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记忆不仅属于你 - 影音经典 - 轩辕春秋文化论坛 20周年


	司马青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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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9 20:28 资料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当记忆不仅属于你

　　《最终剪切》总共105分钟，不算长片子，虽然它完全可以增加很多情节，导演就象片中的剪切师艾伦一样，只把和自己想要表达的主题有关的东西展示出来，而剪去了所有的其它部分。
　　记忆
　　整个故事建立在一个虚幻的科技上：人类可以在大脑中植入芯片，记录下一生的记忆。这个背景是完全不合逻辑的。第一，从片中看出，如此发达的电子科技水平，没有给生活带来哪怕一丝改变，我们看到的城市、家庭、每个人的衣食住行，与当今的现实生活毫无二致，尖端科技显得缺乏基础而极其突兀。第二，芯片记录的影像清晰无比，居然可以作为宽银幕电影放映，我们可以轻易分辨整个画面的所有细节，而不用担心视觉焦点导致的画面失衡。由于骨导、气导的差别，人们所听的自己说话声和别人听到的有所不同，但在芯片记录上没有这种差别。第三，我们知道，人类的记忆系统繁杂深奥，人们对于记忆方面的认识至今仍很浮浅，而影片对此毫未提及。影片中芯片记录下来的不算是记忆，应该算是"视听经历"，在剪切机上所看到的，是对曾经所见所闻的忠实回放，毫不掺杂本人的思维活动，也没有思维跳跃、发散之类的干扰。当主角对于多年前的事情产生错误记忆时，芯片并非如我们所想，按照记忆来表现，而是忠实回放当时的实景，从而对记忆的错误给予纠正。但另一方面，芯片又会因为记忆的叠乱而产生诸如牛群徘徊在居室内外之类的景象，而且还能记录下仅仅存在于思维中的梦境。我们无法根据这种种特性推断出芯片所记录的到底是什么，究竟是不是事实。
　　作为一部电影，它其实可以轻易地解决这些疑问，把一些细节编造得合理通顺并不难，但这部影片把这些枝桠都给cut了，因为这些都不重要，背景仅仅是背景而已，所谓的"慧眼"科技也只是拿来用一下的工具。影片真正想要做的，是通过"记忆重现"这一技术让人想一想，当传统受到冲击，我们该怎样抉择？
　　从影片中看，这种"慧眼"技术唯一的应用是在死者的葬礼上，播放一部从他生前的记忆剪切出来的影片。毫无疑问，这项技术本可以在商业、政治等各方面有极大价值，但除了葬礼上的缅怀仪式，影片什么都没有提到，也没有直接交待原因，不过我们能够从另一组画面得到答案：葬礼外的示威人群。
　　虽然，大脑中植入芯片的人群已达到总人口的二十分之一，但以"反慧眼联盟"为代表的反对者仍然数量庞大，片中联盟的激进者说出了反对理由：当人们发现自己的言行举动随时可能记录在别人眼中，并在某天展示出来时，他们不得不时刻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每个人都将失去自我而变成一个戏剧角色，因为谁都可能是记录你的人：路人、朋友、亲人、伴侣……激进者说，记忆应该是私人的，别人没有权力得到。
　　剪切
　　将一生的记忆剪辑成一部在葬礼上放映的电影，无疑是一项很具有专业性的工作，从事这项职业的人叫做剪切师。头号男主角艾伦是这一行中最出色的，于是几乎所有和记忆有关的事都找上了他，无论好事还是坏事。
　　剪切一个人终生的生活，似乎是个极其庞大的任务，电影中提供了一种极高效的自动化剪切机，将芯片放进去，机器很快速地完成了检索、分类。和艾伦的大多数顾客一样，记忆回放又显示出一个恶棍的生活，艾伦显然不关心这些，他略带厌恶地浏览了向女人施虐的片段，随即按下"Delete"键，继续做自己份内的事--用一部温馨感人的影片展现出一位完美的好男人。
　　艾伦又完成了一件好作品，葬礼很成功，家属对艾伦满怀感激。艾伦禁不住向一位女宾多望了一眼，因为他想起了死者与她上床的回忆片段。大门外，反"慧眼"的示威者大群聚集，标牌林立，人们齐喊"Remember for yourself"、"Live for today"等口号。作为剪切师代表人物的艾伦，自然充当了极好的标靶。艾伦在怒斥声中默然走出，一记标语牌重重地落在他背上。
　　主持记忆芯片工程的"慧眼"公司高层人物班查理去世了，家属将剪辑记忆的工作托付给了艾伦。"反慧眼联盟"的激进者弗查为了搞垮公司，向艾伦索要班查理的芯片，艾伦自然不同意。他声称恪守自己的职业道德，但纵观影片，我们发现每个人恪守的都是利己的个性化标准，现实中也无非如此。
　　艾伦是"慧眼"的拥护者，他认为个体死亡后的回忆是弥足珍贵的纪念，能给亲友们带来巨大的慰藉。艾伦绝不泄露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内容，在他手里，人的记忆是可以剪切的，他可以删除掉某些片段，就象完全没有发生一样。也许正是这种独特的权力，他对别人的阴暗面能保持住克制的态度。
　　其实艾伦自己有着巨大的心理问题。10岁时，艾伦偶遇眼镜男孩路易，在废厂房玩耍时，艾伦鼓动路易从架空的窄木板上走过，路易失足落下，攀悬在半空中求救，而艾伦呆立着眼看他坠落，然后颤抖着拾起路易的项坠。在艾伦的记忆中，永远被那时的场景折磨：路易的尸体仰卧在空地当中，艾伦站在他身下的大片血泊里。
　　没有人知道艾伦的苦闷，艾伦也无法向人解释自己的自闭和郁郁。有时他会向女友求助，但女友也有自己的个性，并不会随时迁就他。
　　在班查理的记忆里，艾伦偶然看见一次聚会上有个人很象死去的路易，相隔已逾四十年，艾伦的依据仅仅是一个擦眼镜的动作，这固然有些牵强，但影片不在这种无谓的细节上纠缠是很明智的，那样做除了旁生枝节，分散注意之外毫无意义。艾伦坚信自己的判断并开始追查此人，基于少生枝节的理念，导演让艾伦很容易地从班查理女儿口中得知，那人是她的老师，已于年前死于车祸。艾伦深夜潜入"慧眼"公司，没找到路易的植入档案，却意外地发现了自己名字的档案。
　　艾伦偷出了档案，发现自己幼年时被植入芯片，父母早年双亡，没来得及告诉他。艾伦几乎崩溃，虽然他是记忆芯片的支持者，但事情落到自己头上，他才真正体会到了芯片的残酷，除了不觉中违背了"剪切师不得装有芯片"的行规，更大的恐惧在于自己的一切经历都将被展示在别人面前，这种艾伦见惯的事情，一下子变得无法接受。
　　但是儿时的阴影仍然没有消除，路易没有安装芯片，艾伦决定冒险进行活体记忆检索。他亲眼重看了四十年前的一幕，发现事实和记忆并不一样：艾伦当时竭力阻止路易，但路易冒险跳跃，失足落下；当艾伦站在路易"尸体"旁时，路易还有呼吸，而记忆中的血泊，不过是踢翻的一桶油漆。
　　枪
　　艾伦的心结释然了，他得到了芯片带给他的第一个好处，事实证明，这也是仅有的一个。
　　在惜墨如金的镜头里，有一支枪占据了好几组。艾伦在激进者索要芯片时就预感到了危险，于是设法搞枪。在我们看来，一个有地位的西方人买支防身的左轮手枪毫不费力，但影片似乎很奇怪地安排了这样一幕：艾伦乘夜找到一个街头混混，一连串地说出许多绝对不应该有人知道的事情，乘那混混被彻底震惊时塞过去一叠钞票，对方明显是吓坏了，忙不叠地掏出手枪和大把子弹塞过来，然后蜷缩着退回到墙角。当然，恐惧也可以使他有另一种选择：向这个魔鬼化身射上几枪。从影片立意来看，他没这么做应该是因为过度地恐惧而不是因为恐惧得还不够。而在"慧眼"广为普及的时代他居然没猜出这是怎么回事，我愿意替导演解释为他的无知和迟钝，至于导演本人，大概根本不屑解释这种细节。他安排这组镜头，除了戏剧性效果之外，本意还是借机表达一下记忆芯片对个人隐私的冲击力。道听途说和感同身受终究是不一样。
　　很快艾伦就用上了这支枪，他回家时发现室内有动静，于是很业余地站在门口装子弹，笨手笨脚装了半天，却看见屋里是女友在操作剪切机。而这支枪唯一一次工作也在这一场，女友发现艾伦暗中查阅在前男友记忆中的她，盛怒之下开枪击毁了剪切机，还有班查理的芯片。
　　芯片带给艾伦的只有老拳和疏远，心灰意冷的艾伦来到路易墓前，放下了当年那条项坠。激进者弗查忽然出现，艾伦平静地把毁坏了的班查理芯片交给他。弗查说，现在只有艾伦一个人读过班查理的记忆。艾伦眼中浮现出恐惧，开始徒劳地逃跑，他逃不过追杀者，中枪身死。
　　影片的结尾是弗查在看艾伦的记忆，路易的项坠挂在他胸前。
　　答案
　　激进者最终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为了摧毁"慧眼"公司，艾伦的生命被他们忽略。他们实现了吗？这个被导演忽略。影片到底也没告诉观众，记忆芯片能不能继续存在？记忆应该在个体中自生自灭，还是可以被拿来利用？其实，本来就不存在什么标准答案，有的只能是见仁见智的不同观点。片中提到一个例子：一名20岁的堕落女孩，当得知自己装有芯片后，变成了一个温柔可人的正统女生，但她最终自杀了。芯片使人谨言慎行的同时也让人失去了自我，这是硬币的两面。所谓"扬弃"只是个空洞的口号，因为取舍的标准才是最本质、最实际的问题。
　　影片中各个角色都不完美，艾伦支持"慧眼"，也以职业操守为荣，但他暗地里也在利用别人的隐私。"反慧眼联盟"以保卫隐私为名，却肆意侵犯别人的隐私，甚至剥夺生命。我们历来受到的灌输造成一种习惯，不把焦点集中在观点自身，而是注意持有者的品行、人格，高大全的形象无论说什么，都必定是真知灼见。这套路数在本片显然行不通，观众不得不费力地判别两种理念将给人类带来什么，将给自己带来什么，然后选择自己站到哪一边。这正是影片所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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