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巧成拙数蒋干 - 古典小说 - 轩辕春秋文化论坛 20周年


	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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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巧成拙数蒋干

　　“蒋干盗书”和“曹操倒霉遇蒋干”，使得蒋干这一小人物名扬万里。后世的文艺作品里，少不了要臭一下他：京剧、评书、评话甚至同人小说都没有少掉贬低他。

　　说起来，蒋干也还真委屈：毕竟，他不是像庞统那样做间谍的；也不是像许攸那样去私通老朋友的；更不像杨松那样贪财出卖自己的主子。但是估计除了杨松外，另外两位都比他要能够得到好评（这里说的是《三国演义》，所谓历史和民间故事、文艺作品就不加评论了）。同样是办砸了事情，失街亭的马谡虽然死后受到批评，但是还是有人会叹惜两声，觉得死得有点可惜。至少马谡不是小丑的形象。至于蒋干，从京剧里把他老人家的扮相，就知道他实实在在是个小人物。

　　可就是这样一位小人物，却在赤壁大战里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没有他，曹操败得也没那么惨。曹操原本在陆地上少有敌手——即使诸葛亮出山后，因为兵力不足，也不能消灭曹操。但是曹军也有自己的短板：水军能力低下，一见到水就不行。曹操在消灭袁氏集团后，就在邺郡的玄武池开始训练水军，为将来下江南、统一天下做准备。

　　但是在池子里练兵，能力提高肯定不快。所以曹操也希望能够得到足够的水军。随着夏侯惇在博望坡被烧，下江南势在必行。于是曹操立即派兵下江南，凑巧刘表死去，他的遗孀蔡氏和妻舅蔡瑁狼狈为奸，决定降曹。这样，曹操兵不血刃夺得荆州，又把刘备赶到江夏。同时，曹操尽得刘表的军兵——当然，也有十来万人跟着刘备走了，但是那不是主要力量。曹操把其中绝大部分编成水军，和自己原有的水军混在一起，由荆州降将蔡瑁和张允率领，准备消灭江东孙权。

　　很可惜，初次交锋，曹操就被刚刚从鄱阳湖训练归来的周瑜打了个落花流水，战将蔡壎阵亡。这个时候，曹操才意识到，对付江东，水路上差的不是一枚棋子的事情。于是勒令蔡瑁、张允加紧训练。没几天，把周瑜给招来偷看了曹军水军训练。等于又把家底给泄露了出去。

　　此时曹操有些不快活，于是召开会议，原文如下：操问众将曰：“昨日输了一阵，挫动锐气；今又被他深窥吾寨。吾当作何计破之？”言未毕，忽帐下一人出曰：“某自幼与周郎同窗交契，愿凭三寸不烂之舌，往江东说此人来降。”曹操大喜，视之，乃九江人，姓蒋，名干，字子翼，现为帐下幕宾。操问曰：“子翼与周公瑾相厚乎？”干曰：“丞相放心。干到江左，必要成功。”操问：“要将何物去？”干曰：“只消一童随往，二仆驾舟，其余不用。”操甚喜，置酒与蒋干送行。
　　蒋干就是在这个时候登场的。可以说，此时曹操第一次派去的使者，已经被周瑜斩杀，作为回批。谁要去见周瑜，总得有点胆量才行。蒋干原本怎么到曹操手下吃饭的，谁都不清楚。不过曹操“唯才是举”，在他手下干事的人，绝对不会没能耐（到了曹丕时代，开始九品中正制，才使得一大批士族无能子弟继续担任高官，也使得魏晋两朝很快被打垮），显然蒋干应该有点能力的（历史上蒋干的优绩就不讨论了）。

　　当然，蒋干敢于去江东，他也吃准了周瑜不敢杀他。既然有生无死，能够劝降周瑜最好。不能劝降也不打紧，最少也能知道江东那边的态度，好让丞相做好打长期战争的准备。于是他也不穿职业装，就葛巾布袍，驾一只小舟，径到周瑜寨中，命传报：“故人蒋干相访。”

　　没想到周瑜不但迎接，还用盛大规模来款待——估计就算曹操来，也未必能够见到军中所有的文武官员。可惜呀，周瑜一见面就点穿蒋干：“子翼良苦：远涉江湖，为曹氏作说客耶？”把个“昂然而来”的蒋干弄得很尴尬，不好再提此事了。

　　当着众多江东文武的面，尤其当中还有很多反曹的，蒋干肯定不能下说词。而周瑜故意盛排筵宴，又表示“此吾同窗契友也。虽从江北到此，却不是曹家说客。公等勿疑。”就使得蒋干无法找到机会了。整个宴会过程，全是周瑜个人的表演，蒋干在“二人转”里，只能捧周瑜。所以当周瑜表示“大丈夫处世，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必行，计必从，祸福共之。假使苏秦、张仪、陆贾、郦生复出，口似悬河，舌如利刃，安能动我心哉！”蒋干再也不提劝降的事情了。

　　饭后，二人同塌而眠。此时，演出了“蒋干盗书”的好戏，且看原文：

　　至夜深，干辞曰：“不胜酒力矣。”瑜命撤席，诸将辞出。瑜曰：“久不与子翼同榻，今宵抵足而眠。”于是佯作大醉之状，携干入帐共寝。瑜和衣卧倒，呕吐狼藉。蒋干如何睡得着？伏枕听时，军中鼓打二更，起视残灯尚明。看周瑜时，鼻息如雷。干见帐内桌上，堆着一卷文书，乃起床偷视之，却都是往来书信。内有一封，上写“蔡瑁张允谨封。”干大惊，暗读之。书略曰：“某等降曹，非图仕禄，迫于势耳。今已赚北军困于寨中，但得其便，即将操贼之首，献于麾下。早晚人到，便有关报。幸勿见疑。先此敬覆。”干思曰：“原来蔡瑁、张允结连东吴！”遂将书暗藏于衣内。再欲检看他书时，床上周瑜翻身，干急灭灯就寝。瑜口内含糊曰：“子翼，我数日之内，教你看操贼之首！”干勉强应之。瑜又曰：“子翼，且住！……教你看操贼之首！……”及干问之，瑜又睡着。干伏于床上，将近四更，只听得有人入帐唤曰：“都督醒否？”周瑜梦中做忽觉之状，故问那人曰：“床上睡着何人？”答曰：“都督请子翼同寝，何故忘却？”瑜懊悔曰：“吾平日未尝饮醉；昨日醉后失事，不知可曾说甚言语？”那人曰：“江北有人到此。”瑜喝：“低声！”便唤：“子翼。”蒋干只妆睡着。瑜潜出帐。干窃听之，只闻有人在外曰：“张、蔡二都督道：急切不得下手，……”后面言语颇低，听不真实。少顷，瑜入帐，又唤：“子翼。”蒋干只是不应，蒙头假睡。瑜亦解衣就寝。

　　干寻思：“周瑜是个精细人，天明寻书不见，必然害我。”睡至五更，干起唤周瑜；瑜却睡着。干戴上巾帻，潜步出帐，唤了小童，径出辕门。军士问：“先生那里去？”干曰：“吾在此恐误都督事，权且告别。”军士亦不阻当。干下船，飞棹回见曹操。操问：“子翼干事若何？”干曰：“周瑜雅量高致，非言词所能动也。”操怒曰：“事又不济，反为所笑！”干曰：“虽不能说周瑜，却与丞相打听得一件事。乞退左右。” 干取出书信，将上项事逐一说与曹操。操大怒曰：“二贼如此无礼耶！”

　　蒋干在周瑜的寝室里，发现了这样一封书信，职责和忠诚，都使得他不得不去告诉曹操。自然，蒋干没有察觉这封书信是为他准备着的。但是由于曹操对蔡瑁、张允本来就是不得已而用之，加上之前水战失利，已经没有什么好印象在。所以一见到这封书信，立即痛下杀手。等到杀了人，曹操才意识到，他和蒋干都被周瑜给“玩”了。

　　如果蒋干只是因为这封假情报害死了蔡瑁和张允的话，也还不至于被后世清算成赤壁大战曹军的“罪魁祸首”。但是曹操没有说明自己上当了，只是表示蔡瑁、张允“二人慢我军法”，故意斩杀以儆效尤。这样，蒋干仍然蒙在鼓里。但是他也觉得自己毕竟要干的正事没有干成，所以要再次去江东。

　　很快，机会再次来临：由于诸葛亮“借箭”、蔡中兄弟去诈降后不久，江东接二连三的私下有人来请降。使得曹操不得不怀疑事情的真假程度了。但是，也没有人敢去对江探听虚实。此时蒋干感到机会来了，于是再度出马：

　　曹操连得二书，心中疑惑不定，聚众谋士商议曰：“江左甘宁，被周瑜所辱，愿为内应；黄盖受责，令阚泽来纳降：俱未可深信。谁敢直入周瑜寨中，探听实信？”蒋干进曰：“某前日空往东吴，未得成功，深怀惭愧。今愿舍身再往，务得实信，回报丞相。”操大喜，即时令蒋干上船。

　　可以说，蒋干这次的心里是这样想的：我不管你情报是真是假，我到周瑜的大营，找机会见到黄盖、甘宁，察言观色，和他们言谈过后回报丞相。可惜周瑜没有给他机会，立即翻脸表示：“子翼何故欺吾太甚？”蒋干笑曰：“吾想与你乃旧日弟兄，特来吐心腹事，何言相欺也？”瑜曰：“汝要说我降，除非海枯石烂！前番吾念旧日交情，请你痛饮一醉，留你共榻；你却盗吾私书，不辞而去，归报曹操，杀了蔡瑁、张允，致使吾事不成。今日无故又来，必不怀好意！吾不看旧日之情，一刀两段！本待送你过去，争奈吾一二日间，便要破曹贼；待留你在军中，又必有泄漏。”便教左右：“送子翼往西山庵中歇息。待吾破了曹操，那时渡你过江未迟。”蒋干再欲开言，周瑜已入帐后去了。

　　蒋干无奈，值得去西山古庙里。当然，监视不是很严，所以他晚上还是能够离开的。但是没有见到黄盖等人，如何回去向丞相交代呢？是夜星露满天，独步出庵后，只听得读书之声。信步寻去，见山岩畔有草屋数椽，内射灯光。干往窥之，只见一人挂剑灯前，诵孙、吴兵书。干思：“此必异人也。”叩户请见。其人开门出迎，仪表非俗。干问姓名，答曰：“姓庞，名统，字士元。”干曰：“莫非凤雏先生否？”统曰：“然也。”干喜曰：“久闻大名，今何僻居此地？”答曰：“周瑜自恃才高，不能容物，吾故隐居于此。公乃何人？”干曰：“吾蒋干也。”统乃邀入草庵，共坐谈心。干曰：“以公之才，何往不利？如肯归曹，干当引进。”统曰：“吾亦欲离江东久矣。公既有引进之心，即今便当一行。如迟则周瑜闻之，必将见害。”于是与干连夜下山，至江边寻着原来船只，飞棹投江北。
　　这下蒋干可抖了：为丞相请到了凤雏先生庞统，这样即使黄盖、甘宁那些人是诈降也不要紧，凤雏会用计谋破掉他们的。想得不错，可惜最后没能这样实行。原因也很简单：庞统是做间谍的，而且是个高级间谍。不管是蒋干、曹操还是众文武，都无法识破庞统的身份。即使程昱、荀攸表示连环计不利于火，但是被曹操一句“冬天不刮东南风”就给堵住了。

　　就是庞统的这条计策，使得曹军都被钉在一起，周瑜放火的时候没有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了全胜。连环计后，蒋干就没有讯息了。曹操本人估计也没有把这不识人的账算到蒋干身上——周瑜的假信是自己杀人后才识破的，迟了一步；庞统如此高才，比蒋干见识高的文武官员都识不破，所以也不好怪蒋干。要怪，自己就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所以曹操就哭郭嘉，表示文武里没有如此见识的人了——其实当时的荀彧、司马懿也应该有此能力，只可惜他们才许昌。换句话说，郭嘉即使活着，恐怕也未必能识破庞统的身份呢。

　　那么，该如何评价蒋干呢？一个有忠心，有上进心却总是弄巧成拙的人。他想说服周瑜来投降和探听消息证明他有忠心和上进心：一次不行再次去，一定要成功。可惜能力却有限，总是不能成功。在《三国演义》里，他只是一个小丑性质的人物。这也就给我们后世一个用人方面的教训：像蒋干这种人，不能用他独当一面，但是可以用他管理纪律、看守军需等，这样他一定会尽忠职守，不会出错的。

　　至于蒋干，后世有很多艺术形象，这里就不赘述了。只提一个：萧长华萧老表演的蒋干，堪称国粹中的一绝！也正如这个蒋干所说的：“曹营中的事情，确实难办呀。”关于蒋干，我就点评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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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omhc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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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 19:26 资料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其人开门出迎，仪表非俗。干问姓名，答曰：“姓庞，名统，字士元。”

罗貫中是个有口德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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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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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 22:28 资料个人空间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不错的文章。
蒋干不如周瑜、庞统。不能说明蒋干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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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耳木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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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 22:47 资料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蒋干要是真弱的话，就不会把东西弄回去了。估计他都意识不到那封信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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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2 19:18 资料主页个人空间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QUOTE:

原帖由 三耳木木 于 2010-8-1 10:47 PM 发表
蒋干要是真弱的话，就不会把东西弄回去了。估计他都意识不到那封信是啥……

是啊，关键是不可能让蒋干的高明超过周郎的神算。新《三国》对蒋干盗书的故事加工的不遗余力，还虚构了小乔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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