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枪与火焰 - 现代文艺 - 轩辕春秋文化论坛 20周年


	坚硬的稀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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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30 22:10 资料个人空间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长枪与火焰

长枪与火焰

一、狮鹫崖

1、

武器并非为杀人，只为守护我们的挚爱。
——里恩-格里芬哈特

戈尔工河的无数支流，从特拉蒙山脉的崇山峻岭之中蜿蜒而出，如同女妖凌乱的蛇发被梳理成一根大辫子，在一马平川的佩达索斯平原上汇合到一起。正北面的群山之中，远远可以望到三座耸入云端的山峰，那山峰四周的悬崖峭壁如刀劈斧凿一般。那三处山峰，不就是狮鹫崖么？傍晚的时候，那曲曲延延的戈尔工河就被笼罩在山脉巨大的身影中，从河的东南岸向西北方望去，在夕阳的映衬下，狮鹫崖就真如一只振翅欲飞的猛禽，无比的雄壮肃穆。每当这时，那里栖息的成千上万的狮鹫便会打食归来，纷纷归巢。在天空中，白色的金色的羽毛，亮闪闪的一大片，连落日的余辉也会黯然失色。狮鹫，不就是埃拉西亚王室的象征么？在埃拉西亚人的心中，这神鸟，与天神交相辉映，毫不逊色。

此时，在山脉东侧，有一群骑士，他们借着高山的阴影，悄无声息的前行着。人数不多，大概20几人，每个人都全装贯束，并且用面罩蒙着面。他们清一色的火红盔缨，清一色的灰色马铠，盾牌上也都刻着一支鲜红的玫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玫瑰骑士连队？

他们出现在这里又是来干什么呢？

几个月以前，戈尔工河流域已经被伊欧佛的军队占领，他们在河两岸驻扎，像一堵墙一般，阻挡着从南方开过来的格里芬哈特王室军队。佩达索斯山脉的各个隘口，也都有重兵把守，因为一旦埃拉西亚人获得狮鹫的帮助，战争的平衡就会倾斜，那将给伊欧佛的克瑞根人带来极大的麻烦。于是，拉什卡将军下了死命令，不能让任何一个埃拉西亚人穿越这条防线，到正北面的山上去。

在此处守卫的中尉是伊欧佛的一个小领主，他并不喜欢战争，对埃拉西亚富饶的国土也没有一点兴趣，他宁可一辈子呆在伊欧佛那片寸草不生的熔岩地上，在自己那几十亩地的庄园里，可以种植他最爱吃的火蘑菇。“无聊啊，战争真无聊啊！”他躺在刚刚修筑不久的高墙上，懒散的望着夕阳，感到了一丝困倦，“我真在这儿呆腻了，什么时候才能回伊欧佛，跟我那性感的女保姆幽会呢？”

“哎呀！”耳中忽然传来了哨兵凄厉的惨叫。一个投火怪，从瞭望塔上跌下来，恰好落在了中尉的跟前，在他的胸前，还插着一支长长的箭矢。

“什么？！”中尉忽的跳起来，“有人偷袭？！”

四周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高墙上，转眼间已经有数个恶魔士兵中箭倒地。“嗖”的一声，一支利箭擦着中尉的头顶飞过去，几乎射着了中尉的长角，吓得他头皮都麻了。趴到城垛下面，他偷偷的向外张望。

不远处尘土飞扬，数十匹战马飞驰而来，战马背上的骑士，一个个盔明甲亮，手中的长枪在夕阳的照耀下格外刺眼，而领头的骑士，马背上还插着一杆迎风飘扬的狮鹫大旗。

中尉一骨碌从高墙上翻下来，他拍拍身上的土，高声叫道：“是敌袭！是敌袭！全体士兵，集合！准备战斗！”驻守在这个隘口的一百多名士兵，乱糟糟的跑在一起，长角恶鬼、投火怪、小怪物，大家全都惊慌失措。中尉好不容易，才依靠他的鞭子维持住了一点秩序。好歹算把队形站好，他松了口气，终于可以作战了。

但是面对这帮敌人，一切都是徒劳。

就当中尉刚刚举起鞭子，要向队伍发出命令的时候，敌人的骑兵，已经冲到了栅栏门的跟前。

一匹雪白的战马腾空而起，越过栅栏，一脚踢翻了一只倒霉的投火怪，那闪闪发亮的的长枪，扑的刺穿了旁边一只长角恶鬼的脖子。那骑士将长枪高举过头顶，高声呼喊着。

“埃拉西亚万岁！凯瑟琳女王万岁！勇士们，冲锋！”

银铃一般悦耳，竟然是女人的声音。

冲锋二字一出口，身后的那二十几名骑兵，纷纷越过那个栅栏，闯了进来。

这突然出现的精兵，像神灵一般从天而降，让这群毫无准备的伊欧佛士兵没有半点还手之力。短短的十几秒钟，克瑞根人已经在对方的长枪之下倒了一大片。

中尉面色铁青，硬着头皮迎了上去，远远的朝那领头的骑士挥了一鞭。“啪”，骑士手中的盾牌结结实实的将这攻击挡下。在四溅的火星之中，中尉也看清了那盾牌上刺眼的红色纹章。

“玫瑰骑士！？”

中尉的惊叫声与长枪刺穿自己胸膛的声音溶合到一起，如自己肤色一般鲜红的血喷了出来，随着骑士手腕一抖，中尉的身体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中尉抽搐着，生命正从他的身体内慢慢流失。最后的那几个字，将战栗刹那间扩展到了整支队伍。克瑞根人瞬间丧失了战斗的勇气，他们惊叫着，四散奔逃。好在埃拉西亚人的目的只是为了占领阵地，而不是屠杀他们，否则，这群可怜的克瑞根人或许会全军覆没。战斗进行了不到半小时，战败的一方半数被杀，其余的，逃的一个不剩。骑士们不损一人，便占领了这个据点，高墙之上的长角烈焰旗也被换成了黄金狮鹫旗。

夕阳把狮鹫旗的影子拉得很长，那白马骑士静静的看着远方高耸的山峰。她将面罩取下，露出那如女神一般轮廓清晰的面孔和一头美丽的金色长发。她转过头，对那唯一一名盾牌上没有玫瑰标志的黑甲骑士说道：“艾得里克将军，后面就靠您一个人了。”

“放心吧，那边的山上还有我成千上万的伙伴呢。”黑甲骑士自信的笑着，“塔里斯中校，这次真是多亏了你。”

“您说的是哪里话，我们没做什么。”女骑士说道。

“不，你太谦虚了。从前那些传言，我并不相信。但是这几天，作为队伍的一员，我亲眼目睹了玫瑰骑士的奇迹。言语无法表达我的惊叹，我只能说，我们都老了，未来将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你，还有克里斯汀，埃拉西亚得靠你们这些人。女王陛下确实没有看错人。”

“和您这样的老前辈在一起，我们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用我们了？好吧，我得承认，克里斯汀也没有看错人。哈哈。”

塔里斯的脸一下变得通红，“您……又拿我开玩笑了。”

艾德里克爽朗的笑声传出很远，他说：“谁能想到？谁能想到？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玫瑰骑士队长，会是这样被人一说就脸红的小姑娘呢？”

塔里斯故意板起脸，但脸上的幸福是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将军，我对您可是像父辈一样尊重的。您是尊贵的骑士，可不能像那些年轻的小子一样。”

艾德里克哈哈大笑：“好，好。我不说了，我可不想被玫瑰骑士的长枪戳到。”他接着说：“好了，我们就此道别吧。我该去执行我的任务了。”

“将军，您要小心。”塔里斯关切的说。

“放心，过了这个关卡，前面就都是我的地盘了，克瑞根人是绝不敢进山的。反而你们，要更加小心才是。拉什卡不是等闲之辈，玫瑰骑士是他的眼中钉，他会想出各种办法来对付你们。”

塔里斯点点头，表示赞同。

艾德里克微笑着，拨转马头，面对着这几十名骑士。

“我们后会有期了，勇士们。”

说罢，一挥马鞭，朝着狮鹫崖的方向飞驰而去。

“一路顺风，将军！”塔里斯朝着远去的身影呼喊着。

“谢谢！斯戴维克见，我的美人儿！”这声回应，已经是山那边传来的了。

东南方，隐隐有军队行动的声音传来。瞭望塔上的战士报告说：“有一队三百多人的队伍正在朝这里开动。

塔里斯将面罩戴上，然后环视她的手下，命令道：“我们撤，回营地去。”

2、

克里斯汀在焦急的等待消息。

南港登陆以来，十一次会战，无一不是以克里斯汀的胜利而告终的。现在所有的埃拉西亚人都把克里斯汀当作他们的救世主，女王陛下也是越来越赏识他，交给他指挥的军队越来越多，给他的任务越来越重。现在，连那些比自己父亲还要年长的老骑士们也要听克里斯汀的指挥。荣耀背后，克里斯汀也有说不出的苦。

嫉妒的人、不服气的人，和欣赏他的人几乎一样多。比如欧灵、姆拉克这帮同样功勋卓著的将军们。和女王亲密的关系，让这些家伙们没少说闲话。“他凭什么？凭那一张小白脸？他要是胆敢站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就把他的小胡子拔下来！”克里斯汀很明白“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他并不在意。只要女王相信他，他就会用自己全部的勇敢和智慧回报女王的知遇之恩。

但是信任多重，任务就有多重。眼前就有一个无比艰巨的任务——突破伊欧佛、尼贡联军的层层封锁，到狮鹫崖那边去，和成千上万的狮鹫取得联系，以获得它们的帮助。

女王带着大部队去西南方接应马格努斯的法师部队，临走时说：“你不必在意斯戴维克的事情，专心的解决狮鹫崖的敌人吧。当我们扫清南北各省的敌人，在斯戴维克的城下会师的时候，钢角城堡会也像纸糊的一般。”

话虽如此，但是，但是女王您知道狮鹫崖这边的敌人有多少么？克里斯汀的脸不自主的抽动了一下。尼贡和伊欧佛的人，一听说克里斯汀在狮鹫崖，立刻把拉什卡、沙科特和戴斯三支王牌军派了过去，在克里斯汀的眼皮子底下驻扎下来，仿佛一条难以逾越的壕沟。强行突破封锁线，要付出多大的损伤？女王可以不用算这个账，只要达到目的，付出多大的代价对她来讲都是值得的。但克里斯汀得算账，这支跟随他身经百战的嫡系部队可不能说填进去就填进去，这是他的子弟兵，是他在埃拉西亚上流社会立足的根本。没有他们，克里斯汀什么都不是。他除了要完成女王的任务外，还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尽可能的保护士兵们，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深思熟虑之后，他想出了一个作战方案。

在几次试探性的攻击后，埃拉西亚人仿佛感到力不从心，部队向东转移，似乎想提前到斯戴维克方面去。这样的举动，让尼、伊联军立刻中计，也将重兵调到戈尔工河东岸。而西岸，形成了一片相对的“真空地带”。克里斯汀嘴角撇了撇，机会来了。如果有一支小规模部队，能够顺着河边的这一条通道，趁其不备，直插到敌人战线的腹心，就有可能一举突破封锁，进到山里面。

但是，如此艰险的行动，派谁去呢？谁又愿意去呢？虽然他们在冲锋陷阵的时候都是无畏的勇士，但深入敌后这种需要超人的毅力、勇气、智慧，而且随时可能全军覆没的任务，有谁敢去么？

克里斯汀问大家，没有人吭声。

艾德里克将军是必须去的。他是女王专门派过来协助克里斯汀的，他家世代都为王室驯养狮鹫，在眼下这支部队中，只有他是精通狮鹫语言的。于是他站起身来，说：“给我二十个人，我去吧。”

克里斯汀点点头，又问：“有谁愿意去协助艾德里克将军？”

还是没有人回应。

克里斯汀冷笑一声：“埃拉西亚人的勇气到哪里去了？也像那群狮鹫一般，被恶魔们禁锢起来了么？”

“我去，我和我的玫瑰骑士连队去协助艾德里克将军。”众人之中，一个美丽的女子站了起来。

“塔利斯中校……”克里斯汀眯起眼睛，胡子也在抖动着。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战后，如果都能活到战争结束的话，立刻会有一场婚礼等待他们两人。于是此时，没有人敢出大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

克里斯汀想，我当时又能怎么做？方案是我提的，在没有人愿意接的情况下，偏偏只有她站出来。有人说我太狠心，把未婚妻扔到那危机四伏的敌后，说我是拿这个来讨好女王。我有别的办法么？是的，是很冒险。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只要艾德里克出什么意外，那我们在狮鹫崖的一切努力就化为泡影了。而且，那样的话，塔利斯——我的未婚妻，一定也一起阵亡了。我现在把我的身家都投在这一场赌局当中。我赢了，埃拉西亚也赢；我输了，埃拉西亚也输。怎样？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但是，你后悔么？如果时光倒流，你一定不会再想出这样的计策来吧？就算非用这个计策，你一定也不会派她去执行吧？就算没有别人愿意去，你也一定会替她去吧？“妈的，这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克里斯汀苦笑着。

副官莫雷斯走上前来，请示道：“将军，昨天俘虏的那几十个尼贡俘虏，怎么处置？”

克里斯汀很不耐烦：“还问我干什么？全都杀了！”

莫雷斯以为指挥官在开玩笑，他站在那儿没动：“真的要杀了么？女王陛下之前说过，优待……”

“少跟我提什么女王！”克里斯汀的焦躁写在了脸上，“在这儿，我说的算！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他的歇斯底里，让可怜的副官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批。副官愣了一下，说：“明白了，将军。我立刻去办。”

“回来，莫雷斯。”他很懊恼，“我说了一些很没有礼貌的话，请原谅。”

“没关系，将军。我们理解您的心情。”

已经十三天了，也不知道塔利斯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半点消息都没有。

3、

拉什卡将军的营帐内，他正在对所有人发脾气。

“你们也佩作撒旦的子民？你们这群懦弱的家伙，也好意思说自己属于战无不胜的地狱军团？”他环视周围，所有的手下都耷拉着脑袋。

“玫瑰骑士，这群娘娘腔就把你们全打败了？他们只有二十几个人……”他越说越气，一脚把身边的火盆踢翻，“不是二百人，更不是两千人。你们连二十个人也对付不了？简直把克瑞根人的脸面都丢尽了！现在好了，我们让尼贡的那帮乡巴佬看热闹了。你们让我在戴斯和沙科特那两个卑贱的家伙面前怎么抬起头来？”

他转过身来问副官：“那逃回来的十几个人呢？”

副官回答：“还在外面站着。”

拉什卡一脸厌恶的表情：“全杀了，去作变恶鬼的材料！”

一声冷笑，在鸦雀无声的营帐内显得格外刺耳。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去招惹拉什卡将军敏感的神经，这么大胆的人会是谁呢？不用说，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

“人类，你笑什么？”拉什卡问道，“你在嘲笑谁么？”

“是的，没想到赛诺菲国王手下，竟是这么一帮没有用的人。”角落里，一个身材健硕的人类男子，一边玩弄着手中的火焰，一边用轻蔑的口吻说道。

“你想说什么？卡托。”

拉什卡很不高兴，他讨厌这个冷言冷语的人类。所有的恶魔们也不喜欢卡托，因为他狂傲，因为他不可一世，因为他总是出口伤人。但是很少有人当面顶撞他，因为他是国王的好朋友。只有拉什卡不买他的账。于是，所有人都希望，这家伙彻底激怒将军，让将军把他杀掉。

“可悲啊，无敌的拉什卡将军成了克里斯汀，以及玫瑰骑士功勋的垫脚石。我看，我们还是放弃狮鹫崖吧，没有胜算，免得大家都变成克里斯汀的俘虏。”卡托自顾自的说着放肆的话，似乎看不到拉什卡头上的火苗已经蹿出来了。

拉什卡沉着一张脸：“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觉得自己的怒火马上就要喷发出来。在他看来，卡托只不过是倚仗国王宠信于是为所欲为的一个小人罢了。一看见他，拉什卡就会感到不快，何况是被他嘲笑呢？

“事情明摆着。玫瑰骑士已经突破了山边的隘口，进山去和狮鹫们联系了。必须得承认，在戈尔工河流域的会战，我们失败了。再呆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卡托向拉什卡反问道，“难道我们两国的王牌部队，要被克里斯汀一个人牵制在这儿么？”

拉什卡不得不承认，这个大家都不敢相信的事实，被这个讨厌的家伙说中了。

“那您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立刻撤离，到斯戴维克去。友军也要派人通知一声。”

拉什卡点点头。卡托说的一点没错，当山上那数万只狮鹫和]克里斯汀同时行动的话，大家都得完蛋。

“但是，我有点不甘心。你明白我的意思，卡托。我想给克里斯汀一点教训。”

“收起这个念头吧，将军。之前惨败的那几位将军也是像您一样的想法。但没有人能成功。”卡托思索了一下，“那个玫瑰骑士连队，我倒是有办法把他们干掉。”

拉什卡沉思着，大部队，用来围剿玫瑰骑士的话，一是动静太大，未必能捉到敌人的踪迹；二是一旦克里斯汀攻打过来，其它据点的兵力便会显得十分薄弱。何不就交给这家伙呢？反正，他干掉玫瑰骑士也好，玫瑰骑士干掉他也好，都是不错的结果。

于是他笑了：“好吧，那帮人，就交给卡托你了。”

4、

克里斯汀那时候的表情，把你逗笑了。

他了解你，正如你了解他。在那种时候，他是不可能对你说不的。现在，他一定后悔死了。他总是跟你说，不要逞能，你很厉害，但不是天下无敌。“我不希望看到你冒险。”他说这话的时候，你心里甜蜜极了。但他不得不由着你的性子，你带领你的玫瑰骑士永远拼杀在战场的第一线。他在一次次的大战中展现自己指挥才能的时候，你也没让他丢脸，你的功绩一样像夜空的星斗一样璀璨。但是他并不高兴，他希望你像其他女孩子一样，穿着长裙，学习纺织和跳舞。他总说，打仗是男人的事，男人就是要保护女人。他甚至希望你退伍，等将来他得到爵位，你就可以安心的作贵妇人了。

但是他知道，你是不会答应的。你爱马，你爱那种马背上颠簸着的生活，你爱你那擦得闪亮的长枪，你不可能放弃这一切。在你心里，克里斯汀和你的白焰（马名）同等重要，真的让你必须舍下一样，或者留下来的会是你的爱马呢。

你从小就像男孩子一样，在训练场上，你击败过无数男人。你知道，你的使命就是作为一名骑士，保卫你挚爱的人民和国家。于是你还未成年就加入了军队，这些年来，不断地建立功勋。在埃拉西亚处于危机的时候，作任何事情，你都责无旁贷。于是当他提出这个计策的时候，只有你自告奋勇承担下来。他吓坏了，他使劲儿的使眼色。你装作没看见。你知道，在大家面前，他的尊严不允许他拒绝你。

“就让我来执行这个艰巨的任务吧。我爱你，克里斯汀，但我更爱我的国家。”临行前，你扔下了这么沉甸甸的一句话。

现在，他应该明白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玫瑰骑士”这几个字，像匕首一样，深深插在敌人的胸口。你们像旋风一样，刮到哪里，哪里的敌人就溃不成军。你知道敌人想了很多办法，他们想把你除掉，否则他们坐立难安。但现在，任务早早的完成了，我军的营地就在不远的地方，玫瑰骑士不还是一个人也没损失过么？

最近几天，敌人的动向说明，他们打算放弃戈尔工河地带了，他们一定是要去斯戴维克。那么你要尽快的告诉克里斯汀，你们必须尾随他们，到首都去，解放那里！

5、

按照计划，大部队开始逐步的撤离这里。

拉什卡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他讨厌你，恨不得你立刻死在战场上。他更讨厌的是，从你嘴里说出事情的关键。于是你给了他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难啃的骨头，你来啃。那朵带刺儿的玫瑰，你来摘。可是他没想过么？万一你成功了怎么办？万一国王让他听你的指挥怎么办？一个人类，在恶魔的军队里难以立足，这个你很清楚。但是，你有你的方法和法则。恶魔们叫嚣着战无不胜，但是克里斯汀出现之后，不是都傻眼了么？连区区一小队骑士，都被人家突破封锁，毫无损伤的完成任务。这不讽刺么？他们解决不了的难题，你这个人类未必没有办法。

对了，据说玫瑰骑士的指挥官是个女人。一定长得很凶悍吧？

你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为恶魔效力的呢？

那次，你被捆在绞架上的时候，想没想过有一天，以这样的形式来报复这个生你养你的国家呢？难道只是为了报答赛诺菲国王的恩情？还是你打心里就想消灭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呢？

其实你并不喜欢这群残暴的恶魔。没错，你恨教会，你恨那些贵族，但是埃拉西亚大平原上生活的普通人，你和他们没有仇恨。那对于恶魔们屠杀无辜百姓的行为，你为何视而不见？你不愿意承认么？但是两国边境上，那些恶魔族居民被埃拉西亚领主绑在柱子上烧死的情形也历历在目。矛盾么？挣扎么？你这个被恶魔驱使的人类，对这些事可以回避么？

你喜欢自由，喜欢像火精灵一样不受束缚，你不喜欢军队的气氛，你不喜欢有人对你发号施令。你讨厌拉什卡，讨厌卡尔，但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加入军队呢？你打心里想灭亡埃拉西亚么？

你死后，灵魂一定会不得安宁的。卡托苦笑。

“长官，发现敌人的踪迹了。”

一个小恶魔，跪在卡尔的马前，向卡托报告。

卡托笑了笑。还是先把眼前的敌人解决了吧。

6、

塔里斯发现了前方的一小股敌人。人数不多，尽是些小恶魔、恶鬼之类，塔里斯根本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一伙没有城墙保护的散兵游勇能有什么能耐？路旁倒是有座三、五米高的土坡，不过没关系，能藏三十个投火怪就不错了，那点火焰根本穿不透骑士们的战甲。于是塔里斯下令：“分成三组，冲过去，全歼敌人！”她口中默默咏唱咒语，一阵风声，所有人，连人带马都被跳跃的空气精灵所围绕，这几十名勇士，便像乘了风一般，向敌人的队伍冲去。

即使山坡上有敌人射手隐藏，这一个疾行，便可以让他们连一发射击的时间都没有。

敌人仿佛没有发觉死神已经到了背后，他们依然大摇大摆的前行着。突然，队伍中那唯一骑马的人回过身来，面向这群骑士，哈哈大笑。

“不好！”塔里斯也察觉到了，她隐隐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火药味，“快停下，敌人要用魔法了！”

塔里斯的话终究慢了一步，“轰”的一声响，一颗地雷爆炸了，伴着火焰和一团腾起的烟雾，踏着雷的骑士，连人带马被炸得粉碎。这是此次执行任务以来，玫瑰骑士阵亡的第一个人。

如果她没有用疾风魔法，或许情况会好一些。但现在，被加了一倍速度的骑士们无法很好的控制住他们的坐骑。转眼之间，又有两三只地雷被踏，一连串的爆炸声，烟雾把所有人的视线都遮挡住了。骑士们还好，那些马匹在巨响和烟雾的侵袭下全吓破了胆，唏唏的嘶鸣不已，前面的马要停下来，后面的马还要向前冲。几十个人一下子挤到一起，好几个人被撞得人仰马翻。

不愧是塔里斯，在突然的打击之下，仍然保持着沉着与冷静。她立刻意识到，如果这时候，土坡的投火兵朝山下把火焰打下来，纵然其本身伤害并不大，若是引起地雷爆炸，任何人也都吃不消。她马上大叫：“大家不要怕，分散开，借着疾风魔法一口气冲出雷阵！”

玫瑰骑士好歹也是百战精兵，在慌乱之中听到命令，竟也能清楚地领会指挥官的意图。分散开，那便是放弃队形，各自为战，就算是踏着地雷，也要尽量避免周围的人被牵连进来。这样拼命的打法，也只有这群视死如归的精英骑士们能够干得出来，但凡有一个贪生怕死之徒，就可以将队伍搅乱，一旦飞奔的骑士停滞下来，那么所有人都将葬身在这火海之中。

时机刚刚好，就在骑士们刚刚分散开，朝外面不顾一切的冲锋的时候，无数团火焰在骑士们的头顶上爆炸开来。骑士们根本不拿这当回事，他们厚重的铠甲足以保护他们不受侵害。但当火焰砸到地上，引爆地雷的话，那威力足以一发就干掉周围的两三名骑士。眼前一片火光，身边不断响起爆炸声和骑士的惨叫声。塔里斯咬一咬牙：“我们拼了，冲啊！”

现在，卡托看到的，只有一团团腾空而起的火焰，敌人的骑士们全陷在里面，他哈哈大笑：“拉什卡，你看见了么？玫瑰骑士在我这儿，就是一群废物！”

话音未落，一匹雪白的战马竟然从火海之中一跃而出，马上的骑士将手中长枪一抖，刷的朝卡托的前胸刺来。

这一下大大出乎了卡托的意料，他满以为混乱的骑士们已经在雷阵中死光了，谁知他们还能冲出来，还有那么大的冲击力。

“当”的一声，长枪刺在卡托左手的盾牌上，划向一边。由于惯性，两个人的战马擦肩而过。紧接着，其余幸存的骑士们也冲杀出来，和卡托的士兵们杀成一团。

两个人都把马一兜，面对面，一动不动。虽然都蒙着面罩，但他们彼此知道，这是对方的指挥官，杀了他战斗就结束了。这一刹那，战场上的其他人全成了陪衬。

塔里斯向四周看了看，还剩十几个人，执行这次任务的勇士们已经有一半阵亡了。剩下的，虽然人数上占劣势，但凭着他们每个人高超的骑术和枪术，全身而退应该都不成问题。怕就怕眼前这个人，刚才的雷阵就是他布的，看样子是个精通火魔法的人，要防备他再使出什么把戏。

就在塔里斯愣神的这个当口，卡托剑尖一指，一个火球朝塔里斯打过来。“啪”的一声，没有躲开，塔里斯的头盔被打了个粉碎。周围的骑士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呼：“中校！”

鲜血，顺着美丽的面颊流了下来。塔里斯在马上晃了晃，没有倒下来。

“你们放心，我死不了！”塔里斯喊着。紧接着，她把长发甩到背后，双腿一夹坐骑，挺起长枪，大吼一声，朝卡托杀过来。

当卡托看到塔里斯的面孔时，他惊呆了，这女人的相貌出乎他的意料，在伊欧佛呆了多年，现在他才知道，人类的女孩儿原来是这么美丽。金黄的长发上，染着斑斑血迹，清秀的面庞，雪一般白皙的肤色。卡托在这时候，几乎忘记了这是在战斗。

这次轮到他措手不及了。当回过神来，美丽的死神早就冲到跟前，根本看不清她出手，长枪已经指到了卡托的面门。

下意识之下，卡托一侧身，把左手的盾牌挡在身前。“当！”长枪又一次重重的戳在盾牌上，借着惯性，两匹马再次擦身而过。卡托感到，对方的力量比自己大，他的手腕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他看了眼自己的盾牌：一道很深的伤痕，刻在了恶魔纹章的脸上。来不及反应，对手的马又冲了过来。面对那支长枪，不假思索，卡托将左右手的盾牌和大剑一起迎了过去。但敌人那一枪竟然是虚招，卡托一下子用力过猛，几乎从马上摔出去。而敌人的左手，突然从玫瑰盾牌的后面伸出来，手中还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

“枪加剑！”见多识广的卡托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招数，但是面对这样技艺高超的骑士，他无法招架。电光火石之间，自己的面罩被劈成了两半！两匹马再次擦过。卡托感到，一股热乎乎带着腥味的液体，从自己的额头流了下来。

一来一往几个回合，二人竟然打了个平手，彼此都受了伤，也都让对方的庐山真面目展露出来。现在的两人，都不敢冒然冲过去，都在思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做。周围打得热闹，两个人都视而不见。

看到卡托的相貌，塔里斯也吃了一惊。她以为眼前这个玩儿火的家伙是个恶魔，没想到，竟是个人类男子，虽然不见得多英俊，但也是一脸的刚毅。塔里斯很奇怪，她认为，就算是人类，为恶魔效力的话，就一定会是长相猥琐的坏家伙。这样面孔的敌人，难以想象。

远处，一大片扬起的烟尘之中传来了恶魔军的号角声。塔里斯明白，仗，没法再打下去了，她立刻招呼同伴：“撤退！”骑士们丢下了眼前的敌人，朝南面败退下去。卡托，连同他的士兵们，则呆在那里愣神。一个投火怪过来问：“将军，我们要追么？”

“追？你以为你能追得上埃拉西亚的纯种良驹么？”卡托头上的伤口被风吹得已经麻木，针扎一般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回头看看自己的士兵，居然被这十几个人打得七零八落。他吸了一口凉气，重创之下，还能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要是没用这个计策，或许我们早就全军覆没了。玫瑰骑士果然不容小觑。

“我们走吧，跟着大部队走。”他嘴里说着，仍然望着远方的十几个白点。那染血的金色长发，在卡托心里，深深地烙下了痕迹。

7、

“塔里斯中校回来了！”

传令兵的声音穿透好几里，送进了克里斯汀的耳朵。

他腾的站起身来，却一步也没有迈。

“是么？那么说，任务应该是完成了啊。”他慢吞吞的说。

“您，不出去迎接一下么？”副官莫雷斯问道。

克里斯汀倒是很平静：“让她进来，立刻来见我。”说完，慢慢的坐下了。

前两天，河东岸的尼贡人突然发起全面攻击。克里斯汀再一次展现了他出神入化的指挥才能，将对手的进攻彻底粉碎。但他明白，尼贡人的进攻是假象，他们正在作撤离的准备，西面的伊欧佛人也一样蠢蠢欲动。但他们的把戏瞒不了这位年轻的军事家，他在按照自己的判断进行部署：昨天派出几员副将，在通往斯戴维克的要道上设伏，等恶魔们行进到那里的时候截击他们；这一边依然有条不紊，不断派出小分队袭扰敌人的阵地，尽可能的拖住对方，延缓他们驰援戴斯维克的步伐。

这一切对于克里斯汀来说，似乎都游刃有余。相比恶魔们，塔里斯的情况才真的让人担心。二十多天，杳无音讯。以克里斯汀的判断，塔里斯他们应该是成功了，否则伊、尼联军不可能在损失并不很大的时候选择撤退。但是她们人呢？在哪里？还活着么？任务达成不代表执行任务的人一定健在。别人无所谓，塔里斯呢？她还活着么？

传令兵的报告，一下子让克里斯汀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长出了一口气。但他很善于掩饰自己的感情，表面上若无其事，内心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如果不是顾及主将的身份，他恐怕会飞一般的冲出去。

当塔里斯站在眼前的时候，克里斯汀差点没哭出来。这几乎都不是他认识的塔里斯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面色苍白，嘴唇发青，头上还裹着纱布。他后悔死了，真不该答应她，不应该让她去冒这样的险。他故作镇定，说道：“中校，欢迎回来。”

疲惫的女人笑了笑：“谢谢你，将军。托您的福，任务完成了。”

“是么？辛苦你了。艾德里克将军呢？”

“在狮鹫崖，和一群鸟在一起。”

“塔里斯，这次，我很抱歉……但是我要谢谢你，还有你的玫瑰骑士们……其实，不应该让你去冒险的……”

塔里斯突然觉得，克里斯汀很可怜，他肩负重任，他是所有埃拉西亚人的曙光，但在这光环之下，他有无数无法对别人言讲的苦处，塔里斯甚至想走过去，抱着他的头，亲吻他。

“为了国家，为了女王，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你了解我的，克里斯汀。”她叹了口气，“只不过，那些勇士们，有半数永远埋葬在这块土地上了……”

“既然是战争，这些都是无可避免的，你不要太在意。只要你回来了就好。”克里斯汀微笑着，点点头，“好吧，你还有什么要报告么？”

“敌军仿佛呆不下去了，打算撤退。”

“嗯，我已经看出来了。其他呢？”

“就这些。”

“好，你回营房休息吧，叫军医来给你治伤。”

“休息？现在不应该休息。”

“为什么？”

“下一步该怎么作？你还什么都没说呢！”

克里斯汀终于站起身来，注视着塔里斯的脸。

“听着，中校。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我要你休息，把伤治好。”他一字一字说得非常慢，“剩下的，由我来办！”

塔里斯还想说什么，克里斯汀一摆手，制止了她。他对莫雷斯说：“把所有的队长都集合起来吧。”

不一会儿，大家都到齐了。塔里斯坚持要听克里斯汀部署完再去休息，克里斯汀拗不过她，只好让她呆在那里，叫医生立刻来为塔里斯重新包扎。

“英勇的骑士们。在女王英明的领导和格里芬哈特王朝先代诸王的庇佑下，眼前的敌人即将崩溃，我们要乘胜出击，彻底打败敌人，解放我们陷落的国土，拯救我们的人民。于是我命令，我克里斯汀中将所部，皇家陆军第四集团军全体部队，明日一早，向盘踞在戈尔工河东岸的尼贡军展开全面攻击！”

“是！”所有人都站起来，齐刷刷的回答。

“在这之前，莫雷斯上校，你带领你所部的一个骑兵团和两个步兵旅，向戴斯集团军发动进攻。记住，是佯攻，要装样子，但是要逼真，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双方一旦开始接触，便有秩序的后撤。其余部队，跟随我，在战斗打响之后，迅速向沙科特集团军发动突袭。莫雷斯，一旦戴斯他们掉头打算增援沙科特，就照着他们的后卫狠狠的打！”

果然，没有诡计，还是克里斯汀么？

“那么伊欧佛人那边呢？”

“他们？不用管他们。”克里斯汀把小胡子撇了撇，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的看着塔里斯，“他们已经被我埃拉西亚最优秀的骑士们吓破了胆。这样的敌人，不配和我们战斗！”说完，他站起身来，“女王陛下在保佑我们，天堂的天使也在保佑我们。明天，就是我们迎接胜利女神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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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30 22:11 资料个人空间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二、决战

1、

决战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一个月前，伊、尼联军在狮鹫崖惨败。三支所谓的王牌军在克里斯汀面前不堪一击，各自损失惨重，作为格里芬哈特王室象征的狮鹫重回埃拉西亚人的怀抱。同时，北方阿维利游侠的人马、南方布拉卡达法师的部队也都开到，再加上凯瑟琳女王亲自率领的王国军主力，三支大军从西南、正南、正北三个方向，对斯戴维克形成了合围之势。胜利的天平明显倒向了神圣同盟一方。

按照约定，伊欧佛人负责东线与南线的防卫，在东面地道口的地方，塞诺菲国王亲自率重兵镇守。而钢角城堡和北面的防线则由尼贡人守卫。虽然之前经历数次大败，但伊、尼联军的主力还在，真要是到了决战时刻，战争的结果依然是有悬念的。

塞诺菲国王，正坐在王座上闭目养神。宫殿内十分寂静，只能听见老恶魔沉重的呼吸。这时，大门吱哑哑的打开，一个人类走了进来。

恶魔睁开眼，问道：“是卡托么？”

“是我，王上。”

“你不在前沿阵地呆着，到我这里来做什么？”恶魔慢吞吞的，又闭上了眼睛。

“我来向您报告一件事。”

“说吧。”

“我军的士气，已经低落到极点了。”

恶魔睁开眼，看着卡托，“你听到了什么么？”

卡托点点头，“很多部队都出现逃兵了，没有逃跑的人，也都议论纷纷。大家都认为，这一战我们必败。刚才，我听到几名士兵在偷偷的哭泣，说再也回不到伊欧佛了。”

“可恶！混账！”卡托还没说完，国王就拼命的用权杖击打地面，“我不相信！我的子民会这样没有骨气。卡托，你在骗我！”

卡托苦笑着，“我有没有在骗您，您问问其他将军好了。王上，现在的形势，确实不允许我们再打下去了。”

塞诺菲哈哈大笑，“你不用劝我！我很清楚。就算形势再不利，我们也要坚持下去。”他压低了声音，“德迦人已经在埃拉西亚的北方动手了，我们只要坚持到亡灵大军的到来，任何人都不能阻挡我们的胜利！”

卡托仍然想说服国王：“王上，您觉得德迦人可信么？”

塞诺菲怔住了，他仿佛很疲惫：“那我又能相信谁呢？毕竟，我们是盟友啊。”

“盟友？尼贡人也是盟友，他们又如何？”

恶魔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有道理。尼贡人也是盟友，可他们屡次侮辱我们，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王上，”卡托打断了恶魔的话，“但是我们不得不说，尼贡人在战场上所表现的，比我们要英勇得多。”

“卡托，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王上，我们别再打了。伊欧佛的子民已经不堪再战。别管什么尼贡人、德迦人，撤退吧。和埃拉西亚人讲和。”

恶魔在发抖，他双眼通红，仿佛要立刻喷出火焰来。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怎么能向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低头？！”他恶狠狠的盯着卡托，“卡托，你为什么要向我说这个？你这个人类，和那帮骑士们一个鼻孔出气么？”

卡托还没来得及回答，恶魔便从王座上一跃而起，像一只怪鸟，呼的扑到了卡托的跟前。如同两道火红的电光，他尖利的双手，紧紧地掐住了卡托的喉咙。

“王上！您冷静些！卡托……卡托只是不希望您也战死在异国他乡！”

听了这话，恶魔慢慢的松开了手。

“卡托，你不想报复埃拉西亚人了么？”

“想，我做梦都想把这群伪君子的皮剥下来。但是比起来，我更希望您平安无事。王上，我们来日方长，能平安回国的话，我们有的是机会卷土重来。”

恶魔摇摇头：“不，我不能让尼贡人嘲笑我克瑞根的勇士们，我不能背信弃义。卡托，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我的尊严不允许我这么做。”

“好吧，王上，那我不再说什么了。”卡托向恶魔施了一礼，“那么，我回阵地去了。”

“等等，卡托。”

“是，王上。”

“不要回去了。你，留在我的身边。我把我的火神禁卫旅团，交给你指挥！”

卡托大吃一惊，他拼命的摇头：“不行不行，王上。我卡托只是个会些法术的巫师，没有指挥千军万马的力量。您还是让我到前线去吧！”

“你不要推辞，卡托。”恶魔继续说道，“我相信你，所以我把自己的安全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答应我！”

到这个份上，卡托是无法拒绝的。

“是，卡托以自己的生命，来担保王上的安全！”

“好，我很感激你，卡托。如果我们胜利了，我让你做埃拉西亚的国王！”

2、

埃拉西亚军的营地内，决战的誓师大会刚刚结束。

每名士兵的脸上都写满了喜悦，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快要回家了。那些侵略者，很快就要被赶出祖国。这一切，都是拜充满智慧，并且永远被神灵眷顾的同盟第一将，克里斯汀将军所赐。刚才，欢呼声震耳欲聋。

“埃拉西亚万岁！凯瑟琳女王万岁！克里斯汀万岁！”

女王转过身，面向克里斯汀，“听见了吗？克里斯汀。听见勇士们的呼喊声了么？”

“这一切都是靠天神和历代先祖的保佑，以及女王陛下的英明果断。我克里斯汀，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美丽的女王笑了，“我还不知道，克里斯汀将军的嘴这么甜呢！”

女王朝面前的十数万将士挥一挥手，广场立刻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勇士们，我们埃拉西亚人洗刷耻辱的时刻到了。那些肮脏卑劣的民族，亵渎我们神圣的国土。如今，他们就盘踞在我国昔日美丽的都城。我埃拉西亚的全体子民，必将与国家共存亡，舍死忘生，保卫家园！”

“舍死忘生，保卫家园！”

“现在，我任命，英勇智慧的克里斯汀爵士，为我埃拉西亚军队的最高统帅！”

女王摘下佩剑，双手捧在胸前，注视着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接下我的剑吧。从现在起，我也得听你的指挥。”

克里斯汀郑重地接过宝剑，他深吸了一口气，刷的把剑拔出来，指向天空。台下顿时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和呐喊。

“我克里斯汀以神的名义宣誓，誓死效忠格里芬哈特王朝，誓死效忠凯瑟琳女王陛下；不夺回首都，将侵略者赶出祖国，至死不休！埃拉西亚万岁！凯瑟琳女王万岁！”

“埃拉西亚万岁！凯瑟琳女王万岁！”

……

两个小时前，塔里斯也得到了晋升的调令。由于在狮鹫崖奇迹般的表演，她连升两级，被提拔为皇家第一骑兵师的指挥官，军衔是少将。此时，她安静的看着面前的克里斯汀。这个男人似乎有些疲倦。

“为什么你并不是十分高兴？”

“我有些莫名的恐惧。”

“为什么？因为敌人？还是欧灵、姆拉克他们？”

“都有。另外……”男人看着自己美丽的未婚妻，“还有你。”

“我？我怎么了？”

“我不清楚，虽然你也晋升了。但是，你知道，我并不想让你上战场。”

“你又来了，克里斯汀。”塔里斯摆弄着手中的杯子，“这些话，还是等战争结束后再说吧。”

克里斯汀沉默不语。

塔里斯问道：“你不会把我这支王牌部队雪藏起来吧？”

“说不定，也许根本不需要你出场呢。”

“那样的话，我就一枪刺死你。”

“你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

3、

克里斯汀和塔里斯并肩站在高地上。远方的平原，千军万马如同海浪一般涌动着。银白色和红色乱纷纷的交织在一起，彼此吞噬着。塔里斯此时才感觉到生命的脆弱，当那些奔跑跳跃的点软趴趴的停下来的时候，就意味着一个生命的终结。或许在上帝眼中，我们也像这一个个蚁虫一般，脆弱、渺小，甚至没有任何存在感，哪怕轻轻吹一口气，哪怕轻轻的掸一掸地面的尘埃，都足够终结无数个体的喜怒哀乐了。

“传令兵，告诉索萨少将，敌军卡尔军团的右翼阵形有些松动，我要她用最精锐的第九旅进攻该部敌军，务必在一个小时内突破其防线，向2点钟方向移动。”

“传令兵，告诉艾德里克将军，他的狮鹫大军原地待命，一小时后，索萨少将的部队就会将敌军卡尔部赶出阵地，务必赶在他们与纳美斯部会合之前截击之，阻止他们见面。”

“传令兵，去问问马里诺将军，他那个师在干什么？那种温柔的攻势是在给敌军搔痒吗？限他在三十分钟之内解决残敌，否则，就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传令兵，告诉摩顿将军，威尔凯斯将军已经成功地将敌伊格纳蒂斯部牵制住，我命令他带领他的第七军去偷袭索罗山营地。成功之后，立刻派人来通知我。”

传令兵一个接一个，在他们身边来往奔忙着。克里斯汀已经整整48小时没有休息了，但他依然神采奕奕，远远看去，全副武装、盔明甲亮的他仍旧威风凛凛，象征着最高指挥权的王者宝剑始终紧握在手中。塔里斯看在眼里，深深地为他感到骄傲。是的，整个埃拉西亚的命运，就掌握在这个男人的手中，而他，恰是自己的未婚夫。塔里斯也早已经按耐不住，她想立刻冲到前线，想砍瓜切菜一样冲击敌人。

毕竟，不能让他一个人辛苦啊，我也得为我的国家出一份力。

战斗，已经进行了两天。将军们都在前线忙碌着。只有女王和塔里斯貌似很清闲，两支精锐中的精锐，皇家禁卫军和骑兵第一师，始终没有投入战场。克里斯汀很懂得张弛之道，所有的部队都是轮换着在执行任务，他尽可能避免士兵们过渡疲劳。于是，不管战斗多么艰苦，始终没听到什么士兵们的怨言。但是塔里斯很着急，她在焦急地等待出击的命令。但克里斯汀仿佛把她当成了空气，连理都没理她。她很担心，担心克里斯汀像那天说的那样，真的把她放到一边，搁置起来。

“克里斯汀。”

“啊，塔里斯将军，有什么事么？”

还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我的骑兵第一师，什么时候可以上战场？”

“目前还没有这个必要。你耐心的等待吧。”

“等待？等到什么时候？等到战争结束么？”塔里斯很生气，她在强忍着怒火。也许克里斯汀在保护她，但在塔里斯看来，这是一种侮辱。

“如果不需要骑兵第一师出动的话，等到那时也说不定。”克里斯汀不为所动。

“克里斯汀！”塔里斯美丽的面庞被气得通红，“不要跟我说这些，你知道这一战对我多么重要。你这么做，是在侮辱我，同时也是对你手中圣剑的亵渎。”

克里斯汀看着塔里斯，一句话也不说。

一名传令兵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向克里斯汀报告：“欧灵将军的部队在攻打要塞切瑟姆的时候，遭到敌军精锐部队的打击，目前损失惨重，请求其它部队的增援。”

“精锐？”克里斯汀冷笑着，“什么样的精锐会让欧灵这样的名将损失惨重？”

“貌似是恶魔君主的亲随卫队。”

“告诉欧灵将军，我这里没有任何预备队可以增援他，让他自己想办法。总之，傍晚之前要攻下切瑟姆。因为女王陛下今晚要移驾到那里。”

“这……”传令兵傻站在那儿，不知该怎么办。

“克里斯汀，我的队伍可以去增援他。”塔里斯突然说道。

克里斯汀眉头一皱，“塔里斯，不要擅作主张。”

“克里斯汀！不要再固执了！难道你想看着王国最忠诚的将军丧命么？你难道想把战争当作儿戏么？”塔里斯火了，她朝克里斯汀喊着。把传令兵吓了一身汗。

“别这样，塔里斯。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希望你再忍耐一下，等我需要你们的时候，一定会让你们上前线的。”克里斯汀这时的语气甚至不像是最高统帅。

“克里斯汀，我认为现在就有必要。”塔里斯也觉得，当着众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这样做不好，“抱歉我跟你发脾气，你理解我的。”

“是的，我不怪你。其实，我想让你的部队再等待三、四个小时。”

“不要再等了。下命令吧，让我们立刻出击！”

沉默了十几秒钟，克里斯汀终于点了点头。

“好吧。我命令，塔里斯少将所部皇家骑兵第一师，现在出动，增援欧灵上将的第二集团军，协助其于傍晚前夺取切瑟姆要塞。行动将于10点30分开始。你下去准备吧。”

“是！”

塔里斯满心欢喜，她刚想离开，克里斯汀叫住了她。

“塔里斯……”

“怎么？”

“愿神灵的恩泽眷顾你。”

塔里斯笑了，“谢谢。”

“另外……”

“什么？”

“不……没什么，别让我担心。”

4、

切瑟姆方向，欧灵的第二集团军确实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欧灵是不世出的名将，他的威名响彻整个埃拉西亚。斯戴维克陷落，肯戴尔首相的第一集团军全军覆没，一时间损失并不大的第二、三集团军俨然成为光复祖国的唯一希望。但很长一段时间，欧灵和姆拉克两名指挥官，却没有表现出与他们威名相符的能力，在强敌压境之时，虽未遭大败，却也没有任何作为。眼看着大片国土纷纷沦陷，两人没有一点办法。女王南港登陆以来，克里斯汀这颗璀璨的新星一路望风披靡，他们的心中，自然是羞愧、妒忌，五味俱全。直到克里斯汀被任命为全军统帅，姆拉克还好，欧灵则是公开的表示不服气。于是这次决战，欧灵主动请缨，把夺取切瑟姆的重任接了下来。一方面，切瑟姆是钢角城堡东面的大门，战略位置相当重要；另一方面，这里还是女王的出生地。欧灵的想法也很简单，要靠胜利来证明自己，以获取女王对他的好感。

在切瑟姆驻守的伊欧佛军队，由卡托的老上司拉什卡率领，狮鹫崖失利之后，他一直驻扎在这里休整部队。卡托的离开对拉什卡来讲，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他终于不用忍受那些风凉话了。当埃拉西亚的军队已经离城不远时，他便背城列阵，依托坚城和欧灵面对面的死战。

战斗打了一天一夜，兵力的优势，远程的优势，装甲的优势，单兵战斗力的优势让埃拉西亚人始终占据着战场的主动。伊欧佛人仅仅凭着城墙才好歹维持着阵列，不至于一败涂地。但是除了地穴魔、火神几个团之外，其他部队的损伤率都已超过50%，恶魔军团的人数越来越少，阵型被压得越来越瘪，几乎失去了所有可以退缩的空间。但拉什卡咬牙坚持着，那些部队都死光了他也不心疼，只要那几个精锐团还在，就有咸鱼翻身的机会。

恶魔们舍生忘死的冲锋，虽然表面上看来是在送死，但是欧灵明白的很。拉什卡这是在用杂牌军消耗己方的战意和能量，一旦那支地穴魔部队腾出手来施法，那些死去的恶魔军队仍然可以被复活过来。于是他命令，所有连弩手、僧侣施法者、弩车部队，瞄准对方阵型内侧齐射过去，同时两翼的骑兵团随时做好突击准备，在最短的时间内，一鼓作气搞定敌人。

这一天的黎明，就在欧灵准备发令的时候，传令兵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报告，东面，一队敌人飞速驰援过来，兵力大约有一万人。欧灵开始并不在意：“哼，不用理他们，拿下切瑟姆之后，在回过头收拾他们！”但是接下来传令兵的话让他大吃一惊，敌人的援军是一万火神。

“火神？是火神？”欧灵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敌人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这样的精锐预备队存在，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一旦前面的敌人没有被解决，阵型侧翼又被突破的话，那就无论如何也顾不过来了。欧灵立刻命令，骑兵团掉头，准备迎击敌人援军，另外再向右翼调两个师的十字军部队。

就在部队刚刚开始重新布置的短暂的时间内，这批移动能力丝毫不逊于埃拉西亚精英骑士的火神部队，已经和欧灵军外围的部队交上手了。

指挥官就是被塞诺菲破格提拔的卡托。

连续两天，克瑞根人节节败退，南线的所有阵地和据点几乎都失守了。各支部队，除了卡尔和拉什卡两支王牌军外，几乎都折损过半，纷纷向切瑟姆方向撤退。而切瑟姆的东面，就是伊、尼联军行军的地道口，当初突袭斯戴维克就是从这里，今天想要撤退的话，也必须走这条路。塞诺菲王的亲随部队驻守在这里，这其中包括卡托的火神禁卫旅团。这一部分的军队，暂时毫发无伤。但所有人都知道，除非就此撤退，否则两天之内，国王的安全也将得不到保证。而此时，拉什卡军团正死死的扼守着切瑟姆，一旦切瑟姆失守，埃拉西亚人的兵锋就将直指地道口，那样的话，伊、尼联军则面临着全军覆没的危险。

塞诺菲国王打算亲自救援切瑟姆，被卡托拼命阻止着。

“王上，救援切瑟姆的任务就交给我吧。”卡托苦谏着，“现在形势太危险，万一您在战场上出什么意外，我们，整个伊欧佛就完了。”

“不，我要与我的勇士们共存亡！”恶魔怒吼着，“现在不发救兵，拉什卡就死定了！”

“如果非要去的话，卡托愿意代替您出阵！”

“卡托，你？”恶魔怀疑的看着他，“你不是和拉什卡不合么？”

“是不合，但是现在，不是我们处理个人恩怨的时候。”卡托说，“现在我的眼里，只有伊欧佛、埃拉西亚之分，没有种族之别。”

恶魔点点头：“好吧，我相信你。卡托，我命令你，率领火神禁卫旅团，火速救援切瑟姆，之后……”他叹息着，“切瑟姆能守就守；不能守，把拉什卡带回来见我。”

“是，王上！”

于是卡托，率领他的部队，一路散发着炽热的火焰，向切瑟姆杀来。

卡托来得恰到好处，正赶上埃拉西亚人准备一举突击的时候。对方右翼那千余人的骑兵队，突然发现东边有铺天盖地的火神杀过来，一下子乱了阵脚，战马在浓重的硫磺味面前惊慌失措，骑士们根本驾驭不了。如果他们的指挥官孤注一掷，命令大家迎着火神的先锋逆冲过去，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如果是塔里斯，她一定会这么做。但现在，慌乱之下，连迎敌的阵势都来不及摆出，跟待宰的羔羊也差不多了。欧灵的反应虽然迅速，卡托比他还迅速，变阵的命令还没传达到，火神军的先锋已然杀到。

转眼间，那银白色的海洋就被火红的长枪割开了。首当其冲，毫无戒备的骑兵被冲得七零八落，不少人被火神喷出的烈焰烧得焦头烂额，还有一些人，不慎落马，死在自己人的马蹄之下。不到20分钟，这部分人竟损失了七成，剩下的一哄而散，反而把背后的步兵阵势冲得大乱。欧灵远远看见，破口大骂：“这群废物在干什么？把那个团长叫过来见我！”副官苦笑着说：“将军，刚得到的消息，他们的团长已经阵亡了。”

这时候，欧灵这个传统用兵家的弊病就显现了出来，他很慎重，排兵布阵也尽可能面面俱到，没有一丝漏洞，在面对面的交锋中，很少有人能打败他。但是，一旦敌人派出一支轻骑，由侧翼、后方突袭而来，他这种厚实的阵型就显得应变极差，没有任何防备突发事件的机制。

现在，欧灵那两个师的十字军还没赶到，侧翼最有战斗力的骑兵团已经丧亡殆尽。一下子把那些移动缓慢的远程部队暴露了出来。卡托仍然带着他的面具，一马当先，闯到阵中，手起剑落，砍死一名祭司。他身后的无数火神，也像一把把染着血的刀，肢解着那些可怜的埃拉西亚人。他们没有武器，靠的就是口中喷出的烈焰和身上散发的火苗，只要从旁边经过，那些身上没有重甲保护的弓弩兵就被烧得连声惨叫，倒在地上不停的打滚儿。

欧灵毕竟是欧灵，他命令，该部分军队，就地组织反击，就是用肉墙，也要把这一群纵火犯挡住，能挡多久挡多久。其他部队，除了那两个师十字军外，迅速后退，不要管正面的那帮残兵败将，先把空间闪出来，用距离来抵消敌人的冲击。

可那群弓兵和僧侣，就算真排肉墙，又能阻挡卡托多久呢？除了被烧伤烧死的，其他的人连靠近都不敢，只是一个劲儿的后退。好在十字军赶到了，救了他们。双方搅成一团，由突破与反突破变成了混战。卡托的这支部队不愧是王牌中的王牌，他们一个个舍死忘生，面对这群手持长剑，武艺高强的剑士，他们丝毫不落下风，哪怕中了刀，也会合身一扑，抱着敌人一起死。生与死在这时交织在一起。一边是炽热的火，一边是冰冷的金属，在这两者面前，肉体太软弱了，像泥土一般。

绞肉机一般的战斗仍在继续。

拉什卡那边的压力顿时减轻，他那支完好无损的地穴魔部队，利用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一个个挥起手中的长鞭，默念着咒语。于是面前无数恶魔的尸体，被赤红色的魔法元素所包围，转瞬间，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新生的粉红色躯壳，长角，獠牙，无数长角恶鬼，从残肢断臂之中站起来，咆哮着，不顾一切的冲向埃拉西亚人的队伍。

“突击！”拉什卡大叫着。那些低智商的恶鬼，身体大约是普通人类的两倍，作为地狱最低等的奴隶，他们不知疲惫和疼痛为何物，只知道领主一声令下，便不顾一切的前进。

这让欧灵连声懊恼。心慌意乱之下，竟也顾了这头忘了那头。他立刻发令，重装步兵齐刷刷的横向列阵，擎起长枪，不管冲过来的是什么东西都不能退后一步。于是双方的队伍重重的撞到一起。可以看到长角恶鬼身中数箭，冲过来，被长枪刺穿，反过来又用长角刺穿步兵的铠甲，庞大的身体依靠惯性，再撞倒另一名敌人，三个人一起倒地身亡，后面补上来的人也是一样。仿佛白色的和红色的两只怪兽，互相咬噬着，很短的时间内，双方都出现了巨大的伤亡。但是，埃拉西亚人毕竟已经恶战了一天，而敌人，那群火神是生力军，正面的恶鬼刚被复活，也是生力军。疲惫，恐惧，充斥着每名人类士兵的眼睛，照这个样子，溃败只是早晚的事。

欧灵高声叫着：“死守阵地！谁也不许后退一步！你们这群懦夫，如果不被恶魔杀死，就准备让我砍了你们的头吧！”

“将军，不行啊，士兵们都太疲惫了。”副官一旁说道，“要不要，向主营那边请求救援？”

“屁话！要我向那个卑鄙的小胡子求援？你还不如把我的头砍下来给他！”

“将军，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派人去求援吧！”副官苦口婆心。

看着一步步向后退的士兵们，欧灵高傲的内心，只剩下沮丧和愤恨。

“巴恩，派人去主营。向克里斯汀求救！”欧灵无可奈何，他继续对自己的士兵怒吼着，“所有人给我拼了命的向前冲！给我杀！我的独立五旅呢？大家把枪都磨亮了，朝着切瑟姆的方向，跟我冲啊！”

副官在一旁说：“将军，侧翼的那些火神怎么办？”

“别管他们，只要拿下切瑟姆，他们就是有十万我也不怕！”

这样，埃拉西亚人一改步兵坚固阵势，弓兵打击的战术，数千骑兵十字军混编的生力军主动出击，朝着切瑟姆城下的敌军杀来。这实在是出乎拉什卡的意料，措手不及之中，城下的局势又被逆转了。那群笨拙的恶鬼纷纷被骑兵的长枪刺倒，在很短的时间内，埃拉西亚人冲开一条血路，和那群地穴魔短兵相接了。

混战，完全的混战，这时候，任何战术都成了多余。切瑟姆城下，欧灵依然拼命的挤压着拉什卡。另外一边，卡托的火神队蚕食着欧灵的队伍，这场战斗，变成了单纯拼实力的消耗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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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上午11：00，塔里斯的到来彻底改变了局势。

上万名骑兵推进的气势，大地也为之震撼，他们像闪电一般，出现在卡托火神旅团的背后。

“第一阵前锋，呈扇形列阵，每5人一个战斗小组，和敌人接触后立刻散开，向敌人两翼展开；第二阵，成锋矢阵型，突破敌军！”

塔里斯一匹马飞在阵前，布置完毕，她一挺长枪：“勇士们，为了埃拉西亚，为了凯瑟琳女王，冲啊！”

“为了埃拉西亚，为了凯瑟琳女王，冲啊！”一万人的声音震耳欲聋。

数个小时的激战，虽然杀死了无数敌人，自己人却也损失了十之二三。对面的人类军队，虽然不断的后退，但人数上的优势仍然支撑着他们。卡托率领部队不断的推进，但越推进，阻力就越大，伤亡也就越大。渐渐，火神们也开始感到疲惫，他们身上已经不见刚投入战斗时那样热烈的火苗了。就在这时，背后听到了震耳的马蹄声和呐喊声。

“是骑兵！”显然，火神们也被这气势吓住了。

卡托不得不飞驰到阵尾，面对着满山遍野的骑兵，他的信心也在动摇着。但他除了战斗，别无选择。

一连串的咒语从卡托口中吐出，在骑士们面前，一道巨大的火墙挡住了去路。

跑在最前面的三名骑士，来不及勒住马，他们从火墙穿过的一刹那，化作三团火球，就地一滚，化为灰烬。

“万能的空气精灵，请赐予我力量，驱散这无恶不作的烈焰魔王！”这是塔里斯咏唱的咒语。

呼的一声，那道火墙烟消云散，地上连燃烧过的痕迹都见不到。几乎是与此同时，伴随着杂乱的金属撞击声、战马的嘶鸣声，以及马蹄踏击大地的声音，骑兵们像撞破堤坝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的，将赤红的火焰撞得支离破碎。

如果骑兵拥有很长的冲锋距离，那么没有人能阻挡他们。这句谚语在卡托耳边回荡，他现在面色铁青，火墙被人驱散，他就知道，自己败了，自己的火神禁卫旅团即将遭到灭顶之灾。他驾着黑色的战马，绝望的奋战着，一连斩杀了四名骑士，但疲惫侵袭着他，他持剑的手发酸，汗水已经打湿了长发。

塔里斯很兴奋，她回想着狮鹫崖那场令玫瑰骑士受到重创的战斗，如果当时，我就学会散魔法术的话，那些勇士也不至于牺牲。现在，她不必惧怕敌人的烈焰，只要冲进阵中，痛痛快快的大杀一场。她舞着她的长枪，在阵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所有接近她的人，即使强悍如火神，也无一在她手上走过三回合。不知为何，她总想寻找那个曾经用火伤过她的人类，然后用自己的长枪，和他做个了断。

战团之中，塔里斯看见了卡托的面具；卡托也看见了塔里斯的玫瑰纹章。

“果然是你！”二人异口同声。

兵刃碰撞在一起。两个人都拼命想杀死对方。

“你这个人类，为什么要为恶魔卖命？”塔里斯怒火中烧。

“因为人类要杀我，而恶魔救了我！”卡托的回答很干脆。

“既然如此，我就在这儿杀了你！”

卡托有些吃力，塔里斯的枪术迅捷，并且力量十足，百分之百状态的他都未必应付得过来，何况是恶战了数小时呢？而塔里斯又绝不可能给他腾出手用魔法的机会，一连串的攻势让卡托透不过气来。卡托看看四周，自己的人越来越少，对方银白色的铠甲越来越多。他知道，切瑟姆是绝不可能守住了，撤吧。

他暗暗念诵一句咒语。

塔里斯不断的加快速度，一心想要杀死这个将灵魂出卖给恶魔的人类。在她看来，背叛的行为比魔鬼本身更罪恶。就在她认为敌人就要束手就擒的时候，眼前突然闪出一片红光。

卡托的身体，像那些被复活的恶鬼一般，被红色的光芒笼罩着。他暴雷似的大吼一声，狠命的一剑，竟然将塔里斯的长枪磕到一边。趁着塔里斯一楞神，他掉转马头就跑。边跑边招呼他的几个团长：“快撤！大家朝地道口撤退！独立三团断后，尽可能拖住敌人！”他命令队伍撤向地道，自己却朝着切瑟姆城下飞奔，因为那儿，还有一个拉什卡。

塔里斯，并没有紧追卡托，她知道，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找到敌人地道口的位置所在，一举杀到那里，抓住恶魔国王。她看到眼前的火神们纷纷撇下对手朝东面撤退，便命令全体骑士，紧跟在敌人背后，追杀过去！

拉什卡这边，也终于坚持不住了，他命令残余的队伍向地道退去，而自己负责断后，带着一个军官团，拼死拖住欧灵的队伍。他现在被五名骑士围攻着，身上受了三处伤，他大喊：“愚蠢的人类，来吧，看你拉什卡大爷怎么收拾你们！”周围的自己人越来越少，他拿定主意，要在这里为国尽忠。

突然一团火焰从天而降，惨叫声中，眼前的五名骑兵，全被击倒在地。一只坚实有力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他侧身一看，是卡托。

“人类，你来干什么？”他厌恶的说。

“我来接应你，我们走吧。”

拉什卡一把将他甩开：“你自己尽管走，我要在这儿，与切瑟姆共存亡！”

“别固执了，我们走吧！”卡托又一把抓住他，“国王叮嘱过我，一定要见到活着的你！”

拉什卡红着眼睛，他看着眼前潮水一般涌过来的埃拉西亚人，骂道：“妈的！我的勇士们全葬身在这里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向人类报仇！？”他很不甘心的对卡托说，“好吧，就听你的，我们走吧！”

欧灵看到敌人阵中，两名军官模样的人，冲开一条血路向东面逃去，气得哇哇直叫：“你们在干什么？这群废物，连两个人也抓不住么？给我追！抓住他们！”他呼唤他的副官，“巴恩，巴恩在哪？”

副官赶忙跑过来，“将军！”

“救援我们的是哪知部队？”

“是塔里斯少将的骑兵一师。”

欧灵叹了口气：“没想到，救我的竟然是个女人，而且，而且是克里斯汀的女人……她现在在哪儿？”

“带领她的部队，朝东面开进，追击残敌去了。”

欧灵哈哈大笑：“是吗？那我们也走吧。我命令，卡洛斯带一个团接管切瑟姆，另外派人通知克里斯汀，说我已经完成了任务。其余部队，跟我到东面去！”

“将军……”副官说，“我们还要去干什么？不在切瑟姆休整，迎接圣驾么？”

“不！到东面去！敌人的地道口在那里，这是个立大功的机会，我可不能让它白白溜走。”

“可是将军，那里是敌人的要害所在，一定有重兵把守。我们，难道不先请示克里斯汀将军么？”

“不必了！”欧灵笑着说，“塔里斯敢去，我难道就会怕了么？我可不想让一个女人比下去！”

6、

克里斯汀这个混蛋，到底在想些什么？

塔里斯在心里骂着。

他为什么那么不想让我上战场呢？是的，他要顾及很多。派我执行任务，简单的，有人说他徇私；困难的，有人说他为了自己的荣耀连未婚妻的安危都不顾。是的，他压力很大，没有任何背景，仅仅是靠着女王的赏识，一路青云直上，他靠的是自己的才干，但别人不这么认为。无数流言蜚语在我耳边流传着，我微微一笑，我知道那些都是诽谤，因为嫉妒而去中伤。克里斯汀是什么样的人，女王陛下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得很，不需要别人告诉我。

但是，我英勇睿智的骑士，你能洞察千里之外的敌人，为什么看不透我的心呢？你难道不知道，在战场奋战，建立功勋这件事，对我有多么重要么？你难道真的想把我关在阁楼里，当成一只小鸟供养起来么？从前，你的一身本领无法施展的时候，你，难道不痛苦么？难道你也想让我和你一样么？

于是塔里斯这一次，违抗了克里斯汀的命令，她并没有在攻下切瑟姆之后留在那里迎接圣驾，而是乘胜，朝地道口发动攻击。她知道，恶魔君主在那儿，那个背叛人类的家伙也在那儿。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抓住他们，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就算是命丧于此，她也会觉得那是她的命运。

死在战场上，听起来就很惬意。我宁愿如此，也不想在阁楼上见到自己白发苍苍的面容。克里斯汀，我的英雄，我爱你，但我更爱我的祖国！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请原谅我的任性。如果你让我放下长枪，我宁可去死！

恶魔君主的首级，你是做梦都想得到的。可你为什么也非要杀死那个人呢？对！你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你的心中充满了正义感，你虔诚的信奉你的神灵。你憎恨那些摧毁你的家园，残杀你的同胞的人。你要在战场上向他们讨还公道，亲手用你的枪超度他们。你不能理解的是，一个人类，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为恶魔效力，屠杀人类？就算有多大的仇恨……也许我不明白这里面有些什么，但是，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人活着。

很远的地方，塔里斯已经隐约看见了伊欧佛人的主营。她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对她来讲，这才是最想要的生活。她再一次吟唱那不知用过多少次的魔法：“万能的风之精灵，请赐予我力量，助我破除黑暗，让我乘着你，去寻找光明！”这一刹那，塔里斯和她的部队，被奇异的光芒所笼罩，所有人都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鸟一般轻盈，飞一般的冲向敌群。

当得知塔里斯违抗命令直奔地道口的时候，克里斯汀终于无法保持风度了，他将佩剑拔出，狠狠的戳在瞭望塔的栏杆上。这王权象征的佩剑是女王交给他的，如此举动，是对女王的大不敬。于是把周围的人全吓得不轻。

看着克里斯汀脸色发青，一句话也不说的样子，副官莫雷斯小心翼翼的问道：“将军，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你问我怎么办？”克里斯汀彻底失去了理智，他现在哪里是个骑士，分明就是个野蛮人，“她这么愿意去死，让她死好了！孤军深入，谁都知道这是大忌！一意孤行，不听指挥，所有的后果，让她自己的承担！”

“那么……其他部队，还按原计划行动么？”

“当然，难道因为他们一两支部队就要打乱全盘计划么？”

莫雷斯知道克里斯汀是在气头上，他朝那名傻眼了的传令兵摆了摆手，对将军说道：“或者，我带一个师去把他们接应出来？”

“你不要去！莫雷斯，不单是你，告诉所有的将领，完成任务后，不要去管东面的事情！”

“可是……”传令兵看见莫雷斯一个劲儿的摇头，把想说的话吞了进去。

“可是什么？！”克里斯汀眼里的怒火足够把传令兵喷出去了，“告诉你那个愚蠢的指挥官，我没有任何预备队可以去增援她，让她自己想办法！快去！”

“是！”传令兵无可奈何。

“谁说没有预备队了？”就在克里斯汀发火的时候，一位女性走上了瞭望塔。

“女王陛下！”塔上的几个人齐刷刷的施了一礼。

“克里斯汀将军，我的皇家禁卫军不是还闲着么？我去救援塔里斯将军吧。”

克里斯汀无论如何也要压下自己的火气了，“女王陛下，在您跟前，我丝毫没有骑士应有的风度。请您原谅我的粗鲁。”他看着美丽的女王，缓缓地说道，“但是我不能让您去！”

“为什么？我也是埃拉西亚的战士，为什么不能上战场？”

“是的，您也是一名英勇的战士。但您是埃拉西亚的王，让您上战场，除非是全埃拉西亚的勇士都阵亡了。”

女王看着克里斯汀坚毅的面孔，说道：“你也是这样替塔里斯想的么？”

克里斯汀点点头：“您在我心中是无比重要的存在，塔里斯也是。战场上是充满未知危险的地方，没有常胜不败的将军。我不允许在我心中占最重要位置的人出现任何意外。请您原谅我的私心。”

女王的眼里，充满着赞许的目光，她说：“所谓的骑士，始终抱着一个信念，为了自己所爱的人，付出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是么，克里斯汀爵士？”

“是的！”

“要是我非要上战场呢？”

“如果我克里斯汀也战死了，我会派人将宝剑带给您。请您继续带领埃拉西亚人奋战。但在这之前，请您安心的在主营等候，以您的圣名为我等祈福。”

“好吧？，作为一个统帅，你徇私；但作为骑士，你太完美了。”她莞尔一笑，“如果我是民间的女子，说不定会爱上你呢。”

“您说笑了。”

“那么……现在，您如何去救你心爱的女子呢？”女王问，“既然为了保护她，你连性命都可以舍弃，那么现在，你该不会真的不管她吧？”

克里斯汀脸上一红，说道：“刚才确实是我说的一句气话。但是，就算我再有私心，也不能让那成千上万疲惫的战士再去赴汤蹈火。现在如果有援军，那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女王微笑着：“您是我的大元戎，就算您要亲自去救您心爱的女人，我也不会同意的。好吧，你我都不必上战场，我派一支生力军去地道那边，把塔里斯将军接应出来。”

“难道是……”

“没错，白翎城的天堂之门那里，有很多天使赶来了。另外，不要小看我埃拉西亚的勇士们，一点点疲劳不能打垮我们向往光明的信念。我的大元戎，请您下令，让我们去地道口，彻底将侵略者赶走！”

“敬爱的女王陛下，您的话令我羞愧。但是，我们背后还有尼贡人，不能完全指望我们的盟友。这样吧，请您即刻移驾到刚刚攻下的切瑟姆要塞。我军的后卫任务，要交给您了。另外，姆拉克将军、威尔凯斯将军、索萨将军也将协助您。”

他又对传令兵说道：“告诉其他将军，火速赶往东面的地道口，围歼那里最后的残敌！”

7、

傍晚时分，那些被埃拉西亚人驱赶的克瑞根人残兵败将，一下子迸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他们欢呼着，又恢复了高涨的士气，开始了强有力的反击。

“国王来了！我们伟大的神来了！”

恶魔们的呐喊声对另外一方却是一种无形的打击。骑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魔王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力量，几乎比罗尼斯总参谋长和祈祷和阿德拉牧师的祝福还有威力，刚才只顾自己逃命的恶魔们，现在竟重新列队，不顾一切的朝着这一边冲锋。

塔里斯已经奋战了将近一天，她的长枪上、铠甲上、战马身上，都染满了敌人鲜血。这就是所谓的浴血奋战吧？在南港，在白翎镇，在狮鹫崖，在从前的任何一次战斗中，凶险也好，艰苦也好，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惨烈。四周都是正在消散或已经消散的生命，没有人哭泣，没有人呻吟，生存、灭亡，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不要说一柄刀、一支流箭，就是被一粒砂子迷了眼，也有可能因此丧命。在杀死无数敌人的同时，骑士们也付出了很大的牺牲，但鲜血没有白流，他们几乎看见了阴森的地狱之门了，只要把敌人们赶进地穴，埃拉西亚人就能迎来胜利。

突然之间，从那黑漆漆的巨大地洞口，无数火焰腾空了，在火焰之中，一杆绣着恶魔面孔的红色大旗竖了起来。旗帜下面，上千名披着黑色或金色的铠甲，浑身火红的恶魔出现了，每名恶魔手中，都擎着一人多长的闪着红光的镰刀，他们走到哪里，哪里就有火焰。虽然距离很远，但那灼热的感觉就已经让战马们感到不安了。骑士们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坐骑，睁大眼睛看着，几乎不相信这是真的——此时此刻，竟然会出现这么多传说中令人惊骇的生物，而他们，正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在众多的敌人当中，有唯一一名骑马的恶魔，那匹战马是一匹巨大的梦魇兽，那妖兽散发着火焰，张口一喷就是一团黑雾。而恶魔本人，金盔金甲，即使不骑在战马上也要比其他恶魔高上一头，他双眼火红，头上有一对宝剑一般的长角，胡须像钢针一般。他一出现，恶魔们就欢呼着。

“塞诺菲君主万岁！伊欧佛万岁！”

塔里斯知道，这就是恶魔君主，如果杀死他，战争就会结束。但这不是简单的事情，目前，这群恶魔的出现让骑士们感到压抑、恐惧，让他们失去高昂的士气。她让自己的白焰在阵中往来奔驰，不停用自己的长枪敲打着其他人的武器，让他们重新获得一往无前的勇气。

“勇士们！恶魔君主来到了战场上，他已经山穷水尽！”她鼓舞着士气，“名垂千古的时候到了！这一战将载入史册，勇猛的埃拉西亚骑士，将亲手把恶魔君主送进坟墓！勇士们！为了祖国！为了凯瑟琳女王！一往无前，奋勇杀敌！冲锋！”她一马当先，挥舞长枪冲了上去。

“一往无前，奋勇杀敌！冲锋！”找回勇气的骑士们，重新列阵，像无数箭矢一般，朝黑压压的恶魔军冲去。

这队恶魔，确实是克瑞根人最后的一张牌，却也是威力最大的一张牌。开战以来，克瑞根人还从没有把这支部队派到过战场。连很多克瑞根人都不知道这传说中的神灵是从哪处冒出来的。

只有卡托明白，这是国王几乎耗费全部魔力从地狱深处召唤来的最后的部队，如果这支部队被击败，伊欧佛就真的亡国了。卡托也不清楚，这群恶魔的战斗力到底有多强，或许真能反败为胜也说不定。但有一点他很清楚，现在的国王，丧失了所有魔力，比一个凡人厉害不了多少。或许恶魔军团真的很厉害，但是如果，一旦，万一，国王出现什么意外的话，那就全完了，再厉害的军团也将烟消云散。他想到了那支玫瑰，立刻吓出一身冷汗。

“不行，我要到国王身边去。一定不能让他们在战场见面！”

可以听到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走在最前面的恶魔连续挥动镰刀，将三名骑士砍翻在地！但是随后，五名骑士的长枪刺进了恶魔的身体。恶魔在咆哮声中，化为灰烬。王牌军对王牌军，伊欧佛和埃拉西亚在光复战争中最惨烈的一战，在一片人仰马翻中达到高潮。

塔里斯的骑兵独立一师，是由于凯瑟琳女王赏识她的才干，特别为她组建的，其成员都是各军团中最优秀的骑手，每个人几乎都是以一当百的勇士。这样的一群人组合在一起，指挥官又是天生的骑兵战专家，战斗力可想而知。所以，即使强如卡托的火神禁卫旅，在他们跟前也是不堪一击。面对这群恶魔——传说中神奇的妖物，骑士们虽然开始有些惧怕，但在塔里斯的鼓舞之下，仍然燃起了火热的斗志，与敌人殊死拼杀着。恶魔数量虽然不多，但由于本身强大的实力，几乎每倒下一名恶魔的同时，都会有三四名骑士一起倒下。除了恶魔外，其他的克瑞根人也渐渐聚拢了过来，将骑兵们围在当中。双方胶着在一起，双方在地道口前，不停的拉锯着，哪一方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损失。但是骑兵的人数比敌人少太多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渐渐的处于下风。

塔里斯在战场上左冲右突，不断地用长枪超度她的敌人，但是敌人太多了，杀了一批还有一批。从刚才的热血沸腾冷静下来，她也有点后悔这样冒冒失失的孤军深入，不但自己，也让这些勇士们陷入了重围，现在不要说生擒恶魔君主，己方能否突围也要打个问号。好在欧灵的第二集团军为她分担了不少压力，能让骑兵们用更大的精力来对付正面的大恶魔军团。但是骑士们的连番恶战，让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自己方的伤亡要比敌人大得多。塔里斯也有些累，但她坚持着，她打定主意，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打败赛诺菲，否则，战士们的牺牲就白费了。

“要不要先撤一撤，等援军跟上来？”副官问。

“不必！我们只要在战场上找到恶魔君主，打败他就是了！”

塔里斯带着十几名精英，杀开一条血路，朝着敌人阵型的纵深处闯了进去。终于，他们在巨大的旗帜下看见了那匹黑色的妖兽。

“人类，你们不吝惜生命么？敢来向我挑战？”大恶魔的声音像铜钟一般，带着嗡嗡的金属声。

“哼。”美丽的骑士用冷笑回应他的问题，“应该是你不吝惜生命，竟然敢冒犯我神圣的埃拉西亚国土，不怕死无葬身之地么？”

“你是女人？”恶魔的瞳孔缩小了，“埃拉西亚的男人死光了么？竟然派女人来送死。”

“送死？送死的也许是你！埃拉西亚的男人们，都派去对付更棘手的敌人了，像你这样的丧家之犬，我一个女人就可以杀死你！”塔里斯嘲笑着。

“女人，不要激怒我！如果你有胆量，就放马过来吧！”

塔里斯两腿一磕坐骑，大叫道：“我正有此意！白焰，上！”

周围所有人的眼光，几乎都聚集到了这一白一黑的两匹战马上，这一刹那，战场上似乎都安静了，没多人都停下了厮杀，专注的看着战场的核心，连眼睛都不敢眨。或许，这是决定战争胜负的一场决斗呢。卡托远远的看见，暗暗的叫声“糟了！”他飞一般的朝这边狂奔过来。

“当！”的一声，长枪与巨镰碰撞在一起。塔里斯顿时觉得虎口发麻，长枪几乎脱手而飞，胸口几乎像被千斤巨石压住一般，透不过气来。她让白焰远远的兜开一圈，借此机会调整自己的呼吸。难道，这就是恶魔君主的力量？

“哈哈，愚蠢的人类，还敢向我挑战么？还不臣服于我么？”赛诺菲狂妄的笑着，周围则是恶魔们山呼海啸一般高喊“万岁”。

正当恶魔们放声大笑，塔里斯几乎束手无策的时候，遥远的西方，终于传来了人类的号角声。天空中，数以千计的天使，驾着云端的金光，朝这边飞来，他们显得比大恶魔还要强壮，拍打着雄壮有力的翅膀，挥舞着闪闪发亮的宝剑，夕阳的光辉，照在他们如铜镜一般光亮的盔甲上，让傍晚的天空变得绚丽无比。今天，不管是哪一方的士兵，都会大开眼界，成群的大恶魔，成群的天使，竟然一起出现。或许，这并不是现实的世界？天使并不是唯一的援军，在他们的背后，则是铺天盖地的金光闪闪的狮鹫军团。

“天使！狮鹫！”

两边的人都异口同声的喊着，但意义完全不同。对于人类来说，这是对胜利的呼唤；对恶魔来说，这是末日的哀号。

塔里斯高喊着：“勇士们，天使们也来援助我们了，胜利即将属于我们！”

“胜利！胜利！胜利！”方才舍死忘生的骑士们，看到了希望降临，禁不住齐声高喊，有的人甚至抑制不住泪水，哭了出来。他们纷纷用长枪指着天空，向上苍祈求：“赐予我们力量吧，我们的神灵，让我们为战死的兄弟们报仇，去惩治罪恶的敌人！冲啊！”

塔里斯的骑兵们，欧灵的战士们，如同看见君主降临的恶魔们一般，忘记了伤痛与疲惫，他们奋勇杀敌，将数倍于己的敌人一个个送向坟墓。刚才趾高气昂的大恶魔军团，也渐渐没有了气势，在人类的压制下，阵线松动，慢慢的向后退却。

赛诺菲和塔里斯两个人，仍然在那里一动不动。塔里斯的眼睛里只有赛诺菲，赛诺菲的眼睛里只有塔里斯，他们都想寻找机会，一举杀死对方。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卡托终于赶到了国王的身边。

“王上，这个女人交给我。您撤回地下吧。”卡托喘着粗气，擦着额头的汗。

“闭嘴，蠢才！”魔王大发雷霆，“你想让人类嘲笑我么？我堂堂的地狱统治者，竟然被一个人类女子击败？不行，她今天冒犯我，我就一定要杀了她！我要把她剥光衣服，扔到冥河渡口去喂狗！”说罢，恶魔催动坐骑，朝塔里斯冲去。

完了，王上完全丧失理智了，我得想办法把他从战场带走。卡托心里明白，盘算着如何撤退。

恶魔与美丽的女人，第二次冲撞到了一起。这一次，恶魔的怪力竟将白焰震退了好几步。塔里斯觉得身体内气血翻滚，一口血从嘴角渗了出来。幸亏她用盾牌保护住了胸膛，否则这一下，自己一定被开膛破肚了。她看了看自己的玫瑰盾牌，这一下被砸得都变了形。

“杀！”恶魔第三次冲了过来。

卡托聚精会神地看着两人的战况，他突然发现塔里斯的左手，动作有些不自然。他意识到了什么。

“王上！小心左手！剑！”

老天没有给恶魔反应过来的时间。当他第三次用镰刀砸向这女人，盾牌被劈成两半，但女人并未倒下，她持盾的左手中出现了一柄剑！恶魔被宝剑的光芒刺花了眼睛，他不由自主地眨了下眼。就是这一瞬间，冰冷锋利的宝剑刺进了恶魔的小腹。

恶魔的惨叫声像爆雷一般，整个战场都听得到，他摇晃着，深红的血从伤口流出，他怒吼着，又朝塔里斯砍过去一刀。塔里斯失去了盾牌，也没有招架的力气了，只好拼命的向旁边一闪，却没有闪开。镰刀在她的大腿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长枪和巨镰，当啷的掉到地上，两个受伤的人也都从马上摔了下来。

“王上！”在国王倒在地上的同时，卡托早跑过去，跳到地上，紧紧地抓住国王，“您没事儿吧？”

“卡托，扶我起来。我要战斗！”恶魔很固执，他还想再打下去。

“别再打了，你要是出什么事儿，伊欧佛怎么办？我们怎么办？我扶您上马，我们先撤下去再说。”

说着，卡托将呻吟的国王搀扶着，一手牵过那匹梦魇兽。他回过身，看了眼那名女骑士。

塔里斯，竟然颤巍巍的用剑支着地，用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她的头盔已经落地，再一次，她以美丽的容颜面对着她的敌人。

“站住，你们……别想跑！”她用手抹了抹嘴角的鲜血。

卡托一言不发，将恶魔扶上马，自己也上了坐骑，他招呼卫兵：“快，保护国王！回地下去！”

立刻，被刚才那一幕吓得手足无措的恶魔们，有几个已经恢复了清醒，他们紧紧的围住国王和卡托，迅速的朝地道退去。

塔里斯想追上去，但她眼冒金星，几乎摔倒，于是她坐在地上，扯下自己肩膀的一条布，将腿上的伤口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便又提起了枪。刚要上马，她又看见自己那被劈成两半的玫瑰盾牌。她笑了，在这个场合，盾牌替她挡下了致命的一刀，她反过来借着盾牌成功的击败了恶魔。她想，真应该好好谢谢我的这个朋友，于是她拣起那两半，小心翼翼的挂在白焰的脖子上。然后，忍住疼痛，翻身上马。

不能让恶魔就这么跑了，我得紧追下去。

8、

地道深处，卡托陪在赛诺菲国王的身边。

恶魔伤得并不是很重，伤口经过处理，已经没有了大碍，至少，恶魔不会因此丧命。但是，恶魔的心里却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这比他肉体上的伤害要重得多。

“卡托，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此时，他失去了以往不可一世的气焰，竟像个懦夫，“也许我更早的时候，就应该下决定撤退。”

“王上，您现在明白也来得及。”卡托说道：“下命令吧！”

“好吧，我们走。”恶魔叹了口气，“我不甘心啊，竟然被这几个卑贱的人类打败了。”

“卑贱的人类”这个词，似乎卡托也应该算在内。卡托体味着国王这句恶狠狠的话中所包含的千言万语。是啊，这个恶魔从来就不把人类放在眼里，连卡托自己，或许也只是他的道具而已。当然，国王毕竟对他恩重如山，就算真的拿他当个什么道具，卡托也不放在心上。总之，克里斯汀、凯瑟琳、塔里斯，这几个年轻的人类——或许跟自己年岁差不多——给了他一生中最惨痛的失败，将他骨髓中和血液中的骄傲打得粉碎。有生之年，他应该不会再主动挑起战争了吧。如果真这样，倒未必是件坏事。

“王上，我们有的是机会卷土重来。”卡托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说这样的话，自己到底是想打还是不想打呢？说不清楚。

这时候，卡尔来了。

他浑身是血，一瘸一拐的走到国王面前。

“王上，您快从这里撤走吧，已经有人类的军队闯入了地下。”卡尔很沮丧，这一战，伊欧佛勇士们全都颜面扫地，被一个人类女子撵得抱头鼠窜，而自己人这边最英勇的，竟然也是一个人类。

“好吧，我们撤。”赛诺菲说道，“拉什卡呢？他在哪儿？”这个时候，恶魔还记着他的爱将。

“在地道出口不远处，还在苦战着，阻挡敌人的同时，他还要接应地面上那些没及时撤走的人。”卡尔回答。

卡托沉思着，或许，正是恶魔这偶尔对属下的关怀，让自己觉得很温暖，所以，他再是怎么无恶不作，自己竟然也不忍离他而去。何况，自己的命，是国王亲手从绞架上救下来的。他曾经发誓，永远为赛诺菲一个人效忠。的确，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质疑自己的誓言，但他是不会食言的。

“卡尔，去，把拉什卡接应回来！”恶魔咳嗽着说道。

“是，王上！”

卡尔刚要转身，卡托突然开口了。

“卡尔将军，还是我去吧！”

“卡托，你？！”国王和卡尔异口同声。

“卡尔将军受伤了，还是我回去吧。王上就交给您了，将军。”

卡托转身就走。

“卡托。”恶魔君主在背后叫住了他，“你，拉什卡，你们都得给我活着回来！”

“是，王上！”

地道入口处，双方的恶战还在持续着。

人类的军队已经三度攻进了地道，三次都被拉什卡率领军队赶了出来。而地面上，仍然有相当一部分恶魔军队被分割包围，无法退回地道。拉什卡也想杀到地面上，但是一样无法做到。好在，地道口狭小的地形让骑兵一师的精锐无法在这里施展，于是恶魔军的压力骤减，但是拉什卡清楚得很，今天，能活着回去就不错。

敌军的攻势刚刚告一段落，拉什卡正坐在一块石头上静坐。这一天，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魔法力，他必须用这难得的空闲恢复些许魔力。就在他冥想的时候，突然听到恶魔士兵在喊：“国王陛下来了！”

他睁开眼，看见国王就站在他身边，他立刻施礼：“王上，现在形势这么危险，您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

国王狡黠的一笑，低声说道：“将军你看错了，我是卡托。”

拉什卡吃惊的看着他：“您……卡托？你用了伪装术？”

“没错，你小声一点，别让别人听见了。”

拉什卡压低声音：“你这是做什么？王上呢？他在哪儿？”如今，所有的恶魔都打消了对卡托的偏见，甚至见到他，都会感到羞愧。

“王上现在在后方的主营，和卡尔在一起，现在很安全。他让我把你接应回来。”

拉什卡点点头，说道：“那就好。可是我现在还不能够走。”

“为什么？”

“地面上，还有很多我们的人，不能把他们丢下不管。”

“那这样吧，你快回去，王上还在等你。”卡托坚定的看着拉什卡，“剩下的事，由我来办！”

“你一个人？”

“没错，所以我变作王上的模样。一会儿我出去，把敌人引开，你借此机会，带领部队撤退。现在，王上的安全是最重要的。等大家差不多撤走了，我就把地道口炸掉，堵住敌人。”

“那地面上那些没撤走的人怎么办？”

“没办法。”卡托摇摇头，“我们需要的是时间，撤退的时间和重整旗鼓的时间。虽然这样对不起那些勇士们，但是，很遗憾……”

拉什卡身上的火焰，因为沮丧而变得暗淡，他低下头，哑口无言。

“好吧，就听你的。但是，你一个人可以么？要不要我也留下来？”

“不！你还要带领部队去和卡尔他们会合，王上特地叮嘱我，要你尽快回去。”

一哩外的地道入口，传来了喊杀声，无数火把的光亮，把四周照得通红，人类的又一波攻势开始了。

“快撤吧，将军！”卡托说。

“好吧！”拉什卡咬咬牙，开始召集自己的手下，“大家快告诉其他队长，尽快撤离。”

“卡托！”拉什卡叫住了正要上马的卡托，“您也一定要活着回去，王上需要你，伊欧佛也需要你！”

卡托笑了，他转过身，命令自己的亲兵：“我们去把攻进来的敌人消灭掉！冲啊！”

伊欧佛也需要你……

你想要的是这句话么？你被恶魔认可，被人类唾弃，这就是你的命运么？现在我的样子，难道就是我内心的写照？看来，这次之后，我是永远不能回到我的故乡了。

地道口，人类和恶魔们还在混战着，但恶魔的精锐已经损失殆尽，这里留下来的，只是一些跑得慢的老弱，根本抵挡不住埃拉西亚人的攻势。很快，人类便攻进了地下几百米的区域。负责进攻这里的，是欧灵的一个剑士团，他们一个个身体灵活，剑术高超，他们不断的前进，几乎没遇到伤亡。进展的意外顺利，令这些人兴高采烈。一名连长挥舞着长剑，砍倒一只长角恶鬼，对着后退的魔鬼们说道：“来呀！你们这些懦夫、侵略者！你们伊欧佛的勇士哪里去了？难道都死光了么？拉什卡呢？卡尔呢？你们那个蠢蛋国王呢？他们要是敢站在我的面前，我就让他们舔我的靴子！”

一道魔法箭飞来，咔的一声，将这名连长的脑袋打得粉碎。

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狂妄的人，不可饶恕！”

“是国王！”不知是谁喊的。

那些濒临死亡的恶魔们，在这一声强心剂一般的呼喊声中又打起了精神。但这时他们的信念，已经由战胜变为活命了。

“为了生存！”

“为了回到我们的祖国！”

当然，那不是国王，是卡托。

他伪装成国王，勇猛的挥动他的镰刀，砍倒一个敌人，念动咒语，一团火球飞出，击倒另外六七个人。埃拉西亚人被他的气势压倒，没有人敢接近他，都在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他又一面又招呼周围的恶魔们，让他们快撤到地下更深的地方。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身边，只剩下自己和几十名亲兵了。

那名十字军团长，怎么也想不到恶魔君主会身先士卒到这种程度，居然敢以一己之力对抗一个团。他呵斥着手下。

“你们会被他一个人吓倒么？不要忘了，塔里斯将军可是一个人把他打败的。大家齐心协力，抓住他，我们的名字就可以被载入史册啦！”

数百名十字军朝卡托蜂拥而上。

而十字军的后备，更多的埃拉西亚人也冲进了地下。

差不多是时候了，卡托心里暗暗计算着，自己施法埋下的地雷差不多到时间了。于是他像发狂一样，镰刀胡乱的向敌人砍去，趁着包围圈松动的一刹那，将黑马一拨，狂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回头向人们狂笑。

“你们这些胆小鬼，连我一个人也畏惧么？”

团长气得脸色发青，他叫骂：“我们追！一定要抓住这个恶魔！”剑士们呐喊着，撒腿就追。

跑了不到十米，只听“轰”的一声，一颗地雷爆炸了，炸死了三四个人。又是一声巨响，旁边的一颗地雷被引爆了。紧接着，周围十几颗地雷全被引爆了。没被炸死的剑士们被烟雾熏得睁不开眼，眼泪都被呛出来了。那团长用口掩住鼻子，用力挥舞长剑，不断地爆炸声和惨叫声把他吓得肝胆俱裂，他胡乱叫着：“镇静！镇静！”这时，一块巨石扑的砸到了他的头上。

“是塌方！”剑士们乱成一团。

一块块的巨石像雨点一般打在这帮人的身上，转眼之间，有几十个人都被压在了石头下面，那些运气好，跑在后面的人，一个个吓得目瞪口呆，转过身，没命的朝地面跑去，一面喊着：“快跑啊！塌方啦！”在他们身后，塌方还在继续，不断地还有石头滚出去，将逃跑的人打翻在地。这时候，恰好欧灵也来到地道口，看到很多滚落的石头追逐着士兵，便立刻下令，暂时停止前进。突然一颗鸡蛋大小的石头，“当”的一声，打在了他的头盔上。饶是欧灵这样的勇士，脸色也是惨白惨白的。

爆炸和塌方持续了四五分钟，刚刚那气势惊人的景象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地道的出口，被堵得严严实实，人类的军队全部被堵在了地面上。卡托长出了一口气，应该可以回去交差了吧。就算埃拉西亚人想打通地道，至少也得要两三天，这段时间，足够伊欧佛人撤退了。只是，地面的尼贡人，他们的退路也没有了。卡托想，没办法，我不能救了伊欧佛再去救尼贡，只要国王安全，那就没任何问题了。而盟友，只好对不住你们了。

恶战了一整天，这个时候，卡托觉得一下子轻松了很多。最终，虽然伊欧佛惨败的结局最终并没有改变。但是，活下来的人终于安全了。接下来，卡托会去劝国王跟埃拉西亚讲和，割地也好，怎么也行。只要能让两国和平共处，他就觉得功莫大焉了。曾经，自己一心想向那些贵族报仇，但真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卡托很矛盾，一边是和自己生在同一片土地的同胞，一边是救命恩人。他的一颗心，不可能掰成两份。所以虽然他作战勇猛，却时常显得很忧郁，呆在那儿一言不发，只顾玩弄着掌中的火焰。当他用剑割开埃拉西亚人的身体，看到那流出来的，和自己体内流淌的液体是一样的鲜红，有谁能心安理得呢？伊欧佛人对他的排斥，卡托可以置之不理。但在战场上，他必须戴上魔鬼面孔的面具，只有这样，他才能手持刀剑，与人类对抗。或者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在这夹缝中苟活。今天，他杀了153个敌人，他感觉很累，他不想再这样了。所以他决心，一定要促成伊欧佛与埃拉西亚的合约，他很想平静的，在熔岩与火山之间，渡过他的后半生。

正当他调转马头，准备回去的时候，旁边的角落里，缓缓走出一匹马。马上有一名骑士，手持长枪，炯炯有神的双目死盯着卡托，在黑暗的地道内显得格外明亮。卡托仔细看去，那身形，那面部轮廓，竟然是个女人！

“玫瑰骑士！”

女人笑了。

“是我，恶魔殿下。”

卡托叹了口气：“你又何必穷追不舍呢？”

“哼，如果你安安稳稳的呆在你的地狱，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女人，我不想和你战斗。”

“别说笑了，现在不是你想不想战斗的问题。你必须在这儿和我分个胜负。”

如果不是一心想促成合约，卡托真有一种冲动，一动不动，用胸膛接她一枪。但是，一想到国王，一想到今后的伊欧佛，卡托就提醒自己，你死了不要紧，那些事情谁来做？

“对不起，我还不能死在这儿。”

卡托无可奈何，现在，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和任何一个人类动手了，可总不能束手就擒吧。于是他也不理睬骑士，调转马头，朝地底深处跑去。“别想跑！”卡托回头一看，玫瑰骑士果然追来了。马头距离马尾，就那么一人多长的距离，那柄闪着寒光的长枪，始终在卡托的背后乱晃。没办法，拼命跑吧。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追逐着，一个只顾摆脱对方，另一个只顾抓住对方。四周是漆黑一片，跑着跑着，两个人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突然前面，出现了一处奇怪的亮光，好像是一个次元门。卡托不假思索，管你是天堂还是地狱，跳进去吧！

黑马纵身一跃，在这亮光之内消失不见。

塔里斯笑了，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抓住你！

白马也跟着跳到这光芒里面去了。

或许是上帝开了个玩笑，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个单向传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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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山丘桥

1、

整整持续了三天，埃拉西亚军队对伊欧佛军的进攻总算告一段落，以人类的完胜而告终。大部分残存的克瑞根人退进了地道，其余的，由于地道口被封死，被困在地面上，遭到围歼。战果方面，失败的伊欧佛一方，16万军队，成功撤回地道的，只有5万余人，生还率只有三成。而埃拉西亚军，不含狮鹫部队和天使部队，参战的185000余人中，阵亡16000余人，失踪则有305人。除了欧灵的第二军团外，其他部队的损伤甚至可以忽略不计。这几乎全部要归功于克里斯汀出神入化的指挥和调度才能。在他精确的计算和调度下，每支部队都在最应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在最该出现的位置，充分的发挥了各自的作用。凯瑟琳女王说，克里斯汀的大脑就是一个计数器。当一支部队出击的时候，他甚至会说：“以500人的代价，就可以击溃敌人。”这样，他在保护大家避免伤亡的同时，一面把伊欧佛人推向地狱，一面把地面的尼贡人锁进牢笼。他自己却说：“全靠将士们的浴血奋战，以及女王陛下圣名的护佑，才有这场大捷。”

然而，并不是一切都尽在克里斯汀的掌握。本来的预计，是攻下切瑟姆之后，休整一天，再把恶魔们封锁在地道之内。但由于塔里斯和欧灵的冒进，对地道口的攻击被迫提前，若不是天使部队的及时增援，很可能由于强攻而造成更大的伤亡。而且这样一来，也逼迫恶魔们使出炸毁地道这一招——当然，谁也不知道实际上是个人类干的，于是恶魔们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撤回本土。但是这样一来，反而尼贡人的退路被堵，成了彻底的孤军。“下次，这两国断不会再联手了。”被人从恶魔监狱里救出来的肯德尔将军如是说。

只有一个坏消息，那就是在失踪者三百多人的名单中，赫然列着第一骑兵独立师师长塔里斯将军的名号。

战时的三天，克里斯汀没合过眼；仗打完了，休整了两天，克里斯汀还是没合眼，而且连饭都吃不下去。他仍然披着元帅的戎装，却失去了前两日指挥若定的风采，眼睛通红，面色蜡黄，话也不说一句。女王知道后，放心不下，亲自来探望他。

“我何德何能，居然劳动陛下驾临，真令我诚惶诚恐。”

“我当然要来，我的大元戎，埃拉西亚的希望，你有心事，我当然要来看你。”女王给与克里斯汀的赞誉，一向让全国人都称羡不已。

“您言重了，我什么事儿都没有。”

“不要骗我，克里斯汀。”女王很温柔的说道，“我明白塔里斯将军在你心里的位置。我已经在派人去四处寻找了，你不要着急，天神会护佑她的。”

“万分感谢女王陛下。只是，现在各处都人手不足。她，对我再怎么重要，对于整个国家，也仅仅是一个人而已。已经没有必要浪费人力去寻找了。”

“不！她是大元戎唯一的牵挂。我必须让您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为我指挥战斗！”

女王的话让克里斯汀羞愧万分。是的，仗还没打完，尼贡人还盘踞在钢角城堡。我不能因为个人的事情坏了大局。

“女王陛下，您的话如醍醐灌顶，令我如梦初醒。”他向女王深深的施了一礼，“我克里斯汀实在不应该为个人的事情分心。”

女王笑了：“我说过，您是个完美的骑士。我甚至羡慕塔里斯，能有一个为她如此牵挂的男人在她身旁，为她茶不思饭不想。”

克里斯汀连声惭愧，他想到，女王的恩爱夫君，罗兰德国王也是失踪许久，杳无音讯。而女王同时还要肩负复国重任，她一个女人，肩膀上的担子比自己要重了不知多少倍。

“女王陛下……”

“克里斯汀，不要忘了，我和你也是一样的！”女王突然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很郑重的对克里斯汀说，“你我都是肩负重任的人，千万不能因为个人的事情影响全局。您可是我的大元戎啊，希望您能和我一样坚强！”

“是，女王陛下，我明白了！”

女王的脸上又浮现出笑容：“这就对了，将军。刚才，马格努斯大法师和精灵王帕森派人送来一封书信，尼贡人外围的据点已经被全部拔除，后天，我们三方就将在昔日的首都城下与敌人血战。首都的城防你也知道，那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艰苦战斗。我们需要克里斯汀将军超群的智慧。”她紧紧地握住克里斯汀的手，“全靠你了，将军！”

“是！女王陛下。”如果换一个人，听了这番话可能要泪流满面了，克里斯汀感到，自己的心被女王的话烘得火热。

“所以现在，我命令你：吃饱饭，好好的睡一觉。明天，我希望见到一位精神饱满、神采奕奕的元帅。”

“是！谨遵圣命！”

“克里斯汀，你放心。塔里斯将军一定会没事的！”

“嗯，感谢女王陛下对我和塔里斯的关怀。”他注视着女王的眼睛，“罗兰德国王，他也一定平安无事！”

2、

这是哪儿？

一片肃杀之气，满眼荒凉。跑了大半天，连口水也没找到。塔里斯在山坳中兜了好几圈，半个人影也没看见。天亮了，靠太阳辨认着方向，但是，这从来没来过的地方，我怎么走出去呢？塔里斯也终于感到疲倦了，她想倒下来睡上一觉，但一想到恶魔君主，她就紧张异常。那家伙到底逃到哪儿去了？

终于，她在一条小河边找到了变回本来模样，并且摘下面具的卡托。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塔里斯用枪指着敌人的脸。

卡托累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也不理那女人，把头埋进溪水里，狠狠的喝了一通。

“回答我，恶魔！这儿是哪儿？你们的君主在哪里？”

“恶魔？”卡托冷笑一声，“恶魔是么？”

“回答我的问题！”塔里斯显然没有那么多耐性。

卡托懒洋洋的看着东边的太阳，缓缓的说道：“日出的地方，几千哩之外的伊欧佛，我的主公现在应该已经到那里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美丽的女人明显不适应卡托的这种幽默，“你又为什么会在这儿？”

“哎，跟你实话实说吧，压根这儿就没有什么恶魔君主。”

“你说什么？”

“引你进次元门的，其实是我。”

惊讶的塔里斯上下打量卡托：“这不可能，明明是塞诺菲……”

“难道你没听说过一种魔法叫伪装术么？”

“原来，在地道口制造塌方的人，是你！”

“是我。”

塔里斯皱了皱眉，一咬牙，手中的枪在卡托眼前晃了两晃：“我要杀了你！”

“我说过了，女人，我不想和你动手。”卡托始终坐在地上，站都没站起来。

“我也说过了，这不是你想不想战斗的问题。拔出剑来！”

“我不会拔出剑来的。”卡托干脆闭上眼，躺倒在地上，“我不想死，但我知道你的厉害，我打不过你。不过，说真的，咱们还是别打了。”

“你在无视我么？”骑士很生气，“你以为我在开玩笑？”说罢，一枪戳在卡托的身旁，枪尖离他的脸，只有几寸。

卡托不为所动，仍旧懒洋洋的躺在那里，他说：“如果你真想杀我，动手好了！”

塔里斯不明白，这个投靠恶魔的杀人无数的罪犯，为什么会突然放弃战斗，居然准备束手就擒。难道，他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去战斗了？面对这个放弃了任何反击的人，塔里斯的枪僵在那里，怎么也戳不下去。

“你这个无恶不作的魔鬼，怎么？觉得自己罪有应得，想引颈就戮么？”也许，这是个杀他的理由。

“随你怎么想。可是我一不想打，二不想死！我现在不想和任何一个人类动手。”

“怎么？作恶魔的帮凶后悔了么？别耍花招，拔剑吧！”

没办法，卡托站了起来，他看了看塔里斯的长枪：“算了吧，你的枪已经不能再用了。”

“你说什么？”

“你的枪，马上就要断了。”

“开什么玩笑？”塔里斯将枪舞了一圈。

“当”的一声，长枪的尖端竟然被折断，掉到地上。

“我说什么来着？”

“难道是被那把镰刀伤到了枪芯？”女人很沮丧，她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算了，既然这样，暂且饶了你吧。”

卡托笑道：“这就对了！”

“哪里对？我说不打是因为我累了，枪也折断了。我终究还是要杀你的！”她看看四周，“这是哪儿？”

“山丘桥。”

“山丘桥？”塔里斯站起身来，向四周望着。

“是的，我曾经来过这儿。”

“你来过？什么时候？”

“十年以前。”

“哦？是啊，你是人类，你也是埃拉西亚出生的吧？”

“是的。”

“那就更该杀了，身为埃拉西亚人，却为恶魔效力，屠杀自己的同胞。”

“不，不对！”卡托打断了塔里斯，“为恶魔效力没错，但是我没有屠杀自己的同胞。”

略一停顿，他说：“也对，我在战场上，同样杀死了不少埃拉西亚人。但……那是战争……不一样，我和那些恶魔不一样。”

“你们没有区别！”塔里斯用蔑视的眼光看着他，“你这样的人和恶魔又有什么区别？”

“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骑士，从来都是看人带着偏见。”卡托解开手腕上的绷带，扔到河里，看着它被水冲走，“像我们这种人，活在夹缝中，有什么办法呢？”

塔里斯依旧在那里说着风凉话：“夹缝？不是你自己选择了夹缝么？”

卡托把背后的剑也摘下来，丢到地上。对于塔里斯的问题，他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如果我有办法选择，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女人鄙夷的笑着：“难道是恶魔逼你加入他们的？”

“不，是人类。”许多年了，卡托终于能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是教会，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把我逼到了这副田地。”

“你说什么？”从小在正统家庭长大的塔里斯自然接受不了这么离经叛道的言论，她表示反对，“你自己走上邪路，还要怪别人么？”

“哼，邪路？在我看来，塞诺菲国王比教会的那些人强得多！”卡托越说越激动，“是的，他残暴，他天生就只有杀人一个爱好。但是他坦诚，他不耍阴谋诡计！可是那些人……”他把剑拣起来，怒吼着朝空气挥了一剑。

他的这一举动把塔里斯吓了一跳，她本能的跳起来，左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但她发现，卡托仅仅是在发泄怒火。

“你疯了么？！”

“没有，对不起，我只是想起一些事情，让我愤怒。”

塔里斯想到，既然不能在这里除掉他，那还是早走为妙，这家伙不知道一会儿会耍出什么花招，于是她说：“你这个疯子，在这里自求多福吧，我要回去了。”

她头也不回，骑上战马，飞也似的离开了。

卡托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回去？回你们的大本营么？你知道这儿离埃拉西亚多远么？”

跑了好远，塔里斯长出了一口气。

不知为什么，塔里斯总觉得这男人非常危险。其实你很好奇他的身世对么？为什么要离开呢？慌慌张张的就逃走了。因为你不想听，你不想因为他的鬼话动摇你的信仰，你不想对这个恶魔抱有任何同情心。他一定会编造一些谎言来获取你的信任。恶魔都是些阴险狡诈的家伙，他们绝不能相信。其实你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就不觉得他是个恶人。是的，他很有意思。他不像克里斯汀，每天都一本正经的思索着他的诡计，而这个人，哦，我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他很豪放，有一股草莽好汉的味道，很像去年我在武术比赛上见过的那个格鲁，狂放不羁，不喜欢拘束。嗯，没错，毕竟，他也是人类啊。当他放弃抵抗，任由你的枪刺下去的时候，你不是下不去手么？你真该死，是非也分不清了么？他是恶魔的帮凶，他杀了无数你的同胞，你现在应该回过头去，取下他的首级才对！

塔里斯这样想着，她想调过头，回去将卡托杀了，可她明白，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了。饥饿，劳累，身上带着伤。这样下去，或者连这片荒地都走不出去呢。她拍拍白焰，“宝贝儿，快跑，我们要走出去！”无意中，她摸到了自己的断枪。枪，这个字眼儿在她心里，究竟占什么位置？一根从小跟到大的枪，从父亲那里传下来，从来都是一点伤都没有。但是今天，它断了，在和恶魔君主的恶战中，断了。她感到羞愧万分，甚至有种想哭的感觉。她给她的家族抹了黑，她给埃拉西亚的骑士精神抹了黑。刚才在卡托面前，她强忍着没哭出来，现在，她再也抑制不住，握住枪柄抽抽嗒嗒的哭起来。

她下了马，坐在地上，感到有些头晕。

是我太累了么？有点渴，哪里有水源呢？啊，那男人，他还在那条河边吧。要回去么？还是再到别的地方找水源？这里是山丘桥？这个省好像离斯戴维克很远吧？我怎么会一夜之间到这里了呢？这周围，有人家么？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烫。

3、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叫卡托。你呢？”

“我叫塔里斯。”

塔里斯坐在一个山洞里，洞口点着一把火，她正在大嚼一只烧熟了的兔子。卡托，就坐在她身边。

“谢谢，要不是你，我估计我已经喂狼了。”

卡托呆在那儿不说话。

“你为什么要救我呢？我还想杀你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塔里斯若有所思地停下了咀嚼，把食物扔到了地上：“你说，你有什么企图？”

“我能有什么企图？”卡托知道自己与这个姑娘之间，有太大的隔阂，“也许，厌倦了曾经的一些生活吧。”

“好吧，你救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你。”塔里斯说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圣人？肯定不是。恶魔？你又不像。”

“我只是一个曾经被逼得走投无路，现在又陷入两难境地的人。”

“哦？说说吧。说说你的过去。”

“你不是不想听么？昨天你慌慌张张的逃走，不就是怕我胡言乱语，动摇你的信仰么？”卡托像是能看清别人所想，一语中的。

塔里斯有点佩服这个人了，洞察力超群，这一点和克里斯汀一模一样。

“我还是很好奇，想听听看。”

“好吧，听我说。”

卡托清清嗓子，像个游吟诗人一般，娓娓道来。

“我叫卡托，出生在东部的火焰海岸，那里和伊欧佛接壤。我家里，世世代代都以打铁为生。我从小就整天和炼铁厂、火焰呆在一起。

“那时，那里的教会有很多严苛的规定，不允许普通人学习任何魔法，像火焰魔法这样杀伤极强的魔法，更是严禁修习，一旦学了，要被立即判处死刑。

“而我家中，恰好有一本古老的火魔法书。父亲认为，这个地方经常遭到恶魔的袭击。每个平民也应该学习一些简单的魔法以便保卫自己的家园。于是不止一次的到教会，去找大祭司探讨这件事，探讨的过程中，谈论到了我家的火魔法书。大祭司听到后显得非常热情，他说，你最好把那本书带来，我以神的名义发誓，一定将这本书广为传播。

“父亲很高兴，他回家取了这本书，再一次来到教会。但是，他上当了。他一到那里，便被抓起来，然后以投靠恶魔的罪名处死。我在人群中，亲眼看到了父亲被活活绞死。”

“这也太卑鄙了！”塔里斯听得怒火填膺。

“卑鄙的还在后头！那名大祭司，如果真是为了严格执行法令，也就罢了。他反而偷偷的把魔法书藏了起来，据为已有！嘿嘿，大祭司哈桑，我当时就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杀了他报仇。”

“大祭司哈桑……”塔里斯想起了什么，“十几年前，那个著名的大祭司被杀的案件，难道就是你干的？”

“是我，没错，我趁他去妓院快活的时候，一刀杀了他，同时，抢回了本应属于我们的那本书。”

“哦，难怪你的火魔法运用的那么娴熟。可是，我记得那名罪犯早就被抓住并且处死了呀？”

“别着急，听我说。从那儿之后，我就成了一名盗贼——不，应该说是义贼。”他的表情有些骄傲，“我袭击的从来都是僧侣或者贵族，那些鱼肉百姓的人。然后把抢来的钱，分给需要它们的人。”

“大概过了两年，有一次，我遭到伏击，被抓住了。我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不允许上诉。当我被绑在绞架上，我以为我死定了。但是幸运的是，我被人救了。”

“难道是……”

“是的，是塞诺菲国王，是他救了我。他制造了一场火灾，把那些士兵引开，把我从绞架上解救下来。”

“原来如此，所以你发誓，效忠于他。”

“是的。”

“可是官方的记录是，那个纵火杀人犯已经被处死了呀？”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那些人为了洗清罪责吧。反正这也与我无关。”

卡托回想起来，也许恶魔君主那时，是想利用自己——东部地区的火焰盗贼卡托，那时你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他见到你时，一副求贤若渴的模样，令你感动的痛哭流涕。但是，就算是利用，你也会心安理得地听从他的驱使。是的，那时，你认为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你就应该以复仇者的身份，有朝一日，杀回埃拉西亚，为自己出这口恶气。何况，他对你也确实很好。他对所有的将领都很好，他不像人们传说中那般狡黠毒辣，在你面前，他高大、威严，他是名副其实的领袖。他征服了你，让你发誓为他效忠到死。

“我说，”塔里斯开口了，“或许我们对你有偏见，但是，你对教会，是不是也有偏见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

“是的，那个哈桑，他是罪有应得，但不是所有的祭司都那么坏。还有很多僧侣，不断地向周围的人施以帮助，物质上的，精神上的，要不要给你举些例子？”

“不用，你说的那些我也知道。”

“我能看得出来，你对恶魔很忠心，但你不想和他们一起侵略埃拉西亚。”

“嗯，你说得对。”

塔里斯几乎无法理解自己，她居然在同情这个杀人犯、叛徒、放火贼。她觉得自己不像个骑士，而像个拯救心灵的牧师。骑士，应该嫉恶如仇，用自己的长枪与宝剑去判断是非善恶——恶人，那就应该去死。但现在，没有了长枪与盾牌，她难道只能说说教这种方法了么？她想起了阿德拉牧师和凯特林牧师，我现在的样子和她们或许很像。难道，我在认识这个男人以后，也在悄悄的变化着？

“真是个可怜的人啊。你在伊欧佛过得很好么？”

“我自己也不知道。”

“这怎么说？”

“我是人类，必须和异类们住在一起。但在他们眼里，我又成了异类。”

“受排挤是么？”

“那是当然的。可以说，除了塞诺菲国王，我没有任何一个朋友。”

“呵，那周围的恶魔一定把你当成一个佞臣了。”塔里斯点点头，“那恶魔君主又为什么那么赏识你呢？”

“因为我曾救过他的命。”

“哦？”

“他曾经被几个极其厉害的大法师攻击过。那法师，好像叫什么？马格努斯？还有一个，好像叫索姆拉。”

“好家伙，这两个人可是恩塔格瑞的名人。他们俩联手，大恶魔必定不是对手。”

“是的，当时要不是我舍身相救。国王一定丧命了。”

“于是你们彼此都成了对方的救命恩人。”

“是的。”

天已经完全黑了，火堆把这个不大的山洞烤的暖烘烘的，塔里斯一动不动的看着洞外的星空。这几天，她所经历的，比她之前的二十几年经历的几乎都要多。她也试着，尝试放下骑士的身份，去接触另外的人，另外的事情。她忽然觉得，善与恶，有时候并不像她一直想象的那么界限分明。就像卡托，在任何人眼里，他都是一个大恶人，但今天，他救了她，给她讲自己的故事。她扭过头，看着卡托棱角分明的面孔，在一半月光一半火光的照射下，仿佛古代斗士的雕像。他也确实是一个斗士，经历着不为人知的过去，承受着命运对他的折磨。

“你就那么甘心为恶魔效力么？”

“那有什么办法，我发过毒誓，一生只效忠于他一个人。”

“即使他屠杀自己的同胞？”

卡托低下头，用手遮住自己的脸，这是他永远也无法面对的事情。

“我当然明白，所以我才这么痛苦。但这也是我拼命要活下去的原因。”

“这是什么意思？”

“我还有一个使命，那就是，要促成两国的合约！”

塔里斯笑了，她觉得这男人太天真，太不切实际。

“你在妄想，两国从二百多年以前就世世代代的争斗，怎么可能说和平就和平？”

“我知道这很困难。曾经，我也对人类恨之入骨，我甚至想把埃拉西亚所有的人都杀光，但当我带领恶魔回到我的故乡。我发现，我错了，面对那些平民，面对曾经的乡亲，我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同时，我也看不下去那些贵族将地狱的低等生物任意蹂躏，任意屠杀的行为。我仿佛走到了死胡同，整天被痛苦包围着。于是我就知道，这是我一生的使命。”

“如果你的主公不答应呢？”

“未必，这次的惨败，应该对他有所触动。他曾经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但这次入侵，他被凯瑟琳女王打败，被克里斯汀打败，甚至被你打败。我想，他有生之年，应该不会再对埃拉西亚开战了。”

“真的么？万一他就是不听呢？你还要为他效力么？”

卡托又被问住了。

“如果那样，我就以死相谏！”

“你不觉得自己太愚蠢了么？”塔里斯有点听不下去了。

卡托毫不动摇，他说：“反正我的命是他救的，如果他非要自取灭亡，我就先他一步去死！”

“……”

“所以，我明天就回国。”

“回国？回伊欧佛？”

“是的。不过，还是等两天吧，等你的伤完全好了。我不能把一个受伤的姑娘一个人扔在这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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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这里有人打仗？”

“是的，而且已经打了好些日子了。”

已经三天了，塔里斯已经退了烧，腿上的上也差不多好了。在这三天里，卡托前前后后，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塔里斯觉得很不好意思。他对女孩子很温柔，甚至比克里斯汀还绅士。但是两个人都是归心似箭，只是彼此不说而已。卡托担心着伊欧佛，塔里斯则担心着斯戴维克的战事。

折断的长枪和被劈开的盾牌，卡托说他有办法使它们复原。

“你有办法？什么办法？”

“哼，你忘了我家世代都是铁匠么？”

当他们并马走出山洞，却发现了一件令他们十分震惊的事。

原来这里一直有战事。

这片山地，叫做德拉肯山脉，属于山丘桥省。这个不大的省份，连接着西北方的沼泽地带和南面的良矿地。山脉由东北向西南延伸着，将两片土地完全的分割开来。塔里斯早就听说，塔塔利亚和克鲁洛德两个邻国，趁着埃拉西亚内乱，同时出兵，分别将两块土地占领。于是山丘桥，这个狭小的省份就成了两个国家都要争夺的地带了。

一天前，卡托在出去找食物的时候。恰好目睹了一场战斗，一群野蛮人和一群驯兽师在山脉的一个隘口彼此厮杀，打得两败俱伤，各自伤亡惨重。哪一方也没能完全占领隘口。于是，卡托立刻回来，告诉塔里斯这个消息。

“原来，这两方早就开战了。”

“怎么？你们那边一点消息也没得到么？”

“没有，我们的首都都还没有夺回来，哪有精力顾得上这荒芜的边境地带？”

“呵，埃拉西亚这次没有亡国，真是要感谢上帝。”

“不，要感谢凯瑟琳女王和克里斯汀！”

两个人站在山顶，向山下望去。

山的西北和东南，全是连绵不断的营地。西北方，是沼泽驯兽师的旗号，东南，则是野蛮人的旗号。

“你们的边防部队呢？”

“应该早就被打散了。”

“……”

塔里斯紧了紧腰间束甲的带子，握住了剑柄。

“卡托，非常感谢你这几天对我的照顾。大恩不言谢，我们得就此分别了。你回你的伊欧佛吧。”

“你要干嘛？”

“我得去战斗了。我不能看着我的国土被异族人践踏。”

“你疯了？你伤还没完全好，打算一个人去拼命？”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是我的使命，我的枪虽然折断了，但我的身体里，还流着骑士的血液啊。”

“你那不是去战斗，是去送死！”卡托说，“就算拼命，你也得有个帮手。”

“你愿意帮我么？”

“当然！”

“不，这是埃拉西亚自己的事情，和伊欧佛人无关。”

“你忘了么？我也是埃拉西亚人啊。”

5、

卡托骑着黑马，在山下走了一遭，他用伪装术，把自己变作一个驯兽师军官的模样，平安无事的穿过了驯兽师的营地。

刚才，两个人说好，各自下山去探探虚实。分配的结果，卡托去西北面的驯兽师阵营，塔里斯则是去野蛮人那里走一遭。

“你的伤真没问题了么？”

“没问题了。”

“一定要小心，你要是被抓住，不是被那些食人族吃掉，就一定会被逼着成亲。”卡托开着低级的玩笑。

“你还是担心自己吧，蠢猪！”

卡托一点也不怕，仗着自己法术精奇，驯兽师的千军万马，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他选择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办法，大摇大摆的在阵营之中招摇。半天的功夫，驯兽师的部署，被他探得一清二楚。

他穿过这片营地，不停的盘算着。就凭我们两个人，打败这两国的大军，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如果克里斯汀在，如果有埃拉西亚的人马在，情况就不同了。但是，克里斯汀远在斯戴维克，怎么让他来这里呢？埃拉西亚的边防军，真的被打得一个人都不剩了么？就在卡托头疼的时候，老天却给了他一个惊喜。

他信着马，向东跑去，只是希望能看到点人烟。当他穿过一个山坳，突然眼前一亮，在这僻静的所在，居然有一个埃拉西亚军的边防站！

他变回了人类的模样，朝哨兵高喊：“是政府军吗？快开门！”

栅栏门吱扭扭的打开，卡托从马上跳了下来。面前，有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站着。

“这个男人，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你是这里的指挥官么？我叫卡托，是……”卡托心想，我总不能说自己是塞诺菲麾下的大将吧。

“你是谁？”

“我是……我是塔里斯的朋友。”这话说得倒也没错。

“哪个塔里斯？”军官没听明白。

“玫瑰骑士，塔里斯，你不知道么？”

“当然知道，我埃拉西亚最勇敢的女性。您是她的朋友么？您怎么会到这儿来？”

“先别管这个，听我说，”卡托直入主题，“你们这儿有多少人？”

“您问这个干什么？”

“我当然要问这个，你们不知道这附近有异族人在打仗么？”

军官说：“我们当然知道，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身为埃拉西亚的子弟兵，居然说这样的话？”卡托有些气恼，“这还用问么？召集队伍，去战斗！”

军官苦笑着：“战斗？凭我们几个？”

“怎么？”

“实话跟你说吧。”军官说，“我不怕你是异族人的奸细，实话跟你说，我们这儿一共就十几个人。拿什么去战斗？”

“……”卡托一下子泄了气，“附近还有别的人在么？”

“哼，别的人？这个省没有陷落的边防站就剩我们一处了！”

“妈的！埃拉西亚到底怎么了？”卡托现在才明白，自己身体里的埃拉西亚血液还是那么的火热。

“之所以我们不逃跑，”军官接着说道，“是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作为埃拉西亚的边防战士，就算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岗位上。”

“可是，你们不去找救兵么？”

“救兵？求救信发了不少封了，根本没有人理睬我们。”

卡托想了想，说道：“你们平时怎么和首都方面联络？”

“飞鸽传书，和一个叫白翎镇的城市联系。”

“好！太好了！立刻写信！跟白翎镇联系！”

“没有用，不会有人理睬我们的。”

“我有办法，你们写信给克里斯汀将军。就说……”卡托想了一会儿，说：“就说，塔里斯将军被野蛮人抓住了！那样的话，一定会有援军来的！”

6、

不幸的是，塔里斯真的被野蛮人抓住了。

她和卡托分手，乘着白焰，来到了山南面。她跳下马，把白焰藏在山脚下的树林里，一个人，凭着一身武艺，潜进了敌人的营房。

野蛮人的军容之盛，让塔里斯大为震惊，她一估计，少说也有十万人的规模。这片营房，应该是敌军的补给营吧，四处都是装得满满的车辆。塔里斯想，我干脆给他放一把火。于是，她想找到敌人粮仓的所在。

偏偏在这个时候，一个偷懒跑到物资仓库喝酒的食人魔，和低着头向外走的塔里斯，撞了个满怀。

“有奸细！”食人魔转身就跑，酒壶也扔了。

糟了！塔里斯不假思索，将佩剑瞄准他的背心，掷了出去。

“扑”一声，正中目标，但那食人魔还没死，竟然踉踉跄跄的又跑出去好几步，在路中央倒了下来。

该死！塔里斯一个箭步窜出去，跑到那食人魔背后，将剑拔了出来。

但是周围的人，已经发现了她。十几个野蛮人，一边大叫，一边挥舞兵器冲了过来。

不过这些人，塔里斯是不会放在眼里的，她手起一剑，将冲上来的第一个敌人砍翻在地。这一下，把周围的敌人也吓住了。

“来吧，你们这帮野蛮人，看我一个个收拾你们！”

塔里斯还是没干过这作奸细的工作，她以为这是在战场上，可以凭自己的武艺杀出一条血路。她忘了，就算她本事再大也只是一个人，如何杀出这一眼望不到边的敌营呢？

周围的敌人越来越多，塔里斯转眼之间，砍倒了十几名敌人。她看见，一名骑着马的军官，挥舞着战斧冲了过来。她也朝那军官跑去。迎着那劈来的战斧，将身一侧，一剑刺到他的手腕上。那军官的战斧脱手而出。就在他一缩手的当口，塔里斯一跃而起，一脚把他踢到了地上，抢了他的马。她知道这里不能恋战，便两腿一夹马，向营外跑去。眼前但凡有人阻挡，她就给他一剑。眼看着，营门就在眼前了。

突然，一支冷箭飞来，正射到战马的后腿上。那马惨叫一声，倒了下来。塔里斯被狠狠的摔了下来。她刚想跳起来，十几把战斧和长刀早已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被抓住了。

这时，一个高大的食人魔走了过来。他一过来，所有的野蛮人都向他行礼。

“大汗！”

“！”

塔里斯心中一惊，难道，这就是野蛮人国王温斯顿-博拉古斯公爵？刚才那一箭，莫非就是他射出来的？她仔细打量这个食人魔。他很高，很强壮，和恶魔君主塞诺菲相比也毫不逊色，浑身都是食人魔特有的青绿色皮肤，满头银白色的头发，可以让人看出他足有60岁以上。脸上，能看出很深的皱纹，嘴角还露出几寸长的獠牙。

一名野蛮人军官说道：“大汗射术高超，实在令我等佩服的五体投地！”

原来野蛮人也知道拍马屁这一套啊，塔里斯想。

“一群废物！”公爵呵斥着手下，“那么多人，居然连一个女人都抓不住！”

士兵们诺诺连声。

公爵看着塔里斯，赞叹道：“这个女人，竟然如此美丽。女人，我问你！你是谁？为什么潜入我的营地？”

塔里斯咬着牙，不说话。

一名食人魔踢了她一脚：“大汗在问你话，快回答！”

“哼，我是来杀光你们这帮野蛮人的！”

周围的野蛮人怒吼着：“杀了她！”

“安静！”公爵喊道。

“大汗！这一定是驯兽师派来的奸细！”

“放屁！你动动脑子！沼泽地那帮野蛮的家伙里怎么可能有这么美丽的女人？”

公爵转身对士兵们说：“把她捆起来，送到我的帐篷里。”

塔里斯想，完了，果然像卡托说的，没被吃掉，就一定会被逼成亲了。

7、

当卡托看到白焰孤零零的跑回山洞，肠子都快悔青了。他随口编造的欺骗克里斯汀的话，竟然成了事实。

边防站的士兵将鸽子放出去以后，卡托让他们放弃这里，到山上藏身，同时留下彼此联系的方式，便只身返回那个山洞。等了一个晚上，塔里斯没有回来，卡托有些担心。第二天一早，他打算到野蛮人那边去探探消息，却发现白焰自己跑回了山洞。

糟了！她大伤初愈，一定是和野蛮人动起手来，寡不敌众被捉住了。这可如何是好？早知这样，就不该让她去这么危险的地方了。可是卡托又想，以她的个性，可能安安静静的呆在山洞里等你回来么？

他照方抓药，把自己伪装成一个野蛮人，混进了克鲁洛德的大营。

他见到一个大耳怪，故意大咧咧的搭话。

“老兄，听说昨天抓到个奸细？”

“怎么？你不知道？听说还是个人类女人。”

“是么？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人类的女人呢？一定长得很丑吧？”

“我也觉得她很丑，不过，貌似大汗觉得她很漂亮。”

“！”

卡托心里苦笑。我这个玩笑开得真准，果然，她要被逼成亲了。

“是么？你看见她了么？我也想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模样呢。”

“嘿，你现在肯定是见不着了。她已经被大汗关进特别的帐篷里了，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去。”大耳怪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别跟别人说，我估计大汗是想把这女人占了。”

“哦，这样啊……”

8、

刚才，野蛮人那粗暴的举动，着实把塔里斯吓得不轻。

“怎么样？坐我的王妃如何？”

塔里斯不回答。

“看你的铠甲，应该是个埃拉西亚的军官，我没说错吧？”

这食人魔虽然长得粗鲁，却也见多识广。哦，对了。塔里斯听说过，博拉古斯的公爵爵位，还是已故先王册封的。那时，克鲁洛德还向埃拉西亚称臣呢。如今，趁着先王病故，首都失陷，他们便趁火打劫，也想来分一杯羹。

“是，没错。我是埃拉西亚的军官，身为骑士，我鄙视你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

食人魔被骂得满脸通红：“你说什么？”

“哼，当初你们克鲁洛德被尼贡人打得节节败退时，要不是先王出手援救，你们早就亡国了。现在，你们趁先王病故，趁火打劫。不是忘恩负义么？”

公爵呆了半晌，哈哈大笑：“好！好！骂得好！想不到，你这丫头还是朵带刺的玫瑰！哈哈哈。”

他收敛了笑容，说道：“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来吧，坐我的王妃。等我打败埃拉西亚，你就可以做到斯戴维克的王座上了。”

“哼，我不稀罕。”

“你不稀罕没关系。我稀罕你！这么说吧，我要定你了！”

说罢，巨人冲过来，要来硬的。他抓住姑娘的肩膀，把她按倒在地上。塔里斯挣扎着，可是博拉古斯力量太大，身体根本动弹不得。情急之下，她一脚踢到巨人的裆部。

公爵吼了一声，跳起来，骂道：“妈的！你想干什么？”

塔里斯站起来，说道：“你敢来硬的，我就跟你拼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公爵从来遇到过这种反抗，他有点不高兴，但强压着怒火。

“好吧，你们人类的风俗和我们不太一样。我明白，我会尽量表现得绅士点。”公爵说，“我不会再来硬的，我会让你考虑清楚的。不过，我的耐性也不是无止无休，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你必须给我答复！否则，你只要不死，就必须做我的新娘！”

说完这话，巨人转身走出帐篷。

塔里斯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办？只有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看来我只有以自杀来保护自己了。她苦笑着，居然在死之前，没能再见自己的未婚夫最后一面。克里斯汀，你一定要为我报仇，收复国土，打败这帮野蛮人。她又想到了卡托。这个新认识的朋友，虽然彼此道路不同，却鬼使神差得在这个荒芜的地方碰面。哎，我没有办法再和你并肩战斗了，克里斯汀、卡托、女王陛下。三天，我的生命，只剩下三天了。

想到这里，塔里斯颓丧万分，不停的长吁短叹。

“公爵夫人，您干嘛叹气呢？”

塔里斯回头一看，博拉古斯站在他身后。

“你不是说三天以后再来么？怎么又来了？想反悔么？”

博拉古斯狡黠的笑着：“如果我反悔，你会怎样？”

这笑容，塔里斯好像在哪儿见过。

“卡托！”塔里斯惊呼。

“嘘！”卡托示意她小声一点，“如果你希望我死，你就接着喊。”

塔里斯很不好意思，她说：“真有你的！居然装成他的样子，你认识他？”

“我怎么会认识他？只不过，我听说这个营房，除了他之外，别人不得随便入内。正好我刚才见他从这里出去，就知道，那一定是博拉古斯！”

卡托的头脑也不比克里斯汀差。

“接下来咱们怎么办？卡托，你有计划了么？”

“啧，啧。”卡托继续他的恶作剧，“你不是要当王妃了么？还管我怎么去做么？”

“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你的嘴！”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卡托忍住笑，“我联络到了这里的边防站。”

“哦？太好了，他们有多少人？够用了么？”

“够用什么呀，只有十几个人。”

“……”

“不过，我已经让他们写信，通知克里斯汀了。估计，很快就会有援军来了。”

“太好了，不过，援军得什么时候才能来呢？”塔里斯想起了三天的期限，“三天之内不来，我就完了。”

“三天之后？什么意思？”

“那个野蛮人让我考虑三天，三天之后，必须嫁给他。”

“……”

想了半天，卡托灵机一动，说道：“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塔里斯问。

卡托压低声音，在塔里斯的耳边说着什么。塔里斯的脸上，露出了许久不见的微笑。

“可是，7天之后，援军会来么？”塔里斯还是有些不安。

“会！放心吧，我相信克里斯汀一定会赶到的！”

9、

“来人！我要见公爵！”

塔里斯大喊大叫。

不一会儿，博拉古斯像个小伙子一样，兴高采烈的走进了帐篷。

“怎么样？我的心上人，你找我有什么事么？你答应了？”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有个条件。”

“哈哈哈，”不得不说，博拉古斯身上的草莽气质，相当有气魄，“你说，随便什么条件，只要不是要老头儿的命，我都能答应你！”

“好！听我说。”塔里斯说，“我虽然是个女子，但也是响当当的骑士！我叫塔里斯，是在埃拉西亚军队服役的军官。”

“塔里斯？”野蛮人想起了什么，“玫瑰骑士塔里斯？”

“不错，算你命大，没在两军阵上遇见我。”

公爵知道了塔里斯的身份，反而很高兴。

“好，一般平凡的女子，怎么配得起我的王冠？我就是喜欢你这样英气逼人的姑娘。你接着说你的条件吧。”

“好，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和我的脾气。我好歹也是生在贵族家庭，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我不能像民间女子那样，说嫁就把自己嫁了。”

“哈哈，我明白，你想要隆重的典礼对么？”

“没错，但这只是其一。”

“哦？还有其二么？”

“是的！我有我的信仰，在出嫁之前，我要诚心祷告7天，在这7天内，除了送饭的人，我谁也不见，包括你！”

“嗯，没问题。谁敢进来，我就砍了他的头！就这些条件么？”

“不，还有。我要一件礼物。”

“礼物？这好办，我好歹也是一国国君，这一国的财富，任你挑选！”

“我要的礼物，你现在没有。”她仔细观察着巨人的脸色，“但是，以你的能力，拿到并不难。”

“哦？你到底要什么？”

“我塔里斯，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我的夫君，必须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我要你在7天之内，打败山那边的驯兽师，然后在我结束祷告的时候，用塔塔利亚国王的首级作聘礼，来迎娶我！”

“塔塔利亚国王的……首级？”公爵低下了头，他在犹豫。

“怎么？这对你来说太难了么？”

“难倒不难，只是……时间有点太紧了吧？”他心里清楚，要是对方那么好对付，他早就大获全胜了。

“你要是不答应，现在就把我杀了吧。”塔里斯继续加压。

“别，别，你不能死！我是一定要娶你的！”

“想娶我，就答应我的要求。”

爵想了许久，说道：“好吧，我答应你。7天之后，拿塔塔利亚国王的首级来娶你！”

[ 本帖最后由坚硬的稀粥于 2009-12-14 19:4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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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1 09:07 资料个人空间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于是这是坑呢？还是坑啊？还是坑么？

嗯，稀粥新婚燕尔，便来挖坑，可敬可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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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长枪与火焰

1、

当伊欧佛军退进地道之后，尼贡人大怒，果然和恶魔们撕毁了盟约。但是，外无援军内无粮草的情况下，再怎么靠着坚城作殊死抵抗，也避免不了全军覆灭的结局。结果，尼贡人比克瑞根人输得还惨，几乎阵亡了80%的军队，其余的，拼死打通了一条地道才逃回国。战争的结局，以神圣同盟三国联军收复斯戴维克而告终。

在庆功宴会上，女王高度赞誉了克里斯汀，说他是王国最出色的骑士，并授予他狮鹫荣誉勋章。所有的贵族，将军，僧侣，领主，都来给克里斯汀敬酒，用一堆肉麻的话来奉承他，一些美丽的贵族女子，也乘机向他卖弄风骚。但克里斯汀，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地道口的挖掘工作在进行着，他看过了那下面压着的所有尸体，没有找到塔里斯。他不甘心，他不相信塔里斯已经出了意外。“她一定还活着，继续找。”他对莫雷斯说道。

几天之后，突然从白翎镇传来密信，有了塔里斯的消息。当时克里斯汀正在睡觉，他兴奋得立刻跳起来对使者说：“你说什么？这是真的？”

了解了情况之后，第二天一早，他立刻来找女王。

“你一定要去救她？”

凯瑟琳女王从王座上站起来，缓缓走向克里斯汀。

“是的，不单是去救她，也为了收复那几个省，教训那些背信弃义的异族人，使他们重归王化。”

女王赞许的点着头，说道：“可是，你不怕那是假消息么？你不想想，塔里斯将军怎么可能短短的几天之内，就到那么远的省份去呢？”

“假消息也好，我没有选择，所有有关她的消息我都会当真。而且，我特地问过罗尼斯总参谋长，听说，有一种叫做次元门的魔法，可以使人日行千里。而且，我已经想好了，就算塔里斯不在山丘桥，我也要去那儿。”

“可是，我们马上要攻入伊欧佛本土了，这个时候，你……”

“女王陛下，有关今后的作战，包括攻入伊欧佛本土，跨海征尼贡，以及收复南方各省份的方案，我已经思考了很久，昨晚，我连夜写在了这张纸上。”说罢，克里斯汀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递给女王。

女王打开羊皮纸，看了许久，长叹一声：“将军，你真是我埃拉西亚的福星啊。具体说说吧，我们的时间和兵力都有限。”

“陛下，我的考虑是，您带领主力去进攻伊欧佛本土。”

“可是，你如果不在，谁来为我指挥部队呢？”

“欧灵将军为正，姆拉克将军为辅。他们两位，比我的能力强一百倍，足以胜任。”

女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不是和他们两个不合么？怎么反而来向我推荐他们呢？”

“在国家的利益面前，个人恩怨太渺小了。何况，他们都是王国最忠诚和最勇猛的勇士，女王陛下没有理由不任用他们。”

“哎，之前有人跟我说，克里斯汀是个气量狭小的家伙，现在看来，我当时应该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人们在和其他人打交道的时候，难免会得罪人，遭人忌恨。我把这些事看的很淡。”

“嗯，很好。你接着说。”

“另外，请女王陛下允许我带领一队轻骑，以最快的速度去救援南方各省。”

“咱们的兵力可没有那么充裕啊。”

“没关系，您只要把骑兵一师交给我就可以了。另外，我希望您派艾德里克骑士带领其狮鹫兵团协助我。有这些人足够了。”

“这么点人怎么会足够呢？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去收复那几个边境省份呢？我们不必急于一时啊。”

“不，陛下。请听我说。”克里斯汀很坚决，“现在，克鲁洛德和塔塔利亚的人正打得难解难分，他们彼此都拥兵十万，不可小视。等他们分出胜负，其中哪一方完全占领那几个省，就很难夺回来了。所以，我们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击，在他们彼此胶着的时候奇袭他们，出其不意，才能攻其不备，一定会大获全胜。”

“嗯，我明白了。但是，你这点人马，不会不够用么？”

“不，只有人少，才不会引起他们的重视。才会让他们疏于防范。而且，您这边，必须有足够的兵力才能攻陷恶魔之都。”

女王现在，对克里斯汀的佩服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他的智慧仿佛魔力之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对于战争的全局，克里斯汀竟想得这么全面，这么滴水不漏。王国历史上，或许只有二百年前的塔南将军可以和他相提并论。

“我无法用语言表达我的惊奇。将军，我只能代表格里芬哈特王朝的历代国王感谢你，代表全埃拉西亚的子民感谢你。”

“女王陛下，你言重了。”

“这样吧，除了你要的部队，我把骑兵二师也交给你指挥。另外，我请求天使长大人拨过来50名大天使一起协助你。现在的情况，我也只能拨出这些人马了。”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这些人马足够用了。”克里斯汀向女王表示感谢。

“将军。”女王又把自己的佩剑摘了下来，“我再一次将我的佩剑借给你。”

“您这是……”

“希望它能给你，给我整个埃拉西亚带来好运。”女王眼含着热泪说，“你也一定会找到她的！”

“女王陛下……”眼泪，也在克里斯汀的眼睛里打转。

2、

克里斯汀带领的这些部队，全都是动作迅猛的高速部队。他很清楚，现在，时间比什么都重要，他不能让塔里斯再多受哪怕是一天的苦。所以，什么弓箭兵，十字军，重装步兵，他统统不要。他也知道，女王交给他的这支部队，一旦遭遇攻坚战就完蛋了，必须像风一般，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彻底击溃他们。但是，对手是两个王国的二十余万军队。这么一点人，连人家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真的能成功么？克里斯汀自己心里也在打鼓。如果不成功，自己的命也一定丢在那儿了。

再一次，我再一次把自己的命运和埃拉西亚的命运连在一起了。塔里斯，你一定要等着我，我一定会把你就回来，如果没做到，就算死，我也陪着你一起！

他骑上马，摸了摸马鞍上悬挂的长枪。哎，在指挥部坐久了，手握长枪的感觉居然有点陌生了。这次，除了需要靠头脑外，自己的枪术也一定要争气啊。这么多年不用枪，你还行么？克里斯汀回想着很多年前，他和塔里斯在比武场上斗枪的情景。那个时候，她是那么的不可一世，没有一名男子能击败她。只有他，和她斗了整整一天，居然谁也赢不了谁。整个会场都炸开了，他们都在喊：“他们真是天生一对！”那时的她，笑着那么妩媚，一下子就把他的心俘虏了。于是，他故意输给她，在会场外，他送给她一朵玫瑰。就这样，两个人相爱了。

有时候，克里斯汀霸道了些，也许是太爱塔里斯了，他总不许塔里斯去冒险，他不允许塔里斯受一点伤。但偏偏，塔里斯又是那种无法安分的性格。因为这件事，两个人不知吵了多少次。每一次，都是克里斯汀屈服。这一次，克里斯汀又屈服了，结果塔里斯真的出事了。

现在，克里斯汀一肚子的牢骚，他要是见到塔里斯，一定会把她骂一顿。

“不是我太小气，不是我太胆小，而是你……你的性格太爱冒险了！打仗是要靠智慧的，打得赢要去打，打不赢就不要去打。”

“不打？非打不可的时候呢？”

“那要想办法。不是依靠拼命就能打赢所有的战争的。”

这样的对话，以前也曾有过好几次。

这一次，你也要去打一场明知很难打赢也必须去打的仗。你还能开口向女王要人么？她的丈夫，还在伊欧佛被囚禁着。你没有理由，为了你的女人强求她把人马全交给你。你只能靠这点人。

艾德里克走过来，拍拍克里斯汀的肩膀。

“老弟，出发之间，你可不能这么闷闷不乐啊。”

“将军，您……”

“我知道，你担心塔里斯。我也担心，莫雷斯也担心。她是你的未婚妻，同时也是我们的好同事，好战友，好上司。”

“……”

“行了行了，别苦着一张脸了。”年老的骑士继续说，“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士气！你这个指挥官，得拿出乐观的态度来，明白么？”

“是，我明白了，谢谢您，将军。”

克里斯汀将女王赐予的佩剑举向天空，朝着所有人高呼：“勇士们！我们现在，要去把那些践踏我们国土的侵略者打败，拯救我们的祖国和家人！敌人很凶残，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和装备。但是，我们不会服输，我们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勇士们，我想问问大家，你们有没有拼得一死也要打败敌人的决心！”

“有！”战士们回答着，“为了埃拉西亚！也为了塔里斯将军！”

“为了塔里斯将军？”克里斯汀一愣，他看看艾德里克，“是您……”

“没错，骑兵师的这帮小子知道塔里斯将军被俘了，早就已经摩拳擦掌了。”艾德里克眨着眼睛，“深爱着她的人，可不只你一个呀。我们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出击的这一天！”

克里斯汀终于被逗笑了。是啊，毕竟骑兵一师是她塔里斯带出来的队伍。

“勇士们！我们出发！”

“出发！”

这支人马，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地面上，战马全撒开马蹄，天空中，狮鹫和天使拍打着翅膀，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像支雄浑的乐曲。他们向着战场冲去，扬起了遮天蔽日的沙尘。等待他们的，也许是胜利的荣光，又或许，是马革裹尸的结局呢？每个人心里都不知道答案。

“我们必须在五天之内赶到山丘桥。”上路之后，克里斯汀恢复了他的一板一眼。

“五天？”莫雷斯觉得不可思议。

“没错，5天！我们就这么点时间。”

3、

德拉肯山脉南面，克鲁洛德人在这里扎下大营。十余万人的营地，远远望去，无边无际。

此时，主营的大帐内，克鲁洛德的国王博拉古斯正在召开全体将领参加的军事会议。正中的狮皮椅上，坐着博拉古斯，他正在听一位将军报告战况。

“什么？全军覆没？你是饭桶吗？一个小小的隘口都攻不下来，我要你有什么用？！”

公爵的旁边，站着他的义子科尔格，他走出来对公爵说道。

“父亲，丹杜将军已经尽力了。敌人占据地利，确实很难攻下来。”

“科尔格，你少插嘴！”公爵把自己的儿子呵叱了回去，“丹杜，你也跟随我多年了，应该知道我的脾气，这次你失败，本来应该把你扔进油锅的。念在你多年鞍前马后，忠心耿耿，我暂且饶过你。”

“谢大汗！”丹杜将军捡回一条命，拼命的磕头。

“但是！”国王接着说，“这不意味着你的使命就结束了。我再给你一个师，你给我把那里攻下来！如果再失败，你就等着被五马分尸吧！”

“是！遵命！”丹杜将军接到这个催命的任务，眼泪都差点流下来，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帐篷。

“维尔！”

“大汗，您有什么吩咐？”维尔将军站了出来。

“克洛林那边怎么样了？有什么进展么？”国王问。

“很不乐观，已经损失了三成兵力，但目前还在坚持。敌人很强硬，好像是铁壁泰泽在那里镇守。”

“一群废物！”国王怒吼着，把手中玩弄的骷髅头狠狠地扔到地面上，“啪”，骷髅头被摔得粉碎。

他吼道：“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难道你们只会对付那些平民么？已经6天了，你们都干了什么？除了耗费我的兵马和粮食，你们给我抓到一个驯兽师将军了么？你们攻下一处隘口了么？你们说，是不是应该把你们全杀了！？”

没有一个人说话。

科尔格是在看不下去了，他对国王说：“父亲，请您听我说一句。”

“你说吧。”面对这个最宠爱的儿子，博拉古斯也发不起脾气。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非要我们在7天之内攻克敌人的堡垒。之前我们的攻势还少么？如果是那么容易就能办到的事，我们何必在这儿耗了6个多月呢？”

国王默然不语。科尔格继续说。

“现在，士兵们都很疲惫，他们的士气已经降到了极点。在这样下去，必然会出现逃兵的。”国王脸上写着暴躁和不耐烦，周围的将军一个劲尔的使眼色，科尔格只当没看见。

“父亲，我觉得，自从您抓住那个人类的女子后，有很大的变化。我不想说冒犯您的话，但我希望，您远离那个女人。”

“你说什么？”儿子的这句话，触动了博拉古斯的神经

“我请求您的同意，立刻让我去杀了她！”

“你敢！”国王腾的站了起来，用手指着科尔格，“你敢动她一根寒毛，我就煮了你！”

科尔格也是一肚子气，他干脆正面和国王顶撞：“好啊，让大家看看！克鲁洛德堂堂的国君，为了一个女人，要杀他的王储！好啊，来吧，就来用我的血，来擦拭你的坟墓吧！”

“你！”国王真的把椅子旁边的战斧拔了出来，“你个混账东西，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所有的人都拥了上来，把国王抱得死死的。

“大汗您息怒，小王子他少不更事，是一时心急才说出这样的话，您要息怒啊！”

“是啊，科尔格王子纵有多少不是，看在你们是父子的面上，宽恕他吧！”

博拉古斯怒冲冲的把战斧丢到一边，指着科尔格骂道：“你这个混帐东西！你是不是要把我气死！？”他转身对大家说：“你们谁都不用劝我，我心意已决，明天，我们就发动总攻，一定要打败山对面的那帮畜牲！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大汗！”

“明天，我亲自去攻打龙眼峰堡垒。维尔，你带部队跟着我！”

“是！”

“科尔格，给我过来！”

众人推推搡搡，把科尔格推到了国王跟前。

“今天你真是气死我了！要不是看在大伙的面上，我非杀了你不可！明天，我命令你穿过黑水河峡谷，去攻打塔塔利亚中央营寨，如果你失败了，就当场自裁吧！”

科尔格沉着一张脸，不说话。

“你到底听见没有！？”

“我明白了，父亲！”好歹，科尔格算是接受了命令。

就在博拉古斯大吼大叫的时候，门外有个食人魔的身影一闪，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没有人注意到他。

4、

博拉古斯焦急，塔里斯比他还焦急。

已经6天了，任何消息都没有。卡托也没有了踪影。

他，会不会已经逃走，回伊欧佛去了？

本来么，你就不该相信这样的一个人。他说什么你都信以为真，你是被他施了魔法么？这个世界，还是要靠自己，你太傻了，竟然把他当成了唯一的救星。他是背叛者，是恶魔的帮凶，你必须再一次提醒自己，断了对他所有的期望。哎，过了明天，到了后天，我该怎样面对那个野蛮人呢？到时候再反悔，可就真的来不及了。干脆，我就趁现在冲出去吧，能杀几个就杀几个，拼了！

要不，再等一天？我不相信他，还能相信谁呢？他的眼神，不像是在骗我。哎，我堂堂玫瑰骑士塔里斯，现在居然要等待一个向恶魔出卖灵魂的人的救助，这太可笑了。我实在是把父亲的脸丢尽了，把埃拉西亚全体骑士的脸也都丢尽了。

克里斯汀，你现在又在哪儿呢？斯戴维克，应该已经在你的指挥下光复了吧？那么现在呢？王国的军队要去哪里？去伊欧佛？还是到北部边境去？会在来山丘桥的路上么？快来吧，快来吧，你再不来，你的未婚妻就成了别人的王妃了！

想到这里，塔里斯笑了。你天不怕地不怕，怎么现在反倒指望别人了。或许，你真该改改你那爱冒险的脾气。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克里斯汀会让你气死！唉，不过要先过了现在这一关才行。冒险……你骨子里，那种爱冒险，爱逞强的毛病，或者是血液里面带的？改也改不了？是啊，骑士，除了逞恶扬善外，不畏艰险排除万难，不也是对骑士精神的诠释么？

反倒是卡托，在这一点上和我很像。他很像一个侠客，一个不受拘束，率性而为的侠客，除暴安良，管你是不是有法律约束？如果……如果他不走弯路，或许已经成了一名大英雄。如果我去冒险，去杀巨龙取宝藏，这样的人倒是个好同伴。

咳咳，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过不了多久，你的意思是，如果能逃出去的话，婚礼，不是近在眼前了么？作为贵夫人，整天和遮阳伞、宠物狗呆在一起？如果那样，我宁可不结婚。不过，克里斯汀，他会怎么想呢？至少，在军队中，服从命令，上行下效，这是必须的，毕竟你是个军人，不是个游侠。有点羡慕卡托了，想怎样就怎样，有自己的目标。

不过，那家伙，他的目标有点虚无缥缈吧。促成伊欧佛与埃拉西亚的合约？真是不可思议。相比之下，一举将这个国家扫平，或许还现实些。唉，卡托，你又何必执迷不悟呢？就算恶魔君主给你再多的恩惠……是啊，士为知己者死：为了克里斯汀，我可以献出生命；为了女王，我、克里斯汀，都可以献出生命；而卡托，你会为了那个恶魔献出生命么？

我实在不理解你。你为什么要救我呢？你在战场上杀人无数，见到我，却没办法拔出刀来。难道是……想到这里，塔里斯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这怎么可能呢？他难道不知道我和克里斯汀的关系么？他不怕被克里斯汀碎尸万段么？当然，能把他重新拉回正途的，也只有我一个人了。

就在塔里斯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走进来一个女食人魔喊着：“送饭的来啦。”

帐帘一掀，走进一个女食人魔。

“把东西放在这儿就行了，你下去吧。”她连头也没抬，说道。

“塔里斯，是我！”

“卡托！”救星出现，塔里斯的眼泪差点掉下来——这一刹那的真情流露，证明她还仅仅是个年轻的姑娘，和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丝毫不挨边儿。“你怎么现在才来，可急死我了！”

“嘿，我真是罪大恶极，居然忘了有个美人儿在等我。”卡托一脸坏笑。

“你……”塔里斯嗔道，“我急成这样，你还敢耍笑我，信不信我一拳打死你！？”说罢，作势要打。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卡托立刻服软，“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克里斯汀已经到了，明天就会发动总攻！”

听到这个消息，塔里斯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她双手紧握，兴奋溢于言表：“太好了！感谢上苍！他终于来了！我的骑士，终于来救我了！”

看着塔里斯忘我的表情，卡托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一丝酸楚。是啊，美丽的姑娘，等待的终究是她的骑士，而不是你。从古至今都是这样的道理，为什么只有你不明白呢？你应该祝他们幸福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童话故事不都是这样讲的么？呵，难道你爱上她了？开什么玩笑？你和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属于光明，你属于黑暗，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呀？

可是，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谁呢？又有谁能明白我到底为了谁呢？是为了洗清我曾经的罪孽？还是你骨子里埃拉西亚人的灵魂又复活了？谁知道呢？

“那么，明天我们怎么办？”女人问道，她把卡托从忧郁中拉了回来。

“哦，明天一早，博拉古斯亲自去攻打塔塔利亚人的堡垒，他的主要将领也都在外面打仗——不得不佩服女人的力量，居然让这样一个大英雄团团乱转。”

“少说废话吧，说重点。”

“嗯，明天上午，大营空虚，我会来接你出去。然后，我们去和克里斯汀会合。”

[ 本帖最后由坚硬的稀粥于 2009-12-14 19:4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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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1 11:17 资料个人空间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5、

克里斯汀终于到了，趁着异族人打得不可开交，这支人马偷偷的潜入德拉肯山脉，没有令任何敌人发现。

他找到了那个边防站的所有成员，正向那名军官询问着这里的情况。

“你的消息是从哪里得到的？你们有谁见过塔里斯本人么？”

“报告长官，我们没有见过塔里斯将军本人，是一个男子向我们提供情报的。”

“男子？什么样的男子？”

军官便向大家讲述着这名男子的样貌。

“你们有谁认识这个人么？”克里斯汀问其他人。

所有人都摇头。突然，一名原玫瑰骑士连的勇士恍然大悟，将那人的名字脱口而出：“难道是卡托？”

那军官也想起来了：“是的，他是说他叫卡托！”

“卡托是谁？”克里斯汀继续问。

勇士回答道：“是一个投靠恶魔的人类，我们在狮鹫崖执行任务的时候见过一次他的面孔，在切瑟姆也见过他。这个人好像还是伊欧佛皇家卫队的领袖。可是……奇怪啊，为什么塔里斯将军会和他在一起？”

“什么？”克里斯汀当时就火了，他冲着那个军官发脾气，“这样的人，你们居然还信他的话？这要是假情报怎么办？你们付得起这个责任么？”

那军官满脸委屈：“将军，您也知道，他是个人类，我们也不知他是伊欧佛那边的人，而且，他信誓旦旦的说认识塔里斯将军，我们也是受骗的人啊。”

克里斯汀急得自言自语：“糟了糟了，这一定是假情报。塔里斯，你到底在哪？”

看着克里斯汀手足无措，一旁的艾德里克思索了一下，说道：“别急，克里斯汀！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

克里斯汀抬起头来：“您的意思是……”

“这未必是假情报。你想想，他为什么偏偏编造和塔里斯有关的谎言？就算是为了引你上钩，他又怎么知道塔里斯失踪了呢？依我看，他肯定知道塔里斯的下落。不管这情报是真是假，总之，这个卡托现在还在山丘桥，而且只要着落在他的身上，就一直能找到塔里斯！”

克里斯汀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将军，谢谢您。又在我迷惘的时候点醒我了。”

那个军官还站在那里，唯唯诺诺的说：“报告长官，还……还有一个情报要告诉您。”

“什么情报？”

“两天前，那个卡托曾经找过我们，给我们送来了两份地图。”

“拿来我看！”

军官从怀中掏出这两个卷轴，递给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拿在手里，打开，仔细看着。

军官说：“他说，这分别是塔塔利亚军和克鲁洛德军营地的布局图。”

“哈哈哈……”克里斯汀大笑个不停。

艾德里克将军把地图抢过来，看了两眼，说道：“我们真该谢谢这个卡托！”

克里斯汀把脸一板，对大家说：“所有的人给我听着。今晚，我们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发动总攻，把这些王八蛋打成烂泥！”

反正大家早已习惯了他的脏话。

莫雷斯问道：“将军，我们从哪边开始攻？”

“就从西北面的塔塔利亚人开始吧。”

6、

这一天，对于很多人来说都非比寻常。

对博拉古斯来说，能否获得美人的芳心，今天是最后的机会了。这不仅仅是一个女人的问题，也关系着克鲁洛德人的名誉。如果被人说，克鲁洛德的国王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那么，整个国家都会颜面扫地。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打败山那边的敌人，哪怕不是塔塔利亚国王的首级呢，哪怕是大将的首级也好啊。

对克里斯汀来说，能否击败敌人，能否救回自己的心上人，甚至这两万勇士能否活着回去，只能看今天的战果了。他的对手是两个国家的精锐，一旦失败，或者今天一天之内无法打败敌人，都可能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克里斯汀本人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估计战士们也都是这么想的。

对塔里斯来说，能否保住自己的清白，能否活命，都要看这一天了。她必须从重重营寨内逃出来，去与克里斯汀会合。一旦失败，她将面对博拉古斯的逼婚，一想到这件事，塔里斯就浑身不舒服。她想：妈的！要是非逼我嫁给他，我就把他阉了，然后自杀！

于是，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目的开始了行动。

塔塔里亚人的中央大营静悄悄的，天还没完全亮，驯兽师们还在睡梦之中。恰好今天有大雾，即使灯塔也无法照出很远。营门外的瞭望塔上，两个蜥蜴人正在换岗。

“要小心，据说那帮野蛮人今天要发动总攻。”

“是，将军们呢？”

“昨天大军已经出发，往龙眼峰去了。”

“哎，希望今天平安无事。”

两个人正在交谈，忽然一支箭飞来，擦着一个人的头顶，“当”的戳到塔顶的圆木上。

“是敌袭！”

“快拉警报！”

塔塔利亚人的警报还没响，埃拉西亚人冲锋的号角已经响起。无数火把，划破了大雾，划破了黎明的黑暗，一个个飞蝗般飞进了塔塔利亚人的大营。霎时，大营内的鹿角，帐篷，车辆，被纷纷点着。紧接着，上万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震撼着大地，如同狂风骤雨，冲破营门，闯了进来。

塔顶上的两个人被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揉着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不是野蛮人么？他们怎么来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么？”

一名埃拉西亚勇士飞马过来，一剑将瞭望塔底座的木头砍断。这两个蜥蜴人，便带着疑问，从天而降，摔成了肉饼。

克里斯汀就在这群人中，这一次，他既是统帅，也是先锋。他按照卡托地图所指，率军队直接进攻其腹心地带，打了驯兽师们一个措手不及。凑巧的是，泰泽、布朗、维特斯这些塔塔利亚名将，从前一天开始，都跑到前沿阵地去了。他们的主营，兵力并不多。这种情况下，即使他们赶回来救援，时间上也来不及。埃拉西亚人的呐喊声，合着马蹄声，使敌人心惊胆战。他们如同虎入羊群，肆无忌惮的屠杀这些乱糟糟的塔塔利亚人，除了逃跑，没有人能活下来。这一战，让沼泽地的人永远的记住了克里斯汀这个名字。无数塔塔利亚的勇士，成了这个男人威名的垫脚石。毫无防备的驯兽师们，被这些天兵天将杀得血流成河。很多人还在睡梦中，就已经成了枪下之鬼。

所幸，他们的国王，趁着营中大乱逃了出来，一口气逃出几十哩，才敢停下来喘口气。前沿阵地的将领们，得到这个消息后，立即放弃了所有的据点，如丧家之犬一般败退，途中又被艾德里克的狮鹫部队一路追击，折丧了无数人马之后，才找到了他们的国王。于是君臣抱头痛哭，这才逐渐收拢散兵，徐徐的退回国内。最终，成功退回国内的塔塔利亚人，不足五成。

克里斯汀大败塔塔利亚人的时候，克鲁洛德人还不知道那边的情况，他们按照原计划，大张旗鼓地出动80%以上的军队，朝敌方的据点前进。一路上，各部队还小心翼翼的，走走停停，生怕遇到埋伏。当然，不排除有些将领是出工不出力。这反而给了埃拉西亚人相当充裕的时间去扫清残敌。

而塔里斯，从前一天晚上就兴奋得睡不着，她早早起来，把铠甲束紧，将宝剑擦得雪亮。她听着外面的动静。天刚一亮，外面就乱糟糟的，点卯的声音，列队的声音，乱成一片。慢慢的，野蛮人整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塔里斯反而开始坐立不安，心突突直跳。等了好久，卡托也没有来到。塔里斯想，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突然，外面响起了一阵爆炸声，野蛮人的惨叫传了过来。“呼”的一声，卡托手持利剑，闯进了帐篷。

“我们走吧，塔里斯！”

“好，外面情况怎么样？”

“好得不能再好了，这里留守的只是些老弱病残。”

“好，我们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跳出大帐。帐外，一黑一白两匹马一见到主人，兴奋得直撒花儿。特别是白焰，一个劲儿的把头往塔里斯身上贴。塔里斯摸着白焰的头，猛地看见马背上悬挂着一根闪闪发亮的长枪和刻着玫瑰纹章的盾牌！

塔里斯感动得差点哭出来，她对卡托说：“卡托，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卡托说：“先别谢，敌人围上来了。”

塔里斯一笑：“我让他们见识见识玫瑰骑士无与伦比的枪术！”

说罢，飞身上马，双手分别握住许久没有碰触过的枪与盾，她大喝一声：“不怕死的，就给我过来！”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朝外面冲去。

卡托一见，心里想：这才是我最初认识的那个塔里斯呀，是这么的光彩照人，所向披靡。

野蛮人的留守部队，很多人看见来两人逃跑，一面抄起兵器去拦挡他们，一面去通知军官。两个人没跑出多远，就有无数野蛮人围裹了过来。塔里斯长枪飞舞，所有阻拦她的人都死在她的枪下。但是敌人越来越多，将两个人团团围住。

奉命镇守主营的将军，叫萨摩。有人告诉他，那个被俘虏的女人想要逃跑，还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他立刻上马追来。等他赶到营门，正看见二人深陷重围之中。他叫道：“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一面提着狼牙棒，飞马杀过来。

卡托见到一名野蛮人军官冲过来，心中暗叫不妙，又担心塔里斯因杀得性起而恋战，忙念动咒语。耳中轰然巨响，一连串火球从卡托剑尖涌出，把阻挡他们的野蛮人打得四散而走，一直到营门，被打出一条通道来。

“快走！”卡托、塔里斯，两个人飞一般向外闯去。

萨摩气得哇哇大叫。正要提马去追，眼前呼的一声，窜出一道一人多高的火墙，把萨摩的战马惊得连退数步。萨摩赶忙招呼士兵灭火，等到火灭了，除了看见现场一片野蛮人的尸体外，只有营外渐渐远去的两个黑点了。萨摩一下子从头凉到脚。“完了，完了，大汗要是知道了，非把我五马分尸不可！”

塔里斯和卡托一鼓作气冲出敌营，头也不回，朝山上跑去。

塔里斯问：“克里斯汀他们现在在哪儿？”

“山的西北面，”卡托回答说，“估计已经把驯兽师们打得屁滚尿流了。”

“他们一共有多少人？”塔里斯继续问。

“两万左右吧，主力是你的骑兵一师。”

“两万？”塔里斯想到了什么，立刻把白焰勒住。

“怎么了？”卡托也停了下来。

不行，那么点人，真碰上博拉古斯的话……，不行，我得回去！想到这儿，塔里斯调转马头，反过来朝野蛮人的大营奔去。

“喂，你干什么？”卡托催马追了上来。

“卡托，谢谢你那么多次帮我。你走吧，回伊欧佛去吧。有我一个人就够了。”塔里斯边跑边说。

“你到底要干什么？”

“克里斯汀他们，和野蛮人相比，兵力太单薄了。”塔里斯说，“我要在博拉古斯的后背点上一把火。让他首尾不能相顾。”

“点火？这是我的老本行啊，还是我来帮你吧！”

卡托的话让塔里斯觉得很不好意思，她说：“不必了，你还是快走吧，这太危险了。”

“危险？你一个女人不怕危险，我为什么要怕？既然我已经帮你了，那就帮人帮到底吧。”

“卡托，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你又来了，现在还不把我当成共患难的兄弟么？”

是啊，兄弟。塔里斯笑了，卡托不说，她还真没意识到这一点。是啊，刚才他那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不是只有兄弟才能这样么？想想前一天，你甚至还在怀疑他，现在看来，你不觉得惭愧么？

塔里斯胡思乱想，卡托那边也是心潮澎湃。“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两遍了，我不需要你谢我。卡托的这句话并没有说出来。他要的，也不是塔里斯的谢谢。这些日子，他越发觉得自己很奇怪，喜欢她么？希望她幸福？塔里斯面对千军万马，为了克里斯汀居然敢再闯虎穴。这份情意让我羡慕，甚至嫉妒，这份勇气让我无地自容。怎么？卡托，这次你跟过来，想以一死来酬谢知己么？

大营那边，萨摩正在懊恼。忽然士兵来报告，刚才那两个人又杀回来了。他气得大骂：“妈的！这两个人瞧不起我克鲁洛德的勇士么？来人，给我杀出去，把他们乱刀砍死！”

“可是，您不怕大汗怪罪您么？”

“那个老糊涂，不用管他！给我上！”

那两人刚来到营前，只见营门一开，数千野蛮人杀了出来，首当其冲，一队狼骑兵已经到跟前了。塔里斯刚想挺枪上去，只听一声巨响，一团火焰在狼骑兵们的头上炸开了花！

“卡托！”

“别客气，这些只是小角色而已！”

紧接着，无数食人魔、独眼巨人、狼骑兵，潮水一般冲出。

塔里斯看着眼前的敌人，对卡托说道：“如果我们冲不出去，你会后悔么？”

卡托笑着说：“这叫什么话，士为知己者死。我卡托这一辈子，只有今天这一战是最值得我拼命的。上吧！”

这两名奋不顾身的勇士被紧紧围住，但是枪挑、剑刺、火烧之下，敌人血肉横飞。面对这样拼命的打法，野蛮人竟也产生了一丝畏惧，不自主的向后退却。

萨摩也冲上来了，他挥舞着狼牙棒，叫骂着朝塔里斯一棒打来。就在这时，萨摩的眼前突然一黑，双眼像火烧一般疼痛，他怪叫了一声，却感到肋下一凉。原来塔里斯的长枪，早已刺穿了他的身体。萨摩哼了一声，在黑暗中从马上倒下来，一命呜呼。杀了军官，塔里斯一边驱赶着败退的野蛮人，一边对卡托说：“卡托，我们放火吧！”

“哈哈，今天真是太痛快了！看我的吧！”卡托说着，一连串的咒语脱口而出。霎时间，野蛮人的主营，爆炸声不断，火光冲天。两个人在营内左冲右突，四处放火，没有人能阻挡他们。

的确，卡托从来没这么痛快过。他第一次，和塔里斯他们一样，在打仗的时候有了唯一的目标。塔里斯也好，克里斯汀也好，为了国家的同时，也为了心上人。卡托呢？他是为了她，还是为了自己？他说不清楚，但他知道，这个说不清楚的原因，让他自己连死也不怕。

“怎样？塔里斯？”卡托有些得意，“没有我，你们能把野蛮人弄得这么狼狈么？”

“当然不能，谢谢你，卡托，我代表埃拉西亚感谢你！”

卡托看着塔里斯被火映红的脸，说道：“你知道，我这么做，跟埃拉西亚没任何关系。我可是做梦都盼着埃拉西亚亡国的人哪！”

他这么一说，塔里斯脸更红了。是啊，我都差点忘了，他还是恶魔那边的人呢。

这个时候，博拉古斯已经离龙眼峰堡垒不远，但他依然不知道，对面驯兽师的阵地已经空无一人，他也不知道，卡托和塔里斯已经把他的大营闹得天翻地覆。突然，背后很远的地方，传来无数爆炸声。他回头一看，只见主营的方向，一片火光，把四周的山照得通红。

“难道是被敌人偷袭了？”他心里一惊，想到：想不到驯兽师们会来这一手，这可糟了，我还没打垮敌人，自己的主营反而危在旦夕了么？他犹豫不决，继续进军？还是立刻赶回去？所有的物资还都在那边，真要是付之一炬的话可就糟了。另外，塔里斯还在营内呢。

他赶忙对维尔说道：“维尔，主营有事，我们得回去看看！”

“是，大汗！”维尔没有任何异议，只是随声附和。

于是，博拉古斯的这支大军，走了几十哩之后，又原路返回。

士兵们自然是怨声载道。维尔心里，对这暴君也十分厌恶，他知道，时至今日，克鲁洛德的失败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便偷偷吩咐自己的人马，一旦情况不妙，便脱离大部队，回国。

科尔格那边，也得到了主营失火的消息。他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回去。回去，他知道父亲的脾气，说不定真会把他杀了；不回去，万一前线攻击不利，可是连退路都没有了。正在逡巡不前的时候，有哨兵来报告说，西北面，有敌人杀来。

“塔塔利亚人么？”科尔格立刻传令：准备迎敌！

野蛮人刚刚列好阵势，敌军便杀到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眼前的敌人并不是驯兽师，而是无数埃拉西亚骑兵，像狂风一般漫山遍野的杀来。一名骑士手执长枪，一马当前，直取科尔格！

科尔格大叫：“冲锋！”

克里斯汀也大叫：“突击！”

两支部队混战在一起。

克里斯汀与科尔格也战到一处。

“你是谁？你们是哪里来的？”科尔格问，“你们是驯兽师的援军么？”

“哈哈，”克里斯汀笑道：“我们是埃拉西亚的皇家骑士。驯兽师？他们已经被我们送进地狱了！”

“什么？”科尔格吃了一惊，暗想：我们苦战了几个月，都无法撼动塔塔利亚人的阵地分毫。如今，这帮来历不明的家伙们，竟然在一夜之间将驯兽师们打败。这实力真是非同小可。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他按照常理去推断，理所当然地以为克里斯汀他们至少拥有十余万人马。他当然想象不到，埃拉西亚人是靠夜袭才把敌人打败的。于是在气势上，科尔格就输了一截。野蛮人们害怕敌人的优势兵力围拢上来将他们围歼，加上主营起火，所以刚一交手，便有人逃跑。军官们拼命的喝止士兵，但收效甚微。打了不一会儿，科尔格发现身边的敌人越聚越多，心中一慌，腿上被克里斯汀的长枪划了一道伤口。科尔格知道，此处不宜恋战，回去保护父亲要紧。便招呼部队：“我们撤！”

他一路狂奔，好容易摆脱了骑兵们的追袭，便问其他人：“国王那边怎么样？”

“好像根本没打，大汗见主营着火，便将部队原路返回。”

“什么？几十哩路，一下没打就原路返回？”

“是的，而且大汗走得还很匆忙。”

对于眼前的一切，科尔格已经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恼火了。总之，堂堂克鲁洛德，野蛮人的国度，今天全栽在一个女人手上了。

如果塔里斯和卡托没有在博拉古斯的背后烧起那把火，野蛮人就不会一下子士气大跌，科尔格的前锋便不会刚一交锋便退却，那样的话，埃拉西亚人即使胜，也势必付出惨重的代价。更糟的是，由于博拉古斯下了必杀令，很多将领为了自保，全都按兵不动，坐观成败。当他们看到科尔格王子也被打败，便各自收拾东西，准备撤离。

败退中的科尔格，眼见着众营的将士各怀鬼胎，无可奈何。恰巧碰到大将格尼森，他拉住格尼森的手，问道：“怎么？格尼森，你打算撇下大军，带着你的族人回国么？”

“是的，王子。你也看见了，我们败了，现在不走就来不及了。”格尼森说。

“我父亲待你恩重如山，你真的打算这样做么？”

格尼森冷笑着：“大汗他被女色迷惑，已经失去了统领整个草原的资格。我们不会再听他的命令了。”

“你……”

“科尔格王子，您是大草原的希望。今后，如果是您想驱使我，我格尼森必定赴汤蹈火。但是今天，我只能自保了。”他甩开科尔格的手，“我们草原上再见吧！”

不光格尼森，祖宾、加巴卡斯、克洛林、德萨等人，这些野蛮人将领，也都次第退出战斗。那个倒霉的丹杜，则在撤退时遇到了狮鹫军团的袭击，被艾得里克一箭射死。科尔格王子没办法控制整个局面，只得带着手上这点残兵败将，在一片混乱中寻找自己的养父。

整个野蛮人的战线，就这么轻易的土崩瓦解，溃败之迅速，连他们的对手都无法想象。

无数巧合之下，克里斯汀创造了军事史上的奇迹，以不足对手十分之一的兵力，如闪电一般出击，先后击败两国精锐，而自身的损失，尚不足千人。这一战，两国虽然同是一战即溃，但失败的原因不尽相同，如果说塔塔利亚人是败在疏于防范，被人钻了空子的话，克鲁洛德人，则是从内部开始崩溃的。而作为两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贪心不足，不知进退，使两国精英折丧殆尽，则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特别是野蛮人的国王，即使这个时候，他还不顾大局，一心只想把那女子带走。此时，他才带领他的亲随卫队，赶回了大营。那个维尔早就在路上开了遛。公爵说道：“不必管他，我早晚拿他的头盖骨盛酒！”

主营的景象，把所有人吓了个目瞪口呆，几乎变成一片火海。所有的物资、粮食，全被烧成了灰。博拉古斯看了不停的捶胸顿足：“是谁干的？是谁干的？”

“是我们干的！公爵大人！”

火海前面，并排站着一白一黑两匹马，马上则是两名骑士，一女一男。

“塔里斯？你……你这是要干什么？”公爵的声音发抖，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自然是要打败你！”塔里斯回答道。

“你……你不是已经答应嫁给我了么？”

“呸，我说过，塔里斯的丈夫，一定要是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像你这种背信弃义的丧家之犬，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塔里斯这一辈子，几乎从来没说过这么恶毒的话，这话一出口，她自己脸都红了。

博拉古斯被气得在马上大吼，他看见了塔里斯身边的卡托，问道：“难道，你是因为这个男人背叛我的么？”

卡托不说话，他侧眼观察着，只见塔里斯的脸刷的一下，通红通红的。

“这个，恐怕和公爵大人没有任何关系吧。”卡托说。

塔里斯心里有点不高兴，卡托这样说，好像两个人的关系说不清楚似的。不过现在，似乎不是解释的时候。

公爵的两眼通红，脖子都紫了，他用战斧指着卡托吼道：“来来来！让我把你砍成肉酱！”

卡托哈哈大笑，说道：“好啊，就看大汗您是不是有这个本事了？”

说罢，他双腿一夹，想要上去，却被塔里斯一把拦住。

“等等，卡托，让我去吧。”

这次，轮到卡托脸红了。塔里斯的眼神里，充满了关切。卡托笑着说：“怎么？你担心我的安危么？”

塔里斯“呸”了一声：“少胡思乱想吧！我有其他的理由，必须和博拉古斯一战！”

卡托点点头：“虽然我不太清楚，但是我知道，你的决定是不会更改的。你去吧，不过要小心。”

卡托的话说到塔里斯的心里了，“你的决定是不会更改的”，这句话，居然从一个刚刚相识不久的人口中说出，而克里斯汀……算了，那个家伙是不会说这种好听的话的。

“嗯，放心吧，我不会输的！”

“嘿嘿，你知道，我可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骑士，不知道什么单挑的规矩，一旦你落了下风，我肯定会插手的！”

“那么就谢谢你了。到时候，你自己看着办！”塔里斯笑了。

和卡托相处的这些日子，塔里斯自己也在慢慢的改变着自己。如果是从前，对于一对一决斗时第三者插手的行为，塔里斯是深恶痛绝的。而现在，听到卡托这么说，她居然不反对。塔里斯想：真是不可思议，太奇妙了，这几天，我的改变竟然这么大，还是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呢？自己那一本正经的骑士的外表，难道是假象么？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打情骂俏，把对面的博拉古斯气得七窍生烟，他不耐烦地叫着：“你们还有完没完，到底是谁来受死！？”

塔里斯把白焰一拍，跑上前去。

“塔里斯，你真的要和我动手么？”公爵面沉似水，看得出来，还是不忍和她动手。

“没错！”塔里斯斩钉截铁。

“到底为什么？”公爵百思不得其解，“你到底想怎样？”

塔里斯正色道：“克鲁洛德的国王，博拉古斯公爵，我，埃拉西亚皇家骑士塔里斯，在这里向你提出挑战！”说罢，将长枪指向天空。

“哈哈，妙啊。”公爵无可奈何的笑着，“这让我更喜欢你了！”

“公爵，我可不可以和你打个赌？”

“打赌？”

“对！”

“怎样赌法？”

“我知道您对我的心意，不过我实在不喜欢您。”塔里斯实话实说。

“这个，我已经明白了。”

“但是，这不意味着您就没机会了。只要您能赢我，我就嫁给你，决不反悔！”

“哦？你说的是真的么？”公爵有点不相信。

“我是个骑士，当然要说话算话！但是，如果您输了，也希望您答应我的要求。”

“什么要求？你说吧。”

“如果您输了，请立刻退兵，归还占领埃拉西亚的所有领土，并且承诺，有生之年，绝不和埃拉西亚兵戎相见！怎样？您可以答应么？”

“哈哈，好！”这个时候，博拉古斯倒是保存着血液里野蛮人的尊严，“塔里斯，你让我刮目相看，你比埃拉西亚的男人还要勇敢。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不过，一旦和我动手，不管我如何喜欢你，我都不能保证你会活着！”

“那太好了，我正希望这样。”塔里斯微笑着。

“好！”公爵的右手举起战斧，“撒马过来吧！”

公爵身边，几名野蛮人勇士也把马提出来，对他说道：“大汗，您不要受了这女人的挑拨，还是我们替您上吧。”

公爵一摆手：“事到如今，我和她一对一的解决这场战争，或许是最好的方式。你们都退下，我一个人来！”

塔里斯一夹坐骑，挺起长枪，冲了过去。对面，博拉古斯也冲了过来。

卡托在一边，紧紧地握住剑，他打定主意，一旦塔里斯发生危险，他就立刻动手，烧死那老家伙。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眼睛都不敢眨，注视着这两人。四周的风声、火声，一时间也被大家忘得一干二净。塔里斯知道，这野蛮人领袖力大无比，硬碰硬，一定没有胜算。我有办法获胜，但是成败在此一举。克里斯汀、卡托、女王陛下、玫瑰骑士连队、还有骑兵一师，我所有的亲人、朋友、战友，我塔里斯，要在这一击下决出胜负，你们为我祈祷吧！

两匹马错开的一刹那，如同电光火石一般，胜负已分。只有极少数人将这过程看得清清楚楚。

公爵巨大的身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的肩膀，被人用剑割开一道很深的伤口。而那柄剑，就握在塔里斯的左手！

博拉古斯倒到地上的一刹那，那闪闪发亮的长枪，立刻指到了自己的面门。他将眼一闭，说道：“你杀了我吧！”

没想到塔里斯把长枪撤了回去：“不，我不会伤害您，我只希望您履行诺言！”

博拉古斯呆呆的坐在地上，半晌也没站起来。

这时，科尔格终于赶到这里了，他叫着跑过去，跳下马，一把抱住博拉古斯：“父亲！您还好么？”

博拉古斯羞愧万分，他现在很不愿意面对这个儿子：“科尔格么？扶我起来，我没事儿！”

科尔格恶狠狠的看着塔里斯：“这个下贱的女人，让我杀了她！”

“住手，科尔格！”公爵紧紧拉住儿子的胳膊，“不要对她动手，我输了，我们走吧，回国。”

科尔格睁大了眼睛：“父亲，怎么？您这就认输了么？克鲁洛德人是宁可死也不能投降的呀！”

博拉古斯颓丧的摇摇头：“不，这场仗，我们输了。如果刚才不是塔里斯手下留情，我已经死了。”

科尔格气得将狼牙棒狠狠地戳到地上，怒吼着：“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卡托策马跑到塔里斯身边：“玫瑰骑士塔里斯，你真是太帅了！”

女人嫣然一笑：“这还要感谢卡托先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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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最终，博拉古斯还是在投降书上签了字，他和克里斯汀握着手，说道：“克里斯汀将军，你的威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公爵大人，这次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如果在战场上正面决斗，我，整个埃拉西亚，没有人能击败您。”

这句话把博拉古斯羞得无地自容，他羞愧满面，只得不住的苦笑。

克里斯汀忍不住问道：“公爵大人，请问，您见过一个女人么？”

“女人？”

“是，她叫塔里斯。”

博拉古斯长叹一声，说道：“如果不是被塔里斯将军一对一的击败，我又怎么会甘心在这份合约上签字呢？”

塔里斯，她真的还活着，而且，就在此地。实在是出乎意料，听了博拉古斯的话，克里斯汀仿佛冲破黑夜重见光明，他表面上若无其事，心里早就急不可耐，恨不得立刻跑到她身边去。虽然两个人在一起时总是吵架，但是她不在身边，太煎熬了。

“那她现在在哪儿？”骑士继续问。

骑士话音未落，从克鲁洛德主营的方向，两匹马飞驰而来。

战士们高喊：“是塔里斯将军！塔里斯将军回来啦！”

“那不就是她么？”博拉古斯说道，“想不到我克鲁洛德十万雄师，竟然败在这两个人之手。”

他并不知道克里斯汀和塔里斯的关系，这句话倒也是由衷而发。但他没有察觉到，克里斯汀的脸上，有一片阴云划过。

浩浩荡荡的野蛮人军队向南方退去，他们伤者十五六，阵亡者难以计数。这一次，他们不仅输掉了战争，也输掉了尊严。而他们的领袖博拉古斯，则要负最大的责任。不满的种子在草原上酝酿，果然，不久后，克鲁洛德发生内乱，草原又重新回到四分五裂的局面，而公爵本人，也被他的儿子科尔格所杀。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塔里斯和克里斯汀，两个日夜思念的人也终于见面了。

彼此的身份让他们不能像其他久别重逢的情侣那样热烈的拥吻，只能紧紧的握着手，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塔里斯，你没事儿就好。”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克里斯汀，这时候反而语塞了，“你，你真让我担心死了！”

“对不起，克里斯汀。谢谢你。”塔里斯又对着周围的战士们说，“塔里斯感谢我的勇士们！”

士兵们欢呼着：“为了塔里斯将军！再苦再累我们也不怕！”

“我得恭喜你立下大功啊，不过……”话有些酸溜溜的，克里斯汀绷着一张脸开始发牢骚，“下次，你……能不能听我的？”

“好！好！”塔里斯知道，一切都是源于自己的轻敌冒进，她像哄孩子一样对克里斯汀说，“今后，我一定听从大元戎的指示。”

克里斯汀不依不饶：“这话，你说过多少次了？可是每次都……我不知该说你什么好。”

“好啦，克里斯汀。你知道我这个脾气，我是军人，危险的任务，总要有人去执行，我身体里骑士的血液告诉我，这种时刻，我必须站出来！而且越是危险我越要站出来！”

“那么这次呢，孤军深入，独自脱离战场，这难道也必须有人去做的吗？”

“好吧，我说过，这次是我不好。”克里斯汀咄咄逼人，塔里斯没有任何理由来反驳他。

“正因为你这个脾气，所以我不只一次的提醒你！而你，根本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塔里斯有些不耐烦了：“是！是我错了，我的大元戎！我干脆听你的，把自己锁在阁楼里织布好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克里斯汀有点发脾气了，“你知不知道这次为了救你，大家受了多少苦？有多少人牺牲了？你知道么？还不都是因为你的任性么？”

“话不能这么说，克里斯汀将军。”卡托在一旁说道。

本来，卡托很想避开这对恋人的久别重逢，他怕自己看不下去这种场面。但是没想到，两个人刚一见面，没说几句话就开始吵。他也不想插嘴，毕竟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儿。但克里斯汀说的话，让卡托觉得塔里斯受委屈了，于是他非站出来不可。

“你又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塔里斯冒着生命危险返回敌营，放一把火的话，你克里斯汀，还有你的人马，会被野蛮人杀得片甲不留？你能大获全胜，几乎全是塔里斯的功劳，你知道么？”

其实，严格说起来，如果没有卡托的地图，克里斯汀也未必能轻易打败塔塔利亚人，但是卡托不想说。

“别插嘴！”塔里斯对卡托说。

“哦？您又是哪位？”克里斯汀撇了卡托一眼。

“我是塔里斯的朋友，我叫卡托。”

“你就是卡托么？”

“是的，他是卡托。这次多亏了他，我们才能把野蛮人的大营烧成这样。”塔里斯说。

克里斯汀也不理塔里斯，直勾勾的看着卡托，突然对周围说道，“动手！”

没等卡托反应过来，已经有十几把剑架在脖子上了。紧接着，自己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克里斯汀，你要干什么？”塔里斯惊呼道。

“干什么？这个家伙是个叛徒，他投靠恶魔，屠杀了不少我们的同胞。我现在抓住他，自然是要把他处死。”

“你疯了吗？他是我的朋友！”

卡托大笑着：“塔里斯，别担心，他还未必杀得了我！”

克里斯汀咬着牙说道：“让他闭嘴！”

话音未落，一个骑士用长枪的柄朝着卡托的后脑就是一下。卡托闷哼了一声，昏了过去。

“卡托！”

“你被他骗了，塔里斯！”克里斯汀继续他的说教，“他一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才会接近你！”

“克里斯汀，那只是你的想法而已！你为什么不想想，如果不是卡托通知你，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儿？还有，如果没有他，我已经死了好几次了！”塔里斯很激动，胸前因为呼吸剧烈，一起一伏的。

“我不管他是不是帮过我们，就凭他投靠恶魔这一条，我就可以杀了他！”克里斯汀毫不示弱。

沉默了半天，塔里斯说道：“你敢？！”

“我敢！”

克里斯汀朝卡托走过来，刷的把剑拔了出来。

塔里斯也把剑抽了出来，指着克里斯汀的后背：“你敢杀他，我就杀了你！”

她这一下把所有人吓呆了。周围鸦雀无声，人们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克里斯汀停下来，转过身看着她：“塔里斯，为了这个男人，你要和你丈夫动手么？”

“是的！如果你敢伤他的话！”

塔里斯也把自己吓坏了。这个举动，是她自己从来都想象不到的，她的枪和剑，面对的都是战场上的敌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一定是疯了。是什么力量，驱使我拔剑指向我的未婚夫，指向埃拉西亚最伟大的英雄呢？目光划过昏迷的卡托，她心中一动。难道，这个恶魔一般的男人，已经腐蚀了我的灵魂？

艾德里克走过去劝架：“我说你们，这么长时间没见，怎么见个面倒打起来了呢？”

“将军，请您闪开！”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

“将军，您不要管。”克里斯汀的脸色相当难看，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这个女人为了一个恶魔，敢跟她的未婚夫动手，我看，她一定是被恶魔施了魔法。”

“克里斯汀！你侮辱我？”

“我只是把我的推测说出来而已！”

塔里斯两眼含着泪，紧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卡托“哎呀”了一声，醒过来了。他看见这个景象，也觉得有些吃惊。

“塔里斯，算了吧。”他说，“你没必要为了我，和你的丈夫翻脸。我就算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不！只要我在，他们谁都别想伤你！”

这话说得卡托心里甜丝丝的，他终于感到，自己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这一生，第一次有人因为他的付出而回报，这让卡托热泪盈眶。你救了她，现在，她也要救你。而且，不惜和自己的心上人动手。

“塔里斯，有你这句话，我死而无憾！”

克里斯汀听着，醋意大发，他的脸抽搐着，眼睛里露出凶光，于是他又朝卡托走近几步。

“站住！”塔里斯一个箭步，挡在了两个人中间，用剑指着面前的骑士，“你再往前走，我真的会动手！”

卡托说：“塔里斯，算了吧。你的心意我领了。”

“不行！你救过我，今天我必须还回来！”

“你说出这样的话，已经让我很温暖了。”卡托这铁铮铮的汉子，眼眶竟也湿润了，“从来没有人，能原谅我卡托的罪恶，只有你！塔里斯，你没必要谢我。反而是我应该谢谢你，我卡托能从不堪回首的过去跳脱出来，全都是托你塔里斯的福啊！”

“让他闭嘴！”克里斯汀吼道。

“我看你们谁敢！？”塔里斯吼道。

士兵们呆在那里，谁也不敢动。

克里斯汀突然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

“好啊，既然这样，我们就比试一下！”

“你说什么？”虽然用剑指着克里斯汀，但塔里斯压根没有和他动手的意思，完全是在装样子。听了克里斯汀的话，她脑子里轰的一声，差点昏过去。

“你胡说些什么呀。”艾德里克也听不下去了。

“我是认真的！”克里斯汀说，“塔里斯，不如我们就打个赌！”

塔里斯只不停掉着泪，不说话。

“如果你输了，我就杀了这家伙。”

“那如果我赢了呢？”

“我放了他，你跟他走！”

这句话说出来，对塔里斯来讲，不亚于五雷轰顶，她险些瘫倒在地。

卡托在那边大喊：“克里斯汀，你这个混蛋！你知不知道她有多爱你？”

“卡托！你闭嘴！”塔里斯制止了他，“克里斯汀，我答应你！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哈哈哈，我不后悔！”克里斯汀凄怆的笑着，“这个赌局是我提出来的，我为什么要后悔？就算我输了，我也愿赌服输！”

完了完了，在场的所有人，艾德里克、莫雷斯，都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收拾了。他们两人的脾气都是这么倔，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那个，你们是认真的么？”艾德里克问道。

“是的，是认真的。”两个人忽然有了默契，再一次异口同声。

塔里斯说道：“克里斯汀，我很遗憾，你居然把我想得那么不堪，你侮辱了我的人格。告诉你，我塔里斯从小生长在埃拉西亚，我身体里流着骑士的血液。如果有人践踏骑士的尊严，你知道他会怎么做？”

“当然知道，他一定会杀了那个人！”克里斯汀依旧面无表情。

“好，既然这样，上马吧！”塔里斯走到白焰旁边，跳了上去。

“塔里斯，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塔里斯抽泣着，点了点头。

“当时，我们没有分胜负。看来，今天是必须要分出高下了。”说罢，也骑上了自己的坐骑，“不要妄想用什么枪加剑，你的这一招，我早知道如何破解了！”

“好啊，那我们就单凭长枪来决胜。”

塔里斯现在的感觉，真是生不如死，她怎么也想不到，克里斯汀会怀疑她的忠诚。现在，泪水已经让视线模糊了，她甚至想，我不如就让他一枪刺死算了。不行，我不能死！卡托的性命在我的手里，另外，我要用胜利来证明我的心迹！我，塔里斯，作为一名骑士，要用这个胜利来维护我的名誉！

就当二人提枪在手，准备冲锋的时候，一帮战士，包括莫雷斯、艾德里克，呼啦一下挡在两匹马的中间。

莫雷斯紧紧拉着克里斯汀的缰绳，说：“将军，算了吧。你一定是误会塔里斯将军了。这个卡托，我们就饶他这一次，下次抓到他的时候再杀他。那个时候，塔里斯将军已经不欠他的了，没有义务去帮他。”他扭头说道，“您说对吧？塔里斯将军。”

塔里斯不说话。

话音未落，克里斯汀的长枪，像棍子一般挥在了莫雷斯的脸上。莫雷斯呻吟着，倒在地上。众人赶快把他扶起来，还好伤不重，只是面颊肿起老高。

“克里斯汀，你干什么？”艾德里克怒气冲冲，“怎么？你今天还要伤害你的战友不成？你以为女王陛下信任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么？”

“将军，对不起，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但是……”

“没有但是！”是塔里斯的声音，“艾德里克将军，您不要阻拦他！就算他不想打，我也要和他见个真章！”

克里斯汀对老骑士说：“您也看见了，到这个地步，任何方法都无法挽回了。”刹那间，他变得很憔悴，失去了平日的英武，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艾德里克眼见自己无能为力，只得喊道：“好啊！你们决斗吧，打吧！反正我告诉你们俩，只要有一个人受伤，我立刻以女王陛下警卫团团长的身份逮捕另一个人，明白吗？！”

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点头。

不远处，野蛮人大营的火焰渐渐的熄灭了，但吹来的风还残留着很重的焦糊味儿。道旁，埃拉西亚人的队伍寂静无声，这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的心情异常忐忑，不知道接下来是喜是忧，刚才的大胜，仿佛已经离他们很遥远了，哪怕一点欢欣鼓舞的样子也看不到。

空地上，塔里斯、克里斯汀，这一对恋人却要兵戎相见，他们都要赢，但必须要有一个人输。如果输了怎么办？现在问这两人，谁都不知道。

两匹马越来越近，他们都把长枪挺起来，对准了对方的胸膛！就在双方即将撞到一起的一瞬间，一旁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卡托，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眼中闪过一道红光。

“当”的一声，比试结束了。

克里斯汀的长枪，划着一条长长的弧线，飞出好远。

“塔里斯将军万岁！”所有的人都在喝彩。

你后悔么？克里斯汀在问自己。你提出决斗，是为了试探塔里斯？还是逼她妥协？你难道忘了她有多倔强么？话说回来，你又问什么非要杀卡托呢？你的目的是什么？肯定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冠冕堂皇。你怕失去塔里斯，但你无法掌控她，她骨子里狂风骤雨的性格和你的严谨缜密格格不入。你到底爱她哪里？如果她真的像只小鸟一样随你摆布，你还会爱她么？原来你一直在骗自己，你真蠢。现在，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办法挽回呢？她会原谅你的霸道么？难道，她会和那男人一起走么？就算真是那样，不也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么？

刚才那一击，瞒不了我，一定是那男人做了手脚。但你又能怎样？反悔？再打一次？算了吧，当他们两个人心意一致的时候，你是不可能胜的。于是，你做了个绞架，把自己挂在了上面。所谓自作聪明，就是在说你。你终于发现，你可以战胜千军万马，却无法征服这个倔强的女人。

艾德里克走到克里斯汀的身边，低声说：“将军，你的心里压力太大了吧？”

克里斯汀还是面无表情：“您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塔里斯也明白，卡托在那一瞬间为她施了嗜血魔法，否则，怎能一击便能打败克里斯汀？她也不说话，飞马跑到卡托身边，手起一枪，将卡托身上的绳索挑断。

“塔里斯……”卡托不知该说什么。

“你要走么？”塔里斯问

“是的。”

“回伊欧佛？去完成你的使命？”

卡托低下头，他听出来塔里斯话里的含义，她不想让他走。如果自己真的留在埃拉西亚，或许，塔里斯真的会离开克里斯汀也说不定。但你能留下来么？你忍心看着她和深爱的克里斯汀分别么？你心里清楚的很，塔里斯对你，是感激，是兄弟之情，她深爱着的，依然是克里斯汀。就算克里斯汀再怎么误会她，两个人也总会有冰释的一天。你呆在这儿，不觉得碍眼么？何况，伊欧佛那边，还有大事等着你去做呢。和眼前这令你心潮澎湃的女人道别吧，你们两个的人生轨迹有这么一个交点，就足够让你感谢上苍了。

他低下头，半天挤出一个字：“嗯。”

他终究还是要走。你，为什么想挽留他？是的，他回去凶多吉少，塞诺菲这恶魔未必喜欢身边藏着这么一个投降派。但是，你就没有别的意思么？克里斯汀把你的心伤透了，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原谅他。但是对卡托呢？你对他，是感激？是友情？还是什么别的呢？这个男人，他像火一般跳跃，火热，难以捉摸。如果他留下来，或许你真的会离开克里斯汀也说不定。但是，那又会不会是你的一时冲动呢？

她长叹一声：“不会再回到埃拉西亚了吧？”

卡托抓抓自己的乱糟糟的长发：“今后的事，谁知道呢？”

塔里斯笑了：“那你，要保重！”

卡托的心里，百感交集。他知道，塔里斯是不会离开埃拉西亚，不会离开克里斯汀的。今天为了他，塔里斯付出了相当多的东西。他已经很满足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他也抛到九霄云外了。总而言之，被人从断头台上救下来，这是第二次。但第一次，他死了，这一次，他又复活了。

卡托飞身上马，看了塔里斯最后一眼。

“祝你们幸福，塔里斯！”

说罢，头也不回，飞奔而去。渐渐的，在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不见。

塔里斯还在原地发愣，半晌，她笑着喃喃自语：“你这个傻瓜！”

五、不是结局的结局

当塔里斯有生之年，第一次踏上伊欧佛国土的时候，已经是几年之后了。

卡托终究还是失败了，两国的和平还是无法实现。

在光复战争结束不久，塞诺菲突然暴毙。不久之后，罗兰德国王竟然也能平安的回国。同时伊欧佛新皇路西法-克瑞根即位的消息也传到了埃拉西亚。

这一定是卡托干的！国王的平安回来一定有卡托的原因！塔里斯想。她也曾向国王询问过这件事，可国王的回答是：“从没见过这个人。”但塔里斯觉得，卡托一定还在伊欧佛。她很为他担心，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像这种没有背景的老臣子加外来户，很容易被新皇清洗掉。但是始终，卡托的生与死，都没有任何讯息。就这样，这个人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几年之后，路西法-克瑞根向神圣同盟发动了末日战争，但在罗兰德国王和凯瑟琳女王的领导下，经过坚苦卓绝的斗争，人类再一次击败恶魔，并且攻进了恶魔之都。路西法-克瑞根和他麾下的将领们在最终的决战中阵亡，于是作为一个国家，伊欧佛永远的从这个星球消失了。

塔里斯，作为攻入恶魔之都的远征军的一部，也参加了最后的决战。她参战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去伊欧佛去找那个老朋友，她很想在见他一面。为了这件事，她和克里斯汀又吵了一架，并且，导致了他们的分手。

她问过了那些被俘虏的伊欧佛人，他们只说：“他被新国王处死了，死于火刑。”她不相信，卡托这个整天玩儿火的人，怎么可能被火烧死？她没有放弃，几个月来，她甚至放弃了大队人马，只带着几个随从，在无数火山、熔岩地带找寻着。但是，没有任何效果。

最终，在一座不知名的，寸草不生的火山口，她找到一块墓碑。

“这里埋葬的是一个可悲的人，
他一生都不知自己为何活着。
他背叛了他的过去，又背叛了他的现在。
最终，他为自己掘下了这个墓穴，睡在里面。
只有那个曾经打开他心扉的人看见了他的笑容。
只有她，会对他微笑。
卡托绝笔。”

塔里斯跪在墓碑前，轻抚着碑上的字迹。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突然，她居然笑了。她不停的笑，泪水不停的流，“我早说过，你是个傻瓜，不折不扣的傻瓜！”

她蓦然发现，在墓碑下面，生出一朵金黄色小花。她甚至觉得这是幻觉。这里，怎么可能有植物生长呢？在那热乎乎的火山灰中，这朵花很倔强，直挺挺的立着，在塔里斯面前，笑得很美。

塔里斯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骂道：“你要是敢骗我，我就一枪刺死你！”

从此，谁也没有见过卡托。只是，恩塔格瑞大陆，还流传着一个传说：一个浪迹天涯的流浪者，会给所有需要温暖的人带去火焰。有人说他是恶魔，有人说他是英雄，还有人说，他根本不是人，是一团火。

[ 本帖最后由坚硬的稀粥于 2009-12-14 19:5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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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09-12-1 11:18 资料个人空间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QUOTE:

原帖由 水镜门生 于 2009-12-1 09:07 发表
于是这是坑呢？还是坑啊？还是坑么？

嗯，稀粥新婚燕尔，便来挖坑，可敬可佩

坑？哪里有坑？

已被我速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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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镜门生 (虾仁生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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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09-12-1 11:25 资料个人空间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其实我觉得你每天更新一章比较好，读者也好慢慢消化~~~~~~~~~

烂尾楼，烂尾楼，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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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009-12-14 21:54 资料个人空间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最后一部分已修改

包子你也不给我来个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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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发表于 2009-12-14 22:13 资料文集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同意包子的说法
一下更新太多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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