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演习

    每次坐进那狭小的驾驶舱，合拢舱门起飞之前，顾风都会感到一阵紧张，即便明知这次只是场演习也不例外。围绕在身边的仪表盘、视界屏、导弹发射钮、应急功能钮、无一不在提醒他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他马上要驾机在茫茫星海里翱翔，指挥他的队员组成各种攻防阵型，应对“来犯之敌”。在他的耳边，仿佛又回响起教官那粗鲁的吼声：“你就是个半吊子……”好吧，他深吸一口气：“半吊子”又要出发了，……希望一切顺利，他对自己说。

    “蜻蜓一号，跑道已肃清，敌机正往十点钟方向集结，祝你好运！”

    “蜻蜓一号明白。”顾风“唰”地放下面罩，紧张感突然全部消失了：“弟兄们，咱们走！”他猛地拉下启动杆，身子向后一靠，弹了出去。在他后面，一架架复式的“红蜻蜓”战斗机从西比特鱼贯而出，撒落到夜空中，组成锥形编队。编队刚刚完毕，计算机模拟的“敌机”射出的数枚导弹便迎面而来，如烟花般划出一道道弧形轨迹，绽放在空中。“红蜻蜓”们纷纷侧身闪过，然后熟练地一分为二，向对手包抄过去。

    西比特是一颗银灰色的大石头，悬浮在迪米特要塞右侧，构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拱卫着它。在其表面，还建有一个设施齐全的空训基地，存放着要塞三分之二战机。共计有三个“红蜻蜓”主力机大队和两个“萤火虫”运输机中队。

    所有这些战机的驾驶员都是顾风的部下。虽然他本人也只是位刚从空校毕业的指挥官，可军龄却比其他人长得多，经历更称得上丰富二字。他出生于奥多帝国最贫瘠的殖民星塔布尔，还在半大小子的年纪，就已经为了生计铤而走险，从事各种不法勾当，包括走私、盗窃、放高利贷等。干这些勾当往往需要智慧、勇气和运气兼具，有时还要有赌上性命的觉悟。不得不承认，顾风干得很不错，他从未被抓住过，保住了相对清白的履历。十八岁时他应征入伍，一直驻扎在边境矿星上与当地土著人作战，在最艰苦的条件下生活。由于作战勇猛，不到一年他就收获了一副士官肩章，然后一路晋升上去，直到下级军官的顶峰——少校。为了能有更大的发展空间，他的上司推荐他到帝都军校深造，学习战略战术。按计划，他应该成为一名装甲步兵指挥官，因为他在矿星就是名杰出的装甲步兵，荐书上写的也是进入装甲步兵系学习。可等他离开学校，上司却郁闷地发现，自己的得力部下居然早已转系投入了空军的怀抱。后来，顾风红着脸解释了转系的理由，主要有三条：第一，空军制服更漂亮。第二，他以前曾为了走私开过民用机，有驾驶飞行器的基础。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空军里女飞行员较多，至少比装甲步兵要多的多。在顾风眼里，她们个个活泼可爱，作风大胆。顾风早就过了法定结婚的年龄，生理上对异性的渴望与日俱增，实难抗拒这种诱惑。

    事实表明，顾风的确有成为战机飞行员和花花公子的天赋。刚入学时，他还是最差的学生，是班上唯一一个没驾驶过战机却跑来学空战指挥的学员，也是唯一一个没碰过女人的童男子。到毕业了，他的各科成绩却比其他人都要好，各种飞行技巧也掌握得十分娴熟。最让人惊奇的是他还留下了许多**，据说与他交往过的女飞行员足足有一个中队之多，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正因为这样，虽然嘴上依然称他为“半吊子”，可私底下，无论是他的同学还是老师，都对他的能力惊叹不已。

    “自由射击！”操纵着小巧灵活的“红蜻蜓”，顾风时而翻滚、时而回旋，一会儿爬升、一会儿下坠。一旦他锁定目标，机翼下端的射口便会毫不犹豫地喷出火舌，将对方摧毁。其他战机追赶着他的节奏，两人一组配合为战，形成交叉火力。“敌机”数量在这种打击下不断地减少，按照惯例，演习到这个时候差不多该结束了。

    然而……“蜻蜓一号，蜻蜓一号，侦测到有敌增援部队正接近战场……数量三十二！哦，我看到了什么……其中有三架白鬼！蜻蜓一号注意，白鬼出来了……”

     “蜻蜓一号收到，全队迅速脱离，退到隔离线后重整队形。”顾风撇了撇嘴，对要塞主机在演习最后时刻耍的“增援阴谋”很是不屑，不过它的设计者还是挺有水平的，能模拟出白鬼的行动可并不容易。

    白鬼是敌军超级机师的代号，比帝国的王牌飞行员还要厉害。白鬼有权在自己的坐驾上涂装特殊标志，既是一种荣誉，也是一种威慑。顾风研究过他们的作战模式和操控水平，得出的结论是要击落一架白鬼，不是一两个人能做到的，最好的办法是依靠团体，形成密集火力。需要每架战机的行动更加一致，配合更加默契，开火的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他思索着，嘴里快速发出一连串指令。得到指令，四十架“红蜻蜓”战机很快在空中列成一个方阵，每排八架，静静等候着。

      “分段连击，第一组……上！”顾风命令道。

    几乎与敌机同时开火，八架“红蜻蜓”射出的导弹迅速淹没在弹海里……紧接着第二组又是八架战机，都尽量瞄准白鬼开火，再回转到方阵之后，此时第三组战机已完全替代了它们的位置……攻击一波接着一波，火力十分集中，仿佛没有穷尽。敌机群被这持续不断的攻击彻底打乱了，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飞，顾风看见一架白鬼在后退时与同伴撞在一起，爆炸起火，另两架也掉转了机头，向后退去。他的眉头不由得舒展开来，演习的效果不错，要是在每次实战中也能达到这种水平，队伍的战斗力无疑会提升一个档次。

    “各组请保持距离，清点战果后返航。”他在频道里大声吩咐。

    “队长，我的导航系统失灵，无法输入坐标……”突然，一个部下略带惊惶的声音传入耳际，接着，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

    “队长，我也是！”

    “武器系统也被锁了，怎么回事啊？”

    “……”顾风以前从没见过这种情形。不知何时，视界屏上的图像已成为一片空白，大多数设备都停止了工作。他连按了几下故障排除键，也都毫无作用。这简直太可怕了，要是周围有敌人的话，他们早就被当成靶子击毁了无数次了。

    “好了都闭嘴！给我冷静一点。”他吼了一句，立即接通要塞指挥中心。“我是飞行队顾风中校……”

    “身份验证通过，中校。请问有能为您效劳的？”

    顾风按捺住内心的不安，继续说道：“我正率队在阿尔法地区进行空战演习，演习编号7940，事先已获基地批准。现全体战机电控系统失灵，无法返航，无法继续完成作业，请中心速帮我查实故障并解决。”

    “明白，中校。我们内部刚才也发生了类似问题，原因暂时不明。目前除通讯外其他系统都在检测重启中，可能因此影响到你方的机控系统的使用，请稍等几分钟后再汇报情况。”

    “收到。”顾风很是郁闷地摘下耳麦。指挥中心的系统也出故障了？这可太奇怪了，照理说是绝不应该发生的，要是在敌人进攻时可怎么办……这可怕的念头他脑海中盘旋着，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马上回要塞察看究竟的想法。然而还不到一分钟，随着各种设备接连恢复了运转，其他战机也纷纷报告故障解除，他又不禁犹豫起来，最终还是决定将所有的疑窦先存在心里。也许，只是一个意外吧，他想。

    结束演习后，“红蜻蜓”编队顺利返回基地。飞行员们跳出机舱，进会议室做完总结，然后三五成群地回宿舍休息。顾风不在他们当中，他被告知中奖了，晚上可以去基地俱乐部娱乐一番。这种性质的娱乐每月只有一次，以抽奖的方式让官兵参与。一旦中奖，便能在俱乐部里免费吃喝并享受军妓的陪宿服务，是战争中最值得珍惜的福利之一，顾风实在想不出理由放弃它。

    “祝您玩的愉快！中校。”他接过门童给的房间钥匙，满怀期待地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迪米特要塞的指挥中心里，响起了一记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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