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鼻子先生讲堂：李白闺情诗一首赏析 - 韦编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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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21 17:37 资料主页个人空间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塌鼻子先生讲堂：李白闺情诗一首赏析

今天要讲解的是李白闺阁怨情中流传较广的这首：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
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描写闺阁怨情，是古代诗歌的“永恒”主题之一，篇什之多，作者之众，无法计极，但真正感人的佳制却寥寥可数。原因固然是多方面的，而“滥”与“俗”恐怕是其中重要的一条。与同类作品相比，李白这首小诗，可谓脱尽窠臼，别出机杼，着墨不多而妙趣天成，难怪历来为人们所传诵。

闺情的情字，兼有两重含义，一指哀怨的情绪，一指悲怨的表情。写情绪是主，写表情则是为了更好的展示人物的情绪。

“美人卷珠帘”，意思与何子朗《学谢体》前四句“桂台清露拂，铜阶落花沾。美人红妆罢，攀钩卷细帘”（《玉台新咏》卷五）约略相同，但风味却迥然有别。

何子朗诗先出以景语，暗点时间（初夜），然后才让人物出场，词藻浮艳而格调绵软。
李白诗则删芜就简，破空而来，既省去了时间的交代，也不做景物的烘染，仅用五字，人物已登场亮相了。

“美人”不单指相貌漂亮，亦有正当华年的意思。而“珠帘”不唯是阻隔美人视线之物，且是居室华贵的象征。不难看出主人公的物质生活是相当优裕的，如果精神生活也充实惬意，那她定然是个命运的宠儿了。

遗憾的是她恰恰缺少后者--青春年华，独守空房，忍受着单相思的痛苦与折磨。她多么希望心上的人儿快点来呀，带给她温暖，带给她欢乐。她相信这希望今天就会变为现实，于是高高地卷起了珠帘。急切盼待之情曲曲传出。

明里“卷帘”，实际是“望”，是“等”。望也望了，等也等了，然而“过尽千帆皆不是”（温庭筠《望江南》词），失望终于揉碎了希望，白等了一场的美人无可奈何地又回到了屋里，“深坐颦蛾眉”。

对于主人公“坐”下之前的一番活动，李白一概略去不写，留给读者去揣测、想象，却径直把镜头对准其“坐”下之后的面部表情作静态拍照。真可谓神来之笔，线条极简括地勾勒出一幅美人幽思图。

“颦”是皱的意思。诗人抓住主人公“颦蛾眉”这一典型细节，以目写形，“以形传神”（顾恺之语），而形神具妙。读者不难通过主人公紧皱的眉宇去窥视她那沮丧、凄恻、哀怨的内心世界。

她坐在那儿“颦蛾眉”，不是“颦”了一会儿，叹叹气，就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了；而是怀着君约佳期未如期，相思更与何人说的失落感、孤寂感和凄凉感在那里自悼自伤。“深”字不但写出了呆坐时间之久，同时亦写出了美人的忧思之深--深得难以自拔。

一动一静，先热后冷，错挪变化，张弛有致，只用白描，不着色彩，一个怨女的形象维妙维肖。

“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由怨恨而至于流泪，这是一层加深；因“泪痕”而至于“湿”者，当然不专指面颊，更指衣襟。衣襟尚且被泪浸湿，泪水知多少？这是第二层加深；流了那么多泪而哭不出声，伤心到何等地步，这是第三层加深。

如此含蓄委婉的诗句，使美人深重的怨伤心态与情绪得到了充分的展现，若非李爷这样的大手笔，绝不会有如此强烈的艺术效果。

看“见”她这般悲痛，诗人颇生恻隐之心，但终不知她究竟恨的是什么事还是哪个人。结句像个谜，让人猜不透；而主人公也成了谜，同样让人猜不透。正由于猜不透，所以诗虽完结，而读者想象的翅膀却依旧盘旋在广邈的空间里。

杨载《诗法家数》谓：“绝句之法，要婉曲回环，删芜就简，句绝而意不绝。”以此语来评李白这首诗再恰切不过了。

诗只有短短四句，却写得有波澜，有抑扬，曲折迭宕，怨情层深，可谓极尽“婉曲回环”之致；

状形貌，写心理，起笔直叙，不加渲染，而人物栩栩如生，宛然在目，可谓深得“删芜就简”之法；

词已尽，疑犹存，扑朔迷离，余音袅袅，正所谓“句绝而意不绝”。

上面总结的三点绝句的要领，要好好领会。

[ 本帖最后由右文于 2008-7-22 11:1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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