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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陨 命
“阴险!!!卑鄙!!!”
政厅里陈宫双手拢在袖子里,看着眼前不断踱步的吕布.
“主公!!主公!!大事不好了!!!曹操他,他把西南湖泊的堤坝给掘开了!!大水,大水全部冲进城内……”
高顺左手缠着绷带跌跌撞撞的奔进来,我赶紧向他眨眼示意吕布已经知道了,高顺连忙站在一边垂手拿眼偷偷看着吕布.
“怎么办………”
吕布回到座席上,一口气灌下一大杯酒,瞪着眼睛向我们扫了一遍.
“这样被围,连突出去的可能都没有,曹操只要拖我们两三个月,我们的粮草就会耗尽,到时候城池就会不攻自破……看来……只有向曹操投降了……”
吕布颓然长叹口气,酒杯被他重重的掷在几案上.
“主公!!投降万万不可!!曹操残暴成性,即使降了也未必能保全性命.更何况他还有屠城的嗜好,为了城中的百姓也万万不能投降啊!!”
我瞥了一眼陈宫,他一脸慷慨激昂的样子,背叛过曹操再反过来投降曹操当然不可能放过你,我不屑的撇了撇嘴.吕布看着陈宫,定了半晌,重重的长叹口气朝我们摆摆手示意我们退下.
“主公……”
我并没有离开,看着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人,怎么也无法同我刚认识时那个威武英俊,意气风发的吕布联系在一起.同样是逆境,同样面临失败,那时的吕布为何还是充满霸气,而现在的他如同一条被抽去了筋的蟒蛇一般软绵绵的瘫在几案上,大口的借酒浇愁.
“正国怎么还没退下?!”
“主公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
“需要??”
吕布的眼神一下子明亮起来,他看着我慢慢站起身来
“我怎么差点忘了!!还有你这张王牌!!”
我默默地跟着吕布来到内殿,看着他拿出那套我熟悉的影武者装备,只有得到他的允许我才能穿上这一身威风的铠甲.按照刚才吕布的设想,由我化装成他带着部分兵力佯装突围,引开曹操的注意,他带着貂禅偷偷趁乱混出城去.可是,这次没有约定任何碰头地点,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从此天各一方了……
“怎么,陆将军又要替奉先去干什么?”
貂禅在经历了这些时日的奔波后看上去憔悴了许多,本来就柔弱的声音更是显得愈发没有气力.
“什么??这样的事情你也让陆将军去做??奉先你太过分了!!”
貂禅听了吕布的想法后忽然激动起来,身体也不住的颤抖.
“吕夫人……你不要说了,这本来也是我的意思.”
我踏上一步看着吕布和貂禅,既然上天让我选择了吕布,那我也只有认命了.
“………那………这次让奴家替陆将军穿戴吧……”
貂禅一边说一边拿起箱子里的束发金冠向我走来.
“这,这个……还是让小的自己来吧……”
我赶紧后退两步,一边看看吕布,他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貂禅说的话,一个人坐在那里怔怔的发呆.
“陆将军替我家奉先出生入死,奴家也惟有如此来表示一下感激之情了.”
貂禅不由分说就开始熟练的把原来的头冠去除,帮我把那顶有着两根五彩草薙翎的束发金冠戴在了头上.
“看着现在的陆将军就仿佛看到了以前的奉先呢,从前奉先每次出阵都是我亲手帮他穿戴整齐的呢.不过……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貂禅凑近了我的脸,端详着说道.我面对阵阵袭来的幽香,内心狂跳不止,手心里已经全部是汗.而吕布对于貂禅的冷嘲热讽丝毫没有任何反应,仍旧一个人在那里想心事.
所有的披挂都被貂禅一件件固定在我的身上了,我看着站在我面前的貂禅,强忍住想一把搂住她的冲动,一种从未有过的悲凉袭上心头.
“陆将军……千万……不要死……”
貂禅再次帮我把束发金冠的带子紧了紧,忽然用手摸着我的脸说道,眼神里充满了伤感.
“那么……属下这就出发了……主公,貂禅,你们保重!!”
这是我第一次大胆的直呼貂禅的名字,说完我头也不回就出去了,我,不能再看到那双伤感的眼睛,那会令我失去斗志……貂禅,为了你,我和吕布都在进行一次以生命为注的赌博!!
突围顺利的让人反而感到恐惧,几乎没有任何真正意义上的阻拦,曹操的军队似乎一下子丧失了战斗力一般,我的骑兵突到哪里哪里就马上一哄而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样子根本没法吸引敌人啊,难道我今天的装扮有什么问题吗?不可能啊,这是貂禅亲手帮我穿戴的啊.我和手下的骑兵茫然无序的胡乱向着人多的地方突击,希望能借此引起曹操方面的注意,可是这些兵都像商量好了似的躲着我们,怎么看都是存心放我们走的意思.我努力了几次之后泄气了,回城更不可能,城门已经紧闭,只好走到哪里算哪里了.不过,今天这件事情实在是蹊跷……隐隐的我感觉有些不妙……
曹操的兵营还真是庞大,我只身躲在小树林里观察着曹营的动静.突围后想想实在不对劲,我就决定解散骑兵,自己一个人潜入曹营打探.一个巡夜的低级军官朝我这个方向走了过来,这里??!!可不是营地啊!!难道被发现了么?我可是一身短打啊.只见他打着哈欠走到一颗小树前停下,我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他.一会儿,一阵哗哗的水声传来……这家伙,原来是过来小便.吓我一跳,不过,我突然纵身跃出,在他还没来得及作任何反应之前干净利落的扭断了他的脖子.我赶紧换上了他的装备,把尸体拖进了树林深处………
“喂喂,听说了吗,吕布已经被丞相给活捉了.”
“是吗?这么快?我原本还以为要在这里呆几个月呢,啊……这下可以轻松一阵了.”
“哈哈,吕布这个家伙自作聪明,让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突围吸引我们注意力.他自己带着老婆化装成逃难的老百姓想趁机溜出城去,可惜被我们堵了个正着.”
“说起来我也一直奇怪呢,虽然丞相下令对前来突围的吕布放行.我们执行的也是一头雾水,丞相难道真的会神机妙算不成?”
“哼哼,吕布啊,被自己的部下给出卖了,听说是叫侯什么的,不管他叫什么了,反正啊,这种卖主的人在丞相这里也不会被重用的.不过,你们知道吗……吕布那个老婆可真是漂亮的很啊……”
“哦哦,不会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貂禅吧?”
“除了她还能有谁?据说吕布被关羽率军擒住之后,为了让关羽在丞相面前替他求情保命把貂禅都送给了关羽呢.”
“哎呀……关羽这家伙,真是艳福不浅哪………”
我悄悄地离开了这堆兴高采烈的小兵,看来我的担心被证实了,吕布果然没有能够逃出去.不过,我现在更担心的是貂禅,必须马上找到她……
低级虽然低级,可大小还是个军官,利用这身军服,我顺利的找到了关羽的营帐.里面依旧亮着灯光,两个人影清晰的映在帐幕上,没错!!那,正是貂禅!!我强忍住冲进去的念头脑子飞快的想着主意……怎么办??怎么办???
“嗯!!你是……”
关羽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个低级军官显然十分讶异.
“在下陆统,曾经和关将军见过面.”
我摘下了头盔,为了貂禅,我决定大胆的冒险一次,不过,这次我把宝押在了关羽的身上,如果我没有看错人的话.
“哦哦哦,你就是那个……”
关羽吃惊的退了一步,一直背对着我们的貂禅听见这句话猛地转过身来,用带着十分疑惑和迷茫的眼神看着我.
“你好大的胆子,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关羽赶紧一把拉住我进帐,同时把虚掩着的帐幕再遮遮好.
“陆将军不是已经突围出去了么?你还孤身犯险干什么?难道还想救吕布不成?”
关羽压低声音一脸严肃的问我.
“其实……我……是”
真的到了这个份上,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跟关羽说了.我只能痴痴的望着貂禅,真的希望你能够明白我的心思啊……
“哦……嗯……哼哼……我好像是明白了……”
说话的是关羽,他冷眼看着我和貂禅,双手叉在胸前.
“不过……我好像没有帮你的理由啊……”
关羽一脸嘲笑的看着我.
“那……我就只能动武了!!”
我霍地站起身来,看来我真的看错了关羽.动武,这是我设想的最坏的打算了.
“呵呵,想动武么?嗯,有意思.我也正想和陆将军切磋一下呢,如果没猜错的话,那次偷袭下邳和我三弟张飞对战的是你吧.可笑我那个傻三弟还一个劲的吹说他武艺突飞猛进,连吕布都只能和他战个平手.”
关羽也缓缓地站起身来,近距离看果然比我还要高出近一个头,是个顿时就能在气势上压倒敌人的家伙.
“这样吧,我们两个打呢总得有些观众助威,我们到帐外去,叫些小兵来观战,这样打起来才有精神嘛.”
关羽说完自顾自大步走出帐外,我犹豫了一下也跟了出去,不管他耍什么花样,今晚最多一死了.想到死,我不禁又回头看看貂禅,她脸色煞白的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咬咬牙,转头跟着关羽出了大帐.
“啊……各位听我说啊”
关羽宏亮的声音一下子盖住了小兵们嘈杂的嘻笑声,这片营地一下子安静下来,围着篝火的小兵愣愣地看着关羽,都是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这位,伍长大人!!今天可能喝多了一点.刚才,到我的营帐里跟我说,他想和我比武!如果,他赢了就要和里面的貂禅过一夜!!”
关羽边说边拉着我的手臂捏了捏,我立刻醒悟过来,关羽想帮我脱身!!底下已经是闹成一片,有叫好的,有乱吹口哨的.
“他输了怎么办!!”
几个小兵开始起哄.
“唉……他要是输了么……这十两银子就归我关羽了.”
关羽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在手里掂着,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差点笑出来,关羽啊关羽,也亏你想的出来.底下的小兵早已是笑倒了一片.
“来吧,放马!!”
关羽威风凛凛的骑在马上,提着那把硕大的青龙刀.
已经月过中天了,我抬头看看夜空,得抓紧时间.虽然已经和关羽达成了默契,结果是注定的,不过,过程绝对不能含糊!!我纵马向着关羽冲去.
“看枪!!”
所有的小兵竟然没有一个使戟,无奈我只能用枪了.
关羽单手持刀将我的枪架住,顺着枪杆就把刀锋对准我持枪的手斩下来.哦!!这一招关羽也会??难怪张飞会破掉我的那次杀招.我急忙把枪支起反手就把枪转对着关羽那匹黄骠马的下巴掀去,关羽不敢怠慢,左手拿捏好刀柄也将刀转向着我的马头刺来.两败俱伤的战法??我只好收枪荡开他的青龙刀转,两匹马相交而过……就这样打了十几个回合,关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的也不知道是装的,反正我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再一次向关羽冲去,该用绝杀了……
“金蛇狂舞!!!”
“鬼狱斩!!”
我和关羽同时长啸一声,两匹马擦身而过………关羽翻身落马
一时间鸦雀无声,良久,猛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几个机灵的小兵赶忙上前把落马的关羽给搀扶起来.
“啊呦呦呦,你这个伍长也不知道给长官留点情面,啊呦,行了行了,你赢了,银子还你,貂禅你自己去取,哦呦,看来这几天是骑不了马了,想不到曹丞相这里能人还真不少啊……”
关羽向我掷过一锭银子,夸张的用手扶着腰,一边朝我努着嘴,示意我赶紧带了貂禅走.我当然领会,过来搀着关羽进了大帐.
“你,这么为我……值得么……”
貂禅显然也明白事情的原委了,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我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值得么?不值得么?我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好了,赶紧走,天一亮就麻烦了.”
关羽看着我们这样也是浑身不自在,我犹疑的走向貂禅,试探性的去拉她的手,她颤抖了一下,没有反抗.
“啊呀……都什么时候了还婆婆妈妈的!!”
关羽大步过来一把抱起貂禅就塞进我怀里,我被他搞得一下子促不及防,手一缩,貂禅差点掉下去,我赶紧伸手接住,貂禅看看我,慢慢地伸臂环住我的头颈.我一阵眩晕,如此近的接触,如此真实的感受,这不是做梦吧……
“关将军……我临走前还想麻烦你一件事情……”
我抱着貂禅向正在揉着自己肩膀的关羽说道.
“恩恩,说吧,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吃惊了.”
关羽头也没抬,漫不经心的回应着.
“我……想拜托你,如果可能的话,救救张辽和高顺……”
“哦……这我可以试试,不过……你不替吕布求情么?”
关羽抬起头来看着我.
“………能够的话………最好………”
我看看怀里的貂禅,一个自私的念头涌了上来,可是话到嘴边又改口了.
“噢……这样吗……那,你们一路上多保重了”
在一群小兵的哄笑声中,我抱着貂禅消失在密林里……
第二天,吕布由于刘备的一句话被曹操缢死,而陈宫,高顺由于态度强硬被处斩,张辽被关羽力保得以幸免.
二十四年后的夷陵,一位银盔白袍的青年将军站在楼船之上,望着对岸绵延几百里的熊熊大火.对着天空长长的呼了口气……父亲,我替你报仇了………
次年,刘备病死于白帝城
(全文完) 金蛇郎君 2005.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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