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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混世三國, 醉劍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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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ps940114
(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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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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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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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6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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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1
#121
发表于 2011-2-12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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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世三國《第十集 儒門法會》
第一章
長江上,船行飛快,從蜀地到東吳,這是最快的方法。
江面上幾艘快船,最前一艘的船板上有個胖子,正對著後頭大漢歎道:「張任!你知道這世上最遙遠的距離是什麼嗎?」
「這……從建業到成都?」
張任以為胖子是在暗示什麼─小小一個巫峽關他們都花了好大力氣,要打到成都,猴年馬月才有可能?
「錯!世上最遠的距離,是明明有美女在老子面前,卻不能收下來作後宮,不能帶回家當丫鬟,白天伺候胖子吃飯穿衣,晚上伺候胖子洗澡睡覺!」
這些話,一路上張任已經聽了好多次,每一次,胖子都變著戲法在感慨。
怎麼看,胖子都像在發春。
當然,張任知道胖子嘴裏說的美女、念的感慨,指的是三天前巫峽關大戰上出現的胭脂樓殺手。
「功虧一簣呀!」
就跟長江兩岸正值發情期的猿猴一樣,胖子叫完這聲,轉身就要往船艙裏走,準備去作他的春夢。
不得不說,三天前的大戰,胭脂樓派來的殺手,身手就跟身材一樣好。
風韻猶存的英彩,青春活潑的韓妮,嬌俏可愛的彭蝶,個個都是一時之選,即便她們手底功夫都是很好很強大,即便她們裏頭還有個本命巨鯨的天人英彩,胖子也沒有把這些放在眼裏。
「來人!關門,放馬超!」
胖子可不是當年還在做小帥的胖子,隨手一召,叫來的不是龍將就是天人,現在的他,要人有人,要馬有馬,唯一缺的,是女人跟馬子。
可惜,胖子要是真得逞,就不必天天在張任耳邊長籲短歎了。
張任想安慰幾句,又不知從何下手,只得把話題扯開:「胖爺!那野人看起來似乎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你真想不起他是誰?」
就是張任嘴裏那個野人,把胖子即將展開的三千後宮夢敲了個粉碎。
「你個大熊貓!那傢夥就別給老子逮到,不然老子一定挑斷他的手腳筋、拔掉他手腳指甲,塗上蜂蜜給螞蟻咬去!」
那天剛叫來馬超,胖子就到一旁看戲去了。
儘管敵眾我寡,但馬超是誰?五虎上將、西涼霸王,是號稱「雷獸一出,誰與爭鋒」的傢夥。
於是,胖子為免被波及,跑得老遠老遠,雖然伶玉會因此而學不到本命招式,但,馬家的不就是胖子的?以後有的是機會。
胖子走開沒多久,就看城頭上雷聲隆隆,海潮卷起,雷獸引動九天之雷,巨鯨撼起滔天巨浪。
遙遙望著,胖子臉上笑意漸濃。天人也分上中下三階,英彩雖已步入天人,但明顯敵不過馬超這個超人,只是,當胖子正想著,等女殺手們被拿下後,他是用強還是用藥,或是用他的過人學識與風采,把三個妞納入後宮時,異變突生。
想到這裏,船艙裏的胖子就是一陣氣惱。
「老子可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這人敢壞爺的好事,想來一定是嫉妒爺太帥!」
當天,眼看馬超就要把英彩拿下,一道人影突然殺進戰圈,興許是猝不及防,馬超竟被這人一劍逼退。
胖子愣地一驚,才想叫馬家兄弟上前助陣,就看那人飛身向前,拉著陳到準備要走。
一時間,馬超不知道該截殺逃跑的英彩等人還是陳道那路,稍一遲疑,兩撥人便已走得不見人影。
胖子還記得,臨走前,那救走陳到的野人還回頭瞪了他一眼,留下一句話。
「黎聰!你等著,我會回來的!」
「娘的!這傢夥要敢回來,老子一定讓他安心上路!」
想到這人,胖子就罵罵咧咧個沒完,張任不由搖頭失笑,再次把話扯開:「對了,胖爺,諸葛亮留下的那幾尊巨人兵真不能用了?那玩意力大無窮,幾乎能比天人,如果我們加以利用,對往後戰事絕對大有幫助!」
「哼!諸葛亮這小家子氣,做事恁地謹慎……爺看過了,那巨人兵裏可以藏人,不但負責操縱,臨危之際還能自毀機關。當時情勢不對,在給咱們拿下前,蜀軍便把巨人兵裏頭的機關陣法都給破壞乾淨了。」
巫峽關之戰,胖子到手的,只有一座城關和幾具機關殘骸,至於敵方大將和後宮美女,一個都沒逮著。
張任對巨人兵表現出來的力量念念不忘,惋惜道:「可惜了,若能照著樣子打造幾具出來,以後與蜀軍沙場相見就不必擔心了。」
巨人兵既然能比天人,戰場上,當然具有決定勝負的能耐。胖子知道張任擔心什麼,寬慰道:「別擔心,這玩意要真這麼好做,諸葛亮不會只做四具。先不說裏頭機關複雜,光說那材料,胖子擔保,這次的損失就夠諸葛亮心疼的了!」
「哈!胖爺說的是,是我貪心了。」
統兵將領,成天想的就是怎麼讓手下實力更強大,讓軍隊軍容更壯盛,純粹是種職業病,見張任展顏歡笑,胖子也不管他是不是真放寬了心,扭頭就要找個角落補眠去。
只是一坐下身,突然想到件事,胖子趕忙又跑出船艙:「對了!彝淩,你先前說過,胭脂樓只要找到一個本命獸與項羽相同的嬰孩,讓他服下魂珠,就能讓項羽奪舍重生─她們現在已經開始找魂珠了,莫非她們已經找著了嬰孩?」
胭脂樓半路殺出,不但壞了胖子殺諸葛亮的大事,也帶來了警訊,這事,胖子得趕緊想想辦法。
「八九不離十。一直以來,胭脂樓苦惱的都是嬰孩的下落,現在既然找起了魂珠,只怕那孩子已經找著了。」
「有辦法知道那孩子是誰嗎?」
孩子的教育不能等,胖子的打算很簡單,只要胭脂樓替那孩子做事,那孩子替胖子做事,一切就全無問題。
「很難……胖爺,你也清楚我與胭脂樓的關聯建立在我師父身上,上一回我們跟胭脂樓討要權杖,恩情已是兩清,想知道這事,恐怕……」
「那……換個方式,你知道項羽的本命獸生的是什麼模樣?」
找不到人,胖子可以靠伶玉的外掛窺天以獸辨人,但最少得知道是皮卡丘還是妙蛙種子才行。
「這我知道,項羽的本命獸說來頗為奇特,爺可想猜猜看?」
「不想─這種高人的本命獸不是神仙就是神獸,老子早看到膩了,直接說吧。」
「哈!全錯!項羽的本命獸,是一面銅鏡!」
本命獸不一定全是飛禽走獸,就如劉封與徐晃,本命獸就是銀槍跟銅斧。
「銅鏡?鏡子裏外動作一模一樣……」胖子微微一愣,道:「莫非項羽的本命技能是模仿?」
可張任只是搖頭,笑道:「又錯!」
「是鏡像,利用鏡子反射造出個一模一樣的人?」
依照項羽的身手,若說當世還有誰能比他更變態的,恐怕只剩「兩個項羽」這條路了。
「還是錯!」
不再讓胖子胡亂猜測,張任道:「胖爺,你知道,銅鏡這玩意,你對著它做什麼,鏡裏照出來的人就會做什麼,對吧?」
「廢話!難道你對著鏡子挖鼻孔,鏡子裏還會吐舌頭不成?你這不是在說廢……呃?」
胖子倒吸一口冷氣。
鏡子外的人做什麼,鏡子裏的人,不能違抗!
難怪項羽即便窮途末路,劉邦還是殺不死他,只能將他逼到烏江畔,逼得他自刎而亡。
有朝一日,老子要是學會了這本事,那天下還有誰能擋?
胖子心裏正YY著,耳邊就傳來了武伶玉的笑聲:「胖子,你可別想的太美了!園裏姥姥交代過,戲子可以偷盡天下招式,但有些功夫,我們是學不來的。」
「呃,莫非你們可以變成活人,卻不能扮做死物?」
「你個傻胖!破軍槍是死的,你不也用得挺開心?告訴你!這銅鏡一照,裏外都是自己,姑奶奶要怎麼學?」
「也是……不過聽你這麼說,胖子倒是有點印象─好像在哪里,遇到過個伶玉妹妹學不來的本命獸……」
吳都,建業。
「仲起!文達是不是真的沒死!」
都督府裏,龐統與馬休為了巫峽關的好消息連袂而來,誰知陸遜劈頭第一句話,問的卻是胖子。
對這句話的反應,龐統與馬休臉上都是驚訝,不過龐統是驚訝胖子沒死,馬休則是驚訝陸遜知情。
「屬下這次來,正是想跟兩位都督說這個好消息呢!」
嘴上這麼說,但馬休臉上表情說的可是:「陸遜都督另外有消息管道監視解煩軍?對咱們可真信任啊。」
看出馬休臉上的不自在,陸遜趕忙解釋:「我也是偶然得知,仲起別放心上。」
看到陸遜的反應,馬休心裏樂開了花。
陸遜當然知道胖子沒死─只要黃柄知道了,解煩軍裏,陸遜還有什麼事不知道的?
當然,胖子沒死的消息,是馬休刻意讓黃柄送去給陸遜的。
整個計畫要圓得過來,胖子從長江死裏逃生的過程就假不得,否則給陸遜看出破綻,發現胖子的死是早有預謀,那早先做的一切,便是前功盡棄。
本來應該是要安排個機會讓陸遜湊巧找到胖子,但西蜀與北魏來得太快,胖子不露臉指揮不行,於是權衡之下,胖子用了另外一個方法。
「不敢,不敢……」
馬休一面擺手一面解釋:「屬下其實也是剛剛得到的消息,還想著要給兩位都督一個驚喜─統領不但沒死,還暗中幫瞭解煩軍一把,這次解煩軍能順利退敵,統領暗地裏可出了不少力啊!」
胖子的方法很簡單,黃柄雖然是陸遜派去的探子,但他的身分若是曝光,解煩軍上下的反應就會像剛才的馬休一樣─不被信任的情緒反應十分可怕。
所以,陸遜絕不會暴露黃柄,他們之間,從來就只有書信往來。
見陸遜點頭,馬休繼續說道:「壽春一戰,我軍雖然是詐降,但人手並不足夠,一直少個主將牽制張遼。沒想當我軍攻進曹軍營地,就發現張遼被個蒙面人給攔下,當時,我們就懷疑這人是統領。」
馬休說的與黃柄信上寫的是一模一樣─書信這玩意,最容易的,就是造假,信,是馬休叫人寫的,當然不會有差。
如果按照黃柄原來信裏的描述,胖子從長江死裏逃生後便直奔壽春,安排解煩軍進攻曹魏前鋒。
信上雖然對胖子多有推崇,可,陸遜很容易就會從中間看出問題。
胖子為什麼不先來說他沒死?
胖子怎麼會知道要直奔壽春?
這一切,是不是胖子早安排好的?
「莫非胖子是為了脫罪而詐死,為了增加薑維不是兇手的可信度?」
為了不讓陸遜想東想西,最後真想到這個答案,馬休捏造了一封假信,省去了許多麻煩。
果然,聽到胖子沒有露面,陸遜就不會懷疑而只有慚愧。
「唉!文達不肯露面,都是因為我……」
龐統沒見過信,不過聽馬休所說,胖子非但沒死,還拉了東吳一把,不禁喜道:「別想太多,大是大非,胖子能分清楚的,他肯出手相助,不就是不想東吳受難嗎?」
「他沒對不起東吳!是我對不起他!」緊咬下唇,陸遜猛地下了決心。
「文達這次回來後,我就奏請皇上還他一個清白,同時辭去大都督之位,這個位置,我不能再坐了。」
「都督不可!」
出聲阻攔的,不是龐統,而是馬休。
走到這一步,已經是最後一步,只要讓陸遜欠解煩軍和胖子一份情,那就夠了!
馬休從懷中掏出封信,呈給陸遜:「都督請看,這是統領助解煩軍奪回巫峽關後,送回來的一封信,統領如今已在回東吳的路上了。」
聽到胖子肯回東吳,陸遜與龐統臉上喜色頓現,趕忙展信閱讀,那信上最開頭幾句話,就讓兩人放下了心。
陸遜親啟:
陸遜!你個死沒良心的傢夥,居然敢懷疑老子?懷疑就算了,你還敢動手!老子回來一定抽你的筋,扒你的皮,抓你去長江喂蝦魚!
胖子是個真小人,如果他真要報仇,真想動手,他會悄悄的來,既然攤開來說,也就擺明著是要放過陸遜了。
陸遜兩人對視一眼,又急著往下看。
不過老子是個識大體的,既然現在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咱又氣跑了司馬懿跟諸葛亮兩大賤人,胖子可以不跟你計較。
胖子知道你沒把這事張揚,東吳的大夥只是猜胖子跟殺先主的事有關,但沒人敢肯定,所以,胖子準備了封信,讓你交給皇上。
這次你所有處置解煩軍的動作,不過是想趁機引北魏和西蜀上勾,給他們吃場敗仗─這信交上去,相信朝廷上的紛紛擾擾很快就會平息。
至於小喬夫人,在沒有絕對證據前,胖子不會動她,只能委屈薑維暫時詐死,在解煩軍繼續效力……
胖子這麼說,就是想陸遜繼續留下來做都督,龐統看得眼開眉笑,陸遜臉上卻是越見慚愧,他心裏暗下決定,這事不能就此掩過。
有功要賞,有過得罰!
陸遜當初會對胖子下手,就是因為他心中有著儒家子弟的準則。
只是,胖子什麼都料到了。
好了!這事若真這麼做了,就是兩全其美,用一次東吳崩潰的危機,換來大敗兩國的結果,這是好事。但老子知道,你這人見不得好,回頭定會跟皇上說,其實這是你的錯,要皇上降罪撤職。
降不降罪,撤不撤職,胖子其實管不著,只想提醒你,四大世家這段時間的嘴臉你看過了,你不過是假裝要撤換解煩軍,他們便在朝堂上爭得頭破血流,連敵國犯境這麼大的事都不在乎。
試想,今天要是你把大都督的位置交出去,朝廷上還有安寧的一天?東吳百姓還有安寧的一天?咱們皇上年紀還小,懂不了這麼多,這個責任,你想推到他身上?
王這個字,三橫一豎,頭上那橫是天,腳下那橫是地,中間那橫是蒼生,周瑜大都督曾跟胖子說過,作一個臣子,就是要成為中間那一豎——幫助君王,頂天立地,統領百姓!
胖子沒讀過幾天書,都明白以蒼生為己任的道理,陸遜啊陸遜!你難道不明白嗎?
行端踏正,是儒人的準則,蒼生百姓與國家社稷,是儒人的責任。
對付陸遜的迂腐個性,胖子用的,也是迂腐。
看完了信,龐統不由讚歎胖子的好算計,他扭頭看著陸遜一臉的猶疑不定,知道胖子已說動了陸遜。
的確,半年的休養生息,並不夠東吳有絲毫的行差踏錯,胖子與陸遜兩者,東吳可說是缺一不可,既然有辦法兩個都保下來,龐統自然樂觀其成。
「伯言,東吳眼下狀況,你比我更清楚,你這一走,四大世家再有什麼動作,我可攔不下來啊!」
「以蒼生為已任……」
胖子信上最後一句話,終是打動了陸遜,他轉頭就與馬休說道:「仲起,幫我回信文達,陸遜承蒙教誨,在此謝過他了!」
馬休低頭稱是,嘴角不自覺的往上一扯……
蜀都,成都。
「師父,丞相的傷可治得好?」
救回陳到後,黃敘帶著霍峻跟諸葛亮趕回了成都,他給諸葛亮吃了救命藥丸,保住了諸葛亮性命,卻沒能治好他的傷。
諸葛亮雖然道術通天,但文人體弱,被刀氣掃中後內傷極為嚴重,加上平日操勞過度,就是一根手指頭都能把他戳倒,何況是胖子的青龍斬。
黃敘趕忙把這消息傳給了正在交州的幾位將軍,又請來南華要給諸葛亮治傷。
此時的臥房裏,馬良跟黃忠都在,幾個人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所措。
「傷得很重啊……」
南華雖然不懂醫術,但這是傷,不是病,以他的閱歷跟本事,治點內傷還不成問題。
「先生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
咚的一聲,黃月英在南華身前跪下。她一跪,身後馬良、黃忠也跟著低下了頭:「請先生救救丞相!」
「好了,我來就是要救人,你們不用擔心,傷雖然重,但要救他,老夫還成。」
雖然嘴上這麼說,南華卻遲遲沒有動作。黃敘看在眼裏,不禁問道:「師父,要敘兒去準備什麼東西嗎?」
「為師要的東西,這裏沒有,不過……你們先去幫老夫準備個清幽的房間,等會老夫替諸葛小子打通經脈後,他自然就會醒來了。」
「那就先謝謝先生了。」
南華欲言又止,聽他話裏意思,醒來跟治好,應該是兩回事。但,走一步算一步,能醒過來總比一直昏迷的好,黃月英躬身一謝,趕緊出門叫人準備。
黃月英離開後,南華走到了門邊:「敘兒,你跟為師來。」
聽得招呼,黃敘連忙與南華來到後院,遣開周圍衛士後,便向南華問道:「師父,到底怎麼了?莫非是丞相的傷治不好了?」
若真是如此,他與胖子的仇,又要再多添一樁。
幸好,老天爺對諸葛亮還算眷顧,或者說,對西蜀還算眷顧。
「青龍嗜殺伐,最是摧毀生機,諸葛亮就是醒了,也會留下禍根……他命不長矣!」
「師父!」
黃敘臉上滿是驚慌失措,見不得徒弟委屈,南華也不賣關子,直接回道:「有些話,為師不想太多人知道,既然找你出來講話,就是有法子徹底治好他。」
「是不是需要敘兒做什麼?」
「不錯!你還記得前些日子,為師曾跟你提過四年一次的儒門法會?」
「記得,不是還有一年多嗎?」黃敘不明白,這與諸葛亮的傷有什麼關聯。
「最近為師收到信……孔孟儒宗似乎出了意外,這次的儒門法會,將在七天后舉行。」
黃敘臉上為難,諸葛亮的傷沒好前,他實在沒心情去理會這事,但一碼歸一碼,當初他拜南華為師時,就答應好要替師門出戰。
「呵呵!覺得師父趁火打劫?」
黃敘趕忙擺手。南華對他傾囊相授,現在又特地從南蠻趕來,這份恩情黃敘無以為報,若是再跟南華求些什麼,可就是過分了。
看到黃敘的慌張模樣,南華不再逗他,撚著白須笑了起來。
「師父知道你擔心諸葛亮,正因為如此,你更要去!參加儒門法會,如果能拿下四大宗門的位置,除了能替我們莊子逍遙遊留下仙師名號,更重要的,還能拿到一件寶物。」
聽到這裏,黃敘總算明白南華意思:「師父是說,寶物能治好丞相?」
「不錯!只要你能拿下四大宗門的位置,就有機會走一趟孔子七十二賢人居,拿回靈藥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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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吳都,建業。
大都督府上,這會正熱鬧地舉行著酒宴,酒宴上觥酬交錯,杯盤狼籍,胖子捧著酒壇,見人就敬。
就在方才,胖子接受了陸遜的低頭認錯,收到了周泰的致歉信函,就連徐盛都有了點表示─從此,有了軍中大將關照,朝中大臣擔保,胖子在東吳的地位,無人再能動搖。
照說,如今的胖子應該很開心才是,距離他做個安樂胖子侯的夢,只差一步之遙,但,胖子卻是在強顏歡笑。
酒宴之前,胖子去看過甘寧。
胖子不是一朝得志,語無倫次的傢夥,這年頭,什麼都是假的,只有兄弟是真的。
以前甘甯是大將軍的時候,他們倆是兄弟,現在甘寧是個廢人了,他們倆仍是兄弟。
勉強撐到酒宴結束,胖子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找到于吉這個便宜師父。
華陀說了,找到于吉,「借」一下他手裏的「山宗」權杖上魯門山,魯門山上面有著孔子七十二弟子的居處,裏面就有能治好甘寧的靈藥。
這件事,說起來很簡單,做起來很困難。
找于吉?老傢夥成天不是盜墓就是挖寶,胖子沒有他的手機,沒有他的EMAIL跟MSN,老傢夥真要躲,比作家躲編輯還厲害。
即便有朝一日,僥倖讓胖子撞上了于吉─從這摳門傢夥手中「借」個東西?胖子不如直接帶著解煩軍殺上魯門山比較快。
搖搖頭,胖子走在回解煩軍大宅的路上,想讓入夜的涼風吹走一身酒氣。
興許是酒入愁腸,胖子只覺得,腳下踩的地,周圍看的景,都在不斷變化著。每一步踏出,都像是踏在水面一樣,激起一圈圈漣漪,周圍的景物隨著他的前進而慢慢改變,從鬧街市區變成了杳無人跡。
就在胖子醉眼迷離,自以為到瞭解煩軍大宅時,周圍,已經完全變成了荒山野嶺,前頭還有間破廟。
文伶玉在他耳邊,輕柔說道:「主子,這是于吉的海市蜃樓!他人正在前面不遠。」
胖子沒有醉到不醒人事,當手上準備敲門的門扣忽然變成了一坨狗屎,胖子就忍不住罵罵咧咧。
「唉!我怎麼會跟這種老頭子心有靈犀……應該是跟胭脂樓的美女有交集才對呀……」
大步向前,胖子前腳才踏進破廟,兩眼已經看到了于吉正咧開嘴,對著他笑。
那張老臉,那副笑容,讓胖子忍不住頭皮一陣發毛,于吉身後,薑維直挺挺的站在那裏,滿臉淒苦的看著胖子。胖子心中一驚。
看老傢夥這樣子,莫非是來替薑維抱不平的?
可是,孫權的事要圓滿落幕,薑維就不能再露臉,胖子想了半天,也只能委屈師弟先去解煩軍裏窩著。
「來!跟著師兄,師兄帶著你入世修行,一定讓你光宗耀祖,不但做大事,還能做大官!」
這是當初胖子給于吉的保證,兩相比較之下,可不是藍校比雞腿而已。
搶在於吉放話之前,胖子決定坦白從寬,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抱著于吉大腿便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師父!徒兒好苦啊!您不知道,那個司馬懿計謀有多陰險,心腸有多狠毒,您知道徒兒是老實人,被他騙得可慘了,就連師弟都被徒兒拖累,徒兒那個苦啊!」
連消帶打,胖子正準備要用五千字的抒情文表達對於吉的景仰,對薑維的愧疚,對司馬懿的痛恨,就看到薑維在於吉身後猛搖頭,嘴巴張張合合,無聲的說著幾個字。
「不是這事……」
胖子險些昏死過去,這下子,他豈不是坦白從寬,牢底坐穿。
他正想著怎麼把話圓回來,就聽于吉說道:「好了!你們的紅塵俗事,師父不管,四大宗門超然物外,當初就規定門下徒弟可以在亂世中歷練取得功名,但各門派的宗師,不能攪和其中。」
難怪當初黃敘找南蠻結盟,南華不曾插手,頂多是徒弟有難,出面搭救罷了……胖子拍拍胸脯暗道「好險」,把鼻涕擦在於吉褲襠上後,爬起了身子。
「為師這次來,是有件事要交代……」
看到薑維臉色淒慘,胖子就猜不是好事,正要跟于吉說他最近時常上吐下瀉肚子痛,恐怕不能達成師父所托,于吉的一句話,卻讓他滿臉訝異。
「這是法器劍關,為師要把它交給你們!」
魂塚、劍關、獸人墓,這三個名字,胖子耳熟的很。
當初伶玉說過,魂塚滋長內力,劍關鍛煉武技,獸人墓則能修煉本命獸魂,這三種法器,是武人夢寐以求的寶物。
明明是好事,薑維臉色為什麼這麼難看?
胖子想不出個究竟,耳邊又聽于吉說道:「不過,法器只有一個,為師想讓你們師兄弟比試一場,贏的人,就拿走劍關。」
因為要跟老子對打,所以薑維為難?
胖子感動的點了點頭,自認沒有白疼薑維這個純良小正太─況且,即便姜維被李廣附體後是個天人,也打不贏胖子這個賤人。
兩個人還沒動手,就看薑維低頭一拜,道:「師父,徒兒自知不是大師兄的對手,徒兒認輸!」
胖子咧開了嘴,露出了一副淫蕩笑容。
今晚是走了什麼運?什麼都沒做就有法寶到手,指不定等會跟于吉說說,還能借到山宗令……胖子正想的開心,就看于吉從懷裏掏出柄小劍,劍上紅藍寶石鑲嵌,光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大手接過劍關,胖子心裏樂得冒泡,才想問問這玩意的用法,于吉卻搶先說道:「好了,胖徒弟,既然拿了劍關,有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了。」
胖子的目光猛地從劍關上移開,趕忙抬頭看向薑維。
這小子,臉上怎麼像松了口氣般?胖子恍然大悟。
「你個大熊貓!還是只功夫熊貓!薑維這小子早知道裏頭有屎,才騙老子去踩?」
開玩笑,薑維在北魏跟司馬懿鬥這麼久,早不是當初被于吉騙來投師的傻小子了。胖子暗歎真是自作自受,早知道就把薑維留在於吉身邊,這小子到現在八成還是個愣頭青。
見到胖子臉上的豐富表情,于吉眉頭一蹙:「幫師父辦事,你不甘願?」
就算心中有千百個不願意,胖子也只能擺出誠惶誠恐的模樣,大叫「徒兒不敢」,否則依于吉的土匪個性,他一旦惱火起來,除了用強,說不定連劍關都會拿回去,到時候賠了胖子又折兵,胖子恐怕會先掐死姜維這混蛋,再找個地方上吊自盡。
突然想起華陀的交代,胖子心一狠─既然要死,索性就做個大鍋炒,一塊死吧!他開口便說:「師父有令,徒兒是刀山火海,火裏去水裏遊,只是……徒兒有個問題,想問問師父。」
照于吉的個性,從來只有他跟人提條件,胖子如果開口就跟他討山宗令,保管今晚就要被棋兵們輪奸到死,他得先套套話才行。
「有屁快放,師父還有事要跟你交代!」
「師父!您是不是有塊山宗令?」
「怎麼,想借?」
無事不登三寶殿,于吉雖然老,可沒有老年癡呆,胖子無緣無故提到山宗令,肯定不是想幫于吉拿去除除鏽、上上油,保持權杖的外觀樣貌。
胖子立馬擺手搖頭,叫道:「誤會!天大的誤會!徒兒絕沒想過要借……」
話說到這,胖子突然哽住─于吉已經從懷中掏出一塊權杖,遞到胖子身前,可一聽胖子沒有要借,于吉變魔術一樣,權杖直接消失在手上。
「沒有要借?是師父誤會了……」
「師、師、師父……你……這……徒兒其實……」
到嘴的鴨子飛了,胖子不知道怎麼再跟于吉開口,滿腦子只想抽自己兩耳光。
「你想要啊?你要是想要的話你就說話嘛,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想要呢。雖然你很有誠意地看著我,可是你還是要跟我說你想要的。你真的想要嗎?那你就拿去吧!你不是真的想要吧?難道你真的想要嗎?」
胖子愣了愣,于吉什麼時候染上唐僧那廝的毛病了?不敢再自作聰明,胖子清楚明白的跟于吉說道:「師父,徒兒要借!」
「說個理由來聽聽。」
今晚,胖子已經吃了好幾次虧,他也不想再隱瞞,索性把華陀的交代一古腦兒都說了。
胖子才剛說要上山取藥,就見於吉臉色古怪,問道:「你要上魯門山采靈藥?」
「不錯!」
「魯門山上是什麼地方,你知不知道?」
于吉臉色越見古怪,胖子給他問得發毛,只得硬著頭皮回答:「孔老夫子底下的七十二個得意門生當年住的地方?」
「哦?既然知道七十二賢人居的兇險,你還敢去?」
有兇險?胖子聽華陀提這事時,還以為最大的兇險是山下把守的孔孟儒宗,胖子已打算好,如果真借不到山宗令,找個月黑風高的日子偷偷上山得了。
怎麼,山上還有兇險?
看到胖子一臉愣樣,于吉就知道這胖徒兒肯定沒把事情搞清楚:「你這小子,什麼都不知道就想去采藥,要是這麼好采,你以為魯門山上還會有剩下的嗎?」
也是,既然于吉這個財迷知道,魯門山肯定連根草都不會剩下!
胖子趕忙說道:「師父,徒兒見識淺薄,您可要幫幫徒兒啊!」
「好了!這事早晚也要跟你說的,為師這次要你去辦的事,跟山宗令其實也有點關係。想到魯門山上采藥尋寶,有兩道關卡,頭一道,就是在山下駐守的孔孟儒宗。」
見胖子一副不在意的表情,于吉笑道:「胖徒兒,是不是以為就算沒有山宗令,趁著天黑繞過儒宗上山就行?」
心思被于吉說破,胖子臉上泛起尷尬笑容。
「當年師父也有這種想法,但山宗令不僅是塊門牌,還是上魯門山的關鍵,沒有山宗令,就算上了魯門山你也找不著寶物,采不到靈藥。」
胖子頓時恍然:「魯門山上還有機關?」
「正確點說,是山上的七十二賢人居有機關,而你想要的那些靈藥法寶,全都在賢人居裏。」
「師父不是有這塊山宗令?」
胖子想來,山宗令想必就是破除機關的關鍵,于吉既然有權杖在身,怎麼還有空閒時間在這瞎晃?他理應天天泡在上頭,挨家挨戶的搜刮才對。
「別急!聽師父把話說完……魯門山占地廣闊,七十二賢人居遍及山頭,每個賢人所在的住所藏有不同法寶─愛打架的子路有不少能與人鬥爭的寶貝,而顏回則種了不少靈草,藏了不少靈藥……」
胖子沒想到七十二賢人居這麼多名堂─難怪顏回能一簞食一瓢飲,光吃靈草靈藥就夠飽的了。
「雖然賢人們的住所位置不同,但有個地方卻是一樣,只要進了其中一人的住所,魯門山上的大陣就會發動,這是聖師孔子與諸位弟子一同布下的陣法,即便是四大仙師,困在裏頭也只有等死的份。」
聞一知十,舉一反三,胖子剛聽到這,立刻答道:「山宗令就是出陣的關鍵?」
于吉笑了笑,點了點頭。
「不錯,若是被困在陣中,只要以道力發動山宗令,魯門山上大陣就會將你安然送出大陣。山宗令共有四塊,是當年聖師孔子立下魯門山大陣時留下的,只有在儒門法會上,取得四大宗派地位的門派才能擁有一塊,直到每四年一次的法會,再行交回。
「可惜,山宗令有個限制,每用一次,權杖上的法陣就會失效四年,這四年時間,必須以日月精華供養,才能恢復權杖靈性。」
難怪,又不是辦奧運,儒門法會幹啥四年一度?原來根本原因是這四塊山宗令,有了獎賞,大夥才有幹勁嘛!
胖子大致都明白了,指著于吉拿在手上的山宗令便說:「所以師父,您這塊山宗令,現在已經……」
「當然已經無效了,胖徒兒,你手上的劍關便是當年師父到賢人居裏取出來的法寶。」
聽到這裏,胖子忍不住愁眉深鎖。
先不說權杖還要好長時間恢復靈性,既然孔老夫子那群閒人弟子的住所裏法寶各不相同,胖子要是走錯了房間,跑錯了房門,不就只能采到雜草?
那甘寧猴年馬月才能回復他猛男的本事?
見胖子一臉愁容,于吉將權杖一遞,笑道:「胖徒兒,別擔心,也許再過幾天,山宗令就能使用了。」
「哦?山宗令不是還有一年多的時間才會恢復?」
胖子還記得,當初他答應于吉參加儒門法會時,法會還有三年才開始,到現在,也不過一年多而已。
「儒門法會七天后就要開始了,為師這次來,就是想看你們倆誰適合去參加。」
「七天后?怎麼會?」
胖子這個人,走在馬路上踩到狗屎是應該,踩到銀兩就不應該了─有好事,怎麼可能輪得到他?
「聽說孔孟儒宗最近找到一部古典,上頭記載了個方法,可以讓山宗令提前恢復靈性,這次舉辦法會,就是要收回四塊山宗令試驗,如果真能成功,往後只怕法會就是兩年舉辦一次了。」
「所以師父要讓徒兒去辦的事……」
「如果山宗令真的成功回復了靈性,法會就會立刻開始─為師正是要你去參加這一次的法會,奪下四大宗的名號……」
北魏邊關,玉門關。
司馬懿仍忙著處理司馬師兵敗壽春留下的爛攤子。
幾天前,曹丕聖旨送到,本來是要取走司馬懿兵馬大元帥的位置─幸好司馬懿用歸降的鮮卑人作為戰功,躲過了一劫,將功抵過。
但殺降俘抵戰功可是大罪一條,要是被揭了出來,司馬家立馬要有大禍,為此,司馬懿不得不留在玉門關處理善後。
「爹!大哥派人送來消息,他已經接手三家聯盟,著手準備爹的計畫。」
書房外,司馬昭傳來聲音。這幾天,為了守住殺降俘的秘密,司馬昭奉命暗中殺了不少人,讓司馬懿省了不少力氣。
「子上,進來說話。」
每次看到這個次子,司馬懿總有些感慨。
祖宗立下的規矩,讓司馬昭註定要被長子司馬師壓在頭上。儘管司馬懿心中有點其他想法,扯到祖宗規矩,他也只能長歎。
司馬昭一進書房便交上了信函,道:「爹,信上有大哥對張、李兩家做的調查,這兩家雖不像司馬家家大業大,但在江湖上的勢力,也不能小覷了。」
司馬懿點了點頭,道:「當年他們兩家先祖都是大人物,就算後來家道中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也不會差到哪去……對了,看過爹的計畫?」
司馬昭低頭說道:「看過了。」
「覺得如何?可有疏漏處?」
沉吟半晌,司馬昭搖了搖頭,回道:「孩兒對爹有信心,只是怕張、李兩家不聽號令,擅作主張罷了。」
司馬昭劈頭第一句話是「司馬師接手三家聯盟」,現在又說「怕其他兩家不聽號令」,質疑司馬師能力的潛臺詞,可沒潛到哪里去。
兩兄弟關係不睦,司馬懿早就了然於心,他放下朱筆,拿起信函:「子上,你可知道三家聯盟的因緣由來?」
司馬昭撇了撇嘴:「同病相憐。」
「好一個同病相憐,你說的沒錯,現在看來,真有點同病相憐的味道在。」
司馬懿笑了兩聲。
「當年先祖司馬遷貴為史官,只因諫言不順上意,就遭受漢武帝宮刑對待。李陵一家,因李陵詐降匈奴,卻被漢武帝誤會,搞到滿門抄斬。張家張騫,有通使西域的大功,明明是個文臣,漢武帝卻要他去打匈奴,落得最後兵敗塞外,被武帝貶為庶人。
「當時,三家立下誓言,有朝一日,若是家中子弟能夠出頭,必定要對大漢朝進行報復。如今大漢已亡,前些日子卻有人重新提出三家聯盟的老話……張、李兩家,是不甘寂寞啊!」
司馬昭順著話頭就問:「爹,既然他們想利用司馬家,我們為何還要……」
擺手止住了司馬昭的後話,司馬懿笑道:「張、李兩家有我們沒有的資源,他們把司馬家當做大樹往上爬,我們何嘗不能把他們當作墊腳石往上踩?
「不管魏蜀吳是誰當政,天下,都會是士人的天下,掌管黎民百姓天下生計的,只會是讀書人。爹的計畫若能成功,往後司馬家不只能在大魏一手遮天,就是西蜀跟東吳,我們都有人馬在,司馬家想再進一步,就不能放棄這機會。」
司馬昭若有所悟,點頭道:「孩兒明白了。」
「至於你大哥,他還沒窩囊到這地步,你不用多心。玉門關內外,都打點好了?」
「好了。」
司馬昭低下了頭,臉上露出一抹淺笑。
他大哥司馬師窩不窩囊,司馬懿很快就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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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吳都,建業。
建業附近有座吳郡,不過這裏的居民,都叫它做「陸家郡」。不只是因為城裏陸姓人家最多,而是因為,吳郡裏有一戶富可敵國兼樂善好施的陸家大戶,也就是東吳四大世家的陸家。
放眼看去,吳郡裏每一條官道都是陸家出錢鋪的,每一座善堂都是陸家花錢蓋的,那一間間的學堂書院,更是陸家的心血結晶。
在吳郡百姓心裏,比起東吳孫家大王,陸家更像是他們的王,因此,陸定在這裏說話,不必像在建業一樣,得防東防西,小心翼翼。
「爹!那陸遜淨幫外人,可曾想過他是陸家的一分子?這傢夥吃裏扒外,不是東西!」
從建業回來的路上,陸定一直臉色難看。
前不久,交州被西蜀打了下來,原本丟就丟了,四大世家損兵折將,守不住交州也不能怪誰,誰想隔沒兩天,馬超攻克巫峽關,又率兵奪回了交州。
起初消息傳來,四大世家是挺歡喜的,沒想到陸遜在這時候上書,說四大世家恐怕沒有能力保住交州,於是,一轉手,交州好大一塊地就成了馬家掌管的領地。
每每想到這裏,陸定臉上就更添陰霾,他受不得氣,一回到吳郡再憋不住,在大街上就把話說了出來。
陸康,除了是陸定的親爹,還是現任陸家家主。既然能擔任四大世家的家主,陸康自然比陸定更能沉得住氣:「你別小看陸遜,他能有今天的地位,靠的不是陸家……他後臺可是硬得很啊。」
陸康微微一愣,問道:「後臺?他有什麼後臺?」
「先前薑維這麼大的事,陸遜在主上面前幾句話就擺平了,你真以為陸遜派人殺胖子是作戲?」
「爹的意思是,陸遜其實有證據,說胖子真是殺先主的人?」
「不管他有沒有證據,現在陸遜幫胖子護航,胖子幫陸遜說話,他們是魚水兩幫,擺明是談妥了條件,只怕日後,東吳除了四大世家,還要多一個馬家了。」
陸定一向視陸家為四大世家之首,對馬超這種外來勢力頗為不屑:「哼!想與我們並稱,馬家還不夠資格。」
「你錯了……跟我們並稱的不是馬家,而是馬家代表的勢力─胖子、解煩軍、東吳諸多大將,說不定,還有陸遜那小子。」
「這……爹!那我們該如何是好?交州難道就這麼給了馬超?那可是好大一筆錢啊!」
只要有了錢,馬家的勢力將成倍數增長,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威脅到陸家的地位,陸定最受不了的,就是給人騎在頭上。
陸康只是一笑,輕聲說道:「交州是主上賞賜給馬超的,咱們不必硬碰硬,跟馬超碰得頭破血流,你去把蠻王孟獲請來……為父的有筆買賣,想跟蠻王商量。」
陸定不是蠢人,聽到孟獲名字,先是一愣,隨即醒悟道:「爹是想借刀……」。
官道上,胖子一夥正在趕路。
魯門山在山東曲阜,孔孟儒宗在山東曲阜,儒門法會也在山東曲阜,可胖子幾人卻不是往曲阜的方向而去─山東曲阜在北魏境內,可胖子卻是往長江下游走去。
「師兄,這方向不是往曲阜去的啊!」
「恁多廢話?你小子算計師兄,這罪老子還沒跟你算!我去哪,你就乖乖跟我去哪。作你的沙悟淨給老子當駝獸就對了!」
沙悟淨到底是誰,薑維並沒有問。
為了甘甯,胖子答應于吉參加法會,師徒倆相約曲阜見面後,胖子便帶著薑維回到瞭解煩軍。
解煩軍裏如今只剩下馬休跟張任,至於馬鐵、郭奕則留在交州,協助馬超擊退蜀軍,平定交州─諸葛亮出事後,蜀中一片混亂,要擊退蜀軍,現在正是時候。
胖子把行程跟馬休稍做交代後,帶著薑維便打馬上路,隨行的,還有兩個被胖子抓回來的羅馬妞,一個弓箭手,一個牧師。
姜維對胖師兄出門帶女人沒有表示意見,只對肩上扛的行李有些問題。
「師兄……您想去哪,師弟絕不敢有意見,只是再過四天儒門法會就要開始了,我是怕師父等不到人,心急啊!」
「嘩!薑維,你有出息,現在居然懂得用師父壓我?我看咱們這行李是帶得少了,你扛得還不夠舒坦啊?」
江東有的是馬,但胖子打馬上路,偏偏只準備了三匹─他自己跟兩個羅馬妞各騎一匹,至於薑維,則是一肩扛起胖子大包小包的雜物,用兩條腿在後頭追著。
聽到胖子威脅恐嚇,薑維不敢再吭聲,認命的扛著包袱,施展輕功,追在三匹馬屁股後頭吃灰塵。
上路的第三天正午時分,胖子一夥到了單家村。
看胖子在村口下馬,薑維總算松了口氣,他聽馬鐵提過這村子,好奇問道:「師兄,這就是那個單福住的單家村?這單福到底哪里好?」
胖子十顧茅廬的事蹟,薑維早從馬鐵口中得知,他實在不懂胖子怎麼還不死心。
「去!小孩子沒見識……當年劉備在新野蟄伏時,曹操曾派曹仁率五萬大軍來攻。五萬大軍布下八門金鎖陣,聲勢何其浩大?可當時單福不過用了三千人,就把曹仁打得回家找媽媽─你說,單福哪里好?」
薑維滿臉訝異,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劉備手下有腦袋的,就一個諸葛亮:「劉備手下有這種人才?」
「劉備手下什麼怪物沒有?這人其實不叫單福,他本名叫徐庶,當年就是他把諸葛亮介紹給劉備的。」
「徐庶?」對這名字沒啥印象,薑維搖了搖頭,又問道:「他把諸葛亮介紹給劉備後,就自個跑到這來隱居?好怪的人啊!」
「嘖!沒見識少裝聰明,當初徐庶大破曹兵後,曹操就一心想招攬他,於是毒士賈詡幫曹操出了一計……徐庶事親極為孝順,恰巧徐庶老娘又住在曹操治下的宛城,於是賈詡假造家書,把徐庶騙到了曹操身邊。徐庶母親知道後,對兒子如此不智極為痛心,當下便上吊自盡了。」
薑維聽的咋舌不已,歎道:「徐庶他娘好烈的性子。不過,郭大哥他乾爹有些……」
有些什麼,薑維沒有說,郭奕現下是自己人,這種嚼舌根的事還是少做的好。
「有些什麼?要是賈詡當初沒這麼做,咱們今天不但要對付諸葛亮這個大賤人的明槍,還得小心徐庶這傢夥的暗箭。賈詡這麼做,可是幫了咱們一個大忙啊。」
只要是扯諸葛亮後腿的事就是好事,胖子早想到賈詡墳頭給他放煙火加拍拍手了。
「曹操既然抓到了徐庶,又怎麼會放他來這裏隱居?」
「哪是隱居,這是軟禁!徐庶不肯替曹操出力,曹操就把他關在許昌,一直到前陣子曹操過世,徐庶才溜了出來。」
史冊記載,徐庶一直等到曹操死後,才在北魏做了個郡縣地方的小官,但胖子打亂了歷史進程,也打亂了徐庶重見天日的時機,連胖子都沒想到會在這種偏僻地方碰到這傢夥。
「可是,師兄……這人擺明瞭只想回劉備手下做事,你一來一往都有十次了,連面都沒見到一個,想請這傢夥出山,是不是有些……」
姜維知道胖子看人眼光一流,不過徐庶連曹操都不買帳,怎麼會想搭理胖子這個小小統領?他拐著彎就給胖子潑了盆冷水。
國父革命十一次成功,但胖子不是國父,他有他的考慮。
「彼一時,此一時,師兄保管這次會成功。你等下進了村,把大包小包的禮物搬到徐庶家門口就行了。東西擺妥之後,你帶她們到師兄先前買的宅子去,記得,把她們倆看好,想贏得儒門法會,還得靠她們。」
說到兩個羅馬妞時,胖子臉上那股子淫蕩勁,一看就知道又在做什麼下流打算。
薑維也不多想,只慶倖能把肩上那些又笨又重的「禮物」給放下,他松了口氣,問道:「師兄!你這麼有把握說動徐庶,是不是因為這些禮物分量足夠啊?可否跟師弟說說,裏頭都是什麼玩意?」
「喔,沒什麼,就是些到處都買得到的玩意,五斤稻榖、七升大麥之類的,這村子裏就有賣了。」
「這村子就有賣了?」
開玩笑!胖子這是存心找碴?薑維兩眼一瞪。
胖子哼道:「你有意見?」
「……沒有。」
薑維如果想一身好肉的跟著胖子到曲阜去,現在最好閉嘴。
就像胖子被于吉克得半死是一個道理,這就是墨門的經典名句─
「大哥是對的!」
東吳,吳郡。
陸家大宅裏正辦著酒宴,席間只有三個人。
作為主人的陸定像是喝得有些多了,對著來參加酒宴的客人頻頻敬酒,他一手挽著酒壇,一手搭上身邊大漢的肩頭:「大王是對的……交州一帶,還有誰比大王您更吃得開?不把交州交給您,卻交給了馬家,聖上一定是給小人蒙蔽了,才會聽信讒言,下錯了判斷。」
「陸先生說的是,可惜了,朝廷上庸才當道,能人招忌啊。」
在東吳,除了孫家人以外,唯一能以「王」來稱呼的,就是蠻王孟獲─他已經接受了孫家的封賞,做了南蠻王。
雖然喝了不少,但與陸定相比,孟獲無疑清醒許多,他之所以口無遮攔,純粹是給陸定的迷湯灌的。
陸定臉上滿是醉意,心底卻清醒的很。
今天他找來孟獲,沒安什麼好心,一頓飯吃到現在,該聽的該問的都已經七七八八,眼看時機成熟,陸定噗通一聲,便假醉裝睡去了。
看陸定倒在桌上呼呼大睡,孟獲不由搖頭笑道:「人家都說陸家是東吳四大世家,知書達禮,舉止得宜,沒想今日一見,才知道這人其實豪爽的很……是條漢子!」
「我兒有事積郁在心,久久不能抒發,所以今日才會如此失態,實在是讓大王見笑了。」
說話的是在一旁陪酒的陸康,他大手輕拍兒子陸定的背,神情有些不舍。
孟獲來了興趣,問道:「哦?身為東吳四大世家的少家主,陸公子還有什麼不如意?」
陸康臉上苦笑:「他不是自己不如意,而是替大王您抱不平啊。」
看到孟獲突然省悟,滿臉的受寵若驚,對陸定感激莫名的模樣,陸康心中就想笑。
果然,聽說蠻子裏頭就祝融夫人跟智者孟節有些腦袋,今日的酒宴只請孟獲來,確實是請對了─這些蠻子,只要跟他們說點動聽的,他們還不把你當兄弟,幫你賣性命。
見孟獲動容,陸康打鐵趁熱,道:「唉,大王有所不知,馬家仗著與解煩軍統領相熟,馬家幾兄弟又把持著解煩軍,趁機胡作非為─交州領地,聖上本打算交給大王掌管的,誰知……」
陸康欲言又止,似乎是有難言之隱,勾得孟獲主動問道:「誰知怎地?」
「唉!大王您聽了可別動怒,解煩軍半路橫插一手,說交州領地是解煩軍打下的,由馬家來管自然是理所當然,他們還說,蠻人只知鬥爭,哪懂得什麼治國道理……」
「有這種事!」孟獲勃然大怒。
孟獲的表情,完全被陸康收在眼裏,今天將孟獲邀來大宅,陸康為的就是這一出。
這些日子,陸定又是登門拜訪,又是遣人送禮,刻意跟孟獲拉近距離,直到今日,終於把人請到了府上,這一切,就是要挑起孟獲跟解煩軍的爭端。
交州,是孫家小皇帝親口賜給馬家的,如果四大世家明著在交州地界上惹事,就是跟小皇帝過不去─傻子才會這麼幹。
所以,他們打算說動孟獲,讓這只傻鳥去撞。
只要孟獲在交州惹點事出來,四大世家就能以此為由,上書朝廷,說馬家不成氣候,管不住交州,到時候再一點一點的,把交州討回來。
看孟獲上鉤,陸康臉上也是義憤填膺,一副氣不過的樣子:「大王,四大世家先前受聖上冊封掌管交州,其實心裏也是抱著暫時代管的想法,四大世家心裏有數,等大王把子民們安頓好,那交州知州的位置,除了大王,還有誰能勝任?」
孟獲大點其頭,看著陸康父子的眼神,已經從先前豪邁飲酒時的欣賞,變成了可以互道心事,結為知交的目光。
陸康人老成精,看到孟獲的灼灼目光,便知這事成了一半,他兩眼望向陸定,語帶苦澀的說:「可惜,半個月前我們好不容易把交州從蜀軍手上奪回,我兒才想在聖上面前進言,由大王統領交州,就被……唉!」
孟獲臉色變化,陰晴不定,良久後,拱手對陸康說道:「先生父子對孟獲的錯愛,孟獲心領了,馬家想騎在我頭上。哼!他們還不夠格。」
一起身,孟獲就準備要走。
如果真讓他這麼走了,孟獲的確會去找馬超的麻煩,但最後要是事情被揭開,陸家也擺脫不了關係,指不定還得惹上一身騷,陸康連忙攔下了孟獲。
「大王這是要去哪?」
「哼!馬超欺人太甚,那胖子居然也不吭個聲,敢情是吃准了老子好欺負!我就要告訴他,老子可不是軟柿子。」
陸康暗暗竊喜,臉上卻惶恐異常,眉宇間幾番變化後,突然歎了口氣:「大王,今天你若是把這事說出去,豈不是變成我陸家在挑撥離間?」
「這……該如何是好?」
顯然孟獲也慌了手腳,他不想拖陸家父子下水,又不想放過馬超,那模樣看上去是萬分的不知所措。
陸康心底樂得打滾,臉上則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最後終於做下決定:「老朽不才,但有一計,可以解決這個兩難局面……」
山東,曲阜。
「你小子是怎麼,不把天下英雄放眼裏了?居然這時候才到,而且來就來了,你還帶兩個蠻族女人來,你是想翻天了你?」
與胖子分道揚鑣後,于吉沒兩天已經到了曲阜。
他本以為胖子差不了幾天就會抵達,誰知這一等,居然到了大會開始前一天才見到了胖子身影,老頭指著胖子的肥鼻就是一頓痛?。
這年頭很少有女子進書院讀書,諸子百家收的多是男弟子,女人在這裏已是分外顯眼,更何況兩個羅馬妞金髮碧眼,巨乳細腰還兼衣著暴露,于吉在城外見到之後,根本不敢帶胖子去儒宗大門口報到。
「師父,徒兒這是攻心為上……那群窮酸沒見過世面,我只要叫兩個妞拋拋媚眼,他們怕連自己師父姓啥名啥都忘了,還怎麼跟我鬥……唉呀,誰打我的頭?」
「什麼餿主意!你過不過關,跟別人有什麼關係?」
聽于吉這麼一說,胖子愣了:「不是比武選四強嗎?只要知道跟咱打對台的是誰,前一晚偷偷把兩個大姑娘塞到他房裏,告他個不守清規,再不濟,叫兩個妞讓對方做做一夜七次郎,這還怎麼跟徒兒鬥?」
胖子講的理直氣壯,完全不顧兩個羅馬妞臉色鐵青。
反正她們倆跟法師莫思一樣,現在可是胖子手上的私人財產,到時候胖子用海市蜃樓,用幻術騙術,都能騙得兩個傻妞去賣。
這毒計,胖子思前想後,怎麼看都找不出破綻,于吉卻大罵他是白癡。
「你個豬腦袋,諸子百家這麼多人,一對一的要比到什麼時候?第一關考的是文試,你就算把滿場考生弄到手腳無力,你卷子考不過,還是不過啊。」
敢情,于吉不是覺得這計策太下流。
「文試?考的都是什麼東西?」
胖子臉色難看。前輩子他最恨的就是考試,別說經史子集的文言文,就是白話文他都考得慘不忍睹。
「要考的東西都在這裏了,師父本以為你會早點到,沒想到你現在才來……徒兒,你腦子應該算好使吧?」
看著厚厚十來本《道經摘要》、《道術大全》,胖子眼前一黑,差點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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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深,胖子臉色鐵青的坐在小樓裏,身邊厚厚一迭明天要應試的典籍。
「你個大熊貓,老子大學畢業的文憑可是買來的,現在要老子背書,不是瞎折騰嗎?」
到曲阜沒多久,胖子跟著于吉到了魯門山下的孔孟儒宗報到,兩個羅馬妞穿著于吉買來的幾件寬大儒袍,遮遮掩掩的也一起進了儒宗大門,住到了儒宗替比試者準備好的房間。
儒宗準備的是獨棟的小樓庭院,算一算少說有百來間,都快變成一個村莊了─難怪儒宗會是四大宗派之首,光看這手筆,于吉拍馬都追不上。
一路走來,胖子沒看到什麼稀奇古怪的文士書生,卻是有不少人跟胖子一樣捧著一堆厚厚的書本,跟當年胖子考大學的時候一樣,臨時抱著佛腳。
「不行!老子沒欠于吉那老頭什麼玩意,犯不著這樣替他賣命!你個死老鬼,給個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怎麼用的劍關就想請動你家胖爺,門都沒有。」
胖子起身就往庭院裏走去,從袖裏掏出劍關。
小劍上頭鑲嵌著紅藍寶石與陣法,那些陣法,伶玉全部都看得懂,可偏偏就是無法觸動機關,更慘的是,就連于吉都不懂這玩意怎麼用。
胖子看的氣悶,屁顛屁顛的晃到庭院,眼前一花,身前突然就冒出條人影。
「好徒兒,你三更半夜不看書,跑這裏來做什麼?」
一看是于吉這廝,胖子連忙將劍關藏在袖口,故作自然道:「賞月啊……師父。」
這幾日春雨綿綿,天上除了烏雲一片就是烏雲兩片,胖子一抬頭之後驚覺不對,趕忙扯開話題:「師父怎麼會來這?」
「哼!就是來逮你這小子的,還不給我回去。」
胖子滿心淒苦,只想在於吉腳上連寫十八個「慘」字,嘴邊嘟嚷起來。
「說什麼?」
「沒什麼……對了,師父,這次來參加比試的有哪些人吶?」
諸子百家少說也有上百人,等於吉一個個講完,也該天亮了,胖子心意已決,打死都不回去看書。
「這問題問的好,為師本來想先跟你說的,只是怕你沒時間看書,既然你想問……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就不提了,只提四大宗派這次派來的弟子吧。
「先前,為師曾大概跟你說過南華、左慈等人的門派分別,事實上,南華統領的是莊子逍遙游,左慈代表的是孔孟儒宗,還有水鏡山莊司馬徽的列子禦風宗以及為師率領的墨門,是四大宗派。」
「慢!師父,左慈是孔孟儒宗的?儒宗這一次的代表不是曹植嗎?曹植也是左慈的徒弟,那陸遜怎麼……」
「別急,道理很簡單,為師簡單說個幾句,你就會明白了。至聖孔子、亞聖孟子都是儒家,但一家人都還有說兩家話的時候,所以儒宗每一代,都會有兩個傳人。這一代的孔家傳人是孔融,當初他投靠曹操,把衣缽傳給了曹植,而孟家傳人左慈卻把衣缽傳給了陸遜。」
「所以儒宗有兩個代表?」胖子又問道:「曹植不是死在曹丕手下了?另外,徒兒至今也沒看到陸遜人影啊。」
「猴急什麼?師父還沒說完……孔孟儒宗雖然分做兩家,但每次只能派出一位代表,上一輪他們派的是孟家的左慈,這一輪,自然就該輪到孔家派出代表,也因此陸遜才沒給他師父找來。
「儒宗兩位始祖,孔孟二人都有聖師稱號,他們留下的功法極為玄妙,就算沒了曹植,你以為他們就派不出人了?」
于吉話裏有幾分慨歎。
「都是四大宗派,怎麼別人隨便挑都是人才,而墨門裏……」
看到于吉搖頭,胖子可不想再聽他廢話什麼「墨門的未來不能等」,話題一扯,又問道:「對了,師父,怎麼孔孟兩人的稱號是聖師?感覺比仙師是更勝一籌啊。」
「你連這都不知道?」于吉險些氣得說不出話,半晌後,才一字一句的說道:「如果拿境界來說明,武人的龍將是文人的鴻儒,武人的天人就是文人裏的仙師,再往上去,就是所謂的聖師了。」
天人不就頂天了,還要再上去?
胖子微微一愣:「天人上頭還有更高的境界?」
「當然,徒兒,你是個練武的,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天人再上去,就是神人啊。」
胖子肥臉一顫。他方才一個不小心,被藏在袖裏的劍關劃破了皮,他猛地打顫,感覺劍關就像貓兒見了腥,一股勁的就往他體內竄去。
這時候已經管不了天人上去是神人、塞亞人還是生化人,胖子才想開口叫救命,就聽于吉說道:「好了,徒兒,你早點回去看書,明個還要起個大早呢,為師的就不打擾你了。」
一張口,胖子的脖子就像被掐住了一樣,什麼話都喊不出來,他看著于吉轉身離開,臉上就連個暗示表情都做不出來,好半晌後,劍關才在他體內安分了下來。
「到底怎麼回事?」胖子掀開衣袖,沒看到劍關劃開的傷口,不但如此,就連劍關的影子都沒找著,他心裏一驚,急忙問道:「伶玉妹妹,剛才到底怎麼回事?」
「主子,奴才也不曉得,劍關……消失了……」
同一片夜空下,遠在建業的解煩軍剛送走了三位貴客。
大宅裏,馬休正一口一口的品著剛泡好的熱茶,而他身邊的薑維與張任好似有著滿腹疑惑,正一人一句逼問著馬休。
面對兩人的提問,馬休只是笑道:「這一切與胖爺預料的,不是正好相符嗎。」
「三爺說的沒錯,可胖師兄……胖爺沒答應過,要讓蠻人進解煩軍啊。」
薑維才說到一半,一旁的張任連忙補充:「而且徐庶初投解煩軍,三爺你防也不防,就讓他參與這樣的機密要事?如果他不是誠心歸順,這事可就麻煩了。」
對於兩人的不滿,馬休只是笑笑,道:「好了,別這麼大反應,咱們一件事一件事的來。胖爺臨走前交代的事,還記得嗎?」
「記得!馬家拿下交州,等於是搧了四大世家一巴掌,從他們手上搶走一棵搖錢樹。四大世家不是吃素的,他們不會沒有反應……」
胖子要姜維把徐庶帶回解煩軍時,特地強調了這事。
馬休揭開茶碗蓋,呼呼的吹了幾口涼氣,喝了口茶後,才接著說道:「怎麼,原來你們沒忘記啊?」
「當然沒忘,只是……」
「方才,蠻王孟獲不是把四大世家的計畫說得很明白了?」
馬休沒等薑維說完便打斷了他。
「四大世家打算拿蠻人當槍使,要南蠻子扮作山越人騷擾來往商隊,甚至殺幾個馬家將領,給我們來個下馬威。等事情鬧大了,四大世家再上書朝廷,說在馬家治理下,交州動盪不安,足見馬家還未有能力掌管一州之地,他們順理成章,自然能拿回交州知州的位置。」
你敢動我的馬,我就幹你的狗─跟胖子一樣極其護短,馬休臉上笑容十足陰險。
這些事情,薑維二人很清楚,他們沒想通的,是其中的關鍵。
薑維皺眉問道:「三爺,四大世家不安好心,胖爺已經提點過了,孟獲既然看穿四大世家想利用他,還特地來告訴我們四大世家的計畫。我們將計就計不就行了?又何必答應孟獲,要讓孟節跟兀突骨進解煩軍,他們怎麼說都是蠻人啊。」
馬休笑了笑:「既然孟獲知道四大世家會過河拆橋,難道他自己沒有辦法解決?又何必要來賣解煩軍這個人情?」
薑維無言以對。
儘管四大世家告訴孟獲,事成之後推舉孟獲做交州之主,但過河拆橋的事,是人都看的多了─就連胖子都不敢小看這個蠻人,誰要以為孟獲腦子裏長的都是橫肉,這個人一定是傻的。
的確,孟獲既然能看透一切,自然也能解決一切。今晚孟獲親自來訪,無疑是給瞭解煩軍一個很大的情面,讓解煩軍更能從容佈局。
見薑維總算冷靜下來,馬休又再說道:「孟獲的要求並不過分,他今天會來告訴我們四大世家的計畫,表示他在解煩軍與四大世家之間,已經選擇了我們。同是一艘船上的人,不讓他們派點人上船,只會讓人寒心啊……」
姜維之所以對孟獲等蠻人有著隔閡,也許是因為他的本命獸李廣打了一輩子匈奴,對異族總有種不信任的感覺。
馬休與薑維不同,他更相信胖子那套─就算收進來的是塊香蕉皮,都得想辦法讓別人滑一跤!
「更何況四大世家根基深厚,想跟四大世家鬥,胖爺需要更多助力……既然如此,不管孟獲懷著什麼居心,他釋出了善意,咱們就得有個回應。」
聽到這裏,薑維終於聽明白了,可他明白,張任卻不明白。
張任在意的不是蠻人,而是徐庶。
徐庶與諸葛亮的交情,張任知之甚深,馬休居然對這樣的人如此推心置腹,就連與孟獲商談機密大事都沒有避開徐庶,這已經不是禮賢下士了,而是找死!
當然,馬休十分清楚張任愁的是什麼:「彝淩,你擔心徐庶投誠沒安好心?」
「我知道胖爺對徐庶極為看重,不然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請他出山,只是……就算請得再勤,也不能保證這人出山是被胖爺感動的……」
馬休、馬鐵,郭奕、於禁,薑維、張任,雖然這夥人都是半路才加入解煩軍的行列,但這夥人的加入,各有各的理由─不得不綁在解煩軍上,不得不為胖子賣命的理由。
馬休兩兄弟不必講,馬家跟解煩軍如今已是同一根線上的蚱蜢。郭奕、於禁也不用說,他們跟張任一樣,一個要鬥倒司馬懿,一個想解決諸葛亮。至於薑維,以他的處境,除瞭解煩軍,到哪都是死路一條。
但徐庶不一樣,他不是非加入不可,更沒有替胖子賣命的理由,更何況,徐庶與諸葛亮交情匪淺……
馬休淡淡一笑,又喝了口茶,緩緩道:「你擔心徐庶這次出面相助,是想打進解煩軍,做諸葛亮的內奸?」
「三爺你知道?」
「不只我知道,胖爺也知道,你以為胖爺三番兩次親自去請,真是看上了徐庶那塊小身板麼?」
那麼,馬休剛才在孟獲面前把計畫全盤托出,敢情就是想讓徐庶聽個明白。
張任恍然大悟,笑道:「這麼說,胖爺是想藉這機會……」
「有些事,不用說的太明白,你只要知道,誰想在解煩軍的地盤偷雞,都是癡人作夢,純粹妄想!」
馬休豎起食指,放在嘴巴前噓了一聲,臉上的那種陰笑,怎麼看都跟胖子一樣淫賤……
做夢這檔事,神奇的可以。
很少有人能發覺自己在作夢,通常都是一覺醒來,才會發現剛才只是黃粱一夢,頂多是夢遺─在夢裏遺留下了什麼東西,讓人回味無窮罷了。
但現在,胖子很清楚,他在作夢。
明明前一刻他還在怨歎時運不濟,好好一個劍關居然在手裏搞丟了,這一刻,他就跑到了女人堆裏。
看著一個個花枝招展,姿態誘人的古裝美女,胖子甚至記得,他是拿著一本《道經摘要》看到睡著的。
「難怪人家說書中自有顏如玉……難道再來是黃金屋?」
似乎是看胖子沒有飛撲而上撕衣裂帛,身著薄紗肚兜的美女們漸次退去,接著,周圍景色逐漸變成了金山銀山、珠寶滿地。
平常時候,胖子對這些玩意是挺動心的,但既然知道是作夢,醒來就是一場空,胖子是半點心情都欠奉。
他無聊的發慌,才想著有沒有可能在夢裏睡覺,周圍景色像畫布一樣的抽換,倏地變成漆黑一片。
黑暗中,一個聽不出是男是女的聲音,飄進了胖子耳裏。
「身懷魂塚,解開了劍關第一層封印,又通過了考驗的人,可以在十八道門內擇一進入修煉……」
話音一斷,胖子周身不斷響起轟隆聲響,十八道石門一座一座的浮現,在他身邊圍成了一個大圈。
「這什麼玩意?劍關是在夢裏面修行的?不會是要教老子睡夢羅漢拳吧。」
胖子左右張望,確定這不是在演蘇乞兒,他穿的也不是乞丐裝,這才起身往石門前頭走去,一道道的石門上頭,刻著的是十八般兵器。
「莫非老子真觸動了劍關上頭的陣法?劍關不是消失了?伶玉!伶玉!」
胖子幾聲叫喊,沒有聽到回應,敢情夢裏面伶玉妹妹是進不來的。
他撓撓頭,不知道劍關修煉有沒有風險,可回頭一想,怎樣說都是夢境,在夢裏面就算死,也不過就醒過來罷了,怕個屌啊。
胖子暗罵自個無膽,選了個門上畫刀的石門,也沒怎麼用力推,門就往裏頭退開。
「敢問是哪位前輩在裏頭,胖子這廂有禮了,還要請前輩多多指點吶。」
既然剛才那聲音說了,裏頭是讓他修煉武技的,相信接下來定會有人出來指導,胖子從石門處往裏頭走了十多步,每走幾步,就對著四面方向說著。
只是任憑他說得口乾舌燥,胖子仍是半個鬼影都沒看到。就在他以為這真是個夢,準備掉頭走人時,前頭忽地冒出個人影。
「脫胎換骨後,就是鑽研武技……屠神者,這一世你選擇了刀,從今天起,每一夜都會由不同的刀術大師與你較量,直到你有能力突破刀門為止。」
屠神者?好威的名號。胖子正想問問到底怎麼回事,眼前人影就從模糊轉為清晰,等到胖子可以清楚看見那人影的五官時,兩人手上,不知何時都多了一把刀。
那人一拱手,說道:「殘刀白起,特來討教。」
「白起?你是殺神白起!」
胖子兀自驚訝,還沒來得及反應,已經被白起一刀砍斷脖頸,不僅如此,殘刀砍入脖頸的疼痛,觸動了胖子每一根神經─就跟真的一樣。
「啊」的一聲,就這麼一下子,胖子醒了過來。床邊,于吉正大力拍著他的肥臉:「快起來,再半個時辰就要開始比試了,還不快點起床準備。」
胖子額上全是冷汗,他摸了摸脖頸。
剛才到底是真是假?
屠神者?這一世?這又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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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考場上,諸子百家各門各派的精英正在振筆疾書。
胖子把夢裏的情況跟文武伶玉都說了,除了換來好戰的武伶玉吵著要去跟白起一較高下外,沒得到任何收穫。
他很想趕快找個地方,回到夢裏查個究竟,但胖子要是敢在考場上直接打呼嚕,只怕不用白起來砍,于吉就會先把他砍成十八塊,還是救不回來的那種。
「媽的!這些題目都是什麼之乎也者,老子看了都要嗚呼哀哉,要是白卷上繳,于吉一定讓老子好看……」
來考場前,于吉下了最後通牒,若是在這關就被刷下來,胖子只怕還沒出儒宗大門,就要被于吉來個大義滅親。
就在胖子還在苦惱著該如何是好時,耳邊就傳來了武伶玉的聲音:「胖子!你看右邊那兩個傢夥,嘴巴動啊動的,像極了鯉魚吐氣,有趣極了。」
鯉魚吐氣?胖子也不怕人懷疑,直接扭頭去看,反正考生們座位隔得極遠,大夥寫的又是蠅頭小楷,視力就是有2·0都看不清楚。
他目光一轉,就看右手邊兩位考生,兩片嘴唇像是在打著摩斯密碼,上上下下的開合。
「唇……唇語!好小子,老子怎麼忘了,可以作弊啊。」
看到了一絲曙光,胖子趕忙跟識海裏的武伶玉打著商量:「伶玉姑奶奶,快,把那兩傢夥用的唇語學了,咱要救命用的啊!」
「學?胖子,你腦袋有毛病啊?姑奶奶可不是隨便的人,什麼招式都學的,那又不是本命獸技能,姑奶奶不屑學!」
不管武伶玉是不屑學還是不能學,眼看兩傢夥就在面前堂而皇之的交流答案,胖子卻半點都聽不到,感覺就像看解碼頻道一樣,只看得見一些字幕與非常不清楚的畫面,但整個畫面朦朦朧朧,會把人給急死的。
幸好,武伶玉雖然多嘴多舌,也是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唉!你果然是傻胖一個,你想抄,不會用丹青眼。丹青眼一放,別說那兩傢夥,這裏頭百多人,你想抄誰的就抄誰的啊!」
「操!老子怎地忘了,丹青眼!」
一眼丹青,立刻化作滿紙雲煙……
蜀都,成都。
「白眉!白耳兵來消息了,是在東吳那人送來的。」
「白眉」二字,叫的是白眉馬良。
馬良是西蜀文官裏的第二把交椅,整個蜀中敢這麼叫他的,只有法孝直─法正,西蜀文官的第三把交椅。
不是官宦子弟出身,不重儒家繁文縟節,法正看上去個性率直,很難想像,這種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個性,其實腦子裏想的,都是九曲十八拐的陰謀詭計。
很多時候,外表,只是用來掩藏真實性格的遮蔽罷了。
「前陣子我們的兵馬已經全部退出交州地界,現在東吳那邊來消息……莫非東吳要打過來了?」
諸葛亮臥病在床,蜀中重擔就落到了底下人的肩頭。為了讓諸葛亮多休息,白耳兵的消息不再往丞相府裏送,而是直接送到了成都城守的府邸裏,由馬良二人先過目。
法正抓起桌上茶壺,倒了碗茶後,逕自坐到了一旁的太師椅上。
「東吳想打過來?他們沒這能耐,光是三將軍的綿竹關,他們就闖不過了。」把涼茶一口喝盡,法正用衣袖擦了擦嘴:「消息上說,東吳四大世家跟解煩軍似乎不對盤,要咱們見機行事,看能不能從中得點好處。」
「哦?你說仔細點。」停下了手上工作,馬良認真聆聽。
「要我說,不如你自己看……信在這呢。」
法正兩隻手指夾著一封已被拆封的信紙,上頭密密麻麻寫滿了黑字,只是馬良接過了信,卻是看也不看。
信上頭,寫的是一般家常問候─密信,用的自然是暗號,馬良若真要看,得花好長時間去查暗號本子,才能看懂裏頭講的是什麼。
整個蜀中,只有兩個人能夠光看信就破解其中暗號,一個自然是諸葛亮,他是全才,什麼都難不倒他,另一個,就是法正了。
「孝直,你就直接說吧,我手上還有不少事呢。」
看馬良一臉疲憊,想來昨晚又是徹夜未眠的處理政務,法正不禁搖頭道:「白眉,你跟丞相一個個性,事情到了手裏,不把自己累死是不會停的。
「我不跟你講,就是要你去歇歇,你難道不懂?要是連你都倒下,蜀中還有誰可以倚靠?」
馬良臉上壓抑的神情稍稍舒緩,閉上了雙眼,回道:「唉!我知道蜀中人才濟濟,愚兄只長年紀,不長智慧,孝直之才,就遠在愚兄之上……只是丞相囑託,不敢有所輕忽,只得勤來補拙了。」
「照你這麼說,我還是好心辦壞事了?改天你要真把政事下放,出了什麼意外,敢情還是我的過失……這事,當我沒說好了。」
雖然是說笑,但法正說的事,其實一點都不好笑─馬良清楚的很,法正說的,是蜀國一個很大的隱憂。
的確,諸葛亮智比神人,他作的決定,很多時候都比地方官員來得恰當,在蜀中作官,幾乎不用花什麼腦袋,只要按部就班,好好把上頭交代下來的事情辦妥就好。
但就因為這樣,蜀中的官,相比北魏跟東吳,都少了一點東西——歷練,從錯誤裏學得的歷練。
沒有這些歷練,諸葛亮百年以後,地方官員要怎麼做官?
作官不像農夫種田,時候到了,就是墾荒、施肥、插秧、播種,作官是要解決問題,諸葛亮現在什麼都給他們答案,以後諸葛亮不在了,他們找誰要答案?
想到這裏,馬良鬆開的眉頭又緊蹙了起來,歎了口氣。
「知道了,我會跟丞相商量的,孝直,你還是先把信的事說了吧。」
知道這事勉強不得,法正也沒有緊逼在後,把信上的消息,直截了當的說了:「四大世家嘗過交州的甜頭,現在卻被馬家跟解煩軍獨佔,他們看了眼紅,想要借刀殺人,利用蠻王孟獲鬧點事,好取代馬家在交州的位置。」
「用孟獲?他們想讓蠻人扮成山賊,打劫來往商隊鬧事?」
雖不中亦不遠矣,這年頭的聰明人,想的都差不多。
法正搖了搖頭:「沒這麼小家子氣,他們要孟獲派人假扮山越,不但要打劫商隊,還要攻下幾座城池。」
「攻城?」
馬良愣了愣,隨即點頭:「不無可能,交州地廣人稀,除了建寧幾座大城,其他城池都沒什麼價值,不可能到處都派兵駐守。孟獲想攻城,也不必準備什麼攻城器械,人馬備齊就夠了。」
「不錯!四大世家也不是癡心妄想,只是,他們想得周到,解煩軍想得更周到,孟獲轉頭就把消息露給瞭解煩軍,解煩軍已經打算要將計就計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而法正更從消息裏,看到了黃雀的破綻。
「解煩軍已經跟孟獲商量好了,讓孟獲以兵源不足為由,跟四大世家借點人手,一旦孟獲攻城,解煩軍跟馬家立刻出兵,只要抓到幾個世家弟子,以後,四大世家就有把柄在解煩軍手裏了。」
「合情合理。孝直,你想怎麼做?」
「馬家軍離開建寧抓人之日,就是我大軍入城之時!只要派遣精兵幹將暗中潛入建甯,等馬超率兵出城,我們裏應外合,攻下建寧大城,易如反掌!」
馬良凝神細想,半晌後,點頭同意:「我這就去與丞相說說這事。」
馬良剛要起身,卻被法正攔了下來。
「慢著!白眉,你糊塗了?軍機大事最費心神,你現在去打擾丞相,那先前擔下政務給丞相掙得休養時間,豈不都白費了?」
馬良踏出去的腳步猛地停了下來,愣道:「這是軍機大事,不跟丞相商量商量……」
「你不放心?哈哈哈,白眉啊白眉!我不是要搶功勞,可與其讓丞相為此傷腦筋,不如給他聽聽好消息吧。你忘了我剛剛說過的話?不能什麼事都去勞煩丞相啊。」
的確,不能任何事都讓丞相去操勞了……馬良緩緩坐下了身子,不再說話。
法正笑道:「好了,別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我們這就參詳參詳,看怎麼給丞相一個驚喜吧。」
馬良試著讓臉上儘量放鬆,可心裏,總不自覺的想到法正方才說的一句話。
好心,辦壞事……
黃昏時候,魯門山下。
小樓裏,胖子又一次從夢裏醒來。
這一次,他沒有匆匆的再回到夢境,而是起身倒了碗茶,捧著茶碗,望著桌上發呆。
桌上,是胖子的試卷,試卷上頭,有幾位元大儒的評語跟等級。
百多個各派弟子,只有十六人能脫穎而出,胖子能安然活到現在,沒被于吉生吞活剝,很顯然,他就是那十六個名額中的一個。
卷子上頭,大大的寫著幾個字。
「集諸子百家之長,采各派思想精要,絕佳。」
胖子的目光,一直放在「絕」這個字上。良久,他歎出了一口長氣。
「這刀法還真他媽絕了!」
他的心思,從頭到尾就沒放在上午的文試上頭,說句不中聽的,依照胖子上輩子抄作業的功力,百多份答案擺在眼前,他要寫不出一份驚天地泣鬼神的卷子,都是對不起國家對不起民眾。
於是,胖子草草結束上午的文試後,便趕回了小樓,攤開床鋪,準備一探劍關究竟。
這一探,就連于吉歡天喜地拿著過關的卷子要來找他慶祝,都被胖子以「養精蓄銳準備明日大戰」為由轟了出去。
從中午到黃昏,胖子醒醒睡睡,約莫有十五次左右,按照昨晚的經驗,這表示他已經給白起的殘刀KO了十五次。
「嘿!老子想到法子了。」
臉上喜色一露,胖子又趕快脫靴上榻,準備入眠。
對這個步驟,胖子儼然駕輕就熟─誰要是被人平白無故的砍過十五次,大概都會很清楚這個流程。
劍關,確實是在夢裏頭修行的,胖子也只知道這點,其他像什麼「屠神者」、「這一世」之類的鬼話,他半點都沒搞清楚。
總之,胖子現在只要一進入夢境,就會直接被送到一座石室,裏頭等著胖子的,除了拿著刀的白起,就是被白起拿著的刀。
不管胖子怎麼問話,如何挑逗,白起就跟聾了一樣,對著胖子就是一頓猛砍。幾次過後,胖子被砍得火起,索性就跟白起較量了起來。
這一較量,立刻讓胖子看到了劍關的好處。
夢境裏,胖子叫不出本命獸,拿不出青龍刀,面對窮兇惡極的白起,他從慈悲刀法一路耍到虎魄刀招,但不管怎麼耍,都是敗。
不用青龍斬,刀上威勢就不夠猛烈;不用雷霆刀,出刀速度就不夠快捷;不用九天驚鴻斬,刀招變化就不夠繁複。
沒有本命獸,胖子空有龍將潛力,卻沒有足以匹配的武技。與人對陣,往往都只能靠著本命技能殺對方一個出奇不意,可一旦遇到了像周泰那樣的變態,招招都料敵機先,胖子就只能被克得半死。
紮實的刀功,才是一切的根本。劍關,恰好補齊了胖子功夫上的缺失。
「白起!老子可是你們白家的救命恩人,幫你們解決了四十萬飄飄大軍的麻煩,你敢這樣對老子!」
夢境石室中,胖子第十六次對上白起的殘刀。
胖子不是沒腦袋的傢夥,經歷過十五次失敗,他對殘刀已經有了很深的瞭解。
殺神,用的自然是戰場上殺人的刀。
戰場上,殺人不用第二刀,只有攻敵必救,白起每一刀,都能取下一條性命。
白起的殘刀,根本沒有所謂的刀法,他只是把握了一點要訣——哪里痛,打哪里!
面對這招,胖子想到了賭神曾經教過的方法。
遇強即屈,借花獻佛─簡單說,就是故意露出破綻,然後打個防守反擊。
不得不說,以往,胖子根本不會想到這點。
以前,他上場就跟玩「快打旋風」一樣,虎魄刀接青龍斬,反正連續技一放,上上下下左左右右ABAB的亂點,接著就是獲勝而歸,實際上沒有半點技術水準。
所以遇上龍將,胖子可以欺人,但遇上天人,他就只能被騎。
石室裏,胖子撐過幾招後,腳下一絆,下盤突然不穩,露出了個好大破綻。白起沒多瞧一眼,殘刀已經出手,準備收下第十六顆人頭。
只是,胖子跌跤的動作毫無異常,但他接下來的反應卻是非比尋常。他刻意露出的破綻,就像棋盤上下錯的壞子,就在他身子一屈,整個人滾過了白起殘刀時,落錯的壞子卻變成了絕妙好棋。
胖子的長刀旁是白起的雙腿,刀鋒過處,白起雙腿俱斷,接著斷的,就是腦袋。
轟的一聲,白光閃過,石室裏陷入了漆黑與平靜,胖子嘿嘿笑了兩聲,忽地眼前又是一條人影現形,出現的方式與白起一模一樣。
「十五回合才能打贏殘刀白起……你功夫很差啊!」
出來的,是個老頭,胖子一向敬老尊賢─對於吉這樣的老人跟諸葛亮這樣的賢人,胖子敬仰起來,一向是不留餘力。
聽老傢夥出言不遜,胖子一把火已經上來,只礙於對劍關所知太少,怕出什麼岔子,只得先忍著火,問道:「老先生,胖子功夫是差了點,不過您在這做什麼?這裏到處都是打打殺殺的,要是有個不小心,傷到了你,那可就不好了。」
胖子慢慢挨近了身,老頭子那副模樣跟華陀有幾分相似,身上更是泛著一股藥味,感覺上有幾分親切。
「哈哈哈!功夫差是差,人還算可以,老頭子是守這刀室的第二人,名刀扁鵲,你聽過老夫嗎?」
扁鵲?戰國時候以醫術聞名的神醫扁鵲?
胖子正想著,胸口忽然一痛,他一低頭,就看到心臟上頭插著一柄短刀。
「小夥子,你還要多學學啊……」
「操!你個死老頭給老子裝無辜,看老子不劈……」
小樓裏,胖子兩眼一睜,從夢境中醒來,破口就是大罵,可話才說到一半,卻給眼前人嚇了一跳。
「師……師父!你怎麼來了?這兩位是……」
胖子最後一次入夢前才剛剛黃昏,醒來的時候已是夜深。
「入選的十六人都要經過品行考察,兩位考官是來問問題的,問完以後會當場抽籤,決定接下來幾日比試的對手,你還不快起來。」
于吉不是孤身一人前來,當然,更不是帶著羅馬妞來犒賞胖子的,他身邊一老一少穿著儒衣儒袍,顯然就是儒宗協助測試的考官。
胖子趕忙起身,跟兩人見過禮。
「好了,照規矩,為師的可得避開。徒弟,你爭氣點,好好回答啊!」
品行這種東西,胖子肯定是沒有的,但若是連于吉都能通過,胖子敢肯定,他等會絕對會讓兩位考官滿意離開。
「黎聰,墨門弟子,入門時間一年許……你是東吳解煩軍大統領!」
年輕儒生照著簿冊裏記載的資料逐字逐句的念,念到「東吳解煩軍大統領」時,他突然抬頭看了老儒生一眼。
老儒生笑了起來,對著年輕儒生說道:「別緊張,就算是來的是大將軍,話還是得問的,張則,你就照著冊子上的問題逐條逐條的問吧。」
一經老儒生安撫,張則似乎鎮定許多,確定了胖子就是黎聰後,便開始了問話。
簿冊上的問題,不過都是些老生常談,像什麼「路見不平,誰來踩平?」諸如此類的公民道德,胖子逐項逐項的回答。起先並無大礙,奇怪的是,張則問話的聲音時大時小,胖子的眼神逐漸失去了焦距,那模樣好像……要被催眠了一樣。
「主子!你快醒醒,這傢夥的本命獸是風水相師,這是他的本命技能——話術,天花亂墜!」
文伶玉的柔聲叫喚沒有喚醒胖子的意識,就在胖子又要進入沉睡時,識海裏另一道聲音,就像暮鼓晨鐘,猛然敲響。
「胖子!還不給姑奶奶起來!」
武伶玉這一吼,不知是不是獅子吼加大喇叭,胖子神經就像被重槌用力一敲,疼得他神識頓時清醒不少。
胖子兩眼盯著身前的張則,問著識海中的兩人:「怎麼回事?」
「主子!這是相師的話術,有許多用處,或許……他是想讓主子說實話,所以才會對主子用上吧。」
「胖子,這傢夥不安好心!天花亂墜是神棍專用的伎倆,一旦中了這術法,一定時間內,你會失去意識,任他擺佈!」
文伶玉溫婉體貼,事情總往好處想,而武伶玉個性偏激,凡事都會想到最糟的地方。
只是,胖子不是女人,除非張則這廝有特殊癖好,否則這傢夥的意圖,恐怕是真像文伶玉所說,是想聽聽胖子的真話罷了。
「搞這麼多名堂?老子就陪他演一場得了……」
胖子繼續裝著癡呆,演著失神。
眼看胖子眼神裏的生氣再次消失,心底發慌的張則拍拍胸脯,對老儒生說道:「還好我家家傳話術管用,否則今晚就怕要勞煩李老出手了。」
老儒生也是松了口氣,回道:「這人不愧是東吳大統領,說實話,若你沒法拿下他,我也沒有十足把握─你看,他就算中了招,身體各處仍保持著隨時能出手的狀態,與先前那些門派弟子全然不同。」
給白起殺了十幾次,胖子幾乎養成了條件反射,隨時都像身處戰場,等著出手,不得不說,劍關帶給他的好處,已逐漸顯露了出來。
但,這兩人的對話究竟什麼意思?
胖子決定扮傻到底,瞧瞧這兩個儒宗弟子,玩的什麼把戲。
「好了,我們快點動手,這人是名單上最後一個,讓他蓋了指模,吞了藥,趕緊回去複命了。」
老儒生從懷裏取出一封密函,一粒丹藥,遞給了張則。張則接過信跟藥,對著胖子就說道:「黎聰,你現在取過筆,在信上頭簽上姓名,蓋上指印,接著把藥給吃了。事情辦完,你就回床上睡覺,明天一早醒來到武場報到。」
下完指令,張則緊張的看著。
胖子從桌上取過筆墨,攤開了一片空白的信紙,他正準備在中央大大的簽下「黎聰」二字時,張則趕緊指著信紙一角,道:「等等,把名字簽在角落,對,就那裏。」
看著胖子把名字簽上後,吞下藥丸,脫靴上床,閉眼入眠後,兩人松了口氣,趕忙離開。出了胖子的門,兩人在樓林裏穿梭,左晃右繞,穿廊過室,走了好一陣子,才停在一座小樓前頭。
張則十分小心,回頭確定了左右無人後,這才上前敲門,小聲道:「張則、李顯回來複命!」
「進來吧!」
隨著聲音傳出,門也跟著打開,小樓裏坐了三個人,張則二人一進到客房,立刻行禮說道:「拜見家主!拜見少盟主!」
「是他!」
窗外,胖子正在偷窺。隔著木窗,客房裏幾人都是生面孔,惟獨高坐中間大座的那人,胖子相當熟撚。
這人,就是當初接待他進怡紅院的龜公─不,接他進虎豹騎的傻子,司馬懿的長子,司馬師。
「司馬師怎麼跟他們混到一起的?」
司馬師身邊兩人胖子雖然眼生,但從兩人服裝衣著來看,與先前的張則一樣,都是儒宗弟子,非但如此,看那袖口衣角繡的紋飾,兩人還是儒宗裏長老等級的人物。
「主子,您方才服下的藥丸已經給血骨逼出了毒性,是種慢性毒藥,不會立刻發作。」
胖子正琢磨間,識海裏文伶玉忽然出聲,聽到方才吃的是毒藥,胖子決心要看個明白,他躡手躡腳,緩緩向著木窗旁走去,找了個好位置,凝神瞧著裏頭動靜。
小樓裏,張則從懷裏掏出一迭信紙,交給了儒宗長老。
「家主,名單上二十個人,包括東吳大統領黎聰,都已經服下了藥,簽下了名。」
「黎聰?裏頭有黎聰!」
聽到胖子的姓名會興奮的,除了司馬師,只怕不會有其他人。張則點頭,找出了那張簽著黎聰大名的信紙遞過。
「好極了!兩位家主,這兩位的辦事能力,明顯比方才幾位好太多了!回頭我定會把這功勞,報上去給盟主知道。」
張則二人一聽,都是拱手道謝:「謝少盟主!」
「呵呵!不必謝,你們忙了一天,先下去休息吧。」
窗外,胖子稍微側過了身,等張則兩人離開了小樓後,又趕緊貼上木窗。
小樓裏,司馬師身邊一人掏出了大迭同樣的信紙,上頭也是一個個的簽名。
「你個大熊貓!司馬師好大的手筆!到底是何居心?」
看信紙的數量,這次來參加大會的各派弟子應該已被一網打盡,胖子雖然不知道這幾個人玩什麼名堂,但空白信紙上不但有簽名,還有指模跟官印,只要照著字跡在旁邊隨便加幾句「我某某某欠司馬師萬兩黃金」或者什麼勾結他國的字樣,恐怕就能起亂子。
司馬師身邊的一名儒宗長老問道:「少盟主,派出去的弟子都已經回來了,只是……區區斷腸散,我怕有些醫術高明的門派,費點力就能解掉。」
斷腸散?窗外的胖子,總算知道自個剛才吃的是什麼玩意,不過,管它是斷腸散還是鐵牛運功散,經過血骨消化,等下撒泡尿就能排毒。
「用毒是我司馬家專長,斷腸散有沒有用處,我心裏明白,李家主不必擔心。這次能收到如此豐碩的成果,兩位家主功不可沒,我爹……盟主那裏,我一定據實以報,相信不久之後,張、李兩家,就能跟司馬家一同在大魏朝廷上做同僚了。」
兩個長老一聽司馬師提到權位,眼裏就像宅男看到正妹,差點沒把司馬師給吞了。見此情景,胖子只能大歎權勢腐蝕人心─但他更感歎的,是沒先遇到兩個老傢夥,否則他們倆這時候應該是替胖子賣命的。
客房裏,兩位家主對司馬師百般奉承,那張家家主似乎更會說話,常能提起新的話題,哄司馬師開心。
「少盟主,我們張李兩家混進孔孟儒宗多年,卻沒想過能利用儒門法會控制各派精英弟子,想這些弟子多在吳、蜀兩地任官,將來一定對我們的聯盟大有幫助,少盟主這計畫,真是一石多鳥啊。」
司馬師笑了笑,他腦袋雖然不如司馬昭,但拉攏人心,他自有一套方法。
「哪里哪里,這計畫雖然是盟主定下的,但也是兩家家主配合的好,從收回來的信箋上看,除了四大宗派,以及幾位進入前十六名的門派弟子,其他人可說是一網打盡,兩位家主是功不可沒啊!」
「呵呵,托少盟主的福,莊子逍遙遊的黃敘、敝宗主孔融之子孔直、列子禦風行的鄧芝,個個來頭不小,我們能拿下墨門黎聰已算僥倖。其他人……聽門下弟子說,他們連下手的機會都抓不著,看來諸子百家,確實有些能人異士。」
司馬師含笑點頭,說道:「不要緊,這事最重要是小心,等明天比試開始,我們把幾個還沒受控制的強者排到一塊,等他們殺得兩敗俱傷,夜裏就可以再次下手了。」
「好計!不過少盟主,等新的四大宗派出爐,山宗令是不是真讓他們拿去?」
說到山宗令時,張家主眼神似乎有些不舍。
司馬師深怕這兩人起了貪念,趕忙道:「當然要讓他們拿了!這次能借著法會暗下黑手,靠的就是山宗令能夠復原,我們不能太貪心,要是不給山宗令,引得諸子百家不滿,事情露餡可就不美……我們的目的,可不是要跟整個儒道界為敵。」
「少盟主教訓的是!這山宗令,就讓四大宗派去爭個你死我活吧。我們只要把各派精英玩弄在指掌之間,就是美事一樁了。」
房裏,司馬師等人個個是滿腹壞水;窗外,胖子則是眉開眼笑合不攏嘴。
「這些人……真是太禽獸了!可既然給老子知道了,要是不利用機會做點什麼,老子不就禽獸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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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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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成都,丞相府。
臥房裏滿是藥味,黃月英細心照顧著諸葛亮用藥,房裏除了他們倆,還有一個人─賈詡的兒子,賈充。
「這情景,亮曾在先王房裏見過,沒想才隔多久,如今在榻上服藥的卻變成了自己。」
諸葛亮話裏多有自嘲,但聽起來,滿是蕭瑟味道。
黃月英沒有回話安慰,諸葛亮不是會被挫折打倒的人,或許有人能取走他的性命,卻不能奪走他的氣節,諸葛亮會說出這樣的喪氣話,有他的道理。
但黃月英明白,賈充不明白,他溫聲道:「丞相不必擔心,等黃敘將軍取得靈藥,相信這傷很快就會好了。」
「到時候,就來不及了。」
喝盡藥湯,諸葛亮在床褥上坐起了身,身邊的黃月英收拾了藥壺湯碗,退出了臥房。
賈充這還是第一次跟諸葛亮單獨相處,看到黃月英刻意避開,又聽到諸葛亮之前頻頻歎氣,他總算意會過來:「丞相有事要交代屬下?」
點點頭,諸葛亮臉上露出了淡淡笑意:「文淵,還記得上回你義兄郭奕被我關在成都天牢的事嗎?」
諸葛亮話裏真意,賈充明白的很,他低著頭,沉默片刻後,道:「丞相是想判屬下一個通敵之罪?」
賈充明白,即便他那天刻意繞路,確定沒給任何人跟蹤,但他到底去哪,諸葛亮絕對清楚,他不過是諸葛亮手中棋子,故意送消息去給胖子的。
「文淵想岔了,你投靠蜀漢抱的是什麼心思,我早已心知肚明,那次,是我刻意放行,讓你去通風報信的。」
果然如此!賈充心中所想得到證實,儘管心中彷徨,卻沒有表露太多驚訝神情:「那麼丞相提起這事……」
「我記得,你父親賈詡的本命技能叫做真知灼見,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是吧?」
「不錯!不瞞丞相,家父的本命獸是文王神卦,可以性命作為抵押,算出未來之事。」
「這本事……是你學的多,還是你義兄郭奕學的多?」
聽到這,賈充以為諸葛亮想算上一卦,心中大石落地,說道:「義兄郭奕雖然得到家父撰寫的兩部算經,但他本命獸無法配合,若是真要說到卦算,屬下恐怕是略勝他一籌的。丞相有事想求卦?」
諸葛亮點頭微笑,才想說話,胸中一股濁氣上湧,咳了兩聲後,勉強說道:「我有幾件事,想請教文淵……咳!咳!」
賈充見諸葛亮身體不適,趕忙倒了碗茶,遞到他身前:「丞相保重身體,屬下雖然不才,竭盡所能,也會幫丞相解答。」
接過茶碗,諸葛亮就著杯緣淺飲一口後,緩緩說道:「文淵算不算得出蜀漢的未來?」
「這……恕屬下無能,此事涉及國運,屬下功力不足,算不出來。」
文王神卦,沒有算不出來的,但天機要用命來換,算的事情越大,縮減的壽命越多,要是真照諸葛亮問的去算,只怕賈充小命就要玩完。
「好,遠的不說,說近的吧!法正與馬良出謀劃策,出兵交州,這一仗……到底會勝,還是會敗?」
儘管馬良二人沒把出兵的消息告訴諸葛亮,但諸葛亮在這塊土地花的心血,遠遠超過所有人想像,軍營裏一有動靜,諸葛亮在病榻上就已得到了消息。
出兵的事,賈充被法正等人再三告誡,不得與諸葛亮提起,誰想諸葛亮早就了然於胸?
歎了一聲,賈充知道瞞不住了,道:「丞相,這事並非兩位大人想隱瞞,他們是怕……」
諸葛亮手一擺:「我不是怪他們,我只是問,你覺得這事能不能成?」
「從消息上來分析……」
「不是消息。我想問的,是你的卦。」
諸葛亮步步進逼,好像只想從賈充嘴裏,聽到成或不成的答案。
「……不成。事前,屬下已蔔過一卦,雖然不知原因,但從卦象上看,此行凶多吉少,屬下已跟兩位大人提過,他們會多加注意的。」
只是多加注意?法正跟馬良,明顯沒把賈充的卦算當一回事,對此,賈充也沒有辦法,他只是白耳兵裏一個參贊,算不上大人物。
「果然如此。」聽到這次出兵交州,敗多勝少,諸葛亮反而像松了口氣:「你方才說,你義兄郭奕的卦算不如你,如果今天敗的是東吳,他也算不出到底會敗在哪了?」
點點頭,賈充回道:「除非有朝一日,有人能修煉到家父那個境界,否則太過詳細的事,是無法算出來的。」
「好,那就值了。」
值了?諸葛亮今天說的話一直沒頭沒尾,叫賈充摸不著頭緒:「丞相的意思到底是……」
「文淵,你可相信人能勝天?」
一皺眉,賈充就要搖頭,可他突然想到,逆天改命的事情,父親賈詡做得多了,他苦笑道:「如果能窺知天命,知道未來會發生的事,也許,人就能勝過天!」
「說的好!以前,亮總以為自己無所不知,後來才發現,就因為不知天命,所以才會落得接連大敗,但現在,亮已經找到了方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賈充愕然,莫非,諸葛亮是想助他一臂之力,衝破眼前境界,好讓他能算天命?賈充趕忙說道:「屬下幫得上忙?」
「當然幫得上,方才那些問題,就是想確定一些細節。」
「屬下全聽丞相吩咐!」
看到賈充滿臉興奮,諸葛亮緩緩道:「好!相信你也猜到我會做什麼了,如果你願意,把這藥服下後,便閉目打坐,我助你行功。」
賈充一點頭,服下諸葛亮拿出的丹藥後便閉上了眼,盤坐在地,等著藥力化開。
諸葛亮張手一指,太上老君出現在他身後。
「九泉之下,文淵你好生安歇,令尊之仇,亮一定幫他報……一指點化,獸魂招來!」
渾身一震,賈充忽然覺得全身乏力,全身上下就像著了火,燙得嚇人,他睜眼一瞧,臉色立即慘白:「你……你……」
賈充只覺身體周圍像是佈滿無形火焰,要將他的軀體跟靈魂都給煉化一般。
這絕對不是要助他行功,衝破境界!
「賈參贊,若是要怪,就怪月英吧!」
黃月英的聲音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飄進了賈充耳裏。
「白帝城之役,七星補魂術被黎聰破壞,不僅先王失了性命,公子也掉了魂魄,現在公子又有傷在身,若想儘快復原,除了吃藥,最後一個方法,就是煉化他人魂魄,吸收魂力療傷。」
賈充聽得神魂俱喪,魂魄若是被煉化,他還有命嗎?
「為什麼……是我……」
也許是心裏愧疚,黃月英不敢現身在賈充身前,而是藏身回答:「即便煉化一般人的魂魄,也能達到療傷功效,但參贊不同于常人,文王神算,將助公子更上一層樓!」
就如諸葛亮說的,他這輩子什麼都能算透,就是算不透天。
只要有了窺天之能,從今爾後,就算是天,也擋不住諸葛亮!
賈充的意識逐漸模糊,他沒算過自己的命─自己什麼時候會死,是很難算的事,會縮減很多壽命,但現在就是不用文王卦算也知道,他命不久矣。
「最毒……婦人心……」
說完最後一句話,賈充沒有等到奇跡發生,一炷香時間過後,他整個人就只剩下一副軀殼,身體裏頭,彷佛連骨頭都給化了開去,軟倒在地。
諸葛亮神圓氣足,傷勢盡複,本命太上老君手上也多了一副文王卦,黃月英看在眼底,不禁喜道:「公子!你康復了!」
「不僅如此,還得了真知灼見的能力。月英,你說的沒錯,賈充的確是最佳人選,我在得知法正等人出兵交州後,總覺得這事有些不妥,卻怎麼也想不出哪有問題。沒想到賈充也看出來了,真知灼見果然有獨到之處。」
「那現在?」
「這次,定要報巫峽關,黎聰破我空城計之仇!」
「第三場!墨門黎聰對上法家韓諾,兩邊上前行禮!」
鑼聲一響,場上的胖子準備開始今天的最後一場比試,他與對面的韓飛拱了拱手,點了點頭,聽說隔壁的試場,才剛結束第一場比試。
「你個大熊貓!這些人是怎樣?連道心通透的境界都還沒到,本命獸不拉出來溜溜,你大爺我不就白來了?」
來參加法會前,胖子曾經想過,可以借機學會多少又多少的道術跟本命技,這些儒生的本命技,都是乖巧的文伶玉能使用的招式。
可惜,天不從胖子願,一連三場,他遇到的都是這種看上去就營養不良,風吹大點就會摔倒的對手。
耳邊,武伶玉哼了一聲:「胖子,你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呀你!」
武伶玉的意思,胖子清楚。
要不是他被司馬師誤會,以為他吃下了藥,受了控制,現在,他應該會被分到隔壁的會場,參加黃敘那一頭,所謂的死亡之組。
孔孟儒宗的孔直,列子禦風的鄧芝,莊周逍遙的黃敘,正為了一個出線的機會,殺得你死我活。
十六個入圍者,分成四組,每組取個頭,就成了四大宗派,四強出爐以後,隔天就是四大宗派比試分先後的日子。
「嘿嘿!不知道隔壁贏的會是誰?若是照司馬師的計畫,今晚少說會再有十幾單生意進帳,老子是今晚去拿好,還是明晚再去偷好呢?」
螳螂捕蟬,肥雀在後,胖子昨晚沒動手,是不想打草驚蛇。
山宗令要拿,那些信紙要拿,就連之後司馬師控制這群儒生的手段,胖子通通要拿!
司馬師既然怕事情曝光,怕各大門派事後追殺,萬一東西不見了,他一定不敢張揚,想到這裏,胖子樂得直笑。
場上,法家韓非子的後人韓諾已做好了準備,手裏拿著的,是戰國時讀書人用來記文載字的竹簡,東漢蔡倫造紙以後,便很少有人再拿這種玩意出來獻寶了。
「你……你小……小心了!這是我法家一……一脈相傳至寶,六……六界碑文,這法器……器威力驚人,你可要小……小心了。」
韓諾跟他的老祖宗韓非一樣,講話總是結結巴巴,只是面對韓諾的好心叮嚀,胖子全然沒放心上。
「得了!你有打神鞭,翻天印還是無敵鐵金剛,通通拿出來,爺自有本事接下了。」
胖子不是瞧不起那些法寶,他是瞧不起那些人。
會跟胖子分到一組,表示這群人已經著了司馬師的道,簽了名,吃了藥,若是照昨晚那位張家家主說的,這夥人就是沒定力,功夫差的那種。
「唉,像老子這種天才,也不是到處都有的……」
自我感覺良好,胖子全然忘了,昨晚他差點就著了人家的道。
但他想的沒錯,這夥人確實都不夠斤兩,本命獸拉不出來,就只能靠什麼絕世神器,家傳法寶,但就算真有這種玩意,這些傢夥就連催動法寶,都要喘個半死,又怎麼跟生龍活虎的胖子打?
「好……好!那……你……你接招了。」
韓諾生疏的擺弄著手上法器,竹簡一攤,便以道力催動,一時風雲變色,飛砂走石,是很有絕世高手,稀世神兵該有的風範。
但,這種情況,胖子今天已經遇到了三次。
接下來,對面的傢夥就會大叫一聲,然後豁盡全力,發出一招─通常這招都沒什麼準頭,等這招用完,胖子也差不多可以跟對方說「謝謝再聯絡」了。
果然,韓諾臉色一凝,嘴裏叫道:「六界碑文!六道輪回!」
法輪常轉,輪回盤就像使出了西方法術裏說的空間魔法,在半空中撕開一道缺口,冒出了身,一個巨大輪盤就在半空中綻放出逼人威勢。
「一……二……三……」
輪回盤上,有陰雷作響,有修羅降世,六道輪回說的是天、人、修羅、地獄、惡鬼、畜牲等六道,是維持人間秩序的道理,法家重視規條規章,認為即便是天地,都有可以管理的法則。
法家始祖韓非子創的法器,其中威力絕非胖子能夠匹敵,輪回盤一轉動,大圓盤就像披薩被切成六份,上頭六個畫面,描述的正是六界的法則。
天界一片和善,人間有悲有喜,地獄苦海無涯,畜牲受盡苦難─按照對手的善與惡,輪回盤作出決定,降下賞罰!
於是,惡鬼們向胖子撲來,地獄道要抓胖子償命,修羅界有修羅替天行道,一波一波,都是駭人無比。
胖子動也不動,任憑六道輪回的無窮威力加諸在身。
「十四……十五……十六……」
眼看修羅夜叉就要殺到身前,胖子沒有叫出武伶玉,沒有拿出青龍刀,他只是默默數著數,就在他數到「二十」的時候,對面傳來「噗」的一聲─韓諾吐血倒地。
「你個大熊貓,這種上品法器,老子都不知道能不能用,這些人就那麼點道力也敢隨便用,不怕被法器吸成人幹?」胖子搖頭失笑。
施術者不支倒地,輪回盤自然破解,這已是胖子今日遭遇的第三次,這些人的法器都是很好很強大,可惜,聲光效果不錯,實際作用卻少的可憐。
「韓諾兄弟,這局,胖子就當你承讓了!」胖子沒出一拳一腳,但就憑他現在能四平八穩的站在臺上,韓諾卻差點吐血吐成了人幹,傻子都知道誰勝誰負。
只要拿到了那迭信紙,取得了司馬師用來控制眾人的秘密,這些人就是胖子的私有財產,胖子愛惜他、注重他、安慰他、保護著他都來不及了,當然更不可能趕盡殺絕,奪人法器。
「好!」考官見勝負已定,上臺宣佈道:「今日龍組勝出者,墨門黎聰!」
四大門派已經有他一份,明天不管輸贏如何,山宗令都是到手的鴨子,飛不得了。
胖子滿臉是笑,對著台下眾人說了幾句承讓承讓,轉頭就想往隔壁場地走去,想來黃敘那頭還沒打完,現在過去,說不定還能偷學個幾招。
看到胖子邁步離開,考官卻是攔下了他,問道:「黎聰你今日已無賽事,這是要去哪?」
「小子想去隔壁瞧瞧,考官大人要一道去嗎?」
「哦?你不知道嗎?你不覺得比試場有些冷清?」
聽到考官提起,胖子才覺得奇怪,就算這幾個人不是奪冠熱門,好歹有他這個種子選手,四大宗派的墨門大師兄在,即便其他門派沒叫人來聲援,他師父于吉也會現身才是。
「莫非……分組比試不讓人觀賽?」
「既然知道了,就請回吧。」考官抬手送客。
胖子連最後一點算盤都沒打響,悻悻然的往小樓方向走了過去。
趕得早,不如趕得巧,要是胖子沒這麼乾脆的離開,恐怕就得為他接下來錯過的,扼腕一輩子。
「那不是司馬師身邊兩個跟班?」
一個張家家主,一個李家家主,就在回小樓的路上,胖子撞見了兩位儒宗長老。
他們倆行色匆匆,那模樣就算不是身上有屎也相差不遠,胖子如果是在明天或後天看到他們這副模樣,絕對不會感到好奇,但問題是,他還沒動手,兩傢夥在著急什麼?
「別是半路又殺出什麼程咬金,壞了爺的好事了吧?」
胖子狸步一展,緊跟在後。
兩人走的方向正是司馬師待的小樓,見此情景,胖子心裏的不安是越發強烈,沒多久,就來到了他的老位置,木窗外。
房裏如胖子所料,是一片淩亂,就見司馬師喘著大氣,一手指向門外,對著兩位長老說道:「快!快追!我剛回來,就看一個蠻人,偷走了奪魂鐘!你們快去追回來!」
奪魂鐘?沒聽過的玩意,只要不是咱的信紙就好,那東西可是有大用的……胖子正鬆口氣,就聽司馬師又說道:「千萬不能讓他們走了,那奪魂鐘是控制各派精英的關鍵,一定要拿回來。」
媽的!這還得了,偷東西偷到老子頭上?
胖子看准了方向,才想要追,眼睛卻瞄到了一件新奇玩意,草叢裏一窩鳥巢不停抖動,正窸窣的發出聲響,胖子挪了挪位置,立刻發現那是個人,不僅如此,看那發色五官,分明就是羅馬人。
羅馬人躲在門外?司馬師說的「蠻人」,指的是羅馬人?這些傢夥怎麼攪和進來的?既然偷了東西,現在又待在這裏做啥?
滿頭霧水,可看到草叢裏躲著的兩個羅馬人手裏拿著小鐘一般的玩意,胖子立刻停下腳步,準備守株待兔。
兩位儒宗長老一出門,司馬師趕忙起身,在地磚下頭東翻西找,胖子這一看,立刻暗呼:「兩個傢夥有腦子啊!」
果然司馬師找了半晌,似乎是發現那迭信紙沒被偷,正拍著胸脯直呼好險,兩個羅馬人咧嘴一笑,大跨步走進了房裏。
想來,兩人是因為在房裏只找到了奪魂鐘,找不著信箋,所以才特意留下?
讓司馬師發現,就是要他自個把寶給掏出來!
「你們!」司馬師一看到兩人,立刻醒悟過來,不禁怒道:「你們到底是誰?為何要跟我司馬家做對!」
「哼!司馬家與我是生死大敵,我不跟你們做對,要跟誰做對?」
司馬師正看著門口闖進的蠻人,怎知聲音竟從身後傳來,他緩緩扭頭,看著從內室走出的那人,愣道:「慕……慕容複!你沒死!」
慕容複?「北喬峰南慕容」那個慕容複?
胖子在窗外,看著裏頭好戲上演。
「我慕容氏上下三千多人,西鮮卑五萬族人的血仇沒報,我慕容複就不會死!」
司馬師見仇人上門,不禁有幾分慌亂,但他始終是司馬懿之子,臨危時,仍舊有幾分沉著氣度:「你……你想怎樣!」
「交出各派精英的信箋!」慕容複手一伸,司馬師臉色變了幾變。
「你怎麼知道有信箋……不!你連奪魂鐘也知道,到底是誰告訴你的?」
「死人,不需要知道這麼多!」慕容複見司馬師不肯乖乖聽話,腰間長刀出手,就要快意恩仇。
血債,就要血償。
司馬昭!司馬師死到臨頭,腦中靈光閃過,總算想到,當時負責圍剿鮮卑人的,正是司馬昭。
可惜,這對他的死,沒有任何幫助。
他想跟慕容複談條件,想與羅馬人打商量,只是話沒出口,刀已經落下。
頭顱拋飛之際,司馬師總算明白,他與司馬昭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曾經,他以為,只要小心伺候著司馬懿,有朝一日,家主的位置必定是他的。沒想到,司馬昭根本不會讓那天來到,他的家主夢,只能跟著魂斷,夢碎。
「收拾收拾,我們離開!」
看著地上滴溜溜打轉的人頭,慕容複滿腔仇恨稍作宣洩後,又恢復了清醒與冷靜。
他與兩名羅馬人做了吩咐,正想拿了東西離開,門外就傳來個聲響。
「收拾就不必了……留下奪魂鐘,你們今天的事,胖子就當沒看到。」
胖子身後,文武伶玉同時現出身形。
管他是南慕容還是北喬峰,就是虛竹這個少林同門來了,想從胖子手上拿走東西,沒門!
「你就是胖子!」
慕容複的反應出乎胖子預料,那神情不是驚訝,反倒是有幾分驚喜。
沒想到老子的名號已經傳遍大江南北?胖子才要撂下幾句「知道是大爺,還不乖乖就範」,就聽慕容複叫道:「羅傑!敲鐘!」
「當!」
清揚鐘聲一響,胖子還沒出招,突然眼前一黑,就這麼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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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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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3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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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交州,建寧。
夜半三更,建甯大街一如往常的喧鬧,青樓酒館裏多的是徹夜不歸的傢夥,這些人沒發現,他們頭頂有對眼珠,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城裏最高的建築,是士燮太守府上的高樓,從那裏,可以鳥瞰整座建寧城。
或者說,窺視。
沒經過允許的監督,就是偷窺─這種偷偷摸摸的事,得由偷偷摸摸的人來負責,現在高樓上頭,就有這樣一個人。
專門在背後下手,在暗裏捅刀,於禁的刀索,從來就不是光明正大的兵器。
閣樓上沒有點燈,整間房漆黑一片,於禁兩顆眼珠緊盯著城裏動靜,身後,冷不防冒出個聲響:「怎樣,還沒有動靜?」
聽到馬鐵的聲音,於禁沒有轉頭,而是盯著幾個剛從酒館出來,發著酒瘋的傢夥:「沒有。四爺,蠻王那裏有消息嗎?」
「怎麼?你擔心郭奕?」
於禁沒有回答,他會投靠解煩軍,是因為想報仇,但憑他在解煩軍的地位,還沒權力影響胖子的決定。
所以他關心郭奕,因為郭奕在胖子面前,才有說話的分量。
歸根究底,於禁一門心思想的都是報仇,如果有朝一日大仇得報,他便會隨著曹彰共赴九泉之下。
當初在赤壁大戰,曹彰身受重傷,命在旦夕,卻還背著他從千軍萬馬中突出重圍,就算于禁把曹彰用來背他的束帶砍斷,曹彰就騰出一隻手來抓他,于禁把曹彰的手撥開,曹彰就索性留下與他共生死,這份恩情,於禁無以為報。
要死,也要報了仇再死!
於禁緩過了心思,跟馬鐵說道:「有馬岱將軍相陪,我不擔心。只是放了餌沒釣到魚,有些心急罷了。」
於禁說的餌,指的是兩天前離開的郭奕大軍。
兩天前,蠻王孟獲照著馬休的計畫,與四大世家商借兵員,接著便帶人到了交州,在與馬家套好進退的情況下,非常順利的占了幾座城池。
理所當然,四大世家聯名上奏,準備在皇帝孫和面前,參馬家治交州不力的罪名,因為如此,執掌交州的馬家,立刻派大軍前往剿匪。
只要馬家大軍一到,孟獲便會舉旗投降,把四大世家的子弟綁了交出去,等馬休拿著了人,只怕四大世家這輩子想再出頭,就難了。
計畫裏第一個套,套的就是四大世家,只要抓著四大世家的把柄,解煩軍跟馬家,此後在東吳,就算是穩如泰山了。
馬鐵笑了笑,說道:「釣魚嘛!總得有些耐心,別太心急了。」
魚,是潛入建寧的蜀軍。
「如果有一天,徐庶願意投靠東吳,那一定是來作奸細的!」這是胖子給徐庶的評語。
既然徐庶知道了他們的計畫,西蜀就不可能不知道。
馬休刻意洩漏消息,就是要引大魚上鉤,交州這塊地,是解煩軍第一塊根據地,周圍所有覬覦它的勢力,都要不留餘力的打擊才行。
為了演這出戲,郭奕假扮成馬超的模樣,帶著馬岱率領大軍出城,城裏只留少許官兵─這個大好機會,西蜀不可能放過的,只要蜀軍一來,城裏的法師陣、虎衛營、馬超、馬鐵、黃柄、於禁,絕不會給他們好果子吃。
「也許今晚不會來了吧?」
這是郭奕離開的第三個晚上,於禁看東方天際開始吐白,青樓酒館也準備要打烊歇息,做出這樣的判斷。
「辛苦了!白天我來,你先下去歇歇。今晚有我大哥輪哨,你就不必來交班了。」
馬鐵大手拍上於禁肩頭,正要跟他寒暄兩句,目光所及,窗外幾處熱鬧街道,突然冒起了濃濃黑煙,火舌吞吐不休。
「來了!」
馬鐵與於禁異口同聲,一個下樓示警,一個往後院叫人。
隨著太守府敲響的鐘聲訊號,建甯城立刻關上了四周的大門,於禁帶著虎衛營與黃柄的法師陣一會合,立刻傾巢而出,打算來個關門放狗,馬鐵則緊跟馬超,等著攔下對方高手,讓西蜀再折大將。
「大哥!等等我!」
馬超胯下雲駒飛快,這時天已是濛濛亮,不少百姓正準備起床幹活,只怕蜀軍就是想趁人多混亂之際,奪取城池。
「跟不上就去幫於禁。」
馬超沒有減緩馬速,前頭,隱約已能看見蜀軍身影。
「是山越人?難怪混進城裏老子都沒發現!」
馬鐵瞇著眼,認出了其中一個熟人,山越大王沙摩珂。
他們早猜到西蜀會派人潛入建寧,怎會不懂監視進出人員。
可是這幾日看守城門,馬鐵都沒看出什麼可疑人士─交州是蠻人地方,讓山越人混進建寧,再容易不過。
馬鐵取出了白起殘刃,眼神越見銳利,對著馬超喊道:「大哥,是殺丁奉的傢夥。」
馬超取出了九逸槍,從槍身到槍頭,共刻了九匹神駒,他父親馬騰曾說「行天莫如龍,行地莫如馬」,想要快意恩仇,縱馬疾馳,殺人見血是最好選擇。
「拿下他,給徐盛解氣!」馬超身子一騰,一腳蹬上馬背,躍到半空,吼道:「給我壓陣!」
沙摩珂正忙著分派人手,準備大鬧一番,耳邊突然傳來如雷大吼,他還沒轉頭,腰間狂沙刀已經起了反應,脫手出刀。
漫天狂沙,對上九天驚雷!
「雷鳴槍!」
九逸槍上,九匹駿馬像是背插雙翼,跑的比平常更快更急,這是馬超把關羽擊落馬下的一槍,現在,這一槍從背後偷襲,槍尖離沙摩珂一丈遠時,沙摩珂的刀還沒出鞘。
「這距離,就是閃電刀也擋不住!」
馬鐵嘴角揚笑,看來這一槍,就能解決一個心腹大患,只是他從未想過,世上會有比閃電更快的刀。
「當!」
血色彎刀攔下了馬超勢在必得的一槍,沙摩珂接下來的連番搶攻,看的後頭馬鐵暗自心驚。
「當初在巫峽關,胖爺有傷在身不也能攔下他?莫非當時他未盡全力?」
場上,沙摩珂的雙刀,徹底壓制了馬超的反擊,接連十槍馬超都是有守無攻。馬鐵看情勢不妙,趁著四周山越兵還沒圍上,就要與馬超聯手對敵。
「別過來,這地方有古怪!」
古怪?聽到馬超提醒,馬鐵運足眼力,只是長街上與往常是一個模樣,青石鋪的路,鐵木搭的房,哪有古怪?
「西涼錦馬超……果然名不虛傳!」
沙摩珂臉上畫滿了各色油彩,隨著講話時五官的起伏,構了一幅奇妙景致,彷佛看一眼那油彩間的深色瞳孔,就要被吸進去了一樣。
「哼!邪門外道,區區幻術能拿我如何!」
一進入沙摩珂周身十尺,馬超就覺有千斤重擔壓身,進退之間,出手之際,都比往常慢了不少,他定下心想找出個原因,卻毫無所獲,只能猜是幻術所為。
「幻術?哈哈哈!我以為馬超有多了不起,原來也就這點眼力,那你可以受死了!」
沙摩珂話才說完,身後本命獸立刻脫體而出,看那體型,竟與長街旁的民房一般大小。
「通體綠毛,天生六腳……是上古五毒,殘蛛!你用了蛛絲遍地!」
馬超不顧身前巨大蜘蛛張牙舞爪,仔細看著身上毛孔,果然,有不少條細密蛛絲,束縛住了他的手腳。
「哈!你不用擔心,這蛛絲沒有毒,也不是特別堅韌,不過有些特殊效用,能麻痺人的手腳,遲緩人的動作罷了。」
沙摩珂身後本命殘蛛緩步前進,馬超就像沾黏在蛛網上的獵物,等著被人飽餐一頓。
在草原上,猛虎可稱百獸之王,但在山裏頭遇見這等劇毒之物,就是猛虎也得乖乖掉頭走人。
沙摩珂,絕對是名符其實的山大王。
可大難臨頭,馬超仍是一派輕鬆:「難怪你拿胖子沒輒……他只要一招虎須怒張,你這只肥蜘蛛就只能等著被宰了!」
瘡疤被揭,沙摩珂臉上神情一變,猙獰著對馬超吼道:「你想找死,我就成全你!」
「鏘!」
抽刀的除了沙摩珂,還有馬鐵,只是馬超槍一橫,阻止了後頭馬鐵:「別動!壓陣可不是這意思。」
要馬鐵壓陣,表示馬超想跟沙摩珂一對一的單挑,馬鐵只要注意有沒有人暗中下黑手,幫忙解決就行了。
猶疑了會,馬鐵終是停了腳步,天人間的戰鬥,他的確插不上手。
沙摩珂臉上的笑容更加肆無忌憚:「死到臨頭還想逞英雄?現在你就是喚出本命獸,也不過是給我的殘蛛加餐!」
隨著殘蛛越靠越近,布在馬超身邊的蛛絲也越來越密,這招式的能力,似乎僅在一定的範圍內有效。
也是,蜘蛛網裏,是殘蛛地盤,出了蛛網,這傢夥也不過是大一點的昆蟲罷了。
馬超兩眼緊盯沙摩珂手裏雙刀,就在殘蛛前足距他不到三尺時,終於開口:「你手上拿的……是普通兵器?」
命在旦夕,這廝還關心敵人兵器?沙摩珂勝券在握,不禁想數落馬超幾句:「就算不是魂兵,照樣能解決你!」
「原來你還不懂……那,就讓你見識見識吧……」
馬超雙手一捏,明明是精鋼鑄造的九逸槍,卻在馬超的雙手緊捏下化作一灘鐵水,逐漸成了一顆鐵球。
要是胖子見到,恐怕立馬會喊:「又是這招?怎麼天底下的人,都會這招啊!」
那鐵球散發著危險味道,沙摩珂嘴上不說,心底清楚,他沒等馬超出招,指揮著殘蛛就上:「困獸猶鬥,再反抗也是無用!」
沙摩珂嘴上嚷得凶,但若不是感受到危機,他不會急著要解決馬超,殘蛛高舉前足,顎上獠牙一伸,就要將馬超大卸八塊。
可惜,晚了。
馬超雙手一捏再捏,鐵球禁不起一再壓縮,就像炸藥般猛地炸開。
轟然炸開的碎片遍佈四周,接著,無數碎片就在馬超身前化作萬千駿馬,喚出本命雷獸,馬超立刻發起衝鋒。
「萬馬奔騰!」
彷若千軍萬馬沙場衝鋒,馬蹄落下,踏得整座建寧城為之晃動,尤其領頭的雷獸,渾身電流急竄,銳不可當。沙摩珂臉色遽變,就看殘蛛六足急落,砍死了幾匹神駒後再擋不住,被撞得一個不穩,仰天翻落。
馬蹄踩下,沙摩珂只覺得氣血翻騰,他的本命殘蛛被馬群鐵蹄疾踏,眨眼間已是血肉模糊,他趕忙收回本命獸,正準備以手上狂沙刀迎敵,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聲響。
「連煉兵化形都不懂,空有天人身手也是無用,死來!」
沙摩珂猛地轉頭,但已來不及了─即使沒有長槍在手,馬超的拳法爪功也是快逾閃電,「喀」的一聲,沙摩珂猶在扭頭之際,脖頸已被扭斷。
「大哥!」
難得看到馬超使出厲害招式,馬鐵趕忙問道:「剛才那招到底怎麼回事?」
看到於禁虎衛營跟法師陣正在圍剿四周的山越士兵,馬超緩過了手,收回了九逸槍:「以前你沒有魂兵,所以大哥沒跟你提,有朝一日你若是晉級天人,大哥再跟你詳細說吧。你只要知道,天人要更上一層樓,往神人境界而去,不能單靠自身修煉,魂兵更是重要。」
「神人!大哥你知道怎麼突破天人了?」
「掌握些皮毛而已,更何況,晉級神人未必是好事,大哥不過是不想輸給其他天人罷了……若有天我真能晉級神人,也還得多多考慮。」
什麼意思?能晉級不晉級?考慮什麼?
馬鐵還想再問,可馬超卻像想到什麼,道:「對了!城裏作亂的就這一處?」
「四方城門都沒有傳來消息,恐怕就是這一處了。」
「不太對勁……諸葛亮用計極為謹慎,就算他計算建寧城裏少了我跟馬岱,少說也得再派幾人,才有十足把握拿下建寧才是。」
聽得分析,馬鐵正狐疑間,長街那頭就有傳令趕來:「將軍!不好了,少將軍那出事了!」
馬岱跟郭奕?馬超與馬鐵面面相覷,趕忙問道:「怎麼回事?」
傳令咽過口水,一古腦的說了:「有探子來報!蜀軍假扮馬家援軍,已經從孟獲手裏騙走城池,少將軍不察,誤入城池中了埋伏,正在浴血苦戰,探子一發現不對,便趕回來求援了。」
「中計!」
馬超二人異口同聲,趕忙上馬,馬鐵沒等馬超吩咐,趕忙喊道:「大哥,我跟你去!」
「不!你與於禁留下守城,我給你二十名虎衛,三百名官兵,其他的虎衛跟法師還有黃柄,我一併帶走。」
見馬超要將他留下,馬鐵不禁急得大叫:「大哥!」
「沒得商量!建寧是重中之重,我留你下來,是不想有後顧之憂,你明白嗎?」
沒等馬鐵回答,馬超已經叫上黃柄,同時吩咐於禁,分派人手。
馬鐵聽他說的在理,馬超帶走城裏多數官兵,要是蜀軍這時進攻建寧,只怕這城就要易手,馬鐵不再糾纏,點頭喊道:「大哥,你放心,馬鐵一定守住建寧,等你回來!」
魏都,許昌。
司馬家大宅書房,司馬懿手裏拿著幅圖,上頭有山有水,卻又不像是山水畫,那圖有的地方描繪粗糙,有的地方畫工仔細,看上去,好像是幅地圖。
正看得入神,耳邊卻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司馬懿眉頭緊蹙。
敢擅自闖入書房重地,大事不妙!
「爹!不好了!」
司馬昭很少有慌張的時候,即便是他大哥司馬師搞砸了壽春一戰,讓司馬家陷入危機,他仍是那般神態自若。
司馬懿心裏很不安,他隱約猜到了司馬昭嘴裏要說的壞事:「你大哥出事了?」
看到司馬昭點頭,司馬懿突然有點暈眩,他勉強保持清醒,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我們拿來控制各派精英的奪魂鐘被盜,信箋也被人一併竊走,就連大哥……」
見司馬昭欲言又止,司馬懿不禁犯急:「你大哥怎樣?」
「大哥……他也被人殺了。」
晴天霹靂,司馬懿忽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雖然他這大兒子有百般缺點,雖然他不只一次想過要把家主的位置傳給次子,但,虎毒不食子,司馬師終究是他的兒子。
「誰幹的好事?是哪派子弟?東吳黎聰?還是西蜀黃敘?」
司馬懿問話的模樣,有幾分猙獰。
「聽兩家家主傳來的消息,似乎……是羅馬人。」
司馬懿無法冷靜下來,不自覺間,被司馬昭的話牽著鼻子走:「羅馬人!羅馬人怎麼會知道這事?該死的傢夥,他們拿走奪魂鐘,是想做什麼?」
「前陣子他們來找過爹,會不會是跟他們說的那幾項法器有關?」
司馬懿驀地一愣。
法器?莫非這夥人找不著東西,所以跟蹤司馬師,暗地下手殺人?
司馬懿臉色變化不停,他沒注意到司馬昭低頭垂首,眼神裏沒有半分哀淒。
擅自放走了慕容複,又刻意安排他與羅馬人相遇,果然沒叫司馬昭失望……
「師父!就是這人殺了卡力,奪走神的靈魂,就連莫思長老也在他手上。你一定要殺了他,給卡力他們報仇啊!」
「是啊!師父,他以為徒兒倆不懂漢語,所以才留下我們,這次他帶我們到法會,也是沒安好心,你一定要幫徒兒做主啊!」
九官鳥的擬聲,把兩個羅馬妞的話一五一十的傳進了胖子耳裏,胖子微睜雙眼。
周圍是個洞穴,兩個羅馬妞跟他們的師父,還有那個叫人敲鐘的慕容複,都在洞口商量著事情。
「你個大熊貓!于吉怎麼沒把人看好,兩個小妞被人救出來也就算了。他連徒弟失蹤都沒發現,敢情這傢夥只要四大宗派到手,什麼都可以撒手不管了啊!」
胖子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他擔心幾個人手上的奪魂鐘,卻更擔心于吉可能已經拿著山宗令到賢人居去逛街了。
「媽的!那鐘到底是什麼玩意,怎麼輕輕一敲,老子就頭昏眼花?伶玉!伶玉!」
胖子要找機會脫身,就得從奪魂鐘上頭下手,否則對方輕輕一敲,自己就倒地不起,這種狀況,就是兩個小妞都能把他生吞活剝了。
「主子,奴才在這。那法器奴才瞧過了,上頭有個法陣,不過用處不大,只是用來使喚昆蟲的役蟲陣。」
「蟲?不對呀!老子又不是蟲,怎麼會受鐘聲影響?」胖子調節著呼吸,裝著仍昏迷不醒的模樣,趕忙跟伶玉商量。
「你個傻胖!這你都不懂,你身體裏有蟲啊!」
精……那個蟲胖子是不少,可武伶玉說的應該不是那玩意:「什麼蟲?」
「主子!你上回吃的斷腸散裏有蠱蟲存在,血骨只逼出了毒,卻沒逼出蠱。」
「蠱術?」胖子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聽說苗疆蠱術、東洋降頭術都詭異的很,輕易就能要人性命,讓人不舉。
他這一動作,洞口立刻起了反應,慕容複叫眾人噤聲後,瞇著眼走進了洞穴,對著胖子說道:「醒了就別裝睡,否則我就讓你一睡不醒!」
話一說完,胖子立刻圓眼大睜,擠出了一臉淫笑,坐起身擬聲說道:「哎呀,慕容公子真是愛說笑,胖子只是最近睡眠不足,想翻個身再睡會,不過現在睡夠了,睡夠了。」
「師父,他又想使詐!」
胖子擬聲說話,選的是拉丁語而非鮮卑話,慕容複能跟幾個人溝通,相信聽得懂拉丁語,羅馬妞一聽,立刻回頭跟她們師父撒嬌。
那牧師的師父,沒有穿的跟紅十字會一樣,反倒是身披獸皮,滿臉鬍鬚,有幾分像傳說中的德魯依,而被弓箭手扯著衣裳的羅馬人,打扮卻像極了法師,只是整個人用斗篷遮住了臉,怪裏怪氣的,就聯手上法杖鑲嵌的都是個骷髏頭,活像個亡靈法師。
這兩個,正是胖子當初在小樓外看見的羅馬人。
為了一條小命,胖子可不能任由兩個小妞胡扯,他立刻反駁:「尊貴的閣下,小女孩不懂事,你們可別聽她們倆胡說瞎說,你沒看,她們的身子,到現在都還清清白白,胖子可沒……」
胖子還想多來幾句,只是那亡靈法師似乎只愛跟死人打交道,還沒開口就拿起了奪魂鐘。
「別廢話,我問一句,你答一句,你敢說謊,我就敲鐘!」
操!把那玩意當緊箍咒啊?你要敢敲鐘,老子就敲你腦袋!
胖子暗裏罵著對方祖宗十八代,臉上卻是無比的忠厚老實:「您問,胖子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神的靈魂,在你手上?」
「是,不過只有我有資格去拿,也只有我知道怎麼去拿。」
胖子不是白癡,要是說這玩意在莫斯手上,而那廝正在東吳開班授課,這夥人直接去找人,把胖子埋在這當肥料就夠了。
兩個羅馬妞雖然從莫斯口中知道胖子手上有神的靈魂,但沒有教皇同意,擅自教授外人法術是抄家大罪,莫斯沒有跟兩人說過,神的靈魂其實每天他都能碰到。
亡靈法師聽到這,沒有什麼表示,兀自沉吟著,反倒是一旁的德魯依甚為衝動,頻頻望著胖子,似乎是想上前動手,他扭頭對著亡靈法師說道:「卡尼!既然莫斯還活著,咱們找到他一樣可以達成目的,何必聽這胖子說些廢話?」
陰冷笑聲從斗篷下傳來,法師卡尼將手中骷髏法杖往地上一敲,說道:「這裏……你說了算?」
德魯依才想賞胖子一頓胖揍,前進的腳步,硬是停了下來。
「如果不是,乖乖看著。」
卡尼轉過了頭,與身邊的慕容複說道:「先生,這人確實是我們要找的人,如此一來,先前的交易已然兌現,我們幫你奪取奪魂鐘,殺掉司馬師,你給我們這人的情報,現在交易結束,我們要帶這人離開。」
慕容複接過奪魂鐘,問道:「你們要殺他?」
「我們的目標是神的靈魂,其他的,我們沒興趣。」
慕容複笑了笑:「既然如此,把他留下─我想替族人報仇,需要東吳的力量!」
當初黑衣人放走慕容複時,就跟他提到了儒門法會、奪魂鐘跟各派精英,只要掌握了這股力量,想找司馬家報仇,並不是不可能。
當時,那黑衣人要慕容複取得信箋跟奪魂鐘後,靜候他的吩咐,可現在機會就在眼前,慕容複等不及了。
「先生這是想跟我們作對?」
「哈哈哈!沒有奪魂鐘,你們壓得住這個胖子?他可不是普通人。」
「他身上不過十多晶的能量,比先生差得遠了,先生不用擔心,我們會解決的。」
「這麼說,你們是不想放手了?」
看到兩邊為了自己這百來斤肉你爭我搶,胖子不知是該歡喜還是該憂慮,他看著慕容複手上奪魂鐘搖來晃去,心裏也跟著七上八下。
對羅馬人甚是好奇,武伶玉問道:「胖子,剛才那羅馬人說的什麼晶,啥玩意?」
「唉!姑奶奶,你行行好,我管他是一閃一閃亮晶晶還是什麼鬼,現在是人為刀俎,我為肥肉,替自己小命著想都還來不及了,哪有空去理會這麼多?」
聽胖子這麼說,武伶玉卻是一愣:「有什麼好怕的?打不贏不會跑嗎?」
「說的容易?你沒看他們拿著奪魂鐘要敲不敲的,老子一跑,他們隨便敲個鐘,我就得繼續倒在地上裝屍體,怎麼跑?」
「你……傻的啊?先前血骨沒除掉你體內蠱蟲,是因為蠱蟲沒有危害到你,只要發作過一次,血骨就會把蠱蟲視為毒物─你早就不怕了啊!」
「操!你他媽怎麼不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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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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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呸!」
濃痰裏還和著血水,馬鐵疲憊地靠在城垛上,將雙腿儘量伸直,爭取著歇息的機會,在他身邊,是剛從城門處殺退蜀兵的於禁。
「文則……我們撐得到大哥回來嗎?」
這個問題,馬鐵問了很多次,於禁的回答卻越來越無力。
半天前,馬超率隊離開,他們前腳才走,蜀軍後腳已經到了。
「四爺,這次是我判斷失誤,看來馬超將軍在路上也遇到麻煩了,否則不會這麼久都沒來消息,早知如此,當初該照四爺所說,派人去求援的……」
「嗚嗚─」
號角聲再次響起,兩個時辰裏,蜀軍已經發起了三次進攻。
馬鐵把身子撐了起來,道:「也許諸葛亮就想我們派人去求援……別想這麼多了,擋下這波再說吧!」
城外,戰鼓聲連綿不斷,號角聲響徹長空,一望無垠的曠野上,蜀軍再次集結,形成整齊軍陣,最前頭的一桿大旗迎風招展,上頭,繡著讓人絕望的大字。
「是張飛!看來這是蜀軍最後一波進攻了。」
大旗下,張飛手持蛇矛,跨坐烏騅,周圍士兵的氣息明顯與眾不同,似乎多了幾分懾人冷意,或者說,幾分不死不休的殺氣。
一桿桿長矛直指長空,蜀軍將士頭盔上特有的櫻紅流蘇,在殘陽照耀下,淒豔如血。
精銳!真正的蜀軍精銳!
於禁緩緩合上了眼。對戰局的變化和戰術的安排,他比馬鐵更高明,他們這次,怕已是中了諸葛亮的計。
「亂世人命不值錢,沒想到諸葛亮會拿沙摩珂作餌,這份魄力,實在叫人佩服……胖爺曾說過,諸葛亮用計總是顧及臉面,沒想到,這次他連犧牲手下的手段都肯用,看來他是給逼急了啊!」
馬超出兵,不是沒考慮到調虎離山的可能,但沙摩珂的出現,無疑是給他吃了顆定心丸─大夥以為,沙摩珂到建寧只是為了拖延時間,好讓諸葛亮伏擊孟獲跟郭奕。
望著遠處蕭捎城的方向,馬鐵的語氣裏帶著不安。
「大哥帶走了五千官兵、虎衛營大半子弟以及黃柄的法師陣,這支軍隊的實力非同小可,可如今卻無消無息,公則……你怎麼看?」
看蜀軍列好陣形,雲梯井欄也已備妥,於禁搖了搖頭,道:「如果諸葛亮真猜到我們的全盤計畫,只怕他早已派人假扮援兵,把蠻王的蕭捎城拿下,接著再派探子放出消息,只要馬超將軍帶人進城救援,就中了圈套,這是一箭三鵰,我們,就是最後那只鵰了。」
馬鐵沒想到情況如此嚴重,不禁表情驚愕,愣道:「怎麼會?」
於禁見馬鐵不肯相信,也只能無奈說道:「我也不敢確定,可現在看,這是最有可能的結果。」
「是我三哥錯算了!」
「不,三爺這次的計畫確實是萬無一失,雖然沒得到胖爺同意,但照前幾次我看胖爺針對諸葛亮設下的計謀,三爺這次不會有錯……我怕,是解煩軍裏有問題。」
於禁沒想到另外一個可能,胖子總是針對諸葛亮的弱點攻擊,可要有一天,當諸葛亮的弱點消失時,這樣的計謀,可還行得通?
馬鐵沒有接話,解煩軍的弟兄,都是他跟馬休一個個精挑細選的,如果有問題,他跟馬休難辭其咎。
拿起殘刃,馬鐵做了決定:「公則!你帶著剩下的虎衛從南門離開,去找我大哥。」
於禁一愣。
馬鐵想留下來!
帶走剩下的虎衛,馬鐵留下來,只有死路一條,不過即便虎衛們都留著,也不過是讓馬鐵多一刻鐘在人間苟延殘喘的時間罷了。
馬鐵很清楚,他沒有讓於禁說下去:「都走吧!如果真是解煩軍裏出了問題,我就是千刀萬剮也難以贖罪,你帶著虎衛,去幫我大哥吧!」
於禁沒有離開,他望著黑壓壓的蜀軍後陣,慢慢推出的十多架投石機:「於禁有一事相托,還請四爺答應我。」
馬鐵的目光,全集中在那投石機上:「說!」
「一定要幫我殺了司馬懿,給曹彰公子報仇!」
「嗯,你只要跟著胖爺,有朝一日一定能……」
聽到於禁沒來由的提起這事,馬鐵才要轉頭,腦後突然吃疼,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張龍!帶著虎衛營剩下的弟兄,護送四爺從南門離開!」
於禁這話的意思,是要留下斷後,而現在留下來,除了死,恐怕沒有其他選擇。
「別囉唆,不走就會一起死!你要記得,突圍以後,不必去找馬超將軍,直奔巫峽關,把消息送給馬休大人,要他通知胖爺……還有,提醒四爺,我求他的事情!」
此刻,城外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蜀軍攻城了。
「快走!」於禁回頭指揮士兵應戰,吼道:「再不走,我這就沖出去戰死!」
「將軍!保重。」
扛起馬鐵,張龍回頭召集剩餘的十多名虎衛,趕忙離開。
天空中,一塊塊的巨岩淩空拋飛,上頭被潑了火油,燒得正旺,巨岩或是撞上城牆,或是翻過城頭,狠狠砸落的力量,不僅讓城頭多處龜裂,後頭民房只要被砸中,就沒有完好的。
于禁指揮著士兵閃躲,一個不留神,腳步竟踩到了巨岩拋落的軌道上,他瞳孔霎時收縮,眼看巨岩旋轉砸下,離他越來越近,於禁抽出刀索,猛的原地打起了迴旋。
「轟!」
於禁頭一次以硬碰硬,過去,刀索走的都是靈巧刁鑽的路線,這是生死存亡之際,他不得不拼。
「噗!」
從於禁口鼻裏噴出來的,不只是巨岩碎裂的灰塵,還有滿口鮮血。只是,災難還沒結束。
接連不斷的打擊,不只是城牆,就連城門都開始出現裂縫,每一顆巨岩砸落,好像都能把這城牆砸個粉粹。
忽然,建寧城結束了顫抖。
「將軍!城門、城門被砸開了!」
城門一開,投石機就能功成身退,隨之而來的,是蜀中騎兵。
於禁快步沖下城樓,與後頭追隨的百夫長問道:「四爺呢?」
「將軍,四爺他們剛剛離開,蜀軍似乎沒有多餘兵力可以分兵追擊,將軍!我們是不是也離開?」
沒有人留下斷後,匆促離開,等著他們的仍是一條死路。
於禁看著百丈外瘋狂衝鋒的騎兵,沉聲說道:「你幫我收攏殘兵,帶他們走─別讓我說第二次!」
趕走了最後的戰友,于禁提著刀索,逕自走向了城門,馬超離開建寧的時候,天還沒全亮,如今已是日頭西斜,而建甯,就要易手。
不知道還能不能看見今晚的月亮……
於禁的身影消失在城門外,不遠處,西蜀騎兵看吳軍無人出來阻攔,不由沖得更快。
「去!拿下建寧!」
後頭張飛高聲呼喊,他見城門大開卻無人列陣抗敵,知道吳軍已經退去,攻城熱情驟減,頓時放慢馬速,身邊有數十鐵騎,已經越過他前頭。
只是騎兵們並沒能順利沖入建寧。前頭衝鋒的幾個還沒沖進大門,胯下駿馬已經被砍斷四足,騎兵們紛紛栽落地面,亂成一團,或是被後頭馬蹄踏成肉泥,或是因緊勒韁繩而被摔落,哀號聲四起,叫人不由膽寒。
「絆馬索?不,不對!」張飛看見麾下士兵慌亂不休,怒道:「你們都給我退開!」
黑虎咆哮大吼,人馬都被這巨響震懾,一時間,慌亂竟平息了下來,張飛策著烏騅,疾馳到眾人前頭,喊道:「還不退下!」
騎兵們停下了衝鋒,聽著張飛指示,列隊佈陣。
前頭,張飛縱躍下馬,提著蛇矛往建寧城大門步行而去,他人剛走到被轟開的大門口,正想叫囂幾句,背後突然有勁風襲來。
「無常刀索?於禁!」
扭頭擋開一刀,張飛沒看到任何人,他運足眼力想找尋於禁蹤影,只是一轉頭,刀索又從另外一邊襲來。
無常刀索配合無鋒戰陣,於禁戰力登時又上了一個臺階,只是,他看過馬超對付沙摩珂的場面,單是一時優勢,絕對傷不了天人武者。
只要傷了帶隊的張飛,馬鐵他們,就能走得更踏實!
刀索如鬼魅般現形,於禁從練習無鋒戰陣以來,就聽從胖子意見,學習雙手控刀,或是在前,或是在後,兩柄刀索沒有讓張飛有任何喘息空間。
就在張飛又閃過刀索一擊時,於禁現出了身形,手上拿的不是刀索,而是一柄短刃。
刀索惑敵,短刃取命!
短刃距離張飛的背心,不足五吋,只要稍稍前進,這一刀捅下去,馬鐵他們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只是,這點伎倆,還入不了張飛眼裏:「裝神弄鬼,雕蟲小技!」
蛇矛就像條雙頭蛇,張飛沒有回頭,蛇矛猛地往後一刺,就跟唐伯虎的霸王槍一樣,明明沒有槍頭,照樣捅得死人。
「噗!」
沉悶聲響,血光飛濺中,張飛臉上揚笑,可他一轉頭,卻發現了不對勁,於禁眼裏,滿是死志。
不怕死的人,最可怕。
於禁桀桀怪笑起來,眉目間滿是猙獰,蛇矛沒有如張飛預料貫穿於禁心臟,槍尾被於禁張手一抓,倒偏了方向,儘管於禁也因此折了兩根手指,傷了左肩肩胛,但能換得一個機會,值得!
手一揚,短刃便向張飛頸項刺去。
被於禁悍勇激起了凶性,張飛手上出力,正要抽蛇矛再戰,只是蛇矛卻被抓得死緊,他索性以鐵拳硬撼,拳頭上勁道剛猛,卻沒有使出虎須怒張。
明知打不贏,仍要捨命一搏,這樣的對手實在難得,張飛最重英雄,他要以血肉之軀,跟於禁分個高下!
「轟!」
不是投石機拋落巨岩的撞擊聲,而是張飛一拳,打在於禁胸膛的聲音。
於禁張嘴噴出一團血肉,即便有鎧甲保護,他的胸膛仍是凹陷了一大塊,可他哼都沒哼,手上短刃猛力刺下。
時候已到!
方才布下的刀索與手上短刃分別從三個不同方向攻至,張飛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一點傷口!
看著於禁眼裏光彩,張飛有點不忍,他不管身後兩柄砍向肩膀的刀索,直挺挺的站著,對於禁說道:「是條漢子!這兩刀,就當我送你一程!」
血光飛濺,儘管兩柄刀索如實砍中,但於禁已無力再控刀索。在他胸前,張飛化拳為刀,刺穿了他的心臟。
鮮血如泉水般湧出,於禁雙膝跪地,無力抬頭。
儘管他拚命想要起身再戰,只是渾身就像被綁上了千斤巨石,促使他不斷的往下沉。
「公子……于禁來了……你的恩情,於禁只有來生再報……」
月上梢頭,於禁如願,在死前,見到了最後一眼月色。
「來不及?來不及是什麼意思!」
吳都,建業,解煩軍的宅子裏,馬休正對著手下文燕大聲咆哮。
不同於平日悠哉的模樣,馬休有點歇斯底里,他也想冷靜,也想鎮定,可一想到遠在交州的馬家,想到危在旦夕的解煩軍,他就瀕臨崩潰。
身邊,張任拉住了馬休,道:「探子都說了,目前狀況未明,交州地界雖然被蜀軍包圍,但馬超、馬岱不是等閒之輩,何況還有蠻王孟獲、虎衛營、法師陣,你先別著急啊!」
馬休怎麼能不急?
交州失去聯絡已經有五天之久,沒有來求援的、沒有報平安的,整個馬家、解煩軍,還有蠻族士兵,就像是人間蒸發,失了蹤影。
馬休緊握雙拳,重重的捶在桌上:「是我的錯!自以為可以將徐庶玩弄在股掌間,是我!是我!」
就在交州音訊全無的同時,徐庶也跟著失蹤,馬休的計畫全盤落空,一時間全然不知所措。
當初,胖子把徐庶交給馬休並沒有多說什麼,馬休自以為時機成熟,沒有胖子吩咐便定下計畫,與蠻王共謀大事,沒想到,最後卻敗得一蹋塗地。
馬休會這麼做,是想抓住四大世家的把柄,是想趁機打壓西蜀的氣焰,他太急了,急著要讓馬家有塊安身立命的地方。
一旁,已是解煩軍軍師的南蠻長老孟節道:「人有失手,不必太自責─重要的是,接下來該怎麼做?如果交州真的被蜀軍佔據,不只是馬家軍,解煩軍和蠻族士兵都還等著我們去救。馬休,你得快點冷靜下來。」
「救人!對!我們得趕緊救人!」
馬休如夢初醒,計畫失敗,是他個人的失敗,卻不能賠上整個解煩軍,他試圖要理出頭緒,可腦子裏,卻是一片慌亂。
「我即刻上書朝廷,請陸遜都督出兵支援!」
孟節搖頭道:「沒有他們的消息,出兵交州無疑瞎子摸象,很有可能連援兵也賠上了。」
「這……」馬休支吾半天,卻想不出個辦法,他要算計諸葛亮,仍是差得太遠。
「馬休,解鈴,始終需要系鈴人啊……」
聽孟節這麼一說,馬休猛然想到,最早想出這個辦法的人,一定也想到了相應的對策!
「派人前往交州,加大查探力度。另外,我親自到曲阜一趟,找胖爺回來!」
「哈……哈啾!又是哪個小妞在想爺了?成天都不讓人安生的啊!」
胖子這話意有所指,他刻意用拉丁文講出來的嘲弄,惹來後頭兩個羅馬妞一陣白眼。
身邊,于吉將山宗令遞給了胖子,又再次做了叮嚀:「好了!胖子你記得,進了賢人居,拿了該拿的就離開,可千萬別貪心,動什麼歪腦筋啊!」
從山下到山上不過半個時辰路途,于吉卻已經耳提面命不下十次,胖子為了那塊山宗令,可是忍到了極限。
「師父!徒兒知道,賢人居裏的一草一木都有靈性對吧!山宗令只允許進入者拿取一件寶物,拿多了,山宗令就無法發揮作用,咱就準備在裏頭給七十二賢人陪葬對吧!」
「知道就好!師父不讓你多看,是不想你起心思,你好不容易取得四大宗派的資格,只要日後勤加修煉,道力突破了上善若水的境界,就能拿取仙師封號,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啊!」
興許,于吉這輩子能說嘴的,就是取得了四大仙師的稱號,文人不似武人,只要武功境界提升,自然就能獲得虎衛或龍將等相對應的封號。
文人的封號,從士子、儒師、道尊、鴻儒、直到仙師、聖師,除了道力必須突破一定境界,還必須取得相應的資格,只有四大宗派的掌門,才能擁有仙師封號。
胖子接過山宗令,一連幾句的「胖子清楚,弟子明白」,總算搪塞了過去。
賢人居的入口是條小徑,與他們先前一路走來的山道並無不同,唯一多的,是一塊刻有「賢人居」的石碑。
胖子站在石碑前端詳了會,扭頭就對後頭慕容複說道:「好了!這奪魂鐘就麻煩先生保管,等胖子出來,再跟先生討論復仇大計。」
跟著胖子上山的,除了于吉之外,兩個羅馬妞、慕容複三人是一個不少。
那天在洞穴裏,胖子得知體內不受蠱術影響後,卻沒有立刻暴起。
洞穴裏五個人,少說有三個是上階龍將,以一對三,胖子還沒橫到這地步,更何況,就算最後真能拿下五人,他們來個玉石俱焚,把奪魂鐘跟信箋一把毀去,胖子就只能把眼淚往肚裏吞去。
所以,胖子動口不動手,最先拉攏的,就是慕容複。
胖子沒有老花眼,慕容複跟司馬家的深仇大恨,胖子用屁眼都瞧得出來,因此他搬出解煩軍大統領的身分,花言巧語的說服了慕容複。
一聽胖子挑撥,法師卡尼眼神一使,就要身旁的朗尼動手,可一動手,才知道慕容複所言非虛。
這個胖子,不是普通人。
慕容複臉色微變,他雖然給胖子說得動心,但有奪魂鐘在手,不怕胖子不就範。他怕兩邊起了摩擦,會有死傷,大手立刻敲鐘,可這一次,只換來胖子一句話。
「慕容先生,不用再敲了,胖子體內蠱術已解,現在跟你談條件,是希望咱們能有機會合作,你可別糟蹋了胖子美意!」
說到底,胖子看上的不是慕容複,而是他手上的奪魂鐘跟懷裏那迭信箋。
慕容複微微一愣,還沒反應過來,胖子又再說道:「胖子知道不少人都服用了斷腸散,中了蠱毒,相信先生有把握將他們掌握在手中,可,那又如何?人多手雜,光聯絡就是難題一道,先生可要想清楚了!」
傍上了胖子,就等於有東吳相助,比起手上的零碎力量,有一個國家的支持,無疑是更好的選擇。
當天,慕容複一點頭,情勢立刻逆轉,所以,才有了眼下的局面。
見身邊穿著獸皮的德魯依仍是滿臉不服,胖子只得出言安撫:「好了,朗尼先生,你就別再動氣,我們不是已經定好契約了嗎?只要你們能幫胖子三個忙,胖子立刻雙手奉上神的靈魂與莫斯,還附帶幾箱特產給你們帶回羅馬呢。」
山道上,卡尼拉住了朗波,與胖子回道:「先生不必介意,還請快去快回,我們等著與先生完成交易,好帶著神的靈魂,回去對抗教皇呢!」
羅馬人能跟慕容複打交道,沒理由不跟胖子做交易。
本來,胖子是想與慕容複一起出手解決這幾個禍患,可是法師卡尼卻主動提出了交易的要求。
對此,胖子原先是一笑置之,羅馬探險團被他殺得僅餘兩人,羅馬大軍不只軍團長被他一刀送去見死神,連法師頭領都被他抓去當小弟。有這等深仇大恨,還想跟胖子做生意?是想找機會把胖子賣了吧!
只是,卡尼會與胖子做交易,其中有個好長故事。
原來,整個羅馬,也不是鐵板一塊。
在教廷的打壓下,信仰死神的亡靈教和崇尚自然的德魯依,已經被逼到了臨界點。卡尼他們這次來,不是受教皇的指使,他們倆是來找神的靈魂,好拿回去對抗教廷的。
那弓箭手跟牧師,也是兩人派到教廷裏臥底的,只是恰好被派往中土奪回神器。
羅馬大軍和探險者團體都是教皇的人馬,死得越多,兩人只會越開心,這也是為什麼當初兩個羅馬妞嚷著要殺胖子,卡尼卻無動於衷的原因。
胖子咧開了嘴,綻放著燦爛笑容,說道:「卡尼先生客氣了,胖子速去速回,你們別擔心,等事情一辦妥,胖子一定如實履約,說不定,到時候還能幫你們一點小忙。」
當然了,幫忙送他們一程!
胖子跟羅馬人打交道,用三個要求,換取兩件神器加上一位莫思,他已經打算好了,不管前兩個要求是什麼,最後一個,都是送這兩位去西蜀殺諸葛亮。
想從胖子手上拿寶貝,這種人不但要死,還要被搾幹了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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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5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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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時逢初春,魯門山上一片生機盎然。胖子腳步輕快,遵照于吉的指示,快速地往賢人居前進。
只要過了石碑,就是進了七十二賢人居的大陣,在陣裏頭,往東還是往西,都不再由胖子決定,就算是回頭,也走不到方才的入口。
這裏,活生生就是個大迷宮。
每個人從同一個入口進陣,所到的地方卻不相同。按照時辰變化,胖子可能會到一個滿是神兵利器的鐵匠鋪;一個擁有各式珍貴食材的廚房,或者是煉丹房、演武場……
孔子因材施教,有教無類,弟子裏有好煮菜的、有愛打鐵的、有會種花的、有能打架的,每個人的住所,特色各不相同。
在這裏,只有兩個限制,一,入陣者只能拿走一樣物品;二,入陣者只有三次選擇的機會。
三次機會的意思,是胖子只能到三個地方。
一天有十二個時辰,每半個時辰,入口的小徑就會變化一次,而每一條小徑,恰好只能到三位賢人的住所,所以,胖子的命運,或者說甘寧的命運,在胖子入陣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
「好極了!是個草廬!」
草廬外種滿了奇花異草,胖子簡直是撞上大運,沒想來到的第一個地方,就可能有治癒甘寧的靈藥。
甘寧服用過靈血草,他體內缺的不是生機,而是幫助他接續斷脈、重塑丹田的力量,也就是華陀所說的「龍骨草」。
「天生異香,長年翠綠,枝節寧折不彎,枝葉極其堅硬,整株靈草足有一尺長……」
按照華陀交代,胖子在庭院裏對著花花草草一株株的巡視,那模樣簡直是胖姥姥逛大觀園,這些花草,有軟的,有短的,就沒有華陀所說,又硬又長的。
「該死!看來得去下個地方瞧瞧了……」
來回巡視了遍,胖子沒找到符合資格的靈藥,正想順著小徑往下個地方前進,鼻間突然傳來一股香味。
「好香啊!這什麼味道?」
胖子順著味兒,慢慢的繞到了草廬後頭,他記得華陀說過,「龍骨草天生異香」,異香是什麼味道胖子不清楚,不過胖子敢肯定,這絕對不是龍骨草的香。
「哪個沒公德心的在這烤雞翅膀!老子一定要給他點教訓!」
胖子一屁股坐下,也不管怎麼會有人在後院升火烤肉,抓起木叉上的雞翅膀,就是一陣猛喀,正嗑得開心,胖子耳邊突然一聲哀號,那聲音跟死了爹娘沒有兩樣。
「貧道的翅膀啊!」
胖子才要轉頭,背心忽然傳來龐然巨力,他沒來得及反抗,已經給人壓得五體投地,唉呦一聲趴在地上。勉強扭過了脖子,胖子發現,坐在他身上的是個老道士。
老道身上道袍滿是油漬,手裏拎著個酒壺,看來方才是去拿酒才會離開,胖子給他一屁股壓得喘不過氣,正想反抗,內力一提,卻是滿臉愕然。
「老傢伙是個高手!」
通常胖子看不出修為深淺的,不是太深就是太淺,而老道士明顯不是淺的那種。
胖子幾次提勁,卻死活翻不過身,老道士一身枯材瘦骨,肉也沒幾斤,怎麼可能壓得胖子抬不起頭?胖子暗自心驚,嘴裏立刻叫道:「道長!小的是冤枉的啊!您不知道方才……唉呦!」
老道搶過胖子手裏雞翅,一把狠砸在胖子額頭,沒讓他繼續說下去。
「看你小子賊眼打轉,想編理由脫身是吧?告訴你,落到貧道手裏的,只有自殺跟我殺,你自己選!」
狗急也會跳牆,胖子一聽老傢伙要逼他砍掉重練,立刻對著識海裏的武伶玉喊道:「大摔碑手!我要給老傢伙松松筋骨,敬老尊賢一下!」
只是,任憑胖子雞貓子鬼叫,識海裏卻是空蕩蕩的一片,不僅武伶玉沒了蹤影,連文伶玉也沒了下落,胖子心一慌,耳邊就傳來老道士一陣賊笑:「怎麼?沒轍了?」
胖子肯定他遇上了妖怪,而且還是千年的老妖怪。但,妖怪又怎樣?胖子扯過的謊,遠比這些古人看過的書都多!
嘴角一抖,眼淚跟鼻涕一流,胖子立刻開始哭訴。
「道長!您可要高抬貴手,別說我家裏有個一歲孩兒等喝奶,上頭有個百歲老母等吃飯,就是我那媳婦,也還等著我去喂呢!您知道,這可是一屍好多命啊!」
「好多命?你他媽騙鬼啊你。就你個百年處男也想有兒子媳婦?不如讓貧道幫你重新投胎做人實際點!」
「你怎麼知道……不對!老子縱意花叢,才不是處男!」胖子忍不住脫口而出。
老道瞇著雙眼,臉上一副高深莫測,自我陶醉的樣子:「貧道算盡天下事,能知前後三百年,區區一個處男……慢著,處男?你是不是叫黎聰?」
該死!敢情這老頭是專程來堵自己的?胖子一搖頭,連聲喊道:「老道長,老神仙!你可要看清楚,別冤枉了好人啊!黎聰是哪個烏龜王八蛋,我可不認識啊!」
「哼!還耍滑頭!」
老道手一伸就往胖子衣服裏襯摸去,胖子終於忍不住放聲慘叫:「操!老玻璃要找童男開葷啊!你爺爺我還是個處男啊!要是第一次給了這糟老頭……我,我就不活了我!」
胖子兩眼淚流汪汪,就在老道士摸完了肩背,準備摸到他屁股的時候,胖子終於忍耐不住,破口大?。
只是他才開口罵了幾句,老道士隨手一點,胖子就像被點了啞穴,張口卻不能言,只能乖乖聽著老道說話。
「肌膚用百草藥汁洗浸,筋骨由陰魂血骨鑄造,經脈有霸王之力錘煉,加上燈魂強化、童男之身,還說你不是黎聰!」
沒想到老傢伙還是摸骨師傅,但胖子身上這些玩意,知道的人是少之又少,老傢伙到底是什麼來歷?
「說!魂塚、劍關、獸人墓,你已經修煉完哪個了?」
連這都知道?胖子猶自驚疑不定,忽然背上一松,啞穴似乎被解開了,他不禁發虛:「老……老神仙,你說的什麼呢?」
「還不老實!」老道驀地起身,一腳將胖子踢得翻身,胖子正疼地咬牙,老道士一手已經撕開了胖子胸前衣襟。
不知何時,胖子胸前的魂鎮印記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血色小劍,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什麼時候多出這劍的。
仔細端詳著小劍半晌後,老道士歎道:「黎聰啊黎聰,貧道沒算錯,你果然是走到這地步了……」
看著眼前這死老頭兩眼緊盯著自己的胸部,胖子可是渾身發毛,手一拉,趕緊把衣襟給拉上:「道長不知是何方高人,胖子以前見過您?還是道長有事吩咐,儘管開口,胖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老道沒有答話,神情逐漸嚴肅了起來,道:「小子!貧道這裏有兩條路給你選……一條是死路,貧道現在一掌打死你,好幫你解脫;另一條,你這輩子都留在這裏,不准離開。」
老傢伙果然是想找個男寵!胖子兩手就朝菊花捂去:「為什麼?」
「你小子可知道,你之所以來到這的原因?」
「小子是想來瞻仰孔子他老人家,順便看看七十二賢人的學識與風采!道長,莫非您就是孔子他老人家?」
會在這地方出現的,八成與孔子脫不了關係,但如果真是孔子,那這人應該是老妖怪,而不是老人家。
「你要敢再說這種別腳理由,貧道就割掉你舌頭!」
老道士神情肅穆,言詞之間也多了幾分嚴厲,胖子不敢再打哈哈,只得照實說了:「小子是來幫我大哥甘甯取龍骨草回去治病的。」
話才說完,就看老道士是大頭連搖,胖子心底一慌,立刻叫道:「道長!小子說的是真的呀!你可要算清楚!」
老道士搖了半天頭,這才回道:「你沒聽懂我意思……我再問你一次,知不知道你怎麼會來這的?」
「這……華陀大夫,喔!應該說是我師父于吉……」
胖子才想把事情從頭到尾的說個清楚,老道士大手一堵,又把問題再說一次:「貧道是問,你知不知道,你為何會穿越時空,來到三國!」
圓眼大睜,胖子猛地抬頭,差點沒把脖子扭斷:「你到底是誰?」
「看來你還不清楚啊。」
「你個大熊貓,別裝神弄鬼!你到底知道些什麼?又是怎麼知道的?」
胖子口不擇言,實在是慌了手腳,他只想知道,這人到底是誰?
「既然要你留下來,貧道當然會給你理由。跟我來!」
老道士伸手一撈,抓起胖子後頸,跟拎小雞一樣就往山間飛奔而去。
「七十二賢人居的大陣,除了那條小徑以外,其他地方都不能擅自亂闖,否則隨時都有滅頂之災……」
這是于吉當初說的話,眼見這老頭毫不在意,只怕是不把陣法放在眼裏……想到這裏,胖子連忙叫伶玉出來觀摩觀摩。
只要能破陣,別說不怕被關在這裏,日後三不五時,還能來拿點法寶去換零花錢!
只是任憑胖子怎麼叫喚,識海裏依舊無人回應,胖子猜是老道動了手腳,才想著法子要騙他解開身上禁錮,老道士卻先說起了故事。
「小子,你聽過神人、聖師嗎?」
「天人跟仙師再往上一層的境界!莫非道長已經是神人了?」
「呸呸呸!別亂說話,作神人,可是要倒楣的!」
倒楣?絕世高手只有受人景仰的分,于吉那個惡霸能夠欺壓善良胖子和正太薑維而不被亂棍打死,不正是因為沒人能拿他奈何。倒楣?什麼意思?
老道士彷佛早猜到胖子會有疑問,直接給了答案:「天人天人,在神之下,比人還高,所以從龍將變化為天人時,老天爺會降下天譴,只有度過這一關,才有機會成為天人。」
舉一反三,胖子才聽到頭,就接了尾:「道長的意思是,從天人變化成神人時,老天爺會降下更大的災難?」
老道士詭譎一笑,道:「你猜猜,是什麼災難?」
這玩意,修真小說寫得多了,什麼九九天劫,遇劫重生的,去租書店隨便找,都能從凡人修成玉皇大帝。胖子沒有多想,立刻應道:「天劫!」
「天劫?什麼玩意?不知道就別瞎說!告訴你,這災難指的不是一件事,而是一個人。」
「人?」
莫非是派二郎神下凡,警惡懲奸?胖子忍不住哀號,這是《三國演義》,不是《西遊記》啊!
「不錯!就是個人,這個人,就是你─屠神者,黎聰!」
要胖子去屠狗殺豬絕沒問題,屠神?什麼意思?他這個小身板要去屠神?一個天人就能把他屠得哇哇叫了。
老道士沒有給胖子消化的時間,接著說道:「從古至今,夏商周三代,春秋戰國時期,一直到秦朝滅亡,大漢興起,其實都是一個迴圈。」
老道的意思,胖子很清楚,他點頭道:「俗話說富不過三代,作皇帝也差不多,君主英明,天下太平;君主荒淫,朝政不甯─皇帝要是荒淫無道到了極點,惹得天怒人怨,自然有人出來推翻朝政,還給百姓個好日子。」
從夏朝以來,中國五千年歷史,都是這麼寫下來的,隨便一本歷史課本,都寫的清清楚楚,胖子有意賣弄,沒想卻惹的老道哈哈大笑:「小子!盡信書不如無書啊。」
「道長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錯了!改朝換代,除了是皇帝老兒做的不好,其實還有個最重要的原因。」
還有原因?因為後宮佳麗三千,老天爺看不過去?
胖子想不出個究竟,老道士也不打算賣關子,腳下又踏出了一步。
「每一個改朝換代、每一次的迴圈,都是因為太平日子長了,人們的武功、道術有了長足進步,進步到……神人出現!」
胖子滿臉喜色,忍不住打斷了死老頭講古:「我知道了!所以每一次屠神者出現,就會殺盡天下神人,輔助新王登基!這麼說來,老子會是開國功臣!」
沒想到老子肩負如此重大使命?老天爺果然待我不薄。
開國功臣啊!看來胖子侯,不單單是一場美夢了……
胖子正樂的傻笑,那老道冷不防就潑了盆冷水:「屠神者功力境界,與神人不相上下,你以為任務達成,神人死絕後,老天爺還會讓你留下?」
什麼?賊老天也是這種過河拆橋之輩?胖子欣喜之情頓時煙消雲散,一冷靜下來,立刻把事情想清楚了。
難怪每回改朝換代後,當皇帝的都會說什麼功高震主,要誅殺功臣,根本是賊老天把人利用夠了,要送他們去死!
這……老天爺根本是把老子當猴耍啊!
胖子越想越氣憤,可忽地靈光一閃,道:「道長,你怎麼能肯定小子就是屠神者?以小子的身手,別說屠人,被屠還差不多,更重要的是,有朝一日,要是小子真成了屠神者,殺光了天下高手,還有誰能殺得了我?」
「老天爺的安排,時候到了就會明白,至於你是屠神者的證據,貧道有兩個。」
似乎是快到目的地了,老道士說話速度是越來越快,他指著胖子胸前劍關:「你難道不覺得,從你穿越時空以來,先是脫胎換骨,再是有法器幫助練武,好似冥冥早有安排,就是要你更上層樓?」
嚴格說,胖子的確是感受到了,像他這樣又是墜崖又是投江,一次沒死是僥倖,幾次都不死就有鬼了。
只是,這最多也只能說明,胖子的幸運指數是破表的高吧!
看胖子眼神裏仍是狐疑,老道士又道:「你不信,就自己去看吧!」
狂奔了半個時辰,老道士總算落到地面,胖子還沒看清周圍是什麼地方,已經被一把拋了出去。他一屁股跌坐在地,周圍一片白沙,胖子起身拍去砂石,轉頭望去。
沙地上,畫滿了一橫一豎的交錯線條,卻看不出有任何規則。
「沒想到深山裏還有這種地方……什麼玩意?」
「上來,從這看!」
老道士不知何時跑到了一旁的高丘上,胖子提氣縱躍,沒有了老道士的禁制,體內氣勁又回復流轉,兩三步間,已經來到老道身邊。
從上往下看,沙地上,寫著兩排大字。
「九五至尊司馬昭」
「屠神者黎聰」
九五至尊就是皇帝,史冊記載,三國亂世,的確是結束在司馬昭手裏,是他篡位稱帝,改大魏國號為晉,滅了蜀、吳,統一三國。
可若照方才那老道士所說,這表示胖子會幫助司馬昭殺遍天下高手,一統亂世三國?
司馬昭?這怎麼可能!
胖子還在想著其中是有什麼陰錯陽差,才會讓老天爺把他跟司馬昭送做了堆,身邊老道士卻悠哉道:「你知道,貧道為什麼要把你留下來嗎?」
經老道士一提,胖子才想起還有這回事,他搖了搖頭。
「貧道打小就有個心願,想弭平天下戰爭,不讓百姓受苦。辛苦了大半輩子,這個目標,卻一直都無法實現。後來,貧道找了個精通卦算的朋友,他洩漏天機,把天榜的事告訴貧道……他說,每逢天榜上出現姓名時,就是天下即將大亂,屠神者要現世的時候。」
底下這塊沙地,敢情就是老道士嘴裏所說的天榜。
看沙地上頭那些字的大小,的確像是老天爺從天空中伸出手才可能寫得出來,其工整程度,絕非人力可及。
老道士頓了頓,不知是不是在想他那位老友,隔了半晌才繼續說道:「既然屠神者現世會給天下帶來戰爭殺伐,貧道就想了個方法─留下屠神者,阻止朝代更替!
「只要天下不亂,就不會發生戰爭,從此以後,老百姓就不會再受戰爭所苦……為了天下百姓的安寧,不得已,貧道只好犧牲你一個人,把你留下了!」
胖子聽得目瞪口呆。
聽這傢伙說來,天下會亂,不是皇帝做的太爛,百姓會苦,不是皇帝害他們受苦,所有的原因,都是因為胖子穿越時空,跑到三國來當這個屠神者害的?
這……簡直荒謬!
「道長!就算沒有了屠神者,難道做皇帝的荒淫無道,不事朝政,老百姓就不會苦了?」
「即便苦,也沒有戰爭爆發來的苦……你可知道每次朝代更替,要死多少人?每次朝代更替,百姓們要苦多久?相比下,縱使有些皇帝幹得不好,百姓們只要撐過一段時間,等這皇帝歸天,好日子自然就會來了。」
胖子當真是啞口無言。
史冊記載,從漢末到三國一統,大漢人口從五千萬人縮減到了五百萬,十個人裏,只有一個能活下來,就像老道士說的,這簡直是一場浩劫。
如果老子沒穿越過來,這世上就不會再有戰爭?百姓們就不會再苦?
胖子猛地搖頭。
錯!全錯了!就算沒有他,世界難道就不轉了!
「道長!為什麼百姓們受了苦以後會起義作亂?為什麼他們不乖乖的等,等到皇帝老死,等下一個英明君主上位,等待他們的好日子來臨?」
「因為老天爺安排了……」
胖子真的火了:「狗屁老天爺!狗屁屠神者!如果下一刻老百姓就要餓死凍死,他們拿什麼來等?因為有了新的九五至尊,因為有了新的屠神者,所以天下就應該要亂?道長!你醒醒吧!」
若是天下太平,朝政清明,就像韋小寶說的,人人有妞泡,個個有錢賺,鬼才跟你去造反!
胖子這話,不是警世名言,也不是絕世佳句,但老道卻愣在當場。
當年,老道他開宗立派,收了一百零八個弟子,一心要為老百姓做點事,他看到戰爭讓百姓流離失所,讓家庭支離破碎,他發誓,有生之年,他要弭平天下戰禍。
所以,他教導弟子們軍陣之術、防禦之法,他鑄造了一百多件符甲給弟子們防身,然後送他們上路,到各國去幫忙守護城池。
老道以為,只要各國君主發現他們再也無法攻佔他國領土,再也不能從戰爭上得到利益,他們就不會再發動戰爭,老百姓就有好日子可以過。
那時候,好幾個弟子常回來勸他,叫老道醒醒。
就算沒有戰爭,君主們苛征雜稅,殘害百姓,百姓們仍舊活在水深火熱中。
戰爭,反而帶給百姓希望,大破之後,就是新生。
與其過著沒有明天的生活,百姓們寧可提起鋤頭,為了自己,為了兒女,起來反抗,老道有好多弟子,最後竟選擇跟百姓站在一塊,一同造反。
直至今日,老道仍然不懂,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老道望著天空。
猜不透天意,看不透人心,老道只能堅守自己認定的路,一直走下去!
「貧道說過,你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我一掌打死你;二,我陪你在這,一輩子!」
老道的聲音很冷,語氣不容質疑。胖子見他仍是講不聽,對這老頑固也沒了辦法。
但今天,他非走不可!
「那胖子只有領教道長高招了!」
胖子緩緩退開兩步,若是照老道士方才展示的身手,十個胖子都只有吃鱉的份,但胖子打不贏,不代表他就一籌莫展。
看著底下沙地,胖子想到了一個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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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5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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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吳都,建業。
解煩軍大宅裏,馬休正在與張任、孟節討論交州退兵事宜。
解煩軍有太多事,讓他分不開身,所以馬休沒有親自去接胖子回來。
朝廷上的責難、四大世家的壓力,馬家子弟、解煩軍、南蠻士兵的安頓,一件一件,都叫人喘不過氣。
孟節看在眼裏,不由得欽佩胖子選人的眼光。
短短幾天時間,馬休已從交州敗戰的陰霾裏走了出來,從他處理退兵事宜的仔細、打點朝廷上下的手腕、面對四大世家的從容,每一點,都說明了馬休的能力。能坐上解煩軍第二把交椅,絕對有這個資格。
更重要的,是馬休的氣魄。
「聽說解煩軍裏,馬休最有資格接胖子的統領位置,這話,果然不假。」
孟節到解煩軍的第七天,馬休大權下放,此後,解煩軍裏一切軍務由孟節先行過目,才會到馬休手裏。
馬休的專長,不是軍事謀略的龐大計算,而是在繁雜消息中,找出一些可趁之機,當初,胖子會找來郭奕,就是要補馬休的不足。
現在,馬休讓孟節接手,也是同樣打算,馬休不是逃避,他從胖子身上學到了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用人。
胖子的武功不算強大,腦袋不算拔尖,但他能跟諸葛亮相抗衡,能與司馬懿作對手,靠的,不是單打獨鬥。
所以馬休放手讓孟節去做,他只要繼續做他最在行的背後捅刀就行了,儘管馬休的想法很單純,但對於權位毫不戀棧,這份魄力,無疑是叫孟節驚訝。
孟節正想得恍神,馬休突然扭頭問了一句:「先生,姜維那裏還沒有消息回來?」
從懷中取出一封密函,孟節搖頭道:「薑維已找著統領下落,只是統領恰好上山采藥,想把人接回來,只怕還要幾天。」
「幾天嗎……彝淩,大軍若從五溪寨過巫峽關,要幾天時間?」
聽得馬休詢問,張任翻開地圖,計算著人馬通行的時間跟距離,沒等到他回答,一旁的孟節,卻搶先說道:「若是走山路,最少也要十天,但若是走官道,想過巫峽關,只怕這輩子都沒有可能。」
孟節的話裏,饒富深意。
馬家帶去交州的子弟兵共有一萬,遭遇蜀軍幾次伏擊後,已不足五千,現在這些人,已經跟著蠻王孟獲退到了五溪寨,只是五溪寨裏沒有足夠餘糧容納這麼多人,他們勢必要退回荊州,整頓兵馬後,再做決定。
交州,已是西蜀地盤。
張任猛地抬頭,疑惑的看著孟節,問道:「先生意思是?」
「諸葛亮以雷霆手段拿下交州,馬家跟解煩軍雖然失去大片領土,但旗下子弟多半還在,他如果要趕盡殺絕,只怕,巫峽關這幾天就有危險。」
諸葛亮要斷馬家後路?馬休的語氣,沒有害怕,只有淡淡的興奮:「蜀軍會攻關?」
投桃報李,馬休既然肯相信他,孟節也會給予相對應的報償,根據最近收集到的情報,孟節點了點頭,回道:「極有可能,他們只要假扮我軍騙開關門,並不是難事。」
可以想像,如果有一隊吳軍,好不容易逃離蜀軍的追殺,逃到關門下的時候,背後蜀軍追兵已然殺到,只要守關大將一開門,就是引狼入室。
馬休曉得孟節意思,他閉目凝神,半晌後一睜開眼,問道:「前後夾攻,我們有幾分勝算?」
看來馬休不但很有膽識,還是個聰明人……孟節咧嘴笑道:「只要時機拿捏妥當,重挫蜀軍,興許能趁機奪回交州幾座城池!」
蜀都,成都。
「稟丞相!探子回報,張飛將軍已拿下建寧了。」
堂上,法正與馬良二人聽到底下參贊回報的好消息,臉上都是喜色,回頭望著桌前正在批改卷宗的諸葛亮。
諸葛亮神色一如往常,他抬頭望著馬良二人身後,道:「這次多虧元直送來消息,這份恩情,亮代表蜀中軍民,給元直道謝了。」
馬良與法正身後,正是馬休遍尋不著的單福,或者說,徐庶,徐元直。
見諸葛亮起身行禮,徐庶回過禮後,笑道:「這次能拿下交州,到底功勞在誰,你我心知肚明,兩位大人都跟我說了,是你亡羊補牢,才沒有鑄成大錯的。」
徐庶這話一說,馬良二人臉上儘是慚愧。
如果沒有諸葛亮及時出手,只怕這一去蜀軍就要損兵折將,到時候消息傳來,諸葛亮的病情又要加深一分。
「人誰無錯?亮也曾敗在黎聰手下,丟失巫峽關。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有了一次經驗,相信諸位往後定會更加小心,大蜀,還要靠諸位的扶持啊!」
說到最後,諸葛亮起身來到幾人面前,要對眾人行禮。
「丞相!」馬良二人對諸葛亮都是感佩在心,趕忙拉住諸葛亮,指天指地的發誓,日後一定為大蜀盡心盡力,不敢懈怠,這才止住了話題,往交州攻略上說去。
交州攻略至此,是時候進一步擴大戰果了。
法正整理思緒,把近日戰況做了簡單分析。
「黃權與孟達兩位將軍,假扮東吳援軍,已從孟獲手裏騙走了蕭捎城。趙雲、黃忠兩位將軍埋伏在官道多日,也在昨日攔截了馬家大軍,雖然沒能殲滅馬家軍,也讓他們折損了不少將士。如今的交州,我軍勢力,已占得絕大優勢。」
把這幾日的捷報整理分析後,法正見時機成熟,諸葛亮也在,遂大著膽子將下一步計畫給說了:「我以為,是時候攻下巫峽關,奪回我們對東吳的主動權了。」
馬良對軍事的直覺,沒有其他人來得敏銳,他在一旁默不作聲。大堂裏,諸葛亮淡笑不語,卻是徐庶眉頭緊蹙,像是有些意見。
法正記取教訓,知道一人計短,兩人計長,遂開口向徐庶討教:「先生可是覺得此計不妥?」
徐庶沒有回答,他一抬頭,見諸葛亮仍是淡笑不語,就知道這人是要自己表態,如果他願意留下幫忙,為蜀國效力,便把法正的問題答了,如若不然,便推說不知吧。
與當年一樣,諸葛亮對待朋友,總是這般體貼。
或許在其他人心底,這是諸葛亮心機的一部分,但徐庶寧願相信,他是真心相待。
喝了口茶,徐庶輕聲說道:「在下有些拙見,或許可供幾位參考。」
諸葛亮臉上笑意更濃,徐庶,準備留下了。
「先生請講,法正洗耳恭聽。」
「這次拿下建寧,殺退馬家,不管是蠻王孟獲,還是馬家、解煩軍,都已經退往南蠻五溪寨,準備返回荊州,孝直在這時候提出進攻巫峽關,想必是要讓馬家無路可退,斷了他們的後路……」
從交州回荊州,通過南蠻領地,走巫峽關口,是最快速安全的方法,如若不然,就要走山間小路。
蜀道難行,馬超眼下還有五千多人,若是走山路,等回到荊州,能剩多少人,就不一定了……法正攻關,抓緊的正是這點,徐庶一句話,點出了法正心中所想。
「馬家日後若還想在東吳立足,手上僅存的軍隊絕不能再有耗損,他們一定會走巫峽關,若能攻下城關,在關裏布下埋伏,只怕,馬家就此要在東吳除名!」
見徐庶言詞間頗多同意,法正連連點頭,只是徐庶話鋒一轉,接著說道:「可惜,這一點孝直能想到,東吳就不會漏掉!」
「先生的意思是……」
「解煩軍裏,不乏智計卓越之士,他們上回能利用我來送假消息,這一回,就不會忽略我們攻關的可能。只怕他們已經做好打算,要與馬家軍來個前後夾攻,好報交州之仇!」
只要時間掌握得宜,蜀軍攻關時,馬家軍從背後偷襲,蜀軍就有滅頂之危,法正疏忽了這點,現在聽得提醒,恍然醒悟,額頭上是冷汗直流。
「謝謝先生賜教,法正受教了。」
徐庶沒有接過法正的禮,他雙手一扶,與法正說道:「日後你我就是同僚,別這麼客氣了,我聽孔明說,你個性率直,與我相同,相信我們一定可以結為好友。」
法正微微一愣,扭頭看向諸葛亮,果然諸葛亮點頭附和:「元直方才已經答應我,到軍中任司馬軍師一職了,日後,政務有馬良擔當,軍機有元直相助,孝直你可要好好協助兩位啊!」
這意思,諸葛亮要放權了?
法正與馬良相視一眼,目光裏有喜也有憂。
喜的是諸葛亮不在意,而他們倆憂慮的,諸葛亮心知肚明。
「孝直說的對,經過這一次,亮深有所感,是時候該放權了,你們不必擔心,往後一段日子,亮仍會過問政事,只是,亮會把全部心力,都放到吳魏身上。」
如果諸葛亮不必憂心國事,不必操勞政務,天下,還有誰是他的對手?
當年在新野小城,諸葛亮以三千士兵擊潰十萬曹軍,時至今日,他有了整個西蜀作後盾,還有誰能攔他?
更重要的,有了賈充的文王卦算,即便是天,諸葛亮都有資格鬥上一鬥!
「好了!既然元直已猜到東吳反應,我們……怎麼能沒點表示。」
魯門山上,憑空傳來噗的一聲。
這是胖子吐的第三口血。
眼前的老道士,等級足以媲美關羽、張飛這樣的怪物,或者,更有過之。
胖子除了抽出青龍刀的時候曾經讓老道士嘖嘖兩聲外,其他時候,不論他用的是刀招還是劍技,使的是鐵拳無敵還是金槍不倒,換來的,都是老道士一聲歎息。
「除了本命技那幾招有些看頭,其他都不值一曬啊!」
手上短匕首剛使完曹植的星河倒影,黑霧才剛要罩上老道士,賞他一頓胖揍,老道不知用的什麼法寶,腰間錦袋口一松,強大的吸力跟個吸塵器一樣,直接把黑霧吸得乾乾淨淨。
「用劍不懂劍訣,失敗!」
老道的嘲笑沒有激起胖子半點怒氣,他本就技不如人,匕首一拋,巨靈掌與摔碑手立刻左右夾擊。
掌上巨力,足以開山劈石,胖子欺到近前,本以為老道會有反應,誰想老頭子無動於衷,竟讓他一拳一掌,直接襲上前胸。
「碰!」
不是骨骼碎裂的聲音,只見老道身上骯髒道袍閃過一陣藍光,胖子拳腳就像打在了水裏,勁力似泥牛入海,無消無息。
「打拳不懂拳訣,也是失敗!」
就像圍棋大國手在指導剛入門的童生下棋,老道雖然打不回手,但一身防禦固若金湯,胖子幾次不得手,心裏也是堵的慌,他右手一撈,渾水刺立即化出奪命槍招。
「靈蛇吐信!」
漫天銀光灑開,才剛要蓋上老道,老道腳底一道綠光晃過,整個人突然像條楊柳一般,晃動起來,任憑胖子槍招舞動如風,風吹楊柳,卻怎麼都打不著他。
「耍槍不懂槍訣,還是失敗!」
聽老道簡直把自己一身武藝說成了雜碎面,胖子眉頭緊蹙,腰間青龍刀再次出鞘。
胖子一使起刀,情勢立刻有了變化,老道士幾次要端出法寶對付,都被胖子逼的縮手,就在他被胖子逼到高丘角落,不得不硬接一刀時,總算點頭應道:「看來你在劍關裏學的是刀?好!貧道就讓你死了這條心。金剛不壞!」
土黃色的光芒閃現,胖子本以為耳邊會傳來武伶玉一句「胖子!姑奶奶會了!」,誰知等到青龍刀落下,與老道交叉的雙臂對撞時,識海裏仍是毫無消息。
「莫非這些都是道術?」
若真是如此,那麼道術修煉到精深處,只怕比近戰武人更要佔優勢……胖子自與諸葛亮交手以來,這是第二次遭遇道家高手,對道術的評價不由更高幾分。
刀落雙臂,就如胖子預料,他虎口是一陣犯麻,老道士也許是守得發慌,手往道袍的寬鬆袖口間一抽,一柄拂塵立現:「來而不往非禮也!小子,你注意了!」
說是拂塵,用起來更勝長鞭,老道似乎是有意賣弄,前幾下刻意避開胖子,拂塵甩落,都是打在空處,只是拂塵上頭隱含的氣勁,竟直接在高丘上劈出了幾道凹痕。
「主子,奴才看清楚了。老道長從方才到現在用的都是法器,手上拂塵並非魂兵,而是刻著陣法的符甲,上頭的九龍九象陣,可以讓拂塵每次揮出,都引發九對龍象的力量!」
「都是法器?」
想不到這老傢伙滿身是寶,即便是于吉也沒辦法像他這樣把法寶當招式一樣的使,簡直是用錢砸死人啊!
胖子還在咋舌,就聽文伶玉繼續說道:「主子,吸走星河倒影的錦囊袋上頭繡的是須彌芥子陣,可將山川河流,天下山水,都收入袋裏。」
「呃,小叮噹的四次元口袋?」
「而擋下主子一拳,避開主子槍法的,則是他身上穿的道袍跟草鞋,是陣法泥牛入海跟楊柳飄飛。」
就這件破道袍跟爛草鞋!胖子兀自驚訝,一恍神,拂塵已經帶著九龍九象之力,往他天靈蓋落下。
「回聲定位!」
蝙蝠的閃躲技能,讓胖子在咫尺之間躲開了老道一擊,只是他這一閃,腳下卻絆到了方才拂塵打出來的一條裂縫。
老道士嘴角一揚,拂塵已經攔腰掃中。
「轟!」
拂塵擊中胖子,那聲音竟像是天邊驚雷打落,胖子被這一擊之力打得飛了出去。
出乎老道意料的是,胖子沒有被攔腰砍作兩段,一落到沙地上,胖子沒有借機逃跑,反而是一個肥鯉打挺,站直了身,青龍刀直指老道就放聲大喊。
「拂塵耍得跟撓癢癢一樣,失敗中的失敗!」
胖子不知作何打算,虎須怒張硬扛一招後,對老道士言語間多有挑釁,就見老道士氣的冒煙,不知又用了什麼法器,腳下一點,已經從高丘上來到胖子跟前。
「你小子討抽!」
拂塵落地,又是轟然作響,只是這塊沙地明顯不同凡俗,沙面上,僅是砂石塵土被打散揚起,卻沒被打出龜裂縫隙。
胖子看准落點,身形狸貓般縱躍,狸步閃過拂塵橫掃,步法變化多端,瞬步避開巨力疾劈。
老道士像是打地鼠一般,半點不累,倒是胖子腳下步法越見緩慢,就在胖子徹底停下移動時,老道不禁大笑:「本命技用盡,貧道就看你還有什麼法寶!」
「法寶還多著呢,虎賁!」迎面一吼,胖子嘴裏爆出的音波,震得四周砂石都隨之晃動,只是,老道士在胖子張嘴時,手已經往懷裏掏去。
「深幽空穀!」
一座小山模樣的法器,出現在老道手裏,胖子的虎賁,就像對著山谷大吼,只有一種結果,就是回聲震傷自己。
耳邊全是嗡嗡作響,胖子給自個的破鑼嗓子吼得眼冒金星,一時間是動彈不得,他坐倒在地,看著老道士空抽拂塵打出一陣大響,趕忙舉手大喊。
「道長且慢!小子自知是死到臨頭,也不奢求道長手下留情,我只想問一句,道長憑什麼認定我就是那個屠神者?」
「你還要我說第二次?這塊沙地,這天榜上寫的,不正是你……」
老道士指著身邊沙地,話說到一半臉色突變,驀地縱身一躍,從半空中往下看去。
沙地上,「屠神者黎聰」五個大字,已經被打得看不著痕跡,老道士指著胖子,渾身顫抖:「你!你這是篡改天命!」
「想要老子死?就是天,老子也要跟它鬥一鬥!」
胖子起身一看,他身邊那個九五至尊的稱號下頭「司馬昭」的「司」字,也在胖子刻意安排下,被加了幾橫,上頭的字,已經變成了「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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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世三國《第十一集 黎胖補天》
第一章 法寶
魏都,許昌。
司馬大宅裡,司馬昭拿著軍報,急匆匆的來到書房。
「爹!虎豹騎送來消息,西蜀跟東吳似乎……爹!爹?」
司馬昭手持軍報,喚著猶自發愣的司馬懿,半晌後,見司馬懿仍無回應,大手抓上他肩頭搖晃,終於引起了司馬懿注意。
從恍神中醒來,司馬懿眼神失焦,渾然不知周圍發生了什麼事。
司馬昭眉頭緊蹙,放下了軍報,說道:「爹!你在想大哥的事?」
司馬懿緩緩搖頭。
不是這事?那還有什麼事能讓司馬懿想的如此入神?
司馬昭正狐疑著,司馬懿突然抬頭,目光緊盯司馬昭,說道:「昭兒,你記不記得,先祖司馬遷留下的族史裡,寫了些什麼?」
點了點頭,司馬昭據實以答:「孩兒五歲以來,已讀過族史不下百次。」
「讀過了……得上心啊!先祖在族史裡,寫下十條禁忌,要司馬家後人嚴格遵守的,你說來聽聽。」
司馬遷遍覽群史,宮廷裡的骯髒事,他看得更多,觀人知己,這十條禁忌,就是不想司馬家後人也犯下同樣錯誤,才會寫下的戒條。
司馬昭細細回憶,族史第一頁,上頭寫的,是「與天抗衡者,唯死而已」。
自古以來,不管是驕兵悍將,皇親國戚,妄圖欺君犯上的,從來就沒有好下場,這也是司馬懿一直隱忍不發,沒有篡曹家大位的原因。
司馬昭順口念出後,就聽司馬懿說道:「直接說最後一條。」
「最後一條說的就是……就是……」
司馬昭天資過人,一目十行,過目不忘,族史他看過幾次,早已是倒背如流,可偏偏這第十條,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不是忘了怎麼說,而是不敢說。
司馬懿見他語塞,歎了口長氣,幫他接了話:「第十條,司馬家主,唯長子可承。」
在司馬家,只有長子能做這個家主。
司馬懿見兒子額頭冒出了細密汗珠,又再問道:「明不明白,為什麼先祖要立長,而不是舉賢?」
司馬遷寧可讓平庸的長子掌管司馬家,卻不選賢能之輩繼承,有他的道理。
王宮大院裡,有太多例子︱︱如果為了爭奪家主大位,司馬家父子相殘、兄弟相欺,不管內鬥結果勝的是誰,輸的,都是司馬家。
所以司馬遷寫下戒條,就是為了斷去其他人的念頭,避免子孫內鬥,兄弟鬩牆。即便長子平庸,其他子孫看在本是一家,同根同源的份上,相信臨危之際,也會拉司馬家一把。
這是美意。
但美意,也有被曲解的時候。
司馬昭不是蠢人,聽得出老爹話中有話,咽了口水,低下了頭:「明白。」
「早明白了?還是現在才明白?」
司馬懿話裡語氣溫和,沒有責備意思,司馬昭不清楚司馬懿到底知道了什麼?全部?一半?或者……只是猜測而已?
心底遊移不定,面對司馬懿的提問,司馬昭只得硬著頭皮回答:「孩兒……早就明白。」
司馬昭沒撒謊,他一直都明白。
只是,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讓無能的司馬師當上家主在頭上頤指氣使,司馬昭沒這麼好涵養。
「是嗎?你比爹強多了……」司馬懿嘴角有著莫名的牽動:「爹,到現在才明白。當初把立家主的事一延再延,本意是希望你大哥能知所警惕,努力去學習怎麼當個上位者,誰知道,卻把他推進了一條不歸路,也把你……唉!」
司馬昭手心冒汗,不,不只,他整片背膀都是汗。
司馬懿的這聲歎息,讓司馬昭一顆心提到了嗓子邊。
此時此刻,他跟司馬懿一樣後悔,但不是後悔殺了司馬師,而是後悔,沒把司馬懿一起解決!
心狠手辣,從來就是司馬家人的特長,雖說虎毒不食子,但司馬懿是虎嗎?
不,他是狼。
司馬家的人,都是狼!
司馬昭低著頭,目光在書房裡每個角落掃視著。
那裡,是不是藏著虎豹騎,是不是躲著司馬懿的殺手?
看到司馬昭如坐針氈,司馬懿收回了逼人目光,儘量讓一切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已經得到了想要知道的答案,再逼下去,對司馬家沒有任何好處。他只有兩個兒子,害死了一個,不能再逼死另一個。
司馬昭肯低頭,也許,代表他已經知錯了。
跟司馬師在玉門關的時候一樣,司馬懿總以為,孩子們低下頭,就是認了錯。他緩過聲,問了個與先前完全無關的問題:「你剛說,西蜀跟東吳怎麼了?要打仗了?」
司馬昭微微一愣,張開口,有些不知所措。
司馬懿……放過他了?
「怎麼,沒聽清楚?」
「是!」司馬昭趕忙點頭,定下心後,繼續說道:「蜀軍佔領交州後,已在儲備糧草,準備……準備進軍巫峽關,吳蜀之間,大……大戰是一觸即發。」
見司馬昭仍是驚魂未定,一句話講的坑坑窪窪,司馬懿揮手說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該怎麼做爹心裡曉得,你先下去吧。」
「是!孩兒明白!」
話沒說完,司馬昭已經扭頭想走。
或者說,想逃。
在這裡多留一刻,他的小命就多危險一分。只是,當他退到門邊要跨出門檻時,司馬懿的聲音又淡淡的傳了過來。
「昭兒,爹今天說的話,你千萬要記住了。」
司馬昭的頭更低了,他顫著聲,坑坑疤疤的回道:「孩兒……孩兒明白。」
「記住,爹沒給的,你不能搶!」
會說這話,司馬懿是想給兒子一個教訓,沒料到,卻敲響了司馬昭心中警訊。
只要司馬懿在的一天,司馬家就不是我說了算……
司馬昭眼裡,盡是陰冷寒意。
「駕!」
馬車一個顛簸,讓胖子猛然睜開了眼,抓緊了車把手。
前頭駕車的薑維略帶歉意的說道:「師兄,再半個時辰就能趕到巫峽關,這附近地都不平,恐怕有些顛簸,你可要小心了。」
薑維關懷備至,換來的,卻是胖子牛頭不對馬嘴的對答。
「敵不動,我不動,敵欲動,我先動。」
興許是習慣了,薑維沒有問這話什麼意思,反正就算他問出口,胖子也不會答。
從魯門山接回胖子後,一路上,胖子都是這副模樣,每回從夢裡醒來,都會說些薑維聽不懂的話。
早先,薑維還擔心胖子是受不了交州惡耗的打擊,得了失心瘋。後來他才知道,胖子是在練功——每分每秒,抓緊每一寸光陰,不停的練功。
「不練功,老子怎麼給於禁報仇!怎麼找馬鐵下落!」
這是胖子的原話。
沒錯,不只是於禁死了,交州丟了,就連馬鐵都沒了下落。
初聽噩耗時,胖子沒有勃然大怒,沒有破口大駡,他一反常態,轉身跟于吉告辭後,帶上了慕容複跟羅馬人就往巫峽關疾奔而去。
胖子的冷靜,讓薑維感到害怕。
不只是薑維,就連胖子自己也很害怕。
不敢跟薑維多問一句,多聊一會,胖子很怕,怕他會聽到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消息。
如果真發生了那樣的事,胖子一定會垮,或者,會死。
所以,胖子閉上眼,躲進了劍關。
老祖宗曾經告訴過他,只要一步一步來,練完了劍關,修完了獸人墓,胖子就能突破天人。然後,就是神人。
到時候,要找誰報仇,就找誰報仇!
胖子的命,全交到手中那把刀上了,他要用這把刀,殺出一條血路,給兄弟們報仇!
握緊了青龍刀,胖子深深吸了口氣。肩上,突然落下了一隻飛鷹,這只鷹,是老祖宗送他的法器︱︱天眼。
老祖宗不是別人,就是魯門山上的老道士。胖子叫他「老祖宗」並不是亂喊,這人與胖子確實有很深很深的關係。
老道士,正是墨門的開山祖師,仙師墨子。
為了蒼生百姓,為了阻撓屠神者現世,墨子將自身魂魄藏進了七十二賢人居的陣法裡。
可墨子怎麼都沒想到,老天爺開了他一個大玩笑——
屠神者,竟是墨門子弟!
得知胖子的門派後,老道士愣了很久。
看著天榜上頭被抹得亂七八糟,瞧不出是什麼字的白砂,墨子頭一次覺得自己很蠢。
最後,跟胖子認了關係,帶胖子找到了龍骨草,然後送胖子下山之後,墨子親手將七十二賢人居給關上。
跟著天榜,一起關上。
胖子盯著雄鷹雙眼,瞧著天眼在空中發現的景象。
在墨子眼裡,墨門的法器不比儒宗的差,所以除了救人用的草藥,胖子沒有拿走任何儒宗寶貝。不是不想,而是老祖宗不准——墨門子弟用儒家法寶,成何體統?
所以胖子現在用的,是墨子按照他道力境界給予的法器。
不只是天上的飛鷹,不久後,馬車裡還跳進了一隻猿猴、一隻山貓。
這些動物,都叫「天眼」,是墨子當年用來查探消息的利器。它們的外表就跟活物沒有兩樣,墨子強大的制器能力,讓它們像尋常動物般栩栩如生,唯一不同的,是瞳孔裡的天問石,可以記錄所有動物們看到的影像。
「還是沒有馬鐵的消息……」
蜀中軍營,成都宅府,胖子送去一批又一批的動物密探,可惜他看到的,只有一隊又一隊的蜀軍,從成都開拔出發。
心裡像是有千斤重擔壓著,胖子長長的歎了口氣。
前頭薑維聽到歎氣聲,不由得開口安慰:「師兄你別擔心,咱們還沒輸!馬休他們不是已經準備好了,要大幹一場嘛?」
到魯門山接胖子,姜維順便把馬休寫的信帶給了胖子。
信裡頭,馬休把他們要利用巫峽關對蜀軍前後夾擊的計畫,都清楚說明了。
可胖子歎的,不是這個。
馬休送來的信有兩封,薑維只看了其中一封,另一封,才是胖子心頭的痛。
胖子捏著胸口,掐著懷裡那封信,淡淡開口。
「師弟,你為什麼想出來闖江湖?」
薑維愣了愣,不知道怎麼回答。
練了高強武功,不就是要賣給帝王家嗎?胖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知道馬鐵跟馬休為什麼要出來闖嗎?你知道馬休為什麼想當家主?馬鐵又為什麼成天就想練武?」
「這……為了報仇?」
搖搖頭,胖子歎了口氣:「不是。」
我爹死的那年,我剛滿八歲,而馬鐵,只有七歲。
這是馬休信上的第一句話。
馬騰怎麼死的,胖子很清楚,史冊裡有記載。
當年,小皇帝不滿曹操把持權政,下了衣帶詔,把血書藏在衣帶裡,要四方大臣進京保駕。當時,唯一進京的,是馬騰。
進京的那個早上,父親意氣風發的問我們,「這輩子最想做的是什麼事?」
「要做馬家家主,光耀馬家門楣!」
我那時天真爛漫,也不知天高地厚,一口就這樣回答。而小弟則想跟大哥馬超一樣,做個武林高手,逍遙自在的過日子。
如果馬騰沒死,那麼時至今日,他們倆的心願就算是完成了。只可惜,漢朝皇帝的德性,胖子明白的很。
那一晚,事蹟敗露,皇帝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賜了碗毒酒給我爹。
當時,爹不想我們兩兄弟陪葬,就把我跟馬鐵塞進了床底下。
我跟小弟,親眼看著爹把毒酒喝下去,七孔都流出了血。我們倆很慌,很怕,可是我們不敢哭,我跟小弟咬著對方的手,很痛,但我們不敢出聲,怕讓人發現我們……
老子英雄兒好漢,一個七歲,一個八歲,若是胖子,怕是連尿都嚇出來了。
胖子揪著心,把信給看了下去。
過了那晚,我們倆隻記得父親交代的一件事。
「人生苦短,短得什麼都抓不住,但凡心中所願,一定竭盡所能的去做……你們倆千萬要記得,你們這輩子的心願!」
死前,馬騰並沒有想著要報仇,因為他知道,不能為了報仇,耽誤兒子的一生。
只可惜,父親不想耽誤兒子,兒子也不會辜負父親。
所以當時,我們兄弟發了誓。
我要當上馬家家主,稱霸天下!小弟要做武林至尊,號令群雄!
稱霸天下!號令群雄!
若真能做到這地步,他們倆一定已經報了父仇吧?
胖子長長的歎了口氣。
但,人要是死了,那就什麼都沒了。所以,胖爺,我做了個決定。
這個決定一下,我的一生就不同了,但,我知道,我不會後悔……
信看到這裡,胖子已經猜到,馬休做了什麼決定。
胖爺!求你一定要尋回馬鐵!馬休這輩子不做什麼家主,野不想稱霸天下了!只要你找回馬鐵,馬家上下,便奉您為主!
為了兄弟,馬休,放棄了一輩子的夢想。
作為一個家主,馬休話裡的分量,跟以前截然不同。
只要胖子救回馬鐵,以後,胖子就是馬家的主人,不只是馬休、馬鐵,就是馬超、馬岱,都是他的屬下,都是他的家兵。
胖子的手捏的死死,緊緊捏著那封信。
馬休這小子,可別做傻事啊……
蜀都,成都。
春分已過,時至初夏,川蜀地已經到了天無三日晴的季節,雨不停的下,即便到了午夜,也未曾停歇。
坐在徐庶對面,法正總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他壓著聲,語氣中滿是商量。
「元直,這計畫在我看來,已是滴水不漏……行軍進退,難免會受天候地勢影響。需要連幾時抵達,幾時出兵,都算得這般清楚嗎?」
沒有抬頭,徐庶仍舊看著桌上的大地圖,按照白耳兵送來的消息,仔細斟酌著每一支部隊的調配。
從小到大,徐庶身邊,充斥著像法正、諸葛亮這樣的人,不是全才,就是天才。
在這些人眼裡,什麼事情全是天經地義,他們幾乎能算透天,看透地,就算是人,他們也能玩弄在股掌之間。
一個普通人,若是生活在天才的圈子裡,總會不自覺的充滿自卑或者自慚情緒,但,徐庶這個普通人,並沒有活在天才們的陰影下。
沒有神鬼莫測的機謀,但徐庶有天才們沒有的才能︱︱算無遺策。
拿起茶碗一飲而盡,徐庶淡淡的回道:「煩了?」
「這……不是煩,只是我們既然已確定東吳要行前後夾擊之計,又何必多考慮其他?」
法正會埋怨,是因為徐庶實在太苛,從一時一地的戰局變化,到一兵一卒的進退兵法,他都沒放過。非但如此,他還考慮了許多法正認為絕不可能現的問題。
如果蜀軍的行軍路線讓東吳知悉了……
如果將計就計的策略被東吳識破了……
如果東吳有大批援軍……
怎麼辦?
川蜀是他們的地盤,局勢上他們占了主動,就連兵力他們都擁有壓倒性的優勢,怎麼還有這麼多如果,這麼多可能?到底徐庶是高估了東吳,還是小瞧了西蜀?
法正臉上的不耐,讓徐庶看得皺眉,他頭一抬,兩眼盯著法正。
「孝直以為,蜀軍與東吳幾次交戰,巫峽關被奪,空城計被破,交州大戰險些失手,東吳能得逞,靠的都是運氣?你別小瞧瞭解煩軍,也別高估自己了!西蜀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不是靠先主劉備的鴻運,能克服重重阻礙難關,也不是困難長了腳,自己消失不見。
「西蜀能有今天,是用士兵和百姓子民的血汗堆積成的……如果多算一步,可以少死一人,今晚,我就會繼續算下去!」
徐庶沒有拐彎抹角,他是在責備法正。
權力越大,責任越大!
法正難得沒有出言反駁。他不是被徐庶的話感動,而是從徐庶的話裡,想到了一件事。
聽說東吳的馬休、黎聰,也不是特別聰明的人物,為什麼他們總能找到蜀軍的破綻,看穿蜀軍的計謀?他們,是否也跟徐庶一樣?
「人心最難算,我們眼裡的計畫,每動一步,所有人就會跟著動上一步,他們排列的位置一出現變化,心就會跟著變化。人們的心思,會衝擊彼此的心思,如何讓計畫往正確的方向走下去,就是在考驗謀畫者的精力與智慧。」
徐庶說的,是謀士的基本道理。法正早過了聽道理的年紀,但他沒有對此表現不耐。因為他想到了一句話。
愚者千慮,必有一得。
計畫要萬無一失,不是聰明人說了就算,花費多少心血,就會得到多少成果。而老天爺公平的很,他法正法孝直,不是腦子不如人,他少的,是那份努力。
徐庶是個普通人,所以,他盡力做著普通人能做的事,一個角落一個角落,把諸葛亮定下的計謀細細想過,反覆思量,想要算無遺策,也得把每一步都算過了才行。
法正突然明白,儘管諸葛亮神機妙算,但他還是把徐庶找了過來,是因為徐庶的「算無遺策」,讓一加一的效果,遠大於二。
眼前,徐庶又低頭看著地圖,這次法正沒有再多吭聲,他想起剛才徐庶大聲急斥,圓眼怒睜的樣子。
「大眼貓」,這是徐庶在水鏡先生底下求學時得來的綽號。
相比諸葛亮的「臥龍」,龐統的「鳳雛」,徐庶的外號實在平凡得很,但,貓是虎的遠親,徐庶贏棋的方法,跟諸葛亮不一樣。
設陷阱,使黑棋,讓人不自覺的走進圈套,諸葛亮習慣一步將軍的落子方式,而徐庶不同,他很謹慎——棋盤上就算是一兵一卒,他都不想失去,他習慣把對手的車馬炮都解決了,把對手的左臂右膀都卸下了,然後全軍壓境,讓對方無路可退。
西蜀這次會勝,絕非僥倖,東吳這次會敗,也非偶然。
法正眯著眼,望著徐庶,問道:「元直想把吳軍一網打盡?」
「只要有機會……未嘗不可。」徐庶頓了頓,笑道:「只要,我算到了東吳沒算到的地方……你忘了我們手上還有個法寶?」
徐庶確實比不上諸葛亮,但他說話,一樣不喜歡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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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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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5 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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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是該死,是罪該萬死
入夜,巫峽關上尖銳嘯聲四起。
一刻鐘前,有一隊吳軍人馬來到關下,說五溪寨被破,要太史慈趕緊出兵救援。太史慈不疑有他,開了城關大門,只是他剛要接納關外潰兵,城關下就傳來了陣陣哀號。
一條雲龍突然出現,屠殺著底下城門的官兵。
太史慈弓弦急拉,落月弓連彈,一陣無形箭氣逼退了喬裝吳軍後,立刻叫破了對方領頭大將的身分:「趙雲!夠膽就沖著我來,淨殺些徒有勇力的士卒,算什麼常勝將軍!」
這是挑釁,但可惜,趙雲要是光長肉不長腦,絕對做不成常勝將軍。
他拉下了三菱盔,咧嘴笑道:「太史將軍,別擔心,子龍這次來,不只是沖著你,還沖著巫峽關!」
趙雲左手一舉,他身邊的副將陳到立刻吹響號角。
「嗚嗚——」
衝鋒號!太史慈臉色一變,弓弦聲響,無形箭就要阻止陳到召喚蜀中大軍,只是這箭雖快,仍過不了趙雲那關。
「噗!」
無形箭氣撞上盤龍槍勁,發出的不是金鐵交鳴之聲,而是石沉大海的無奈,與趙雲忍不住大笑:「將軍別急,等我大隊人馬來到,子龍會親自招待將軍的。」
「哼!別想!」
太史慈一扯弓弦,背後本命海龍王立刻引來驚滔駭浪,要淹沒城關蜀軍。
見大浪拍來,趙雲喚出雲龍,蒼山寒霜登時結成一道冰牆,堪堪抵住了滔天巨浪。
兩邊一交手,用上的就是本命獸的壓箱底招式。
城關下,熊熊戰火正燒得炙熱。
城關上,卻是風雨來前的寧靜。
「先生沒說錯,蜀軍果然來騙城了。」
哨樓裡,馬休執著酒壺,幫著孟節斟了個滿盅。
他們倆既然在,太史慈自然知道方才來求援的蜀軍是假的,現在不過是在陪趙雲演戲,要引蜀軍大舉來攻。
圈套裡已經放妥了餌,就等著大魚上鉤!
孟節拿著酒盅,望向關外。
巫峽關位於蜀道上頭,群馬難行,蜀軍雖然衝鋒,卻只有少許騎兵,其他的都是步兵,連天的腳步聲踏響,關外來了一片旗海。
「諸葛亮是鐵了心要攻關啊!」
按照蜀中軍制,一面旗代表一位將軍,也代表了一萬人。雖然這裡塞不下十萬人,蜀軍也調不出十萬兵馬,但十位大將,足以說明諸葛亮要拿下巫峽關的決心。
馬休望著蜀軍步兵一步步的前踏,渾然不知身前就是黃泉路,巫峽就是鬼門關。他不禁笑道:「要沒有這樣的陣容,咱們這次可就虧大了!」
交州已經全面失守,督軍不嚴,治州不力的罪名,四大世家正等著要冠到馬家頭上。馬休他們得在巫峽關打場勝仗,還得是很大的勝仗,才有將功抵罪的機會,所以,蜀軍來的人越多,朝廷上幫馬家脫罪的聲音就越大。
孟節沒注意到馬休的心思,他放眼望去,蜀中大軍裡有輛大車,格外顯眼。
就如同周文王出巡,有八駿開道,步兵陣中,八匹白馬共拖一輛大車,駕座上高坐一人,低垂臉面、手提韁繩,雖只露出了一雙冷眼,卻已讓孟節認出了身分。
「馬休,那人就是徐庶?」
「不錯!看來是時候發訊號,該讓伏兵準備出擊了。」
馬休身形稍稍移動,手勢往城下一比,天邊颼的一聲銳響,一道火箭便往夜空沖起。
能把長箭射出這般勁道的,西蜀有黃忠,北魏有夏侯淵,而東吳,則非太史慈莫屬。
城下,火箭一射,太史慈便對著趙雲笑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趙子龍,今天你常勝將軍的名號,恐怕就要留在這裡了!」
太史慈訊號一打,巷道間便有不少伏兵竄向城門,趙雲看在眼裡,仍是一派輕鬆,不只是他,就連一干蜀兵,都是神態自若。
不對勁……太史慈隱隱這樣覺得。
南蠻戰將兀突骨手持奇型兵器——鐵背脊黎朵,領著蠻族兵就要上前廝殺,只是殺聲剛起,卻給太史慈阻了下來。滿腔戰意無處宣洩,兀突骨不禁瞪著太史慈發怒。
趙雲看在眼裡,笑在心裡,對著太史慈便喊:「將軍何必阻他?反正不論早晚,今夜關裡吳軍,都只有死路一條!」
「你們把馬家軍怎麼了!」
訊號既出,城外馬家軍跟解煩軍卻毫無反應,分明是出事了!
趙雲也不打啞謎,反正大軍開到關下,巫峽關已是插翅難飛。他舉起盤龍槍,淡淡笑道:「他們還在五溪寨裡,接受丞相跟三將軍的招待,沒空過來!」
吳軍想前後夾擊,蜀軍則將計就計。
一網打盡……諸葛亮這次,是想一網打盡啊!
太史慈臉色慘白。有些暈眩,腳底虛浮,退了一小步後,瞪著趙雲:「這也是諸葛亮算到的?」
「丞相說過,將軍若是肯降,蜀中驃騎將軍的位置,正等著將軍。」
驃騎將軍,恰恰比太史慈的左將軍高上一階。可惜,在東吳,除了軍階,太史慈有更深的羈絆,他的知己好友,兄弟妻小,都在東吳。
太史慈面沉如水,喝道:「諸葛亮以為來這點人,我東吳兒郎就束手無策了!」
「太史將軍可別逞強,我軍來的人雖不多,但三萬大軍要踏平巫峽關,已是綽綽有餘。更何況五溪寨有丞相親自領兵,他們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啊!」
趙雲的話,是想讓太史慈知難而退,沒想到太史慈卻放聲大笑,不僅如此,城關上的孟節更是拍手讚歎:「兵分二路!蜀軍果然是兵分二路!
統領果然神算,蜀軍的一舉一動,他竟是瞭若指掌!」
胖子與馬休都是孟節上司,但孟節對馬休直呼其名,對胖子卻是稱呼敬語,足見他對胖子的敬重。
馬休臉上淡笑。胖子的本事,他從來就沒看透過。蜀道難行,解煩軍探子能探得的消息有限,胖子到底哪來的消息,能夠知道蜀軍的佈置,他也是全無頭緒。
不過這不要緊,只要能勝,就是好消息。
如胖子所言,馬超跟孟獲被困在了五溪寨,西蜀分兵進擊,這裡雖有大將十員,兵力卻只有三萬,從趙雲嘴裡騙出的消息,證實了一切。
馬休一扭頭,立刻吩咐孟節:「胖爺的部隊已經到了,讓羅馬人出手吧!」
「是!」
城頭火光一閃,城關下響起了哀嚎。
「鬼啊!」
巫峽關經歷幾次大戰,死傷無數,新舊屍體簡直多到不能計算,有些屍體肉還沒腐爛,有些卻已是森森白骨,現在,從土裡,從牆邊,一具具的屍體突然動了起來,它們拖著腸子,拉著斷臂,向蜀軍爬了過去。
哨樓上,亡靈法師卡尼顫抖著身子,幾萬具屍體,讓他在片刻間法力不濟。幸好,有解煩軍新練出來的十余法師相助,他的骷髏法杖,第一次黑芒大盛。
一時間,巫峽關裡,死氣沖天!
看城裡湧出伏兵,太史慈一臉鎮定,趙雲知道,他們已中了埋伏。
但東吳此時已無門可守,西蜀大軍正等著殺入,兩邊拚的,都是一個快字。
只要蜀軍夠快,巫峽關仍是囊中之物!
「頂住!給弟兄們開路!」
趙雲大喝一聲,雲龍脫體而出,龍尾掃去,蒼山雲霧寒氣襲人,一片片的屍兵立刻減緩了動作,他才要呼喊眾人接戰,半空中便有一道聲音,如驚雷般炸響。
「你的對手,是我!」
太史慈肩背落月弓,海龍王兩手抓著兩道江流,就像長鞭一般,往趙雲迎面打落。
見狀,南蠻大將兀突骨也已喚出本命南蠻戰象,酣呼叫戰:「給你爺爺死來!」
關裡,蜀軍前鋒岌岌可危。
關外,八駿大車上的徐庶見情況有變,立刻喚來傳令:「要各旗大將選妥精兵,進城救援!」
城門雖然大開,但裡頭不停竄出的屍兵逐漸形成一道肉牆,想強行通過,只會無端增添傷亡。徐庶接連下令,就是要將領們趕緊清出一條血路,好讓大軍進城接應。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頭殺聲未息,後路也有人要來索命。
徐庶一扭頭,就見到了胖子。
十次,不,十一次的拜訪,胖子請徐庶出山,只為贏諸葛亮一把。這件事,證明了胖子的心機實在是深不見底。即便是現在,胖子出人意料的安排,也讓徐庶感到驚訝。
東吳的狀況,徐庶明白得很。
四大世家不可能出兵相助,北方曹魏知道東吳大戰在即,司馬懿已準備好要出兵壽春,東吳大軍也是動彈不得。
至於交州地界上,蠻族大軍、馬家軍隊和解煩軍三支部隊,全都深陷泥沼,胖子手上應該是無兵可用了。
但眼前,胖子用來衝鋒的部隊,赫然是一群猛獸!
徐庶嘴角一扯,笑了出來。是驚訝,而非驚嚇。
既然號稱算無遺策,徐庶自然什麼都算到了。
「要各旗大將選妥精兵,進城救援!」
還是老話一句,徐庶話說完,便進了車廂裡。
戰場上,胖子坐在一頭大熊背上,看著眼前群獸與蜀兵廝殺,直呼痛快。
「朗尼,你再多使點力,多叫幾隻虎豹出來助陣!哼,虎豹騎有啥了不起?老子現在可是騎虎豹……趕緊把這裡結束掉,咱們還得去五溪寨救人啊!」
胖子胯下巨熊,正是德魯依朗尼。
德魯依親近自然,不但能變化成為野獸,還有驅使動物的能力,朗尼雖不願讓胖子使喚,但為了神的靈魂,只得聽命行事。他從懷裡取出一支號角,猛力吹得大響。
號角聲讓野獸們更加瘋狂,幾隻巨猿仗著手上蠻力,摘水果一樣,把蜀軍士兵的腦袋從他們脖子上摘下,齜牙咧嘴的恐怖模樣,嚇得蜀軍棄械而逃。
但逃,能逃到哪去?
一夥一夥的豺狼虎豹,它們憑著獠牙,靠著利爪,活生生撕裂蜀兵身軀,咬斷蜀兵脖頸,手無寸鐵的士兵,只有死路一條。
「主子,奴才看清楚了,這是上古十陣的役獸陣,可以驅使百獸為其所用,這是上品法器啊!」
伶玉看的清楚,朗尼一身本領並非本命獸技能。他能變化野獸,靠的是身上獸皮刻的化獸陣;能使喚群獸,靠的是懷中號角的役獸陣。
朗尼是個人才!
胖子心底一清二楚,就算留不住這樣的人才,他也會留下他們的寶貝。
至於現在,有免費苦力可用,胖子自然就不必親自下海了,他拉著朗尼的熊耳朵就是一陣狂吼亂叫:「沖啊!殺啊!豬啊你!」
城關處,不斷湧出的屍兵,已經與蜀軍前鋒交上了手。
漆黑中,蜀軍們除了要防眼前殺來的敵人,還要防腳下伸出的怪手,整片巫峽關都埋有不少屍首,一不小心,就會被破土而出的屍兵纏上。
屍兵們動作雖慢,也沒有兵器在手,但他們不懼疼痛,得砍下腦袋,他們才會停止動作,蜀兵們忍著恐懼,一刀一刀的砍著屍兵腦袋,可若是砍得不夠快,刀磨得不夠利,刀身一陷進屍身腐肉裡,這人,就等著完蛋。
幸好,蜀軍十員大將,已經在徐庶吩咐下來到城關裡,斬殺著叫人噁心的屍兵。這裡頭殺得最兇猛的,除了趙廣趙統兩兄弟,就是蜀中三大將的老將嚴顏。
至於其他人,不過是來湊數的,武藝雖然比一般士兵好上一籌,但給屍兵們纏上,也只能等著去見閻王。
胖子看趙家兄弟實在惹眼,扭頭就叫:「薑維你去攔下趙家兄弟,張任,你帶著兩個羅馬妞,去拆了嚴顏的老骨頭!」
話音落地,幾道黑影穿梭,張任的無鋒戰陣,一下把他們安然送到了敵人面前。胖子一看城關處又再占回優勢,連忙催促著朗尼再多喚些猛獸出來幫忙。
「好!咱們一鼓作氣,沖散他們的軍陣。」
見情勢有利,胖子就準備把野獸們當騎兵使喚;朗尼才想反駁,說這是昏招一記,熊耳朵已經被胖子捏得發疼,只得乖乖聽話。
「嗚!」
役獸號角聲又再響起,野獸們轉移目光,準備集結。
此時,蜀軍陣地裡,突然傳來大響。
「砰!砰!砰!」
巨大身影邁步,不過區區幾步踩下,腳下泥地已經隱隱裂響,胖子猛然抬頭,嘴上立刻吩咐:「讓動物們退下,等我收拾了這廝,再行衝鋒!」
來的,正是諸葛亮的壓箱寶︱︱巨人兵,祈山童子!
胖子抽刀在手,青龍刀與武伶玉嚴陣以待。
怪物後頭,徐庶傲然而立,他那車廂裡,裝的便是這尊殺神。
見徐庶一臉篤定,彷佛是勝券在握,胖子不禁冷哼:「胖子以為先生有什麼翻天手段,怎麼,諸葛亮沒錢了?只送這一尊來,恐怕還奈何不了胖子啊!」
周圍蜀兵跟猛獸,已退出一塊空地,胖子孤身一人,站在空地當中是分外渺小。只是他這番話,卻沒人敢說他誇口,巨人兵偌大身子,與胖子相比,竟顯得有些單薄。
人的威名,樹的影子,今時今日,胖子的分量,與從前已是大不相同。
徐庶沒有答話,只是抬起頭,看向了天際一輪圓月。
胖子心裡好奇,順著他目光往天上看去,就見明月高掛,正要譏諷徐庶幾句,忽然,那明月下頭,飄來了一片烏雲。
不!是一道黑影。
「當!」
胖子的反射動作極快,一抬手,青龍刀擋過一招後,手上刀招便傾瀉而出。胖子沒看清楚黑衣人的模樣,他眼裡,只看得見黑衣人的要害。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接連一十三響,胖子招招都是進攻,眨眼之間,攻得黑衣人差點站不穩腳。
徐庶在大車上,不由得贊道:「黎統領,果然好身手!阿醜可是諸葛丞相特意煉製的靈人,是個刀法高手,沒想到還是奈何不了你!」
「阿醜?刀法高手?呸!」
胖子一口唾沫吐地,想來諸葛賤人又煉了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不過,管他是靈人還是鋼鐵人,胖子都不放在眼裡。
胖子刀尖一指,對著徐庶就說:「你要是說用槍用矛,西蜀有的是高手,但說到用刀,關羽死後,胖子就沒看過蜀地有人登得上檯面!你隨便找個人就想來唬弄老子,我呸!」
話一說完,胖子就要解決眼前黑衣人。
只是,月光灑落,胖子一見到那人的刀,看到那人的臉,登時愣住。
那人臉上劃滿刀痕,皮肉都給掀開,佈滿了烏黑血漬,看上去萬分猙獰,怎麼看,都不像是人臉。
「你……你……」
胖子的手在顫抖,他不是害怕,這個人的臉,他一點都不認得。
但是,他認得這把刀,認得這個身型,認得這人腰間的權杖。
「胖爺!原來那黃柄不是好人!你怎麼不早說啊!」
「胖爺!我三哥不是故意的,他打小的願望就是當上馬家家主,你千萬別跟他計較。」
「胖爺!我誰都可以輸,就是不能輸給龐德,不能啊!」
「胖爺……」「胖爺?」「胖爺!」
晴天霹靂,讓胖子腦袋裡一片空白,他顫抖著手,指著眼前這人。
「你……你……馬鐵!」
沒有回應,黑衣人眼裡無神,沒有任何反應,他只是拿起了手上的白起殘刀,反射性的擺出了雷霆刀的架勢。
「馬鐵!我是胖子啊!」
這話,胖子是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吼出來的。
只是,馬鐵神情恍惚,那張醜臉上,沒有任何反應。
遠處,徐庶淡淡說道:「黎統領,阿醜還等著統領賜教呢!」
「諸葛亮!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胖子的眼裡,佈滿了血絲,他體內像是炸開的鍋爐,龍將的巔峰內力,掀起了滔天威勢,身後,文武伶玉脫體而出,就要掀起腥風血雨。
城關上,馬休把一切都看在眼裡,他險些要從城關上跳下來接馬鐵,接他的兄弟回去,若不是孟節死命的拉住他,他一定會死。
也許,真要死了,就沒有後頭的苦難了……
孟節一開口,正想寬慰馬休幾句,可身後突然轟隆聲大作。他驀然轉頭,整個人就從頭頂冷到了腳底。
巫峽關一端接著蜀道,另一端,接著荊州平原。
當天邊幾道煙塵沖天而起時,代表有人來了。
微弱月光下,孟節看不清楚那堆黑影是什麼人,他只能隱約看見,草原被黑影吞沒,官道上遍佈蹄聲。
來人沒打訊號,肯定是敵非友。
莫非,諸葛亮的兵插上雙翅,飛過了巫峽關?
孟節瞪大了眼,不知蜀軍來了多少兵馬,竟使大地轟轟作響,宛如雷鳴,眼下前有狼後有虎,孟節對著城下便是大吼。
「敵襲!」
巫峽關這一邊,沒看到敵人的援軍,孟節這一聲,吼的當然是巫峽關的另一邊。
胖子緩緩抬起頭,看徐庶臉色如常,胸有成竹,莫非真是諸葛亮的伏兵?
他派天眼們去勘查消息,只顧得身前,卻沒顧到身後,如今怕是已落入諸葛亮圈套,半顆腦袋都已掉進繩套裡頭,就等著徐庶拉繩索命。
大車上,徐庶低下頭,像是勝券在握,一臉淡定:「黎統領,別再作困獸之鬥了,今夜,巫峽關我是非拿不可。」
「老子在這,你想拿什麼?拿老子去煉靈人?」
胖子發須怒張,青筋暴露,已經是氣到了極點,他握緊了青龍刀,對著城頭上便是一吼:「馬休!給老子站起來!老子這就把馬鐵帶回去了!」
胖子這番話,說明了他的決定。
今夜,不死不休!
城頭上,馬休奮力站起,扭頭就與孟節吩咐:「集結城內官兵,我們守住城關,等胖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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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6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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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回家
戰場上,戰況異常激烈。
馬鐵的刀又快又狠,巨人兵的拳又重又沉。
但這些,都擋不住已臻龍將頂峰的胖子。
配合文武伶玉,胖子絕對有辦法把蜀軍玩得欲仙欲死,然後拍拍屁股,帶著馬鐵回家。
可情況要真是這樣,戰況不會異常激烈。
「生死各有命,萬般不由得人!」徐庶嘴裡說的都是風涼話,他高踞車頭,像是個算命師傅,點評著胖子命盤:「黎統領,你是生不逢時啊!」
胖子怒到了極點,體內瘋狂湧出的勁力,足以跟巨人兵一較高下,但眼前,他卻打得綁手綁腳。
馬鐵失去了神智,每一刀都在跟胖子以命換命,加上大車上的徐庶,不時以言語挑釁,胖子的心沒法冷靜,刀也找不到活路救命。
徐庶明明是喃喃自語,但每句話卻都清晰落入胖子耳裡。
「壬申年七月,不足一兩五,初一亥時生,剛滿一兩。」
胖子避開馬鐵一刀,硬撼巨人兵一拳後,對一大一小的配合仍是束手無策,又聽徐庶羅唆,扭頭怒瞪,就看這人手上,拿著一本紅皮書。
「勞勞碌碌苦中求,東奔西走何日休……黎統領,你的命只值二兩四,早註定是天生賤命,平生災難事重重,凶禍頻臨苦不休,你又何苦掙扎不休呢?」
胖子本來不信這套的,但魯門山上,老祖宗早斷定他是「屠神者」的命格,這輩子,就是要為他人作嫁衣裳。
苦了大半輩子,成全了九五至尊後,還得慘死刀下,這命,難道還不算苦?
胖子心中一驚,徐庶點中了他的命門,此刻,他最怕聽到的,就是什麼天命之說。
「黎統領,你這命凶中帶煞,不僅殃及自身,還會禍及他人,與天煞孤星也是相去不遠了,可悲呀!」
徐庶像是在可憐胖子,話音裡帶著無限傷感,好似惑心之術。胖子堅定神智,不去聽信徐庶之言,但他的話,每一句都說進了胖子心坎裡頭。
「甘甯原先英雄氣概,天下獨尊,現在武功盡失,廢人一個,難道甘寧命該如此?」
難道大哥落魄至此,真是受我牽連?
這個念頭剛起,胖子忽地心神恍惚,一時心中苦楚難當,手上失了注意,就被馬鐵快刀在胸前劃開了一道血痕。
他吃了痛,立刻清醒過來,大罵道:「放屁!放屁!放屁!」
「唉!統領何必執迷不悟?」
徐庶在水鏡山莊學的,是一個軍師最正統的能力,戰場推算跟兵法運用。沒有武功,沒有道術,沒有像戰爭兵器一樣的祈山童子,徐庶是個普通人,用的也是普通人的方法。
但就連諸葛亮,都不曾讓胖子陷入這樣的困境。
「周瑜大都督天縱英才,能耐神鬼莫測,道力驚人通天,誰想竟死於非命,難道這就是英雄該有的末路?左鋒營丁奉素來悍勇,卻死得何等淒涼,難道這就是他該有的結局?」
一條一條,徐庶把這些人的悲慘遭遇,都歸咎到胖子身上,胖子有口難言,想出聲辯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一走神,頓時失了進退,巨人兵一拳當頭砸落,等到胖子發現破空聲響時,已是閃躲不及,青龍刀身只能硬扛一記。
「轟!」
胖子胸口血氣翻騰。打從升上龍將,很久沒這麼狼狽了,現在給徐庶用話逼進死巷,明明傷的不重,但嘴裡卻是鮮血直吐。
萬夫所指,無病自死。胖子的病,是心病。
「你!我要活劈了你!」
「黎聰!你再轉頭看看,馬鐵會落到這步田地,難道不是你造的孽?
你何必再留在世上害人!」
「不!不是!不是我!」
胖子心底僅存的一絲清明,彷佛就要抹去,就連他自己都快要相信徐庶的話,相信他自己就是個害人精,掃把星。
莫非,這都是老天爺的安排?馬家兄弟、大哥甘甯、周瑜都督,都是給胖子連累的?戰場上,胖子狼狽不堪,瀕臨崩潰,他心底狐疑不定,手上功夫連三成都發揮不出來。
他就要垮了,在關羽刀前,張飛矛下,在許多武力過人的悍將前,都未曾言敗的胖子,就要垮了……
徐庶心機算盡,就為了這一刻,他要把胖子推下萬丈深淵!
「黎聰,你還不束手就擒?你不覺得奇怪,怎麼你安排的援兵還沒來?怎麼龐統與徐盛的當陽軍還沒到?」
棋盤上,徐庶已經把胖子逼進了死胡同,除了等死,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胖子猛地抬頭,莫非,連龐統都給他害了?
徐庶指著城頭。那裡,手無縛雞之力的馬休,正提著砍刀血戰不休。
「告訴你,現在攻城的正是蜀軍白耳兵,他們能翻山越嶺,從荊州發起進攻,靠的不是別人,正是東吳四大世家!沒錯,龐統沒趕上,也是因為四大世家的阻撓,他們不想被你拖累,受你牽連,已跟丞相立下約定,今夜就要將你連根拔除!」
四大世家這麼做,道理很簡單。他們要排除異己,避免馬家跟解煩軍崛起。
或許他們只是要給胖子一個教訓,給馬家一點打擊,還沒有要置胖子于死地的意思,但徐庶不管,他見胖子很吃命盤這套,一古腦就把所有問題的原因指向胖子命犯孤星,就是要將他活活逼死。
胖子喃喃自語,那神情已不復平常的精明。
「四大世家!四大世家!難道……我沒有改變天命,就像天榜上寫的,我終究會被趕出東吳,投靠司馬家?難道,這天下終究是司馬昭的天下?」
胖子眼神飄過城頭。遠處,馬休與孟節連連敗退,面對西蜀精銳白耳兵,城頭東吳官兵死傷慘重。
「不會的,我拋不下大哥,放不下馬家兄弟,我情願一死,也不去投靠司馬昭,賊老天,你算不到我的!你算不透我的!」
話聲越來越大,最後那句話,胖子已經是狂吼出聲。他一轉頭,巨人兵重拳正朝著他的天靈蓋砸落,胖子沒有閃躲、沒有格擋,眼一閉,就要等死!
他這一死,就不會再有人受他牽連,被他拖累,他這一死,賊老天就再也算不到他,再也無法設計他了!
拳風破空而至,胖子抱定死志,引頸就戮,等著要去投胎重生,只是轟隆一響,他竟是不痛不癢。
「死胖子,你有毛病啊!你不想要命,姑奶奶還想要命呢!還不快給我站起來!」
胖子一睜開眼,不知何時,他已是雙手交叉,擋住了巨人兵強硬一擊。
他對體內變化了若指掌,怒斥著武伶玉道:「這是老子的身體,老子自己做決定,你還不快把虎須怒張給我撤下!」
臨危之時,武伶玉竟發動了虎須怒張,救了胖子一命。
她見胖子不領情,俏臉含怒,叫道:「你不要命,我要!你不想要這身臭皮囊,姑奶奶就幫你收下了!」
顯然,武伶玉就跟黃月英的織女,孟獲的七荒大神一樣,有奪取主人軀體的能力。
胖子可以猜到,平時這妮子不這麼幹,八成是嫌胖子模樣糟糕,所以才會安分的待在他體內,他才沒發現自己體內還藏了這麼顆定時炸彈。
只是既然要死,胖子連這身皮囊都不想再留下,他對著識海中吼道:「伶玉,抓住她!」
武伶玉正要撲向胖子的七盞燈魂,奪取身體的控制權,卻被文伶玉攔了下來,胖子一抬頭,不再理會識海裡的叫囂,撤下了虎須怒張,他一心求死。
見胖子渾身都是破綻,巨人兵又再出手,這次,比剛才的拳風更猛更勁,就是幾丈外的蜀兵,都能感受到那股強大的壓迫感。
就算胖子練了鐵頭功,身有金鐘罩,硬撼這記鐵拳,也只有死路一條。
「轟!」
胖子確切感受到了那聲音,那壓迫,那逼人的拳勁,可他沒感覺到痛。
「沒想到老子還真不耐打,連痛都來不及感覺,就直接被送進地府了……」
胖子心中暗嘲,他一睜眼,卻是瞠目結舌。
那張醜臉,正在胖子眼前幾寸的地方齜牙咧嘴,從眼睛、嘴巴、鼻孔、耳朵裡不停冒出了血泡,就像個血人一樣。
胖子的眼裡突然失去了顏色,就像在看一場黑白電影。
天地之間,只剩下了黑與白。
馬鐵,用背幫他擋下了這一擊,嘴裡含著血,含糊說道:「胖爺,我……
我……我想回家……」
電影,就在馬鐵吐得胖子滿臉鮮血,就在馬鐵軀體倒在了胖子身上,就在馬鐵說完那句想回家的時候,落幕了。
腦袋裡,名字叫做「理智」的神經崩然斷裂,原先充斥在胖子眼裡的死志,忽然消失的乾乾淨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叫人害怕的冷意。
就連周圍的空氣,都冷的難以呼吸。
青龍刀又被提了起來,胖子一手挽著馬鐵,冷道:「讓開,我要帶我兄弟回家。」
胖子的聲音很冷,他沒有大吼,可聲音卻傳進了在場每個人的耳裡,就連城頭上,馬休幾個都是驀然回頭。
這聲音,冷的叫人打顫。
在場的,唯有躲在巨人兵軀體裡負責操控的白耳兵,沒有察覺情況的變化。他在祈山童子體內,將陣形稍做變換,巨人兵立刻高抬雙臂,就要連著馬鐵,把胖子砸成肉醬。
簡直是不長眼!
「別吵到我兄弟了……九天,驚虹斬。」
沒有以往出招時的氣勢,但那股冷意,卻冷到了骨子裡,就連識海中的武伶玉,都停下了爭吵,幫著胖子發招。
這一次的九天驚虹斬,不再是隨便揮舞的九道刀氣,而是從脖頸、肩胛、膝蓋、腰間、到每一個關節處,落下了刀。就一刀,馬超眼裡有怪物稱號、蜀兵心中的無敵象徵,就像一堆碎石頭一樣,崩塌在地。
這靠的就是胖子從扁鵲身上學到的眼力。
徐庶眉頭深鎖,那尊祈山童子是臨時趕制出來的,材料沒有諸葛亮先前製作的幾尊來的好,原先只是用來安定軍心,震懾敵軍罷了。沒想到,現在卻成了胖子增添威懾力的道具。
情勢開始變化了,胖子沒算到徐庶手上有阿醜這個法寶,徐庶也沒算到臨陣之際,阿醜竟然又回復了神智,變回了馬鐵。
瘋了,蜀兵們望著胖子,全都瘋了,他們不等徐庶招呼,一個個就往胖子沖去。
這不是血氣之勇,他們也不是想幫同袍報仇,這反應,就像山林間的弱小動物,突然遇上了虎豹之類的強敵一般。他們慌了手腳,失了心智,就像兔子不用平常引以為傲的腳力逃竄,反而妄想用無力的爪子,給虎豹留下傷痕。
巨大的害怕,讓他們瘋狂。
「我要帶兄弟回家,都讓開。」
胖子的話,好像這裡是他的地盤,他說了算——實際上,也是如此。
「絕對領域!」
藏在腰間布囊裡的蠶線一伸,靠近胖子的數十名蜀軍,立刻動彈不得,蠶線細密,肉眼難辨,蜀兵們見到同伴突然動彈不得,心底的恐懼不由得更加劇烈。
會死啊!如果不做點什麼,他們一定會死!
可要真做了什麼,恐怕,只會死得更快。
胖子一手拎著馬鐵,另一手也沒閑著,戰場上,胖子就像是信步走在他家後院,一步一步,帶著馬鐵走向巫峽關,根本沒人能擋得住他的人,他的刀。
戰場上,胖子彷佛有了殺神白起當年的威風,唯一不同的,白起的戰意是越來越狂,而胖子卻是越來越冷。
「來人!傳令前軍加緊攻城,還有,請嚴顏將軍過來!」
巫峽關即將淪陷,只要再一個時辰,不,或者只需要再一刻鐘,只要能擋下胖子,等拿下城關後,就算胖子真成了閻王,徐庶也不擔心。
「馬鐵……我們就要到家了……」
距離城關,還有兩百多丈,胖子身邊屍體已是堆積如山。他渾身殺意騰騰,就連朗尼喚出來那些兇殘猛獸,都不敢靠近半步。
徐庶知道胖子對吳軍的士氣影響,要是真讓他走回了城關,只怕蜀軍再多十倍傷亡,今夜也只能無功而返。
他在車頭上往前站了兩步,對著胖子吼道:「黎聰!你命中帶煞,今日不死,日後只會禍及他人,莫非你還想連累你身邊人!」
「這話誰說的?」
胖子抬起頭,看著車上徐庶,目光中的寒意,足以將人活活凍死。
徐庶毫不畏懼,腳一踏,又往前站了一步,一手指著天,大聲說道:「老天爺!」
「老天爺?」
胖子笑了,笑得叫人膽寒,他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發了狂般的大笑。
「誰殺我兄弟,我就找誰償命,就是天,也不例外!」
「好大的口氣,那老夫今天就要替天行道!」
來了!嚴顏趕回來了,他一到徐庶跟前,立刻翻開了手中的魂兵賞罰典。
誰忤逆天,誰就要接受天罰!
「轟!」
天雷落下,鬥大的雨滴成串,深夜的南郡大街上,卻響起了快馬賓士的聲音。
沒多久,馬蹄聲停在了大街盡頭的一處大宅前,黑衣騎士紛紛下馬,進了宅子。
這處大宅,是東吳給巡守們住的地方。
所謂巡守,不是一地一縣的官員,他們奉天子之命,在各大縣城裡訪視,檢視各地的經濟治安,以及官員不法的情事。這樣的人,通常都是天子極為信任的人。
黑衣人進了臥房後,點起桌上油燈,黑色面罩下,這五人赫然都是女子,而且,還是面貌姣好的女子。
為首那人,對著臥房深處行過一禮後便說:「少主,屬下已探得消息,巫峽關上蜀軍重兵環伺,黎聰安排的援軍又被四大世家攔下,他已是插翅難飛,我們只要等到黎聰身亡,便可取他身上魂珠了。」
臥房深處是一席捲簾,簾子後,燭光隱約印出了一道瘦小的身影。
「辛苦樓主了,對了!我請樓主去查的黎聰身世,不知樓主查的如何?」
簾子後頭傳來的話語雖然是老氣橫秋,卻難掩話音稚嫩。
帶頭的黑衣女子一聽,趕忙垂首答道:「屬下辦事不力,還請少主責罰,屬下……屬下只查到,黎聰最初是出現在江夏劉琦手下,至於他生平來歷,屬下還未查到。」
似乎是極畏懼簾子後頭那人,黑衣女子語音裡有些顫抖。
「樓主不必自責,這事不打緊,我只想知道,這從未出現在三國史……
這橫空出世的黎聰,到底是什麼來歷罷了。」
彷佛是說錯了話,簾後那人趕忙改口。
聽到少主惋惜,一名黑衣女子突然想到,雖然他們沒查到黎聰的來歷,卻查到了他的師承,那名黑衣女子興許是年紀輕,一時忘了規矩,開口就道:「少主,我知道這黎聰……」
「啪!」
巴掌聲響起,黑衣女子一開口,她身邊一人立刻轉身掌嘴,罵道:「樓主與少主談話,哪有你插嘴的份!」
捂著臉,被掌嘴的女子怯生生的退到一旁,連說不敢。
簾子後,少主連忙出聲:「別!唉……你叫韓妮對吧!有話你就說吧。」
見少主好說話,帶頭的黑衣女子似乎有些不滿,出聲道:「少主,下人不能與少主說話,這是祖奶奶定下的……」
「規矩是嗎?」話音陡變,簾子後,傳來一聲冷哼:「我說,讓她說話!」
這話一說完,帶頭女子突然緊閉雙唇,就像被人掐住了咽喉,割斷了聲帶,再不能出聲反抗。
眼見樓主被如此對待,眾人臉色慘白,剛剛發言的韓妮顫著聲說道:「少主息怒……」
「現在,沒人阻著你了,把方才的話說完。」
「是,是!下人說,下人雖然沒查到黎聰出身,但這人第一次現身江夏時,聽說是做和尚打扮,說不定,他曾是個佛教徒。」
「和尚?他是和尚?」
簾子後頭的少主,聽到和尚二字,回話的語氣不是質疑,而是驚喜。
他異常激動,趕忙又問道:「你們有黎聰的圖像嗎?」
眾人對視一眼,都是搖頭,韓妮大著膽子回道:「回少主,下人們沒有繪下黎聰圖像,不過這人是個胖子,模樣還挺好認。」
「胖子!他還是個胖和尚?」簾子後頭,少主頓了頓,沒給下人們答話的機會,立刻吩咐道:「救人!不管用什麼方法,救出黎聰!」
眾人面面相覷,卻沒人敢出言反對,而是異口同聲說道:「是!少主!」
窗外,一道天雷落下,耀眼的亮光照亮了簾後的身影,簾子後的少主,看上去,竟與周瑜有幾分相像。
「轟隆!轟隆!」
黑夜中雷鳴交錯,巫峽關上的小雨已經逐漸停歇,但雨停了,雷沒有停。
徐庶鐵青著臉,望著眼前戰況。
胖子仍是一手抱著馬鐵,一手提刀對敵,嚴顏絲毫沒被他放在眼裡,徐庶擔心的事正在發生。
隨著胖子距離城關越來越近,巫峽關頭,東吳軍心已經穩定下來。
這就是大將在戰場上的作用,士氣此消彼漲之下,蜀軍攻勢再猛烈,也沖不垮東吳官兵組成的防線。
配合屍兵掩護,群獸騷擾,蜀軍的傷亡正在增加。
嚴顏也看出了其中關鍵,可是,他手上不斷催動的天罰,卻拿胖子毫無辦法,天罰降下的落雷,威力雖然強大,打不中胖子都是白搭。
胖子踏著狸步前進,靠著蝙蝠回聲定位來閃避,嚴顏的天雷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撲空,他配合著蜀軍官兵試圖要攔下胖子,但這些在胖子眼裡,連阻礙都算不上。
巫峽關已經近在眼前了,胖子沒有加大步伐,馬鐵的身子受不住太大的顛簸,他隨時都有可能失去這個兄弟,所以胖子只能用回春手吊著馬鐵性命,然後一步一步的走。
雨終於停了,地上滿是水窪,不遠處,正與趙家兄弟激戰的姜維,正在城頭殺敵的馬休,都露出了笑容,只要胖子走回城關,這場仗他們必勝無疑。
在場的吳軍官兵,只有一個人面色凝重,那是張任。
因為,他看到嚴顏將手上的賞罰典,翻到了下一頁。
不顧身前砍來的長刀,張任蓄足了氣,大聲吼道:「胖爺你走快些,雷雨過後,烏雲散去,只要月光一照,嚴顏就能用第二式天罰了!」
張任深知嚴顏底細,在蜀中,嚴顏能與黃忠相提並論,不只是因為他們年紀相仿,嚴顏雖是龍將,但只要配合魂兵,他的功夫足以跟黃忠並駕齊驅。
胖子聽得張任招呼,轉頭望向嚴顏。果然,嚴顏手上的賞罰典,忽地換了顏色,從原本的黃光乍現,變成了藍光閃爍。
可胖子一開口,語氣仍是那樣的冷硬。
「老傢伙,當日在巫峽關,馬超沒來得及收拾你,今天我就送你一程。」
「哼!若不是受天候影響,當日老夫未必會敗,黎聰!今天老夫就讓你見識見識!」
言下之意,嚴顏催動招式,還受環境氣候的影響,胖子見張任吼得著急,只怕他已知道嚴顏接下來會有的舉動。
可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胖子已說了,誰要動他兄弟,就是滿天神佛,他也不讓。
眼下的胖子,怕是連老天爺都要讓他三分!
嚴顏手上藍光大現,就在滿天烏雲退去,月光灑落戰場時,賞罰典翻到了第二頁。
「天罰第二式,倒行逆施!」
嚴顏一吼,胖子耳邊就傳來武伶玉久違的喊聲:「胖子!姑奶奶會了!這是嚴顏本命獸雪猿的能力,寒冰吹息!」
嚴顏身後,一頭白毛大猩猩露出了身影,它張開血盆大口,鼓勁一吹,吹息裡的凍人寒意,已經讓滿地水窪,結上了層層寒霜。
「這不是魂兵招式?」
胖子看嚴顏手上動作,還以為是魂兵招式;武伶玉頓了頓,沒來得及回答,文伶玉已經搶過了話。
「看來是配合本命獸出招的方式,主子你可以用赤足炎駒斬上去試試,炎駒熱勁逼人,或許可以讓他使不成招!」
胖子聽得建議,卻是無動於衷,甚至,他連腳步都沒停下。
「喀啦」一聲,雪猿停止了吹息,一潭潭的水窪上,紛紛傳來了冰霜龜裂的脆響,月光灑落下,裂開的冰層,就像傑克的碗豆,寒冰不停的往上堆積,逐漸凝塑成人的模樣。
嚴顏見招式成形,信心大增,兩手將賞罰典一合,說道:「黎聰!你仔細看看這些人,這些就是方才被你殺害的蜀軍士兵,你怎麼殺他們的,現在,他們就怎麼回報你!」
方才,嚴顏沒有阻止士兵們上前送死,目的就是要施展這招「倒行逆施」。
這招式限制繁多,需要月光精華、剛死之人,還有那一潭潭的水窪。
可一旦施展成功,威力足以擋下黃忠。
原因很簡單,這些寒冰化成的士兵,都具有剛才死去的士兵意識,人臨死前的意識最強烈,他們清楚記得,胖子是怎麼殺他們的,他們現在用的,正是那些招式。
胖子面對的,是成千上百個自己,每一個冰人,眼中看到的都是胖子的要害,下手都是又快又狠。
徐庶緊蹙的眉頭放鬆了,他雖然武藝不精,也看得出這招威力,這招底下,胖子絕活不下來!只要胖子一死,情勢立刻就會逆轉。
一扭頭,徐庶連忙吩咐士兵擂鼓助陣,替蜀軍鼓舞士氣,只要再過片刻,巫峽關就會重回西蜀懷抱。
可惜,他話才剛吩咐下去,前頭卻傳來一片嘈雜。
胖子的腳步沒有停,即便這些冰人都是胖子的化身,即便他們都跟胖子一樣,擁有白起的狠勁,學會扁鵲的眼力,他們依然不是胖子的對手。
因為,他們沒有伶玉。
「詭絲。」
「雷霆。」
「赤駒斬。」
胖子從劍關出來後,便很少再讓伶玉露臉,不是不需要,而是他更清楚,什麼樣的狀況下去用,怎麼去用,會得到更好的效果。
所以,詭絲不再纏上敵人就胡亂敲打,雷霆刀不再仗著刀快就任意潑灑,就連赤駒斬也不再是以硬碰硬的二流招式。
冰人外表雖硬,卻擋不住胖子刀利,胖子所有刀招,只有一個目標,就是冰人持刀的手腕,冰人們只會刀術,不會其他,只要斷其手腕,立刻就成了廢人。
胖子遠遠超乎想像的武藝,讓徐庶不禁愕然,若是讓這人進了城,與太史慈聯手,怕是連趙雲都擋不住。
城關裡,歡聲雷動。
胖子只剩五十步,就要走回巫峽關,到時候他順手解決趙家兄弟,幫太史慈幹掉趙雲,不過是舉手之勞。
他一個人,就扭轉了戰局?
嚴顏回頭看著徐庶,他想知道,徐庶有沒有算到這種狀況?
徐庶眼裡一片茫然。很多時候,他只是個普通人,手裡拿著令旗,他不知怎麼做決定。
就在徐庶仍猶豫不定時,蜀軍背後,一匹鐵騎破開煙塵,疾馳而來。
鐵騎跑得飛快,全然不顧道路一片漆黑,隨時會讓快馬跌跤,馬上傳令毫不放鬆,快馬加鞭,連聲呼嘯,打得黑鬃馬悲鳴喘息。
就在馬兒即將脫力失蹄前,傳令兵趕到了徐庶跟前……
「大人!不好了!東吳趁我軍進攻交州之際,搶下棉竹關了!」
東吳跟西蜀之間,第一道關卡是巫峽關,中間隔著南蠻和交州,而這後頭,就是棉竹關!棉竹關是他們的退路,行軍在外,退路一斷,便離死不遠。
徐庶看完求救信函,手上令旗猛地揮落:「快!鳴金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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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好狗不擋路
魏都,許昌。
皇宮大殿,皇帝曹丕大發雷霆,文武百官噤若寒蟬。
在大殿最前頭,一名年輕人站得筆直,那人身著華麗朝服,腰系配劍,能帶劍上殿面聖,這人顯然深受曹丕寵愛。
他,正是北魏丞相司馬昭。
貴為大魏丞相,統領百官,司馬昭昂首抬頭,享受著背後仰望的目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感覺,徹底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司馬昭微微側過了臉,就在他想回頭偷看一眼,看看滿朝文武百官,對他是如何景仰時,曹丕突然問道:「愛卿,你覺得這會是誰幹的好事?」
什麼好事?司馬昭好似得了失憶,完全想不起來,曹丕方才是為了什麼在大發雷霆,他嘴上結結巴巴,立刻引來曹丕斥責。
「怎麼?難道愛卿真不知道,是誰害死了司馬師,盜走落魂鐘跟信箋?」
猛地抬頭,司馬昭瞪大了眼,啞口無言。
曹丕什麼意思?他怎麼會知道的?
司馬昭額上冒汗,一陣心驚膽跳。
他咽了口水,才想找些藉口搪塞,曹丕身邊竟走出一條人影,指著他大罵。
「就是這個逆子,是他害死他大哥,搶走了家主的位置,這人狼子野心,絕對留不得!」
大殿上,司馬懿從龍椅後頭竄出了身,指著司馬昭直罵。
接著,上到皇帝,下至群臣,眾人嘴裡,都是齊聲大喝:「司馬昭!
你該死!」
該死!該死!該死!
「啊!」
大叫一聲,司馬昭猛地睜開了眼,滿頭是汗。
「是夢……」
司馬昭趕緊起身倒水,他大口大口的喝水,直到被涼水嗆得咳嗽,咳到胸口發疼後,他才停了下來。
儘管被嗆得十分難受,司馬昭臉上卻滿是慶倖,慶倖他這條小命還苟活在人間。
坐在臥榻上,他大口喘著氣,努力的安慰自己,方才只是個夢。
回想夢裡的前半段,他當上了大魏丞相,做了司馬家主,威風八面,傲視群臣,但司馬昭心裡,全無喜悅之情。
一句話——司馬懿的一句話,把他從九天之上拉進地獄深淵。
他的權勢地位,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這只是個夢,只是個夢……」
司馬昭的自言自語,對他的驚恐毫無幫助,他耳邊好像有個人在喊著:「你要是坐以待斃,遲早有一天,夢境是會成真的……會成真的!」
就像精神分裂,司馬昭突然開口對著空氣說道:「那我該怎麼辦?」
明明沒有人,沒有聲音,但司馬昭耳邊,卻像是聽到天籟之聲,聽到了老天爺的叮囑。
「怎麼辦?你知道該怎麼辦的,你怎麼對待司馬師,就怎麼對待司馬懿。」
「要殺他?他是我爹啊!」
「爹?不!他不過是一顆絆腳石,一顆你成為司馬家主,大魏丞相的絆腳石!」
絆腳石……對!司馬懿就是那顆絆腳石!司馬昭表情逐漸冰冷,他靜下了心,思索著往後該如何行動,門外突然傳來一聲輕響。
「誰!」
他的心才剛靜下來,又被這聲輕響給攪亂,經歷過剛才的惡夢,司馬昭看起來就像只驚弓之鳥,緊張的望著門外。
「公子,咱家是宮裡來的,皇上請公子進宮一趟,有要事相商。」
曹丕找他做什麼?司馬昭不明白這人連夜造訪,有何事相商,連忙取下壁上外袍,開門迎接:「公公請稍候,我這就去與父親請安,請他準備準備。」
司馬昭這麼問只是試探,沒想老太監手一伸,真把他攔了下來:「公子,咱家主子說,他只想見你。」
曹丕只要找他?司馬昭眼中凶光閃現。
沒想到,機會這麼快就來了……
「快!快!」
山道上,胖子拔足狂奔,對著後頭的士兵們死命催促。
巫峽關前,徐庶鳴金退兵,胖子所屬吳軍卻沒有趁勝追擊,擴大戰果。
胖子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一救回馬鐵,立刻糾集了尚有力氣的士兵們,往蜀中山道趕了過去。
那使者送來消息,其實是一個訊號,五溪寨被攻破的訊號,其他全都是假的。吳軍沒有多餘的兵力去攻打棉竹關,所以消息是假的,求援信是假的,使者也是假的。
唯一真實的,只有那信上的大印。
所以,胖子現在,正趕著要去救人。
「快!快!」
山林間,慕容複走在最前頭開路,望著身後往巫峽關竄逃的一夥人連聲叫喚。
慕容複奉胖子命令,要安全將人送回巫峽關。
胖子原先的計畫是,在擊退巫峽關的蜀軍後,再與馬家軍前後包抄,擊潰諸葛亮。這是胖子根據天眼們收集回來的蜀軍動線,定下的計畫。
可他沒算到,蜀軍雖然一分為二,戰力卻絲毫不減,不但巫峽關險些不保,五溪寨更是不堪。
馬超戰張飛,孟獲戰黃忠,勝負原本是在五五波,可蜀中傾巢而出,小小一個五溪寨,根本擋不住諸葛亮的四面進擊,他們沒等到胖子來援,已經敗到棄城而逃。
慕容複在五溪寨後山上,把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西涼錦馬超的威名,身為北疆鮮卑首領,慕容複清楚得很,他原以為胖子替馬超留後路不過是多此一舉,沒想到真派上了用場。
五溪寨外,蜀軍高奏凱歌,慕容複救出來的人裡,有身受重傷的馬超、馬岱,陷入昏迷的蠻王孟獲,以及一旁連走路都得靠人攙扶的黃柄、郭奕。
五溪寨之役,馬家潰不成軍,活著逃出來的,除了虎衛營與法師陣的上百弟兄,其餘都把性命留在了那裡。馬超兩眼無神,心裡的傷比身體的傷更嚴重。
山路上,眾人步履蹣跚,慕容複怕後頭追兵趕上,只得想方設法的鼓舞士氣。
「幾位將軍,使者我已經派出去了,相信援兵很快會到,大夥撐著點啊!」
馬超神情萎靡,他給馬岱扶著肩趕路,聽到慕容複的安慰,搖頭歎道:「能來早就來了,怕只怕,我們回到巫峽關時,關口也已易手了。」
「不會的!」
答話的,是走在最後頭的郭奕,他把一切都寄託在胖子身上,與其說是對胖子有信心,不如說是對他義父賈詡有信心。
賈詡說過,只要跟著胖子,遲早有一天能殺回北魏,找司馬懿報仇。
大仇未報,胖子怎麼可能倒?
馬超見郭奕說得肯定,不禁苦笑:「郭奕小兄弟,別把胖子看得太高了。你想想,諸葛亮若是用剛才那件兵器往巫峽關頭一射,我軍官兵還能剩下多少人?巫峽關還能擋多久?」
一聽馬超提起那兵器,反應最大的不是郭奕,而是黃柄。他身子一抖,險些癱軟在地。
郭奕眉頭緊蹙,也想到了這兵器的厲害處,憂心說道:「我在戰場上聽蜀軍士兵說,那玩意叫武侯連弩……沒想到諸葛亮對制器如此在行,先是有巨人兵,現在又有了連弩,只怕日後與蜀軍交戰,要有大麻煩了!」
「武侯……連弩……」
黃柄嘴裡,不停咀嚼著這四個字,他的法師陣從五百死到只剩五十,就是拜連弩所賜。
弓箭,原本就是法師的剋星,何況是強弓勁弩?
那弩弓上不知下了什麼法術,射出來的箭都是又急又猛,箭身還貼有火靈符咒,勁箭射到半空,就成了一隻只火鳥,射得法師陣潰不成軍。
想到他一手栽培的心血,還沒給蜀軍好看,就在五溪寨上折損大半,黃柄心中痛楚不由得更深了。
看到眾人都是憂心忡忡,慕容複趕忙解釋:「幾位將軍不必擔心,那使者不是去送求援消息的,而是去騙巫峽關蜀軍退兵的。只要蜀軍一退,相信胖子很快就會趕到了。」
馬超一敗再敗,已是銳氣盡失,語帶頹喪的說道:「騙?徐庶機警過人,可不要弄巧成拙,讓他看出了我軍窘況啊!」
「不會!胖子假借棉竹關守將瞿良的名義,送出了求援信,要徐庶回兵去救,這內容雖是假的,但信上大印卻是真的,徐庶絕看不出破綻。」
聽到胖子安排妥當,眾人心中稍減不安,腳下步伐又快了幾分,慕容複總算稍稍安心。
劫後餘生他已有過一次經驗,知道這時候最要緊是大夥的求生意志,腦子裡轉了轉,與眾人打趣道:「好了!再過兩個山頭,就能看到巫峽關了,咱們趕得快點,說不定徐庶退兵不及,咱們還能趁機嚇嚇他呢!」
慕容複曾遭逢大難而不死,對於苦中作樂可說是得心應手,幾個人聽他說的好笑,臉上一扯,傷口就疼得他們齜牙咧嘴。
慕容複才想再打趣幾句,身前突然竄出了一條人影。
「能笑就儘量笑吧!等到了陰間,恐怕你們就笑不出來了。」
年輕人一臉冷漠,擋住了眾人去路。慕容複認得的中原人極少,他扭頭看向馬超,幾人都是搖頭,他正要問問這人來歷,耳邊就傳來了郭奕一聲驚呼。
「黃敘!」
黃敘是蜀中大將,既然在此出現,表示諸葛亮已布下伏兵,等著他們上勾,郭奕心中一驚,立刻四下張望,可除了黃敘,卻沒看到其他伏兵。
他正狐疑間,就聽黃敘說道:「不必看了!這裡就我一個,但就怕你們連我這關都沒本事過!」
黃敘會在此地,純粹偶然。
他在儒門法會取得四強資格,奪得山宗令後,連夜上山取藥。沒想取得靈藥趕回蜀中後,諸葛亮傷勢已然康復,而且還隨軍出征了,黃敘放不下心,便連夜兼程要趕往戰場相助。
沒想到,半路竟撞上了馬超等人。
一定是老天爺眷顧啊!
黃敘見幾人凝神戒備,卻連兵器都拿不穩妥,不禁笑道:「幾位別再作困獸之鬥了,現在投降,黃敘可以擔保各位周全。」
馬超等人,都是東吳的大人物,能招降這樣的人,相信諸葛亮不會反對。
只是黃敘還沒等到答案,最前頭,慕容複已經舉起手上彎刀往他殺去。
西鮮卑舉族上下的血海深仇,都要靠胖子來報,既然胖子交代要把人安全送回東吳,慕容複可不能把人搞丟了。彎刀一抬,慕容複手腕高舉過肩,他的架式極為豪邁,似乎是想在一招之間,就與黃敘分出勝負。
只是黃敘毫無畏懼,眼珠子盯著慕容複的動作,眨眼間,已經看穿了他的破綻跟後著。
「虛招……看上去像是要砍頭,動起來像是要砍手,其實都是假的……怎麼,你另一隻手還不動作?」
慕容複被黃敘說破了意圖,心中一亂,破綻立刻浮現。
手腕、胸口、腦門、喉頭,黃敘輕描淡寫,略一抬手,劍尖已經送往慕容複必救之處。
臨危之際,慕容複暗藏許久的左手刀出鞘。
絕招,是用來殺人的——這次也不例外!
「想要老子的命,拿命來換!」
邊疆異族的悍勇血性,讓慕容複在黃敘劍尖當胸,將刺未刺之際,左手刀也來到了黃敘咽喉邊。
「當!」
黃敘手上拿的顯然不是獸靈劍,劍尖才插入慕容複胸膛寸許,已被對方右手一刀截斷。
「鏘!」
而慕容複打的,也不是以命換命的主意,左手刀稍稍逼退黃敘,只為了求得一線生機,他的刀截斷了黃敘的劍,同時還在黃敘脖子上,畫出了一條血痕。
兩人看似拼命,其實各懷鬼胎。
黃敘喉頭一傷,不怒反笑:「就跟你玩玩!」
生死搏鬥,黃敘卻只當作是玩。
他這話一說,就像敲響了開戰鑼聲,兩人刀劍互對,眨眼間已過百招。
兩人出手之間,刀招劍式全無章法,他們只是在拼命,黃敘的劍鋒在慕容複周身不斷切下血肉,慕容複的刀尖在黃敘胸前不停濺開血花。
「瘋了,都瘋了……」郭奕看在眼裡,忍不住又再驚歎:「真的都瘋了……」
他們倆越打越近,越殺越狠,好似身後便是地獄懸崖,誰只要向後退一步,不只是敗,還要墜入萬丈深淵,永世不得超生。
郭奕扭頭看向馬超,依他的眼力,已經看不出結果到底誰勝誰負,可萬一慕容複贏不了黃敘,他就得早做打算。
他們勉強還有一搏之力,虎衛營與法師陣也還有近百弟兄,怎麼也不能讓黃敘得逞了。
只是,馬超面沉如水,寒聲說道:「讓弟兄們先走吧!這人的功夫有些古怪,只有我與蠻王有辦法應付,其他人上去,只是陪葬罷了。」
聽馬超的言下之意,難道黃敘已入天人?
「這……」
郭奕扭頭看向戰場,怎麼看,黃敘與慕容複都只是不相上下。這人,真有如此本事?
就像要印證馬超所言非虛,戰場上,開始有了變化。
「哈哈哈!好!胖子手下,果然都是好身手,就跟那馬鐵一樣,我一定要殺光你們!」
仰天狂笑,黃敘神態張狂,全無平日溫文儒雅的模樣。
從最初敗給胖子,到最後敗給馬鐵,黃家麒麟子的天生武脈就像被蒙上了一層陰影,沾上了不光采的痕跡,這道枷鎖,緊緊扣在黃敘的脖子上,扣得他喘不過氣。
但這一切,就到今天為止!現在他就要頓開金枷,扯斷玉鎖,讓天下人知道,黃家不是只出了一個武神黃忠!
黃敘渾身黑芒大盛,不知何時,他手上已換過了一柄長劍,劍身通體漆黑,劍柄卻是雪白一片。
郭奕定睛看去,那劍身周圍散發著妖異魔焰,詭異的叫人心寒,在魔焰塑造下,黑劍的形狀,看上去又像是一把刀。
「血麒麟……黃敘入魔了。」
馬超功體雖傷,眼力仍在,隨著黃敘魔化,整座山林的生機就像被一股死氣壓抑,就連呼吸都倍感艱難,馬超面如死灰,正要叫郭奕帶人先走,黃敘的聲音已經傳進了耳裡。
「好了!誰想先死︱︱」黃敘咧嘴而笑,猙獰的模樣,活脫脫就是地獄惡鬼轉世,他披頭散髮,雙目通紅,臉上青筋畢露,森然道:「誰就先上!」
包括馬超在內,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試圖凝聚僅存的內力,要與這怪物一搏。
若是搏不過,他們就死定了!
在黃敘的狂嘯聲中,第一個出手的,還是慕容複。
不管黃敘是變成了天上神仙還是地獄惡鬼,慕容複想替族人報仇,就得跨過這道檻。他沒有什麼魔化的功夫,剛才與黃敘一番苦戰,已是渾身帶傷,血流不止,此刻看上去,就像個血人一般,模樣也是分外恐怖。
「哈哈哈哈!又是你!你是胖子手下,就與胖子、馬鐵一樣,老是糾纏不休,今天我就先殺你,再去殺胖子!」
一聲怒嚎,黃敘動作快若閃電,出手之間,讓人有種錯覺,那不是個人,而是一頭猛獸,是一隻怪物!當黃敘一把抓上慕容複胳膊時,就像一隻麒麟張開了血盆大口,咬住了慕容複。
「他到底還是不是個人?」
這個問號剛在郭奕心底浮起,立刻被黃敘接踵而來的舉動給嚇散了。
「嘶!」這是眾人深深吸氣的聲音,也是黃敘一把將慕容複手臂扯斷的聲音,那皮肉分離的聲響,叫人頭皮發麻。
黃敘看似毫不費力的一拉,便讓慕容複血肉分離!
「哈哈哈哈!」
全場還笑得出聲的,只有黃敘,見到了血,他好像更加的興奮,扭頭就想往馬超那裡走去,找尋新的獵物。只是頭一轉,腦後又傳來彎刀破空的聲音。
「要動他們,先過我這關!」
「哼!胖子的手下,都喜歡找死!」
黃敘心頭一火,重拳轉身就往慕容複天靈蓋揮去。依照他剛才的勁道,這拳下去,絕對是腦漿迸裂。
黃敘滿臉猙獰,就要送慕容複去跟他的妻小兄弟,在陰間團聚。
只是,今天死的人已經夠多了,閻王的生死簿上,慕容複的死期顯然還沒到!
「知道他是胖子的人,你還敢動他!」
胖子來了!
轟的一聲,大摔碑手硬撼血麒麟臂,胖子是盛怒之下,黃敘有魔化金身,兩人交手一擊,都各退了三步。
「來了!你終於來了!胖子!我今天就要殺了你!」
只是退後三步,胖子是臉色潮紅,黃敘卻是猙獰狂笑。
魔化以後,他似乎沒有了疼痛的神經,喪失了所有的感覺,既然不怕痛,他就不怕死!黃敘渾身魔焰,燒得更邪了。
「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薑維!帶人離開,我隨後跟上!」
來的不只胖子,還有姜維跟幾百官兵,胖子沒叫姜維頂上,因為他看得出來,姜維不是黃敘的對手。
耳邊,文伶玉語帶躊躇,有些不敢肯定:「主子!這人的招式好古怪,奴才怎麼也看不穿,他的狀況就像當初的黃月英,身體好像是被本命獸給控制了……」
伶玉不清楚,胖子卻清楚的很,哼聲便說:「黃敘你小子想贏老子是想瘋了啊!好好的書生不做,跑去做畜牲,老子就幫你爹給你點教訓!」
「教訓我?你還不夠格!」
黃敘驀地一吼,立刻撲身而上;胖子目光撇向薑維,示意他趕緊收攏隊伍,帶人離開。
這種高位階武者的戰鬥,能參與的人並不多,馬超跟孟獲有傷在身,幫不上忙,其他人更不用說,胖子刻意挑釁,引黃敘注意,就是要讓他們趕緊離開,免受波及。
但胖子實在是想太多了,黃敘如今整個腦袋,都給復仇的意念塞滿,他眼裡只看得見胖子這個人了。
「胖子,你看他的手跟臉!」
武伶玉一聲驚呼,青色魔焰中,黃敘的手臂與臉龐結出了一塊塊的結晶,看上去,就像是麒麟身上的鱗片一般。
「你個大熊貓的!黃忠養個兒子也不容易,這傢伙有人不做想去做禽獸,我就幫他砍掉重練,送他去投胎做狗!」
姜維帶來的官兵手腳俐落,幾息之間,已經帶上馬超等人,撤得乾乾淨淨,胖子見眾人撤退,揉身便上,得趕緊解決這廝,才好回頭護送眾人。
只是他剛要出招,眼前一花,耳邊已傳來驚呼。
「主子小心!」
「胖子留神!」
文武伶玉齊呼,胖子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黃敘不知何時已閃到他背後,一把熊抱扣住了胖子。黃敘的兩隻手臂並不算粗,但要環扣胖子身軀,卻是恰好。
胖子整個人頓時滿身雞皮疙瘩,他一邊掙扎一邊大吼:「黃敘你個死娘炮,老子不搞這套的,你趕快放開啊!」
黃敘兩手發力,貼得死緊,胖子從手到腰,都給他一把抱住。他兩隻手看著細如柴枝,可一發力,卻叫胖子喘不過氣,只要再加幾分力道,胖子怕連一身肥油都要被搾了出來。
「這小子到底想做什麼!不行!得先想個法子金蟬脫殼!」
正想著要用負鼠的詐死脫身,還是用仙人掌的發針給黃敘個教訓,耳邊,黃敘居然吐著熱氣說道:「我改變主意了。」
讓個大男人在耳邊吐氣,胖子連自殺的心都有了。他腹中翻騰不休,不知是因為噁心的想反胃,還是受不了黃敘的強勁力道,被他掐得內腑難受。
黃敘沒理會胖子嘴裡幹嘔,逕自說道:「這麼讓你死,實在是便宜你了。」
「你個畜牲,你要是敢先奸後殺,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
胖子滿腦子的齷齪,黃敘理都不理,在他身後恨恨的說道:「胖子!
自從在長沙,你用回春手救了我以後,我們交手過三次,你的功夫每一次都有長足的躍進,而我卻每況愈下,最後一次,我連你手下馬鐵都打不贏——現在想起來,我能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賜……」
「知道老子對你好,你還不趕緊放手!你再這樣,我就要叫了啊!」
不管胖子是想叫強姦、非禮還是喊破喉嚨,黃敘自顧自繼續說道:「這其中有多少苦楚,多少難受,今天,我就要一併還給你!我要讓你從此變成個廢人,讓你生不如死!」
如果可以,廢人跟兔子,胖子兩個都不會選。他奮力掙扎,總算給手腕掙出了一些空間,一把握住了腰間短匕,就打算放出回天,幫黃敘去去臉上鱗片。
忽地,從他的背心傳來了一股巨力,胖子猝不及防下,全身內力登時叫這股力道攪亂,回天硬生生給中斷了。
「你……你到底想怎樣!」
黃敘魔化後的強橫內力,在胖子體內亂竄,照說胖子應該是痛不欲生,沒想他還能開口說話,黃敘不禁獰笑。
「胖子,你果然是扮豬吃虎,經脈之強,內力之深,實在叫人驚訝。
不過你越強越好,告訴你,我是在助你一臂之力,要把我好不容易練成的劍丸渡給你,你可不要反抗啊!」
「放屁!」
黃敘的內力越湧越快,瘋狂的往胖子體內竄去,幸好,胖子一身經脈受過項羽霸王神力淬鏈,內力有紫荊靈草跟趙國四十萬冤魂大軍的充實,天下能與之比肩的,屈指可數。初時他雖被黃敘打個措手不及,甫一鎮定下來,渾身內力立刻重整旗鼓,準備要堵上背心。
「來不及了!劍丸已經送到你體內了!」
話一說完,黃敘的內力便不再往胖子體內送去,而胖子渾身內力往身後一堵,恰好轟上了毫無防備的黃敘。
「噗!」
連退數步,黃敘禁不住胖子強橫內力衝擊,一口鮮血吐得胖子滿頭滿臉。
胖子扭頭一看,哼聲笑道:「看來你那什麼劍丸沒起作用啊!老子現在還是生龍活虎的,等下你被爺打趴下了,別說劍丸,什麼牛睾丸,羊睾丸,老子一定塞得你滿嘴!」
胖子動了動手腳,發現全無異狀,想來黃敘是陰謀落空。
見這小子一臉死灰,胖子腳下瞬步一點,就要趁黃敘內力空虛之際,將人拿下。
「轟!轟!」
胖子一腳踏出,卻沒有平常施展瞬步那種踏地無聲,落地無痕的感覺,他腳下一出力,地面竟被踏開了兩道裂痕。
「這……這是千重腳!」
活生生的見鬼,胖子一臉錯愕,卻見黃敘臉上陰笑不休,不禁怒道:「笑個屁!給老子趴下!虎賁!」
虎賁一吼……黃敘仍是站得四平八穩,胖子吼出來的不是虎賁,而是話術天花亂墜,這區區催眠術,對黃敘根本沒有作用。
「到底怎麼回事!黃敘,你小子在爺體內放了什麼玩意!」
連錯兩次,胖子神經再大條,也發現情況不對。
見胖子心急如焚,黃敘不禁放聲大笑:「我說過,我要讓你生不如死,讓你嘗嘗做個廢人的滋味!咳!咳!」
不知是不是笑得太急,方才被胖子掙脫時受的內傷又再發作。
黃敘嘴裡一口鮮血急嘔,儘管用袖口抹去嘴角血沫,模樣狼狽,但黃敘仍是滿臉開懷,指著胖子笑道:「很快我們就會再見面了,到時候,你就是個廢人了!哈哈哈哈!」
黃敘轉身就走,竟不打算取胖子性命,只是,他要走,胖子還不容他走,手上短匕一扔,燕歸來就要堵住黃敘去路。
「燕歸來!」
匕首往身前扔去,聲響卻從身後傳來,胖子一扭頭,便是臉色鐵青。
他的燕歸來變成了發針,射得身後巨木落葉滿地,再轉頭,黃敘已經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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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狼子野心
魏都,許昌天牢。
在許昌,會被關進天牢的人,通常觸犯的不是一般法條,而是天條。
這種人到了牢裡,被送上刑場只是遲早的事,所以裡頭關的人,通常都是死氣沉沉。
但今天卻有些不同,大牢裡一名人犯正大聲囔嚷,從話裡隱約聽得出來,這是個大人物。
「來人!快來人啊!你們到底是誰,竟敢綁架朝廷命官,你們不知道這是抄家大罪嗎?你們到底是誰!」
大牢裡,人犯被上了腳鐐手銬,頭上罩著塊黑布,似乎不清楚這裡正是羈押朝廷命官的地方,官做得小了,還進不來呢!
「咿呀」一聲,是牢門被推開的聲音。
那人犯一聽有腳步聲靠近,又再喊道:「你們到底是誰,我兒子呢?你們把我父子綁來這裡,到底是何居心!你們難道不知道,我司馬家深受皇上寵信,你們膽敢在都城中擄人,根本走不出這皇城!」
被關進天牢的,原來正是司馬家當代家主。
司馬懿跪倒在地,頭上蒙著黑布,眼前,是一片漆黑。
他已經不記得是怎麼被關進來的了。他只記得,那日他正在與司馬昭討論隔日早朝的事,忽然有不少黑衣人闖了進來,將他父子一塊綁了,他才想起身反抗,突然渾身乏力,接著便暈了過去。
這些人是怎麼闖過虎豹騎的探哨,怎麼避開司馬家的護院死士,甚至,是怎麼用藥讓他暈過去的,司馬懿都不清楚。
他一醒來,眼前什麼都看不到,手腳更被綁得死緊,根本就動彈不得,未知的一切,讓他感到害怕,所以才會喪失了冷靜跟理智,不斷大吼大叫。
那人進了大牢,腳步停在司馬懿身前,一直等到司馬懿靜下了聲,才悠悠開口。
「司馬世家從秦始皇稱帝以來,代代都是皇帝身邊史官,宮中秘辛,朝中大事,只怕正史記載的,還不及司馬家的家史記載詳細……」
話裡有話,司馬懿陡然一驚。只是,這人的聲音怎麼這樣耳熟?
「當年,秦始皇一統六國後,個性大變,修阿房宮,建驪山墓,好大喜功,殘害百姓,晚年派徐福出海求長生藥未果,自知命不久矣,為免陵墓被毀,屍骸受辱,於是廣造假墓掩人耳目,這世上……唯一知道始皇陵真正所在的,只有當年始皇帝身邊史官,司馬子狐!」
司馬懿終於聽出這聲音的主人到底是誰了,只是,他有些不敢相信。
那人頓了頓,終於說出了要求:「交出始皇陵的地圖,我就放你一條生路!」
「生路?唉……沒想到,老夫自以為占盡優勢,步步得先,最後卻敗在你手下。」
司馬懿歎了口長氣,有些自責,也有些佩服。
「當初,先主曹操身邊有四大謀臣,老夫本以為,以郭嘉智謀最高,賈詡最是陰狠,荀彧天賦才情……
「沒想到,這些人都不及你的算計,不及你的隱忍︱︱程昱,你真是好心機啊!」
這人,便是當年曹操手下四大謀臣,碩果僅存的程昱。
程昱語意帶笑,就像在跟司馬懿話家常一般:「既然猜到是我,不妨再猜猜,是誰讓我這麼做的?」
「老夫一錯再錯,不只錯看了你,也錯看了曹丕。虎父果然無犬子,他先前故意栽培司馬家跟薑維,確實是別有居心啊!」
司馬懿沒想到,他原來也只是別人的一顆棋子,曹家人,從來都是山老虎,沒有三腳貓!
程昱鼓起了掌,司馬懿果然聰慧過人,不過知道了他的身分,就在短短幾息之間得到了如此多的訊息。
「不錯!聖上繼位之初,有感身邊留下的先皇包袱太過沉重,你與薑維,不過是聖上借刀殺人,清除異己的手段罷了。」
曹丕好深的心機,他不想用曹操留下的舊臣,又不想背上殺害開國老臣的駡名,所以才會扶植司馬家,重用薑維。他跟程昱一樣,一個一個,都是小覷不得。
司馬懿雖然被蒙了眼,心裡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楚。
「從頭到尾,只有你才是曹丕的心腹!你刻意接近薑維,親近賈詡、荀彧,就是要確定他們的計畫,不會對曹丕產生危害!程昱啊程昱,你好毒啊!」
司馬懿舉一反三,只是他說的越多,程昱臉色也就越冷:「司馬懿,你真的很聰明。」
「哈哈哈哈!聰明人總是死得早,你既然把這些都告訴我了,老夫還有生路可走嗎?你想知道始皇陵的消息,作夢!」
程昱一把扯下了司馬懿頭上黑布,猙獰笑道:「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敢殺你?」
死豬不怕滾水燙,司馬懿死到臨頭,狂狷性格大發,硬氣回道:「老夫知道你不敢!你們會現在動手,朝廷上八成已受曹丕控制,先皇留下的大臣,不是死就是降,曹丕既然大權在握,就是你們過河拆橋的時候了,現在留下我司馬家,為的是什麼?不就是那紙地圖!」
程昱語意冰冷,面如寒霜,冷道:「一拍兩散,即便沒有地圖,司馬家也是在劫難逃!」
「哼!老夫可不是嚇大的!你們為了掌控整個朝廷,利用老夫跟薑維大肆屠殺朝中重臣,已使大魏根基受損,近來與東吳交戰又是連戰連敗,始皇陵裡的財寶,正是大魏充實國庫,恢復元氣的機會……程昱,你不怕沒法跟曹丕交差?」
一夕之間,從朝廷命官變成大牢罪臣,司馬懿換了位置,卻沒換了腦袋。
他承認,他小瞧了曹丕,就連曹丕何時控制了虎豹騎,何時買通了司馬家死士,更甚至是何時用藥讓他武功盡失,他都沒想出來。
但,只要他不死,司馬家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司馬家的人,從來就不會服輸!
程昱沒想到司馬懿如此嘴硬,不怒反笑,手上輕拍兩下,叫道:「來人啊!把人給我帶上來!」
牢門被侍衛打開,門外,幾名侍衛拖著個年輕人往牢裡進來。那年輕人被打得血流滿面,不只一身白色囚衣被染個通紅,額頭上,還被烙下了一個焦黑的囚字。
有這個印記在,這輩子,這人怕是都找不到出路了。
「昭兒!昭兒!」
司馬懿渾身顫抖,看著被酷刑打成了血人的司馬昭,像發了瘋一樣的大吼著。
一旁,程昱臉上獰笑:「司馬懿啊司馬懿,我不能動你,我就動你兒子。從今天起,司馬家每天都會有人死在你面前,我現在就帶人去抄司馬家,地圖找到那天,就是你的死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昱放聲狂笑,轉身出了大牢,牢裡,只留下司馬懿父子二人。
看見兒子神智盡失,狀似癡呆,司馬懿不禁淚流滿面,痛哭失聲。
「昭兒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
他在大牢裡不停咆哮,良久後,突然聽到司馬昭發出了微弱聲息,好似是有話要說。
「昭兒!爹在這,爹在這!」
刺耳的金屬聲響起,司馬懿扯著一身鐐銬,用盡了全力,要往司馬昭身邊靠去,只是他被綁得動彈不得,只能看著司馬昭緩緩爬了過來,爬到了他腳底下。
司馬懿連忙俯下了身,把嘴貼到了司馬昭耳邊說道:「昭兒!爹在這,你別怕!別怕!」
吐著微弱氣息,司馬昭的話斷斷續續,好像這口氣吐完,就要死了一般。
「爹……孩兒對你……對你不住……孩兒圖謀家主,害死了大哥,沒想到……卻落得如此下場……孩兒在九泉之下,無顏見大哥啊!」
「撐著點,你撐著點!司馬家的人,沒這麼容易死的,你是爹唯一的繼承人,爹百年以後,司馬家就要交給你了,你不能死啊!不能死啊!」
司馬懿哽咽著把話說完,眼見兒子就要死在面前,他已是老淚縱橫。
那哭聲好冤,好屈,好可憐,就像過往被司馬家陷害的忠臣,欺壓的百姓,在衙門裡哀號的聲音。
善惡終有報,「報應」二字,不斷在司馬懿腦中徘徊,倒是司馬昭聽到這家主二字,眼神似乎又掠過了一絲光采。
只是,司馬家就要倒了,接下這樣的位置,有什麼值得欣喜的?
司馬昭額頭上被火鉗燙過的傷還沒痊癒,就連苦笑,臉上表情也是極為扭曲。
「哈……哈哈哈,司馬家都沒了,我還當什麼家主,我不如死了算了!
死了算了!」
「不!司馬家沒有倒,司馬家不會倒的!爹還藏有一份地圖,就在城外!當年秦始皇統一天下後,怕六國餘孽造反,所以將天下所有兵器沒收,鑄成了十二個金人,就藏在始皇陵裡,我們爺倆只要不死,絕對能憑著皇陵寶藏,東山再起,你千萬不能死啊!」
司馬懿壓著聲,在司馬昭耳邊不停的說著,說著司馬家還有多少家業,這些,都是只有司馬家的家主,才能知道的秘密。
「爹……你別騙我了……別騙我了,孩兒沒有力氣,也不想再聽下去了……」
眼見司馬昭求死之心浮現,司馬懿慌了手腳,在他耳邊說道:「不!
爹沒騙你,爹說的都是真的,爹這就告訴你東西藏在哪裡……」
司馬懿在兒子耳邊不停咬著耳朵,生怕他說的不夠詳細,或者一停下來,司馬昭咽下這口氣,就要死去。
等到他一口氣把話講完,又趕忙說道:「孩子,爹全都說了,爹說的可都是真的,你千萬不能死!不能死啊!」
「我……當然不會死。」
司馬昭突然坐了起來,眼裡毫無死志,司馬懿心中一驚,全身上下忽然止不住的顫抖。
為什麼曹丕的人能避開虎豹騎的耳目?
為什麼曹丕的人能調開司馬家死士的注意?
為什麼曹丕的人能在他毫無知覺的時候下毒?
因為曹丕手段通天,程昱有過人之能?
不是!都不是!虎豹騎的兵符在司馬昭身上,司馬家死士聽從司馬昭的指揮,司馬家的飲食起居都是司馬昭安排的!
好可怕!司馬昭好可怕!司馬懿渾身冰冷,望著他的兒子,突然覺得眼前的人很陌生,很陌生。
司馬昭緩緩站起了身,牢門一開,程昱剛走進來,便向司馬昭拱手道賀。
「司馬侍郎,不!恭喜司馬大人,完成聖上交代。往後,您就是司馬家主,接掌太尉一職了。」
司馬家主?太尉一職?
是啊!是啊!司馬昭可以為了家主位置,陷司馬師於死地,難道不能為了太尉職位,棄司馬懿而不顧?
司馬懿徹底醒悟了,他以心狠手辣著稱,他的兒子更是青出於藍。
程昱低頭瞧著神魂不屬的司馬懿,說道:「至於司馬懿……大人想拿他如何?」
還能如何?就死吧!
沒等司馬昭吩咐,司馬懿笑了起來,那笑容沒有往日的陰森,而是多了幾分癡呆傻氣。
「一山不容二虎,司馬世家不需要兩位元家主,司馬懿就請先生幫我解決了吧!」
司馬昭嘴裡說的那個人,明明是他父親,但他說起來,卻像個陌生人一樣。
吳都,建業。
「爹!這是扳倒馬家,奪回解煩軍的大好機會,咱們可不能錯過了呀!」
建業大街上,陸定與父親陸康同乘一轎。
轎子裡,陸定慷慨陳詞,似乎陸家要成為東吳第一世家,掌握東吳大權,就在此一朝。
輕輕揭開轎簾,陸康看著外頭的建業百姓人來人往,仍是安穩的做著生意,過著日子,絲毫沒有察覺東吳才剛經歷一場大敗,一塊與荊州大小相仿的領地,已經落入了西蜀手中。
他撇過了頭,語氣輕描淡寫:「這話是朱然跟你說的?」
四大世家同氣連枝,家中子弟常有往來,前幾日,當朱家家主朱桓的兒子來拜訪後,陸定就常跟他提起這事。
陸定也不否認,點頭回道:「爹!朱然也沒別的意思,他們朱家也希望趁這機會拉下馬家,朱桓家主早已上書皇上,要治馬家掌交州不力,丟失領土的罪名。這四大世家……如今就剩我們陸家還未表態了。」
「表態?」陸康彷佛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一樣,「三大世家表態還不夠?非得我陸家出手,皇上才會下旨懲辦馬超?」
「朱然的意思,四大世家以陸家……」
「以陸家為首?」
陸康笑了。他這個兒子什麼都好,就是權欲心太重,容易被人利用。
陸定見父親萬事皆了然於胸,卻遲不表態,一時心急,忙道:「爹!
如今三大世家都已聯名上奏,我們陸家可不能落於人後啊!」
「傻兒子,你怎麼沒想過,先前三大世家聯名上奏,獨獨漏了我陸家,為何現在又要把陸家拉進去攪和?」
「這……興許是忘了?」陸定的話音越來越小,顯得十足心虛。
「忘了?」陸康大笑出聲:「他們不是忘了,而是想趁著機會,連同陸家一塊剷除!」
「怎麼會!」
陸定表情複雜,可以想像朱然來見他時,說了多少奉承話,把陸定捧得有多高,怎想得到三大家竟是暗藏禍心?
「哈哈哈哈!傻孩子,你忘了東吳大都督是誰了?陸遜掌管整個東吳的軍機調度,馬家在交州的失敗,他難道不用負連帶責任?陸家難道不會被波及?」
「這……」
陸定恍然大悟,卻仍不明白,朱然與他說的那番話是何意思。
「可,爹,為何三大世家現在又要回頭找我們了?」
「在皇上那裡碰了壁,撞個頭破血流了,他們想止血呢!」
這消息陸康早就收到。
三大世家刻意避開陸家聯名上奏,偏偏在禦書房,小皇帝孫和接了奏章,竟直接當著一旁陸遜與龐統的面,將摺子裡所有與這兩人有關的部分,都給塗汙了。
這個動作,擺明瞭是告訴三大世家:陸遜與龐統是朕罩著的,別想打他們的主意!
對於小皇帝這番舉動,三大世家惶恐之極,這才趕忙回頭拉攏陸家,以免遭受陸遜報復。
陸定聽得父親講述,這才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禁歎道:「唉!孩兒短視近利,才會著了朱然的道!只可惜,皇上既然寵信龐統、陸遜,這馬家與解煩軍,恐怕是動不得了。」
「未必!」陸康笑了笑:「你忘了,皇上只是把摺子裡關於龐統跟陸遜的部分刪掉,對於馬家,他可沒有表示呢!」
陸定趕忙說道:「爹的意思是,咱們可以再上一個摺子,奏請皇上嚴懲馬家?」
這事若能成功,無疑是扇了三大世家一個大巴掌,陸定想到這裡,不由得激動萬分。
可陸康卻當頭潑了他一盆冷水。
「你以為,陸遜跟龐統會讓馬家或解煩軍出事?」
是不會!陸定心頭懊惱,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他想到後來,不禁氣結:「唉!爹說到最後,就是沒有辦法了。」
「別急,爹剛才說了,未必啊!」陸康不再賣關子,揭開轎簾指著外頭:「你可知道爹現在要去的地方是哪裡?」
方才一上轎,陸定就聽父親吩咐轎夫往城內戲館子行去,當時他不明白,以為是父親想看戲,現在他可明白了。
陸定拍手笑道:「爹是想去戲館子,找太皇太后說事!」
孫家子弟,除了繼承祖父孫堅的悍勇以外,還有一個特色,就是孝順。
太皇太后是孫權與孫策的娘親,是孫和的祖母。
不管是當年的孫策,後來的孫權,或者現在的小皇帝孫和,對於太皇太后,全都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任何忤逆違抗,不只因為祖訓交代,更因為太皇太后是人中之鳳,女中豪傑!
史冊記載,當年周瑜以孫尚香作餌,引劉備來東吳聯姻,本來是要藉機剷除劉備,奪回荊州。可被太皇太后吳國太知道後,她立刻找來孫權痛駡一頓,罵他堂堂一個男子漢大丈夫,不思沙場征戰,竟想靠著自己的妹妹使美人計,簡直混帳,罵的孫權無地自容。
陸定想到這裡,臉上是笑開了花。他才想捧個幾句,贊他父親是神機妙算,轎外,老管家已經揭開了簾子。
「主子,到戲館了。」
陸康父子對視一眼,趕忙下轎,要往戲館裡走去。身旁侍衛正要替他倆開路,卻被陸康連忙攔下。
「都退下,別擾了百姓。」
太皇太后向來沒有皇室派頭,平日雖然喜歡聽戲,總也是親自到戲館裡走一遭,與民同樂,要是侍衛們不長眼,打了這些戲班子,今天別說告禦狀,陸家父子就得先被告上一狀。
兩人只帶上那老管家,在戲館小二的招呼下,來到了二樓包廂。
包廂外,已有宮中奴才遠遠看到,趕忙迎了上來:「小三子見過兩位大人!」
「公公不必多禮,敢問公公,裡頭聽戲的可是老太后?」
陸康明知故問,藉機又走前了幾步,一旁陸定手往袖裡一抽,已經準備好了。
「正是!兩位大人可是有事?」
全都是廢話,這般客套,不過是讓陸定把那袋銀兩不著痕跡的往那小三子手上塞去。
陸康老臉帶笑,道:「不知公公可否幫忙引薦,還有,不知老太后心情如何?老臣有些事情想要上奏。」
小三子收過銀兩,臉上堆滿了笑,道:「奴才這就去給兩位大人通報,只是大人們可得注意點,方才陸遜都督也來過,卻給轟了回去呢!」
陸遜來過了?陸康父子二人都是一凜,但聽得他給人轟了出去,想必是要來給胖子說項不成。看來太皇太后對解煩軍也是有些感冒啊?陸康父子倆心底又多了幾分把握。
沒隔多久,小太監便將兩人帶了進去。
包廂裡,吳國太雖是一國之母,卻是身著素衣,顯然是微服出巡,不想讓人知道了。陸康父子向她見禮,得她賜座後,便在一旁坐了下來。
老太后今年也有七十好幾了,雖然是老態龍鍾,但皇家氣派,母儀天下的威嚴卻是絲毫不減,從舉止間,便可窺見其受孫家上下敬重的原因。
她身邊還跟著孫權的妻子,當今國母,大喬。
吳國太賜座賜茶後,沒等陸康開口,便與他說道:「唉!你們這夥,一個個都不給老身安歇的。陸遜前腳剛走,你們後腳就到,老身還怎麼聽戲啊?」
「太皇太后說笑了,臣等是有要事相商才來叨擾,望太皇太后……」
「慢!」吳國太手一擺,閉上了眼:「老身沒有垂簾聽政的心思,皇上年紀雖小,老身瞧他卻挺順眼,又有你們這幫輔政大臣,老身安心的很。
陸大人若是口渴,茶喝完了就走吧!」
話沒說一句,吳國太已是擺駕送客。
陸定終是年輕氣盛,難看臉色立刻浮現,卻是陸康老神在在,心底笑道:敢情,吳國太是把他們倆與陸遜看作一塊了。
既然吳國太把陸遜轟了出去,表示她也不贊同陸遜護著馬家,罩著解煩軍。
陸康一拱手,便與她說道:「太皇太后怕是誤會了,聽說方才陸遜都督剛給您教訓過,臣等不是為這事而來的。」
「哦?小三子,又是你多嘴!」
吳國太臉上沒有多大表情,光是眼角餘光一瞪,那威嚴已嚇得小太監跪地討饒。
見他認錯,吳國太手一揮便說道:「下去吧!再有下次,可不饒你。」
興許是吃准了老國太心腸好,不會為難下人,小三子只是連連稱是,其實臉上並無多大擔心,顯見這事已經有好多個「下次」了。
吳國太轉過頭,便與陸康說道:「老身也不瞞大人,方才不只陸遜,就我那小女兒尚香還有龐統這傢伙,都被老身念過一頓了。」
「哦?不知道幾位大人說了什麼,竟惹得您如此生氣?」
陸康已經準備好了,打蛇隨棍上,就要與吳國太一同數落眾人,對馬家落井下石。
「他們幾個來替解煩軍說項,跟老身說那個胖子……黎聰,于東吳屢有大功,這次丟失交州,實是非戰之罪。」
聽到這裡,陸康刻意拉高了語氣,重複說道:「非戰……之罪?」
果然,一句話便引得吳國太起反應。
「哼!男子漢大丈夫,勝就勝,敗就敗,非戰之罪說的不過是藉口罷了。」
聽得吳國太附和,陸康父子喜色頓現,都覺得時機已到,紛紛說道:「太皇太后說的沒錯,這不過是藉口罷了。」
他們倆正要繼續說下去,就見吳國太從袖裡拿出了一封摺子,與他倆說道:「這是黎聰前幾日上給老身的摺子,裡頭,他已將交州敗戰的責任一肩扛下……
「從周瑜在世的時候,老身就已經注意此人多時,黎聰不但智勇雙全,有膽識,更有擔當,果真是英雄了得,沒讓老身失望啊!」
這……什麼意思?
陸康父子還沒反應過來,吳國太又再說道:「老身書讀得不多,但這一生,就知道敬英雄重英雄。黎聰的事,陸遜等人來替黎聰說項,根本是在侮辱他的節操,是以才被老身訓了一頓。」
峰迴路轉!吳國太到底站哪一邊?
陸定看得是雲裡霧裡,忍不住脫口問道:「國太您到底……到底是要拿那黎聰怎樣?」
陸定話裡全忘了禮節,吳國太也不在意,老臉一笑。
「黎聰自請降罪,老身已經替皇上下了旨:黎聰有功于東吳,如今不過是功過相抵,誰想拿黎聰說事,就是跟老身過不去!」
完了,一切都完了!有吳國太罩著,誰想動胖子,就是跟自己的腦袋過不去啊……
陸康父子面面相覷,臉上都是淒苦神色,就聽吳國太又說道:「對了!
陸大人還沒說,你來這找老身,為的是什麼事呢?」
「沒……沒事。」
這時候若還敢冒犯龍顏,陸康父子可就真的有事了。
兩人不敢再說,灰溜溜的離開了。
就在他們父子倆灰頭土臉的跑出戲館時,大喬替吳國太倒了碗熱茶,輕聲笑道:「國太你真是……陸康父子倆被你逗的,走出門的時候還差點跌跤呢!」
「呵呵!哀家不過是照我那皇孫兒說的去做罷了,難得他肯送信來,表示他想做點事了,哀家可是開心的啊!」
大喬也是點頭贊同道:「皇上肯對國事上心,便是我東吳之福了。」
「可不是嗎?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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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清如水,明如鏡
吳國太聽戲的館子對面有座酒樓,從上頭的包廂往下看,恰恰可以把陸康父子的窩囊樣盡收眼底。
包廂裡,龐統一邊斟著酒榙榛榬樆,嘴裡一邊歎道:「唉!真是想不到!」
「好端端的,歎什麼氣?」
一旁,陸遜從窗口見到陸康二人灰頭土臉的跑出戲館後,終於安下了心,他聽龐統歎氣,不由得怪道:「怎麼,沒想到文達還有這一手,連老國太他都能弄得服服貼貼的?」
龐統邊喝酒邊搖頭,嘟嘟嚷嚷道:「不只他,就連你跟諸葛亮,我都開始有些看不透了。」
將碗中殘酒一飲而盡,龐統也不拐彎抹角,開口便問:「當初交州之戰,你早知道四大世家的小動作,知道他們想利用孟獲,讓馬家跟解煩軍在交州栽個跟頭,可你什麼都沒說。
「後來你去信馬休,確定解煩軍有反制之道後,你便什麼都不管,任憑他們去鬧……你到底是何打算?」
「士元以為呢?」
陸遜斟著茶。他才不信龐統什麼都看不出來。
「照我說,你是想以虎制狼。四大世家氣焰囂張,巴不得將東吳大小官員,各處領地都歸其所有,你扶植馬家跟解煩軍,就是想拿他們來壓壓四大世家,是不?」
陸遜笑了笑,沒有回答,權充默認。
這個龐統,嘴上說看不透,心裡其實明白得很啊……
「我雖是陸家的人,但相比之下,我更相信胖子,更相信解煩軍,即便有可能是前門驅虎,後院引狼,但我相信,這頭狼對孫家至少是忠心耿耿。」
忠心?狼有這種東西嗎?
龐統搖了搖頭,暗笑這比喻太差。但他明白,有過前車之監,對於胖子,陸遜是放足了心。
話說到這,龐統索性攤開來說道:「所以交州敗戰,你不會撒手不管?」
「士元,你啊……分明是幫胖子來探口風的吧?」
陸遜一語戳破龐統意圖,也不管他臉色訕訕,繼續說道:「當初馬休把計畫送過來時,我會點頭同意,就表示我是支持這決定的了,現在出了事,我自然責無旁貸。」
龐統今天將陸遜抓到吳國太面前,現在又刻意探了他口風,就是想知道他的想法。
如今正逢解煩軍落難之時,朝廷裡能幫解煩軍說上話的,就剩陸遜跟龐統,他們倆得口徑一致,說出來的話,才容易有說服力。
說到底,他們倆會幫解煩軍,不是因為與胖子的私情,而是有著同樣的打算︱︱培植馬家跟解煩軍,好讓他們抗衡四大世家。
在東吳下層的官員裡,十個有八個是四大世家人馬。這些人裡,不乏才德兼具之輩,但,無才無德卻又貪得無厭的人,更多。
他們的人從京官到地方官,上下一氣,官官相護,已經從當初支撐東吳立國的頂樑柱,變成了柱子裡的蠹蟲。
栽培胖子的解煩軍,就是要拿來除蟲的。
只可惜這算盤卻沒打響,龐統話鋒一轉,歎道:「只沒想到交州之戰,會敗的如此之慘……諸葛亮變了不少啊!」
「出謀定計,進退之間是更加完美了!」
「是啊!有了徐庶幫忙,諸葛亮的神機妙算加上徐庶的算無遺策,恐怕日後解煩軍就有麻煩了!」
陸遜笑了笑,什麼麻煩他清楚的很。想扶植解煩軍,最快的方法就是讓他們立戰功,勝仗打得多了,說話自然就有分量了。
但現在的蜀軍,明顯不是解煩軍能應付的,龐統話裡一環接一環,看來是別有心機。
「士元,別拐彎抹角了,我們倆是一條船上的,你我心思相仿,想的都是同一回事。近日我會請張昭先生回來協助,你就不必擔心政務,去解煩軍幫忙吧!」
結果繞了半天,兩個人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小皇帝最近對政務頻頻關切,如今他已十一歲,按律,再過一年,就是小皇帝加冕就冠,正式掌權的時候。
俗話說天威難測,他們倆今天雖然受皇帝器重,難保到時候得寵的不會是四大世家。可依照四大世家平日的行為,真讓他們上崗當權,對東吳絕對是有害無益。
巫峽關一戰,龐統要帶兵救援,差點就給他們攔了下來,事後卻又推得乾乾淨淨,這些人壓根就沒把東吳的安危放心上,得趁現在想想辦法才行。
龐統見陸遜答應,趕忙又倒了碗酒,與陸遜一乾而盡:「好!那都督你就準備好,等著幫解煩軍加官晉爵吧!」
有了徐庶,諸葛亮如虎添翼。
那麼,有了龐統,胖子會添了什麼?
蜀都,成都。
丞相府裡,諸葛亮手裡,拿著那封急召徐庶回援的密函。他盯著上頭的大印,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旁,徐庶整理著交州戰報,抬頭問道:「怎麼?覺得有古怪?那瞿良還不肯招嗎?」
交州一戰,沒拿下巫峽關有諸多理由,但最重要的,莫過那封要徐庶回兵救援的密信。
諸葛亮證實過了,這信上蓋的印是瞿良的秘印,寫的字是瞿良的筆跡,鐵證如山,但瞿良卻是打死不認。
「瞿龔逸的為人,亮也算清楚,這等通敵賣國之事,不像他平日作為。」
「不用想那麼多了,一,他真是被冤枉的,二,他過往種種,全都是演來騙人的,多少證據說多少話。
「現在看來,第二種可能,無疑更大。字跡可以模仿,但這秘印都是各官員們貼身收藏的,他又一口咬定,這秘印從未離身……」
瞿良的話,間接承認了這信就是他所寫的。
可諸葛亮會有所懷疑,就不是毫無根據。
他閉眼凝神,半晌後緩緩道:「亮曾聽說,春秋戰國時候,蘇秦、張儀這對師兄弟,曾展現過一種能力,叫做話術,中招之人,會在迷糊之間聽命行事,事後全不記得發生過什麼事情。」
「蘇秦、張儀?那是多久以前的人了,這種口耳相傳的事,怎麼吃得准呢?」
「漢武帝時,張儀的子孫張騫,也有這種能力。」
「好了,總之,你想將瞿良的事先壓著?」
徐庶催促諸葛亮處置瞿良,不是要落井下石,他是有其他憂慮││瞿良要真是吳國奸細,若不能殺一儆百,時間拖得長了,對蜀軍士氣會產生影響的。
「反過來想,若是錯殺好人,不也會造成影響嗎?元直先別急,亮會趕緊查明的。」
心知諸葛亮說的有理,徐庶只得放棄。他取過戰報,道:「這事你上心就行……眼下巫峽關已給東吳守了下來,探子回報,關裡又調來了不少兵馬,除了甘甯的親衛營,還有徐盛的左鋒營,看來想打個回馬槍,很難啊!」
「五溪寨一戰,東吳傷了馬超、孟獲,三將軍跟黃忠將軍也多少受了傷,這時候要拿下巫峽關,不如先把交州徹底消化再說,元直只要小心,別讓東吳有可趁之機就行了。」
徐庶與諸葛亮是同樣心思,攻城掠地,最好的情況就是出其不備,現在人家擺明有了防備,硬碰硬,就算真把巫峽關啃了下去,也得咬得牙崩血流。
「行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不必你操心。倒是前幾日北魏司馬家派人過來以後,我派人去打聽了,司馬昭說的全都是真的。」
諸葛亮微微一愣,語氣裡帶著質疑:「司馬懿真死了?」
「不錯!」徐庶斬釘截鐵的點頭:「就如司馬昭所說,他是狗急跳牆,才會來跟我們求援的。」
司馬懿的死,北魏對外說是急病難醫,實際上卻是另外一回事,司馬昭送來的信,批露了一切︱︱司馬家功高震主,曹丕殺了司馬懿還不夠,只怕就要對司馬家下手。
不過,這一切都是司馬昭一個人的說法。
諸葛亮停下了手上揮動的羽扇,閉上了雙眼,好似在為司馬懿默哀,手上掐指計算,與賈充推算文王卦的方式,有幾分相似。
隔了好半晌後,他才睜眼說道:「司馬昭狼子野心,藉著曹丕剷除司馬懿的機會投靠曹丕,取代了司馬懿的位置,現在又怕曹丕回頭會對他不利,只怕北魏就要大亂了。」
文王神算,觀古知今,諸葛亮為了性命著想,雖然只算了一小部分,卻也推出了大概。
一旁,徐庶點頭便說:「這麼說,我們是答應借兵給司馬昭,好幫他火上添油了?」
「要匡複漢室天下,統一蜀漢江山,這是個契機。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機會實在難得,只不過……」
「只不過要等司馬昭揭竿起義,跟曹家正面交鋒,徹底決裂後,我們才會出兵對吧!你是想逼司馬昭動手,免得中了他們的計!」
「呵呵!元直真是玲瓏心,一點就透。司馬昭想跟曹丕對抗,除了造反,沒有第二條路。但反過來想,若這是北魏計謀,司馬懿壓根就沒死,只怕我們派去相助司馬昭的士兵,就成了司馬家的功勳了。」
徐庶搖了搖頭,笑道:「唉!我看不論是誰,想從你這占點便宜,都是癡人妄想啊!」
「元直忘了,胖子黎聰不就是一個嗎?」
「提到他我可想起來了,你那煉製靈人的法術有瑕疵啊!馬鐵的神智沒有完全被抹去,沒想黎聰死到臨頭,卻是給馬鐵救了。」
徐庶會漏算這一點,就因為靈人是諸葛亮煉製的,他對諸葛亮,實在太有信心。
見徐庶一臉惋惜,儼然是把胖子當成了心腹大患,不除不快,諸葛亮不由得歎道:「煉製靈人不是將人的神智抹去,而是壓抑……亮實在低估了黎聰,看來他對待屬下也是很有一套,才會讓馬鐵對他如此掛念。」
「這麼說,馬鐵是真復原了?唉!這次不但沒殺著黎聰,還放了個馬鐵,這人可是他左臂右膀,我們是放虎歸山啊!」
「未必!神智回復只是一時,除非黎聰找著方法,否則馬鐵醒來以後,依然是六親不認,神智全失。」
徐庶聽到馬鐵形同廢人,不由得喜道:「好極了!這煉製靈人的方法,只有老師跟你知道,黎聰這次有得頭疼了。」
頭疼?諸葛亮沒有這麼樂觀。
徐庶恐怕是忘了,他們的老師司馬徽,雖然學究天人,具有仙師之名,但其實,有個很糟糕的嗜好……
「小子,夠不夠膽跟我賭一把!」
如果不是聽過龐統的形容,不是經由水鏡山莊的弟子引薦,胖子絕不相信眼前這個糟老頭,就是培養出龐統跟諸葛亮這種怪物的人。
龐統說,司馬徽會有「水鏡先生」的外號,不是取自清如水,明如鏡,而是因為他幼時好賭,常賭得家裡連粒米都不剩,只能喝水度日,常賭得家徒四壁,那牆壁上連根釘子都被拔掉,光滑的跟面鏡子一樣,所以,才叫做水鏡先生。
也或許是年輕時候輸的太慘,等司馬徽腦袋精明了,功夫大成了,就……更愛跟人賭了——贏錢,總是比輸錢更吸引人。
只是胖子沒想到,他來求司馬徽醫治馬鐵,得到的不是閉門羹,而是一個賭約。
「想怎麼賭,仙師請說。」
「你跟我徒弟打一場。你贏了,我告訴你治療馬鐵的方法,你輸了,留下這屆四大宗派的名號,還有那塊山宗令。」
顯然,司馬徽的門人在黃敘的死亡之組裡中箭落馬,沒能晉級成功,司馬徽現在這麼做,是想來個會外加賽,額外插花了。
胖子清楚,要是輸了這場,看上去不過輸了塊權杖,少了個稱號,胖子連塊肉都不會掉,但萬一給于吉知道了,他肯定是小命難保。
司馬徽分明是要他賭命!
可為了兄弟,就算賭的是女人,胖子頭都不會縮一下。
「好!仙師一言九鼎,要是輸了,可別反悔呀!」
「呸呸呸!你這傢伙吃了劍丸還想……哎呀!反正你別觸我黴頭,老夫自神功大成以後,除了輸給諸葛亮那小子幾次外,可就從沒輸過了,你就等著把權杖交出來吧。」
敢情司馬徽早知道胖子體內有顆劍丸,本命技能半點施展不得,才會與他定這個賭約。
胖子心中暗笑,難怪老傢伙總是輸少贏多,這老頭專挑有把握的來賭啊!
可吃虧就是佔便宜,老傢伙想偷肥雞,胖子連米都不想給他拾到。手一擺,胖子立刻說道:「那咱們事不宜遲,就請仙師高徒賜教了。」
在司馬徽帶領下,胖子穿廊過室,一點時間都沒浪費,從進門以來,水都沒喝半口,就要上場應戰,等到了演武場,司馬徽的賊心眼更是昭然若揭。
「這老不死的,他早就盤算好的啊!鄧芝連身子都熱完在等著了,敢情是吃定老子了。」
史冊記載,鄧芝的文治武功足以與薑維並稱,兩個都是在諸葛亮手下發光發亮的人物,只可惜薑維拜諸葛亮為師,頭上光環始終勝過鄧芝一籌。
這個人,有龍將中階的功力。
胖子並沒有叫出伶玉,看看這人的本命獸又是何方神聖。
自從體內被塞了顆劍丸後,文武伶玉耍什麼技能都不對,用個虎須怒張,不小心都會變成法師的自焚,更別說他想用回春手治療傷勢,都差點被自個的龍爪手抓了個肚破腸流。
司馬徽這時候跟他賭,贏面沒有十成也有九成,但胖子屁都沒多放一個,卸下背後青龍刀,手上提著馬鐵的殘刀,就往演武場中走去。
胖子的腳步踏得很穩,很慢,每踏下一步,氣勢就隨著內力提高一分,鄧芝眼力不俗,他深知胖子底細,這人的確是龍將頂峰,比自己是略勝一籌。
但師父司馬徽交代,這人有傷在身,本命獸無法配合發招,就像猛虎被拔了牙,叫得再大聲,都咬不死人。
鄧芝一拱手,搶在胖子蓄滿內力,氣勢沖頂前,挾著本命獸之威,呼嘯而至。
一隻巨大水母,在鄧芝身後躍然浮現,儘管在半空中悠遊漂浮的律動,像極了美麗的舞者,但在胖子眼裡,這玩意跟洪水猛獸沒有兩樣。
水母雖然沒有烏賊遮眼的墨汁,沒有章魚強勁的吸盤,但它有的,比這些都強悍。
它的每一隻觸手上,都有毒!
而鄧芝用的武器,恰恰是最適合他本命獸的武器︱︱鞭。
「刺絲!」
長鞭一伸,千萬隻觸手,立刻隨著長鞭襲來,不管是被長鞭打到,或是被觸手逮著,只怕都不好受。
耳邊,武伶玉的呼喊在鄧芝的攻擊來到前,喊了出來。
「胖子!姑奶奶會了!這是水母技能刺絲,那觸手上頭有許多長絲,細如毛孔,一旦被纏上,便會直接刺入人的體內,放毒!」
不必武伶玉提醒,胖子也知道其中有多少兇險,但這些兇險沒有阻止胖子的腳步,為了馬鐵,他不能輸;為了贏,他不能退。
如果是以前,他本命獸功能俱在,這頭水母看是清蒸還是紅燒都行,反正一把火球放下去,一刀炎駒斬砍下去,就是做三杯水母都沒問題。
但現在,胖子沒有回聲定位,踏不出狸步瞬步,鄧芝長鞭一繞,觸手一纏,已經將他牢牢抓住。
「哈!小夥子,老夫都說我與人對賭很少輸了!你快點投降,把權杖拿出來就行了,這刺絲可是有毒的,你要是中的毒深了,老夫也救不了你呀!」
長鞭緊緊纏住了胖子脖頸,掐得他連大氣都喘不過來,四肢身軀,渾身要害,都給水母那近乎透明的觸手牢牢纏上,上頭隱約可以見到一條條的細絲,穿透了胖子皮膚。
一種淺紫色的液體,從水母刺絲上,緩緩流進了胖子體內。
鄧芝看胖子已然中毒,這才放開了手上長鞭力道,趕緊說道:「這位道兄你還是放棄吧!刺毒剛開始發作時,由於毒傷並不明顯,只會有脫力及麻痺的感覺,可一旦毒性深了,很快就會要人性命的。」
長鞭稍微鬆開後,胖子嘴裡緩緩吐出了兩個字,鄧芝離得遠了聽不清楚,但從嘴型上看,像是「十成」二字。
「十成?」鄧芝走近了幾步,又在問道:「道兄!你是想認輸或投降嗎?」
辨認嘴型不是鄧芝的專長,他見胖子垂著頭,嘴裡念念有詞,又往前幾步,隱約聽到胖子說著:「十一成……」
十一成?什麼意思?
鄧芝見胖子臉色紫青,知道刺絲毒性已然發作,他怕失手殺了胖子,趕忙出聲:「道兄!毒性若是由紫轉黑,就真的跟我師父說的一樣,無人能救了。你點個頭,我就當你認輸了吧。」
鄧芝不清楚胖子還有沒有力氣點這個頭,但當他又跨了幾步,來到胖子身前數丈時,胖子猛地抬頭,忽然喊道:「十二成!」
十二成功力全開!
胖子渾身經脈暴漲,外放的氣勢,足以壓倒眾生。
可是巨大的壓迫感迎面襲來,鄧芝卻不怎麼慌張,胖子臉色已經是紫中帶黑,就算他還能勉強提起內力,也提不起勁了。
鄧芝讓本命水母捆緊了胖子,嘴上喊道:「道兄莫要再作困獸之鬥,否則時間一到,便後悔莫及了。」
這話剛說完,鄧芝忽然發現,胖子臉上的紫青顏色,就像撥開雲霧見青天,消失得乾乾淨淨。他心裡正驚訝,就見胖子鼓足全力一掙,已經脫開了水母觸手束縛。
「忘了告訴你,老子與段譽一樣,百毒不侵,金槍不倒!」
胖子猛地躍起,手上殘刀刀芒大盛,就在鄧芝猝不及防時,已然出手。
「猛虎三連斬!第一斬。」
沒來得及問段譽是誰,鄧芝給胖子欺近了身,長鞭立時無用武之地。
幸好本命水母觸手繁多,胖子刀還沒落下,水母觸手已經在鄧芝身前築成一道牆,恰恰擋住了胖子第一斬。
一見水母用觸手搭起的護盾成形,胖子的第一斬無功而返,鄧芝臉上慘白便回復了幾分。這水母觸手足有上千萬,一經纏繞,想破開這面牆,絕非人力能辦到的。
但,胖子這身內力,明顯就不是人該有的。
「第二斬!」
由於水母近乎透明,築起的牆壁讓鄧芝可以清楚看見胖子的攻擊,也因此,讓他見到了叫人難以置信的一幕。
胖子的刀勢如破竹,眼看就要殺到鄧芝身前,鄧芝兀自驚駭著這份內力簡直非人,水母護盾已經徹底瓦解。
「第三斬!」
三連斬的第三斬!鄧芝不敢再繼續看戲,水蛇鞭一繞,整個人就像顆蠶繭一樣,從頭到腳被包了個密實。
「糾纏!」
巨大水母好像把鄧芝當做了食物,所有的觸手將鄧芝裹得密不透風,水母巨大的身軀,直接罩住了鄧芝,把他吞進了肚裡,就要幫他擋過胖子的最後一擊。
耳邊傳來武伶玉學會招式的叫嚷,胖子這第三斬猶如石破天驚,上頭激發出來的內力,早已超越龍將頂峰,絕非他所能擁有。殘刀彷佛被放大了幾倍,一柄巨大無倫的長刀,從半空猛然劈落!
「轟」的一聲,鄧芝的防守登時土崩瓦解。
但他等的就是這一刻,無論招式多麼猛烈,終有停歇的一刻,胖子三連斬結束之際,定是他準備換氣,重整攻勢的時候。
這,也是鄧芝唯一的機會。
長鞭撒手,鄧芝往腰帶一抽,手上兵器已變做軟劍,那擺動猶如水母順著洋流前行,雖是律動分明,卻是蘊含殺機。
他的目標,是胖子的脖頸——跟胖子的目標,一模一樣。
「第四斬!」
如果今天三連斬是個破綻,胖子絕對不會講出來,他會鬼叫,只代表了一件事——
這是個陷阱!
後頭,可能還藏了第四斬、第五斬、第六斬,相信只有三連斬的人,實在太過單純。
亂世裡,傻人只會傻死,不會有傻福。
鄧芝臉色刷地慘白,喪失先機,他的軟劍還來不及繞上胖子脖頸,自己就得身首異處。
死到臨頭,鄧芝沒有勇氣面對,兩眼一閉,就準備等死。
胖子出手,全然不留餘地,他也不需要留餘地。這是司馬徽的地盤,如果老頭子忍心看弟子死在自己眼前,胖子還得擔心,這人會不會黑心到把他的賭本給吞了。
果然,這一刀落下,鄧芝沒死,胖子也沒事。
司馬徽一手一個,不知用的什麼功夫,竟然徒手抓住了胖子的刀,擋住了鄧芝的劍。
他瞪著胖子便說:「媽個巴子!老夫終日打雁,居然被雁啄了眼睛?
莫非黃敘那小子根本沒把劍丸種入你體內?」
胖子咧嘴一笑,沒有回答司馬徽,只是淡淡的說了兩個字。
「願賭?」
「媽的,老夫說話算話,不用你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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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萬般皆是命
成都,黃家大宅,練功房裡,黃忠正在替黃敘療傷。
南華在得知五溪寨被破,蠻王負傷遁逃後,便離開了黃府。
過去,南蠻跟西蜀沒有直接衝突,礙于徒弟黃敘的情面,南華給過西蜀不少幫助。但現在不同了,對立一起,該站哪的就站哪去。
南華沒忘記,他雖是漢人,身上仍留有一半蠻人的血。
功行九轉,黃忠助兒子將內力圓滿運轉了一個周天的迴圈後,散去功力,吐了口濁氣。
「敘兒你怎麼回事,內力如此虛弱,居然連一個周天都走不完,練功出岔子了?」
黃家麒麟子,不僅是天生武脈,習武資質更是出類拔萃,走火入魔這種事,從來都沒聽過。是以黃敘練武以來,黃忠很少插手,沒想到前幾日他正在練功房裡,治療與孟獲大戰帶來的內傷,就看到黃敘跌跌撞撞的進了練功房。
「不!爹,孩兒是遇上胖子黎聰了。」
經過黃忠一天一夜的照料,黃敘蒼白的臉色,總算添了幾許紅潤。
只是他一句話還沒說完,黃忠不禁訝道:「是黎聰打傷的?怎麼可能!你前些日子在仙師處修練,難道沒有突破?」
「孩兒已臻天人!」
與血麒麟融合,入魔的黃敘得馬超親口證實,確實是有天人實力。
「天人!莫非黎聰已經……」
能打敗天人的,只有天人。可黃忠不敢想像,他記得第一次見到胖子時,這人才剛升虎衛,照這種速度,黃敘是天生武脈,胖子豈不是轉世妖怪?
「爹你誤會了!黎聰功夫未臻天人,孩兒也沒被他打傷……是孩兒打傷了他。」
黃忠沒有插嘴,既然如此,他等著黃敘解釋。
興許是還沒從虛弱中復原,黃敘每說句話,就得歇上一會。
他頓了頓,這才繼續說道:「孩兒會如此虛弱,是因為孩兒將渾身內力,凝鏈成劍丸,送進了黎聰體內。」
「劍丸?」
黃忠不擅使劍,黃敘劍上功夫,都是與南華學的。但能讓黃敘使完後虛弱成這樣的招式,絕對非同小可。
黃忠理所當然的說道:「所以黎聰已經死了?」
「他沒死。」
「這……你渾身內力凝成的劍丸都殺他不死?黎聰的功力已如此深厚了?」
「不!爹,劍丸不是殺人的招式,相反的,劍丸還能幫助武人發招,使一分力,會變為兩分,使兩分力,會變為四分,他一旦用上十成功力,便有過去二十成的威力,端的是猛勇難當,無人能敵。」
黃忠聽過這種東西,就跟魂塚一樣,只是,黃敘既然說是他傷了胖子,這劍丸就不會是有好無壞。
果然,黃敘喘了口氣,笑道:「無人能敵,意思就是連他自己都無法與之匹敵。往後,只要他一使內力,不管他願不願意,劍丸都會成倍成倍的擴大他催發的內力……爹,你想這會有什麼後果。」
「後果?」黃忠搖了搖頭。除了讓胖子發招更具威力,還有什麼後果?
「俗話說過猶不及,爹你想想,只要他一催動內力,使用本命獸的招式……」
使用本命獸的招式,除了需要本命獸,還需要內力。當內力佈滿全身要穴,胖子可以使出虎須怒張,可一旦超過了這個範圍,內力充斥全身大小穴道,就會變成法師的自焚。
劍丸就是這樣的玩意,就算胖子今天使的是虎賁,可劍丸擴大了內力的施展,就變成了天花亂墜……
黃忠恍然大悟,不禁點頭應道:「他無法掌控內力收放,本命獸就等於是廢了!」
「正是如此!孩兒就等著下次見面時,要好好的羞辱他一番!」
「說實話,老夫不懂得什麼煉製靈人的方法。」
水鏡山莊裡,司馬徽與胖子來到書房,這劈頭第一句話,差點讓胖子一把將他掐死。
胖子以為司馬徽要食言耍賴,不禁急道:「願賭服輸,仙師……賭鬼也得有賭品啊!」
「誰說老夫沒賭品了!老夫根本沒傳授諸葛亮煉什麼狗屁靈人的方法,列子一派,向來只會制器,馬鐵不是被煉成了靈人,而是被煉成了一個法器。」
聽到諸葛亮不把人當人,胖子臉色是更加難看。
只是司馬徽視而不見,自顧說道:「嘿!其實被煉成法器也沒什麼不好,不用再被吃喝拉撒,生老病死所苦,唯一的缺點就是傻了些,只懂得聽煉製者所說的話。」
這還不算缺點?想到馬鐵現在人不人,鬼不鬼,誰都不認得,胖子話裡就急:「解鈴還須系鈴人,既然仙師知道馬鐵被煉成了法器,想必一定有方法能救他吧?」
「當然!老夫賭的有品有德,可不會拿空話當賭資。只是你說的對,解鈴還須系鈴人,老夫既然不是那個系鈴的,鈴自然是解不了的。」
莫非只有諸葛亮才救得了馬鐵?胖子腦門犯皺,想讓諸葛亮救人,跟找死有什麼兩樣?
見胖子面有憂色,司馬徽知他是誤會了,大手在他面前連搖:「老夫的意思,只有當初創造這個邪門功法,知道怎麼將人練成法器的傢伙,才有解決的辦法。」
胖子腦子一時轉不過來,愣道:「仙師到底什麼意思?」
「老夫只懂煉製的方法,不知道解禁的方法。」
司馬徽見胖子就要發作,連忙又補充道:「不過跟知道也差不多了。
老夫知道這解法藏在哪裡,只是那裡太兇險……不!是老夫一直沒時間,所以沒法抽空去看看罷了。」
這應該是跟不知道差不多吧!連司馬徽都覺得兇險的地方,是人能待的嗎?
胖子臉上一苦,那表情就像在責怪司馬徽的不是。司馬徽被瞪得心虛,趕忙把話題扯開:「你小子可知道,當初創這功法的人,為何要煉這種法器?」
搖了搖頭,胖子根本沒心情聽故事。
司馬徽卻是怕他再提「賭品」二字,自顧說道:「這事與你要去的地方,可是大有關係,你可要仔細聽好了。你先想想,諸葛亮把馬鐵煉成法器,為什麼要把他一張臉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一想到馬鐵整張臉面目全非,胖子一雙眼又佈滿了血絲:「不知道!」
「嘿!這是因為,諸葛亮要馬鐵對他唯命是從。他只留給馬鐵一隻眼,是希望馬鐵只看得到諸葛亮想讓他看的,只留給馬鐵一隻耳朵,是要馬鐵只聽得到諸葛亮想讓他聽的,那半條舌頭,是要馬鐵只說諸葛亮想讓他說的……」
司馬徽嘩啦嘩啦的說著,胖子將椅子手把喀啦喀啦的抓著。
華陀什麼都沒跟他說,只說馬鐵傷得很重,一定要趕緊找到方法回復他的神智。
馬鐵少了一隻眼,缺了一隻耳,沒了半截舌頭,這些事,胖子都不知道,他那對眼珠子,紅得像是要滴出了血,端是無比嚇人。
也許司馬徽小時候在賭場,太常看到這種殺紅眼的傢伙,他也不覺得氣氛有多尷尬,繼續說著他的故事。
「……所以諸葛亮才會這麼做。這種法器可是秦始皇那時候流傳下來的,當時他讓人做這種法器,為的可不是戰爭,你猜猜為的是什麼?」
「我不知道。」
胖子寒著聲,保持著冷靜,他怕他一旦失控,會立刻單槍匹馬殺去成都找諸葛亮。
「這樣都猜不到?是為了陪葬啊!那些個皇帝,死了也要有人保護,有人服侍。於是抓了大把的宮女士兵陪葬,可又怕這些人死後就不歸他們管了,所以把人都練成了法器,確保他們,生生世世都只聽皇帝們的話……
懂了沒有?」
「兵馬俑!」
「哦?原來你知道!不錯,這個法器的名字,就叫做兵馬俑!」
馬鐵被煉成了兵馬俑!即便解除了禁制,回復了神智,還能算是個人嗎?
胖子慌得大吼:「你胡說!兵馬俑不過是將石頭雕成人形,哪需要用真人來做!」
聽到胖子咆哮,司馬徽不禁奇道:「你又知道兵馬俑是什麼德性了!
那些石頭玩意都是假的,這表示你進去的始皇陵是假的啊!傻瓜!」
「仙師的意思是,解除法器禁制的方法,就藏在秦始皇的陵墓裡頭,而仙師您還知道真的陵墓在哪了?」
「嘿嘿!我司馬家先祖司馬子狐,可是秦始皇身邊史官,有什麼事不知道的?喏!這就是地圖了。」
地圖一攤,胖子埋頭就窩進了圖裡。不管怎樣,先找到始皇陵,找出解除禁制的方法,然後救回馬鐵。至於馬鐵救回來之後算不算是個人,胖子已經不敢去想。
司馬徽將地圖攤在桌上,見胖子仔細看圖,突然插嘴問道:「對了!
你小子到底有沒有被黃敘種劍丸?老夫雖然是輸,也想輸個清楚明白。」
低著頭,胖子聚精會神的看著地圖,隨口答道:「有。」
「有?這樣你還能打贏鄧芝,你他媽真是個人才!」
想了想,見胖子還專注在桌上地圖,司馬徽說道:「小子你等等,我拿個東西就過來。」
司馬徽轉頭就往書櫥那裡翻去,一陣東翻西找後,找出了一冊竹簡,上頭滿是灰塵。他小心翼翼的拍掉塵土,一邊低頭看著竹簡,一邊走了過來。
「小子你可真走運!雖說劍丸會限制你使用本命獸的能力,但其實劍丸是讓人用來鍛鏈內力操控的細膩度,是古代鍛鏈本命獸的方法。你可知道劍丸的另外一個名字叫什麼?」
許久都沒聽到胖子回答,司馬徽一抬頭,才發現胖子已經連人帶圖,走得不見人影。
司馬徽不禁氣道:「這小子好沒禮貌,老夫不是叫他等等嗎?」
門外,鄧芝剛送走胖子,進門就見到司馬徽又是自言自語,又罵胖子不懂禮節,趕忙說道:「師父,黎聰方才走的,需要弟子把他追回來嗎?」
「別!走就走了,他贏了老夫,老夫看到他也是一肚子火,不用再找他回來受氣了。」
鄧芝進門的時候,恰好聽到司馬徽在解說劍丸,一時好奇問道:「對了,師父您剛說,那劍丸的另一個名字又叫做什麼?可否說給弟子聽聽,好增長增長見識。」
「嘿!劍丸便是與魂塚、劍關並稱,武人習武的三大利器之一︱︱獸人墓!」
「獸人墓?好怪的名字……」
「不懂就少說兩句,之所以叫做「墓」,就是因為這玩意弄得不好,等於是把本命獸葬送到墳墓裡了,所以才會取這種名字。」
「這麼說,黎聰若是找不到解法,這輩子本命獸不就是廢了?那他真是挺冤的,依他的功力,若再有本命獸相助,絕對是如虎添翼……」
聽到鄧芝還敢替胖子惋惜,司馬徽當下氣得面紅耳赤。
「你他媽還好意思說,連一個本命獸被廢的傢伙都打不贏,你還不給我回去練功!告訴你,他本命獸現在是遭獸人墓的禁制,但有朝一日,要是他能破墓而出,重獲新生,我怕你連他一根手指都打不贏!」
魏都,許昌。
「皇上,這張就是司馬昭上繳的始皇陵地圖,請您過目。」
程昱雙手捧著地圖,交給了曹丕身邊的隨侍太監。曹丕還沒看圖,便先笑道:「先生勞苦功高,這次能扳倒司馬懿,取得地圖,先生當居第一功!來人,賜座!」
禦書房裡,能坐著說話的從來只有天子,程昱獲准坐下,已能彰顯曹丕對他的看重。「先生」二字,更是遠比「愛卿」敬重許多,曹丕與程昱的關係,不言可喻。
待程昱坐定,曹丕不急著開圖,反而先問道:「先生!如今朝廷盡在朕掌握之中,為何還要留下司馬昭?司馬家留著一日,朕就擔心一天!」
曹丕心裡怎麼想的,程昱明白的很:「皇上想必覺得疑惑,既然拿了地圖,為何還要留下司馬昭?」
「先生果然知我!」
與程昱說話,曹丕難得的推心置腹,什麼朕不朕的也不用了。
「皇上您只要將地圖攤開,就會明白了。」
曹丕好奇的看著手上地圖,越看,臉色就越陰沉。
末了,他終於說道:「司馬昭與司馬懿,果然是父子。」
「皇上英明,先前臣與司馬懿討要地圖,他就以一幅假圖虛應故事,沒想到他兒子司馬昭,非但用的是假圖,而且還選上了同一幅,顯然父子倆是極有默契啊!」
聽到程昱說笑,曹丕臉上緩和了些,「既然是假圖,先生怎麼不去拿司馬昭問罪?」
「皇上,司馬家可沒有其他人了,司馬昭要是再被逼死,秦皇陵的下落,可就真沒了。」程昱口氣無奈,可神情卻不像一籌莫展。
曹丕心裡有數,接著話頭便說:「所以先生假裝收了圖,是要引蛇出洞?」
「不錯,臣是想讓司馬昭自投羅網!」
程昱從懷裡起出一封摺子,遞給了曹丕後,說道:「皇上對司馬家處處制肘,司馬昭擔心會步上父親司馬懿的後塵,已經做好反抗準備。這些是他派人往西蜀與關外的紀錄,依臣看,司馬昭是想……」
「他想造反!」
「對!既然要造反,除了要有兵,還得要有錢。」
曹丕懂了,兵可以找人借,但錢,司馬昭只能自己想辦法。
「所以先生故意收下地圖,是要安司馬昭的心,等他前往皇陵取寶,先生派人尾隨在後,到時候就能坐收漁利了。」
程昱臉上淡淡一笑,道:「為此,臣還特意留下了司馬懿,饒他不死,就是要保此行萬無一失!免得著了司馬昭的道。」
這下曹丕全都懂了,開懷大笑道:「有先生在,朕就能高枕無憂了。」
曹丕高枕無憂,司馬家就等著要大禍臨頭!
受劍丸所制,胖子引為臂助的本命獸成了一顆不定時炸彈,出招之際,隨時要擔心這一刀砍出,傷到的會不會是自己。
所以,胖子在找到方法將體內那顆劍丸解決前,只得繼續往劍關裡跑,以求精進刀技,備不時之需。
只是眼下劍關裡等著胖子的,已不再是扁鵲的刀。
「刀斧手側面包抄,盾刀陣正面迎敵!」
劍關裡,圍著胖子的,竟是千軍萬馬。
胖子突破第二關後,本已準備好要應付第三關裡的刀術宗師,沒想到等了許久,跑出來的卻是個身穿龍袍的傢伙。
他隨手一刀把人解決後,正奇怪這第三關怎麼沒有半點技術含量,忽然就沖出了一隊又一隊的兵馬,最前頭一個太監指著他就叫:「快來人啊!這人殺了皇上啊!」
接著,胖子就像現在一樣,被千軍萬馬瘋狂追殺。
「你個大熊貓,現在還搞劇情就對了!直接說這第三關是木人巷,是十八羅漢陣,是劍關想以多欺少不就得了?還搞什麼殺皇帝的情節,恁地麻煩!」
左沖右突,胖子在盾刀軍陣裡且戰且走,這回劍關要教他的東西,胖子已經深有體會。
白起教他的是狠,扁鵲教他的是准,這千軍萬馬要教他的,則是快。
他一腳蹬上了大盾,才剛躍出軍陣,後頭刀斧手握著的長馬刀,立刻往他身上招呼。
只要胖子不夠快,在戰場上稍有停滯,隨時會有上千把快刀,從他耳邊呼嘯而過。
不能停!在戰場上,一刻都不能停,胖子憑藉著前兩關領悟的技巧,下手之狠,認位之准,讓他逐漸殺開了一條路。
只可惜,他還不夠快。
胖子手上拿的不是青龍刀,時間一長,殺得人多,刀口免不了卷刃。
卷刃的刀,殺起人來就更加費力,更加耗時,一來二去之下,胖子更加快不起來。
沒多久,胖子就讓千軍萬馬給千刀萬剮了。
「啊!」
雙眼一睜,儘管有過許多次經驗了,但每回死在劍關裡,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都讓胖子忍不住驚叫。
也許,劍關是不想讓胖子忘記疼痛的感覺,免得他在真實的世界,會忽略受傷的危險。
胖子端坐在臥鋪上,身旁坐著薑維。
薑維本是望著窗外的動靜,看到胖子醒來,趕忙來說道:「師兄,天已經黑了。」
這裡,是秦家村唯一的客棧,而秦家村,正是司馬徽給他的地圖上,秦皇陵的地址所在。胖子帶著姜維,準備趁著夜深,進入陵墓,找尋解除靈人禁制的方法。
聽到入夜已深,胖子拭去額上冷汗,點頭說道:「準備出發。」
只是,薑維沒有立刻動作。
因為方才胖子進入劍關修煉時,薑維在窗外,見到了不少熟面孔。
「對了!師兄剛才你在修煉時,我看到有不少人都進了那座大廟。」
秦皇陵的入口,不是在荒郊野嶺。就像藏樹木要藏在森林,藏A片得藏在《哈利波特》全集裡的道理一樣,大隱隱於市,皇陵的入口,是座香火鼎盛的大廟。
胖子一點都不覺得奇怪,笑道:「這廟既然香火鼎盛,要是半天都沒個人進廟參拜,那才是真奇怪,怎麼,你是看到老相好了,不然幹嘛特別提出來?」
本來胖子只是說笑,沒想到薑維竟點了點頭,說道:「我看到了司馬昭。」
「呃?」
怎麼回事?莫非姓司馬的,人人都有一張圖?
胖子才在想這是不是巧合,又聽薑維說道:「司馬昭帶了幾名家將跟護衛,前腳剛進這廟,後頭程昱就帶人跟了進去,裡頭不但有典滿、許儀,還有……司馬懿。」
司馬昭、程昱、司馬懿?
胖子偏著頭,沉思了半晌,突然咧嘴笑道:「看來,有人要幫咱們開道了!」
北魏司馬懿落難的事,胖子已從解煩軍的情報裡得知,前情接上後事,司馬昭來做什麼,程昱帶著司馬懿想幹什麼,他已猜得一清二楚。
「咱們出發,如果有機會,一併送他們上路,給郭奕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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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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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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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6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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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始皇陵
千古一帝,相傳秦始皇的陵墓,從古至今,有記載的沒記載的,就有百八十個。
胖子不能肯定司馬徽地圖的真假,可當他從山谷上看到了這個村落,從大廟的水井下到陵墓入口時,他就信了八分。
從山谷上往下看,隱約可以發現,這村落的一草一木與房舍院落,恰巧排列成一個大大的「秦」字,這要解釋為巧合,實在太過牽強。
依照地圖指示,秦皇陵的入口,是在大廟後頭的廢棄水井裡,胖子二人卻連繩子都不必準備,前頭那兩撥人可是準備齊全,非但幫他們開路前導,這沿路的照明火炬,繩梯勾索,更是包辦妥當。
胖子二人跟觀光客一樣,就差沒包個鹹酥雞下來了。
「師兄!這裡好熱啊!」
順著火炬走下去,連陵墓大門的機關都已經叫人破開,薑維雖然走來毫不費力,可額頭上,汗珠卻是一顆顆的冒出來。
水井下的地道並不寬敞,但走過了陵墓大門後,整條通道是開闊了不少。胖子邊走邊算,仔細估量著火炬燃燒的時間,小心保持著與前頭兩夥人的距離。
見薑維喊熱,胖子不禁笑道:「這裡會熱,代表這是真的秦皇陵,忍忍吧!」
「這……師兄,這裡熱不熱跟秦皇陵有什麼關係?我記得「五德終始說」裡,秦承水德,這裡要真是秦皇陵,也該是濕冷才對呀!」
薑維說的五德終始說,胖子知道,指的是金木水火土五行暗合天運。
自古以來,周承火德,秦承水德,漢承土德,水克火,土克水,所以周朝被秦朝所滅,秦朝又被漢朝取代。
胖子聽到這裡,不禁笑道:「你忘了,當初秦始皇統一六國,天下有多少豪傑俠士想反抗他?他只怕六國再現,周朝復辟,當然要想盡辦法壓著他們,他既然是天生水德,壓在這火山口上,豈不代表這輩子周朝都要被他壓著,永不翻身。」
可惜,秦始皇沒想到,翻身的不是大周天子,而是大漢劉邦。
姜維聽胖子說的在理,只得點頭稱是。可陵墓位於山谷中,這山谷又恰恰坐落在火山口,裡頭熱氣蒸騰,實在難以忍受,不一會,他已經把水袋裡的水喝得一滴不剩。
「怎麼,受不住?」
見薑維汗如雨下,模樣狼狽,胖子人胖油多,也好不到哪去。
他本來是要薑維再多忍會,可自己也是忍的難受,突然停下了腳步,閉眼凝神,半晌後一睜眼便喊道:「寒冰吹息!」
胖子身後,武伶玉變成一隻雪山巨猿,張大了口,吹出了一股股的寒風涼意。
姜維一愣,歡欣說道:「師兄!劍丸的禁制你已經解了!」
劍丸這東西,胖子早在回東吳的第一時間,就找了陸遜、華陀一干人等看過,對劍丸克制胖子的本命獸,眾人皆是束手無策,沒想到胖子如此本事,竟然自個把禁制給解了開來?
薑維才要拍手慶賀,胖子緩緩睜開了眼,卻是一臉苦笑,搖頭回道:「沒有。」
「那這招式?」
胖子歎了口氣,這才解釋道:「我大略掌握了使用劍丸的訣竅。像這寒冰吹息,人的體內,金木水火土各自對應到心肝脾肺腎,想要吹出寒氣,只要將內力往脾臟送,再配合本命獸施為就行了。
「只是,劍丸會擴大內力效果,想把內力送到脾臟,它卻幫你送到五臟六腑,這內力使的不對,本命獸的技能自然就失敗了。」
「可師兄,你現在不就成功用出吹息了?」
陣陣涼意驅退了熱氣,薑維不解的疑問,換來的卻是胖子更深的歎息。
「唉!既然知道劍丸會擴大內力效用,我只要小心的增添內力,自然能用出招式。可是與人對戰,哪能像剛剛一樣,閉目凝神,算好內力分量才出招?」
言下之意,胖子對內力的操控,還不能收放自如,在戰場上,還是不試為妙。
「這……原來是這麼回事……不過師兄你也別太︱︱」
「噤聲!」
姜維還想安慰胖子幾句,忽然聽胖子警告,趕忙閉上了嘴。
前頭,傳來陣陣金鐵交鳴的聲音,兩人對視一眼,都快步往前走了去。
邊走,姜維邊問道:「師兄,他們觸動陷阱了?」
為防範盜墓者入侵,皇帝陵墓通常跟金字塔沒兩樣,機關是有多少放多少,陷阱能多危險就多危險,反正愛盜墓的人死了一批還有一批,《鬼吹燈》不行,就換《盜墓筆記》上。
胖子仔細聽著聲響,疾行之間,卻是搖頭:「聽聲音不像,而且這要真的是秦皇陵,也不必裝什麼陷阱。」
薑維眉頭一皺,不懂胖子意思。就見胖子調笑道:「相傳,當年秦始皇下葬,陪葬的兵馬俑共有十萬……」
十萬兵馬俑,就是十萬靈人,即便不是每個都跟馬鐵一樣強悍,但有十萬兵馬在,還做個什麼屁陷阱?
姜維正狐疑著胖子這個相傳,到底是從哪傳下來的,通道已經到了盡頭。
盡頭處是一座地下宮殿,整座山谷腹地之中,已經都被挖了個空空蕩蕩,裡頭放的正是一座地下宮殿。這宮殿占地之大,上頭一磚一瓦製作之精良,才叫薑維咋舌。
沒想一扭頭,薑維差點連下巴都掉了下來。
「一百……不!是一千……不!少說也有一萬!」
從宮殿的每個出口,不停湧出的大秦禁衛,很快證實了胖子的話。
姜維與胖子躲在通道盡頭的轉角,望著場中正與兵馬俑廝殺的程昱等人,胖子不禁奇道:「沒見到司馬昭……這小子怎麼避開兵馬俑追殺的?」
薑維沒有回答,環顧左右,找尋著司馬昭的蹤影。
宮門外,程昱帶來的人不少,可面對源源不絕的兵馬俑,他們的人死一個少一個,埋在這裡,連下葬費都省了。
進宮的路給堵住,胖子也只能在一旁看戲。
他見程昱帶來的幾十個曹兵裡,有兩個明顯是領頭人物,拳腳特別俐落,便與薑維問道:「程昱帶來的兩個打手挺能打呀?知道是誰嗎?」
「師兄!他們倆就是我之前說的許儀跟典滿,許褚與典韋的兒子。」
北魏第一高手許褚,還有前第一高手典韋的兒子……
胖子眯著眼,看著兩人的招式路數,作了個結論:「一個用腿,一個使拳。」
場上,許儀二人沒有取出兵器,而是赤手空拳的與兵馬俑搏鬥著,但這兩人殺敵的效率,絲毫不比身邊的曹兵差。
薑維與兩人有過交情,點頭說道:「這兩人外號,分別是天殘與地缺。
許儀外號地缺,說的是他腳下功夫不行,但那雙手打起拳,卻是又快又狠。」
許褚本命山神,輕身功夫本就爛的一蹋糊塗,許儀要是腳下功夫了得,恐怕他娘就有鬼了。地缺二字,倒是將許儀一身功夫,形容得恰到好處。
薑維頓了頓,又再說道:「至於典滿號稱天殘,就是說他手上功夫太爛,靠的全是他那雙腿了。」
典滿身形擰轉,一條腿鞭比起鋼刀更猛更急,他從起腳至今,兩腳幾乎是足不點地,一腿踢彎一個兵馬俑的脖頸,立刻借著反作用力,往另一人踢去。
這人腿上功夫果然了得。
胖子才在估算,加上這天殘地缺,曹兵們還能撐多久,耳邊就聽文伶玉說道:「主子,這兩人的本命獸,一個是山鬼,一個是風精,都是山靈精怪,日後若能晉級天人,就會成為山神,風神。」
山神?風神?胖子不由得失笑,十萬兵馬俑面前,什麼神來都沒用。
他正想與薑維商量,能不能禍水東引,趁著兵馬俑注意力放在曹兵身上時偷溜進宮,忽然,薑維指著宮殿一角就說:「師兄!你看那裡,司馬昭溜進宮了。」
看著司馬昭鬼鬼祟祟,胖子眉頭一蹙,凝神聚氣好一會後,才喊道:「偃旗息鼓!」
木葉蝶的偃旗息鼓一放,胖子與姜維的身形立刻與周圍融合。
趁著兵馬俑沒注意,胖子連忙吩咐:「咱們追上去!」
成都,丞相府。
大堂裡,馬良、法正,還有徐庶、諸葛亮,蜀中四大支柱齊聚,為的,正是桌上司馬昭送來的密函。
徐庶被委任為會議的主人,率先說道:「司馬昭的信,諸位都看過了,諸位先說說自己的想法吧。」
信上,司馬昭相請西蜀出兵相助,開出來的條件,是北魏半壁江山。
看到信,法正與馬良有許多意見,但徐庶這樣開門見山的問,他們反而不知從何說起,一時間大堂裡落針可聞。
徐庶得不到回應,眼見氣氛尷尬,只得皺眉望著諸葛亮。
諸葛亮從得知消息至今,就跟老僧入定一般,毫無反應。
他見徐庶為難,開口便問道:「季常,交州收稅的事,進行得還順利嗎?」
見諸葛亮把話扯開,眾人都是一愣,好一會,馬良才回神說道:「中途有遇到些反抗,可都給三將軍壓下去了。」
交稅給誰,交州人沒意見,他們會反抗,為的是其他原因││諸葛亮聽張飛用武力鎮壓,不無歎息。
「唉!今年交州課稅時節未到,可蜀中與東吳多次交戰,亟需財帛補足缺口,只得讓三將軍跟季常去扮這個黑臉了。」
聽諸葛亮幾句東牽西扯,徐庶臉色是更加難看。他刻意咳了一聲,想提醒他拉回正題。
諸葛亮知他意思,不禁笑道:「元直別著急,安內攘外,總得先安定內部,才能出兵攘外啊!」
言下之意,稅收了之後……徐庶本就是一力主戰,他喜道:「你決定要出兵了?」
身邊,主張觀望的法正也以為諸葛亮同意,不禁急道:「丞相,這次出兵,對我們有害無益,你可要三思啊!」
之所以舉行這次會議,正是因為法正不看好司馬昭,想在曹丕手下掀起什麼風浪,實在太難。
雖說事成之後,司馬昭許以半壁江山,但現在,那江山可還在曹丕手上。
諸葛亮為人精明,當然知道司馬昭是空口說白話。但這機會千載難逢,他看中的,不是司馬昭許下的好處。
北魏勢大,與其正面硬撼,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不如迂回作戰,內鬥最是耗損國力,只要北魏從裡頭崩壞,外頭自然也硬不到哪去。
淡然笑了笑,諸葛亮兩邊都不得罪,說道:「想要完成先帝遺命,匡扶漢室,我們不可能永遠都偏安一隅,總有一天,要與吳魏對抗。」
話說到這,法正臉上是更添憂色。
「只不過,我們可以走的更穩妥些。」諸葛亮沒讓他開口,繼續說道:「既然我們掌握了主動,大可不必事事都照司馬昭說的去做。他希望我們早些出兵,我們未必需要照辦,順勢而為,趁勢出兵才是正途。」
這番話的意思,諸葛亮要出兵,但不是現在,沒看清楚司馬昭手上籌碼前,諸葛亮可不會下重注。他這話說的滴水不漏,徐庶與法正本想再為各自立場說個幾句,登時無言,只得點頭同意。
「好了,既然幾位都同意,我們就︱︱」
諸葛亮沒說完,門外,白耳兵已用紅漆送來了一封密函。
諸葛亮手一招,對著那小兵便說:「哪送來的消息?」
「稟丞相,是北魏虎豹騎。」
「司馬昭?」
房裡眾人面面相覷,徐庶接過信正讀著,法正已然笑道:「這人未免也太急了點,不知道這事就像上街買菜,他求的越急,我們越是拿翹嗎?」
幾人臉上帶笑,卻是徐庶將信攤平了放在桌上,悶聲說道:「只怕未必……」
徐庶語氣略帶憂慮,諸葛亮只見信上大大的寫了幾個人的名字,上頭第一個,赫然是已被下獄,等著判刑的瞿良。
「元直,信上說了什麼?」
「孔明,你之前的猜測沒錯。信上說,瞿良謀反之事是假,黎聰手上有一疊信箋,一隻落魂鐘,可以用來假傳命令,甚至是控制這些人。」
諸葛亮合上了眼,信箋?落魂鐘?原來如此,這才是個合理解釋。
他思前想後,直到盞茶時間過去,才睜眼問道:「司馬昭知道多少,他又有什麼條件?」
顯然,司馬昭會讓這事曝光,是談條件來了。
「司馬昭有這些人的名單,他列出這十人,只是名單的一小部分。」
徐庶搖搖頭,說道:「他說這些人都在不自覺的情況下,把隨身的密印蓋在了信箋上。試想黎聰若是照著密印模樣也去刻一份,只怕日後我蜀境政令就要大亂。
「更別提那落魂鐘,這些人體內都被下了蠱蟲,只要黎聰敲鐘,我們朝上的文武百官,怕就要倒下一片。」
沒想到情況如此嚴重,馬良與法正是臉色鐵青,惟獨諸葛亮像個沒事人。他心裡明白,司馬昭會提問題,自然有答案。
只不過,得花點本錢去換才行。
果然,徐庶頓了頓,又再說道:「司馬昭說,他有全部受控制之人的名單,更有解決他們體內蠱蟲的方法,條件就是要我們即刻出兵,助他造反。」
徐庶三人望著諸葛亮,異口同聲道:「怎麼辦?」
「請子龍進來,亮有事與他一談。」
司馬昭手腳之快,恐怕今天從秦皇陵取出財寶,明天就會拿來當作軍資,起兵造反。
只是,胖子的手腳也不算慢。
「師兄!那些個金銀財寶,珍珠瑪瑙,咱們真不要了?這……全都給了司馬昭,可惜了呀!」
宮殿長廊裡,胖子與姜維大步疾行。
他們倆偷溜進宮,一路尾隨司馬昭,直到剛剛才與司馬昭分道揚鑣。
因為司馬昭的目的地已經到了,而他們的卻還沒有。
「金銀財寶挽回不了馬鐵神智,咱們志不在此。」
聽到胖子義正詞嚴,姜維臉上一紅,才要稱讚胖師兄變了,就聽胖子說道:「何況司馬昭才帶了十來人,等他們把寶庫裡的財寶搬出去了,咱們回頭直接殺人奪寶,不是連搬東西的力氣都省了?何必現在去跟他們爭的你死我活,老子又不是吃飽撐著!」
的確,胖子是變了,變的更賤,更下流了。
接連穿過幾條長廊,宮殿裡空無一人。即便真有人,住在這種地方的,胖子也不敢上去搭話。
走了約莫半柱香時間,胖子腳步停在一座寢宮前頭。
姜維不知胖子做何打算,問道:「師兄你認得這地方?咱們是不是到地頭了?」
胖子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司馬徽只給了他皇陵的位置圖,卻沒給他宮殿的地形圖,胖子只知道解除禁制的方法是藏在皇陵裡的,但藏在哪裡,他也得去求神問卜。
現在會停下腳步,是因為胖子三轉五轉,好像,又轉回了司馬昭當初到的那個地方。
當時,司馬昭到的地方就是一座寢宮,寢宮裡的寶庫就藏了不少金銀財寶,胖子初時沒留心,現在想想,指不定這解除禁制的方法,就是藏在寶庫裡的。
「準備好,咱們進去瞧瞧!」
胖子抽刀在手,就準備進門黑吃黑,叫司馬昭讓開,好讓他入寶庫一觀。只是門一開,裡頭明顯不是剛才那座寢宮。
見到裡頭擺飾與方才大異其趣,薑維一抬頭,連忙說道:「師兄,這裡不是方才那裡,你看上頭,寫的是個齊字。」
胖子一抬頭,入眼的匾額上,寫著「齊王宮」三個大字,方才司馬昭去的那個,分明寫的是「趙王宮」。
「齊?趙?莫非這裡是仿阿房宮,收集了六國宮室當作寢宮?」
胖子心底狐疑,趕忙與薑維商量。
戰國七雄,齊、楚、燕、秦、韓、趙、魏,這裡既然有齊國與趙國寢宮,其他五國應該不會落下,薑維一聽胖子解釋,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齊趙兩個寢宮裡都有寶庫,其他寢宮自然不會少了;兵馬俑是秦國人做出來的,如果真有解除禁制的方法,當然會放在秦國的寢宮裡,兩人大跨著步,就準備去找那秦王宮所在。
就在兩人要往寢宮外走去時,不巧,寢宮外卻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胖子一聽,立刻壓著聲吩咐:「上樑!」
兩人奮力一蹬,才剛攀上寢宮頂頭橫樑,寢宮的木門就被撞了開來,進門的,正是司馬昭與兩個家將。他們模樣有些狼狽,頻頻望著門外,看來後頭是有追兵正追著他們。
司馬昭倉皇進門,腳下一個不穩,差點跌坐在地,他一扭頭,立刻吼道:「司馬懿你這個老傢伙,寧可幫外人也不幫我!」
胖子在橫樑上看得仔細,門外走進來的,就是司馬懿、程昱、許儀、典滿四人。
姜維附耳對胖子說道:「師兄,看來程昱他們是棄車保帥,讓曹兵們把兵馬俑引開了。」
對付兵馬俑,大夥的方法都一樣││找人去當替死鬼。
司馬昭身上是血跡斑斑,原本跟在身邊的虎豹騎也是一個不剩。胖子看那兩名家將渾身是傷,風吹就倒的模樣,輕聲說道:「看來,司馬昭要倒楣了。」
「師兄,咱們就在這看戲?」
底下,許儀與典滿步步進逼,司馬昭兩名家將武功雖不如人,倒也挺硬氣,擋在司馬昭面前是死活不讓。
胖子看他們幾個還有一場好打,不想浪費時間,貓起了身,說道:「咱們先走,反正回過頭,誰贏了咱們就打劫誰!」
兩位元樑上君子偷偷摸摸的,從屋頂窗口離開了寢宮,才想找找往秦王宮的路,站在寢宮屋瓦上,薑維突然低聲叫道:「師兄你看,這些寢宮的屋瓦,顏色似乎不同啊!」
儘管各處寢宮的外型一樣,格局相同,但裡頭擺設跟屋頂屋瓦卻是截然不同。
胖子環顧四周,看過一遍後,便從屋樑上往一處黑色屋瓦的寢宮奔去。
「秦承水德,五德終始說上水的代表色便是黑色,咱們走!」
在屋樑上縱步疾走,胖子雖然沒空凝神使用瞬步,但形意拳的鶴形鷹走也是極為快捷。
幾個起落之後,兩人已看見那寫著「秦王宮」的匾額。
咿呀一聲,胖子大力推開木門,立刻往裡頭走去。這些寢宮雖然內部擺設不同,但都有個小房間,依照他們偷窺司馬昭尋寶的經驗,這房間便是寶庫。
兩人站在寶庫門口,才要拉上石環,推開庫門,身後突然傳來個人聲。
「兩位遠道而來,不知道蒙恬可以幫兩位什麼忙?」
「蒙恬?」胖子一扭頭,就看到個氣質斯文的文人,脫口便問:「你是秦始皇身邊大將,造筆的蒙恬?」
這年頭,孤魂野鬼死後不去投胎轉世,已經不是什麼稀奇事。
胖子一見蒙恬點頭,立刻與薑維說道:「滅口!」
他們不是來給秦始皇上香的,既然是來偷東西,蒙恬這個秦始皇的親信大將,怎麼會跟他們好聲好氣?
先殺了再說!
為免蒙恬把外頭的兵馬俑叫來,胖子殘刀一抽,就要先下手為強。
聽胖子出言不遜,蒙恬手上狼毫筆就準備給他個教訓,只是目光掃過胖子手上兵器,卻是驚呼。
「白起將軍的佩刀?你是白將軍後人?是他讓你進來拿東西的?」
有東西拿?胖子眼一眯,腦子轉過幾轉,殘刀刀柄立刻反握,抱拳說道:「晚輩白……目,奉先祖遺命入墓取寶,先祖並未交代將軍之事,冒犯之處,還請將軍見諒!」
反正胖子用的是白起的兵器,連刀法都經過白起的指點,自稱白起晚輩,不算過分了。
只是,蒙恬與白起雖然都是秦國人,但兩人出生的年代相差近百年,蒙恬怎麼會認識白起的?
胖子絞盡腦汁想把兩人的關係給兜上,就聽蒙恬問道:「你既然把殘刀帶來了,想必鎮壓冤魂的陣法也已經給破了,現在外頭情況如何?」
眼珠子一轉,胖子決定賭一把,低頭便說:「將軍明監,陣法現在由我諸位兄長以自身精血維持,勉強還能運轉,他們派小子進來,是聽說先祖白起留了點東西在這裡。」
蒙恬點了點頭:「不錯,你跟我來。」
沒想到這般順利,胖子之所以動口不動手,是因為他想到,即便解除禁制的方法真藏在寶庫裡,但胖子怎麼會知道那東西是圓是扁?不如先與蒙恬攀上關係,好套套話。
「多謝將軍!」
拱手道完謝,胖子倆便隨著蒙恬來到寶庫大門。
蒙恬兩手搭上石環,邊開門邊說:「當年我先祖蒙毅幫白將軍繪製陣法時就曾說過,趙軍冤魂積怨太深,如果不能紓解,日久必定生變,所以跟白起將軍提過,如果日後有變,請白將軍隨時找蒙家後人,他會吩咐後人想辦法幫忙解決。」
「這……請將軍萬勿見怪,祖宗口信是代代相傳的,如今已傳過幾十代人,恐怕是中間有誤,小子只知道老祖宗們吩咐,有朝一日,若是陣法出了問題,就到皇陵裡拿點東西,那裡有老祖宗留下的,用來鎮壓冤魂的寶貝。」
胖子扯起謊來,跟平常說話是全無兩樣,薑維緊跟在後,見胖子什麼都能搭上話,可是打心底的敬佩。
蒙恬聽了胖子這番說法,總算是信了他,這才拉開庫門,只是慨歎道:「唉!他們也沒說錯,蒙家奉命侍寢,始皇帝升天了,我們自然得陪葬,老祖宗說的東西,確實是放在這裡的,你進來瞧瞧!」
寶庫裡,奇珍異寶塞滿了整個房間,先不說滿地的金銀珠寶,架子上擺上的刀劍古冊,絕對是大有來歷。
胖子與姜維瞪大了眼,也不管蒙恬在前頭找著東西,跟劉姥姥逛大觀園一樣,哇哇的大叫著。
「真有人把劍做成了鹹魚乾模樣?這是不是傳說中的魚腸劍?」
「師兄,這兩把劍一個帶把一個缺縫,應該是幹將和莫邪吧!」
「這是孫子兵法的手抄?真跡啊!這要是賣出去,老子下半輩子都不愁了!」
「師兄!這好像是傳說中吳王的湛廬劍,果然削鐵如泥,不知道能不能拿來削指甲呢!」
一樣翻過一樣,胖子爺倆玩得正歡,就看蒙恬左翻翻右翻翻,終於從一堆寶貝裡頭,拿出了一塊黑黝黝的石頭及一冊竹簡。
蒙恬大手一擺,就把東西放到了胖子跟前。
「好了!其他東西雖然寶貝,價值可沒這兩樣東西高,喏!如意劍膽與兵馬俑的煉製之術!」
「兵馬俑的煉製術!」接過竹簡,胖子急忙問道:「將軍,裡頭可有記載怎麼解除兵馬俑的禁制?」
「當然有了!這兵馬俑對於冤魂有克制的作用,只是煉製兵馬俑有傷天和,我曾祖蒙毅特地留下來,是想能不用就不用,但現在既然冤魂已經壓制不住,還是趕緊用了吧。
「至於劍膽,這是讓你配合殘刀使用的,你只要以內力注入劍膽,劍膽就會融為一堆鐵水,接著把鐵水附著在殘刀上,等它冷卻以後,殘刀就能具有如意劍膽自由變化的能力了。」
聽到解除禁制的方法就在裡頭,胖子與姜維都是面有喜色。後半截話更是讓胖子喜笑顏開——自由變化?跟如意金箍棒一樣的自由變化?
蒙恬彷佛聽到胖子的心聲,自己接道:「不錯!殘刀又名千人斬,斬人無數,刀上的怨氣,連冤魂都會害怕,配合如意劍膽,可以將刀化為十八般兵器,使用起來就更為方便了。」
好東西啊!有了這玩意,此後,胖子就不必再為了施展劍招槍招,一天到晚帶著一堆有的沒的兵器,就跟小叮噹和日日野一樣,背後還能拿出球棒的!
見胖子該拿的都拿了,蒙恬也不囉嗦,一擺手就說道:「好了!東西拿了,你就快點離開吧!皇陵裡,可不容生人多待啊。」
東西拿完了,自然就要閃人了,可胖子臉上一笑,就與蒙恬問道:「對了!不知道將軍能存活至今,是以魂魄姿態存在,還是也把自己練成兵馬俑了?」
「練成兵馬俑,神智就不屬於自己了,我當然是以魂魄姿態存在的。」
喔的一聲,胖子恍然大悟,扭頭就與薑維說道:「還不去把風,老子要滅口了。」
殘刀一抬,這把冤魂剋星,外號千人斬的兵器,立刻向蒙恬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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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暗潮洶湧
秦家村,秦皇廟。
日正當中,大廟前擺攤算命的鐵嘴李,正為了他的一日三餐在奮鬥著。
「我說夫人,你可別不信邪,貧道方才心血來潮幫你掐指一算,最近你府上那位不太安生……恐怕他是起了心思,想納妾了。」
廟門一株榕樹底下,鐵嘴李擺了幅「鐵口直斷」的招牌,就著一方小木桌,幾條長板凳,正作著不用本錢的生意。
方桌前,一名婦人似乎是給鐵嘴李的危言聳聽嚇著了,蹙著娥眉,表情有些猶豫。
「可是道長,解一次桃花要五兩白銀,會不會太貴了點?」
「不貴,不貴!」鐵嘴李臉上堆笑,兩隻手放在胸前連搖:「家和萬事興啊!何況貧道幫人斬桃花,功力耗損巨大,若不是想結個善緣,貧道還不想理會呢!夫人若是不信,就請離開吧。」
說著說著,鐵嘴李似乎來了脾氣,板起了臉不再理會那婦人。
想做神棍這門生意,話怎麼說,說多少都是有學問的,點到為止最能吊人胃口,說多了反而不美。
果然婦人一見鐵嘴李坐視不理,連忙要丫鬟拿出錢袋,慌道:「道長莫怪,這是五兩白銀,還請道長千萬要幫我這個忙,別讓我家那口子給什麼狐狸精纏上了呀!」
平常時候,鐵嘴李幫人算命,錢都是幾文幾文的收,可這婦人不一樣,光看她來時乘的轎子,身邊帶的丫鬟,就知道值這個價錢。
這種肥羊不懂得宰,就枉費鐵嘴李在廟門口擺攤十幾年了。
見婦人掏完了錢,那錢袋仍是鼓的很,鐵嘴李暗歎,他還是少說了幾兩,不過要再多拿,恐怕就會漏餡,鐵嘴李收了錢,便從懷裡取出了一個小瓶子。
他遞給那婦人後便說道:「夫人,這瓶裡裝的天一神水,是貧道從東北天山上取來的,讓人服用後,可以洗盡一身髒汙,那些個爛桃花自然就會被洗掉了。夫人拿回去給你家裡那位服用,貧道包管他日後只會真心對你一人。」
婦人珍而重之的收了木瓶,又與鐵嘴李道了幾聲謝,這才上轎離開。
那婦人一走,鐵嘴李身邊突然冒出個七、八歲模樣的小女孩,指著鐵嘴李便說:「老傢伙,你又在騙人了!明明是廟裡水井打的水,髒的很,除了讓人拉肚子,哪有什麼其他作用?」
「嘿!小孩子不懂事,他家老爺要是拉了肚子,哪還有時間跟體力去找桃花?既然沒有了桃花,他自然會真心對她夫人一個了!」
「哼!你要再騙人,小心秦皇廟的惡鬼,跑出來找你算帳!」
鐵嘴李說的正得意,聽到小女孩這麼說,似乎也動了氣,回頭指著廟門就罵。
「媽個巴子,當年要不是我師父說這秦皇廟底下壓著惡鬼,又說我們修道之人有除魔衛道的責任,我會在這小破廟一待就是十幾年?我鐵嘴李放棄馳騁江湖,揚名四海的機會,還不是為了天下蒼生,我……怎麼回事?」
「轟隆隆!轟隆隆!」
好像是雷聲大作,可天邊萬里無雲,這聲音也不像從天上傳來的,鐵嘴李眉頭一蹙,就見那小女孩突然沖上前,抱緊了他的褲管:「鬼!是秦皇廟裡的惡鬼要出來了!」
小女孩瑟縮著身子,渾身顫抖,鐵嘴李給她搖得心慌,不禁叫道:「別再搖了,你搖得我頭都暈了!」
搖得暈了?小女孩突然抬頭看向鐵嘴李,兩人面面相覷。
依她的力氣,根本不可能搖得鐵嘴李頭暈!
小女孩臉色慘白,道:「地牛翻身!不!是鬼門被打開,秦皇廟的惡鬼要出來了!」
地動山搖,鐵嘴李見村民們紛紛逃出屋外,要跑進山裡躲避,他拉起小女孩,也想往村外跑去,只是一時沒注意,腳下竟踩了個空,他唉呦一聲,跟著小女孩滾進了身前一個凹洞。
轟聲不絕,整座秦皇廟就像被挖空了底盤,地面一塊一塊的往下塌陷,鐵嘴李嚇得從懷裡掏出了他師父傳下來的桃木劍,準備除魔衛道,盡一盡他身為修道人的責任。
「操!被壓斷了!什麼狗屁桃木劍,師父還說這是門派裡的至寶,寶他個死人頭!」
法寶被廢,鐵嘴李懷裡抱著小女孩,眼看秦皇廟已經整個塌陷,只怕傳說中的惡鬼就要現身,他想爬出塌陷的範圍,躲進山裡,可兩隻腳卻怎麼也不聽使喚。
一來氣,索性就地一倒,對那小女孩說道:「貧道不管你會不會,現在就給我裝死!」
兩眼一閉,鐵嘴李躲在那株被連根震倒的榕樹旁,裝起了屍體。
轟聲,就在秦皇廟完全塌陷後,停了下來。
惡鬼要出來了……
鐵嘴李的心,噗通噗通的跳著,他看到了一扇門,秦皇廟下頭壓的門,不就是鬼門嗎?
他咽了口口水,正想著該不該拿點符咒去貼著那門,忽然,石門從裡頭被推了開來。他趕緊將雙眼閉合,渾身顫抖不已。
門裡頭有好大的喘息聲,鐵嘴李眼睛睜都不敢睜,他就聽裡頭走出的人……不!裡頭走出的鬼,對著天空大聲嚎叫。
「哈哈哈哈!好極了!好極了!」
是冤鬼一吐怨氣?鐵嘴李沒敢開眼,反倒是懷中的小女孩偷偷轉過了頭,正想睜眼去瞧惡鬼的模樣,就被鐵嘴李一把遮住了眼睛。
「別找死!」
小女孩不知是不是聽了鐵嘴李的話,還是真看到惡鬼給嚇著了,不敢再有動作。
鐵嘴李才寬了心,就聽那惡鬼又叫道:「果然是虎毒不食子!司馬懿啊司馬懿,你不是做大事的人啊!既然如此,我司馬昭就承你的情,收下皇陵寶藏,作為我一統江山的墊腳石了!哈哈哈哈!」
一統江山!
這惡鬼好大的野心,鐵嘴李聽到那笑聲跟腳步聲逐漸遠去,正想睜開一條眼縫,看看外頭是不是惡鬼遍地,秦家村會不會血流成河,還沒睜眼,又聽石門裡傳來了聲音。
「先生,你還撐得住嗎?」
這聲音極為粗獷,但聽起來,無疑卻比方才那廝多了點人味,鐵嘴李才想著會不會真的是人,就聽那人身旁,傳來個微弱的聲音。
「斷了條腿算不得什麼,快!飛鴿傳書,回稟皇上,說司馬懿婦人之仁,觸動機關放走了司馬昭,七座王宮寶庫裡的財富,都給地下洪流沖走了。看司馬昭走得這麼急,想必是知道金銀都給沖到哪去了!趕緊通知皇上,小心司馬昭造反!」
「造反」二字一出,鐵嘴李立刻明白,這群是人不是鬼。可一知道是人,他兩眼卻閉得更緊了。
亂世裡想活命,不能聽的,不該聽的,最好別聽。
「鐵嘴……鐵嘴……快放手啊!人都走了你還不讓我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鐵嘴李差點真把自己當成了死人,才聽到懷中傳出那女孩的聲響。
他兩眼一張,沒人。
喘了口氣,鐵嘴李放開了手,擦著額頭冷汗說道:「剛才還真他媽的危險,貧道怎麼都沒想到,秦皇廟下頭藏的不是鬼,而是好大的陰謀,差點就給我師父害慘了。」
「哼!你個膽小鬼,還說除魔衛道是你的責任?剛才我差點沒被你悶死!」
「嘿!你還敢說,剛才那群人絕非善類,你居然還敢偷看,要命的你知不知道!」
大難不死,兩個人都是極盡所能的吵嘴,似乎是想證明自己還沒死。
小女孩站起了身,雙手一叉腰就喊道:「怕什麼!不就那個司馬什麼的,拿了錢想造反!造什麼反?前些年黃巾賊起兵百萬,最後還不是輸了?」
鐵嘴李聲音突地轉冷,道:「你多話了。」
「多話又怎樣!想造反?先問問老天爺吧!」
小女孩一手指著天,正想再罵幾句,背後,突然傳來個聲音:「小朋友,你剛剛說的造反,是指誰呀!快說給叔叔聽,叔叔再帶你去買糖吃喔!」
小女孩一扭頭,就叫出了身後那人的身分。那人就算沒把名字刻在頭上,也差不了太多。
「胖子!」
成都,丞相府。
徐庶手上拿著戰報,急匆匆的來到書房。
「孔明!司馬昭那小子真的帶兵反了!」
「不反,他又何必跟我們借兵?」
諸葛亮手裡,是司馬昭派人送來的密函,裡頭密密麻麻,寫的正是那些給胖子下了藥喂了蠱的官員。
「嘿!我原以為他想造反只是說說,跟我們討點兵,不過是怕出了事情,要人保護他離開魏境罷了,沒想到他早做好了準備。」
諸葛亮臉上淡笑,將名單跟解蠱靈藥一併收好,準備待會交給馬良後,才與徐庶說道:「怎麼?他是做了什麼準備,讓你這麼吃驚?司馬昭手上除了虎豹騎跟他族中眷養的死士,還有其他兵力?」
「子龍回報,司馬昭手下,有羅馬人跟鮮卑人替他撐腰,北魏涼州地界,已經不是曹丕的了。」
諸葛亮閉目養神,再怎麼驚天動地的消息,他都是這副一號表情。
半晌後,徐庶見他仍無回應,只得出聲詢問。
「孔明……我們是不是該讓子龍回來?」
「司馬昭引外族入侵中原,你不想助紂為虐?」
魏蜀吳三國鼎立,即便紛亂不休,但最終勝的必定是漢人,可司馬昭引外族為助,已經打壞了規矩,一旦他勝,中原大地將飽受異族摧殘,徐庶默默無言,點了點頭。
輕搖羽扇,諸葛亮睜開眼,直指核心。
「司馬昭想借羅馬跟鮮卑的力量,就得付出代價。羅馬人的疆土距離大漢有千里之遠,他們不會傻得跟司馬昭要土地,至於鮮卑人,他們不習慣耕作,土地對他們用處不大,司馬昭想要人幫他賣命,得拿出點實際的東西。」
言下之意,沒有錢,司馬昭絕對使喚不動這群人。
可是,司馬昭現在手上或許缺人馬,卻不缺銀兩。
徐庶歎了口氣,說道:「子龍信裡回報,司馬昭不知從哪籌得的銀兩,錢財對他已不成問題了。」
有了錢,不只能使鬼推磨,叫磨推鬼都行。
諸葛亮沒想到司馬昭連這都想好了,沉思片刻後,搖頭說道:「如此一來,我們更不能讓子龍回來。」
「為什麼?」徐庶瞪大了眼,就與他那大眼貓的綽號一模一樣。
「鮮卑人是洪水猛獸,羅馬人不懷好心,子龍留在那裡,正好給我們做眼線,一旦司馬昭有任何舉動,我們都能預先做出反應。」
徐庶聽得出來,諸葛亮不想放棄這個打擊北魏的機會,可要看漢人受外族欺淩,他心底又是千百個不願意,徐庶有話想說,卻不知如何開口。
這些,諸葛亮何嘗不明白?但,匡扶漢室一統天下,是劉備的遺願,為了達成他的心願,諸葛亮可以泯滅良心,可以變成魔鬼。
他撇過頭,刻意避開了徐庶的目光,輕聲說道:「元直,就照我說的去做吧,你先回去,子龍那裡我會告訴他的。」
徐庶長長的歎了口氣,轉身出了書房,眼裡,有些叫人看不懂的情緒。
諸葛亮對著空無一人書房,獨自歎息:「唉……亮這麼做,是不是有點過了?」
「公子,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就別再自責了。」
門外,黃月英端著清茶,走到了諸葛亮身邊,聽她的回答,剛才房裡的一切,她應該都聽到了。
既然都聽到了,還能說出這樣的回答,也許是黃月英對諸葛亮做的一切,總是無條件的支持,也許,就像賈充臨死前說的,最毒,婦人心。
接過茶,諸葛亮深深的吸了口茶香,說道:「蜀中官員多是士子出身,想法與元直相去不遠,為免眾人反彈,得先想個辦法,讓我們站到曹丕的對立面,好繼續與司馬昭聯盟抗曹。」
諸葛亮是鐵了心要趁這個機會,重傷曹魏,就算外族入侵,中原大亂,他也不管了。
黃月英走到諸葛亮身後,幫他揉起了肩:「馬謖如何?」
「……幼常足智多謀,能堪大任,就他吧!」
馬謖也是個智勇兼備的人才,當初諸葛亮身受重傷,要吸取魂魄,治療傷勢時,馬謖也曾經是他的口袋名單,只是兩相比較下,賈充無疑更是滋補。
諸葛亮手執羊毫筆,把詳細任務寫在信上交代清楚後,卻是把信交給了黃月英。
「月英,這事我不方便出面,你替我把信交給幼常吧。」
「公子是想……」
「蜀中得死點人,跟曹丕起點衝突,我們才能順理成章,跟司馬昭繼續當盟友。你不必多問,幼常看過信,定會明白的。」
吳都,建業。
大殿裡,小皇帝孫和坐在龍椅上,看著底下百官爭吵不休。
四大世家以陸康為首,與張昭等非世家人馬吵得面紅耳赤,不可開交,究其原因,為的都是一封信。
曹丕派人送來,要與東吳結盟的信。
信上說的很簡單:反賊司馬昭擅開邊關,引狼入室,曹丕希望東吳看在同為漢人的份上,盡釋前嫌,出兵相助,待擊退司馬昭後,曹丕許諾,將割讓汝南城,到時候整個揚州,就是東吳的領地了。
這是個機會,能進東吳朝廷當官的,很少有草包,大夥都看得出來,不管是趁機進攻曹魏,還是與之握手言和,這都是個機會。
朝廷上,孫和已經下了命令,要與北魏結盟,出兵相助,怎麼說這都是漢人的土地,容不得異族入侵。
只是,大方向確定了,小細節卻沒個肯定,派誰去助北魏平亂,孫和自始至終都沒說半句。也因此,百官們才會吵個不停。
他們吵,是因為每個人都想去。
「皇上,北方多是平原,征戰沙場非騎兵不可,江東騎兵都是馬超一手訓練出來的,加上解煩軍相助,于情於理,這仗都該讓解煩軍去打!」
這話是張昭說的,在他身邊,周泰、蔣欽代表了軍中大將,也都同意這樣的說法。
「皇上,張子布說這話,敢情是忘了,前陣子交州領地才給馬家弄丟,當時他們難道就沒有解煩軍的幫忙?前車之監啊!」
陸康言詞犀利,緊咬著馬家敗績不放,就是不想將戰功白白送人。
張昭給他說得來氣,一隻手氣得發抖,指著他就說道:「陸康!你做了什麼好事你心裡明白,別逼人太甚啊!」
「哼!張子布,你別血口噴人,有證據再說話,否則我拼著老命不要,也要你磕頭認錯!」
張昭險些氣得七竅生煙,他早從陸遜那裡得知交州敗戰始末,若非四大世家先啟爭端,怎麼會給諸葛亮可趁之機?
但這事沒有證據,當初孟獲抓到的幾個世家子弟,又都死在了戰場上,這次還真是給四大世家逮到機會了。
他扭頭看著身邊的陸遜、龐統,本是想要他們倆幫腔,沒想到他們倆一開口,竟是臨陣倒戈,同意由四大世家派人領兵。
張昭不禁愣道:「這……沒想到我還是用熱臉去貼冷屁股了,難道你們倆也覺得馬家不能勝任援軍的任務?」
陸遜輕輕的點了頭,道:「不錯!馬超與曹操有殺父之仇,由他領軍,的確不適合。何況陸大人說的沒錯,馬家在交州的失敗,確實會讓人給馬家的能力打點折扣。」
「陸遜!你!」
張昭沒想到陸遜竟倒打了馬家一把,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就在他好不容易喘過氣,又要開口掙扎時,衣袖卻給身旁的龐統輕輕扯了兩下。
龐統嘴角的笑,好像在暗示什麼,就在張昭沒來得及反應時,孫和已經點頭同意,讓四大世家出兵援助北魏。
一下朝,張昭氣衝衝的要走,卻是給陸遜二人攔了下來。
「子布,別走這麼快,有話沒跟你說呢!」
「說?還有什麼好說的,你們倆明知道四大世家的德性,又知道這出兵助魏絕對是大功一件,居然還拱手送人!你們還想說什麼?」
大殿旁,除了張昭三人,其他閒雜人等早已離去,陸遜二人把張昭拉到了角落,才由龐統解釋道:「子布以為,這戰我們贏定了?」
「八九不離十!司馬昭雖有鮮卑鐵騎和羅馬軍隊相助,但他只有涼州一地,想與北魏抗衡都有困難,何況還要加上我們?」
龐統與陸遜對視一眼,都是面帶微笑,道:「子布跟那陸康想的一模一樣,只是你可曾想過,如果司馬昭連與北魏抗衡都有困難,曹丕又何必要與我結盟?」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張昭腦子轉了幾轉,不敢肯定的說:「曹丕是怕我們趁火打劫,所以才想拉我們下水?」
「一半一半,其實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西蜀。」
「什麼意思?」
「解煩軍收到消息,西蜀已經決定,與司馬昭站到一塊了。」
「什麼!」
若是如此,司馬昭手上的力量絕不容小覷!張昭不禁急道:「若是西蜀也攙合在裡頭,四大世家的人馬可不是對手,你們剛才怎麼不早說?」
龐統笑得更大聲了:「要是說了,陸康還會搶著出兵嗎?」
張昭終於明白陸遜二人的心思,他不無擔心道:「你們倆這麼做,不怕皇上那裡……」
「這事,是皇上交代的……」
張昭瞪大了眼,一臉的不敢置信。
「不錯!前些日子曹丕送信來以後,皇上就把我們找了去,說他想讓四大世家接這個任務,挫挫他們的傲氣。」
「這真是皇上的吩咐?」
張昭不敢想像,那個十一歲的孩童,居然開始會玩手段了。難道孫家的人不只是武學天才,還是玩政治的好手?
「千真萬確,皇上還交代,馬家與解煩軍等四大世家出發後,立刻率領江東騎兵跟上,除了能在四大世家敗退的時候接應,還能趁著敵軍不注意,作為伏兵出奇制勝。」
「這……」
除了是政治好手,還是軍事大家?這孫和不簡單啊!
張昭話裡的驚訝,陸遜二人都能明白,前幾日,他們倆在聽到孫和的計畫時,也是頗為震驚。
虎父,果然無犬子……
「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扛不住妞多,不過這話可用不到胖爺身上,馬鐵你那時候是神智不清不知道,巫峽關前,胖爺可是以一擋萬,硬生生把戰局扭轉了過來呀!」
「可不是嘛!當時情勢緊張,城樓上孟節那聲敵襲,差點沒嚇得我尿濕褲子,還好是師兄穩住了陣腳,這才保住了關口!」
「正是正是,馬鐵你可得趕緊養傷,到時候隨胖爺上陣殺敵,你就能報仇了!」
臥房裡,除了馬休的笑鬧,薑維的幫腔,張任的關懷叮囑,還有此起彼落的勸酒聲,聽上去是氣氛歡愉,全無愁緒。
可是房裡頭,不是只有馬休三人,還有從頭至尾不發一語的馬鐵,以及提著酒壺猛灌的胖子。
他們倆不說話,有各自的理由。
馬鐵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的舌頭給諸葛亮割去了半條,不管怎麼開口,都是口齒不清,徒惹笑話。所以儘管他有滿腹委曲想告訴胖子,事實上,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至於胖子,他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從始皇陵帶回來的古冊,的確解除了馬鐵身上禁制,恢復了馬鐵的神智,但馬鐵這副模樣,把他救醒了,跟沒救醒有什麼兩樣。
胖子心裡憋悶,就想借酒澆愁。
一行人鬧到了三更半夜,終於在馬鐵醉得不醒人事時散了場。
走在最後的胖子,才離開沒多久,又折回了臥房,房裡,馬鐵趴在桌上,正打著呼嚕。
胖子站在他身前,望著那張醜臉。那臉上一隻眼珠被戳瞎了,一隻耳朵被刺聾了,就連一條舌頭都割去了一半,整張臉佈滿了剛結痂的疤痕。
胖子看著看著,眼眶不禁紅了起來。
即便馬鐵還是好手好腳,但耳不聰目不明,少了一隻眼珠的世界,從今以後,他要怎麼跟人家動手,他還怎麼做他的武林霸主,號令群雄?
「噗通」一聲,胖子雙膝跪地,聲音沙啞,顯然是之前哭過,傷了喉嚨。
「兄弟,做大哥的對不起你,是我誤了你啊!」
強忍著淚,胖子兩手掐著大腿肉,一句一句的說著心中的抱歉。
馬家兄弟是他一手帶進解煩軍,帶到戰場上的,他答應過要帶他們成大事,立大業,封侯拜相,做個大大的官,好給馬家,給他們自己掙個臉面。
可現在呢?險些死無葬生之地。
說著說著,胖子兩手捂著臉,又是泣不成聲。
「胖爺,馬鐵沒怪過你,沒怪過你……」
醉臥桌上的馬鐵掙開了眼,眼裡是一片清澈。
他根本沒醉。
見胖子仍舊發著愣,馬鐵一把將他拉了起來,用著含糊不清的口音說道:「胖爺你別擔心,做不成金牌殺手,我也可以學三哥做個軍師,幫你出謀畫計。」
為了讓胖子能聽清楚,馬鐵一字一字的講,少了半條舌頭,他咬起字來是格外吃力。
胖子傻傻的看著他,呆呆的念道:「做軍師?」
「對呀!就是做軍師!我可以跟三哥,跟都督,跟龐統軍師學,學著怎麼做一個軍師,現在開始……還不算晚!」
說著說著,馬鐵那張醜臉,突然綻開了笑容,好像是要告訴胖子,天無絕人之路,他馬鐵不是個廢人,以前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這只是馬鐵在安慰他?還是馬鐵真有這個打算?
胖子雙眼盯著馬鐵,沉默了很久很久,忽然開口說道:「你個小子,就連笑起來都這麼醜。」
沒想到胖子愣了老半天,冒出來的卻是這麼句話,馬鐵是好氣複好笑,一拳就往胖子胳膊打去,兩人一陣打鬧,好半晌後,胖子見馬鐵心裡真像是沒什麼疙瘩,這才放寬了心。
折騰了一天,馬鐵已經累得打哈欠,沒多久後,也不管胖子還在,直接就趴在桌上打起了盹,胖子幫他披了件外袍,這才離開了臥房,關門告退。
門外,胖子心中一塊大石落地,他最怕的,就是馬鐵從此一蹶不振。
馬鐵是草原上的雄鷹,雄鷹折翅,摔得絕對比那些烏鴉麻雀都要重。
如果馬鐵是個務農的,是個從商的,少了只眼睛,壓根就不會影響他的耕種經商。但偏偏,馬鐵是個英雄好漢,是英雄,總有氣短的時候。
胖子坐在石階上,望著天邊一輪圓月,還好……還好馬鐵想得開。
胖子心一寬,鬧了大半夜的疲憊感立刻上湧,剛想起身離開,兩手一抵地,整個人突然像是觸了電,動也不動。
石階上,胖子臉色逐漸鐵青,渾身顫抖,像是在忍耐著什麼。
臥房裡,傳來了一個聲音。
︱︱馬鐵的哭聲。
那哭聲裡,帶著不甘,不願,不可置信的痛楚。胖子聽得出來,馬鐵的聲音斷斷續續,似乎是捂著嘴,忍耐著不讓聲音發出來。
就連哭,他都不想給人聽見。
胖子咬著牙,兩手將石階抓了個粉碎。
馬鐵不是不在意,也不是想得開,他只是不想胖子愧疚,不想別人可憐。
從到三國開始,胖子就沒想過要做英雄,英雄要照顧天下人,太累了。
他寧可做個狗熊,把自己的地盤,自己的兄弟給照顧好就行了。
沒想到,現在連這區區一點願望,都難以實現。
默默站起了身,胖子沒有讓房裡頭的馬鐵發現,逕自走出了庭院,回房取了隨身兵器,胖子就要往大門走去。
門外,一個人聲卻把他攔了下來。
「你想要去給馬鐵報仇?」
月光下,華陀一撚長須,頗有幾分世外高人的神態。
聽到「報仇」二字,胖子眼裡泛起了血絲,他紅著眼,一字一頓的說道:「此仇不報枉為人,諸葛亮非死不可!」
「諸葛亮死了,馬鐵的人生難道就會一帆風順了?他的眼睛耳朵,難道就會長回來了?」華陀的聲音很輕,很淡,也很傷人。
胖子閉上了眼,沉聲說道:「欠馬鐵的,胖子會一樣一樣賠給他。」
「賠?怎麼賠?」
是啊!怎麼賠?胖子頭痛欲裂,今夜累積的酒精,突然在這時候發作,痛得他什麼都想不出來。
「我……我……我把命賠給他!」
語無倫次,胖子已經是語無倫次。
華陀搖了搖頭,說道:「你現在該做的,不是把命賠給誰,你已經答應了都督,應承了皇上,要率兵尾隨四大世家,照顧他們周全。這,才是你現在該做的。至於馬鐵,那是老夫的工作。」
前面幾句,胖子都不想聽,最後一句,卻像是碗醒酒湯,讓胖子徹底醒了過來。
「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胖子的急迫,從他的話音裡可以感受得到。
華陀嘴角輕笑,不答反問:「你之前抓了張遼,是不是還沒殺他?」
胖子沒搞懂華陀問話的意思,只能傻呼呼的點頭:「還關在大牢裡,沒殺呢!」
「那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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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世三國《第十二集 街亭之戰》
第一章 各懷鬼胎
秦安縣東北,街亭棧道。
西蜀與東吳,在南邊有巫峽關相接,在北邊則有街亭棧道做為緩衝。
距街亭十裡外,東吳領地裡,數萬人馬紮營佈陣,磨刀練兵,等著要與西蜀短刃相接。
在大戰來臨前的緊張時刻,東吳軍插著統帥旗幟的大帳裡,卻上演著一出鬧劇。
「朱伯父,你這屬下真是好大的膽子!侄兒聽你吩咐,好不容易打探到蜀軍消息,急著要入營回報,在營門口不過下馬下的晚了些,他不但不讓侄兒入營,殺了馬以後還想殺人!您可要為侄兒作主啊!」
說話的,是陸家的少主陸定。他爹陸康正在大帳裡,與朱家家主朱桓商討著抗蜀對策,話剛說到一半,就見陸定拉著個偏將,氣衝衝的來到大帳。
沒等朱桓回話,陸康搶先喝斥道:「定兒,你怎麼做事的!朱將軍的部下該怎麼管,他自有分寸,你還不快把人給放開!」
這話,明著是在罵陸定,暗裡卻是在給朱桓加壓力。
這對父子,擺明就是要為難人來著!
朱桓咧開大嘴一笑,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誤會!一定是誤會了,朱節!還不給陸公子賠個罪!」
朱桓一開口,那偏將二話不說,頭便低了下去,嘴裡雖是含糊著抱歉二字,語氣卻是欠缺誠懇。
陸定見狀,似乎是嫌朱桓的懲罰太輕,不禁腦門犯皺,才要再發作,朱桓已經先罵道:「賠完罪還不快退下?你個營門官跑大帳來,誰給老子守門?要是蜀軍這時候打來了,咋辦?」
朱桓擺明瞭要放朱節一馬,他既然知道陸定是故意鬧事,怎麼會真為難自己的手下?隨便給陸定低個頭、道個歉,該做什麼就回去做什麼了,陸定若真想繼續惹事,朱桓自有辦法對付他。
果然,陸定見朱節要走,手才想拉上去,還沒動作,已經給陸康喊了下來:「好了!定兒!不是有消息要稟告嗎,怎麼還不說?」
陸康見朱桓臉色不善,搶在兩邊撕破臉前,把陸定喊了回來。
這句話,是陸康給兒子的訊號︱︱試探至此,已經足夠。
陸定聽到暗示,手是縮了回來,可嘴上仍在嘟囔:「看在朱伯父面子上,這次就放你一馬。」
轉過身,陸定把打聽到的蜀軍動靜,一五一十的跟朱桓報告後,沒多久,他便與陸康一同出了大帳。
兩人一路無語,回到陸家子弟的營盤時,才由陸定率先開口:「爹!
看來朱桓是不可能交出帥印了!」
四大世家裡,以朱家在軍中子弟最多,當初統帥一職,小皇帝孫和便是給了朱桓。
「不要緊!既然有我陸家在此,這功勞就不會給他一人獨吞了!」
陸康臉色難得陰沉,平時算計人,他都是笑裡藏刀,但這次,他是給朱桓氣到了,或者說,是給小皇帝氣的。
當初在朝廷上,龐統、陸遜二人點頭同意由四大世家出兵援魏時,四大世家的人馬立刻劍拔弩張,朋友轉眼成敵人,說穿了,人人都想接下這個統帥的位置。
雖然當時還不知道西蜀是站在司馬昭那邊的,但不要緊,西蜀就算加上十個司馬昭,都不會是東吳與北魏聯手之敵。
這份功勞,誰出頭誰就領定了!
面對眾人的虎視眈眈,陸康原本並不擔心,雖然平日陸家與陸遜站在對立面,可利益不衝突的情況下,他相信陸遜會幫陸家一把。
果然,小皇帝先問了陸康的意見。
想到這事,陸康不禁扼腕。
當時他不過謙遜了兩句「老朽不堪重任」,正等著小皇帝回他個「這事非愛卿不可」的客套話,沒想到小皇帝頭一轉,居然將這事交給了朱桓。
有了陸康的前車之監,朱桓當然不敢拿翹,單膝一跪,便從陸康眼皮底下,把這位置給搶了過去。
想到這裡,陸康險些老淚縱橫。
見父親臉上滿是心痛表情,陸定趕忙寬慰。
「爹!您就別再為此事煩心了,現在看來,那朱桓還不敢把我們落下了。孩兒剛才故意策馬闖營與營門官起衝突,這等殺頭大罪,朱桓都不敢得罪我們,可見他心裡也明白,朱家是不可能獨佔這份功勞的。」
說來說去,陸康父子一門心思,都是要與這次的戰功沾上邊,他們倆絲毫沒有想過,要是敗了怎麼辦?
現在兩邊還沒打起來,戰功自然是人人要搶,但要是到時候敗的一塌塗地,敗績又要由誰來背?
陸康是只老狐狸,但就算是只狐狸,也會因為眼前的香肉走魂亂套,中了陷阱。
眯著一對老眼,陸康陰沉著聲說道:「諒他也不敢,除了我們,還有兩個老傢伙也在看著……只是……此一時彼一時,要是給他贏了幾場,恐怕就不好收拾了。」
這次出兵援魏,不是一戰兩戰就會結束的事情。
眼下朱桓還會顧及其他三家,可等勝了幾場戰鬥,拔了幾次頭功以後,只怕朱桓眼裡,東吳就沒有四大世家,而是只剩他朱家了。
朱桓今天能忍這口氣,就是看准了日後展翅高飛,便能擺脫其他三家的束縛,所以才會任由陸定鬧事……想到這裡,陸康的聲音不禁越發的低沉。
「看來我得到後營去,跟那兩個老傢伙的手下商量商量了……」
就在幾個老傢伙費盡心機不讓朱家出頭時,距離吳軍紮營不過幾裡的秦陽山上,數隻蒼鷹剛從前線飛了回來。
一名書生打扮的文官接回了「天眼」,從蒼鷹的眼裡讀完消息後,轉身進了營帳。
帳裡,有個胖子正在看著桌上的地圖,地圖上一個個小小黑點,密密麻麻排列成了一幅敵我位置圖,上頭不僅有吳軍的位置人數,更有蜀軍的佈陣安排。
這玩意的名字叫做「蟻圖」,是老祖宗墨子給胖子的第二項法器,地圖上一個個的黑點,全都是螞蟻。
成千上萬的工蟻,只要經過半天的探視,就能讓方圓百里的敵我情報,完完整整的呈現在胖子面前,只要有了這張圖,任誰都無法逃過胖子的法眼。
胖子緩緩抬起了頭,與那文官說道:「馬休,天眼用的還習慣吧?」
時間過的飛快,一晃眼,距離胖子借酒澆愁,替馬鐵傷感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五天。
五天前的夜裡發生了什麼事,馬休沒有問,他只知道,隔天一早,胖子整個人像活了過來,帶著解煩軍便發兵上路,一路上,還把從魯門山上得到的一些法寶交給了馬休。
「想不到胖爺不出門,也能知天下事!這四大世家彼此勾心鬥角,看來,內鬥的是頗為厲害!」
對於馬休的吹捧,胖子只是輕笑。
這事,胖子不是猜的,而是聽的——那個人,就是小皇帝孫和。
在得知馬鐵有救的隔天,胖子照著華陀吩咐,與陸遜等人告了辭,準備往前線支援,臨出發前,孫和把胖子找了過去,說了一個故事。
故事裡,孫和就像親眼所見一般,把胖子出征後會遇到的事,仔仔細細的交代了個清楚。
對孫和的未卜先知,胖子是半信半疑。
史冊記載,關於孫和的事蹟……胖子不論怎麼想,都想不出來。
不管是滾瓜爛熟的《三國志》,比看A片還要細心的《三國演義》,或是打到破關再破關的《三國無雙》,裡頭對於孫和的記載,都只有寥寥幾個字︱︱孫權的兒子。
是孫權啊!
不是寫《孫子兵法》的孫武,而是那個指揮作戰剛愎自用,用起兵來全無章法的孫權!
怎麼孫權生的兒子這麼本事?
胖子還記得,小皇帝跟他交代的第一句話,與現在的情況不謀而合。
「四大世家是多頭馬車,個個都爭著要出頭,早晚要翻車的……」
現在看起來,果真是離翻車不遠。
街亭那一頭,領兵的是馬謖跟趙雲,雖然史冊記載「揮淚斬馬謖」——馬謖在街亭敗戰,被諸葛亮邊哭邊砍頭,但此一時彼一時,現在馬謖的對手不是司馬懿,身邊的幫手還是很罩得住的趙子龍。
要是這樣馬謖都還會輸,胖子就把整本《三國演義》吞下去當飯吃。
「孫和這小鬼,有點門道……」
單憑想像要想到這些,簡直是天方夜譚,小皇帝孫和肯定有個龐大的情報系統。
莫非孫和手裡除瞭解煩軍,還有其他的密探臥底?
胖子正在為這橫空出世的孫家小皇帝感到好奇,一旁,馬休開口問道:「胖爺!咱們需要給四大世家敲打敲打,提醒他們一下嗎?」
「哈!敲打?有用嗎?陸康那老傢伙,是不是去了後營找其他兩家參詳?」
從天眼得到消息的是馬休,他還沒開口,胖子卻像親眼所見一般,讓馬休不禁更加吃驚:「沒錯!陸康離開大營不久,就到後營去了。」
這事倒不是小皇帝說的,不過胖子是鬼靈精,既然知道四大世家各懷鬼胎,自然猜得到他們的動靜。
聯合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陸康會這麼做,再自然不過。
胖子嘿嘿兩聲,滿臉淫笑:「陸康那老傢伙,年紀一大把了還整天掛念著要給陸家爭一口氣……小皇帝不讓他領兵,是不想他輸的難看而牽連到陸遜,這點道理都看不出來,他們幾個都昏頭了?咱們,還是別去討沒趣的好。」
「這麼說,胖爺也覺得四大世家必敗無疑?」
「哈!趙雲加上馬謖,不正是同花加上了順子?」
雖然聽不懂胖爺說的是哪門子笑話,但語氣間顯然對四大世家頗不看好,馬休也不表示意見,直接把他從天眼裡看到的情況說了出來。
「從兩邊的灶數與營帳數目來看,四大世家足有三萬人,蜀軍卻不足一萬,三比一……這勝負,恐怕還有得計較。」
聞言,胖子嘴角一咧。
打仗這碼事,要是人多就能贏,曹操早就該一統天下了,哪還有什麼三國鼎立,三分天下?
「你忘了?馬謖手裡不只有蜀軍、羅馬人跟鮮卑人,司馬昭也派了不少來幫忙啊!」
奇功異術,能人輩出,羅馬人有什麼本領,鮮卑人有多少本事,馬休從慕容複跟幾個羅馬人身上,早已窺得一二。
見微知著,只怕這次,四大世家是在劫難逃了……
深更半夜,東吳大營。
半夜守門是個苦差,安排的多半是不得志的外系將領,這一夥人當中,兩個看上去是領頭的傢伙,正在聊著下午陸定鬧營的事。
「嘿!黃老大,你聽說沒有?士兵說,下午陸家少爺策馬闖營,聽說還鬧到了大人那裡呢!」
黃老大也是個好嚼舌根的,不過他多少懂得分寸,把周圍的士兵都打發走了之後,這才回話:「這還用你毛二來說?我當然知道了,聽說朱節大哥一拳就把陸定那小子的坐騎給打死了,真是給我們大營長臉呐!」
「嘿!長臉是長臉,只是沒想到陸定那傢伙不識好歹,居然揪著朱大哥要他賠,兩個人一鬧,就鬧到大人跟前……」
後頭的事,黃老大倒是沒聽說,不過照道理講,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用屁眼都想得到:「哈哈!陸定那傢伙策馬闖營,完全不顧規矩,一定是給大人重重責罰了!」
見黃老大說的理直氣壯,毛二臉上帶笑,搖頭直呼:「錯!陸定非旦沒給責駡,朱大哥還低頭跟他認了錯呢!」
「執法的給犯錯的低頭?這……成何體統!大營裡的規矩都不顧了?」
「顧!當然要顧了!不過朱大哥偷偷跟小弟說了,等咱們打了幾場勝仗,拿了幾次功勞以後,規矩自然就能顧了,現在,我們只能睜隻眼閉隻眼,先讓三大世家的人囂張一陣子,不打緊的。」
黃老大聽出話裡意思,恍然大悟:「是不是因為三大世家的人馬,不服咱家大人?」
接下來的話,兩人心知肚明,彼此點了個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毛二嘿嘿兩聲,才要再說些其他消息,營門外,突然傳來十多匹馬馬蹄叩地的急響。
這數量,不可能是敵襲,但深更半夜的,又是誰這麼不安生?
兩人對視一眼,毛二正準備扯起嗓子詢問來者何人,營門外就傳來個聲音:「來人!開營門!我有緊急軍情,要稟告朱將軍!」
這狀況,與中午是一般無二。
黃老大二人面面相覷,見到對方距離營門已不到百丈,策馬的速度卻絲毫不減,分明又是個想闖營鬧事的。
只是,這兩人沒有朱節的身手,背後也沒有朱桓撐腰,眼前敢在營門亂吼亂叫的,八成是四大世家的公子少爺,他們倆不知如何應對,一時間慌了手腳,竟忘了要喝斥對方下馬。
「怎麼辦?」兩人異口同聲,說的都是這句。
營門外,領頭騎士看營門處毫無動靜,不由怒道:「還不開門!延誤了軍情,我拿你們問罪!」
開門是怠忽職守,不開門是延誤軍情,此時的毛二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旁的黃老大見對方來勢洶洶,怕是真有緊急軍情要報,心一橫,與毛二說道:「兄弟!咱們把門給開了吧,上頭真怪罪下來,哥哥一肩扛了,怠忽職守頂多是賞板子,延誤軍情可是死罪呀!」
衡量輕重之後,毛二點頭就說:「有事一起扛!」
轟隆轟隆的聲音響起,營前柵門被緩緩拉開,等到營門打開,毛二兩人才想到要質問對方身分:「敢問將軍是哪一營的人馬?」
「常山趙子龍!」
不是四大世家的公子少爺,而是西蜀派來的閻王老爺!
兩人一哆嗦,還沒來得及喊敵襲,喉頭一涼,已經給趙雲的盤龍槍刺了個對穿。
趙雲一擊得手,立刻與後頭蜀軍騎兵說道:「吹號!」
號角聲一響,朱家大營裡外,先後爆開了轟響。
第一聲轟響,是朱家營地裡卷起的沖天火光,就像用枝巨大毛筆,狠狠的往漆黑夜空刷上了火紅一捺。
失火處,正是朱家馬廄。
馬廄附近盡是馬群的驚慌嘶鳴,這群畜牲的尾巴上都被捆了禾草,火燒屁股的緊張,讓馬匹發狂亂竄,不但踐踏著士兵營地,還把火舌帶的到處都是。
第二聲轟響,是營盤外發起衝鋒的鮮卑騎兵,五千鮮卑鐵騎,就像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呼喝嚎叫,準備揮舞彎刀,收割性命。
營地裡,朱家的子弟兵剛從睡夢中醒來,個個神色倉皇,見狀,朱桓連忙派人到其他世家的營地求援。
朱恆派出的傳訊小兵,趙雲看到了,但他卻沒對此多做理會,只是轉頭望著洶湧襲來的鮮卑騎兵。
趙雲與徐庶是一樣的看法,這是漢人的戰爭,實在不該讓番邦外族橫插一手。
但,這是軍令,不得不從。
所以,在鮮卑騎兵第一時間殺入東吳營地時,趙雲調轉了馬頭,準備離開。
東吳的人,身上同樣流著漢人的血,趙雲不願看到大漢子民被異族殘殺。
正因如此,這次作戰,趙雲只領了一個騙開營門的任務,如今任務達成,他轉身就要離開。正要離開時,角落一塊漆黑的陰影處,傳來了一個聲音:「將軍!黑夜已完成放火任務,在此等候將軍吩咐。」
這漢語講的有幾分生澀,趙雲知道,說話的是羅馬人。
司馬昭找來的羅馬軍隊,聽說是羅馬教皇的私兵團。
趙雲聽羅馬人說過,教皇在羅馬,是仁愛慈祥的象徵,代表了寬恕跟原諒,可教皇的軍隊,卻與這幾個詞扯不上關係。
趙雲手裡這批羅馬人,名字叫做黑夜,專司殺人放火、暗殺下毒,養出這種部隊,羅馬教皇的仁慈,實在耐人尋味。
「你們留下伺機解決敵方大將,遇到麻煩,自行撤退。」
命令一下完,趙雲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街亭居高臨下,距離吳軍營盤不過十裡,將這場夜襲的一點一滴,盡收眼底。
位於棧道的最高處,一名書生帶著書僮,正在品酒賞月,指點江山。
棧道底下火把閃爍,書瞳盯著看了許久,才與那書生說道:「先生,我爹……趙雲將軍已完成任務,回到大營了。」
「知道了。」
回話的,是給諸葛亮派來前線的軍師馬謖,在他身後職司護衛卻穿得像個書僮的,則是趙雲的長子趙統。
馬謖一面搖著酒壺,一面欣賞著吳軍營地裡的沖天火光,半晌後才問道:「朱桓是不是派人去後營求援了?」
火把閃爍,一明一暗之間,傳送的是一種暗號,趙統一轉頭,就叫後頭士兵打暗號詢問,沒多久後,底下便送來了消息。
「先生!趙將軍說,他們剛奪下營門,朱桓就已經派人去求援了,只是將軍礙于人手不足,沒有派人去阻攔。」
人手不足?馬謖頭一偏,笑了笑。
長阪坡下,千軍萬馬中都能殺個七進七出,難道趙雲殺不了一個傳令兵?
趙雲搞什麼名堂,馬謖自然明白的很,只是他也沒說破。
蜀軍上下,與趙雲同樣心思的,不在少數。
西蜀打的是大漢正統的旗號,必須要維護大漢正統的尊嚴。
與南蠻、山越這種住在中原的蠻族不同,域外胡族是外人,放外人進來屠殺漢人,西蜀有不少高官都有些抵觸。
可諸葛亮一意孤行,偏要與司馬昭結盟,聽說朝廷上有不少大官,已經開始醞釀,要對諸葛亮做出反制。
對諸葛亮來說,這絕對是壞事,但對馬謖來說,卻是一樁好事。
諸葛亮與司馬昭結盟,讓西蜀眾多謀臣武將不願接下任務,來前線指揮作戰的缺,才輪得到他頂上。
想到這裡,馬謖輕笑出聲。他這一笑,讓趙統以為馬謖看穿了趙雲玩的把戲,連忙岔開話題:「先生!我們是不是再增派援兵?」
「不必了!你沒看,東吳後營的兵馬,還在慢吞吞的更衣換甲,一點都不緊張?」
馬謖沒有千里眼,十裡之外有沒有人在換衣服,他當然不可能看的清楚。
不過東吳後營從得到消息到現在,連營門都還沒打開,裡頭的動靜,馬謖用膝蓋都猜得到。
「四大世家各懷鬼胎,其他三家想等朱桓被打殘,才會出兵相助……」
馬謖從袖裡拿出了一個錦囊,笑道:「臨出發前,丞相派人送了個錦囊給我,今晚的計畫,吳軍的反應,甚至趙雲將軍的舉動,丞相都已經寫成了錦囊妙計,若是趙雲將軍沒有回來,我才要覺得奇怪呢。」
看著諸葛亮寫的計畫分毫不差,趙統不禁連聲稱奇,馬謖臉上是笑意更濃。
這次大敗東吳,得勝而歸,他馬謖的大名,將傳遍西蜀上下,就是在他大哥馬良面前,他也能揚眉吐氣!
想到馬良,馬謖又想到了士子之間流傳的那句話。
「馬氏五常,白眉最良!」
馬家五個兄弟明明都在朝當官,受到矚目的,卻永遠只有他的大哥馬良!
馬謖心裡氣不過,可這人又是他親大哥,他不好發作,只能抑鬱隱忍。
幸好,戲棚下站久了,總能當上主角,這一次出戰,就是他的機會!
於是,馬謖沒有聽馬良的勸阻,逕自接下了這個任務,打算一吐過往的怨氣。
想到終於要出人頭地,青史留名,馬謖禁不住狂狷性子大發,放聲長笑:「這次就讓天下人知道,馬家除了白眉馬良,還有我狂生馬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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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ps940114
(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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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1
#141
发表于 2011-2-16 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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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滾回你的火星去
「今夜,四大世家怕是要惡夢連連了。」
秦陽山上,同樣有個書生帶著書僮,居高臨下看著吳軍營地的戰況。
書生搖頭晃腦,拿著酒瓶,只是書生那身板穿起書生服來,怎麼看都還是塊叉燒肉。
「胖爺!朱桓軍連半個時辰都撐不過去,已經潰敗而逃了。」
身後,馬休從文燕手裡接過戰報,快速閱覽後,與胖子說道。
這次出兵援魏,四大世家發兵三萬,少說每家都出了七八千人,隨便一家都能與五千鮮卑鐵騎鬥個旗鼓相當,會敗的這麼快,其中自然有貓膩。
聞言,胖子鼻頭一哼,搖頭失笑:「朱桓不是傻子,他看三隻老狐狸按兵不動,也知道他們想借刀殺人,讓蜀軍把朱家的兵力耗盡——沒了兵馬,朱桓還怎麼當這個統帥?」
四大世家怎麼內鬥,馬休懶得管,但他看胖子坐的紋風不動,手上那壺酒還有半壺,忍不住問道:「胖爺,還沒到我們出手的時候?」
「嘿嘿!小皇帝交代,四大世家全都得敲打敲打,咱們吃皇糧的,做事可不能摻泥帶水……現在,遭殃的可只有朱家呢!」
這件事情,馬休明白,可四大世家不是紙紮的,朱桓會敗是因為事出突然,被打的措手不及,現在其他三家有了防備,蜀軍還能得逞嗎?
「胖爺,其他三家尚有兩萬餘人,蜀軍派出的士兵,滿打滿算也才五千多,說不定……」
「說不定四大世家還有翻盤的機會?」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馬休點頭就答:「正是!」
胖子笑了笑,指著後營三家的營地分佈:「五千對兩萬,蜀軍是沒啥機會,但若是五千對七千,那就未必了……」
琢磨著胖子話裡意思,馬休總算明白過來。
四大世家全都是一門心思︱︱死道友不死貧道,如果可以,最好道友們都死的乾乾淨淨,這樣一來,最後保留實力將蜀軍打退的那人,自然能總攬所有戰功,得到所有好處。
此時,鮮卑人馬已經從朱家大營離開,準備進攻張家的陣營,與此同時,其他兩家卻是紋風不動,絲毫沒有要出來幫手的意思。
隔山觀虎鬥,坐收漁翁利,馬休終於明白胖子酒壺裡還剩下半壺酒的意思。
戲,才演到一半呢!
馬休默不作聲,靜靜退到了一旁。
照胖子的說法,其他兩家發兵救援,少說還要一個時辰,他正想回頭吩咐讓士兵們再歇歇,前頭,胖子的聲音卻突然高了幾分。
「情況有變!讓張任、薑維即刻出發!」
什麼變化?莫非蜀軍派了人馬增援?馬休目光掃過底下吳軍營盤,卻是陸家與顧家大開營門,準備出兵援助了。
「不好!」
馬休這句不好,引起了胖子共鳴,但他們倆想的,卻是截然不同的意思。
馬休以為,四大世家怕是想到了唇亡齒寒的道理,打算出兵支援,他擔心鮮卑騎兵被四大世家打退了,解煩軍將無法完成任務。
可身前的胖子,嘴裡說的不好,卻是另一個意思。
「三大世家若是固守陣地,少說還能撐一個多時辰,現在……怕是連半個時辰都撐不住了!」
東吳營地裡,顧家子弟與陸家士兵已經整好了隊伍,步出了營門,準備給鮮卑人來個前後夾擊。
但,離開防禦工事完善的營地,與鮮卑鐵騎進行野戰?
四大世家的老傢伙們,純粹老壽星上吊,嫌命太長!
「吹號!讓張家的人知道我們來援,要他們準備出擊!」
戰場上,發號施令的是陸康。
四大世家雖然都派人出來了,但只有陸家與朱家是家主親臨戰場,其他兩家,不過是派了手下幹將,想來分杯羹罷了,陸康仗著官階高人一品,直接下了命令。
只是號角聲一響,最先反應的不是張家,而是鮮卑鐵騎。
帶領鮮卑人的大將丘力居,面對著東吳完備的防禦工事,拒馬、木柵、陷敵坑,正煩惱著該怎麼突破防線,沒想到對方居然傻的自己送到了跟前。
「老子要是杵在這攻營門,就是真棒槌了!兒郎們!跟爺一起去殺人啊!」
為了搶佔營門,鮮卑鐵騎已出現了死傷。
他們沒有攻城器械,面對東吳層層疊疊的陷阱,只能用肉身去填,既然有人肯跟他們打野戰,當然是求之不得。
一得號令,鮮卑鐵騎立刻做出變化。
這些士兵,打小就在草原上玩馬長大的,韁繩一拉,幾千人一同調轉馬頭,馬蹄同聲叩地的炸響,嚇的陸家父子差點從馬背上跌落下來,當見到鮮卑鐵騎刀尖所指,已是自己項上人頭時,臉色更是刷地慘白。
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即便惹禍上身,也只能硬著頭皮頂上,陸康鎮定心緒,立刻高聲大喊:「佈陣!迎敵!」
江東少馬,唯一的騎兵又在馬超手上,這次出兵,四大世家派出的多是步兵。
雖然步兵沒有騎兵衝鋒時的震撼,可一旦結成陣勢,前頭有盾牌兵阻擋,長槍兵戳馬,後頭有弓箭手放箭、強弩兵後援,與鮮卑鐵騎正面硬撼,絕不會吃虧。
只要將士用命,陸康仍有信心能拿下此勝。
但,陸康忘了,剛才臨出營門前,他才與自家將士交代過,不論待會戰況如何,第一要務便是保存實力。
想保存實力,最好的方法莫過於避而不戰,於是原本集結好的陣勢,在陸家士兵刻意退讓的情況下,漏洞百出。
陸康還來不及要大夥補上缺口,鮮卑騎兵後軍變作前軍,已經發起了衝鋒。
「漢狗!今天你們都要死!」
一馬當先的是丘力居,他手上揮舞著狼牙棒,嘴裡大聲嚷嚷的則是漢語。
自從玉門關一戰被馬鐵幾刀制伏後,丘力居不僅勤練武功,更學了幾句漢語,就是準備有朝一日報仇雪恨時,能出幾口惡氣,只是還沒遇上馬鐵,卻讓陸康當了替罪羔羊。
見敵軍已經進入弓箭手射程,再不還擊,就要盡失先機,陸康也顧不得陣勢淩亂,大手一揮,便高喊放箭。
箭射的稀稀疏疏,有氣無力,歸咎原因,仍是陸康先前交代惹的禍。
鮮卑鐵騎的馬蹄越靠近,陸家子弟退卻的腳步就越明顯。
顧家的士兵不是傻子,頭破血流我來,爭功領賞你去,有點腦袋的,都知道這事不能搶著做。
於是江東士兵與鮮卑鐵騎甫一接觸,就像熱湯潑雪,登時融了一片,陸康父子臉色鐵青,眼看最前頭的盾陣就要被沖散,陸康不禁大吼:「你們在幹什麼!還不趕緊上前迎戰!」
打仗這種事,憑的就是一股氣,士氣要是洩了,滿腦子剩下的就是逃命,可兩軍一交戰,東吳軍立刻被打的沒脾氣,還怎麼迎戰?
「來不及了!軍心已散,得有大將帶兵衝殺一陣才行!」
這聲音,是從陸康父子身後傳來的,他們倆一扭頭,就見到了逃出生天的朱桓。
敗軍之將,何足言勇?
陸康本想嘲笑幾句,但轉念一想,扛不過這陣,半個時辰後陸家便要與朱家平起平坐,成為互相舔舐傷口的喪家之犬,他立刻拱手與朱桓說道:「還請將軍出手相助,皇上那裡,陸家定會開解。」
四大世家中,只有朱家是武人出身,上陣衝鋒,非朱家人不可。
儘管知道眼前這些人個個都是幫兇,但木已成舟,事到如今朱桓唯有亡羊補牢,他大手一招,身後侄兒朱節立刻跟上。
只是兩人一跨上陸康讓人備好的馬,四周的陸家親衛卻擁了上來,堵住了路,不讓兩人離開。
陸定與陸康看的是一頭霧水,不由出聲叫駡:「你們這群不長眼的,還不給朱將軍讓開路了!」
「好!我這就幫你們開條死路!」
這漢語說的生澀,陸康父子還沒聽清楚說的是什麼,那陰邪的笑聲,已經讓他們感覺不妙,兩人連忙喝斥:「你們到底是誰!」
「教皇座下,刺客黑夜。」
教皇是哪根蔥?黑夜又是哪顆蒜?眾人都不清楚,但「刺客」二字,大夥都清楚是什麼意思。
朱家老少兩位將軍反應最是快捷,沒等刺客出手,手上巨螯刀已經當頭劈下,大吼道:「來人!抓刺客!」
周圍盡是吳軍官兵,就算刺客有十多人,只要朱家老少能擋下幾陣,這群刺客便討不了好去。
朱家二人身手都達虎衛上階,雖然還不能配合本命獸施放技能,但本命獸附加的能力也能增添招數威勢,他們倆放聲一吼,一隻巨蟹高抬雙螯,隨著巨螯刀落下。
刺客能在千軍萬馬中混到眾人身邊假扮親衛,手上定有幾把刷子,誰想這刀落下,居然就這麼砍下了親衛人頭?
朱恆扭頭一看,朱節那裡也是同樣情況,沒想到這幫刺客竟是繡花枕頭,朱桓不禁笑道:「這點本事也學人家做刺客,你們是自尋死路啊!」
「我剛說過,死路是開給你們走的!」
聲音飄飄蕩蕩,遍佈四周,朱桓巨螯刀橫掃,百川刀法幾個來回,就將周圍假扮的親衛殺了個乾淨,他橫刀立馬,大有萬夫不當的態勢,大聲喊道:「還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
「你已經活夠了,那就去死吧!」
這次,聲音明顯是從側邊發出來的,朱桓轉身就要出刀,可目光一撇,人卻愣住了。
那頭策馬殺來的,正是朱桓自己!
還沒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假朱桓的刀已經攔腰砍下,接下來的事,朱桓完全沒了印象。
當然了,死人怎麼會有印象。
「是鏡像!」
陸康慌的大叫,那一頭,朱節與朱桓是同樣下場,他們倆一死,別說帶兵反攻,恐怕連陸家父子都是小命難保。
看見陸康驚慌失措,陸定也沒了主意,前來救援的親衛,根本不是朱桓與朱節鏡像的對手,眼看在劫難逃,陸康不禁叫道:「定兒!咱們快退!
這仗贏不了了!」
他一把要將兒子拉走,卻是拉他不動,一直等刺客殺到十丈開外,迫在眉梢,陸定才歎息說道:「唉!這功勞,只能讓給張家了!」
陸康險些沒給兒子貪功的個性氣暈過去,他拉過陸定上馬就要離開,這番拖拖拉拉,已經誤了時辰,退路給堵上了。
此時,什麼江東第一世家,東吳當朝權臣,就如同夢幻泡影,過眼雲煙,直至此刻,陸康才覺得如夢初醒。
剛才死的那個人,是他的老戰友朱桓,從黃粱美夢抽身後置身真實世界,直到這一分這一秒,陸康才徹底省悟,這次,他錯的離譜。
只是,朱家還留下了朱然這個香火,而陸家,恐怕就要在此絕後!
看著身邊陸定一臉驚惶,陸康心如刀割,護犢之心油然而生,他策馬擋在陸定前頭,對著緩緩圍上的士兵叫道:「再不讓開,休怪老夫不客氣!」
陸康的武器是幾張道符,他嘴上說的強硬,但手上的籌碼,卻叫人忍俊不住。
「幾張符就想破我的黑影?哈哈哈哈!只要有光線,有影子,我就有數之不盡的人手,你殺得完嗎?」
果然,陸康手上火符才燒傷幾名士兵,後頭有不少士兵簇擁而上,想來救人的吳軍都給這些鏡像擋在外頭,在月光照射下,可以發現鏡像們都是從影子裡生出來的。
是驅使影子的邪門法術?陸康看到這裡,心裡又氣又惱,這刺客勝券在握,遲遲不動手就是想戲耍他們,不禁氣的罵道:「看過刺客,沒看過這麼多話的刺客!」
「哈哈哈哈!你們漢人說,拳頭大的人有資格說話,你能奈我何!」
「你個大熊貓,這句話說的對!拳頭大的人有資格說話……給老子閉嘴!荊棘土牢!」
轟隆一聲,土牢破土而出,將整片影子鏡像圈進了牢裡,沒有了光線,自然沒有影子,土牢一圈,裡頭的鏡像立刻無法再生。
土牢外,黑夜刺客見大批部隊給人一鍋端了,氣的大叫:「是誰!」
「連胖爺你都不認得?你他媽還不快滾回你的火星去!」
這話,胖子是在刺客耳邊喊的。
他之所以遲遲不現身,除了要找到這偷偷摸摸的傢伙到底躲在哪裡,還要看看這影子鏡像到底有什麼破綻。
沒想到這傢伙恁地不敬業,做刺客做到這麼多話,也是活該倒楣。胖子一陣凝神定氣,避免劍丸把荊棘土牢使成了絕對領域,大手一捶,便解決了大半的麻煩。
沒料到行蹤給胖子逮著,那刺客一轉身就想擠進士兵裡魚目混珠,趙雲說過,情況若是不對,便要即刻撤退。
但他要退,得先問過胖子。
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根五爪耙子,胖子將釘耙往前一撈,便直接扣住了刺客肩骨,一把將人撈了回來。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敢情你把老子這裡當公廁了?」
話剛說完,釘耙竟然變成了一口大鐘,只見胖子雙臂抱起大鐘,轟的一聲,就把那人罩了進去。
「老子還有其他事,晚點再來收拾你!」一救出陸家父子,胖子對著遠處便是大喊:「張任、薑維,還不動手!」
話音一斷,解煩軍伏兵立現,虎衛營全員出動,緊跟在後的武燕清一色是騎兵,他們從吳軍潰逃的方向沖了出來,一個個嘴裡大喊:「臨陣退縮者,定斬不饒!」
這次,他們來救人,也是來殺人的,潰逃的吳兵只要多退一步,解煩軍就會砍下他們的頭。
經歷過風風雨雨,胖子早已沒了婦人之仁,顧陸兩家雖敗,但逃走的比嗝屁的多,這些世家子弟要是不死,回頭安全了,那點賊心思肯定又會起來,所以,胖子怎麼都得逼他們去死,只有死絕了,才能斷了四大世家的賊心眼!
「殺!」
沖在最前頭的虎衛營以虎狼之勢砍了幾顆腦袋後,直接威攝了敗逃士兵,也遏止了潰敗之勢,帶頭的薑維見情勢已受掌握,趁機高喊:「弟兄們!陣前退縮,回到江東也是死路一條!不如趁著解煩軍來援,大夥一同反擊,殺他個片甲不留,將功抵罪!」
被李廣附體之後,薑維不僅武功招式與李廣相同,就是戰機掌握,領兵出戰,都有李廣的影子在。
當年飛將軍李廣最愛以寡擊眾,以少勝多,加上對手還是域外鮮卑異族,姜維戰意是空前高漲,他策馬跑在最前頭,手上銀槍橫掃,便往鮮卑鐵騎的前鋒迎去:「來呀!夠膽的,就來跟我一較高下!」
鮮卑鐵騎排的是錐形陣,陣勢最前端是攻擊力最強的一點,東吳軍裡,就聯手持大盾的士兵都不敢輕捋其鋒,沒想薑維竟以肉身撞了上去。
轟的一聲,戰馬相撞,巨大的衝撞力道立刻讓馬兒血肉橫飛,只是馬背上的薑維早已跳開,手上龍槍一刺,已經將錐形陣的尖錐挑去。
一槍穿喉!
傳說李廣生前朝巨石射箭,可以入石三分。木桿箭要能穿石,不僅要力道大,其中使勁的訣竅,更是不傳之秘。
今日,飛將軍風采再現,就要讓鮮卑人看看,當年的龍城飛將是如何闖過生平七十余戰而不敗了!
「想活命的都給我讓開!」
殺了最前頭的鮮卑騎兵,薑維踩在敵軍馬背上,猛力一蹬,彷佛殺神轉世,開出了一塊修羅戰場。
一手持槍,半空中刺敵咽喉,長槍揮舞下,沒有半個活口。
一手拿刀,落地後大砍馬腳,鋼刀來回間,馬兒悲淒哀鳴。
薑維深得戰場上活命的訣竅,每次出擊都是一沾即走,身形神出鬼沒,縱使鮮卑人都是草原上的烈馬,但在薑維手下,也只有乖乖臣服一途。
情勢轉變的很快,見薑維單槍匹馬破了鮮卑錐形陣,東吳士氣立馬高漲,眾人紛紛扭頭,不再言退,而是準備與鮮卑人血戰一場。
「漢人!你不是我的對手!叫馬鐵出來!」
眼見情況有變,身為烈馬之首的丘力居高呼喊戰,他這次來,目標就是胖子跟馬鐵,其他人,他一概不放在眼裡。
「哼!憑你?當時在玉門關,馬鐵將軍一刀把你逼落馬下,兩刀逼的你棄械投降,你還好意思叫戰?」
薑維這話說的大聲,後頭吳軍聽的哄堂大笑,心情一松,手腳不由更放了開。
對於激起士兵的信心,龍城飛將李廣自有他的一套,而一旁的張任有軍神稱號,自然不會放過戰機,令旗一下,便開始指揮士兵進擊。
戰局正在變化,局面偏向東吳,可丘力居只是氣得臉紅脖子粗,狼牙棒一抬,就要堵住薑維的嘴。
他背後巨猿現出身形,兩隻猿臂捶著胸膛就是大吼,端的是威勢驚人,只是,即便丘力居現出的是齊天大聖孫悟空,對逐漸傾斜的局勢,都無法力挽狂瀾了。
這不是功夫的問題,而是算數的問題。
四大世家加上解煩軍,比起鮮卑鐵騎,人數再次回到了兩萬對五千的數目,四比一的比例,一人砍一隻馬腿,都能把騎兵砍成了步兵;何況,先前帶兵的是陸康,主帥無能,累死三軍,但現在帶兵的是張任,虎率群羊,羊都能變狼了。
街亭那頭,蜀軍撤兵的金鑼聲,就在丘力居狼牙棒一棒落空時,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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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周瑜家的胖娃娃
「哈哈哈哈!好!真的是太好了!」
街亭棧道上,馬謖縱聲狂笑,他身後的趙統則是一頭霧水。
鳴金退兵,功敗垂成,有什麼好樂的?
看來馬謖仍有後著,否則不會如此歡喜……趙統想到這裡,不由問道:「先生,屬下是不是先讓趙雲將軍去準備?」
蜀軍有多少兵力,趙統清楚的很,如果馬謖真有後著,除了趙雲,不會再有其他人。
可馬謖扭頭看向趙統,卻是一臉奇怪:「讓趙雲將軍去準備什麼?」
「這……先生不是打算派兵增援嗎?」
「增援?如果要派兵增援,我何必鳴金退兵?」
趙統微微一愣,道:「先生是想讓趙雲將軍伏擊?」
話說到最後,連趙統自己都有些心虛。增援這主意爛,伏擊這主意更爛!
果然馬謖眉頭一皺,道:「小將軍難道看不出來,吳軍士氣已複,又得援軍相助,今夜已事不可為了?」
趙統不是看不出來,他是看不明白。
馬謖既然這麼說,就表示今夜的夜襲是真結束了,但,若真是這樣結束了,有什麼值得馬謖縱聲狂笑,鼓掌叫好的?
見趙統古怪,馬謖從袖裡拿出了一個與先前不同的錦囊,趙統接過錦囊拆開一看,仍是諸葛亮的字跡。
趙統一面看,馬謖一面說道:「丞相神機妙算,東吳的一舉一動,全都在他的掌握之內,今夜我會見好就收,其實也是丞相的交代︱︱東吳兵力遠勝於我,沒有絕對優勢,切不可與他們硬碰,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最不可取,所以我才會鳴金收兵。
「至於開懷大笑,原因就在這錦囊上頭,丞相既然什麼都算到了,自然也安排好了,今晚的夜襲,不過是計畫的第一步,接著,還有第二步、第三步呢!」
聽馬謖這麼說,袖裡怕還藏了不少錦囊妙計,莫怪他敗也敗的如此痛快,敢情是真有後著的呀!
錦囊上的吩咐,上頭不過短短百來字,但趙統越看眉頭皺得越緊,看到最後,不禁倒吸了口涼氣:「先生……丞相這計畫,會不會太險了點?」
看過錦囊妙計之險,馬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在回答趙統:「丞相讓我們把兵力往街亭棧道上調,只留趙雲將軍率部分兵力守在棧道外。街亭山上無水無糧,要是給吳軍圍了,絕對是死路一條,這點,你我都明白……」
街亭,是西蜀到東吳的隘口,兩國交戰必經此處,這是軍事要地,確實需要有人把守佔領要地。
但,這塊要地,同時也是《孫子兵法》上寫的凶地︱︱無水無糧,無險可守,一旦被包圍,必死無疑,這地方險的不能再險。
過往,東吳與西蜀佔領的,都是距離街亭十多裡的險要,現在諸葛亮把他們往這絕境裡送,到底是做何打算?
馬謖續道:「小將軍應該也猜到了,丞相要我們駐兵街亭,就是要拿我們來誘敵,東吳新敗,絕不會放過這個扳平機會。」
諸葛亮很會算人心,平常時候,或許這誘敵戲碼不會奏效,但東吳剛剛才大敗一場,怎麼也得把場子找回來才行。
馬謖像是在說服趙統,也像是在說服自己,道:「如果演一場戲——
馬謖一意孤行,把蜀軍帶到山上駐紮,而趙雲將軍不從,自行帶了千多名士兵下山駐守,你猜東吳那頭聽到了以後,會有什麼反應?」
趙統皺著眉,照著常理答道:「街亭棧道難行,蜀軍上山以後,沒有半天時間絕下不了山,如果僅靠父親大人率領一千兵馬,山下必定是守不住的,東吳覷得機會,只要出兵趕走山下蜀軍,我們就只能等死。」
馬謖笑了笑,一派輕鬆的說:「這不就達到咱們要的目的了?接著,只要丞相援軍來的及時,咱們裡應外合,不就能反將東吳一軍?」
「裡應外合,前後包夾,這是好計,若是援軍及時趕到,我們固然能將東吳一網打盡,全勝而歸……不過,這計實在太險……」
後面不吉利的話,趙統沒說出口。
「小將軍擔心,要是丞相算得不對,我們就得全軍覆沒,命喪山頭?」
雖不想往這裡想去,但趙統的頭仍是重重點落。
馬謖一臉淺笑,輕鬆的說道:「這就是我方才叫好的原因……丞相的計畫我斟酌了很久,直到剛才,丞相連東吳何時會出兵增援,又是派誰增援都算的一清二楚,我才敢確定,丞相的計畫,絕對萬無一失。」
親眼見識了諸葛亮神乎其神的算計,馬謖終於肯定,天底下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夠跳脫諸葛亮的算計,只要照著錦囊上寫的去做,他很快就能建下不世奇功,讓世人知道他馬謖的大名!
見說不動馬謖,趙統也只能陪笑,只是他心中卻有不同想法。
諸葛亮若真能算盡天下,何必選一個如此兇險的計畫進行?
趙統心底,有幾分說不得的憂慮。
清晨時分,東吳軍隊正在打掃戰場,原先的大營已經拔去了朱家的旗幟,換上瞭解煩軍的大旗。
帥營裡,胖子剛剛坐下,茶都還沒斟滿,馬休已經揭簾入帳,道:「胖爺,想不到四大世家如此識相,幾位家主一大早已經帶人離開,說要親自回京領罪,看來這次的任務,咱們是圓滿達成了!」
胖子啜著熱茶,一口一口的喝,好一會後,才吐了口熱氣:「去!他們幾隻老狐狸,老子援軍來的這麼剛好?他們幾個猜都猜得到,這是上頭安排好的,既然如此,他們還不趕緊順著臺階下?」
「這……我看他們幾個都變得挺乖巧,最少皇上想敲打四大世家的目的達到了吧?」
一碗茶喝盡,胖子才滿足的呼了口長氣:「牛不低頭喝不了水,這次咱們強壓著他們低頭,肯喝水的,恐怕有限。再說,初生之犢不畏虎,長了犄角反怕狼……」
馬休聽懂了,老的肯服氣,小的不長進,他脫口便說:「胖爺說的是陸定?」
「不錯,看到了朱桓的下場,陸康八成是想告老還鄉了,可他兒子,恐怕不是這麼想的。」
想到陸康說要回京請罪時,陸定臉上那副不甘願的模樣,胖子不禁好笑。
馬休在一旁沉思,半晌後才問道:「爺!那我們是不是該送個信回去,知會一下上頭那位?」
「免了!咱們上頭那位有的是本領,別小看他了,你把蜀軍的動靜報上來,咱們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就行了。」
胖子總覺得,孫和這小皇帝不簡單。
若這次的計畫真是小皇帝的手筆,孫和登基這一年來全無表現,豈不都是在裝孫子?
隱忍至此,為的到底是什麼?
這件事,胖子怎麼都猜不出來,幸好眼下小皇帝針對的並不是他,孫權的事,胖子做的不著痕跡,也不怕露了馬腳,更何況,東吳畢竟是孫家的天下,有個精明的接班人,總是件好事。
胖子剛放寬心,就聽馬休說道:「爺!我正要說這事,蜀軍的動靜有些奇怪,聽說馬謖一聲令下,把人馬帶上街亭山了。」
「馬謖把部隊帶上街亭?」
胖子瞪大了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馬休也是苦笑表示不解,搖頭道:「聽說馬謖貪圖街亭居高臨下,可以掌握整個戰場,所以把人都帶上了街亭。」
馬謖帶兵上街亭的原因,跟史冊記載的是一模一樣,胖子自然不是吃驚這個。
《三國演義》中,每回胖子看到這一章時,心裡總有千百個不解。
《孫子兵法》中記錄了兵家九大要地,其中有三種地方,佔領時若不小心注意,隨時都有性命之危,這三種地方,說的就是死地、凶地、險地。
這個小小的街亭山,把這三種地形的特徵都占全了。
無要地可守,無水源可用,上了街亭山跟進了閻王殿簡直沒兩樣,陸家父子不懂兵事,都知道營不能紮在這山上,何況是馬謖?
難道真像史冊記載,馬謖年輕氣盛,貪功冒進,所以闖下大禍?
胖子搖了搖頭:「絕不可能!就算馬謖一意孤行,先不說諸葛亮遠在千裡外,他的命令馬謖可能不聽,趙雲就在他身邊,怎麼可能讓他犯這樣的錯誤?」
馬休點了點頭:「沒錯,聽說馬謖已經跟趙雲鬧翻了,聽說趙雲帶了千多名白耳兵與馬謖拆了夥,自顧在山下紮營,不肯上山。」
「這是探子探到的?」胖子語氣裡盡是狐疑。
馬休點頭道:「天眼與蟻圖探回來的情況也是一樣,蜀軍已經上了山,看那數量,除去趙雲帶走了千餘人馬,其他的都在山上。」
胖子眯起了眼睛,道:「俗話說打仗要看天時地利人和,蜀軍滿打滿算,兵馬還不過萬,光人數上就差了我們一倍,現在又上了街亭山,連地利都輸了……馬謖還年輕,想死也不必急啊。」
「爺怕他是誘敵之計?」馬休剛把話說完,又自個搖頭否定:「不可能,我們只要包圍街亭,用不到兩天,蜀軍斷了水,自然就得投降。這方圓百里我都用天眼與蟻圖瞧過,根本沒有其他蜀軍存在,若真是誘敵,我軍包圍了街亭,誰來打我們?」
面對東吳上萬大軍,趙雲那千名士兵不過杯水車薪,起不了作用,街亭附近藏不住人,如果真是誘敵之計,諸葛亮從最近的關卡派兵到達街亭棧道也要四天。
四天,夠馬謖死上兩次了。
這件事,怎麼聽都覺得是計,胖子一手捂著腦袋,忽然靈光閃現,趕忙問道:「老子抓回來那個羅馬人,拷問過沒有?」
如果馬謖手上的羅馬人,也有像德魯依或是亡靈法師這樣的貨色,未嘗不是個原因。
馬休搖頭苦笑,道:「那人是個刺客,雖然在戰場上多話了點,該有的素養還是有的,抓回來沒多久,他就咬舌自盡了。」
咬舌自盡?那長舌鬼刺客,怕是不小心咬到的吧?
好不容易想到的線索又斷了,胖子不由得歎了口長氣,兀自傷著腦筋。
「胖爺的顧慮,小子想過了,朗尼那夥人就在後營,他們說,羅馬教皇手裡只有三支武力,分別是白晝劍士、黃昏法師與黑夜刺客三支。」
「沒有其他兵種?」
「沒有了……應該。」馬休凝神細想,半晌後說道:「就連天眼帶回來的畫面裡,山上的羅馬人也都是劍士打扮,再無其他。」
所有可能都給斷了,難道真是老天註定,馬謖非命喪街亭不可?
一時間,胖子沉默無語。
「胖爺,咱們現在是怎麼打算?」
深深吸了口氣,胖子腦袋裡想的,都是當初馬鐵兵敗被俘後的慘況。
即便這真是個機會,也不能拿兄弟來冒險!
心一橫,胖子開口說道:「小心駛得萬年船,在老子沒想通之前,咱們按兵不動!」
不發兵,胖子倒要看看,這出「揮淚斬馬謖」,是要怎麼演出來!
「按兵不動?胖子,這可不像你啊!」
聽到這聲音,胖子一喜。
是鳥叫啊!
吳都,建業。
皇宮裡,宮女與太監們在領班太監的指揮下,正忙著應付一場筵席。
這場宴,款待的是四大世家家主。
四大世家先前飛揚跋扈,現在虎落平陽,照說,這該是場鴻門宴才是。
但出人意料的是,宴會上,孫和絕口不提四大世家敗戰之罪,甚至他還特地對戰死沙場的朱桓加封了冠軍侯一職,同時承諾繼位的家主朱然,會親自主持朱桓的葬禮喪事。
「朱家生生世世,必不負皇上恩情!」
看到朱然感激涕零,指天跪地的發誓時,陸康徹底認栽了。
甜棗與大棒齊下,恩惠跟威壓並施,孫和小小年紀就有這般禦下之術,他們陸家要再不識相,恐怕離滿門抄斬也不遠矣。
陸康一時間心灰意冷,索性灌起了酒,一場筵席下來,他喝了個酩酊大醉,也算是賓主盡歡。
這場酒宴吃了個把時辰,直到禦書房外,領班太監挨個挨個的把這些高官大人們都送走後,才算有個了結。
「這些讀書人啊……還是當官的呢!」
說話的領班太監正是當日伺候太皇太后聽戲的小三子,他看著這夥讀書人走路一搖三擺,心底正好笑著,身旁一個小太監湊前就與他說道:「三公公,下人們說,那小妖人來了,正在偏殿裡等皇上呢!」
聽到「小妖人」三字,小三子笑吟吟的臉立刻鐵青,一巴掌就把小太監扇倒在地。
他低下頭,壓著聲在小太監耳旁,一字一字的說道:「給咱家把話傳下去,你們平日怎麼嚼舌根,咱家不管,但這話要是皇上或太后聽到,包你們抄家滅族,家裡連只雞都不會留下!」
小太監給這巴掌扇的眼冒金星,剛想起身,聽到領班太監這麼說,又嚇得軟了腳,連忙說道:「公公饒命!小的聽下人們這麼喊才會一時口誤,是我嘴巴賤!是我嘴巴賤!」
小太監抬起手,一個又一個的巴掌就往自己臉上扇去,沒多久,禦書房裡就傳來個聲音:「小三子,外頭是怎麼回事?」
聲音裡有些惱火,怕是給巴掌聲吵著了,孫和一跨出門,一臉怒意的看著地上坐著的小太監跟那小三子。
小太監低頭顫抖,那磕頭的方向雖是向著孫和,卻也把小三子給包含進去了。
小三子退開一步,道:「稟皇上,下人不懂規矩,奴才已經教訓過了。」
「得了!教訓人的事以後別在朕旁邊做,看了煩心。」
「是!皇上!」
小三子一應聲,那小太監也算機伶,連忙磕頭叩謝皇恩。
孫和正要轉身回房,小三子趕忙攔道:「對了!皇上,小周郎正在偏殿求見,是不是讓奴才召他晉見?」
「他來了?怎麼不早說!我……朕這就過去,不用宣了!」
三步並兩步,孫和的腳步越走越快,光看皇帝這副猴急的模樣,小太監就是個瞎的,也猜的出那小周郎有多得寵,領班太監說的沒錯,誰要真得罪了這人,恐怕宮裡也待不下去了。
孫和急匆匆來到偏殿,正要進殿,就見小三子隨侍一旁,準備與他一同入內。
皺了皺眉,孫和擺手吩咐:「下去吧,有事朕會喚你過來。」
「是!」小三子面無表情。
聽說小皇帝與這妖人見面時,完全不讓旁人隨侍在側,不知兩人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想起了太皇太后的吩咐,見左右無人,小三子連忙把耳朵貼上了門房,凝神偷聽。
「咦!孫大哥你氣血翻騰,方才動怒了?」
這聲音聽起來稚嫩,便是下人們說的小妖人無疑,小三子嘴角一笑,這人果然有點本事,連孫和情緒有過起伏都能清楚掌握,太皇太后的擔心不無道理,小皇帝是國之棟樑,可不能讓這些邪魔外道用些花言巧語給欺瞞了。
小三子從懷中拿出紙筆,便要把裡頭兩人的對話抄下,好當做呈堂證供,可孫和接下來一句話,差點讓他把手上的筆給扔到了地上去。
「哼!那幾個不長眼的敢在背後說賢弟壞話!下次再讓我聽到,一定割下他們的舌頭喂狗!」
敢情底下人傳些個什麼話,孫和早聽明白了,方才會動怒,還是嫌小三子罰的輕了?小三子咋舌不已,正要讚歎孫和修養好,就聽裡頭大笑:「大哥現在修養大進,比起以前動輒賜死,遷怒殺人,好上太多了。」
「嘿嘿!賢弟說過,想做個明君,就要有容乃大,你說過,宰相肚裡能撐船,哥哥是做皇帝的,怎麼能給個宰相比下去?」
若是胖子在此,下巴肯定會掉到地上。
宰相肚裡能撐船,這話可是後人用來讚譽宋朝宰相王安石的,胖子都還沒用,竟給人捷足先登了?
「哈哈!大哥好氣度!其實下人們也沒說錯,依我這年歲,照理說該是在繈褓中牙牙學語的年紀,可我非但與十多歲的娃兒一般大小,腦子裡更是裝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說是妖人,只怕也差不了多少。」
「去!賢弟,別理會外面的閒言閒語,你是文曲星下凡,是老天爺派來幫大哥統領江山的,自然與別人不同,別跟那些俗人一般見識!」
「好了,咱們不談這個,說說正事吧……大哥,你可是照我說的款待了四大世家,還封了朱桓的官?」
聞言,門外的小三子又是一抖。連皇帝封官都敢出主意,這小妖人偏袒四大世家,定與四大世家有些關係。
門裡,孫和沒好氣的回道:「封了封了!我還答應了朱然,給他那死鬼老爹主持喪禮……穢氣。」
「大哥,禦下之術,莫過恩威並施,何況,封個死人當侯爺,既不用發餉也不必耗糧,換來朱家對你死心塌地,這可是千金都買不到的呀!」
小妖人不是給四大世家護航?
小三子在外頭聽出了點味道,只是宮廷鬥爭,這水實在太深,他不過才學懂寫字,還琢磨不出個道理,只得一五一十的把對話寫下,好讓太皇太后自個去評斷。
他剛把話寫下,就聽孫和沒好氣的說道:「得!這話你說過上百遍,我都聽到煩了!你知道的,大哥只是氣不過……你看四大世家平日是什麼德性?個個驕蠻跋扈,大哥政令一下,他們若不滿意,還能七折八扣,最後回我個什麼不順民意,政令難行!」
聽孫和氣的連聲音都在顫抖,小三子也是義憤填膺,後悔當日收了陸康的銀子,他這人雖然貪財,但到底是誰賞的飯吃,他心底是清楚明白。
於是,寫到四大世家的壞話時,小三子又自個加了幾筆什麼四大世家三餐要吃七頭豬八隻羊九條牛,這才稍稍解氣。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四大世家的問題由來已久,從朝廷京官到地方父母官,十個有八個是四大世家的子弟,想一次解決這問題,肯定會動搖國本,絕非明智之舉,大哥千萬要忍耐。」
「知道了!我這不就是在忍耐嗎?好了!別說這些老傢伙了!前線那裡怎麼樣?有消息嗎?」
孫和這話一問,小三子立刻犯了為難。
這話再往下聽,恐怕就是東吳軍機,老佛爺可沒叫他聽這個,他正犯難著該不該繼續抄下去,突然一愣。
不對!軍機大事,前線消息,不都是解煩軍的責任嗎?皇上幹啥問這小周郎?
還有,先前皇上說那四大世家的惡行惡狀,顯然也不是在朝廷上發生的事,皇上又怎麼知道的?
壓著心底好奇,小三子動著筆,把裡頭的一字一句仔細的記下。
「我們手邊的消息,我已經給龐統送了一份過去,他人也到了胖子那裡,接下來……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把這些事告訴孫和,又何嘗不是想看他的造化?
房裡頭,小周郎一雙小眼睛盯著門邊,眼底盡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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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作賊的喊抓賊
成都,丞相府。
膳房裡,黃月英泡好了蔘茶,正準備給諸葛亮送去。
這時的日頭正大,平日這個時候,都是丞相府最忙碌的時候。
諸葛亮自受傷以後,大權下放,表面上管的事變少了,可實際上,不少官員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還是會往丞相府裡跑。
來的人一多,諸葛亮說的是口乾舌燥,這盅參茶,是給他生津止渴用的。
只是今日的茶裡,少了幾味解渴的藥材,究其原因,與丞相府裡空蕩蕩的景象脫不了關係。
已經有好幾日,沒有人來找諸葛亮商討政事了。
黃月英捧著茶盅,才剛到書房外,就聽到了裡頭的歎息聲,她連忙推開房門:「公子喝茶。」
取過茶,諸葛亮搖搖頭,閉目養起了神。
見諸葛亮連茶都沒心情喝,黃月英纖手搭上男子的肩膀按捏筋骨,半晌後才輕聲說道:「公子別憂心,相信朝廷裡的諸公大臣,很快就能知道你的心意了。」
丞相府之所以門可羅雀,原因,諸葛亮是知道的。他輕搖手上羽扇,好一會後才睜眼,道:「大臣們的反應,我早有預料。蜀漢以大漢正統自居,魏蜀吳三 國裡頭,我們應當是最不能容忍異族入侵,外患為禍的,現在與司馬昭聯盟,跟鮮卑外族攜手,他們會有這種反應,實在情有可原。」
在與司馬昭結盟的事上,諸葛亮的強硬態度,不僅惹惱了徐庶,就是馬良、法正,朝中一班文武大臣也都對此反感。
現在他們只是透過不與諸葛亮往來,以表示心中憤慨,要是時間一長,只怕連彈劾的奏章,都會送到劉禪面前。
黃月英是親手把信跟錦囊交給馬謖的人,諸葛亮會遭遇什麼下場,她不會不知道,見諸葛亮為此傷神,她不禁心疼:「朝廷諸公真是……公子一心為蜀,都願不顧名聲,擔此駡名,他們還要落井下石,實在是……」
黃月英嬌聲責駡,到後來似乎是真給氣到了,一時說不出話。
諸葛亮端起茶,抿了一口,放聲寬慰:「月英,別操心,我既然知道會有這樣的下場,早就備妥對策,這幾日會傷神,只是心中捨不得罷了。」
照顧諸葛亮的飲食起居,又擔任諸葛亮的送信差兵,黃月英早從一些蛛絲馬跡裡,猜出了諸葛亮接下來的打算:「公子……捨不得馬謖?」
諸葛亮又歎了口氣,道:「幼常機敏過人,平素又具才名,我曾經不只一次想過,收他做為入室弟子。」
見不得諸葛亮心疼,黃月英插嘴便說:「公子若是捨不得,另外派人去取代馬謖不就行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現在把人調回來,不僅打草驚蛇,還會後患無窮。」
戲已經演了一半,沒道理中途換將,何況除了馬謖,還有誰能勝任這角色?
想到前幾日的戰報裡,馬謖信裡雀躍的說著,等前後夾擊的計謀成功後,他便可揮兵東吳,趁勢拿下合淝,討回荊州。
那股興奮勁,看在諸葛亮眼裡,實在是諷刺的可以——只是為了劉備遺願,為了蜀漢大業,再諷刺,諸葛亮都得作上一回。
他一口一口,慢慢的把參茶喝盡,就像在喝馬謖的送別酒一樣。
看著諸葛亮的舉動,黃月英沒有再插嘴,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諸葛亮既然知道後患無窮,想必他心裡早有決定,這幾日的猶豫不決,或許,只是在替馬謖惋惜罷了。
「好了!月英你幫我把黃敘找來吧!」
街亭棧道,蜀軍大營。
戰報送回成都已有好幾日了,可馬謖卻遲遲沒收到回文,對此,他心底是有幾分擔憂。
但這些擔憂,都被諸葛亮在他心中的巨大形象給壓了下去,「諸葛孔明」四個字,不只是個名字,還是勝利的象徵。
這次出征,諸葛亮給了馬謖三個錦囊,前頭兩個已經開啟,剩下的這個,是諸葛亮留給馬謖保命的。
小小一個錦囊,就能救人一命?
若是別人,馬謖只怕會嗤之以鼻,但這是諸葛亮給的,馬謖相信,真要有個萬一,這絕對是他的保命符。
就在他心裡猜測著東吳何時上鉤,諸葛丞相的援兵又躲在何處時,大帳外頭,趙統巡視完營地,揭簾而入:「先生!我剛從摩天嶺回來,吳軍似乎仍無動靜。」
用上「似乎」二字,代表趙統也不敢肯定。
深更半夜,街亭山上雖然能察覺整個戰場的動靜,但入夜後黑燈瞎火的,誰都瞧不見誰,趙統也只能從吳軍營地裡燃起的燈火,說出個大概。
「不要緊,街亭棧道難行,吳軍真要圍山,不會選在半夜進行的。」
馬謖臉上輕笑,試圖放鬆自己緊張的情緒,說了個讓趙統放心,讓自己安心的理由。
趙統也是識相,他知道從上街亭開始,他們便是走在鋼索刀尖上,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讓人膽顫心驚,他刻意放聲笑道:「其實東吳哪時圍山都沒關係,丞相神機妙算,必然已藏好伏兵,等著東吳上鉤了。」
「正是!」
馬謖嘴角扯起的笑容,仍透露著他對諸葛亮的強大信心。
他才想再說些鼓舞士氣的話,帳外,衛兵已匆忙來報:「將軍!營外有傳令兵求見,說是趙雲將軍派來求援的!」
趙雲派來求援,這表示,東吳圍山了!
馬謖驀地站起,趕忙說道:「那你還不把人帶上來!」
「這……將軍!那人說他匆忙前來,只奉了趙雲將軍的口喻,由於沒有信物,屬下不敢貿然放他進來。」
莫非是來詐營的?
馬謖與趙統對視一眼,道:「綁了他手腳,再讓他進來。」
馬謖輕哼一聲,正想讓趙統派人去山下確認趙雲部隊的安危,就聽到營帳外頭有人高喊著冤枉。
「冤枉啊!誰說我沒帶信物的?我腰間系的不就是趙雲將軍的配劍!這還當不成信物嗎!你們快放開我,山下的弟兄們就快擋不住了!」
聽到來人真有信物,第一個竄出營帳的不是馬謖,而是趙統——他爹的青釭劍和盤龍槍,向來是不離身的!
趙統一出大帳,抓著那人腰間配劍就叫道:「真是爹的青釭劍!不可能,爹怎麼可能拿隨身兵器給你當信物!傳令的權杖呢?」
那傳令兵長的是方頭大耳,一副無辜模樣,見著趙統立刻激動嚷道:「少將軍!咱們在山下遇到了夜襲,東吳軍成千上萬,有不少兄弟已經死在吳狗的刀下了!你們快點發兵去救啊!」
這人亂喊一通,內容雜亂無章,儼然不是正格傳令,趙統疑心一起,寒聲問道:「怎麼是你作傳令?爹身邊的王屹呢?」
「少將軍!王屹已經給吳狗殺害了,就連他身上權杖都給吳狗搶了去,趙雲將軍怕東吳假傳旨令,所以才會把隨身兵器當作信物,叫我趕緊上山求援,再晚,就來不及了!」
這話說的是合情合理,加上有趙雲兵器佐證,趙統臉上的焦急,說明他已信了八分,身後,馬謖接過青釭劍,端詳一會後,便與侍衛說道:「放人,進帳再說。」
為免人多嘴雜,馬謖只讓趙統與那傳令入帳,他大步跨入帳中,一轉身,青釭劍猛然出鞘,刀鋒恰恰架在那傳令的脖子上。
馬謖沉聲喝道:「說!誰派你來的!」
那傳令突然遭難,雙腿一軟,坐倒在地後便喊道:「將軍!你可別認錯人了,我是趙雲將軍麾下的,不是什麼賊人啊!」
從那傳令的動作表情上,看不出有什麼奇怪地方,馬謖暗忖,這人若不是演技精湛,便是趙雲真派人來求援了。
想到這裡,馬謖收劍回鞘,趕忙說道:「小將軍!馬謖在此得罪了,不知道山下情況如何?你們沒遇到丞相的援兵嗎?」
聽到援兵,傳令眼裡閃過一絲莫名的神色,搖頭說:「丞相有援兵?
在哪裡?我們沒看到啊!」
「在……」
馬謖剛張口要說,但卻怎麼也接不下去,援兵到底在哪,他心裡也沒個底……
身旁,趙統不禁急道:「先生,看來丞相怕是算錯了時機,援兵趕不及了,咱們不如聚集山上兵馬,殺到山下救人!」
「這……」馬謖沉吟了一下,道:「街亭棧道難行,上下山都只有一條路,吳軍只要掌握下山隘口,我們貿然下山,也是死路一條!」
趙統當然知道這道理,只是父親趙雲把隨身兵器都送來當信物,足見情況危急,他一時慌張,不知如何是好。
見到趙統坐立難安,馬謖沉聲說道:「為今之計,只有照原訂計畫,等丞相援兵一到,我們裡應外合,才有辦法殺退吳軍,救出趙將軍。」
聽到馬謖口口聲聲說著援兵,那傳令突然插嘴問道:「將軍,您說的援兵,現在到底到哪裡了?我怕山下的弟兄會撐不住啊!」
馬謖終於歎了口氣,道:「這個……我也不知。」
傳令兵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得到的會是這種答案,他搖搖晃晃,顫聲說道:「沒有援兵,山下的弟兄們一旦失守,這街亭山豈不是要淪陷了!」
傳令兵說的,是最壞的情況,卻也是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馬謖定了定神,道:「丞相不會讓我們白白送死的……」
想到諸葛亮,馬謖忽然想到懷中還有一個錦囊:「對了,你們等等!」
從懷中取出三個錦囊後,馬謖將其放在桌上,依次排列。
趙統見諸葛亮仍有後著,這才稍稍寬心:「先生,丞相仍有交代?」
「不錯!」
馬謖急匆匆的拿起最後一個錦囊,一攤開裡頭裝的紙條,他的臉色不禁慘白,一如那張紙條一樣。
白紙上,什麼都沒寫。
馬謖忽然覺得天旋地轉,手裡一個不穩,紙條便掉到了地上。趙統與那傳令連忙撿起紙條,不禁面面相覷。
沒有字?為什麼沒有字?丞相這是什麼意思?
那傳令兵似乎是不敢相信,拿起了其他兩個錦囊,掏出了紙條看著。
「為什麼?為什麼?」
地上,馬謖嘴上喃喃念著的,都是重複的一句話。趙統看著坐倒在地的馬謖,也是啞口無言。
為什麼諸葛亮要送他們來死?
只是,馬謖與趙統還沒想通,卻有人已經想通了:「看來龐統的消息沒錯……諸葛亮這次不但要送你們上山,還打算送你們出山了。」
說話的,是手上拿著錦囊的傳令兵,他的臉隨著聲音,正在溶化中。
出發前,胖子特地找郭奕學了變形術。
此時他正小心翼翼的催發著劍丸上的力道,以免變回胖子的時候發生什麼問題——多了條什麼他倒可以接受,少了條什麼可就麻煩了。
就在趙統跟馬謖驚訝的眼神裡,傳令兵變回了胖子,而那把青釭劍,則在胖子的揉捏下化成一灘鐵水,接著,變回了青龍棒槌的模樣。
同樣具有如意名號,但如意劍膽比如意金箍棒更加好用,不但能長短粗細,就是想變根按摩棒都沒問題,只是變作其他玩意時,青龍魂兵就喪失了魂兵能力,只是柄普通兵器罷了。
趙統曾栽在胖子手上,印象特別深刻,他大手指著胖子就喊:「解煩軍統領,黎聰!」
「怎麼,攀親戚啊!」
胖子青龍刀抖了幾個刀花,肥軀一振,算是熱身完畢。
他特地扮成小兵,正是打算入虎穴探個究竟,現在探得了虛實,還不殺人加放火,吐痰兼告官了?
青龍刀一揚,無邊殺意立刻蔓延整座營帳,胖子正想使出十二成功力伺候兩個傢伙,看著出鞘的青龍刀,突然一陣愕然。
「不對!這兩傢伙加起來都沒個龍將厲害,青龍老祖宗怎麼會出鞘?」
青龍刀變作其他兵器時,沒有了魂兵的能力,也沒了那老祖宗脾氣,可一旦變回了青龍刀,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沒有旗鼓相當的對手,它可懶的動手。
正想著青龍老祖宗最近是不是轉了性子不挑嘴,胖子背脊一涼,營帳外頭就襲來一陣腥風。
「胖子!你來的正好!」
這年頭,見到胖子會興奮到喘氣叫好的,通常都跟他有仇居多,胖子一轉身,青龍刀就給他逼出了寸寸刀芒。
「當!」
可惜,只有青龍刀,沒有青龍斬,這刀的威力,不足以砍傷眼前這人。
「黃敘?」
「黃敘!」
帳裡三人不約而同的都叫出了來人的姓名,只不過馬謖兩人是喜出望外,而胖子則是樂極生悲。
望著黃敘,胖子撇了撇嘴,道:「諸葛賤人真算的這麼准?」
黃敘沒有回答,嘴角揚笑,兩手一舉,魔焰立刻佈滿全身。血麒麟與他似乎是更為融合了,黃敘的整只手臂已是佈滿鱗片。
「你死後,我會告訴你的!血盆大口!」
「胖子!姑奶奶會了!黃敘這招是爪功,你小心他手上指甲,有毒的!」
武伶玉話剛說完,黃敘就像只千年僵屍,手指前頭的指甲硬生生長出了一截,看上去湛藍的發亮。
「你個大熊貓,黃敘嫌畜生做的不過癮,還跑去做僵屍?老子今天要不解決他,就枉費我在廬江大宅裡學成的天下第一道術了!」
當然,胖子壓根就沒學到什麼抓鬼法術,見黃敘來勢洶洶,胖子立刻運起形意拳的蛇步迷蹤退開。
只是不管他腳下蛇步怎麼走,黃敘雙臂來回揮舞,就像血盆大口裡的兩根利牙,讓胖子始終走不出黃敘雙臂所圍。
雖然有血骨在身,百毒不侵,但沒有虎須怒張防身,胖子的胸前立刻被開了兩道口子,鮮血直流。
「虎須怒張呢!青龍斬呢!使出來啊!」
黃敘等這一日,已經等了好久,忍不住樂的張狂大笑。胖子心底也不氣惱,這傢伙擺明瞭要玩死自己,若是用了本命技,只怕死的更快。
只是,沒有本命技,單憑胖子從劍關修來的刀法,也許能殺殺鄧芝這種剛入門的龍將,但對一隻腳已經踏入天人的黃敘,是絕無可能。
忍著氣,胖子腦袋瓜裡,正想著怎麼開溜,只是黃敘接下來的話,則揭開了惡龍的逆麟。
「今天,我要砍斷你的手腳筋,讓你跟那傢伙一樣,一輩子做個廢人!」
聞言,胖子臉上的表情突然消失了,他淡淡的問道:「誰是廢人?」
黃敘笑的更是倡狂:「馬鐵那傢伙,連吃飯都不能自己動手了,還不算廢人?」
一條張牙舞爪的青龍,突然出現了。
青龍刀配上青龍斬,整座營帳像是給胖子發出的殺氣灌飽了,不斷的向外擴張,彷佛要炸開了一般。
營帳外,蜀軍士兵早已察覺不對勁,只是他們一將簾帳掀開,立刻會被裡頭洶湧而出的刀氣殺傷,帳外,侍衛們看著斷手斷腳的同袍,不知該如何是好。
面對胖子的滔天殺意、青龍刀的無邊威能,黃敘面不改色,臉上掛著的,依舊是放肆的笑。
因為,胖子臉上的七孔,已經流出了一條條的血痕。
胖子必須刻意壓抑劍丸的力量,讓青龍斬不會潰不成形,只是,劍丸順勢而為,它會引導胖子內力的流向,與劍丸作對,無異於是在與自己一身的功力作對。
胖子打胖子,不管怎麼說,痛的都是胖子。
見胖子的青龍斬就要潰不成形,黃敘腳步一跨,那招血盆大口,就要把胖子咬的皮開肉綻:「胖子!你也有今天?我這就砍了你的手,看你下半輩子怎麼用刀!」
就在利爪要把胖子整只手腕卸下時,胖子猛地抬頭,驚雷一般的吼道:「你放屁!虎賁!」
黃敘耳膜一疼,給胖子的音煞灌的頭昏腦脹。天人之身,應該對音煞不痛不癢,沒想到,他卻吃足了苦頭。
黃敘捂著腦袋接連退了幾步,他勉強睜開了眼,盯著胖子的一舉一動。
胖子陰森冷笑,望著黃敘的模樣,頗有些陰謀得逞的味道。
「怎麼可能……」黃敘一臉愕然,失聲喊道:「莫非你體內的劍丸已經解了!」
胖子露出雪白牙齒,笑道:「你說呢?」
「不可能!你不可能解去劍丸禁制!」
「不信?你可以再上來試試。」胖子壞笑。
要是黃敘真聽了胖子的話,上前試試,只怕胖子當場就得舉白內褲投降。
剛才胖子壓抑許久,終是扛不住劍丸壓力,一招青龍斬就要潰不成形。
只是,就在青龍斬即將崩潰時,胖子忽然發現,劍丸引導的內力流向,經過的穴脈恰恰是施展虎賁的穴脈。
胖子臨危變招,虎賁一吼,立刻發揮奇效。
劍丸,本就是用來增添本命獸技能的玩意,只要使的對路,本命技立馬能增添幾倍威力,就連只對龍將有效的虎賁,也能吼得黃敘是找不著北去。
一招得手後,胖子打蛇隨棍上,他吐了幾口血以後,反而冷靜了下來。
不是每次都有這麼好的運氣,能夠變招變的恰到好處,繼續打下去,最後躺下的,肯定不會是黃敘。
既然如此,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他與黃敘虛張聲勢,就是要找機會開溜。
黃敘見情勢陡變,想到了諸葛亮交代他的任務尚未完成,本想上前一試的心又收了回來。
一旁,馬謖見黃敘落得下風,趕忙說道:「黎聰,休得倡狂!現在丞相援軍已至,山下吳軍已不足為患,我這就把護衛們叫進來,即便你是有三頭六臂,也是插翅難飛!」
馬謖這番話,提醒了在場眾人,胖子再橫,也橫不過山上近萬兵馬。
看到馬謖那番得意神情,胖子巴不得把青龍刀變成一根狼牙棒,好塞進他臭嘴裡省得他多話。
要是真讓外頭的士兵闖進來,胖子的花花架子立刻就會穿幫,到時候黃敘再來幾次血盆大口,他連渣都別想剩下。
馬謖見胖子面色不善,心裡不禁更加得意,嘴一張就要喊人進來,只是他剛喊出「來人」二字,接下來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就見黃敘一轉身,兩手分別掐上了馬謖與趙統的咽喉!
馬謖滿心不解,眼神驚懼的望著黃敘。
「對不起……丞相交代,今晚你們倆非死不可!」
胖子還沒搞懂這是怎麼回事,就見黃敘指尖一刺,馬謖二人登時斷氣。
臨死前,馬謖像是想通了什麼,掙扎著要從黃敘手裡掙脫。
只是他的性命就跟他的夢想一樣,還沒名揚四海,傳遍天下,就已經在這小小的街亭山上,燃燒殆盡。
胖子還沒反應過來,黃敘已經在大帳一邊開了道縫,鑽了出去。
「來人!有刺客!」
作賊的喊抓賊。
黃敘一出大帳,立即施展捷豹身法遁走,他一邊走還一邊喊,蜀軍士兵沒看見他人,卻清楚聽見了抓刺客的聲音。
胖子杵在大帳裡,只是愣道:「媽的!今晚的事是一件比一件玄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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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ps940114
(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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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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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6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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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心如蛇蠍
成都,昭烈殿。
大殿上,被人戲稱為扶不起的阿斗,如今已是蜀漢國君的劉禪,正高踞龍椅上,望著昭烈殿的匾額發呆。
匾額上頭,寫的是正楷的「昭烈」二字。
這大殿本來不叫昭烈殿,是劉禪最近才叫人去改好的,改這個名字,是為了紀念他死去的老爹,蜀漢昭烈帝劉備。
劉備對他的好,劉禪心知肚明。他不僅留下了一個大大的江山,一班賢良的臣子,還留給他一個全天下君主都想得到的人才,臥龍諸葛亮。
因為有諸葛亮,劉禪從未替國事操過心,他不必批改卷宗,不必熟習軍事,他唯一要做的,只有全心全意的支持諸葛亮,贊同諸葛亮做的每件事。
他,是扶不起的阿斗,如果這輩子有什麼事是他能獨力做好的,恐怕,只有劉備交代的,永遠相信並支持諸葛亮這事。
這件事,劉禪一直都做的很好。
反正整個朝廷一向以諸葛亮馬首是瞻,劉禪每天早朝受百官朝拜,聽百官上奏,不過是做做樣子,他一直以為,這輩子可以這樣逍遙自在,直到老死。
只是,就在剛剛,直諫大夫費禕,出了一道難題。
當太監喊完無事退朝,劉禪準備要擺駕回宮時,費禕一個箭步,趕在劉禪起身前,將他攔了下來:「皇上,臣有要事稟奏。」
劉禪一心就想回寢宮歇息,見費禕攔駕,腦門不禁犯皺,只是劉備教過他,即便不懂政事,勤政愛民的樣子還是得裝一下,於是劉禪坐回了龍椅,道:「愛卿有何要事?」
「臣,要參一個人。」
直諫大夫的責任,就是在皇上面前揭發那些貪贓枉法,藐視法紀的官員,只是蜀漢立國以來,諸葛亮嚴刑峻罰,肅清吏治,很少有這樣的不法官員。
這種人一旦給抓到了,不但得殺頭,還得抄家,想到那些將被充公的家產,劉禪不禁來了興趣,好奇問道:「愛卿是要參誰啊?」
費禕一說出答案,劉禪就後悔了。
「本朝丞相,諸葛亮!」
聽到這個名字,劉禪揮了揮手,沒有讓費禕繼續說下去。
說諸葛亮收賄貪贓,劉禪第一個不信——若諸葛亮要貪,整個蜀漢都會是他的!
劉禪一扭頭,看向了站在百官前頭的諸葛亮。諸葛亮神態自若,一派無動於衷,好像費禕要參的人,只是恰巧與他同名同姓又同官職而已。
見諸葛亮毫無動靜,劉禪也不知如何是好,費禕幾次想開口,可沒獲得劉禪允准,也不能隨意造次。
一時間,偌大的朝廷就這麼安靜了下來,不只費禕尷尬,劉禪也是為難。
隔了好一會,諸葛亮才開口道:「皇上,費禕大夫等著您讓他開口呢。」
劉禪如釋重負,既然諸葛亮答應讓費禕說,就讓費禕說吧!
「好,費禕,有話就說……不過朕要提醒你,沒有證據、子虛烏有的事情,可不能亂說啊。」
從「愛卿」變成了「費禕」,劉禪的偏袒,瞎子都看的出來。
只是費禕並不在意,他從袖裡起出個摺子往上一遞,大聲說道:「皇上,蜀漢自立國以來,以大漢正統自居,在大漢領土內保護漢族子民,照顧百姓生活,是我等職責所在,責無旁貸。
「可如今丞相諸葛亮與司馬昭結盟,司馬昭狼子野心,不但引鮮卑異族入關,欺壓我漢族百姓,還找來羅馬番邦屠殺大漢子民,丞相大人非但不阻止,還為虎作倀,派遣軍隊前去助陣,實在有辱大漢正統名號,還請皇上治其罪名,以護蜀漢聲威!」
這話說的擲地有聲,有辱國號的大帽子,就這麼給諸葛亮扣了上去。
只是,費禕話一說完,劉禪就覺得這傢伙倒楣了。
往常,諸葛亮如果在軍政大事上做了什麼決定,抵觸了官員們的利益,朝廷上就會有這種不長眼的傢伙,出來冒死進諫。
就像上次,諸葛亮要在各地衙門設立監官,監視地方官是否有收受賄賂的情況,就有不少蜀中出身的大臣反對,這些大臣在朝廷上嚷的大聲,罵的歡快,可諸葛亮不過上了一道摺子,就讓這些人乖乖閉上了嘴。
摺子上,都是這些人貪污收賄的紀錄,諸葛亮本來想給他們個機會,他們卻不懂得把握,等摺子一上,他們一個個都是人頭落地,哪還有嘴巴能說三道四呢!
劉禪笑吟吟的看向諸葛亮,等著他的回覆,可意外的是,諸葛亮居然閉上了雙眼,一副疲憊的模樣。
這……該如何是好?劉禪一時間不知所措,只得望向法正、馬良。
兩人垂著頭,同樣不發一語。
難道,他們也贊成要定諸葛亮的罪?
劉禪猜不出這班大臣到底玩的是什麼把戲,杵在那裡,一時間無言以對,憋了許久,才憋出了句話:「諸位卿家,都覺得該拿諸葛丞相問罪?」
沒有人給出答案,可是,沉默雖不代表贊成,也絕不會是反對。
怪事!劉禪越想越覺得這是怪事,諸葛亮在朝為官,一向頗受眾人愛戴,現在無人肯替他出頭,難道真是因為事態嚴重,諸葛亮錯的離譜?
見到大臣們個個無言,劉禪連想找個人來問話都找不著,他憋的發慌,孩子脾性立刻發作,大手往龍椅上一拍。
百官之間突然閃出一人,拱手說道:「稟皇上,臣以為問罪或許不必,但請皇上下旨召回前線軍隊,同時讓丞相跟司馬昭斷絕關係,不要再助紂為虐了。」
劉禪凝神一看,這人他認得,正是諸葛亮一手舉薦的徐庶。
連徐庶都跳出來反對了,莫非這次諸葛亮真做錯了?劉禪聽完建議,兩眼仍舊是死盯著他的丞相大人,他沒忘記他爹劉備的交代。
諸葛亮低下了頭,神情憔悴,好半天,他才歎了口氣:「皇上,這次是臣……」
「報!皇上!軍部送來公文,有百里加急的戰報要呈!」
正殿護衛硬生生中斷了諸葛亮的話頭,護衛單膝一跪,手上拿的紅漆密函,實在叫人看的刺眼。
劉禪手一擺,道:「丞相有什麼話待會再說,先看戰報吧。」
軍機大事,劉禪看著便頭疼,諸葛亮一領命,便從護衛手中接過了密函,開封閱覽。
信還沒看完,諸葛亮已是臉色大變。
平素不管聽到任何消息,諸葛亮一向冷靜鎮定,可今天卻一反常態,劉禪雖然傻,還沒傻到連察言觀色都不會,他顫著聲問道:「丞相,發生什麼事了?」
閉上雙眼,諸葛亮像是不忍聽到這樣的消息,一字一字的說道:「馬謖兵敗街亭,他帶去的蜀兵,都被東吳給滅了。」
「什麼!」
整座蜀宮,像是炸開了鍋,張飛脾氣暴躁,頭一個跳出來罵道:「馬謖呢?」
張飛一副要拿馬謖問罪的樣子,可惜,除非他是閻羅王,否則這輩子,恐怕是拿馬謖沒轍了。
「馬謖與趙統兩位將軍,都給東吳解煩軍統領黎聰給殺了!」
諸葛亮一字一頓,說的是分外艱難,張飛才愣了愣,身後馬良大叫一聲,已從諸葛亮手中搶過密函,不敢置信的看著馬謖陣亡的消息。
張飛一回過神,立刻問道:「不對!有趙雲那廝在,就算是戰敗,要保住馬謖、趙統,也不會有問題才對!」
這話,諸葛亮沒有回答,回答張飛的,是跪倒在地的馬良:「幼常貪功冒進,是他害了趙統,是他害了自己啊!」
馬良泣不成聲,諸葛亮見狀,介面說道:「馬謖初戰東吳,因為夜襲得逞,便小瞧了吳軍,他不聽趙雲勸告,擅自引軍上了街亭,說是能更方便的掌握東吳動靜……」
接下來的話,諸葛亮沒有繼續說下去。
街亭是什麼地方,見過世面的人多少都清楚,把大軍帶上街亭,就是帶他們去送死。
張飛聽到這裡,雖是怒火攻心,但見馬良已是痛哭失聲,只得說道:「東吳敢殺我兒郎,犯我邊界,不能白白放過他們!」
與張飛交好的幾位蜀中大將紛紛出言贊同,馬良頭一低,就與劉禪說道:「皇上,臣弟兵敗街亭,有敗戰之過,臣不敢替他辯解,只求皇上給臣一個機會,讓臣帶兵出征,抵禦吳軍,好將功抵過,替臣弟報仇雪恨!」
馬良是隨劉備開國的老臣,他這一開口,堂上孫乾、簡雍等人,也只得出面幫著求情。
眨眼間,情勢逆轉,徐庶才剛勸劉禪要諸葛亮退兵斷交,一封戰報,就讓整個朝野上下與諸葛亮站到了一塊。
就算這些人仍舊不贊成與司馬昭聯盟,不願看見漢人受蠻族欺淩,現在也被模糊了焦點,徐庶看著朝上眾人,只得搖頭歎息。
一切,真是太不巧了……或者,是太巧了呢?
徐庶猛地抬頭,望著諸葛亮一臉哀傷的模樣,只希望,一切不會是如他所想的那樣。
東吳,街亭棧道。
黃昏時分,街亭山下,蜀軍原先紮營的營地已經給吳軍佔據,馬休與張任指揮士兵補強著防禦工事,大帳裡,時不時便會傳來胖子的叫囂:「個麼雞!你到底說不說?諸葛亮為什麼要讓馬謖上山?又為什麼派人來殺他?」
當天黃敘遁走後,雖然給胖子留下了一屁股的爛攤子,但是胖子這身板,打天人是有點問題,但要打凡人,一個打幾百個,也不過是跟打地鼠一樣,都是一槌子的事。
「你不知道蜀國現在的狀況,當然會覺得奇怪了。」
龐統煮著濃茶,他們夜襲街亭,整夜沒睡,如果再不泡點濃茶提神,只怕這會他就得趴下。
「怎麼?蜀國現在什麼狀況?他們不是剛接收了交州,狀況大好嗎?」
龐統一口一口的喝著熱茶,道:「你知道諸葛亮與司馬昭聯手,西蜀有多少人反對嗎?」
「反對?他們怕給司馬昭反咬一口?」
胖子沒受過儒家教育,對他來說,異族番邦與中原人的不同,大概就是洋妞身材好,土妞技巧強之類的,其他倒也沒什麼偏見,是以怎麼都沒想到點子上。
龐統搖了搖頭:「他們不喜司馬昭引鮮卑入關,荼害百姓。」
「他們不爽又怎樣?在西蜀,諸葛亮可是一手遮天的人物,誰撼得動他?」
「一個人當然不行了,但若是一整個朝廷,可就未必了。」
聽到這裡,胖子恍然大悟:「為了轉移焦點,他殺了馬謖!只要東吳跟西蜀起了摩擦,他要派兵,朝廷上就無人會反對了!」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諸葛亮這人的心狠手辣,實在叫胖子望塵莫及。
更糟糕的是,這樣說來,現在諸葛亮既然沒了內憂,他調轉矛頭全力迎戰東吳,這仗還怎麼打?
胖子臉色淒苦,雖然他陰過諸葛亮幾次,可要不是有羅貫中大大的《三國演義》撐腰,胖子壓根就不敢跟諸葛亮叫板,這賤人的賤,絕對已達到了神人境界,沒有二話好說。
見龐統啜飲熱茶,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胖子心裡就來氣,不禁叫道:「死麼雞,咱們現在捅了馬蜂窩,你打算怎麼辦?」
「唷,胖子,昨晚你叫我去攔住趙雲的時候,可沒見你這麼擔心啊。」
敢情龐統是在不滿胖子昨晚讓他一個文官獨自面對趙雲這變態妖怪了。
可惜,胖子是氣壯了就理直的主,一拍桌就說道:「你他媽還好意思說?老子把姜維、張任留給你,還給了你一萬兵馬,一萬人打一千人啊!
你真以為趙雲扛得下來?你他媽幹嘛沒事找事,沖上去跟他單挑?」
正如胖子所說,昨晚,龐統為了減少士兵傷亡,靠著本命火鳳凰,與姜維、張任二人挑上了趙雲。
當年在長阪坡,趙雲一槍就挑了曹軍十二員將領,龐統這麼做,實在是找死,但龐統不是傻子,他不只是聰明才智與諸葛亮齊名,就連功夫都與諸葛亮差不了太多。
火鳳凰的本命技能是生命凋零,業火一焚,周遭生機立刻被斷絕,龐統精通火系道術,配合本命火鳳凰出招,更是威力倍增。
只是,即便有火鳳凰加持,有姜維、張任助陣,龐統想贏過趙雲,仍是妄想——要不是趙雲心系街亭山,擔心他長子趙統的安危,只怕龐統現在泡茶的物件,就是陰間的牛頭馬面了。
「算了!反正趙雲最後乖乖撤兵,計畫既然成功,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聽到胖子得了便宜還賣乖,龐統怕再說下去,會給胖子活活氣死,茶剛喝完就要起身走人,沒想又給胖子攔了下來:「等等!你還沒說,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差點沒給你氣的忘了正事!」龐統大手一拍額頭:「喏,自己看,這是解煩軍送來的消息。」
這是方才馬休要龐統轉交給胖子的情報,上頭記載的,是西蜀在正午時候才剛發生的事。
看著信上的熟悉姓名,胖子不禁奇道:「徐庶被諸葛亮關進了天牢?
這是怎麼回事?」
龐統見胖子驚奇,嘴角微微揚笑,道:「你猜。」
「你這傢伙一肚子壞水,我不猜!」
「你!」龐統給胖子玩的沒脾氣,想到正事要緊,只得自己開口:「徐庶私通東吳,證據確鑿,所以被諸葛亮給關進了天牢。」
「私通東吳?哪個東吳?」
胖子實在不知道自己人裡面誰這麼本事,連徐庶都能給勾搭上。
龐統一笑:「不錯,他與解煩軍私通,企圖將蜀軍的行軍路線送回東吳,可被諸葛亮逮個正著,才會有此下場。」
「你他媽在說什麼鬼話?徐庶跟解煩軍私通?他不把我們賣了,胖子就要阿彌佗佛了,徐庶跟解煩軍私通?你玩的什麼把戲?」
「我就直說了,昨晚我們夜襲街亭之前,我派人到成都去了。」
「呃,你說動了徐庶,讓他投靠解煩軍?」
若真是如此,胖子反而為難。徐庶是讓馬鐵慘遭劫難的幫兇,胖子見到他,很可能會管不住自己的手,把他大卸八塊去喂狗。
幸好,龐統大頭一搖,道:「我可沒這麼本事,何況徐庶要真敢投誠,我還不敢收他呢……我派了幾名文燕,等徐庶下朝時假裝是舊友登門拜訪。當然,這些人很快就被徐庶轟了出來……」
話說到這,龐統刻意停頓,擺明是要賣關子,可胖子是鬼靈精,這種鬼魅伎倆,怕是連滑頭祖宗韋小寶都玩他不過。
「你把人派去諸葛賤人的地頭,他怎麼會不知道?那些人一被抓到,身上藏好的通敵密函,栽贓嫁禍的檔書信,就夠徐庶喝上一壺的了!」
「這都瞞不過你?不錯!徐庶因為諸葛亮與司馬昭結盟的事,與他起了些嫌隙,這才讓我有機可趁了。」
不愧與諸葛亮齊名,龐統果然也是個賤人,只可惜不能親手殺了徐庶,未免有些遺憾……胖子臉上雖笑,神情仍多少有點落寞:「馬鐵給他們害得什麼模樣,不把他們千刀萬剮,實在難消我心頭之恨!」
「這個簡單,我已經把徐庶入獄的消息送去給廬江單家村了,單家村上上下下都是徐庶的人馬,他們得知消息,不會坐視不管的。」
把消息送給單家村的人,難道讓他們去劫獄?胖子聽的一頭霧水:「你是想讓單家村的人救出徐庶,然後我們尾隨在後,再把徐庶抓來殺?」
「別把我龐士元想的簡單了,殺徐庶,只是其中一個目的。」
見龐統又在使壞,胖子眉頭一蹙,實在想不出龐統玩的把戲,只得認輸:「好了,我知道你聰明絕頂,有什麼陰招毒計還不趕緊說出來,想把人急死啊?」
聽到胖子服軟,龐統從鼻孔裡噴了兩口氣,道:「單家村雖然有些人手,但要殺進成都天牢,還遠遠不夠,他們一定會招兵買馬,找些江湖好手助陣,我要你混進去裡頭。」
「你要我藉機殺了徐庶?那不是一樣嗎?」
「我不只要你殺徐庶……你不是學會郭奕的變形術了嗎?成都天牢一向由黃忠掌管,你混進單家村人馬,一旦他們得手,你就調轉槍頭殺了徐庶,然後去與黃忠邀功,藉這機會轉換身分,投靠蜀軍……混進諸葛亮身邊!」
毒!這計果然是毒!若是有朝一日,胖子真混到了諸葛亮身邊……
光是想想,胖子就爽到要翻過來了。
「好!看我怎麼把諸葛賤人先姦後殺,再姦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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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殺人滅口
吳都,建業。
解煩軍大院裡,一鬥一鬥的穀子灑在地上。這裡養的都是信鴿,每天早晚,解煩軍都有專人將鴿群從籠子放出來透透風,順便進行餵食。
黃澄澄的穀子被黃昏霞光一照,配上信鴿們雪白的飛羽,立刻構成了一幅明亮圖案,也因此,當圖案裡頭出現一點紅光時,就顯得分外刺眼。
「前線有軍情回來了!去請孟節長老過來!」
信鴿腿上的紅漆稻禾,代表裡頭有著十萬火急的重要消息。郭奕從中空的稻禾裡起出密函,看完上頭短短的兩行字,抿嘴與身旁文燕吩咐道:「派人把這消息騰抄一份,送去都督府上,與都督說,我稍晚過去拜訪。」
密函上頭,只交代了兩件事,頭一行,寫的是「統領即刻入蜀,作我軍內應」。
至於胖子怎麼入蜀,怎麼避人耳目,怎麼做內應,信上並無交代。但郭奕不是蠢人,龐統臨出發前對西蜀動作頻頻,郭奕早已從中猜得一二。
他要去拜會陸遜,不是想問個明白,而是因為接下來這行字。
「命郭奕即刻趕赴前線,作統領替身。」
為了不給蜀軍密探探得消息,馬休信上交代,要郭奕趕往前線假扮黎聰,只是,解煩軍裡要是連郭奕都去了前線,這裡就真的輪到孟節一個人作主了。
解煩軍裡,哪些人能信,哪些人有待考驗,郭奕自認看的明白。
雖然蠻王孟獲與胖子交情匪淺,上回又是蠻王主動前來與解煩軍結盟,但交州一戰,孟獲為了幫解煩軍翻本,搞到最後連老本都丟了,他會不會心裡懷恨,從中作梗,還有待觀察。
郭奕去找陸遜,就是想請他多費些神,別讓孟節作出什麼出格舉動。
剛把事情吩咐完,孟節已經來到前院,郭奕見著他,笑臉一迎,就把手上密函遞了過去,孟節這人也是精明,他看完信,不是問郭奕何時動身,反倒是與郭奕說道。
「郭兄弟,你這一走,偌大的解煩軍就得由老夫一手打理……說實話,老頭子年歲已高,腦力跟體力都不行了,這差事我辦不來,你還是送個信給前頭,讓他們派個人回來吧!」
郭奕並不清楚,在五溪寨失守後,蠻王孟獲曾將孟節等人找去開了個會,會議裡,蠻王不是想著怎麼打回五溪寨,讓解煩軍吐出他們賠光的家底,而是自顧自的說了番話,說完,結束了那場會議。
「過去只是錦上添花,現在才是雪中送炭……千萬記得,要好好把握了。」
孟獲沒說他接下來的打算,孟節也沒來得及問,不過他可是孟獲的金牌心腹,既然孟獲要他好好把握,他自然不會搞砸。
見孟節主動提起換人統領解煩軍,郭奕眉頭上稍稍鬆懈,卻又搖頭道:「不行,近日西蜀朝野已達成共識,成都正抹兵厲馬,隨時都會有援軍開往前線,此刻,龐統軍師是絕計動不得的。」
「那馬休呢?」
郭奕無奈一笑:「前線那幾位既然沒提走馬換將的事,想必都想過了,我猜他們的意思,是怕臨陣換將,會給蜀軍看出什麼破綻,最好是由我隻身前往,與胖爺做個替換就行了。」
兩人左思右想,怎麼也想不出個辦法,一時都是無語。
夕陽西下時,中堂裡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別呆站著,準備進來用餐吧!」
在解煩軍裡,照顧大夥飲食起居,受傷病痛的工作,不知不覺間,已落到了華陀身上。老人家也許是待胖子身邊待習慣了,平日白天在建業城裡的醫館替人看病,到了夜裡,便回解煩軍的大宅歇息。
郭奕二人相視而笑,連袂進了中堂,剛要分頭落坐,華陀卻與郭奕說道:「小兄弟,老夫不是刻意偷聽,不過方才耳尖,聽說你即將趕赴前線,與文達做個輪調?」
這話是機密,說實在,是不能落入第三人之耳的,方才在前院,郭奕也是打發走手下文燕才與孟節開始商量,只沒想到華陀年紀一大把了,耳朵仍是靈敏的很。
郭奕臉色有幾分為難,不過胖子說,老頭子還算可信,這麼多日子下來,也能算是自己人了,郭奕猶豫了會,見左右無人,才點下了頭。
「好了!老夫知道你為難,我也不是要問什麼事,只是有個消息,要請你順便帶去給文達。」
「先生請講,郭奕必定替您帶到。」
「你告訴他,他要老夫辦的事,老夫已經辦好了!」
說話間,門簾後頭緩緩走出了一個人,他背上扛的是七殺槍,腰間系的是圓月刀,而手上拿的,則是當年殺神白起的兵器——殘刀!
西蜀,駱城城郊。
錦繡客棧裡,今天難得的人滿為患,不只樓上兩間包廂早被預訂,就是樓下十多張桌子,還沒到正午,就已經給坐滿了。
可儘管是門庭若市,生意興隆,店掌櫃的心裡卻是淒涼一片。
「小二,爺要的酒呢?你他媽再不快點送來,小心爺拆了這店!」
「掌櫃的!你們這什麼伙食,饅頭跟石頭一樣的硬,鹵牛肉又鹵的不透味,你是嫌爺幾個的錢不是錢,不想做咱們生意了是不!」
這一桌兩桌的江湖俠士們,用起飯來都頗有亡命之徒的味道。更別說這樓上樓下,裡裡外外幾十個人,似乎都是一夥的。
這些人到底是來吃飯,還是來打劫,掌櫃的是真不明白。
給這樣的江湖大俠們光顧,別說收不到錢,就怕他還得自掏腰包,好送這些牛鬼蛇神上路。
掌櫃苦著臉,看著一樓吵雜不休,又望向二樓雅房,想到那兩間房一個晚上都能收到二兩銀子的,不禁長歎了口氣。
不同于一樓的人聲鼎沸,二樓包廂裡,只坐了兩個人,看上去都是四十好幾,正值壯年。
「單二哥,咱們這次帶上的弟兄,多半是莊子裡的人馬,這些娃兒是莊子裡出來的,功夫不好也不敢出門,相信是不會誤事……可另外幾個江湖道上來幫忙的,那黑白雙劍、寒家兄弟名聲在外,我沒話說,但那個胖子沒名沒姓的,你怎麼也讓他加入了?一個不小心,會壞事的呀!」
說話的漢子舉止粗魯,可眉宇之間,隱約有昔日作為一方霸主的威嚴。
聽漢子有些埋怨,單二哥不禁笑道:「即便他是個騙子,敢來我徐家……單家騙吃騙喝,光憑這分膽識,我也敬重他幾分,嚴兄弟你就別介意了。」
當年,徐庶還不是徐家家主的時候,曾因為江湖義氣,為友殺人。只是,當時他殺的不是個普通人,而是朝庭上閹宦十常侍的乾兒子朱維。
十常侍權勢滔天,徐家為免遭受牽連,只得改名換姓,舉族遷逃,那時候,舉族上下,對徐庶的作為都頗不能諒解,但現在看來,徐庶實在是深謀遠慮。
那一次殺人,打響了徐家在江湖上的名聲,從那以後,只要江湖上傳出廬江旁單家村有難,江湖朋友沒有不鼎力相助的,所以時至今日,徐庶已成了徐家家主,就連本該接掌家主的單二哥,也是心甘情願的做他的二把手。
對江湖人,徐家有自己的一套。
不過那位嚴兄弟明顯聽不懂,他驀地起身,搖頭說道:「單二哥,我嚴白虎一家不懂什麼大道理,反正拳頭大,我就敬他是個英雄,你別攔我,我這就下去試試。」
當年江東還沒給孫策統一前,便是由嚴白虎一家稱雄,只是嚴白虎鑒於孫家日漸勢大,為防萬一,早早就把二弟嚴輿送到了單家村裡。
現在看來,嚴白虎這麼做,實在是明智之舉。
嚴輿性子衝動,門一推就往樓下走,單二從雅房裡跟了出來,卻不打算阻止嚴輿。
由不相干的人扮黑臉,也是徐家對待江湖豪傑的方法。
「胖……兄台,嚴某可否坐下說話!」
正拿著鹵牛肉,啃的滿嘴油的胖子,見上頭有人來關照,趕忙讓過了身,必恭必敬的說道:「大爺您坐!」
這點頭哈腰的模樣,怎麼看都不像個高手,但嚴輿沒搞清楚對方深淺前,也不敢太過造次,拱手便說道:「聽說兄台大名吳劍,瞧你背上又拽了口劍,想必是劍術高超,劍藝通神了?」
胖子臉上堆笑,說了幾聲不敢不敢,心裡則是暗暗腹誹著。
「你個大熊貓,吳劍什麼意思都聽不出來?東吳的內奸!你個落魄嚴老虎,老家給咱東吳抄了還不認識俺,活該倒楣啊你!」
這人,正是東吳解煩軍大統領,胖子黎聰。
只是這會,他人不但更胖,就是肥臉也變了形狀。
沒辦法,他的模樣實在惹眼,西蜀高官們十個有十一個認識他,他要不做些改變,只怕還沒到成都,蜀中千軍萬馬已經迫不及待,要衝出來賞他一個痛快。
可真要改變,一旦變成什麼江湖俠士,又瘦又高的模樣,萬一到時候有人隨口叫個胖子,他不小心應了聲,豈不是自找麻煩?
於是,胖子索性作自己,好自在,不過是讓整個人更胖更肥罷了。
嚴輿見胖子模樣畏縮,也懶得再多套話,取過兩個酒碗倒滿,將其中一碗推到了胖子身前:「來!吳兄弟,嚴某感謝你千里迢迢前來相助,這就代表單家,敬你一杯。」
「那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胖子一抄起酒碗,嚴輿也不多話,四指扣住酒碗,明著是要跟胖子撞碗乾杯,實際上,光聽聲音,就知道嚴輿打算把胖子當成沙包揍。
明眼人都看的出來,胖子要吃大虧了,只是,胖子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他右手一扶上碗沿,恰恰與嚴輿四指撞了個正著。
沒有震天價響,沒有碗翻酒灑,兩人手背一貼,竟是毫無動靜。
方才那一拳,嚴輿只是虛張聲勢,他見胖子反應迅速,心裡也是一驚,俗話說拳怕少壯,要是胖子真有那麼一手,到時候陰溝裡翻船可不好看,所以嚴輿臨陣變招,拳勢一滯,手背便與胖子靠在了一塊。
若是比內力,嚴輿不怕會出什麼意外,即便胖子打娘胎開始修煉,兩人看上去差距就有二十來歲,嚴輿用五成功力都能吃定這胖子。
果然,嚴輿內力一湧,就見胖子臉色為難,臉色苦悶,好像是就快要撐不住了一般。
的確,胖子很為難,他在思考著怎麼讓嚴輿知難而退。
項羽神力加持、紫荊靈草蓋頂、趙軍冤魂充實、外加一顆要人命的劍丸,胖子絕對可以把嚴輿打的回家叫娘。
可是,胖子是來作臥底的,他要借徐家的管道混進成都做內奸,要是把嚴輿打的滿地找牙,他怎麼作他的金牌臥底?
感覺嚴輿手上勁道越加越大,胖子的臉色也越來越苦。
「娘的!這傢伙想玩到什麼時候?難道看不出來老子是在放水?」
嚴輿一心要壓倒胖子,證明這傢伙是來騙吃騙喝的,怎麼都沒想到,胖子能扛住他七成功力而不倒,這,已經遠遠勝過在場的徐家子弟。
幸好,嚴輿有眼無珠,其他人還是有的。
「啪」的一聲,單二突然出手,一挑一卸,已讓兩隻酒碗分了開來:「沒想到吳兄弟年紀輕輕,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單二萬分佩服……不知吳兄弟能否賞臉,咱們上樓敘談可好?」
單二這話是兩面作人,不但提醒嚴輿這胖子非同小可,也趁勢捧了胖子一把,省得胖子因為嚴輿的魯莽而惱羞成怒,摔碗走人。
不必再跟嚴輿這塊大木頭糾纏,胖子當然是滿心歡喜,他應單二之邀,便要往二樓雅房敘談。
那嚴輿八成是醒悟過來,想到自己剛才已用上八成功力仍推不倒胖子,正兀自奇怪著,一時間竟忘了要跟著上樓。
兩人一前一後,一進房裡,單二也不羅唆,拱手就道:「兄弟知我單家有難,肯不遠千里前來相助,單二在此,先謝過兄弟了。」
單膝一彎,單二就要跪倒,只是那姿勢走位,只要胖子兩手一伸,剛好就能阻止單二跪下——擺明瞭連禮都不想做足。
胖子懶得計較,兩手一扶,道:「單二哥不必多禮,咱們行走江湖,義氣為先,你快起來。」
單二的膝蓋從彎到直沒有半點勉強,他起了身,與胖子分頭落坐,又是一陣寒暄後,這才說到了點子上:「吳兄弟,你應該知道,這次我單家廣邀江湖好手前來,其實,是要解決一些問題。」
「單家廣發武林帖,上頭只說明單家有難,至於什麼難,帖子上並無說明。」胖子神情嚴肅,點頭便說:「單二哥有什麼要吩咐的,儘管直說無妨。」
「唉!其實,這事有些難以啟齒。」
嘿,不過是徐庶給諸葛亮用完了,被關進大牢裡吃老米飯等死,有什麼難啟齒的?胖子心裡正想著,沒想到單二一開口,卻是叫人吃驚。
「不過兄弟肯來幫忙,便不是外人。事情是這樣的,前些日子,我單家遭人行竊,賊人手段高明,不但偷走了單家不少寶物,更重要的,還盜走了幾株貴重藥草。」
「啊?」聽單二說的事與徐庶是風馬牛不相及,胖子一時奇怪不已。
以為胖子訝異于賊人的高明手段,單二趕忙說道:「家醜不外揚,這事還請兄弟幫忙保密……其實,丟了東西也代表單家本領不夠,寶物就算拿回來,我單家也沒能力守,可是,寶物可以給人,藥草卻是不行,族裡幾位長老,都等著要那些草藥救命的。」
胖子多少聽了個大概,點頭便道:「所以單二哥這次邀大夥來,就是想請兄弟們幫忙,好從賊人手裡取回藥草救命?單二哥,你怎麼說咱們就怎麼做了,只是不知道單二哥是怎麼安排的?」
「兄弟,說實話,我瞧你武功膽識都是上選,單二有一不情之請,想請你答應。」
單二話剛說完,又要用那不誠懇的姿勢給胖子道謝,胖子懶得再跟他做戲,手一拉便說道:「好了!有什麼難事就直說吧,為兄弟,胖子兩肋插刀,絕不會吭半句。」
給這些酒肉兄弟的兩肋插上幾刀,絕對是胖子的拿手好戲。
「夠義氣!好兄弟!」單二贊了幾句,道:「聽說那賊人偷走的寶物,轉手以後,賣給了蜀中一個高官收藏。單某想請你做一回樑上君子,幫忙拿回來,那些寶物,單某並不在乎,給兄弟作為盤纏得了,倒是那救命的藥草,還要請兄弟多多留意啊!」
寶物當誘餌,藥草當幌子?胖子眉頭才皺,就聽單二又說道:「不過兄弟也別擔心,為了讓你好些出手,我們在成都城裡也已準備好了,兵分多路,好替兄弟分散蜀軍的注意。」
「哦?怎麼個兵分多路法?」
單二臉上一笑,道:「成都城的府衛衙門、高官住的深宅後院、還有那拘禁犯人的大牢,我們都已經安排了人手,會與兄弟一同動手,分散城裡的蜀軍注意力,兄弟你就安心吧。」
要是真聽了單二的話,胖子肯定得安心上路不可!
這傢伙,果然與徐庶是一個德性,騙人去死,還要說的冠冕堂皇……
胖子一咧嘴,笑道:「單二哥放心,不管是草藥還是寶物,胖子保證都給您送到跟前!」
至於是送到單二面前,還是送到單二墳前,胖子可就沒說了。
成都,丞相府。
自馬謖兵敗街亭以來,丞相府又回復了往常的熱鬧,可不同以往的是,前來的都是軍中的要員幹將,蜀中積極備戰,就準備要與東吳討個公道。
諸葛亮忙了一天,將近黃昏時分才有了歇息的空檔,黃月英趕忙吩咐下人,端茶遞水,佈置膳食。
只是,諸葛亮就連用膳時間,腦子也沒得清閒。
「公子,白耳兵探回消息了。」
本來,白耳兵由趙雲與徐庶共同掌管,可如今趙雲身處前線,徐庶通敵坐牢,諸葛亮只得重操舊業。但他一個人再有能耐,一天也只有十二個時辰能做事,有些事,他只得交由黃月英代勞。
放下碗筷,諸葛亮點頭道:「說吧,我聽著。」
「經過探子們旁敲側擊,證實街亭一戰,的確是馬謖領兵無方,他不聽趙雲將軍勸告,執意將大軍帶上街亭,才會有此一敗。」
事情的個中原由,諸葛亮清楚的很,黃月英會舊事重提,有她的道理。
諸葛亮眉頭一松,淡淡問道:「消息無誤?」
黃月英壓低了聲,在諸葛亮耳邊說道:「馬謖遵照公子吩咐,為免讓東吳看出破綻,他沒給趙雲將軍看過錦囊。」
深吸了口氣,諸葛亮總算放下了心頭大石。
用馬謖、趙統與三千蜀軍性命,換來西蜀朝野上下的一致支持,這事情要是曝了光,即便諸葛亮在西蜀手段通天,這輩子恐怕都無翻身可能。
歎了口氣,諸葛亮才與黃月英說道:「兩位將軍的屍首找回來了嗎?」
「已經找回來了,只是他們兩人有罪在身,趙雲將軍不敢偏私,擅自下葬,還在等朝廷指示。」
「沒想到趙雲如此耿直……」想到三千蜀軍裡頭還包括了趙雲長子,諸葛亮不禁歎道:「人死如燈滅,什麼功過成敗都是過眼雲煙,吩咐趙雲,厚葬他們倆吧。」
「是!公子。」黃月英答的很快,她早料到諸葛亮會有此安排,這道命令一下,既能收買人心,又可以省去許多麻煩,何樂而不為。
她從懷裡拿出早預備好的密令,等諸葛亮看過同意後,又與他說道:「對了!公子,奴家這還有一事,是關於元直先生的。」
聽到了徐庶的名字,諸葛亮感慨萬千:「元直要能懂我的苦心,該有多好……若他能懂,我也不必藉私通東吳的罪名,將他關進天牢受罪了。」
言下之意,諸葛亮早知徐庶私通東吳是子虛烏有的事?
黃月英彷佛也知道內情,輕聲與諸葛亮寬慰道:「公子就別再為此煩憂了,你一心就為蜀漢,任誰都不會怪你的。」
「說吧!元直怎麼了?」
「元直先生對街亭敗戰頗多懷疑,他臨入獄前交代了底下人查明此事,聽說……徐家人已經查出些眉目了。」
「你方才不是說,連趙雲都不知道這事,他們怎麼查出眉目的?」
「聽說,是東吳龐統給他們的消息。」
聽到是龐統,諸葛亮不禁恍然大悟,他抬頭便問道:「徐家的人馬已經來了?」
黃月英點了點頭:「昨日探子回報,他們已在駱城城郊,依時間算,再過三天就會入城。」
合上了眼簾,諸葛亮臉上卻看不出半點異樣,約莫盞茶時間過去,他才睜開了眼。
「月英,麻煩你去請黃敘過來一趟……還有,元直曾替西蜀立下不少汗馬功勞,你幫我擬個摺子,遞給皇上,讓元直走的漂亮點。」
這話,諸葛亮雖是考慮良久,說出來卻沒有半點為難。
為了完成劉備的遺願,同窗情誼、昔日知交,都無半點情分可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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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皇帝命
夜深人靜,成都城裡除了打更的還沒睡,其他百姓,多半已經入眠。
月光下,隱約可見幾條人影,正向著丞相府魚貫而去。
「操!這胖子到底什麼來歷?該不會以前就是個作賊的吧!」
嚴輿壓著聲,與身邊的單家子弟問道。
最前頭帶路的,就是今晚要動手行竊的胖子——黎聰,當然,他現在的名字叫做吳劍。
說起來,作為一個整天打打殺殺的江湖人,哪個不會一兩手輕功?
徐家當年為了躲避大漢朝廷的追殺,舉族遷逃,這輕身功夫之高明,就是族裡隨便一個三歲孩童,眨眼間都能登牆爬樹。
可嚴輿沒想到,這個看起來走兩步都會喘死的胖子,輕功竟然高明如斯。
就算是長蛇過境,都還有撥草的聲音,可胖子這條鬼哭神號大蟒蛇,左搖右擺的,簡直就跟鬼一樣,一個不留神,就會消失在人間了一般。
當嚴輿等人剛彎過一個街角,發現胖子已經將突然遇到的一隊巡邏蜀軍撂倒在地時,眾人心底更是不禁臆測。
「這胖子不只是賊,還是個強盜啊!」
看胖子那分從容,簡直是跟到自家後院撒尿沒兩樣,沒一會,幾個人已經到了今晚的目的地——西蜀丞相府,諸葛亮他家……隔壁的劉巴家門口。
胖子大手一招,把嚴輿幾人叫來了跟前,低聲道:「嚴大哥,是這戶人家沒錯吧?」
「沒錯!你小子小心點,等會進去以後,我們幾個會在外頭接應,你等聽到了外頭叫救火的聲音,再準備動手。」
嚴輿話裡客氣了許多,八成是從胖子方才那番表現,認同了他的實力,可胖子管他是裝孬還是裝熊,嘴角一揚,一個翻身就進了劉巴家大宅。
只是,胖子前腳剛踏進宅子,後腳就翻上了另一面牆,從劉巴家後門離開,他覷准了方向,往成都大牢潛行而去。
「你個大熊貓,這些人把老子當白癡?想把老子當餌來用,沒門!」
果然沒走多遠,後頭劉巴大宅那裡,已經傳來了抓賊的叫喚,聽那聲音,還是嚴輿親自出的馬。
胖子暗笑兩聲,與此同時,城東的酒樓客棧、城西的太守衙門,也紛紛傳來了救火抓賊的聲響。
「嘿!聽說最近蜀軍積極備戰,城裡幾員大將都到軍營練兵去了,想必單二也是知道的,他這招聲東擊西,玩的是挺漂亮……」雖然嘴上稱讚,胖子臉上卻是無奈:「只可惜,這一招老子早八百年前就玩爛了,黃敘要還會上當,老子都要替自己不值啊!」
今夜留下來守城的,正是黃忠父子。
長街一過,就來到了成都大牢,胖子對這裡熟識的很,上回為了救甘甯,成都地圖胖子摸的比他家茅廁還熟。他剛想找棵樹當掩護,觀察一下周圍,耳邊已經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放下徐庶!否則,你們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這人話裡那股傲氣,連遠在一條街外的胖子都能清楚感覺到,可這人,確實是有傲的本錢。
胖子躡著腳步,提著身子快步向前,到了一棵大樹後頭——位子選擇相當巧妙,什麼都看得到,又什麼都不會被看到。
此時,黃敘正領著十來個蜀軍士兵,與單二在大街上對峙。單二身後幾十號人裡,最顯眼的,就是那個蓬頭垢面、披頭散髮,穿著囚服的徐庶。
「徐庶這傢伙也是活該倒楣,明知道跟諸葛賤人作對沒一個有好下場,還想跟這賤人對著幹,真是吃飽了撐著!」
胖子以過來人的身分念了幾句,就見場上單二一言不發,猛地蹲下了身,突然就是一陣地動山搖。
轟聲作響,單二雙拳擊地,身後本命青牛立刻現形,高聲吼叫:「撼天動地!」
青牛翻身,地動山搖,以單二為震央,地面呈輻射狀裂開,眨眼間就波及到一旁看戲的胖子。
胖子心裡直叫娘,跟只無尾熊一樣死命抱著樹幹不放,就聽耳邊武伶玉脆聲說道:「胖子,姑奶奶會了!這招撼天動地,與地牛翻身同樣的意思,只要是在地震範圍裡的人,行動速度都會受其限制,減緩許多。」
看來,單二是想牽制住黃敘,好給徐庶機會逃命了?
胖子轉頭看向徐庶,果然他給幾個人攙扶著,趁黃敘身陷震央不得脫身,扭頭拔腿就跑。
嘴角微微一扯,胖子才想繞路跟上將徐庶拿下,只是目光剛掃過去,腳步便停了下來。
黃敘雙腳雖然給地面震開的裂縫箝制,但他若想走,單二再練八輩子的武功都留他不下。
果然,黃敘鼻頭一哼,雙腳使勁一蹬,淩空躍起就往徐庶離開的方向撲去,臨走前,還留下了句話:「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黃敘這話,是說給蜀軍士兵聽的,在他想來,單二為了避免他追上徐庶,一定會尾隨跟來,剩下的幾個人,就算能夠以一敵十,也不會是蜀軍將士們的對手。
只是,一直到黃敘的身影消失在長街街角,單二都還沒追過去。
「我來斷後!你們趕緊護送家主離開!」
單二的聲音不大,但躲在一旁的胖子,卻聽的清清楚楚。
中大獎了!
胖子方才目光一瞥,就覺得那群徐家子弟裡,有個人怎麼看怎麼眼熟。
之前給徐庶送過好幾次禮,對於敢從胖子手裡拿好處的傢伙,胖子總是特別上心,徐庶的外表或許可以喬裝打扮,但舉止神態卻是騙不了人。
「跟諸葛賤人作朋友的,果然都一樣下流!」
長街上,單二隻身斷後,其餘人則是護著徐庶,準備往另外一頭逃竄。
蜀軍也算訓練有素,一發覺情況不對,立刻將人分作兩批,一批留下與單二對陣,一批就往徐庶那裡拿人。
可單二既然連黃敘都能騙走,自然不會將這些士兵們放在眼裡,牛角一揚,就將成都地皮活生生掀起了一塊,單二一招之間,就把所有人都攬進了攻擊圈裡。
胖子,並沒有學到這招掀地皮,他跟著徐庶幾個來到長街的另一頭。
在那裡,嚴輿與一眾弟兄,早已等候多時,等著要帶徐庶離開這塊是非地。
「單大哥!您受苦了!」
徐庶能坐上家主位置,武功比起單二是只高不低,可他現在連走路都要人攙扶,其中的心酸苦楚,不言可喻。
只是,比起命斷天牢,徐庶能活著走出成都,心裡已是萬分慶倖,他顫抖著聲音道:「三天前,諸葛亮突然加強了大牢警戒,又命人斷了我一日三餐,分明 是要耗我體力……我怕他早已猜到你們的行動,方才我使了一計金蟬脫殼,讓小夥子假扮成我的模樣,好不容易騙過了黃敘,咱們不能再按計劃行事,現在在城裡多 留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險,咱們現在就得走!」
「好!都聽單大哥的指示,咱們這就離開!」
嚴輿也不管現在是夜半三更,城門緊閉,他帶著徐庶快步疾行,就準備破門出城,只是眾人身前忽一龐然大物,排山倒海而來。
大夥仔細一看,蓋一胖子是也。
「嚴大哥這麼急著走,莫非是知道守門的人是武神黃忠,所以才趕著要去送死?」
嚴輿一皺眉,沒料到胖子居然如此本事,聽說那劉巴家裡不但養了十多條狗,當年劉璋還留給他不少私兵家將,這樣都沒把胖子拿下,到底是劉巴太膿包,還是胖子真本事,嚴輿一時間摸不著頭緒。
他剛想說幾句客套話,把胖子推出去當開路先鋒,就聽胖子喊道:「老子也懶得跟你們多廢話,放下徐庶,其他人要嘛自我了斷,要嘛由我了斷,隨你們吧。」
聽胖子口氣狂妄,嚴輿登時怒意勃發,雙手往前一伸,袖裡一副鋼爪已經露出了獠牙,他舉步向前,就往胖子殺去:「你小子不識好歹!就別怪我了!」
嚴輿身後,隱約有白虎身形浮現,他功力只達虎衛,本命獸境界甚淺,還不能配合本命獸施展招式,不過手上利爪經過本命白虎加持,那兇猛的力道想將胖子開膛剖腹,絕對是綽綽有餘。
不過,這一切只是嚴輿的想像。
胖子手一伸,從背後取出了長劍——既然要進蜀軍當臥底,如果用的還是青龍斬和雷霆刀,不被識破身分才叫有鬼。
反正本命獸的招式被劍丸限制住,胖子索性放棄,反正青龍刀搭配上如意劍膽,也多了不少花樣,他兩手一握劍柄,立刻叫道:「別以為會用鋼爪就是金鋼狼!老子一柄老虎鉗,就能送你上西天啊!」
如意劍膽隨心所欲,胖子張口一喊,長劍就像融化一般,形狀劇烈的變化,變成了一把大大的老虎鉗。
胖子兩手分別握著夾柄,也沒什麼精妙招式,就這麼一蕩一夾,不但蕩開了嚴輿勢在必得的一爪,虎鉗還跟夾娃娃一樣,牢牢夾住了嚴輿脖頸,就看他一顆虎頭脹滿了青筋,登時面紅耳赤,喘不過氣來。
「就這點本事,你也好意思出來顯擺?一邊涼快去!」
胖子懶得跟這種貨色多糾纏,雙臂使力,虎鉗往身邊一甩,轟的大響,嚴輿直接撞壞了一旁的土牆,暈了過去。
「哼!老子雖然少了本命獸幫襯,對付這種三腳貓,還是見一個踩一個,沒有半點懸念啊!」
離開魯門山后,胖子幾乎是一路挨揍,心裡著實窩火,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他頭一扭,滿臉淫笑,就準備拿這些徐家子弟們開刀。
當然,徐庶是他的重頭戲,不把他玩到死去活來,胖子可就對不起馬鐵了。
淫笑之間,胖子肥腿才剛剛抬起,背後就傳來了急促腳步聲。
「天不從胖子願……」光聽這聲音,胖子就知道黃敘來了。
興致剛起就被打斷,胖子雖然憤慨,但機不可失,他能不能混進蜀軍大營,就要看這一把!
只見他兩腿往前一站,挺直了胸脯,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張口就喊:「你們這些傢伙,光天化日就敢在成都城裡作亂,是欺俺蜀中無人啊!今天俺就要給你們個教訓,你們來呀!」
聽胖子胡喊一氣,幾十個人面面相覷,抓不准胖子玩的把戲。
見大夥沒動靜,胖子怕這戲演的不入味,又是急的亂喊:「你們這些狗娘養的,一塊上!爺可不怕的!」
這話實在傷人,徐家子弟們本來給胖子解決嚴輿的雷霆手段嚇著,不敢貿然出手,現在給胖子用話一激,立馬恢復了生氣,刀一抽,個個是兇神惡煞,殺氣騰騰。
眼見大夥配合,胖子是更加賣力,他眼一擠脖一縮,演都不用演,窩囊模樣是堪稱經典,只見他明明是怕的很,卻還要逞強叫道。
「你……你們來啊!俺可不怕!」
那「怕」字說的尾音顫抖,簡直是在給徐家子弟兵們加油打氣,眾人膽氣一壯,已經是磨刀霍霍,準備上前一試。
半空中,突然傳來驚雷炸響,一道人影擋在了胖子前頭,張口說道:「小兄弟不必擔心,今日黃敘一定保你平安!」
黃敘甫一登場,便是氣勢不凡,只是在他背後,胖子是險些沒笑死。
搞定收工!
胖子心中暗樂,要是黃敘知道他現在護著的這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胖子,只怕黃敘會先把自己那雙眼珠子給挖了,再回頭解決胖子。
不過,現在這人在黃敘心裡的第一形象,已經是良好的西蜀百姓,見義勇為小胖子,不,大胖子也。
絲毫不把徐家子弟們放在眼裡,黃敘護在胖子身前,手上還抓著方才那個單二,他手一放開,單二立刻癱軟在地——龍將與天人的差別,根本就是人他媽生的和妖他媽生的,人類跟妖怪,怎麼能做比較?
徐家的子弟兵見到村子裡二把手給人像拎小雞一樣的拎著,眾人雖是滿腔怒意,但更多的,卻是滿心畏懼。
尤其黃敘魔化金身後,渾身披著鱗甲,燒著魔焰,三分是人,七分像鬼,眾人氣勢一餒,這仗還沒打,已經先輸了一半。
人群裡,徐庶見事不可為,不想大夥陪葬,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用著虛弱嗓音,與黃敘說道:「少將軍別來無恙?」
見到徐庶,黃敘歎了口氣,但想起諸葛亮的交代,又口氣冷硬的說道:「先生罪名未定,卻縱容屬下行兇劫獄,難道是作賊心虛?」
徐庶臉上苦笑,他懶得辯白,只是低頭與黃敘求情:「誰是誰非,日後自有公斷。徐庶只求將軍看在往日情面,放我徐家子弟一馬,徐庶甘願與將軍返回大牢,繼續服刑。」
徐庶這話一說,子弟兵們紛紛出言反對,一時場面混亂,有人拿起兵器擋到了徐庶身前,又有人喊說徐庶給折磨的糊塗了,要大夥趕緊把他架走。
黃敘見情況混亂,也不急著動手,望著徐庶便說:「還請先生先表示點誠意,黃敘才好做決定。」
見黃敘似乎有意放行,徐庶身子一掙,甩開了身邊攙扶的弟兄,就要到黃敘身邊束手就縛,子弟兵們捨身要擋,卻給徐庶惱怒的眼神逼了回去。
他一步一頓,拖著沉重的身子,好不容易來到黃敘身邊,低聲下氣的說道:「少將軍,這些人都是我族中子弟,有朝一日,也是要替西蜀賣命的,請少將軍放他們一馬吧!」
黃敘長歎了口氣,走到了徐庶身邊,壓著聲在他耳邊說道:「先生……
黃敘對你不住,這同袍,我們怕是做不成了!」
話剛說完,黃敘右手已是鮮血淋漓,手上利爪直接貫穿了徐庶胸膛,結束了他的性命。
徐庶,非死不可。
眼睜睜看著徐庶被殺,徐家子弟兵們全都瞪紅了眼,一個個大吼大叫,提著刀就往黃敘殺來。
只是螳臂擋車,除了被車輪輾個稀巴爛外,並沒有其他下場。
黃敘出手毫不留情,但興許是心有愧咎,在殺這群徐家子弟時,兩眼總是緊閉。
少看到一些枉死之人,也許今後可以少作幾場惡夢吧?
這一夜,連同徐庶在內的三名賊首,徐家派來的一百一十七人,全數遭到格殺,一個不留。
唯一值得開心的,大概是黃敘收了一個叫做吳劍的胖子,作為他的偏將吧?
涼州,武威城外。
武威是涼州大城,位處涼州心臟地帶,若欲統領涼州,佔據此地作為根據地,是再適合不過,但此刻的涼州之主,卻僅是將軍隊駐紮在城外。
位於軍陣中央的,便是高掛司馬家大旗的帥營,這營帳出奇的寬闊,帳裡各式擺設是一應俱全,書桌躺椅,涼席臥塌,就連壁櫥書櫃都有,宛如一座活動式的書房臥房。
只是,司馬昭寧可大費周章架設這樣的豪華營帳,卻不肯移駕到武威城裡,使用既有的太守府衙,實在叫人費解。
但此刻的涼州,是他說了算,他要怎麼做,無人可管。
營帳外,郝昭手持軍報,等帳外護衛通報後,便逕自入了大帳,他一進帳裡,就見司馬昭獨坐在大椅上,手上正拿著一部書冊在讀著。
「主子,蜀軍送來消息,前些日子街亭大敗後,蜀中已決定出兵東吳,全力支援我軍,他們休整數日,等兵馬調齊後便會出發。」
緩緩合上了書頁,書冊外頭,寫的是「秘史」二字。
司馬家歷代做的都是史官,自然知道許多鮮為人知的內幕消息,司馬昭籲了口長氣,好像要把精神從書裡抽出來一般,閉目養了會神,才道:「諸葛亮答應賣與我軍的糧草,送到了嗎?」
「回主子的話,已經送來了。」
聽到糧草無虞,司馬昭似乎是松了口氣。
他會在這節骨眼造反,實在是逼不得已。
自從司馬懿被奪去官位後,曹丕對司馬家處處制肘,不但大幅縮減了太尉權力,還想對司馬昭的虎豹騎下手。
司馬昭拿了秦皇陵的寶藏後,更成了曹丕的眼中釘,他要是再不動手,恐怕就只能由人宰割。
但想造反,除了要有兵,還得要有糧。
皇陵裡的金銀珠寶雖多,既不能拿來當士兵使喚,也不能拿來當糧草服用,幸好,司馬昭謀定而後動,早在揭旗造反之前,就已經把事情都計較好了。
引鮮卑入關、請羅馬人助拳,這些事,他早在當初奉司馬懿之命,出關說服西鮮卑慕容氏投降時,就已派人去辦妥了,這不臣之心,當時便隱隱露出了痕跡。
只是,司馬昭準備的再充分,都有疏忽的地方,他怎麼都沒想到,他暗裡囤積的糧草居然就在他揭竿一起,登高一呼時,被程昱派人燒了個乾乾淨淨。
程昱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打蛇七寸。
當初對付司馬懿,程昱不過搬出司馬昭,就把這人打進了大牢,折磨的比死都不如,現在對付司馬昭,他更是一針見血。
沒了糧草,司馬昭的大軍還能反多久?
這人的陰狠毒辣,比起當年的賈詡、郭嘉是不遑多論!
想到這,司馬昭不禁頭疼。還好,吉人自有天相,就在最後一刻,司馬昭從諸葛亮手裡,買來了大把的糧草。
雖然諸葛亮肯賣糧,安的也不是什麼好心……
司馬昭緩緩睜開了眼,正想喝口茶紓解一下胸中苦悶,就見郝昭直盯著他瞧,正確點說,是盯著他身後,那件高掛的龍袍瞧著。
「怎麼了?伯道還有事要稟告?」
郝昭給他一語驚醒,這才把目光從那龍袍上移開,連忙搖頭說著無事。
司馬昭一笑,也不再捉弄他,開門見山便說了:「伯道是不是在想,我為何遲遲不榮登大寶,建國稱帝?」
郝昭聽不出司馬昭話裡是鼓勵還是質疑,他為難了會,還是決定坦白為上,單膝一跪,點頭說道:「主子,屬下的確不明白。」
他們明明已經占了武威城,司馬昭卻不肯移駕城中,種種行徑,讓郝昭頗為不解。
聽到手下大將質疑,司馬昭不怒反笑,他相信,軍營裡與郝昭同樣想法的人,絕不在少數。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司馬昭穿上龍袍,坐上皇帝,郝昭這個七品將軍立馬官升三級,少說也是個四品的驃騎將軍。
名位權勢,是人都抵擋不住,但是,做了驃騎將軍,做了司馬皇帝,對他們手下的人馬和佔據的領土,並沒有半點幫助。對虛名,司馬昭興趣缺缺,他在意的,只有實權。
哂然一笑後,司馬昭說道:「伯道不用擔心,你們都是我司馬昭的心腹,有朝一日,我真有黃袍加身的那天,你們就是開國功臣,姓名事蹟都能留在青史上,流芳百世。」
聽到司馬昭的保證,郝昭只是點頭應是,語氣裡卻沒有歡喜之情。
司馬昭知道這些人的心意,他們現在就如同亡命之徒,只求今朝,不管明日,日後怎樣,也得有命活到那時候才行。
司馬昭若能在此時稱帝,無疑是給眾人打了一劑強心針,對士氣大有幫助,但司馬昭不肯自有他的考量,如今只能耐著性子道:「知道我為何不肯移駕武威,而要在軍營裡立帳,與大夥共住嗎?」
郝昭搖了搖頭,他有太多的不明白。
司馬昭既然有膽量造反,為何沒有膽量,踏出這最後一步?
司馬昭玩笑似的說道:「不敢欺瞞伯道……我今天一旦進了武威,登基稱帝,只怕明日曹丕的大軍,就會將我們殺的片甲不留。」
皺著眉,郝昭更不明白了。
他們與曹軍交戰過幾次,曹丕手下雖然兵多將廣,實力雄厚,但他們仗著羅馬人派來的白晝與黑夜兩支兵團、鮮卑人的五萬鐵騎、虎豹騎的兵力,兩邊幾次交戰,勝負只是各半,為何司馬昭會有此一言?
郝昭腦子裡還在思考,司馬昭已經說道:「曹軍少說有三十萬之眾,我軍滿打滿算也不過十萬數目,你想想,以少擊多,最要緊的是什麼?」
郝昭總算明白了:「靈活迅速。」
司馬昭與部隊一同行動,就是為了方便軍隊變換行蹤,一旦司馬昭做了皇帝,勢必得有個都城作首都,到時候司馬昭的軍隊死守都城,面對曹丕三十萬大軍,還有何優勢可言?
司馬昭繼續說道:「當年王莽篡漢,袁術稱帝,都忽略了一個問題,才讓他們的王朝在短短幾年間崩潰……沒有解決這個問題前,我是不會登基稱帝的。」
「什麼問題?」
「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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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ps94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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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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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魚躍龍門
吳都,建業,太和殿。
皇城之中,為免宵小犯禁,誤闖禁宮,越是重要的人物,住的就越後頭。
乾清宮,是小皇帝孫和住的地方,後頭則是他母后大喬的紫嵐宮、太皇太后吳國太的鳳儀宮,只是,這些寢宮雖說是戒備森嚴,卻沒有位在最後頭的太和殿來的森嚴。
太和殿裡,住的不是人,而是幾塊牌位跟一個天大的秘密。
「小三子,你在外面等著,待會大妹子來了,你再行通報!」
「喳!」
聽到老太后吩咐,小三子一眼都不敢多瞧,太和殿的故事他聽的多了,聽說,這裡頭就藏著讓孫家雄據一方,稱王稱霸的秘密。
在皇宮裡想活的安樂,秘密是知道得越少越好,小三子恭送老太后進門後,便在外頭待著,杵在他左右監視的,都是三品帶刀侍衛。
三品,絕對是大官,小三子即便已是領班太監,深受老太后寵信,也不過位居四品。
可是,他看著這些人的眼神,卻是憐憫的多,羨慕的少。
能夠進太和殿當差的,或許,已經不能說是個人,只能說是條狗了——
只有狗,才真的是忠心耿耿,絕無貳心。
殿裡頭,老太后先在幾塊牌位前撚香膜拜後,才到後頭的書櫥上,取下了一封書信。
信紙暈黃,老太后小心翼翼的將信紙攤開,一股陳年累月的黴味便直竄鼻孔,叫人作嘔,她極其小心的掀動著,好像一個不小心,就會把這些信紙給碰碎了般。
信紙上,寫著幾個大字。
「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
字體已不復當年的墨色飽滿,但上頭的回憶,仍是那般鮮明。
當年孫堅寫這封信的時候,他剛破了虎牢關,進了洛陽城,那年,發生了一件大事,一件足以改變整個孫家的大事。
老太后籲了口氣,似乎是沒有體力再去遙想當年,她剛想搬條椅子過來坐,門外,小三子的聲音已經傳了進來:「啟稟太皇太后,太后已至太和殿外求見。」
「讓大妹子進來,老身這裡不用人伺候,你傳哀家命令,讓侍衛們都撤遠點。」
「奴才遵旨。」
小三子叩頭謝恩,知道老太后是有些機密要講,他趕忙吩咐左右退下。
「咿呀」一聲,太和殿木門一開,大喬隻身就來到殿內,見到吳國太,她躬身就要跪拜,卻給吳國太攔道:「好了,大妹子你也別見外,先去給你丈夫跟公公上香吧!」
那幾塊牌位,拜的便是孫堅一家子,說來也是可憐,孫堅、孫策、孫權,孫家的男人,全都應了一句話,英年早逝。
等大喬上過了香,吳國太與她招了招手,便把她叫到了跟前問話:「大妹子,我前些天讓你去查的事,查的怎樣了?周家那鬼靈精露了什麼口風沒有?」
「回老佛爺的話,我把小三子那日抄下的字句拿給我二妹看過了,可她只是笑,卻什麼都沒說。至於我那小侄子,更是成天的不見人影,我就是想套話,也找不著人呐!」
吳國太盯著大喬雙眼,彷佛是要把她看透了般,半晌後,才搖頭說道:「唉!老身也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大喬微微一愣,趕忙說道:「老佛爺!我確實是……」
「老身沒有怪你的意思,其實那日讓你去探你二妹子的口風時,老身就猜到,會是這樣的答案了。」
「老佛爺,其實若照小三子記下的對話來看,我那侄子雖然有些僭越,但不諱言的說,他給皇上的建議,著實不差啊?」
聽到大喬的話,吳國太老臉綻笑。
到了這把年紀,什麼建議好,什麼建議差,她自然分的清楚,小皇帝能有這番改變,明顯是周家小鬼的功勞,只是,她心底在意的並不是這個。
今日,周家小鬼不過幾歲,就有這等心機城府,能輔佐小皇帝周旋在大臣之間?
明日,待他羽翼長成,若有了貳心,小皇帝豈不成了他的傀儡?
見微知著,老太后若不防範于未然,只怕日後九泉之下,還不能安心啊!
「呵呵!一個是你兒子,一個是你侄子,既然你都不在意,老身自然無話可說,其實老身讓你去問,只是想給那小周郎一個忠告……本來是想你順便把那小鬼一同找來的,既然人沒找著,老身就跟你說了,由你去傳話吧!」
吳國太話一說完,指著桌上信紙,便與大喬繼續說道:「你可知道,當年你公公孫堅,是在什麼情況下寫下這幾個字的?」
信紙上頭寫的那行字,看上去像是風水師的格言,大喬琢磨了半天,琢磨不出個究竟,只得搖頭。
吳國太笑了笑,壓低著聲,在她耳邊說道:「當年,夫婿破虎牢關,入洛陽城,在寫這封家書時,身邊只有一樣事物。」
「是傳國玉璽!」
信紙的第二頁上,蓋著一個章,正是「奉天承運」四個大字。
吳國太嘴角微揚,輕笑道:「不錯!這句話的道理很簡單,不管想出人頭地,入朝當官,或者位極人臣,稱雄稱帝,其實都脫不開這句話。」
吳國太似乎在暗示什麼?大喬靜默不語。
「這句話裡,最重要的,便是第二個字││命,如果沒有這個命,就算真當上了皇帝,也得因故夭折,袁術便是最好的例子。」
吳國太的意思,周家恐怕是沒這個命的。
「奴家明白了,老佛爺的話,我一定帶到。」
大喬總算明白吳國太擔心的是什麼了,篡位稱帝?她那侄子,恐怕沒這等本事。
她正要告退,心底突然起了好奇,開口問道:「只是老佛爺……這皇帝命如果是與生俱來,當年漢高祖劉邦又何必如此拼命,還差點死在項羽手下?」
「當年,孫堅靠著傳國玉璽吸取玉魄改換命運,有了現在的吳國;曹操恭迎獻帝,讓郭嘉替他施展鬥轉星移,換取漢家天子的命格,有了現在的魏國;我主劉備,靠著與高祖劉邦的血緣關係,成就了帝王之命,創立了現在的蜀國。想當高官權臣容易,想當皇帝,卻沒這麼簡單……」
官道上,黃敘一邊策馬,一邊與身旁的胖子偏將說道。
胖子聽的入神,見黃敘稍作停歇,探囊取水,不禁贊道:「少將軍真是博學多聞,俺這大老粗今天可是上了一課了。」
黃敘咕嘟咕嘟,幾口清水下肚後,袖口一擦,笑道:「這些我也只是從丞相那裡聽來的,現在告訴你,是想讓你明白咱們這次的任務到底是什麼,你也是咱們自己人了,不必事事都瞞著你。」
聽到黃敘把他當作自己人,胖子臉上笑的比什麼都歡,心裡則是比什麼都幹。
為了「自己人」三個字,胖子可說是使盡渾身解數,不但演了一出「小胖半夜不睡覺,抓到徐庶偷尿尿」的戲碼,以青春的肉體攔下了徐家眾多子弟兵,等混到了黃敘身邊後,還得小心白耳兵挖他的祖墳,查他的戶口。
沒把胖子祖宗十八代幹什麼吃的弄得一清二楚,黃敘可不會傻到把胖子當自己人。
不過,胖子有備而來,黃敘道高一尺,胖子自然魔高一丈。
打著憋腳形意拳的神雕胖俠,吳劍吳胖子,不管黃敘到哪去查都能聽過點風聲,黃敘要還能查出什麼名堂,胖子立馬跪下磕頭,叫他三聲爺爺。
「少將軍,咱們這次的任務,到底是要做什麼啊?」胖子一臉憨厚。
看來,也不是每個胖子都與那東吳黎聰一般賤格……黃敘收妥水囊,道:「咱們要去阻止司馬昭,不讓他換得皇帝命。」
與司馬昭有關?這事有些看頭!
龐統會派胖子來,正是要他想辦法從諸葛亮身邊挖點可用的軍事情報、戰場訣竅來的。
諸葛亮多智近妖,胖子以為,三個臭皮匠,最多就是勝過一個臭皮匠,想勝過諸葛亮,實在是沒門。
現在雖然有龐統主持大局,但若不耍點手段,弄點心機,想贏仍舊很有難度。
難得龐統與胖子有志一同想陰諸葛亮一把,胖子自然要來了。
可凡事沒有十全十美,胖子是混到了黃敘身邊做偏將,但黃敘不上戰場,胖子屁點情報都聽不到。
以前在解煩軍當小帥,成天到頭的出任務,現在換了個時空背景,換了個身分地位,還是成天到頭的出任務,沒半點長進。
胖子只能把握機會,旁敲側擊,好套些有用的情報。
咦了一聲,胖子訝道:「咱們與那司馬昭不是盟友嗎?」
「盟友一說,不過是司馬昭自抬身價,丞相不過是拿他來當槍使,司馬昭要真有什麼出格舉動,咱們還是得出面打壓的。」
諸葛亮這廝不是好鳥,胖子知道,只是他扮演的吳劍是個憨厚的鄉下漢子,這等借刀殺人的計謀,照理說他是聽不懂的。
見到胖子一臉似懂非懂的模樣,黃敘看的很是放心,不由輕聲笑道:「你可知道,當年雄才大略,一統天下的秦始皇,其實並非秦國王室的血脈,而是當時的丞相呂不韋與皇后趙姬的兒子?」
秦始皇的出身,別說黃易大師的《尋秦記》有登載,就是正統史記、稗官野史,都寫的清清楚楚,這人身上流的,確實不是秦國王室的血。
這件事,胖子自然是聽過的,可他張大了嘴,好一會才說了句「好像聽過」。
不懂裝懂!黃敘看在眼裡,更是放足了一百八十個心,功夫不差腦子差的吳胖子身家清白,拿來作偏將,絕對是個得力助手。
黃敘也不拆穿他的小把戲,介面就說:「既然知道,你不妨猜猜,秦始皇既然是呂不韋的兒子,自然不是龍種,也沒有什麼皇帝命,你想他又怎麼能當上這個皇帝的?」
胖子即便真是個白癡,也該聽出些味道了,他連忙問道:「莫非這中間有戲?」
「不錯!魚躍龍門,就是尋常錦鯉,也能飛升成龍。」
「啊?」
黃敘這話答的不清不楚,胖子才要再問,黃敘已經搶先說道:「好了,時候不早了,咱們趕緊上路!其他事等到了地頭,你自然就會明白,你只要記得,咱們這次去,除了要阻止司馬昭成為這條化龍鯉魚外,還有一個重要任務。」
「還有其他任務?」
「既然有這個機會,丞相交代,如果情勢允許,就替咱們上頭那位主子,換個命運無妨。」
想來,諸葛亮是替劉禪上演一齣「我是阿斗,我不用人扶」了。
又是夜半三更,又是四下無人。
不過,這裡不是街亭棧道,而是位在魏國境內,當年的秦朝國都,鹹陽。
鹹陽城外十多裡,寂靜森林中。
幾個人正往森林深處,小心的行走著。
只要是在鹹陽住過的人都知道,這森林可是鬧鬼出了名的。
當年秦始皇一統六國後,做過幾件轟動天下的大事,其中的焚書坑儒,便是在這林子裡解決的。
聽說,每逢初一十五,這裡還能聽見不少讀書人叫屈喊冤的聲音。
幾個人走在樹林裡,身邊的藤蔓交錯縱橫,將樹木之間的縫隙堵的嚴嚴實實,也不知道多久沒人來過,整一副蠻荒野地的模樣,實在讓人難以想像,鹹陽大城旁邊,竟有這樣的地方。
「子全,你若是累了,就讓伯道上去替換吧,看情況,還有好段路呢!」
說話的人,正是妄想著魚躍龍門,要與秦始皇一樣,一躍成為千古一帝的司馬昭。
在他身前正奮力斬斷藤蔓,好開出一條能走人的路子的,正是「銅牆」王雙。鐵壁郝昭,銅牆王雙,這兩人便是司馬昭手下虎豹騎裡,最得力的兩張王牌。
王雙聽到主子關心,只是揮了揮手上鐵斧,卻沒把郝昭叫來替換,後頭幾人明白看見,那斧頭上到處都是缺口。
郝昭大手抓上身旁藤蔓,手上使勁,藤蔓卻是彎而不折,不禁皺眉說道:「想不到這些樹藤質地如此堅韌,王雙兄弟怕不是手酸,而是斧子砍久,不俐落了。」
王雙微微點頭,他生性沉默寡言,幸虧遇上了郝昭,兩個人彼此互補,有郝昭幫著說明,省得他還要開口。
司馬昭沒想到這些樹藤硬的出奇,眼見周圍全是藤蔓交錯,就連頭頂上都給樹冠遮蓋了視線,要不是帶足了油燈火把,裡頭光是漆黑一片,就夠嚇人的了。
他正傷著腦筋,一行人裡,走在最後頭的那人突然開口說道:「司馬先生,這裡似乎有些奇怪,我總覺得,有人在暗裡監視著我們。」
前頭三人聽到這話,心底都是暗笑,司馬昭扭頭便說:「格裡斯將軍,這裡死過不少人,興許是有些人死後陰魂不散,您別擔心,您貴為教皇手下的白晝騎士長,相信陰魂們是不敢找你麻煩的。」
格裡斯聽得解釋,仍是滿臉狐疑,總覺得身後有些不妥,幾個人見他疑神疑鬼,都是在心底恥笑。
想不到這格裡斯堂堂七尺之軀,長的高頭大馬,連幾隻遊魂野鬼都怕,實在是弱了羅馬教皇的名頭。
司馬昭又好言安撫了一陣,幾個人這才繼續砍樹開路,往前邁進。
一直等到他們走的遠了,那樹林的角落處,才冒出了兩條人影。
「沒想到那金毛鬼感覺這麼靈敏,差點給他逮著了啊!」
「哈!那不是金毛鬼,而是羅馬人,那可是司馬昭遠從羅馬帝國重金請來的幫手,不能小覷了。」
會在這節骨眼上,扮成吊靴鬼尾隨在司馬昭身後的,除了胖子與黃敘,再無他人。
這裡是魏國曹丕的地盤,他們這次雖然是出任務,但與司馬昭一樣,都不敢大張旗鼓,而是秘密行事,是以人數都是越少越好。
胖子聽黃敘說到了羅馬人的來歷,就想藉機多套點情報,連忙說道:「不過就是毛色怪了點,看他那身板還不及俺的壯實,別是銀樣臘頭槍,中看不中用啊!」
「呵呵!這羅馬人功夫怎樣,我也不甚清楚,不過司馬昭身邊兩人,郝昭與王雙功夫卻是不錯,郝昭練的是鐵壁戰陣,王雙則是有本命銅牆,都算得上是個人物。」
能給黃敘放進眼裡的,少說也有龍將等級,何況郝昭、王雙,可是《三國演義》上有名有姓的人物。
諸葛亮當年北伐曹魏,一招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就是被郝昭識破,給王雙殺的大敗虧輸。
不過,管他是有三頭六臂還是六頭三臂,反正天塌下來有黃敘擋著,胖子繼續裝他的小孬孬,作他的漢奸走狗賣國賊就行。
胖子二人緊跟在司馬昭一行後頭,走了大半夜,就在天濛濛亮時,走出了那座森林,或者說,走到了森林的中心處。
那裡沒有參天巨木盤根錯節,森林中心處是出奇的平坦開闊,有一座涼亭,幾處水潭,水潭裡居然還有幾尾鯉魚遊動。
胖子眼角余光剛看向黃敘,就見黃敘頻頻點頭,低聲解說。
「到地頭了……丞相說過魚躍龍門的景象,與這地方相差無幾,涼亭後面有座假山,假山上頭有個瀑布,只要從水潭裡抓條鯉魚,放到瀑布下頭,鯉魚一旦逆流而上,到達瀑布頂端,便能躍過龍門化為龍種。」
至於化為龍種以後,能夠怎樣又怎樣,胖子不問都知道,他心底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少將軍,咱們怎麼阻止司馬昭?又怎麼把這化龍的機會,給咱們主子換上?」
「別急!你只要在這鯉魚的側身,刻上想做皇帝之人的姓名,魚躍龍門後,那人命格就會有所改變了。」
話說到這,前頭一夥人已經撈上條鯉魚,胖子看的心急,從懷裡掏出了條黑巾,就準備蒙面打劫。
他們雖然是來攪局的,但眼下的情況,司馬昭還有些利用價值,不好就這麼撕破臉,胖子早得黃敘命令,蒙面行事,免得讓司馬昭看出了身分。
胖子黑色面巾一圍,就聽黃敘說道:「別急,聽說後頭還有些兇險在,咱們讓司馬昭先走,等一切都妥當了,再現身不遲。」
見黃敘老神在在,胖子心頭不禁起疑。
「這……少將軍,俺是大老粗,有些事情怎麼都想不通。既然咱們丞相大人早知道這地方,怎麼不早點過來,給咱家那位主子改改命,好讓他增添些皇者之氣,說不定還能讓咱們國運昌隆,風調雨順啊?」
胖子的疑問絕非偶然。
黃敘能對這裡瞭若指掌,八成都是從諸葛亮那聽來的,諸葛亮既然知道有這等洞天福地,怎麼不早點過來,卻要等到司馬昭出手才來搶食?
如果不是其中有鬼,就是這地方有屎!
黃敘一笑,搖頭便道:「這地方,丞相也是近日才從司馬昭那裡聽來的。」
黃敘是話裡有話,司馬昭不是傻子,有這種好地方,他私藏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告訴諸葛亮,分明是司馬昭身邊有奸細,把消息透漏給諸葛亮知道的。
你個大熊貓,諸葛賤人真是臥底滿天下,老子現在就是看到只蒼蠅,恐怕都得懷疑是不是這賤人派來的了?
胖子正望著身邊的蒼蠅在懷疑,一旁黃敘又說道:「不過你可知道,是誰告訴司馬昭這地方的?」
「是誰?」
「仙師于吉!聽說是司馬昭用了不少寶物,才跟他換來這消息的。」
司馬昭的寶物,想必就是從秦皇陵裡取得的玩意了。
沒想到于吉這老傢伙不但是人口販子,專拐年輕男子做徒弟,還兼職做情報買賣啊!
這人貪財如斯,日後要是作古升天,胖子若不去挖他的墓,掘他的墳,可就對不起胖子斷水流大師兄的名號了……
「放開那個女孩,不,放開那條鯉魚!」
當樹叢裡走出一胖一瘦兩個蒙面人時,司馬昭赫然發現,他花大錢請羅馬人來助拳,實在是沒白花了。
郝昭、王雙臉色訕訕,對於未能察覺他們給人跟蹤耿耿於懷,不等司馬昭開口,兩人一站前,左右就將胖子與黃敘包圍了起來。
司馬昭見蒙面人身後再無幫手,不由笑道:「不管你們是誰派來的,就你們,不覺得有些少了嗎?」
黑色面巾下,胖子嘴角獰笑,若這裡不是曹丕地盤;若他現在扮的不是蜀國奸細,他包准司馬昭會給東吳上萬人馬輪著騎,不過現在也差不了多少,他往後一跳:「來人啊!關門放麒麟!」
胖子打定主意,等司馬昭一夥先動手,他便假裝不支倒地,好讓黃敘充大頭去。
司馬昭搖了搖頭,吩咐道:「伯道、子全,幫我攔下他們兩個,我這就進去將五彩錦鯉放生,好完成術法,改換天命。」
司馬昭這一吩咐,胖子心中立刻叫糟,要是對方真拆了夥,胖子他們倆勢必也得照辦,一個留下擋人,一個跟去破壞。
黃敘若是把胖子留了下來,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在胖子心底,固然不能讓司馬昭換得天命,可讓劉禪換,胖子也是千百個不願意,蜀國有諸葛亮已經是個大麻煩,萬一劉禪換了命變成鳥生魚湯,魅力值猛地破表,再招來什麼牛鬼蛇神,他這臥底恐怕就做不完了。
司馬昭一動作,胖子也不等黃敘吩咐,立刻做出了反應:「少將軍,這就交給你了!俺去看看那金毛鬼到底有何本事!」
沒等黃敘同意,胖子已是大步跨前,完全不顧郝昭二人擺下的陣勢。
見這傢伙冒失,郝昭也不招呼,出手就要置胖子于死地。
可胖子會如此莽撞,其實也是在賭。
果然,郝昭鐵鎚還沒敲落,黃敘已然出手:「休得傷人!吳劍你先去阻攔司馬昭,我隨後便跟上!」
郝昭二人遇上黃敘,單對單是勝算不大,可若是群毆,兩邊一旦開打,一時半刻誰也休想脫身。
胖子覷得空隙,一個肥驢打滾便到了涼亭後院,往司馬昭二人追了過去。
司馬昭,你可要慢點啊!
等老子來幫你畫蛇添足,多寫上那麼幾筆,再放生不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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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破劍丸
鹹陽城外,鬧鬼森林。
林中深處,黃敘與郝昭、王雙二人正戰的火熱。
見郝昭、王雙守得密不透風,黃敘大手往胸膛上一捶,轟的一聲,他猛然吐了一口血。
詭異的是,鮮血飛濺摦摥搴摽,卻沒有一滴落下,漫天血滴就像有了生命,凝滯在半空,動也不動。
這情景……郝昭二人眉頭緊蹙,正猜想著到底是什麼玩意,忽然,充斥在林子裡的千萬顆血滴同時間一縮一漲,就如同心臟搏動,幾乎讓整片林子都隨著一同跳動了起來。
隨著血滴跳動,郝昭與王雙臉色遽變,他們發現,自己的心臟,也跟著這些血滴一同在跳動,忽快忽慢,全然不受控制。
心臟,是人體血液的幫浦,跳的慢,人會昏迷不醒,可要是跳的快,心臟就會衰竭,郝昭二人受不住心臟跳動時快時慢的變化,已經開始有些頭暈目眩,站不穩身了。
「好邪門的功夫!」
見這人功夫邪門,知道若再任他施為,只怕小命難保,郝昭與王雙同時發難,壓箱底的招式立刻搬上檯面了。
「鐵壁戰陣!」
「銅牆護身!」
郝昭戰陣一開,全身肌膚就像鋪上一層黑灰,就連渾身毛髮都硬逾鋼鐵,他高舉手中鐵槌,槌頭便往黃敘敲來。
王雙本命一現,幾座巨大銅牆,立刻將他周身護了個緊密嚴實,他不過邁步向前,整個人就像座活動城堡,泰山壓頂一般往黃敘撲去。
「哈哈哈哈!來呀!不怕死的都來呀!」
魔化之後,黃敘不復平常斯文模樣,整個人狂性大發,見到滿天血紅更是莫名興奮,他驀地一吼,便高聲嚎叫了起來。
「黃敘!你他媽也叫小聲點,要是給鹹陽那頭的曹兵聽出什麼古怪,咱們就準備給曹丕大鍋炒,葬一塊了。」
林子最深處,胖子嘴上嘟嚷,腳下步伐是更快幾分,涼亭後頭有條小徑,也不知怎麼蓋的,端的是九彎十八拐。
胖子走了幾個轉角都不見司馬昭人影,正打算凝神定氣,施展瞬步,耳邊卻傳來一聲驚呼。
那聲驚叫,分明是司馬昭無疑,胖子聽這聲音就在附近,也不管什麼狸步瞬步了,一拔腿,胖子步便往前奔去。
「這是怎麼回事?」
剛過轉角,胖子就見到了司馬昭二人,還有黃敘嘴裡說的假山、瀑布、水池和鯉魚。
一切看上去都是如此正常——如果場景裡的人物不是一動也不動的話。
「見鬼了!他們在玩一二三木頭人?」
司馬昭手中那條五彩錦鯉,側身已經刻上了「司馬昭」三個大字,他正彎下了身準備把魚放進水潭,可偏偏畫面就在這時候停住了。司馬昭捧魚的雙手停在了半空,就像給人點了穴一般,就這麼動彈不得。
「你個大熊貓,莫非這就是黃敘說的兇險?」
胖子左顧右盼,場子裡除了羅馬人格裡斯跟捧魚的司馬昭,再無他人,可兩傢伙就跟尊蠟像一樣,怕是連呼吸都停了,怎麼看是怎麼詭異。
胖子眉頭深鎖,半晌後,總算做出了決定。
「老子是活該倒楣,要是等下給黃敘闖了進來,這事就更不好辦了,我這就上去給那鯉魚加個幾筆,加完就走!」
打定主意,胖子縱身便上,只是,他才剛剛接近司馬昭,耳邊就突然傳來了一聲脆響。
「胖子!小心!」
聽到武伶玉的聲音,胖子才剛要想問她哪有危險,忽然眼前一黑,整個人就失去了知覺。
於是,林子深處出現了一幅詭異畫面。
假山下,瀑布前,羅馬人張著嘴,司馬昭捧著魚,黎胖子則抽出了劍,就這麼動也不動,停在了那裡。
時間,像是靜止了一般。
街亭棧道,東吳營地。
吳軍佔領街亭後,自然沒有學馬謖紮營在山上,而是把營盤往前推進了十幾裡,越過了街亭棧道,紮在了五丈原上。
五丈原這一頭,便是吳軍地盤。
陸遜除了派馬家的馬超、馬岱往赴前線,更讓甘寧帶著親衛軍,太史慈帶著左翼營,先後奔赴戰場,趕到了龐統麾下等候命令。
營盤裡,人聲鼎沸。
士兵們或是給張任、甘寧帶去操練戰技,或是被薑維、太史慈派去建築防禦工事,總之是沒個閑著的,就是大帳裡頭,參贊們給馬休呼來喚去,清點兵馬糧草,分派營地部隊,也是忙的熱火朝天。
唯一清閒的,恐怕只有大帳後頭的龐統,與他身邊假扮成胖子的郭奕。
只是,他們不過是表面清閒,腦子裡同樣是不得歇息。
地圖上,五丈原另一頭密密麻麻佈滿了黑點,全都是蜀軍的部隊。
盯著地圖,郭奕揉著眉心,語氣裡盡是憂慮:「先生,西蜀大軍已至,別說兵力遠勝我軍,張飛、趙雲等猛將更是不能小覷,我們若是與之硬拼,傷敵一千,只怕也得自損八百,這仗難道非打不可?若是能暗地與西蜀談和,豈不是能創造雙贏局面?」
郭奕的意思,龐統明白。
不管是諸葛亮還是龐統,東吳或者西蜀,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怎麼對曹丕下手。
北魏內亂不休,國力虛耗,正是趁他病要他命的好機會,誰要能在這時候咬上一口,絕對是比吃唐僧肉還要滋補的事情。
問題是,西蜀與東吳彼此箝制,誰都想咬一口,同時不想讓對方咬一口。
郭奕的意思,是雙方談和,共用北魏這塊肥肉,反正誰有本事,自然就咬的多。
可是,不管在明在暗,西蜀與東吳哪有談和可能?
龐統無奈道:「談和?即便今天咱們真與諸葛亮談和了,你敢相信他嗎?」
郭奕一時語塞,西蜀與東吳,近有奪交州之仇,遠有害劉備之恨,諸葛亮要是真答應和談,郭奕只怕還要擔心這傢伙背後下黑手。
龐統搖了搖頭:「與其成天擔心諸葛亮在背後使絆子,不如咱們先跟他們分個勝負,誰被打疼了,縮了,自然就無力再對曹魏下手……簡單講,雙方都知道,這是場硬仗,但,不得不打。」
這一戰,雖然不是生死存亡之戰,卻關係到日後東吳與西蜀的發展,誰能占得先機。
郭奕既然徹底想通了,也不再提什麼和談雙贏那些不切實際的說法,但他話裡,仍是帶著點悲觀色彩:「先生!既然如此,咱們是不是再跟陸遜都督討些兵馬?此地我軍只有六萬之數,對上西蜀,怕是討不了好去。」
對上諸葛亮,給郭奕多少兵馬,只怕他都無法安心。
龐統知道這些人都是嘗過諸葛亮手段的,他也不避諱,開口就說:「怎麼,你怕啊?」
這話是在挑釁,但郭奕卻沒有半點反應。
自從於禁死後,賈詡的仇、曹彰的恨,就只能由他一人來報,現在的郭奕唯一不能做的,就是逞強——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晚輩確實不是諸葛亮的對手。」
沒想到過郭奕這麼乾脆,點頭便自承不如,龐統本來是想激激他,鼓舞一下士氣,沒想到氣氛卻更加低落。
龐統只得轉變話鋒,從激將變為請將:「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的確,眼下蜀軍各方面都略勝我軍一籌,真打起來,咱們十有八九要輸的,不過大業你可曾想過,如果東吳傾巢而出,勝負又是如何?」
大業是郭奕的表字,當初他爹幫他取這名字,便隱涵有雄圖大業之意,龐統刻意叫他的名字,激勵的意思,不言可喻。
郭奕明白龐統心意,打起了精神,細細思量後,這才說道:「若是我軍傾巢而出,我軍總體實力絕對在蜀軍之上,這事是無庸置疑。」
「那你可知道,我為何不讓陸遜多派點人過來?」
郭奕微微一愣,這事他還真想不通了,莫非龐統另有打算?
「晚輩不知。」
「哈!西蜀與東吳實力不相伯仲,我軍傾巢而出,或許略勝一籌,但勝了也只是慘勝,實力大損後,我們拿什麼去打北魏?」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兩軍交戰,誰勝誰敗都拿不到半點好處,他們爭的,不過是攻打北魏的機會,要是兩邊都像瘋狗一樣互咬,誰贏了都沒好處。
郭奕恍然大悟,連忙問道:「先生可是有方法讓我軍得勝,又能保存實力?」
「投之亡地而後存;置之死地而後生!只要胖子配合得當,我這計便有十成把握……」龐統忍不住笑了:「難道西蜀的人馬,會比當初赤壁的曹操大軍還多?」
早在派胖子到西蜀臥底時,龐統最擅長的連環計,就已經開始了……
睜開眼,映入胖子眼簾的,是一片遼闊無垠的疆域,黃沙滾滾,無邊無際。
沒有假山,沒有瀑布,沒有該死的鯉魚,更沒有司馬昭和那個金毛鬼。
「奶奶個熊,老子該不會又穿越了吧!這次是怎樣?《冒牌大胖子》還是《異界之胖子縱橫》?」
胖子環顧左右,想找個人來問話,但入眼的盡是枯黃沙礫,沒有半點人煙。
他才正想抽出背上長劍戳戳自己大腿,看看這到底是不是幻境,背後突然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
「你個大熊貓,老子長這麼大,看過殺人的,被殺的,就是沒看過人自殺的……胖子,你有種啊!」
這下賤的臺詞,淫蕩的語氣,全三國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果然,胖子一轉頭,立刻給身後人嚇的倒彈:「你是胖子!呸呸呸!
不對,老子才是胖子!你他媽到底是誰,扮成老子是不是想去騙吃騙喝騙正妹!」
「哼!老子懶得跟你瞎扯淡,明白了當的跟你說了,你們這些凡夫俗子,個個都嫌命不好,想來個魚躍龍門,改天換命,行啊!你想換命,打贏老子就讓你換!」
莫非這就是黃敘說的兇險?
胖子看眼前那人的胖子扮相,實在惹眼,不禁罵道:「打不打咱們稍後再說,你能不能先把模樣換過?這感覺挺彆扭啊!」
聽到胖子挑三撿四,那假貨是好氣複好笑,不禁罵道:「你以為老子願意啊!告訴你,你想換命,就代表了你對自己的命不滿意,我就是要讓你知道,你小看了自己,會有什麼下場!」
敢情這傢伙裝成胖子,還是委屈他了?
胖子聽完這話,多少也把情況弄了個大概。
這地方八成是什麼前輩高人布下的陣法,專門用來告誡後人,叫他們樂天知命,別一個個都忘想換皇帝命,嫌自己的命差了。
不過,胖子壓根就沒想做皇帝。
他兩手一攤,道:「好了!難為你假扮胖子了,不過我今個來,不是來給自己換命的,你就省下這份工夫,直接放我出去得了?」
「哈哈哈哈!花言巧語就想蒙混過去,告訴你,如果你連自己的命都打不贏,哪有資格去獲取更好的命格?贏不了我,你就等死吧!」
想改換命格,就代表對自己過去的命格不滿意。
既然不滿意,就代表這命格是有缺憾的。
要是連個有缺憾的傢伙都贏不了,哪有資格去取得更好的命運!
布這陣法的高人,還是用心良苦啊……只是,胖子管他什麼居心,動口不行,自然就是動手,但這地方古古怪怪,對面的假胖子也是神神秘秘,還是先套點口風,動起手來才不會吃虧了。
胖子擬定說詞,哼聲便說:「動手便動手,老子可不會怕你,我好心提醒你,別看我人胖,一拳也能打死大象,你要是只有外型跟胖子相似,我勸你還是早點投降,省得等下被我打的回去叫娘,那可就丟人了。」
「叫娘?」假胖子初時會意不過來,等到聽懂胖子是在損人,不禁怒道:「胖子你儘管狂,告訴你,我的功夫跟你一模一樣,但我還多了點東西!」
假胖子勁力一揚,渾身肌肉立刻鼓脹,雄渾內力帶起的無邊威勢,就連身邊沙礫也給帶的滾動起來。
他身後,本命獸顯露身形,赫然是武伶玉無疑。
「老子的本命獸?」
見胖子會意過來,假胖子嘴角一笑,歡聲說道:「你不是連命都想換掉了,怎麼還會在意自己的本命獸?就讓給我來用吧!」
在識海裡叫了幾聲,武伶玉果然全無反應。
胖子眉頭緊蹙盯著假胖子直看,表情說不出的古怪:「偷了個老子的本命獸,有什麼好得意的?」
「嘴硬?接我青龍斬試試!」
假胖子張口喝斥,手上兵器一揚,赫然是胖子的青龍刀無疑。
見狀,真胖子點了點頭,表情由疑惑轉為同情,盯著假胖子直看。
青龍刀加青龍斬,絕對能把胖子殺的雞犬不留——但,若這假胖子真把真胖子整個cos過去,那……
果然,青龍翻飛刀間,只是青龍刀還沒劈落,假胖子卻愕然發現,他再也控制不住體內力量的流動,強硬壓抑劍丸的結果,除了青龍刀潰散,就連他一身骨頭,也給真胖子一腳踢的要散。
「哼!老子最厲害的,除了過人的學識與迷人的外表,本命獸只能排第三!你個傻豹,會老子的武功又怎樣,我照樣把你踹去吃屎!」
胖子早猜到假胖子會給劍丸反噬。
趁這傢伙恍神之際,胖子大腳一踹,便將他踢飛了出去。
假胖子強行壓制劍丸,如今遭受內力反噬,氣血早就不順,胖子這腳力道萬鈞,又是往丹田踢去,即便這假貨是皮粗肉厚,也給踢的倒飛三尺,吐血三升。
「是劍丸?你體內有劍丸!」
「怎麼!你連老子的妞都把走了,還不知道老子有三顆蛋?你他媽活該找死!」
胖子也不給假胖子還手機會,欺身便上。
刀花一施,青龍刀就往假貨身上招呼,務必要割下點什麼眼睛鼻子小弟弟的,省得他假扮胖子出去騙人。
「哼!區區一顆劍丸,怎麼難得倒我!千重腳!」
臨危之際,假胖子雙腳一屈一伸,便卷起了層層沙浪,看情況,使的確實是千重腳沒錯,而且那勁道更勝過往,儼然是受到劍丸的加持了。
這傢伙舉手投足間,已把劍丸制的服服貼貼?
胖子一則是驚,一則是喜,他臉上萬分訝異,駭然道:「怎麼可能!
莫非你真懂得如何操控劍丸?」
見到胖子的表情,假胖子哈哈大笑,不由話多了起來。
「當然知道!反正你現在沒了本命獸,就是告訴你也無妨……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施展本命招式時,就只會一股勁的把內力送去給本命獸,殊不知本命招式,最終仍是要由人來施展的!」
胖子臉上苦的可以滴出油來,但心裡可是樂得可以開出花了:「什麼意思?」
「心中所指,便是劍丸力之所向……施展本命招式,下乘的人就像你,把內力輸給本命獸後便不再理會,但上乘的用法,是將內力散佈在必要穴脈後,才喚出本命獸,使動招式!」
道理很簡單,跨過去就是一道坎,但跨不過去,就是一道山。
胖子汲汲營營,成天想的,都是怎麼減少送給伶玉的內力,可是由伶玉來施展招式,胖子便無法掌握內力的流向,他怎麼也沒想過反其道而行,先替伶玉將內力佈置妥當,再讓她出馬!
腦袋瓜裡千頭萬緒,伶玉的每一招每一式,不停流過腦海,使虎須怒張時,內力流過哪些穴位;用窮寇莫追時,又該把內力集中在哪些地方,胖子的腦袋空前超載。
「好了!話我也說完了,該死的終歸要死,你也不必掙扎了!赤足炎駒斬!」
刀勢一展,青龍刀上烈焰沖天,地獄炎駒彷佛是從火海中縱蹄而來。
有了劍丸相助,赤足炎駒斬即便是開山劈石,斬滅神佛都不成問題!
面對如此威勢,胖子卻像老僧入定,毫無反應,假胖子還以為真胖子放棄反抗,嘴角一咧,笑聲與刀招便同時落下。
光是刀上的熱勁,就足以讓人憑空蒸發,這一刀要是挨實了,天底下還沒有哪個人能活下來的。
只是,水鏡先生司馬徽曾經說過,有朝一日,若是讓胖子悟得掌控劍丸的方法,讓他從獸人墓裡破關而出,天底下,恐怕無人再能傷他。
「虎須怒張!」
當年剛到三國時,胖子第一次使出的本命獸招式,正是虎須怒張,對上的,也是赤足炎駒斬。
但當日的胖子,只是個不入流的悍卒武者,時至今日,他已經是位列龍將的超品武將,從此,天下將任他縱橫!
「轟!」
強招對撞,結果與當年如出一轍,胖子雙手交叉,硬生生擋下了炎駒踏下的馬蹄!
假胖子心頭一愣,駭聲說道:「你……這是什麼招式!」
「怎麼,看不出來嗎?不就是本命獸羅?」
胖子身後,身穿宮裝儒袍的文伶玉隱隱浮現。
「你……有兩隻本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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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連環計
五丈原上,西蜀陣地。
帥營裡,諸葛亮仔細斟酌著兵力調度與將領次序,這一次,蜀中精銳盡出,不僅調齊了可用之兵,更把各地駐關大將都一併召來。
這一把,諸葛亮傾盡所有,就要在賭桌上與眾人分個勝負!
只是,孤注一擲,也是逼不得已。
魏蜀吳雖說三國鼎立,但蜀中版圖最小、人口最少,可以想見,若是國力持續發展下去,對於地處內陸的西蜀,是最不利的。
今時今日,若不趁此機會,揮兵東吳,北伐曹魏,等到吳魏兩國回復國力後,他想再動手,恐怕就晚了。
為了劉備的遺願,諸葛亮已經犧牲了心中的弟子人選馬謖,放棄了多年同窗的好友徐庶,他絕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當年,諸葛亮受到家族裡血脈詛咒的限制,十五歲從水鏡山莊學成文武藝後,就被帶回了諸葛家,抽走了一條魂魄。
人少了條魂魄,除了學習能力降低,就連壽命都會少上一截。
為了避免早死,只能成天待在隴中草廬,靠著陣法幫助,免受失魂落魄之苦。
是劉備把魂魄給了他,才讓他有了重見天日的希望。
在草廬時,諸葛亮曾發過重誓,只要有朝一日,誰肯將魂魄給他,即便這人是十惡不赦、大奸大惡之徒,諸葛亮都會奉他為主,刀山火海,誓死追隨。
所以,馬謖必須死,徐庶不能活,誰擋在路上,誰就得遭殃!
帥營裡,諸葛亮將兵力分派妥當,正要拿起一旁的清茶潤喉提神,營帳外,卻有傳令兵突然前來通報。
「報!丞相,大營門外,有東吳使者求見。」
「來者何人?所為何事?」
八個字剛問完,諸葛亮已經想到了八種可能情況,不管對方是下戰帖還是要和談,他都已備妥對策,就看來人怎麼答覆了。
「回丞相,使者自稱馬遼,說是奉龐統軍師的命令,送信來給昔日同窗的。」
諸葛亮的八種設想,全都落空了。
龐統派個無名小卒來,只是要找諸葛亮一敘過往的同窗情誼?
諸葛亮面露狐疑,半晌後,才開口回道:「今日營門職司巡邏的將領是誰?看出這馬遼是誰沒有?」
「回丞相,是霍峻將軍!他要屬下報知丞相,這使者長相陌生,不似東吳任何一位將領,應該只來送信的。」
「只為送信,又何必求見?」諸葛亮嘴角揚笑,回答頗為乾脆:「把信收下,人就讓他回去吧。」
「丞相,使者說龐統軍師有幾句話是口述,得當面與丞相說,然後求得丞相回覆,才好交差。」
諸葛亮臉上笑意更濃。
有什麼話只能當面講?
荊軻刺秦王?
只是,這裡是蜀軍大營,諸葛亮又是道術通神,龐統若真敢派人來行刺,不過送死而已,龐統到底玩的是什麼把戲?
「讓霍峻將軍帶他進來!」
既然猜不出來,是龍是蛇,見面就知道了。
諸葛亮一吩咐,傳令兵連忙領命離開。
沒多久,大帳外便傳來了霍峻的聲音。
「稟丞相,屬下霍峻、張苞,將東吳使者帶到!」
「都進來吧。」
眾人謝過丞相,便一同進了大帳,有霍峻、張苞護衛,相信這人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侍衛們便守在帳外,等候差遣。
諸葛亮看著馬遼,模樣確實陌生,他思索著記憶中東吳大小將領,卻沒有這人的半點訊息,看來這人的確只是個送信的。
才暗笑自個多心,就見那信使從懷裡掏出密函,想上前呈信,一旁霍峻也是細心,怕這人心懷不軌,伸手接過了信,便送到了諸葛亮跟前。
這信裡,除了噓寒問暖的客套,再來就是龐統回憶當年與諸葛亮作為同窗時的舊事,從字裡行間,實在看不出其他意思。
諸葛亮皺起了眉:「士元就讓你送這封信過來?」
「軍師大人還交代了幾句話,他說,不知道諸葛丞相還記不記得,當年在水鏡山莊,你們兩位與元直先生一起喝過的那場酒。」
生平第一次飲酒,諸葛亮當然記的很清楚。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這是當時讀書人間很盛行的一句話,不論世道如何,苦的都是百姓,於是三個有著過人志氣與天賦的少年,酒過三巡後狂性大發,立下了誓言。
「不論日後是敵是友,是不是各為其主,千萬不能忘記,再苦,也不能讓老百姓苦,定要為天下蒼生謀一條出路!」
諸葛亮閉上雙眼,知道龐統是在斥責他∣∣鮮卑、羅馬都是番邦異族,諸葛亮怎能為虎作倀?
身不由己……諸葛亮歎了口氣,揮手道:「你回去告訴士元,諸葛孔明受教了。」
信使眼中一亮,以為諸葛亮是給龐統說動了,連忙問道:「敢問諸葛丞相,那麼東吳與西蜀這仗……」
「開弓沒有回頭箭,出手便是生死搏,這一仗,勢在必行!」
傳話使者馬遼眼神一寒,突然質問起諸葛亮:「難道丞相真不顧r舊時的承諾?」
諸葛亮蠶眉緊蹙,冷聲說道:「若真不顧,又待如何?」
「龐統軍師交代,若諸葛丞相出爾反爾,不顧天下百姓生計,便叫我帶樣東西回去。」
「哦?什麼東西?」
「你項上人頭!」
異變突生,眾人還來不及反應,那使者腰間彎刀已劃出一道圓弧,這弧線精妙絕倫,張苞二人才剛喊出「小心」二字,已來不及了。
彎刀畫過諸葛亮咽喉,張苞二人都是臉色慘白,他們倆兵器上手,才要拿人歸案,替諸葛亮報仇,身後卻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好快的刀……你與馬家是什麼關係?」
輕搖羽扇,諸葛亮不知何時已經來到營帳門口,方才那個被彎刀擊殺的,不過是水中幻影罷了。
那使者一擊不中,也不急著逃走,他將彎刀回鞘後,自袖裡取出了兩節鐵棍,那鐵棍一經組合,赫然成了一柄長槍。
霍峻是白耳兵副帥,見聞廣博,一見之下,不禁駭道:「七殺槍!圓月刀!你是張遼什麼人?」
「哈哈哈哈!諸葛亮!馬鐵拜你所賜,才有今時今日的成就,胖爺說過,有仇不報枉為人,現在,我就來報仇了!」
七殺槍往前一指,馬鐵放聲長嘯,那嘯聲輕越悠揚,足見其內力之深厚。
但他這一嘯,並非只是示威,諸葛亮眉頭一蹙,轉身便吩咐:「傳下去,小心敵襲,攔下他,我去外頭瞧瞧!」
就如諸葛亮預料一般,馬鐵嘯聲一停,營地四周便傳來尖銳呼嘯。
「想走?問過我手上長槍再說!」
馬鐵一個旋身,七殺槍如電射出,只是在他身前,黑虎張苞與靈猿霍峻,一條蛇矛一柄銅棍,已然堵住去路。
諸葛亮揭開帳簾,沒有直接離開,反倒轉過了頭,與馬鐵說道:「想報仇?那你可得努力點,為防吳軍偷襲,這營地四面都有大將重兵駐守,吳軍來得去不得,你要是手腳慢了,恐怕就只能陪葬了。」
一轉身,諸葛亮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諸葛亮說的沒錯,營地四面,有張飛、趙雲、黃忠、嚴顏等人把守,雖是野戰陣地,卻與成都大城一樣固若金湯,東吳若想以硬碰硬,來幾個就得死幾個。
但龐統不是蠢人,不會讓他們來白白送死,外頭偷襲的吳軍,不過是來掩護馬鐵行動的部隊。
大帳裡,馬鐵按龐統交代,要繼續他第二步的行動。
長槍槍頭一拄地,馬鐵便與張苞二人喝道:「都給我讓開!否則,我不介意在解決諸葛亮之前,先收點利息!」
張苞不論武技兵器,個性脾氣,與他父親張飛都是一個模子出來的,聽到馬鐵倡狂,不禁怒火中燒,蛇矛一顫,矛尖便直指馬鐵咽喉而去:「想出這門,先過你爺爺這關!火蛇裂空!」
火,是黑虎業火。
蛇,是鐵脊蛇矛。
火蛇裂空一展,千萬條火蛇便自蛇矛上頭沖出,那威勢彷佛是要裂空貫日,將馬鐵活活貫穿。
見張苞發難,霍峻也不怠慢,長臂靈猿使動銅棍,十八連打的棍法功夫,立刻灑出滿天棍影。馬鐵若是前進,逃不過被蛇矛貫穿的下場,若是後退,就只有被銅棍砸成肉末的結局。
眨眼間,已到了生死關頭,張苞極具自信,即便今天馬鐵武功已達龍將頂峰,仍舊只有死路一條。
但死路,一個人一輩子隻會走一次,而馬鐵,已經走過了。
從他被胖子救回東吳,給華陀挽回武藝後,他已再世為人,這輩子要他再死,只怕很難,很難。
「雷帝!滅世狂雷!」
馬鐵身後現身的,不是雷獸,而是雷帝——在用雷者的世界裡,獨一無二的君王!
「轟!」
隆隆雷聲從大帳裡傳了出來,諸葛亮卻是頭也不回。
就算馬鐵如今脫胎換骨,但他進了蜀營,就是籠中鳥、甕中鱉,只要將東吳派來偷襲的人馬解決,就算馬鐵是翻江蛟龍,西蜀也能殺蛟擒龍。
諸葛亮匆匆來到北門,北門外是平原一塊,最適合夜襲進攻,諸葛亮在此布下重兵,就等著東吳上鉤。
只是,龐統的兵法造詣,與他旗鼓相當,北門外空蕩蕩的一片,全然不見人影。
守將趙雲見諸葛亮來探視,連忙趨前道:「丞相!東吳夜襲的人馬,似乎都集中在南門,那裡雖有三將軍負責把守,但我聽底下說,敵將裡有甘甯與太史慈在,只怕三將軍討不了好去。」
「我軍以逸待勞,又佔有地利優勢,即便張飛以一敵二,落了下風,要守住營門仍不是問題,我擔心的,反而是東吳聲東擊西之計,你幫我吩咐下去,傳令黃忠、嚴顏謹守崗位,切勿擅自行動。」
「是!」
想破敵陷陣,聲東擊西與裡應外合便是最好的兩個方法,可諸葛亮守的滴水不漏,絲毫不給龐統機會。
但,機會這玩意,若是要等諸葛亮給,恐怕這仗也不必打了。
「丞相!不好了!」
慌張跑來的人,是現在應該在大帳裡,等著拿下馬鐵的霍峻,但看他似乎受了重傷,連銅棍都無法穩妥的拿在手上,諸葛亮便知不好。
「讓馬鐵跑了?」
「是……屬下無能,還請丞相責罰。」
「他如今已是甕中之鼈,四面都是敵人,他能跑到哪去?」
聽到諸葛亮這麼一說,霍峻雖然有傷在身,仍是臉色訕訕,低頭說道:「丞相!馬鐵趁三將軍與眾家兄弟把注意力都放在吳軍身上時,已經從南門逃出去了。」
張苞二人沒能留住馬鐵,固然可惜,但是,這麼一來,今夜龐統派人來送信,到底是何居心?
「馬鐵沒帶走什麼東西?」
霍峻聽得問話,微微一愣後,搖頭說道:「沒有,屬下從他入營到逃出去,都是一路追著的,沒看到他拿走營裡一草一木。」
如今營裡已無東吳人馬,裡應外合之計絕使不出來,那麼剩下的,便是聲東擊西。
只是,諸葛亮望向北門外頭,目光遠眺,怎麼也看不到有敵軍的蹤影。
他心底隱隱有些不安,正想掐指起卦,以文王卦算的能力,掌握今晚吳軍的動靜,後勤大營裡,已經揭露了龐統真正的目的。
「不好了!稟丞相!後營突然受到野獸攻擊,有不少鷹鷲從天而降,取走了後營正在鑄造的兵器模組!」
難道龐統以為,西蜀少了幾把刀劍,就打不贏這場仗了?
諸葛亮心頭才奇怪著,忽地靈光一閃:「他們取走了什麼兵器模組?」
「稟丞相,是……武侯連弩!」
諸葛亮臉色一沉。
「速召各營將領,我軍準備發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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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世三國《第十三集 連環之計》
第一章 文王神算
五丈原上,東吳營地。
「元帥!馬鐵將軍帳外求見!」
傳令兵的聲音急如燎火,又脆又響,彷佛是受到營地外頭蜀軍節節進逼的緊張氣氛所影響。
大帳裡,郭奕不只變成了胖子的形,還換成了胖子的聲,他趕忙吩咐:「趕緊讓他進來!」
話音剛落,馬鐵隨即掀簾入帳。
大帳裡除了龐統、郭奕外,還有三名書記官與隨軍工匠,正圍著一套兵器模組跟圖紙在比劃。
這些東西,都是剛才天眼們趁馬鐵攪亂蜀軍視聽時,在德魯依的野獸軍團掩護下,偷回來的寶貝。
說是寶貝,馬鐵其實壓根不懂這些玩意的價值,在他眼裡,不管兵器設計的多精良,威力多驚人,都比不過他手裡的一招半式。
尤其,是在他的雷獸已進化成為雷帝的時刻。
見眾人圍著圖紙,七嘴八舌的點評,馬鐵半天瞧不出個究竟,他是個心直口快的主,抬頭便與龐統問道:「先生,這武侯連弩真有這麼神奇?難道單憑一項兵器,就能左右戰場勝負了?」
龐統眼角帶笑,他的連環計這才走出第一步,但無疑是個好的開始,目光剛從圖紙上移開,便應聲回道:「從營外蜀軍的動靜,不難想像這東西的價值。」
連弩圖紙一得手,馬鐵便由甘寧等人接應回營,他們這夥人都是一人數馬,蜀軍就算要追也是望塵莫及。
馬鐵本以為,諸葛亮應該會就此作罷,可沒想到諸葛亮不但派兵追擊,到最後,甚至搞到全軍出動。如今蜀軍已是陳兵列陣,在東吳營外對壘,隱約有攻營之勢。
這麼說來,武侯連弩絕對是了不得的玩意?
想到能讓諸葛亮吃鱉,馬鐵便是心懷大暢:「嘿!沒想到區區一張兵器圖紙就能讓諸葛賤人如此緊張,要是咱們把這圖紙謄抄個十來份,大街小巷的發,豈不是在他心頭上挖肉,傷口上灑鹽了?」
近朱者赤,近胖者賤。跟胖子跟的久了,馬鐵腦袋瓜裡想的多半也是些下流主意。
馬鐵這招「哪裡痛,打哪裡」,深得龐統贊許。
「說的好!別小看了這幾張圖紙,若是照馬超等人在五溪寨時的描述,這連弩不僅力道強勁,可以連發多箭,若是在箭矢上動點手腳,配以毒箭或符紙,三兩下就能湊出一隊強兵悍將,面對這種連弩兵,黃柄的法師營可是連一個照面都沒擋下來呀!」
馬鐵給蜀軍俘虜過一段時間,有些事情並不清楚,現在聽龐統把連弩說的神之又神,不禁咋舌:「難怪諸葛亮會對這兵器如此著急了。」
龐統點了點頭,輕聲笑道:「不錯!若是論整體實力,東吳尤在蜀軍之上,諸葛亮敢與我們正面叫陣,不過是仗著有神兵利器在手,能增添蜀軍將士的戰鬥力罷了。」
馬鐵聽到這裡,趕忙說道:「既然如此,現在咱們把這些東西弄到手了,只要如法炮製,做出千八百具連弩來用用,豈不是美事一樁?」
見到龐統點頭微笑,馬鐵忍不住興奮之情,繼續說道:「那先生打算什麼時候開戰,好給蜀軍一個驚喜啊!」
本以為龐統會痛快的說個日期,沒想到馬鐵熱切期盼的目光,盼來的卻是龐統搖頭失笑:「即便有設計連弩的圖紙,有鑄造弩身的模組,咱們一時半刻也不可能大量製造,更別說拿來跟蜀軍分個輸贏。」
馬鐵想想也是,額頭才剛犯起幾條皺紋,又聽龐統說道:「更何況,今晚我讓你們去偷這玩意,也不是想跟諸葛亮玩什麼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把戲……」
偷了圖紙卻不用,難道這連弩上頭還有什麼秘密不成?
馬鐵聽不出龐統話中涵義,忍不住開口問道:「那先生大費周章,把這圖紙偷回來到底是想做什麼?」
「我已經讓書記官協助工匠們,把這圖紙謄抄成幾份,等謄抄完畢,你便與姜維一同護送圖紙離開。」
「離開?先生莫非是要我們把東西送回去給都督?」
龐統笑容詭局,輕聲說道:「表面上。」
連弩雖然好用,但從拿到圖紙到真格做出一把合格的兵器,花費的時間可不只十天半個月。
他們現在與蜀軍對陣沙場,隨時都有全面大戰的可能,想等到大量的連弩被製作出來,無疑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馬鐵不明白龐統心意,才要再問,就聽龐統繼續說道:「我會派人與你們兵分四路,同時離開。只是其它三組人馬走的是大路,至於你跟薑維,我要你們拿著圖紙,繞道魏境,去找一個人……」
「嗚!嗚!嗚!」
五丈原上,戰火燒的正旺,不過,蜀軍仗著人多,東吳占著地利,兩邊戰況一時間是僵持不下。
「報!將軍!李嚴將軍派人回報,攻城器械因移動緩慢,趕不上部隊的速度,還在三十裡外。」
傳令兵戰戰兢兢,他伺候的這位將軍,不僅舉止粗魯,脾氣更是以暴躁聞名,若是有不順他心意的,拳打腳踢可是家常便飯。
尤其是現在,蜀軍為了攻破東吳營地,正是極需攻城器械幫手的時候。
看著前頭盾牌兵為了拆除陷阱,破開拒馬,幾乎是以肉身作盾,一個個前僕後繼,簡直就是用血肉在給蜀軍開路,張飛看的是心如刀割。
手裡丈八蛇矛往地上一頓,他轉身跨馬,與身邊親衛雷吼下達了變換命令。
「吩咐前軍退後,讓連弩隊上前射個幾輪,逼退守門的吳軍後,再行破門!」
帶兵多年,即便張飛是個粗魯漢子,也多少懂得了應對進退、兵種相克的道理。
可惜,這種粗淺道理,龐統比他更清楚。
盾牌兵的任務是拆卸箭樓、拔除陷阱,死傷在所難免,他們雖然個個都不怕死,但不代表他們想輕易赴死。
號角聲下,盾牌兵結成盾陣,緩步退後,背後連弩兵已調上了前線,準備射擊。
見前鋒盾陣集結完成,張飛虎吼一聲:「告訴張苞,停下盾陣腳步,掩護連弩兵射擊!」
前頭盾陣裡領軍的,正是他的親兒子張苞。
張飛領兵多年,一向是身先士卒,本來這次他也是跟諸葛亮請命,準備親自上陣的,但張苞擔心父親年事已高,不比年輕時候骨骼勇健,說什麼也要代替張飛上陣,張飛給他纏的不耐煩了,這才勉強答應。
張飛心底也明白,猛虎終有收山的一日,不可能時刻伴在幼虎身邊,想要成為一員猛將,馳騁沙場,張苞需要的不是高強武功,而是戰場歷練,沒見過血的虎,終是上不了檯面,做不成虎王。
盾陣一得號令,腳步生了根似的,紮在了原地。
連弩兵有巨盾護衛,手上不敢怠慢,紛紛裝上箭匣,拉滿機弦,從弓弦被拉到緊處發出的咿呀之聲便可聽出,勁弩的威力絕對不輸三石的強弓。
只是,三石強弓少說也要有百夫長的實力才拉的開,區區一個連弩隊裡,顯然沒有這麼多能人,他們能拉弓上弦,靠的全是武侯連弩的精妙設計。
一旦裝備了這等利器,就是老弱殘兵,也能立刻化身為悍卒強兵,這就是諸葛亮不敢讓這利器落入東吳手裡的最大原因。
「盾陣聽令!立盾!」
盾牌兵將大盾立在身前,一屈身,背後連弩兵便將連弩微抬,等候命令。
只要扳機一扣,箭匣裡十二枝弩箭就會靠著弩機迴旋拉力,一枝枝自動的扯上弓弦,連環施放。
一萬枝箭,不必盞茶時間就能射進吳軍營地,他們根本就不必瞄準,這種情況下,就是只螞蟻,都逃不出連弩箭陣的攻擊。
「弩陣聽令!放箭!」
命令一下,勁箭破風之聲立刻不絕於耳,蜀軍氣勢與那撲天勁箭一同攀上高峰,飛箭颼颼作響的聲音,宛如戰鼓敲響,十足的振奮人心。
在這樣的攻勢下,還有誰能活下?
箭矢落下,傳來的卻不是吳軍的哀號。
龐統不是傻子,既然知道諸葛亮手裡有什麼寶貝,怎麼會沒有防範手段?
守營的吳軍,手上兵器早在蜀軍盾牌兵退下時,從弓箭換成了盾牌。
那鐵制的大盾,外頭還鋪了一層浸過油的牛皮,堅韌纖維用來對抗強勁箭鏃,以柔克剛是恰到好處,連弩箭雨落下,除了敲出咚咚聲響,沒有取走吳軍半條人命。
張飛見弩陣失效,不禁虎眉直豎,扭頭虎吼:「讓連弩兵換箭,取火符箭再射!」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弩陣失效對蜀軍的士氣可是不小的打擊,若是這時候直接換盾陣頂上,效果只會比先前更糟,火符箭雖然珍貴,但好鐵本應用在刀口上。
「弩陣聽令!換箭!」
換箭命令一下,連弩陣裡動作一致,弩兵們個個彎身取箭,從懷裡掏出了另外一個箭匣,那臉上神情之莊重,彷佛這箭匣裡裝的是傳家之寶,馬虎不得。
這箭,就是當日射垮黃柄法師陣的箭。
箭身上纏著火靈符,箭簇上刻著禦風陣,這箭一射,就如同一隻火鳳凰飛過天際,擋在前頭的不管是銅盾鐵盾合金盾,下場都只有被熔成鐵水一途。
「弩陣聽令!放箭!」
憑著千枝火符箭,張飛要搶回主動,把前鋒盾陣安然送到吳營大寨前,拆門!
「轟!轟!轟!」
漆黑夜空下,火鳳凰展開雙翅,飛舞間落下的火花,宛如祝融降世,降下無邊災難,又燒起了蜀軍士兵心底熊熊的戰意。
「盾陣聽令!持盾起身,待命衝鋒!」
火符箭的效果還沒出現,張苞卻已下達了命令。
並非眼力過人,他只是明白,這火符箭已是連弩陣的壓箱寶,要再失效,恐怕連弩陣再也變不出其它把戲。
可無論如何,都得把眼前的障礙拔除,好讓後頭蜀軍有路可走!
「燒啊!多燒一點啊!」
不自覺間,張苞心底話脫口而出,火符箭只要多燒壞一處陷阱,多燒死一名吳軍,他的弟兄就能少死幾個人。
今晚,張苞雖已見慣了血腥,可不代表他就能忍受同袍在他身前喪命。
但,戰爭,本來就是由死亡組成的。
本來,當張苞看到火符箭奪走吳軍將士一條又一條的性命時,心中還頗為雀躍,但當他定睛一看,認清了情勢時,心底的喜悅登時化為烏有。
就如東吳知道西蜀有武侯連弩撐腰,西蜀也知道東吳有羅馬亡靈助陣。
不管是早先就葬在五丈原上的屍體,還是剛剛才在吳軍營前斷氣的士兵,在死靈法師的術法加持下,亡靈屍兵們奮不顧身,紛紛以殘缺軀體,撲向了浴火鳳凰。
當空氣中充滿的盡是屍兵的焦臭味時,張苞徹底死了心,他明白,連弩陣的壓箱寶,已完全失去了作用。
但,這是戰爭,該做的事,還是得繼續下去。
「盾陣聽令!舉盾衝鋒!」
當張苞率領著前鋒盾陣沖進了吳軍的奪命箭雨時,蜀軍中軍裡,傳來了一聲長歎。
「老師說的果然沒錯,龐統謀定而後動,最擅長用連環計,我貿然出兵,只怕已中了他的圈套了。」
歎氣的,正是蜀軍主帥,臥龍諸葛亮。
只是這會他明知是計,仍是不得不從。
武侯連弩在戰爭裡佔據著怎樣的地位,無人比他更清楚,兩軍交戰,在戰前可以用挑撥離間,散佈謠言的詭計;在戰時可以用火攻水淹,包圍夜襲的算計,但不論如何,最後一刻,兩軍始終是要交手的。
當士兵們短刃相接的時候,什麼陰謀詭計、背後算計,都已無用武之地,將士們唯一能倚靠的,只有他們的身體跟手上的兵器。
兵器,就是諸葛亮能替他們做的最後一件事。
論兩國實力,東吳確實略勝西蜀一籌,諸葛亮雖然擅用計謀,但東吳外有龐統領兵,內有陸遜接應,那些背後捅刀,暗裡下藥的鬼魅伎倆,不過是白費工夫。
單單用計,他很難勝過龐統,相對的,龐統也無法在這上頭贏過他。
所以,在最後一刻,威力強大的兵器,便會佔據舉足輕重的地位。
武侯連弩,絕不能落入東吳之手!
只是,當趙雲急催胯下雲駒,風風火火的趕回來時,諸葛亮便知道,情況正往他最擔心的方向發展。
「丞相!屬下無能!龐統派了四路人馬護送圖紙及模組離開,我們只攔截到其中三路,可最後一路行蹤詭異,我們判斷錯誤,讓他們走脫了!」
諸葛亮早猜到龐統會派人將圖紙抄作多份送回東吳。東吳這次出兵,帶來的人手材料,壓根就沒法鑄造連弩,龐統定會派人將圖紙送回。
於是他早讓趙雲帶人繞道,前往吳軍身後攔截,可沒想到,還是出現了漏網之魚。
諸葛亮沒有多做責備,亡羊補牢才是當務之急,他緩緩合上了眼,身後的太上老君,就像當年騎著青牛從函谷關飛升一樣,再次重返人間。
「文王一卦,算盡古往今來!」
諸葛亮猛然睜眼,就見太上老君手上文王卦上,突然現出了一行字。
欲問何事儘管說來
這話口氣實在大了點,但諸葛亮明白,文王卦,確實有狂的本錢,他也不遲疑,開口便說道:「龐統派人將武侯連弩的設計圖紙及模組送回東吳,如今所派人馬身在何方?龐統手上,可還有圖紙副本?」
趙雲佇立一旁,驚訝看著諸葛亮的一舉一動。
以前常聽人說諸葛亮神機妙算,直至今日,他才真體會到這話的涵義。趙雲滿懷期待,等著看卦算解答,只是,上頭隱隱浮現的,卻是兩個字。
一年
一年?什麼意思?趙雲正狐疑間,諸葛亮歎了口氣,道:「問個行蹤也要一年壽命,看來走脫的東吳密探身分不簡單……事到如今,也別無他法,換!請卦象揭示吧!」
一年壽命?又是什麼意思?趙雲聽的滿頭霧水,可當他發覺,那副文王卦突然射出一道金光,籠罩住諸葛亮時,他便懂了。
「卦算要用命來換!」
趙雲出手想阻止金光繼續吸收諸葛亮體內生機,只是盤龍槍剛指向文王卦,諸葛亮的聲音便傳到了他耳裡:「子龍,天機不可洩漏,我要窺探天機,自然要用命來換,否則日後定會遭到更大的報應,你若是不忍看,就先退下吧!」
聽得阻攔,趙雲長槍驀地止住去勢,見到諸葛亮在金光吸收下,頭上又多了幾許白髮,不禁為之心疼,同時也恨自己的不爭氣,竟讓諸葛亮為了這點小事,折上一年壽命。
終於,金光結束了吸收,回到了文王卦上。
交易一成,文王卦立刻顯露不凡,卦象上的乾坤八字,交錯排列,變化組合,沒一會,一幅山水景象,便躍然於卦象之上。
景象裡,兩名黑衣男子一前一後,懷裡揣著圖紙,正在向北魏邊境奔去。
「薑維!」趙雲愕然道。
果然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諸葛亮不禁苦笑。
他要算的人功夫越是高強,他賠上的壽命就越多,不過,若不是有文王卦在,這人有心要躲,只怕趙雲是怎麼也抓不到的。
諸葛亮仔細端詳著圖中景象,半晌後才說道:「他們不是走街亭棧道,而是往北魏定軍山的方向離開,莫怪子龍會攔不到人了。」
趙雲也看清楚了,當時他在街亭棧道埋伏,原本聽探子回報,有四路人馬從東吳營地裡離開,沒想最後只攔到其中三路,他還以為有一路從他手下溜了,原來這人壓根就沒往棧道的方向走去。
「丞相,屬下這就帶人去追!」
看准了圖中的地勢樣貌,趙雲認得地方,便準備帶人去追。
只是,諸葛亮擺了擺手,輕聲說道:「別急,既然已拿一年壽命作為算籌,也不在乎多加幾個月,你等等,我請文王卦繪出他們將走的路線圖,再讓子龍去追。」
文王卦上顯示,龐統手中已無圖紙副本,既然如此,馬鐵兩人手裡定是原稿無疑,追回這份圖稿,絕對不容有失。
當諸葛亮又以頭上幾縷白絲,換得了一紙路線圖後,不禁訝道:「他們這是飛蛾撲火……看來子龍不必跑這趟了,讓地遁兵去吧!他們速度快,應該能趕在薑維經過前作好佈置。」
趙雲微微一愣,探頭看向了那圖紙,也是猛然失笑。
「他們麼路不走,偏偏要走這條路?看來連老天爺都站在我們這邊呐!」
圖上,那條路線從定軍山向外延伸,途中,只經過一座北魏大城。
那座大城,叫做鹹陽,黃敘正在出任務的那個鹹陽,也是胖子所在的那個鹹陽!
鹹陽城郊,鬧鬼森林。
涼亭外,黃敘以魔化金身突破天人,郝昭二人壓根就不是他的敵手,但他們不能進攻,尚能退守,銅牆鐵壁護住全身要害,堪堪守住了黃敘的奪命招式。
不過他們心知肚明,能守下黃敘的攻勢,不是他們夠本事,而是黃敘在玩。就像貓抓老鼠,有時候,不是為了充饑,逗弄老鼠的過程,更叫貓欲罷不能。
這情況,就如同曲徑盡頭,正處在異度空間裡的胖子。
只是,外頭黃敘遲遲不結束戰鬥,是在玩人,裡頭胖子久久結束不了戰鬥,是在被人玩。
「哈哈哈哈!怎麼!胖子你剛才放話不是挺大氣的?怎麼真動起手來這般無用!」
這叫囂的語氣、臺詞、模樣,無一不與胖子相同。
「你個大熊貓,這年頭盜版的貨色都能倡狂成這樣,還讓不讓人活了!」
在地上肥驢打滾,僥倖躲過胖子一擊的也是胖子,聽那語氣,這傢伙才是貨真價實,只此一家的黎胖子。
他一個肥豬滾沙,趁著卷起的黃沙遮掩了身子,趕忙又多退了幾步,嘴邊還罵罵咧咧的叫道:「老子知道自己武功下流,可沒想到會下流到這種地步!刀槍劍戟、拳腳棍棒,十八般武藝都行的啊!」
雖然是自個捧自個,可胖子心裡一點都爽不起來,他的武功越好,對面那假貨的手段就越毒。
看到假胖子手上的青龍刀變化自如,胖子便不禁慨歎。
他曾經不只一次想過,有朝一日體內劍丸的禁制能夠破除,那會是幅多美好的畫面。
破軍槍開胃,靈蛇吐信暖身,接著青龍斬、雷霆刀、星河倒影、飛燕歸來,七八十招一古腦的往人身上砸,別說是個人了,就是張飛那等級的妖怪,只怕也得叫娘。
而現在,假胖子就是這麼對待胖子的。
胖子跑的遠些,詭絲跟燕歸來就能打得他跳上跳下,欺身靠的近些,巨靈掌加摔碑手就能捶得他前滾後爬。
即便有文伶玉在身,又知曉如何解除劍丸限制,胖子仍是一籌莫展。
「娘的,是九天驚虹斬!」
九道胖子極為熟悉的刀氣,破空而至,若是挨的實了,腸穿肚爛還不至於,可斷手斷腳卻是免不了的。
這種情況下,不管是狸步還是瞬步,回聲定位還是荊棘土牢,胖子都有擋下這九刀的把握,但偏偏刀氣臨身之際,胖子什麼都沒用出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把內力按照各本命技的功法運行,等功法運行完整後,再喚出伶玉施展技能,這道理再簡單不過。
但胖子常年以來,做的都是甩手掌櫃,把內力拋給本命獸後便來個射後不理,他腦子裡記得的,除了當初鑽研過的虎須怒張,其它的招式,他最多是知道怎麼寫,若說到用法,他只能交張白卷。
「這樣下去,老子小命不保啊!」
為了一條胖命著想,胖子苦著臉,手上青龍刀在胸前擺橫,就聽當當幾聲,九天驚虹斬的幾道刀氣登時潰散。
只是,胖子守住了胸口要害,卻守不住手腕腳踝,一吃疼,手腳已然見血。
刀氣過處,見血生疼,胖子給人玩弄擺佈,心中氣苦,眼神陰狠的盯著假胖子。
「哈哈哈哈!好!好眼神!我就喜歡你這種不服輸的傢伙,你可別太早死了,爺我還沒玩夠啊!」
要不是知道假胖子無論如何不會放過自己,胖子也不會這般硬氣,但他的命,顯然沒有他的脾氣那般硬朗。
血流了一陣,胖子已經有些頭暈目眩,卻仍是死死盯著真胖子不放。
看著假貨背後武伶玉從使弄九天驚虹斬的狂獅變回了武旦模樣,才罵了幾句吃裡扒外,突然腦子裡精光閃現,想到了一個陰毒法子。
「嘿嘿嘿!你敢拿老子尋開心,老子就讓你知道,胖爺縱橫三國,靠的可都是什麼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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