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红楼梦、柳如是别传到林昭传奇 - 我思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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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7 20:00 资料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从红楼梦、柳如是别传到林昭传奇
　　
　　我曾经看到过一篇文章说，要研究中国人，从儒释道下手还不如从神话传说话本小说下手，因为前者是精英文化和有意识的文化，后者是大众文化和无意识的文化，无意识的东西远比有意识的东西来的真实可靠。
　　
　　中华民族童年时期的本原精神反映在以山海经为代表的各种神话故事中，无论是夸父精神，是刑天气概，还是精卫风采，或是女娲气度，每一个人物，每一个故事，都展现出了中华民族最为本真的精神气质。从这种无意识里爆发出来的文化能量，一次又一次地在中国历史上蔚为大观。汉末党锢也罢，东林党人也罢，戊戍诸君子也罢，清末民初革命志士也罢，早期共产党人也罢，不管他们宣称自己信奉的是什么，骨子里所承继的恰好就是《山海经》神话里的那种文化血统。在他们身上，人们总能看到夸父、刑天那样的影子。在他们身上，人们一而再、再而三地体味到了中国文化的元气，那种最为自由、最为阳刚、最富激情、最具生命创造力的始源精神。这是中国文化为何经久而不衰的根本原因。正是由于这样的始源精神，而绝对不是因为孔孟之道及其儒家教义，中国文化才得以在漫漫的专制长夜里顽强地生存下来。相比于中国文化的这种始源性和本真性，孔儒不过是整个民族文化历史上的一段插曲
　　
　　随着文明的出现，尤其是随着后期我国社会专制暴力的横行无忌，中华民族的集体心理受到了严重的创伤，这种创伤通过一遍又一遍的说书和听书，双向交流，互相反馈，变成了一部又一部的演义小说，如岳飞故事、杨家将故事、封神榜故事、尤其是三国故事和水浒故事等。这些故事近乎病态的不断讲说和反复聆听，相当于长年累月的精神手淫和心理放纵，致使人们的精神越来越萎琐，心理越来越病态。这些小说所张扬的痞子文化的核心乃是权力崇拜。这种权力崇拜以欲望为动因，以江山和美人为争夺的目标，以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为特征。整个民族在精神和文化上的沦落和整个民族的集体无意识创伤互为因果，彼此恶性循环。并在中国历史上掀起了连续不断的血风腥雨。无论是一次又一次的改朝换代中，还是和平时期的争权夺利中，无论是现在的帝王戏中，还是官商勾结的行为中，都可见到这种非人道的变态文化诡奇的身影。
　　
　　就在这种非人道的变态文化横行无忌的时候，一部前所未有的杰作诞生了，这就是我国四大名著之一——《红楼梦》，与以前的话本小说相比，红楼梦改变了以强权为中心的叙事方式，转而去描写在男权和强权社会中不值得一提的青春和少女的生活，并对这种生活给与了不遗余力地赞美，同时，作者还对摧残这种生活的势力进行了有力的揭露和批判。如果说人道主义的核心首先意味着对妇女儿童的保护，对弱者的同情，那么以《红楼梦》、《聊斋志异》、《儒林外史》、晚清谴责小说等的广泛传播为标志，中国的人道主义思潮开始起航。
　　
　　不幸的是，这些人道主义思想的启蒙大潮并没有继续下去，反而在改朝换代革命救亡的重压下奄奄一息。如果非要说什么继承了红楼梦的启蒙精神的话，首先要提到的是陈寅恪在文革前夕写的《柳如是别传》。
　　
　　人们都知道，关陇集团是陈寅恪一个著名的观点，在陈寅恪的思想中，文化士族是抵御皇权专制的自由堡垒，可是从五代以后，这样的势力在中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皇权专制的极度膨胀，不过，到了明末清初，民间社团开始崭露头角，成为了抵御皇权专制的新生力量，这种力量在陈寅恪心中具有无比珍贵的价值，所以他毅然舍弃了自己就要完成的中古社会文化史，在双目失明的情况下，将思想的蜡烛移向了一个出身卑贱的女子（这一点和红楼梦有相通之处），移向了那个民间社团突然崛起的时代。遗憾的是，在那个个人的自由被压缩到最低的时代里，陈寅恪的苦心不但没起到应有的启蒙作用，就连他的弟子也多有误解。就是现在，他的《柳如是别传》也没几个人读得懂。
　　
　　如今，在这个媒体多样化的时代，靠几部小说就能影响大半个中国的时代已经结束，电视网络的影响越来越大。如果说电视上泛滥的帝王剧是话本小说所代表的变态文化的延续的话，那么网络上的民间声音正代表着中国文化的未来。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网络上林昭事迹的广泛传播，在某种程度上和红楼梦的广泛传播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可以预料，只要假以时日，山海经式的本原精神一定会重新回来，专制暴政造成的集体创伤必将愈合，新的温情和人道的民族精神必将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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