸的伤......
  “你的伤?”挣扎着想起身,却被他一把按回原位:“别管它。”
  “不,杀生丸,你需要......”
  “别动。”圈紧我,脸埋进我的头发,轻轻的声音充满喜悦:“我赢了!”
  嗯?一愣,立刻明白过来:伟大妖怪当然清楚拨刀救命的道理,见我终于拨刀,不再僵持不动,他也自然就知晓了我的心意,只是,拿命在赌,我的杀生丸,你......
  “大人,你刚才为何由着我剌,就算不拦开,自拨刀也是可以的啊?”
  “自拨刀?不,如果你选择让我死,我就死,因为,我欠你。”
  这是我认识的那个冷然孤傲的完美妖怪吗?炽热到甚至带点偏执的话真是出自他的口?对兰儿的爱恋,对玲的欠疚酿在他心头,日复一日竟会产生如此烈度!一直以为自己对杀生丸的感情已是非常深重,现在看来,他的感情,并不比我少。
  那厚厚冰层下,竟是座活火山。
  百感交集,无语凝噎,忘了地点,忘了处境,我只愿能拥紧他,哪怕一刻,哪怕半秒,让我以自己的真实身分拥紧他。
  “精采,真是精采,杀生丸,没想到你和你老子一样,也是个痴情种。”
谁在说话?那声音,怎么如此熟悉?抬眼,下秒,我和杀生丸一起瞠目结舌:只见先前被天生牙于空气里划开的三个黑洞融成一个大洞,从里面缓步走出一个人来。
  文册,铁笔,官服......“判官大人!”我脱口而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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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宿怨

  他怎么会出现?阴阳两界泾渭分明,“非特许严禁任何灵体向阳界生物显形。”清清楚楚写在冥法第一条,身居高位的判官大人不可能不知啊?难道,是我私入阳间一事东窗事发,他来抓人?可就算抓人,这差事也该轮到专管辑拿流魂的搜灵将军们身上,执笔生死命书的文判官无论如何都是没可能前来的.....
  想了又想,想后再想,很努力,却还是想不通,绞尽脑汁也只是明白一向与犬将军不睦的判官此次露面,定不是什么好事罢了。找不出应对之策,唯有不变应万变。无意识拥紧杀生丸,惴惴的,我等待对方出招。
  “玲丫头,有日子不见,你到还知情识礼,”
  “大,大人好。”结结巴巴,我说着客套话,其实心里快烦死,只想早点知道他此行用意。
  “呵呵呵呵,好?我当然好,如果......没你妨碍,我会过得更好。”
  什么意思?!
  呛啷!剑出鞘,斗鬼神横于我俩前面,和他主人一样,冷然面对眼前人。
  “你是谁?”
  “哟,火气不小,呵呵,杀生丸,你以为凭这把小破剑就能伤得了我?”
  不动,象是张面具脸在笑,执笔挥手处,于浓重灰雾中端立,任由呛人的雾气把我和杀生丸圈在一个小圈子里,任由我们左突右冲,却终是挣不动。
  “不自量力,我是谁?杀生丸,于情于礼,你都该尊我声大人。”
  这是件诡异到极点的事,冥府重臣不请自来,充满恶意的同时话里话外透露似乎他此行和杀生丸有莫大关系,判官和杀生丸,又能有什么渊源呢?
  感觉身边人的肌肉在绷紧,不动声色挪挪身子,尽力用他宽厚的背密实挡住我。把自已全面暴露在判官面前。
  “我认识你?”
  没回答,收起笑,判官看着杀生丸护住我的动作,不屑冷哼:“哼,犬家果真满门情圣,杀生丸,你对那小丫头好得很哪!”
  这话里的讽刺味道太浓,听着让人实在不舒服,侮辱杀生丸还则罢了,判官怎么连杀生丸一家都奚落上了?
  隐隐看见斗鬼神上冒出青色火花,搭配着杀生丸冷淡自持的一句“与你何干!”
  情景与声音并不相符,但和杀生丸朝夕相处的我却知道,这时的大人已是怒极,如不是行动受限,苍龙破早就挥出不知几十次。
  “生气了?呵呵,犬家小子有点意思。”铁笔状似随性的朝杀生丸点过,猛然间竟加大加长,忽的一声,沉沉镗在了斗鬼神上:“去死吧!”
  卑鄙!
  山一样的笔,重若千金。看着杀生丸独臂支撑,看着豆大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淌下,急痛攻心的我慌了手脚,一边努力扶住杀生丸,一边冲判官大喊:  “判官大人,别,求你别这样!”
  缓缓的,转头看我,向来笑脸示人的判官此刻竟变得狰狞非常:“玲,不说话我还差点忘了你,好好的路不走,偏生要来搅我的局!多少年了,好不容易等到今天啊,乖乖照命书上写的做,杀了杀生丸,于你没有任何损失,你却......”语音停住,偏偏头:“对了,还有你,兰,你怎么就把这身体让玲抢了去,原本再控制一小会儿,就可以杀了杀生丸!无用的东西,出来领死吧!”
  一指点出,只感觉身上千万毛孔象是被火燎过,倏的一下疼痛,然后,透心凉。抬眼,正前方,有个影子在慢慢成形。
  “主子!” 影子渐渐清晰,听过不知几百遍的声音响起,一个花裙姑娘,踉跄瘫坐。
  那是......兰?!
  她的主子,我一直苦苦找寻的大恶人,是判官?!
  太惊异,睁圆眼睛张大嘴,话,却半句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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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
  太惊讶,惊讶到失了感觉,隐隐约约明白好象是自己喊了一声,却不知,我为何要叫。
  抬头,似乎没听到我的声音,兰那清秀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眼光与我相接,只一下,倏尔转开。朝着判官,重重拜了下去: “主子,主子,兰有罪,兰失败,你杀了我吧,只求您,救救师兄!求您......”
  听不到兰的泣血哀求,心思全系在刚刚她那一眼上,久久放不下。那是怎样的眼光啊:无奈,歉意,哀恸,种种情绪清晰的传递过来,让人心,揪的疼。
  兰,我的双生姐妹,虽然刚刚我们还在角力,可我对你,终是恨不起来。
  “救他?你有资格和我做交换吗?那个蠢人既然敢违抗我的命令,私下抢了本已是死罪的你出来,就该有死的准备,说来也怪你们自己,是谁给了你们身体?是谁给了你们重生的机会?都忘了吗?坏我大事,扰我计划,连管事也让你们牵连进去,啧啧,东国公主啊,我上哪儿再去找具如此怡当的身体?两个小小死魂,如此忘恩负义,又怎能叫我手下留情?”
  什么什么!死魂?身体?什么意思,怎么回事?脑子转的飞快,渐渐,一个答案正在串连成形。
  “一切错都在兰,兰死不足惜,只是主子,看在这么多年师兄屡立功勋的份上,求您,救救他!他,他对于您的大业还,还有用。”
  “有用?有什么用?哼,笨透了的贱民,你们还真相信那些杀生丸会攻击人类,抢夺土地的话。”下巴一扬,眼光转向我:“看看那女人,再想想他自己的弟弟,弟媳。他能做?表面上杀生丸是冷酷全妖,骨子里,早让这些人给拐成热血人心了。”
  随着判官语音落地,轰的一下,我心中的答案终于完整起来,是他,一切的一切竟然全是判官策划!忆起兰他师兄活着时候说过的话——“世上除了主子,就不能有别人懂离魂术?”是啊,这样一种诡秘的冥界咒术,能知道的人,能运用的人,除了犬将军,判官自然也该算一个。想想兰与她师兄交谈的只言片语,结合现在判官的话,我终于想通,原来,兰与他师兄的身份和种族都应是与我一样,也就是说,他们,都是人类的流魂!
  无话可说,对这样一个答案,我满脑子只能反射出三个字:太吓人!
  不知判官到底与杀生丸有何种深仇大怨,明明伸个手指都能取了杀生丸性命,干嘛非得大费周章,布下如此复杂的局,单这份心机,这份筹划,也应了我刚刚的想法,真的是,太吓人!
  “兰,主子我这次索性把话说透,你也算死个明白。”
  铁笔下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却不停不看,判官一径说得轻松:“为了让他死在自己心爱女人手里我费了多大功夫,却让三个魂灵给搅了局,看来也只能是我自己动手了,谁也别急,等我挨个儿处理完,冥府,一起去逛吧。”
  一道金光射出,兰委顿于地,惨白的脸上,有泪滑成片。而那厢,铁笔上,不断加着力。
  他,他这是想把杀生丸压成齑粉!
  快急死,办法,办法在哪里?!
  纯粹是为了拖延时间找办法,我一急,话冲口而出:“判官,杀生丸大人甚至并不认识你,又怎会与你有仇,你,你这是滥杀!”
  “当然不是!”
  这招儿居然有用!也许是他忍了太久,也许是认为我们已经是砧板上的肉——根本跑不了,判官缓下劲,把注意力投向我,神情中,竟还掺了些一吐为快的愉悦:“父债子偿,从来都天经地义。”
  父债?难道说,这事儿的症节是在犬将军身上?大吃一惊,这,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了。
  “玲,别跟他胡说!”
  不若往日平静,杀生丸的声音轻颤。心一动,这才意识到其实最震惊的该是面前这个苦苦支撑的人儿,突如其来如此多事情,与我都难以接受,而一直蒙在鼓里的杀生丸大人,又会做何想?
  “胡说?如果不是犬大将,我的猛儿不会死,如果不是你和你的半妖兄弟,猛儿早就复生成功!”
  猛儿?判官说的是......
  刹那猛丸!那个和犬大将争夺犬夜叉的母亲十六夜,后又借着从云牙妖力复活的人类将军!
  天!说到他,果然是世代的宿怨!
  “判官,刹那猛丸是你什么人?”抬头,我用压不住的恐惧腔调问去。
  “刹那猛丸,是我的独子!”
  全场皆寂。
  感觉自己的牙关在轻轻打驾,做梦也想不到,复杂至此的阴谋,竟然是因为这!判官啊判官,难道你不明白,人死灯灭,尘缘难续?纵是爱儿如命,又能怎样?爱到最后变成冲天怒火,为了儿子疯狂报复他人,想他一介冥府高官,做法,却如凡俗中偏激老父一般无二。犬大将助我重生已是大罪,而判官犯下的又岂是死罪二字能说的完?......
  “判官大人,这么说来,我儿以及多人的命书,都是你改的了?隔代恩怨,为何非要强牵至他们小辈身上?”
  眼看杀生丸的背随着这浑厚声音一僵,我的胡思乱想猛然结束,侧身转脸望过去,泪,跟着串串滚落下来。
  “犬将军......”
  我就知道,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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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别:未知-离线 司徒苍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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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归去  

  吱咯,吱咯!  
  镗住的铁笔发出怪响,脚下的地因为吃力被压出深深踏痕,手在颤,肩在抖,“父亲大人!”杀生丸在不置信的喃喃。  
  乱了心神吗?此刻,又有谁人不乱?  
  略点头,犬大将的眼里有光华闪现,待张口,却被判官的冷笑打断:“好啊,好啊,犬将军,你也来了!”  
  皱眉,犬将军脸上写满深深厌恶。转身挥袖,挥去缠人雾气,清明夜色中,人独立。单手伸出,掌中所握却让人耸然,丛云牙!好久不见的乱世妖刀,终又现身!  
  “判官大人,私改命书,你可知是何等罪过?”  
  脸孔扭曲,音调疯狂,夜下的判官,比冥界最恐怖的厉鬼还要恐怖万倍:“哼,说这干嘛,我既然做了,就不会在乎。倒是你,铁笔一出,不死不归,我这笔上附着的万古死咒既然连冥王也解不了,又怎会在乎丛云妖刀,犬大将,你就等着看你的儿子是如何死在我手上吧!”  
  哗啦,撤兵器,原本粗大笨重的铁笔瞬间变成轻灵一剑长,转个弯,以快到乍舌的速度向杀生丸剌去。  
  “判官,你的执念怎会如此深?难道我儿死去,刹那猛丸就能活过来?为了一已私仇,改动命书,把一具具新鲜身体抽走魂魄,而该往生的死魂却被硬召回来,想想看,你一家仇怨,平白害了多少无辜!”  
  挥刀格开判官的攻势,犬将军的语气中有说不出的沉重。  
  “少说废话,那些贱民妖怪,死不足惜!他们......”  
  “荒谬!”怒吼来自杀生丸,将我轻推至一旁,极快的,冷冷剑光带着冲天怒气流畅逼进判官身旁。判官的武器被犬将军格住,眼瞧着是避不开,眼一花,剑,已穿腹而过。  
  成功!  
  ......  
  成功?  
  ......  
  “没用的,小子,你杀不了我。”  
  这声音寒彻骨,刚涌上的喜悦随既不见,明明击中,怎么,判官竟完全没事儿?  
  “杀生丸,死咒不除,冥界灵体,你是剌不中的。”  
  犬将军的解释为人答疑,是啊,除了拥有强大法力的冥界官员可凭念力操纵武器甚至掌握阴阳两界生杀大权;普通死魂们,虽彼此接确均为实形,身体发肤与生者无异,但在生者面前却是身形飘渺,如风如烟,本连看也不会让活着的人看见,又怎会被阳间武器伤到。  
  “犬大将,算你识实务!”  
  随着冷呤,铁笔突震,整个笔身发出艳色光芒,瞧上去,竟如烧红的铜条般剌眼,只听砰的一声,近处的犬大将被那红光顶的直接弹了出去。  
  丛云牙也扛不住?!铁笔死咒,竟会这样厉害!  
  “父亲!”  
  杀生丸急了,扭脸望着犬将军大喊,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哼,臭小子,演这父慈子孝的戏码给谁看,杀了你,再收拾你兄弟,你们一家,等着地下相见吧!”  
  对战最忌分神,这样的机会判官怎会错过,暴喝声中,铁笔夹着血腥气向杀生丸袭来。  
  危险!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可怕的武器,什么都没想,本能的,我闭了眼睛就往前冲。  
  不是铁笔一出,不死不归吗?好吧,让我去,让我替他死!  
  “混帐奴才,你找死!”  
  无痛,不伤。睁眼,我愣在离判官三尺之遥处。前方,花裙翻飞,兰挡在判官前面,双手紧握着插入胸腔的笔杆,整个人,被铁笔高高挑起。  
  “兰!”  
  泪唰的一下飙出,我疯了,傻了,狂了,声声尖叫,再也压不住。  
  好象慢动作般转头,兰瞧向我,断续地,费力地吐出些破碎字句:“玲......死咒破.....天生牙,杀鬼......杀鬼。”  
  她在说什么,天生牙,杀鬼?这两个词之间有联系?  
  “杀生丸,用天生牙!”  
  旁边,犬大将的嗓音低沉有力,如清流般,一下使人茅塞顿开,是了,我们怎忘了那把能肉死人、生白骨的天生牙!既然兰用自己做代价换来死咒的破除,那么少了铁笔护持的判官,就和一般冥界中人没有区别,而天生牙,自然是对付他最好的武器......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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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等我想完,那边已然风过,杀生丸趋上前,手握天生牙,挟万军之势,向着判官招招挥去。  
  “可恶!”  
  啪的甩开兰,判官边咬牙咒骂边和杀生丸展开厮杀,一时间,烟尘四起,而兰被隔在烟尘那端。  
  “兰,兰!”  
  声声唤,可比子规啼血,百般努力下,却绕不过缠斗二人,急的跳脚,急的红眼,急的我语无伦次,大哭,哭断肠:“兰,挺住,要活,你要活啊!”  
没有回答,只有犬将军的长叹响起,其中,怜悯疼惜交杂:“玲,我来!”  
收刀入鞘,掐指做决,喊一声:“入!”手上,多出副少女身体。不待他小心放好,我一下扑了上去:“兰,你怎么样了啊,兰,你,你快告诉我!”  
  长而黑的睫毛微颤,半晌,终于张开,一双美丽的眼睛盯着我,苍白到近乎透明的唇畔,扯出笑:“玲,我们终于见面了。”  
  泪水蜿蜒,穿过她的躯体,流进泥地,只这一句仿佛包含千言万语的话,已让我泣不成声。  
  抛下她,转身,发了狠的向犬将军磕头:“将军,求您,救救她!”  
  “玲,死咒伤生,生必转死;死咒伤灵,灵必魂飞魄散,冥王都改不了的规律,你,还是.....”  
  犬将军还在说着什么,可我听不到,整颗心象泡在黄连汤里,木木的,苦透了。兰要死了?这个认知象巨大的黑洞,我本能抗拒,却无可奈何的看它越逼越近。  
  “干嘛哭啊,好不容易见面,玲,你要对我笑。”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我更是哭的不可自抑。  
  “别哭,别哭。”素手轻抬,却只是穿过我的脸庞我的泪,猛然想起她现在是灵体,而我,则是实实肉身。  
  “兰,你等着,我,我来找你。”  
  一股冲动,就想喊出自己真实姓名,去它的实体肉身,兰若死了,我要它还有何用?  
  “你疯了!想想你的孩子!”兰的音调提高,身形随之变得更淡,轻飘飘的,好象马上就会消失。  
  “我......”  
  当头棒喝,惊醒我这莽撞人,是啊,孩子,我可以不要这身体,孩子却不能。呆住,已到嘴边的名字象滚烫火球,卡在喉咙处,上下不得。  
  说什么呢?  
  我什么也说不出。  
  “玲,宝宝出生,认我做干娘好不好。”眼里闪过丝渴盼,盯着我的肚子,话里带了乞求:“曾经,我也有个宝宝的。”  
  幽幽的,话语云淡风轻,但我却心头大恸,望着兰,看着她象快燃尽的烛一样,拼尽全力地讲述,讲述,不停的讲述,感觉自己的眼已变成两口枯井,再也滴不出泪来。  
  “我家住在妖国和人国交界的地方,村里,有妖也有人,也许是因为山路闭塞吧,没有一般地方的人妖相争,反到是民风纯朴,亲切自然。那时,辰哥是我们村里最棒的猎人,而我,则在家当他的好妻子。他对我,就象杀生丸对你一样。”  
  我快撑不下去了,兰的话虽平平平静静,可做为听众的我却想喊,想叫,想一把扯开自己的心肺,让憋住的悲伤,痛快发出来。  
  “我记得很清楚,事情发生在正月第二天,那天,辰哥的披风破了个洞,我在榻上慢慢补着,而他则在院子里敲敲打打,说是要给我们未出世的孩子坐个小木马。快晌午了,我走出去,想开始做饭,顺道再帮他擦擦汗,可刚出门,一支箭,就直直的把我钉到了门板上......”  
  “兰,别说了!”  
  笑笑,兰没理我的话,径自说下去:“不知哪儿来的人类将军带着兵,与同样不知哪儿来的妖怪打得难分难解,现在想想应该是一场寻常的人妖遭遇战吧,可那时我并不明白这些,只是昏沉沉的看着不大会儿工夫,村子烧的连片。四处都是人,老的,少的,跑着,叫着,可如雨的箭,长长的刀,还是一一落下。也不分敌我了,杀红眼的两拨人马跟本是见人就砍。我哭了,求辰哥放下我自己逃,他却无论如何也不依,紧紧抱着我,用背挡住攻击,一步步往外撤。最后,我没了感觉,好象站在远远的天上,望着辰哥倒下,而他,至死都把我护在怀里......”  
  声音低下去,兰的眼中泪光闪烁,却吸吸气,装做无事状:“后来,你就都知道了,该往生的我和辰哥都没走成,判官召来了我们,然后,告诉我们,一切都是妖族所为,想报仇,想天下太平,就去杀了那个野心勃勃的妖族领袖——杀生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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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相,原来,这就是真相!  
  乱世动荡,管它是人是妖哪个不是打来斗去,征战经年无休,一将功成万骨枯,将军们的战功赫赫,是拿平民百姓的命堆出来的。长叹无语,大环境就是这样,怎么怨,去怨谁?这年头,最不值钱的,唯有人命。  
  可是判官,本已乱世,你却还为了一已之私挑动事非,让伤者更伤,痛者更痛,真真罪无可赦!  
  “玲,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一直以来都站在你的对立面,甚至刚刚,我还要杀掉杀生丸。”  
  对不起?不,兰你错了,该说对不起的,绝对不是你。爱多深,痛就多深,花一般的姑娘,蜜一样的生活,就这样被彻底毁了,任谁都会对始作俑者恨之入骨。本该饮下忘川水,再入轮回,却让人硬拉回来。生时记忆已是苦,死后还不得安息。无辜的你只是不知道,那终极恶人,不是杀生丸而是判官罢了!可怜师兄,你前世的良人,情感深埋,却从头到尾,被人利用。  
  深呼吸,我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再哭也换不回过往,兰太苦,我,不能雪上加霜,满肚子苦水往回流,不哭不哭,就算内里已被伤痛烧了大洞,我也得笑!  
  “兰,没事儿,我懂你的。”  
  “真的?”  
  “当然!孩子她干娘,你说,宝宝叫兰辰好不好?”  
  深深注视我,良久,兰笑了,整个人沐浴在柔光里,象幽兰,象夜昙,静静的,在绽蕊吐芳。  
  “啊!”哀嚎声音太大,吸引我们注意力,抬头看,只见杀生丸一剑,正中判官心脏。  
  大快人心,杀了他,杀了这个混蛋!  
  “你,你!”望望杀生丸,再转头看看犬将军,半晌,判官发出剧烈的笑:“哈哈哈......”  
  这人疯了,疯了!  
  “想不到啊,我算计又算计,却败在自己亲手教出的贱人手里!好,很好!”  
  “你可知罪?”  
  “哼,我何罪之有?猛儿那么乖,那么优秀,怎会说死就死了呢,多少年啊,我的儿子就在枉死城里游荡,那时我窝囊,只想着律法,条令,连看都不敢去看看他,只能等着,拖着他往生的时日,慢慢找时机,好不容易丛云现世,我终于有机会让猛儿复活。可,可......” 判官眼中射出仇恨的光,牙齿咬得咯咯响:“犬大将,一切,都被你和你的儿子们破坏了!”  
  如果目光可杀人,在场诸位,早死掉一百次。  
  “偏激!被丛云牙操纵的刹那猛丸已然成魔,难道就放任他为害人间?”  
  “你的儿子没有死,你当然说的轻松!”  
  放弃吧,犬将军,判官多年心心念念就是复仇,这会儿想要说通他,已是太迟。爱本无罪,处理得当,就如犬将军对杀生丸这样,可一个处理不好,则变成判官这种错误模式,父爱如山的同时,恨意也如山似海,望着恨的咬牙切齿的判官,一时间,我竟涌上深深怜悯。做错许多事的判官,从某种层面上讲,却也是个天下一等一的慈父。  
  “判官,和我去冥王处领罪。”  
  往事对谁都是沉重,恩怨太多,不想谈,也不必谈,干脆做事吧,还是这样,最最俐落爽快。  
  “你休想!”望着犬将军,判官一脸激狂:“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没必要再让人想法子侮辱。”  
  “杀......”  
  直觉感到判官的话不对劲,想出口提醒杀生丸,却终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的,我看到判官身体前扑,让天生牙直直穿过。  
  “判官!”  
  抬头凝视,嘴角却是上翘,焦距,似乎投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猛儿,别怕,爹爹......爹爹来陪你了。”身体碎成颗粒,由伤口处一点点风化,象无数飞灰慢慢扩散,最后,消失贻尽。  
  “原来,魂飞魄散就是这样啊。”  
  轻轻的,兰的声音响在瞠目结舌的众人上空,惊回头,却发现,兰的身躯也在一点点变为颗粒。  
  “兰!”  
  快跑几步,想奔到她身边,尽力捉着那片片飞散的碎屑,绝望祈盼,只要能捉牢那些碎片,兰就不会走。  
  可我捉不住,该死,我为什么捉不住!  
  “啊!“我发出野兽般尖叫,明知的结局,可真实面对时,却还是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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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温热的臂膀从后包住我,是杀生丸!心头酸极了,无助的靠近他,流不出的眼泪,终于落下。  
  “玲,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如果兰能活着,别说一件,百件万件我都答应她。  
  “你可知我刚刚和你说我自己经历的用意?答应我,好好帮助陛下治理西国,不管花上多少时间,费上多少工夫,别再让我的悲剧重演,人与妖,不要再打了。”  
  “兰,你......”剧烈哆嗦着,我哭到快噎着,可怜的兰,苦命的兰,善良的兰,你,让我说什么好。  
  “朕答应你。”  
  天子一诺,重千斤,以朕自称的杀生丸所做出的,是王者之约。  
  “真好,陛下,谢谢你!”兰在笑,满足,平静的笑透过满天灰屑,一点一点渗进我们的心。  
  “玲,好好守着这身子,好好教养小兰辰,别忘了告诉他,从前,他有个干妈,很爱,很爱他......”  
  声音淡淡的,留在空气里,那抹纤细的影子,终是消失不见。  
  “兰!”  
  再也没人回应,只剩我的喊声,空空的,回荡再回荡。  
  “玲!”是犬将军在叫我,一顿,不禁苦笑,一晚之间几度生死大戏上演,我到把自己的身份忘了,是啊,我,不也是个该走的人?  
  “父亲大人!”  
  保护性的收紧手臂,杀生丸的声音带着一点惶恐。  
  “杀生丸。”望着眼前这个不安的人,犬将军眼底泄出慈祥的笑:“你终于找到值得保护的人了。”  
  “我......”打断他的话,犬将军冲我笑:“玲,你本有60年阳寿,却让判官私改的一塌糊涂,其实你并不知晓,我送你回魂,也是在按命书行事,只不过,那些都是判官改动过的假命书而已。我这趟,正是来拿判官回去治罪的,现在真相终于大白,冥府必须纠正这些错误,原该带你走,重找一具相配身体让你续命,但念在你身怀有孕,与这身体已完全融合,冥王决定只进行这项工作的另一半,既:带走这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让那个寿数已尽的灵体赶快去往生,可没想到......”顿了顿,犬将军待悲伤气氛稍散,才继续说道:“玲,懂了吗?你,可以留下,用自己的真实身份,堂堂正正的,留下。”  
  他在说什么?我,我怎么听不懂。  
  望着犬将军微笑的脸,感受着狂喜的杀生丸紧紧相拥,最该高兴的我却木木的,整个人陷入浑沌中,只听耳边人在大喊“玲!玲!”我却做不出反应,任由眼前越来越黑。慢慢,失去意识。  

尾声:  

  两个月后。  
  ......  
  好暖。  
  感觉有湿帕子抚过脸,那温温的感觉让人满心舒畅。  
  倦透,累极,睁不开眼。  
  这是哪儿?我在哪儿?发生什么了?  
  耳边,有个声音在轻轻说话。  
  “玲,父亲走前说你这是灵体太过疲累所至,休息一下,总会好的。”  
  手指代替巾帕,遍遍摩挲我的眉,我的眼。  
  “可是,都两个月了,你怎么还不醒呢。听话,醒醒吧,你错过了立后大典,难道,连我们孩子出世,你也要错过?你就不想第一时间亲手抱抱他?”  
  孩子,对了,我的小兰辰,说什么呢?我当然想抱他。  
  “今天,戈薇和犬夜叉抱着鲲儿来看你,她居然说我们孩子生得晚,辈儿虽大,却得管鲲儿叫哥哥,你说,她可是气人?我故意沉了脸,冲着他们冷哼,可他们竟笑成一片,我的帝王形象都快让他们笑没了,冷面了一辈子,怎么最近越来越发现自己失了那份硬派做风,玲,快醒醒吧,我知道,如果你在,你一定能把这事儿处理的很好。”  
  呵呵,可以想象,那画面,肯定是相当好玩,只是从不在人前讨论内心的杀生丸,真实想法竟是这样,说实话,连我也没料到,原只觉得他是冷面心热,现在才发现,我的大人根本就是装出一副冷冷的样子,其实身上流动的血,比谁都暖。  
  “玲,宫里我叫人种了好多玲兰花,还记得那个山谷吗?我想在那儿盖所房子,只要想,随时都可以去住住,再不用象上次一样,幕天席地的......”  
  说不下去了,想必他和我一样,都想起了那次山谷中的激情时分。猛地,有力的臂膀抱住我,头埋进我的发中,一声一声,痛苦喃喃:“玲,玲,你怎么还不醒,还不醒!”  
  怎么了,杀生丸,你别难过啊,我醒,我,我这就醒。  
  一、二、三......手指根根抬起,终于环抱住那因震惊而绷紧的坚实身躯,使力睁眼,对着熟悉的金眸,我柔柔笑。  
  “大人,你的玲,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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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犬国大事记:  

  少主杀生丸继位第八年,统一东西南北四妖国,率众人行至妖国与人国边界,亲立结界于边界上空。至此,妖国与人国再无往来,人妖混战的局面,不复存在。

(全文完)

后记:  

  终于写完了,历时大半年,长长九万字,我心中的双生花,终于完成!  
这是个关于爱的故事,父子之爱,姐妹之爱,兄弟之爱,恋人之爱......也许,有的爱是错,也许,有的爱并不完美,但,人生百态,每种爱其实都是一真实存在,只不过,在我老阿姨的文中用略夸张的手法表现罢了。  
  贞节问题是这文的一条暗线,贯穿全篇始终,在老阿姨心中,这事儿代表一个男人对情人的爱,从开始的怀疑,到后来的默认,再至最终的全盘接受,我们的杀杀,也经历了这样一个由浅入深的情感过程,最后,被爱融化,百炼钢终在玲的手上,终变为绕指柔。  
  别问我结尾处的杀杀怎会如此柔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再坚强的汉子,再威风的人物,心中也会有情存在,人前或许尚能伪装,可人后呢,当只剩自己和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爱人时,他还能装下去吗?  
  老阿姨是个和平主义者,但说实话,关于文中的人妖相战,我还真是没啥好的处理意见,所以,干脆隔个结界了事,算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细想一下到也还说的通,不然,五百年后戈薇的世界怎么就会没有妖怪横行?  
  好了,文章结束,大戏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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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7-6 21:13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最爱杀生丸大人~
呵呵~
http://www.xici.net/b431778/d38616307.htm
这个是《穿越时空的思念》的插曲《最爱杀生丸大人》,边看的时候边听这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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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别:男-离线 风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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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别的。把桔梗还给我!桔梗...不要走,不要走。难道再次复活就是只为了灵魂的救赎?鲜红如血的晚霞,正如和犬夜叉相拥的那天一样,又是在犬夜叉怀里,又是永别了,我不要我不要。虽然看到“落日”标题就知道了,虽然一开始就已经预料了,虽然明明预感到了,但终于来的了,我不要。
无法言明的悲楚和凄凉.绽放时那幽幽的芳华,我能读识,桔梗啊,匆匆凋零,散落在无尽的黑夜中,你永远把悲伤恋歌留给了我?
最美的你,想谭诗:
http://www.iceme.net/...2005/02/17/180958.w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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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完了啊,好看!俺的杀杀啊~
PS。楼上风使哭的好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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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7-12 16:43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终于写完了啊,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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