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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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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9 21:48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 達摩易筋經

不論哪個年頭,暗裡下毒拍磚,肯定勝過明著舞刀弄劍。

    勝利的天秤,並非總是往武功好的那一邊傾斜,否則天下早該跟著呂布姓了,哪還輪的到劉備、曹操出來蹦騰?

    胖子明著打不贏,打定了主意就要使陰招,脫口便說道:「哼!胖子可不是不如你,只是輸給了你背後的本命獸!」

    看穿了胖子心思,假胖子一句話便堵上了胖子的嘴:「哈哈哈哈!死在我手下的傢伙一個個都是這麼說的,你想用激將法?難啊!」

    胖子搖頭便道:「胖子不是輸不起,只是在感慨武伶玉確實厲害罷了!」

    「武伶玉?嘿!你這本命獸確實是有幾把刷子,你輸的倒也不冤。」

    聽到兩人交口稱讚,武伶玉臉上逐漸露出傲色。

    胖子一臉不舍,歎道:「唉!今日一敗,胖子恐怕就不在人間了,武伶玉與我相處多日,也算感情深厚,既然為你所奪,日後還希望你好生對待,也不枉了我與她主僕一場。」

    聞言,武伶玉臉色雖然是變過幾變,卻毫無同情胖子的意思。

    她天性刁蠻,早就想離開胖子那副臭皮囊,找個更有本事的主子依附,這假胖子雖然還不知有何本領,但明顯比胖子是高上不只一籌。

    既然如此,良禽擇木而棲,是天經地義的道理。

    聽到胖子像是在交代遺言一般,假胖子也玩夠了,他放聲一笑,道:「你們主僕既然感情深厚,我自然會成人之美,等送你下去投胎後,便會把她一併送去黃泉給你作陪!」

    胖子訝道:「你連武伶玉都要除去?她可是難得一見的本命獸啊!」

    「哈!那又如何?沒有她,我在領域裡仍舊是無人能敵!這種本命獸,我要多少有多少,有什麼可惜的!」

    這句話,純粹是要氣胖子的,但最先起反應的,卻不是胖子。

    假胖子顯然不瞭解,除了本領外,武伶玉脾氣也是不小。

    胖子見武伶玉臉色數變,知道目的已然達到,青龍刀往前一擺,當即喊道:「你當真要趕盡殺絕,小心逼急了,土狗也會跳牆!」

    「哈哈哈哈!怎麼!你心疼啊!可惜你本事不濟,就是跳牆了又能怎樣!」

    假胖子青龍刀一抬,雙手高舉,正是胖子最熟悉的一招。

    青龍斬!

    內力流過奇經八脈,充斥在太陰太陽兩個穴位,腳下踏出的死亡節奏,刀上浮現的青龍圖騰,都在暗示著這招的成形。

    不過,本命獸的招式要成形,最重要的,還是那只本命獸。

    「他不能做什麼,姑奶奶能!胖子!還不快上!」

    就在青龍斬成形的最後一刻,武伶玉果然如胖子所料,臨陣倒戈。

    多數本命獸都只能聽命行事,但武伶玉顯然是個例外,她在胖子體內時就曾經企圖奪取胖子的魂魄,這妮子的蠻橫,可是連胖子都吃不消的,假胖子得罪了武伶玉姑奶奶,怎麼可能會有好下場?

    假胖子的刀上青龍突然化為烏有,一隻手突然緊抓自個胸前大吼大叫:「你這賤人敢奪老子的魂舍!看老子不廢了你!」

    從這話聽來,武伶玉八成是故技重施,跟假胖子爭起身體的控制權了,胖子左等右等,等的就是這一刻,他身形一低,立刻消失在敵人的視線裡,等到再出現,已經來到假胖子的背後。

    「嘿!老子說過狗急跳牆,就算是只肥狗,也不例外呀!」

    手起刀落,胖子眼前才剛揚起一蓬鮮血,四周景色就像畫布一樣的變化抽換,人剛回過神,已經回到了那假山假水的瀑布前頭。

    身邊,司馬昭與羅馬人還在恍神,似乎是尚未從那異度空間中脫困。

    胖子一回神,沒有先去擺弄司馬昭,而是忙著朝識海裡叫道:「伶玉妹妹!伶玉妹妹!」

    「胖子,叫魂啊!」

    「主子,奴才在!」

    聽到兩聲回應,胖子心頭大定,這次落入陣式,可說是否極泰來,不但得知了破解劍丸的方法,眼前還能隨心所欲的擺弄司馬昭這小子,他看著司馬昭手上那條鯉魚,整個人不禁大樂。

    只是,當他還在考慮要把司馬昭擄回去當人質,還是把他就地正法時,耳邊卻傳來了一聲嚎叫,那是黃敘跟郝昭二人的火拼的聲音。

    想到外頭黃敘還在,胖子腦子裡轉過幾轉,知道什麼花花腸子都不切實際,他還需要司馬昭回去給北魏添亂,這傢伙自然不能死在這裡,胖子從懷裡拿出一柄短刃,在那魚身上又添了幾筆,便把鯉魚給放生了。

    一入水,五彩鯉魚便奮力向著瀑布上游去,游著遊著,鯉魚身形逐漸變化,渾身拉長,頭上長角,腳下生足,最終竟變成了一條飛龍,竄向了半空之中,看得胖子嘖嘖稱奇。

    只是他正看的入神,耳邊又傳來黃敘狂嘯。

    「嘿!老子還得靠司馬昭去扯曹丕後腿,他手下大將,可不好給黃敘宰了!」

    胖子幾個縱身,穿亭過院,趕忙從涼亭後的小徑穿出,就看三人戰的是渾身浴血,不過郝昭二人身上的血跡是郝昭二人的,黃敘身上的血跡還是郝昭二人的。

    一竄出身,胖子也不去拉黃敘,這人已然入魔,要是一個不小心,只怕會給牽連進去,無疑是惹禍上身。

    他避開幾人戰圈,跑到了退出林子的小路時,才吼道:「風緊,扯乎!」

    也不管黃敘懂不懂這專業術語,胖子話一說完,轉身就走。

    黃敘興許還留有一點神智,見到渾身黑衣的蒙面胖子現身,目光回復了些許清明,不再多做逗留,轉身也出了林子。

    他們一前一後,在毫無阻攔的情況下,沒多久便離開了鬧鬼森林,胖子在林外喘著大氣,見後頭無人追來,想來郝昭二人必定是去看司馬昭的狀況了,他與黃敘趕緊換過一身衣裝,扮做了尋常人家,這才往鹹陽而去。

    路上,胖子緩過了氣,道:「少將軍,俺可沒給你丟人,裡頭已經搞定了,不但魚目混珠把司馬昭三個字換成了咱們主子的大名,還弄的神不知鬼不覺!」

    從入魔中回復神智,黃敘凝神定氣,好一會後,才與胖子說道:「喔?你是怎麼做的,趕緊跟我說說,我也好替你回報丞相,幫你邀功。」

    胖子嘿嘿一笑,隨口就編了一套說法,說他是如何僥倖才從陣法中脫困,又是如何睿智才把現場佈置的不著痕跡。

    黃敘聽完,不禁笑道:「司馬昭不是蠢人,他若是從陣中脫困,見手上無魚必會懷疑,加上郝昭二人的描述,只怕轉眼就能猜到有人動過手腳。

    「不過,讓他知道也無妨,丞相說水潭裡五彩鯉魚只有一條,其它鯉魚可沒這能耐躍龍門,兄弟,你這次是大功一件啊!」

    胖子當然知道瞞不過司馬昭,他這麼說,不過是想維持他在黃敘心裡一貫的淳樸印象,見目的達到,胖子又是一臉憨笑的直呼好險。

    「肯用腦子已是進步不少……」

    黃敘正想寬慰胖子幾句,兩人身前卻突然竄出一條人影,那人出現的方式,胖子看的是清清楚楚,儼然是從土裡冒出了頭,抽出了身。

    胖子背後重劍一橫,擋在黃敘跟前:「來者何人!」

    那人聽胖子喊話,卻是默不作聲,反倒是黃敘對胖子的護主行徑頗為肯定,點頭便說:「吳兄弟不是外人,差使有什麼話,不妨當面說了。」

    從土裡頭冒出來的竟然是蜀軍信差?

    胖子臉上一愕,沒想到東吳有飛鴿傳書,西蜀有地遁送信,也不知這信差用的什麼法術,胖子才想問問,就見黃敘接過信差密函,開信閱覽後,展開了眉。

    「兄弟!咱們又有任務了。」

    「是什麼?」

    「截下薑維,取回圖紙!」

    龐統的第二步棋,就要把胖子,推到諸葛亮身邊,好做個徹徹底底的大內奸!

    建業城,乾清宮,演武場。

    武場上,幾根檜木做成的梅花樁,井然有序的排成一副梅花大陣,陣裡的木樁上全都被插上了橫木,遠遠望去,就像是一排排的木人站立,等著要與人較量。

    而與木人敵對的,是條靈活身影,身影或抱或撞,兩條手臂也不見多粗壯,但一抓一放之間,竟將檜木硬生生的折斷擰碎,仔細看去,那身影似乎不太像個人,真要說,反而像是只熊。

    「大摔碑手!」

    轟的一聲,一顆木人的腦袋應聲而碎,木屑飛揚間,場上那只黑熊身影逐漸退去,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面貌。

    孫權的兒子,東吳小皇帝孫和!

    他出手之間,隱約已能讓本命黑熊顯形,功夫儼然已達虎衛之境,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本事,實在叫人驚歎。他見周圍侍衛們眼神裡都是崇敬,一時間心懷大暢,早朝時的不快,總算是徹底放下了。

    「好!皇上得功夫是一日千里,再過幾年,別說是虎衛,就算是龍將、天人也不在話下!」

    孫和剛走下武場就聽得身邊一人讚歎,他扭頭吩咐侍衛們離開後,道:「這裡沒外人,賢弟就別皇上皇上的叫,聽了刺耳,還是叫大哥吧!」

    這人,正是孫和的好賢弟,宮裡流傳的小妖人,小周郎,周循。

    孫家人雖然已貴為皇帝,但骨子裡還是有江湖人的習氣,當年孫堅起義,孫策封王,孫權稱帝,靠的也正是這種江湖人的悍勇個性,才能助他們打破僵局,帶領東吳向前。

    也正因為他們是江湖人出身,所以周循才會決定幫孫和一把,孫家是苦過來的,讓他們當皇帝,想來不會苦到百姓。

    見周循想事情想的出神,孫和大手一拍,道:「對了!賢弟這功法到底叫什麼名字?我修練家傳虎魄心訣多年,可效果竟不及這功法顯著,大哥今日能突破虎衛,實在是拜你那功法所賜啊!」

    修練功法,最重對症下藥,孫家會練虎魄心訣,是因為孫堅、孫策的本命獸是山老虎。

    但孫和與孫權本命獸繼承自母系,也就是太皇太后吳國太那一邊的血脈,本命黑熊雖與猛虎一樣力大無窮,但速度緩慢,壓根就不適合虎魄心訣。

    不過,周循讓孫和修練的功法,也不叫什麼黑熊心法,他教的功法有個響亮名字,足以震古鑠今。

    「這功法能易筋洗髓,名為易筋經。」

    少林至寶,達摩親傳,洗髓易筋經?

    要是胖子在此,只怕會掐著兩人的脖子,對著老天爺大叫不公,哭喊著為何當初練這功夫的不是他。

    但孫和不是胖子,自然不清楚這功法的名號有多響亮,他只是微微點頭,示意明白。

    周循見狀,也沒多說什麼,另起話題:「大哥,你近日武功練的這般辛勤,連早朝都不上了,莫非是怕在朝廷上又被四大世家堵上了?」

    聽周循提起,孫和不禁臉色訕訕。

    他貴為一國之君,身處百官之上,卻給四大世家逼的躲起來練武,這事要傳出去,只怕會讓人笑掉大牙。

    只是,周循不是外人,孫和也沒必要瞞他,歎了口氣,道:「前線戰況,賢弟是知道的,龐統也不知什麼打算,戰線一退再退,接戰即敗,至今仍無勝場,我想給他派援兵居然還被拒絕,大哥是心底著急啊!」

    周循本事通天,許多消息都有自個的管道探聽,他也不隱瞞,直接就說道:「就因為龐統軍師一敗再敗,四大世家找到機會出來鬧騰,所以大哥才會如此頭疼?」

    「不錯!沒想到街亭一仗,把老頭子打的返鄉退隱,卻把小的逼出山林……陸康不來攪和,陸定卻不肯放行,成天就要我定龐統的罪名,要我再派世家子弟前去援助。」

    周循聽出了點端倪,只怕孫和是藉題發揮了:「大哥是埋怨我算的不准了?那,請大哥降罪吧!」

    周循話裡雖是請罪,但孫和一聽卻嚇出一頭冷汗,趕忙搖手道:「不不不!賢弟你可別這麼說,為兄的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見到龐統連戰連敗,一時擔心罷了,賢弟可別誤會。」

    孫和是一國之君,九五至尊,能把一國君主治的如此服貼,周循也不知道生的是什麼命,他不再捉弄孫和,開口便解釋:「大哥別心急,我說過龐統此戰定能得勝,並非是口說無憑,可他現在會連戰連敗,也是有其原因。」

    「喔?什麼原因?」

    孫和聽到有原因,就如溺水者抓到浮木,急著要問。

    連日來,他已經給每天送來的戰報攪的暈頭轉向,前天才敗一場,昨天又退百里,若是這樣下去,只怕不到一個月,蜀軍就會打到建業城下,準備取他小命。

    「大哥你可曾想過,東吳與西蜀為何要打這一仗?」

    「自然知道,你說過,這是要在我們攻打北魏時,有個安定的後方,不讓西蜀來攪局。」

    「不錯!既然如此,這一仗我們不但要贏西蜀,還得留點實力,等著打北魏。」

    開疆擴土,向來是最令孫家人興奮的事,孫和心中那點不快已經給興奮情緒取代,他重重的點頭,引頸企盼著周循接下來的話。

    「只是,想要勝過諸葛亮,贏過蜀軍,不付出點代價,極為困難。」

    搖搖頭,周循這話無疑是叫人失望,但孫和皺眉凝思,彷佛聽出了他話中有話,沒有出聲埋怨,而是靜待佳音。

    見孫和如今越發機伶,周循不禁心底贊許,輕聲說道:「大哥,你可知道,龐統最擅長用的是什麼計?」

    想來鳳求凰肯定不會是鳳雛的大絕招,沉吟了半晌,孫和無奈搖頭。

    「大哥可曾聽說過赤壁之戰?」

    「你是說……連環計?」

    赤壁之戰,曹操的七十萬大軍,便是被周瑜的火攻、孔明的東風、龐統的連環計給擊潰的,這三者環環相扣,缺一不可,若說龐統最為人所知的,恐怕就是這連環計了。

    果然,周循微笑點頭,只是孫和得了暗示,偏著腦袋細想,半晌後仍是不解,不由問道:「可要是連環計若真有如此能耐,龐統又怎麼會連戰連敗?」

    「大哥別急,連環計重在環環相扣,諸葛亮若是走進第一環,自然會不自覺的走進第二環、第三環,只要他不察覺,終會把項上人頭套進環裡等著受死……龐統故意敗退,不過是要誘敵深入罷了。」

    「這……會不會太險了?」

    見到孫和憂心,周循淡然一笑,點頭道:「當然險了。當年赤壁之戰,若是曹操看破了東吳火攻企圖,連環計就真成了北方士兵馬踏江南的一塊踏板……大哥對徐元直用計可還有印象?」

    周循說的一字一句,孫和都牢記心底,他脫口便說道:「當然有!賢弟你說過,徐元直用計,靠的是算無遺策,若是以下棋比喻,便是連一兵一卒的得失都要計較,他會蠶食你手中所有棋子,然後才以絕對優勢取勝。」

    贊許似的點了點頭,周循接道:「與之相比,龐統卻是以棋子作餌,他可以讓你吃淨他棋盤上的一兵一卒,但最後,當你兵馬盡出時,他只要一步,就能讓勝負逆轉,江山定奪!」

    同是水鏡先生的弟子,徐庶步步為營,諸葛亮料敵機先,而龐統最會玩的一招,就是舍子爭先!

    在赤壁,龐統捨棄了黃蓋,率領火船衝垮曹操七十萬大軍。

    這次,不知道龐統舍的會是哪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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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20 19:39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 達摩易筋經

不論哪個年頭,暗裡下毒拍磚,肯定勝過明著舞刀弄劍。

    勝利的天秤,並非總是往武功好的那一邊傾斜,否則天下早該跟著呂布姓了,哪還輪的到劉備、曹操出來蹦騰?

    胖子明著打不贏,打定了主意就要使陰招,脫口便說道:「哼!胖子可不是不如你,只是輸給了你背後的本命獸!」

    看穿了胖子心思,假胖子一句話便堵上了胖子的嘴:「哈哈哈哈!死在我手下的傢伙一個個都是這麼說的,你想用激將法?難啊!」

    胖子搖頭便道:「胖子不是輸不起,只是在感慨武伶玉確實厲害罷了!」

    「武伶玉?嘿!你這本命獸確實是有幾把刷子,你輸的倒也不冤。」

    聽到兩人交口稱讚,武伶玉臉上逐漸露出傲色。

    胖子一臉不舍,歎道:「唉!今日一敗,胖子恐怕就不在人間了,武伶玉與我相處多日,也算感情深厚,既然為你所奪,日後還希望你好生對待,也不枉了我與她主僕一場。」

    聞言,武伶玉臉色雖然是變過幾變,卻毫無同情胖子的意思。

    她天性刁蠻,早就想離開胖子那副臭皮囊,找個更有本事的主子依附,這假胖子雖然還不知有何本領,但明顯比胖子是高上不只一籌。

    既然如此,良禽擇木而棲,是天經地義的道理。

    聽到胖子像是在交代遺言一般,假胖子也玩夠了,他放聲一笑,道:「你們主僕既然感情深厚,我自然會成人之美,等送你下去投胎後,便會把她一併送去黃泉給你作陪!」

    胖子訝道:「你連武伶玉都要除去?她可是難得一見的本命獸啊!」

    「哈!那又如何?沒有她,我在領域裡仍舊是無人能敵!這種本命獸,我要多少有多少,有什麼可惜的!」

    這句話,純粹是要氣胖子的,但最先起反應的,卻不是胖子。

    假胖子顯然不瞭解,除了本領外,武伶玉脾氣也是不小。

    胖子見武伶玉臉色數變,知道目的已然達到,青龍刀往前一擺,當即喊道:「你當真要趕盡殺絕,小心逼急了,土狗也會跳牆!」

    「哈哈哈哈!怎麼!你心疼啊!可惜你本事不濟,就是跳牆了又能怎樣!」

    假胖子青龍刀一抬,雙手高舉,正是胖子最熟悉的一招。

    青龍斬!

    內力流過奇經八脈,充斥在太陰太陽兩個穴位,腳下踏出的死亡節奏,刀上浮現的青龍圖騰,都在暗示著這招的成形。

    不過,本命獸的招式要成形,最重要的,還是那只本命獸。

    「他不能做什麼,姑奶奶能!胖子!還不快上!」

    就在青龍斬成形的最後一刻,武伶玉果然如胖子所料,臨陣倒戈。

    多數本命獸都只能聽命行事,但武伶玉顯然是個例外,她在胖子體內時就曾經企圖奪取胖子的魂魄,這妮子的蠻橫,可是連胖子都吃不消的,假胖子得罪了武伶玉姑奶奶,怎麼可能會有好下場?

    假胖子的刀上青龍突然化為烏有,一隻手突然緊抓自個胸前大吼大叫:「你這賤人敢奪老子的魂舍!看老子不廢了你!」

    從這話聽來,武伶玉八成是故技重施,跟假胖子爭起身體的控制權了,胖子左等右等,等的就是這一刻,他身形一低,立刻消失在敵人的視線裡,等到再出現,已經來到假胖子的背後。

    「嘿!老子說過狗急跳牆,就算是只肥狗,也不例外呀!」

    手起刀落,胖子眼前才剛揚起一蓬鮮血,四周景色就像畫布一樣的變化抽換,人剛回過神,已經回到了那假山假水的瀑布前頭。

    身邊,司馬昭與羅馬人還在恍神,似乎是尚未從那異度空間中脫困。

    胖子一回神,沒有先去擺弄司馬昭,而是忙著朝識海裡叫道:「伶玉妹妹!伶玉妹妹!」

    「胖子,叫魂啊!」

    「主子,奴才在!」

    聽到兩聲回應,胖子心頭大定,這次落入陣式,可說是否極泰來,不但得知了破解劍丸的方法,眼前還能隨心所欲的擺弄司馬昭這小子,他看著司馬昭手上那條鯉魚,整個人不禁大樂。

    只是,當他還在考慮要把司馬昭擄回去當人質,還是把他就地正法時,耳邊卻傳來了一聲嚎叫,那是黃敘跟郝昭二人的火拼的聲音。

    想到外頭黃敘還在,胖子腦子裡轉過幾轉,知道什麼花花腸子都不切實際,他還需要司馬昭回去給北魏添亂,這傢伙自然不能死在這裡,胖子從懷裡拿出一柄短刃,在那魚身上又添了幾筆,便把鯉魚給放生了。

    一入水,五彩鯉魚便奮力向著瀑布上游去,游著遊著,鯉魚身形逐漸變化,渾身拉長,頭上長角,腳下生足,最終竟變成了一條飛龍,竄向了半空之中,看得胖子嘖嘖稱奇。

    只是他正看的入神,耳邊又傳來黃敘狂嘯。

    「嘿!老子還得靠司馬昭去扯曹丕後腿,他手下大將,可不好給黃敘宰了!」

    胖子幾個縱身,穿亭過院,趕忙從涼亭後的小徑穿出,就看三人戰的是渾身浴血,不過郝昭二人身上的血跡是郝昭二人的,黃敘身上的血跡還是郝昭二人的。

    一竄出身,胖子也不去拉黃敘,這人已然入魔,要是一個不小心,只怕會給牽連進去,無疑是惹禍上身。

    他避開幾人戰圈,跑到了退出林子的小路時,才吼道:「風緊,扯乎!」

    也不管黃敘懂不懂這專業術語,胖子話一說完,轉身就走。

    黃敘興許還留有一點神智,見到渾身黑衣的蒙面胖子現身,目光回復了些許清明,不再多做逗留,轉身也出了林子。

    他們一前一後,在毫無阻攔的情況下,沒多久便離開了鬧鬼森林,胖子在林外喘著大氣,見後頭無人追來,想來郝昭二人必定是去看司馬昭的狀況了,他與黃敘趕緊換過一身衣裝,扮做了尋常人家,這才往鹹陽而去。

    路上,胖子緩過了氣,道:「少將軍,俺可沒給你丟人,裡頭已經搞定了,不但魚目混珠把司馬昭三個字換成了咱們主子的大名,還弄的神不知鬼不覺!」

    從入魔中回復神智,黃敘凝神定氣,好一會後,才與胖子說道:「喔?你是怎麼做的,趕緊跟我說說,我也好替你回報丞相,幫你邀功。」

    胖子嘿嘿一笑,隨口就編了一套說法,說他是如何僥倖才從陣法中脫困,又是如何睿智才把現場佈置的不著痕跡。

    黃敘聽完,不禁笑道:「司馬昭不是蠢人,他若是從陣中脫困,見手上無魚必會懷疑,加上郝昭二人的描述,只怕轉眼就能猜到有人動過手腳。

    「不過,讓他知道也無妨,丞相說水潭裡五彩鯉魚只有一條,其它鯉魚可沒這能耐躍龍門,兄弟,你這次是大功一件啊!」

    胖子當然知道瞞不過司馬昭,他這麼說,不過是想維持他在黃敘心裡一貫的淳樸印象,見目的達到,胖子又是一臉憨笑的直呼好險。

    「肯用腦子已是進步不少……」

    黃敘正想寬慰胖子幾句,兩人身前卻突然竄出一條人影,那人出現的方式,胖子看的是清清楚楚,儼然是從土裡冒出了頭,抽出了身。

    胖子背後重劍一橫,擋在黃敘跟前:「來者何人!」

    那人聽胖子喊話,卻是默不作聲,反倒是黃敘對胖子的護主行徑頗為肯定,點頭便說:「吳兄弟不是外人,差使有什麼話,不妨當面說了。」

    從土裡頭冒出來的竟然是蜀軍信差?

    胖子臉上一愕,沒想到東吳有飛鴿傳書,西蜀有地遁送信,也不知這信差用的什麼法術,胖子才想問問,就見黃敘接過信差密函,開信閱覽後,展開了眉。

    「兄弟!咱們又有任務了。」

    「是什麼?」

    「截下薑維,取回圖紙!」

    龐統的第二步棋,就要把胖子,推到諸葛亮身邊,好做個徹徹底底的大內奸!

    建業城,乾清宮,演武場。

    武場上,幾根檜木做成的梅花樁,井然有序的排成一副梅花大陣,陣裡的木樁上全都被插上了橫木,遠遠望去,就像是一排排的木人站立,等著要與人較量。

    而與木人敵對的,是條靈活身影,身影或抱或撞,兩條手臂也不見多粗壯,但一抓一放之間,竟將檜木硬生生的折斷擰碎,仔細看去,那身影似乎不太像個人,真要說,反而像是只熊。

    「大摔碑手!」

    轟的一聲,一顆木人的腦袋應聲而碎,木屑飛揚間,場上那只黑熊身影逐漸退去,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面貌。

    孫權的兒子,東吳小皇帝孫和!

    他出手之間,隱約已能讓本命黑熊顯形,功夫儼然已達虎衛之境,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本事,實在叫人驚歎。他見周圍侍衛們眼神裡都是崇敬,一時間心懷大暢,早朝時的不快,總算是徹底放下了。

    「好!皇上得功夫是一日千里,再過幾年,別說是虎衛,就算是龍將、天人也不在話下!」

    孫和剛走下武場就聽得身邊一人讚歎,他扭頭吩咐侍衛們離開後,道:「這裡沒外人,賢弟就別皇上皇上的叫,聽了刺耳,還是叫大哥吧!」

    這人,正是孫和的好賢弟,宮裡流傳的小妖人,小周郎,周循。

    孫家人雖然已貴為皇帝,但骨子裡還是有江湖人的習氣,當年孫堅起義,孫策封王,孫權稱帝,靠的也正是這種江湖人的悍勇個性,才能助他們打破僵局,帶領東吳向前。

    也正因為他們是江湖人出身,所以周循才會決定幫孫和一把,孫家是苦過來的,讓他們當皇帝,想來不會苦到百姓。

    見周循想事情想的出神,孫和大手一拍,道:「對了!賢弟這功法到底叫什麼名字?我修練家傳虎魄心訣多年,可效果竟不及這功法顯著,大哥今日能突破虎衛,實在是拜你那功法所賜啊!」

    修練功法,最重對症下藥,孫家會練虎魄心訣,是因為孫堅、孫策的本命獸是山老虎。

    但孫和與孫權本命獸繼承自母系,也就是太皇太后吳國太那一邊的血脈,本命黑熊雖與猛虎一樣力大無窮,但速度緩慢,壓根就不適合虎魄心訣。

    不過,周循讓孫和修練的功法,也不叫什麼黑熊心法,他教的功法有個響亮名字,足以震古鑠今。

    「這功法能易筋洗髓,名為易筋經。」

    少林至寶,達摩親傳,洗髓易筋經?

    要是胖子在此,只怕會掐著兩人的脖子,對著老天爺大叫不公,哭喊著為何當初練這功夫的不是他。

    但孫和不是胖子,自然不清楚這功法的名號有多響亮,他只是微微點頭,示意明白。

    周循見狀,也沒多說什麼,另起話題:「大哥,你近日武功練的這般辛勤,連早朝都不上了,莫非是怕在朝廷上又被四大世家堵上了?」

    聽周循提起,孫和不禁臉色訕訕。

    他貴為一國之君,身處百官之上,卻給四大世家逼的躲起來練武,這事要傳出去,只怕會讓人笑掉大牙。

    只是,周循不是外人,孫和也沒必要瞞他,歎了口氣,道:「前線戰況,賢弟是知道的,龐統也不知什麼打算,戰線一退再退,接戰即敗,至今仍無勝場,我想給他派援兵居然還被拒絕,大哥是心底著急啊!」

    周循本事通天,許多消息都有自個的管道探聽,他也不隱瞞,直接就說道:「就因為龐統軍師一敗再敗,四大世家找到機會出來鬧騰,所以大哥才會如此頭疼?」

    「不錯!沒想到街亭一仗,把老頭子打的返鄉退隱,卻把小的逼出山林……陸康不來攪和,陸定卻不肯放行,成天就要我定龐統的罪名,要我再派世家子弟前去援助。」

    周循聽出了點端倪,只怕孫和是藉題發揮了:「大哥是埋怨我算的不准了?那,請大哥降罪吧!」

    周循話裡雖是請罪,但孫和一聽卻嚇出一頭冷汗,趕忙搖手道:「不不不!賢弟你可別這麼說,為兄的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見到龐統連戰連敗,一時擔心罷了,賢弟可別誤會。」

    孫和是一國之君,九五至尊,能把一國君主治的如此服貼,周循也不知道生的是什麼命,他不再捉弄孫和,開口便解釋:「大哥別心急,我說過龐統此戰定能得勝,並非是口說無憑,可他現在會連戰連敗,也是有其原因。」

    「喔?什麼原因?」

    孫和聽到有原因,就如溺水者抓到浮木,急著要問。

    連日來,他已經給每天送來的戰報攪的暈頭轉向,前天才敗一場,昨天又退百里,若是這樣下去,只怕不到一個月,蜀軍就會打到建業城下,準備取他小命。

    「大哥你可曾想過,東吳與西蜀為何要打這一仗?」

    「自然知道,你說過,這是要在我們攻打北魏時,有個安定的後方,不讓西蜀來攪局。」

    「不錯!既然如此,這一仗我們不但要贏西蜀,還得留點實力,等著打北魏。」

    開疆擴土,向來是最令孫家人興奮的事,孫和心中那點不快已經給興奮情緒取代,他重重的點頭,引頸企盼著周循接下來的話。

    「只是,想要勝過諸葛亮,贏過蜀軍,不付出點代價,極為困難。」

    搖搖頭,周循這話無疑是叫人失望,但孫和皺眉凝思,彷佛聽出了他話中有話,沒有出聲埋怨,而是靜待佳音。

    見孫和如今越發機伶,周循不禁心底贊許,輕聲說道:「大哥,你可知道,龐統最擅長用的是什麼計?」

    想來鳳求凰肯定不會是鳳雛的大絕招,沉吟了半晌,孫和無奈搖頭。

    「大哥可曾聽說過赤壁之戰?」

    「你是說……連環計?」

    赤壁之戰,曹操的七十萬大軍,便是被周瑜的火攻、孔明的東風、龐統的連環計給擊潰的,這三者環環相扣,缺一不可,若說龐統最為人所知的,恐怕就是這連環計了。

    果然,周循微笑點頭,只是孫和得了暗示,偏著腦袋細想,半晌後仍是不解,不由問道:「可要是連環計若真有如此能耐,龐統又怎麼會連戰連敗?」

    「大哥別急,連環計重在環環相扣,諸葛亮若是走進第一環,自然會不自覺的走進第二環、第三環,只要他不察覺,終會把項上人頭套進環裡等著受死……龐統故意敗退,不過是要誘敵深入罷了。」

    「這……會不會太險了?」

    見到孫和憂心,周循淡然一笑,點頭道:「當然險了。當年赤壁之戰,若是曹操看破了東吳火攻企圖,連環計就真成了北方士兵馬踏江南的一塊踏板……大哥對徐元直用計可還有印象?」

    周循說的一字一句,孫和都牢記心底,他脫口便說道:「當然有!賢弟你說過,徐元直用計,靠的是算無遺策,若是以下棋比喻,便是連一兵一卒的得失都要計較,他會蠶食你手中所有棋子,然後才以絕對優勢取勝。」

    贊許似的點了點頭,周循接道:「與之相比,龐統卻是以棋子作餌,他可以讓你吃淨他棋盤上的一兵一卒,但最後,當你兵馬盡出時,他只要一步,就能讓勝負逆轉,江山定奪!」

    同是水鏡先生的弟子,徐庶步步為營,諸葛亮料敵機先,而龐統最會玩的一招,就是舍子爭先!

    在赤壁,龐統捨棄了黃蓋,率領火船衝垮曹操七十萬大軍。

    這次,不知道龐統舍的會是哪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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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20 19:43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三章 舍子爭先

二更時分,咸陽城外,烏家山寨。

    山寨邊,胖子與黃敘正窩在一處廢墟裡頭啃著乾糧。

    整座山寨早已杳無人煙,到處都是斷垣殘壁,兩人咬著大餅,目光緊盯著幾十丈外那叢熊熊燃燒的篝火堆。

    那裡燒著火的,就是他們的目標——連弩圖紙與吳將薑維。

    兩人等了一個多時辰,等到火光越燒越弱,薑維似乎也已入眠時,這才準備動手。

    這張連弩圖紙,就是胖子擠身諸葛亮心腹的第二步,他如今已取得黃敘信任,接下來,就是要混進諸葛亮身邊,偷取蜀軍情報,好讓諸葛亮栽個大跟頭。

    隨著黃敘的腳步前進,胖子就等著從薑維手中接過那個讓他升官的大功勞,就在他們躡手躡腳,輕聲來到叢篝火附近時,前頭帶路的黃敘,突然舉起了手,要胖子上前一看。

    「兩個人?少將軍,咱們該怎麼動手?是一塊幹了還是……」

    他們收到的情報只說薑維會繞道鹹陽,返回東吳,諸葛亮的吩咐,也只是他們取回圖紙,卻沒說明敵方人數。

    黃敘腦子裡轉了幾轉,輕聲說道:「丞相既然只說了薑維,想必另外一人不過是個無名小卒,等會我先上去殺人,如果他們來不及反應,咱們也不必費神,但要是他們早有防備,咱們一人一個,我殺薑維,你殺另外一人。」

    「行!」

    把馬鐵看作路人甲,黃敘也算夠瞎,不過馬鐵浴火重生,如今樣貌全變,加上他在薑維身邊做東吳小兵打扮,黃敘誤認了也不意外。

    即便是當日的諸葛亮,用文王神算顯示這兩人模樣時,也只專注在前頭的薑維身上,當時馬鐵刻意做解煩軍武燕打扮,黑布蒙面,也沒被認出來了。

    不過,胖子有心,早瞧出了馬鐵腰間得白起殘刀,他還沒見到馬鐵模樣,已激動的渾身顫抖,黃敘一時誤會,大手拍上他肩頭,低聲說道:「別怕!不會有問題的。」

    胖子一時驚醒,暗道好險,連忙謝過了黃敘:「少將軍別擔心,俺這人沒見過多少場面,一時緊張了。不過不礙事的,等會打起來,自然就能放開手腳了!」

    黃敘以為他是逞強,不過事不宜遲,也沒時間多想,只得點頭說道:「好!我先出手,你凡事小心,若真不敵也不要勉強,拖住對方就行了。」

    胖子逢場作戲的功力深厚,區區幾句關心,他壓根就沒聽進去,眼眶紅了紅,跟黃敘道了聲謝後,便準備上場。

    篝火邊,薑維二人看似睡的安穩,等到黃敘又再接近幾丈時,立刻看出了不對勁。

    「身處險境,他們竟毫無防備……有詐!兄弟,動手!」

    黃敘一聲低吼,果然薑維二人已經翻身躍起,目光炯炯,全無睡意。

    黃敘獸靈劍一抽,正想包下兩人要胖子幫他壓陣,就聽薑維喊道:「帶圖紙走!」

    話音一落,薑維二人一進一退,前進的姜維已經李廣附體,槍尖直指黃敘,後退的那人轉身就走,似乎就要帶著圖紙,遠走高飛。

    「少將軍,俺去攔他!」

    胖子拋下黃敘,挺身就上,他與馬鐵一前一後,快速離開了黃敘眼界。

    黃敘雖然擔心胖子不敵,但姜維龍槍迫在眉梢,他只得回神檔格。

    「你不是我的對手,交出圖紙,留你全屍!」

    獸靈劍劍尖一蕩,恰恰撞上了龍槍槍頭,黃敘心系胖子安危,不打算跟薑維多糾纏,狂言放盡後,見薑維並無動靜,獸靈劍便已消失手中。

    「血麒麟……」薑維嘴角微揚。

    當年,李廣打了一輩子的匈奴,單于的本命獸,正是麒麟。

    「來呀!」

    龍槍疾刺,兩邊立刻敲響戰鼓,在烏家山寨裡,燃起熊熊戰火。

    而奉命銜追圖紙的胖子,此刻剛跑到一處隱蔽廢墟,廢墟上頭,早有馬鐵做好的記號。

    「胖爺!」

    胖子看到記號,還在找廢墟入口,那裡馬鐵已等不及探出頭,出聲叫喚。

    「媽個巴子,馬鐵你小子有長進!我聽蜀軍探子送來的情報,你隻身闖營,不但差點放倒張苞,連張飛都攔你不下,有出息了,有出息了!」

    話說到最後,胖子語帶哽咽。

    馬鐵上前與他一抱,嘴邊說道:「爺!小子受華陀先生所救,不但武功盡複,還得張遼功力相助,如今是更上層樓,今後你要殺誰,只管吩咐一聲,馬鐵一定提他人頭來見!」

    馬鐵說的是豪氣干雲,但回想前塵往事,諸多磨難,能有今日的結果,實在叫胖子欣慰,盯著馬鐵渾身上下的變化,是久久不能言語。

    直到耳邊傳來姜維與黃敘的廝殺聲,胖子這才清醒,就見馬鐵將懷中圖紙一掏,與胖子說道:「爺!圖紙拿去,龐統軍師交代,內奸一事,千萬不可操之過急,他有把握,能讓你取得諸葛亮的信任。」

    從殺上街亭山,奪去徐庶性命開始,龐統的每一步,都是要把胖子打進諸葛亮身邊,龐統不是不肯與諸葛亮正面應戰,但兩人能耐旗鼓相當,若是打起硬仗,只怕勝了也是慘勝,事後根本無力再北伐曹魏。

    龐統不得不冒這個險,將胖子送去作臥底。

    但,眼下是敏感時刻,諸葛亮不會輕易信人,即便胖子三番兩次立下大功,想得他信任,從而聽取軍機情報,恐怕很難。

    胖子本來還覺得這事會水到渠成,沒想諸葛亮恁地多心眼,對他是處處防範,現在聽到龐統有把握讓他成功混進去,不禁欣喜問道:「怎麼做?」

    「先生說……你只要順著諸葛亮的吩咐去做,很快就會知道了。」

    馬鐵欲言又止,彷佛有許多難言之隱……

    街亭棧道,東吳營盤。

    連續三日,吳兵與蜀軍交戰,都是一戰即退,一退就是百里之遠。

    五丈原上東吳搭好的營地,早已易手,他們從五丈原退到了街亭山,從街亭山退回了東吳領地,這一退再退,已讓蜀軍嗅出了些許的不對勁。

    大帳裡,兩名主帥正在下棋,落子之間擲地有聲,似乎都在訴說著心事。

    「先生再讓手,這盤就要輸了。」

    說話的是胖子,或者說,郭奕。

    聽得郭奕調笑,作為對手的龐統手執黑子,非旦無動於衷,而且又在一處死地投下了一子。

    只見棋盤上三十六條縱橫線,就像地圖上高低起伏的地形線,每一個交錯,就如同一處關口,每一顆棋子,就像是一名士兵。

    郭奕手中的白軍士兵,不但已佔據了地利,搶得了天時,白色士兵彙聚而成的一條巨龍更是能攻能守,進攻起來是無堅不摧,轉回守勢卻又固若金湯。

    怎麼看,龐統都是輸定了。

    但,龐統臉上一派輕鬆,怎麼看都不像會輸的模樣,他抬起頭,望著郭奕的眼角,隱藏著一絲笑意。

    「我只會下能贏的棋,會輸的棋,我不知道怎麼下。」

    又一落子,棋盤上,龐統逐漸拉起了網,網裡套著的,正是郭奕的那條白龍,他已經準備好屠龍刀,就要斬下龍頭,凱旋而歸。

    但親手造出巨龍的郭奕亦非等閒之輩,他的棋術並非學自郭嘉,更非賈詡相傳,而是當初他五歲時,荀彧送他的入學之禮。

    鬼才郭嘉、毒士賈詡、隱者程昱、大儒荀彧,是曹操的四大軍師。

    大儒,沒有鬼才那樣叫人驚豔,沒有毒士那般駭人心神,沒有隱者那麼隱晦深澀,卻說明荀彧的一進一退,全然符合禮法,荀彧的一謀一動,走的是安步當車,沒有絲毫特別之處。

    可是,不管是棋盤落子還是出謀劃計,只要讓他占得先機,取得棋勢,任誰都無法再從他手中扭轉局勢,他的棋,就跟他的人一樣穩健。

    郭奕得他真傳,手中的白子更是守得密不透風。

    只可惜,當他開始小心龐統的算計時,他便已落入了龐統的圈套。

    連環計,最擅長引人入局。

    「我……我輸了?」

    棋盤上,白色巨龍被絞殺的潰不成軍,郭奕還沒來得及搞清楚龐統什麼時候設下的圈套,他自己手上的白子已經被奪走了一塊又一塊,輸了這局。

    郭奕的話音裡,滿滿的都是不可置信。

    「覺得奇怪嗎?」龐統定了定神,給郭奕倒了碗茶,語氣平靜:「過往我與孔明下棋時,也常有這種感覺。」

    郭奕睜大了眼,長吸了口氣。

    俗話說見微知著,從一個人的棋藝,可以大略探出他戰場上的用計,龐統若是連諸葛亮的底都摸不清楚,這仗還怎麼打?

    龐統見郭奕神色驚恐,知他心中憂慮,不禁笑道:「我摸不清孔明,孔明也未必搞的懂我。我們倆下棋勝負參半,我沒落過下風,他也沒占得過優勢。」

    聽到這個數字,郭奕總算松了口氣,他想到眼前這仗,龐統佈局已久,卻未見諸葛亮反擊,心中對龐統的信心見漲,開口便說:「不過先生這次應當是勝券在握了?諸葛亮至今都未脫出先生掌握,看來,他這次是搞不懂先生的佈局,只能給您牽著鼻子走了。」

    「未必!孔明料敵機先,擅長將計就計,連環計是雙面刃,既傷人,也傷己,端看能否不給孔明識破罷了。」

    「諸葛亮能識破先生計謀?」剛莫名其妙輸了一場棋,郭奕有些不信。

    龐統搖頭道:「別小看孔明,也別高估了自己。老實跟你說,我擅長連環計,雖然不易被識破,但孔明與我同窗多年,早從我使弄計謀的手法裡找出些許痕跡,我之所以能與他持平,靠的並非全是連環計。」

    郭奕興奮之情溢於言表:「莫非先生另有手段?」

    龐統點點頭,道:「我軍現在接連敗退,表面上是因為我們奪得了蜀軍連弩圖紙,需要時日打造,所以才處處退讓,同時誘敵深入,實際上卻是在等胖子混進蜀軍核心的一天。

    「但是,一旦連弩圖紙被諸葛亮奪回去,我們就再無理由退避,否則定會給諸葛亮看出古怪,恐怕再過不久,就是兩軍分出勝負的時候了。」

    這點,郭奕明白,可他以為,那個時候胖子早該混進諸葛亮身邊,只要他這個內鬼看准機會,把諸葛亮所用之計回報,憑著龐統能耐,定能找到破綻,一舉殲滅蜀軍。

    只是現在看來,諸葛亮實在太過小心,即便是奸狡如狐的胖子,也找不到縫好鑽。

    龐統頓了頓,又再說道:「拿下徐庶,奪回圖紙,這兩件功勞雖大,卻不足以讓胖子受諸葛亮信賴,只怕到時候兩軍交戰,胖子還幫不上忙。」

    歎了口氣,龐統的話十分直白。

    如果胖子幫不上忙,那麼他們先前的佈置,就是前功盡棄,只能與諸葛亮真刀真槍的拼搏,那麼死傷就是在所難免。

    但,郭奕清楚記得,龐統說他另有手段。

    「先生,你是否有事要交代郭奕?」

    龐統沉重的臉色,沒有因此稍減,他講了這麼多,其實,就是在等郭奕這句回話,但有些事,他實在很難啟齒。

    「大業……你可知道,胖子是什麼時候得到周瑜都督信任的?」

    胖子做解煩軍統領時,郭奕還在曹操手下做事,他搖了搖頭。

    「在他拿下關羽,與西蜀結怨的時候。」

    郭奕聽的出話裡的暗示,他眯著眼,試探性的問了句:「先生的意思,胖爺想得諸葛亮信賴,得找個東吳大將下手?」

    「沒錯!若是我所料不差,等到諸葛亮取回圖紙,兩軍對峙時,他為了減少蜀軍損失,便很有可能偷營。

    「前些日子,他已經看過我守營的手段,知道連弩箭陣無法發揮效用,如果他能趁偷營時除去我軍幾員大將,就能逼我主動出擊,野戰的時候,我防守連弩的手段,便派不上用場了。」

    的確,龐統現在雖然是連連敗退,但損失不大,要是被諸葛亮偷營成功,又殺了軍中大將,到時後不論是前線軍隊,或是朝廷後援,必然會對龐統施加壓力。

    那個時候,龐統就只能硬著頭皮出兵,好求將功折罪,而諸葛亮的連弩箭陣,自然就能再派上用場。

    龐統的心思,郭奕明白,他開口問道:「所以先生想讓諸葛亮偷營成功,同時讓胖爺殺幾員大將,好取得諸葛亮的信任?」

    「不錯。」

    「那……」郭奕越是聽的明白,一顆心跳的越快,終於,他問出了那個問題:「要讓胖爺殺誰,才是最好的選擇?」

    龐統望著郭奕,眼神裡滿是不舍,歎了口長氣。

    「沒有任何人選,比解煩軍大統領更適合的了。」

    郭奕心頭一緊,一句話說的是顫顫巍巍:「先生是效法荊軻刺秦王,要借我項上人頭,好作為接近諸葛亮的籌碼了?」

    「為了打破眼前僵局,我不得不這麼做……大業,你可願意?」

    郭奕臉色慘白,「不願意」三個字幾次要脫口而出,卻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若是郭奕不願意,龐統就不會這麼做了?

    經歷過官場鬥爭,戰場洗禮,郭奕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天真的小夥子,他一開口,提了個看似毫不相干的問題。

    「這件事,胖爺知道嗎?」

    這話的意思,龐統心裡有數。

    胖子重情重義,他若是知道龐統的決定,絕不可能會同意,郭奕這麼說,等於是變相做了拒絕。

    但,諸葛亮為了讓西蜀團結一心,可以淚斬馬謖,龐統為了北伐大業,何嘗不能犧牲郭奕?

    戰爭,從來就不是講兄弟義氣的地方。

    龐統站起了身,歎氣道:「大業的意思我明白了,這件事就當我從未說過,以後我們也別再提了。」

    郭奕松了口氣,才想跟龐統說凡事還有商量餘地,只是他還沒出聲,胸口上,已經被一柄利刃捅穿。

    龐統捂著他的嘴,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大業!曹彰的仇,賈詡的恨,我會幫你報的,你……就安心去吧!」

    鳳雛能與臥龍齊名,絕非水鏡司馬徽隨口說說……

    街亭棧道,蜀軍哨站。

    「丞相,黃敘送來消息,圖紙奪回來了。」

    聽得身後趙雲報訊,哨樓上得諸葛亮沉默了半晌後,才淡淡說道:「讓黃敘把圖紙銷毀後,儘快趕回來。」

    連弩圖紙是諸葛亮心頭大石,龐統竊走圖紙,可說是踩在他痛腳上,現在好不容易大石除去,也該是反擊的時候了。

    「屬下明白。」

    趙雲得令,才要離開,就聽諸葛亮又再吩咐:「還有,請三將軍跟黃忠將軍過來一趟,看來東吳也得到了消息。」

    東吳營地上空,漸次燃起了炊煙,這代表他們已經埋灶紮營,想來龐統是不打算再退了。

    趙雲順著諸葛亮目光,看見那幾道炊煙,點頭道:「果然如丞相所料,龐統先前會退,便是想等連弩製作完畢,現在知道製作連弩已成泡影,便打算回頭迎戰了。」

    先前數日,東吳與西蜀交戰多場,東吳幾乎都是不戰自潰,趙雲早看出了問題,他來問過諸葛亮,便得到了上頭那句答覆,現在想來,諸葛亮確實是看的相當透澈。

    「與東吳一戰是在所難免,龐統想法與我如出一輒,都是要減少士兵損失,他既然已經有了防禦連弩的方法,只要再握有進攻利器,局勢自然會對我軍不利,幸好,現在兩邊只是持平罷了。」

    趙雲見識過龐統防範連弩的手段,聽諸葛亮準備進攻,禁不住心底好奇,開口問道:「既是持平,丞相是要強攻?」

    「不……我軍雖有連弩在手,但傷敵一千,也得自損八百,我們最終目的不是打敗東吳,而是要對北魏下手,我們不能強攻。」

    連弩失去了殺傷力,諸葛亮又不打算強攻,難道他手中還握有什麼強力兵器,能與祈山童子或連弩媲美的?

    趙雲想到這裡,不由興奮問道:「莫非丞相另有手段?」

    其實,最好的手段莫過和談,但諸葛亮心知肚明,吳蜀兩國交惡,已到了勢如水火的地步,就算真能和談,他也不放心東吳,更不放心那個胖子。

    「龐統倚仗牛皮重盾,靠著羅馬亡靈,才堪堪擋下連弩箭陣,但那是防守的時候,如果今天進攻的是東吳,他抵禦連弩的手段,便全然派不上用場了。」

    牛皮盾重量驚人,羅馬亡靈速度緩慢,如果今天是東吳進攻,這兩樣護身符只會拖垮東吳攻勢,全無用武之地。

    但,龐統怎麼會以短擊長,捨棄已佔有的優勢不用?

    趙雲聽出了諸葛亮言外之意,不禁更加好奇,問道:「龐統也知這層道理,怎麼會貿然出兵?」

    「他不出兵,我逼他出兵!」

    怎麼逼?諸葛亮沒有說,但趙雲也多少猜到了,他嘴邊囁嚅著道:「莫非丞相是想……」

    「夜襲偷營!」

    話音落地,趙雲臉上有些猶疑,他猜得到諸葛亮的想法。

    龐統連敗數陣,朝中壓力必然不輕,他現在還能頂住,怕只是因為東吳尚未有多少損失,若蜀軍能讓龐統損兵折將,到時候他還頂不頂得住,可就難說了。

    至於讓東吳損兵折將,正面進攻絕非是好方法,兩軍互有傷亡,只會給龐統藉口,解釋兵力損失的原因。

    最好的方法,便是夜襲偷營,只要偷偷宰掉東吳幾員大將,龐統不只頭上烏紗,就是頸上腦袋,都有落地可能。

    只是,這道理如此簡單,連趙雲都明白,龐統怎會不知?

    趙雲幾次想開口勸阻,卻又不知如何說明。

    見到趙雲期期艾艾的模樣,諸葛亮忍不住輕笑:「子龍是不是怕龐統早有預料,我們若是貿然夜襲,只怕討不了好去?」

    「屬下不敢,只是……萬一……」

    「沒有萬一。龐統肯定知道我會派人偷營,他必定也做足了防範,我之所以仍執意出兵,便是有我的手段!」

    諸葛亮大手一招,叫得趙雲近身後,便與他附耳說明。

    只見趙雲越聽越喜,末了,拱手與諸葛亮說道:「丞相手段通天,子龍這就去請三將軍和黃忠將軍前來商量!」

    「去吧!還有,吩咐下去,把匠人們秘密聚集起來,事情結束前,不要洩漏半點風聲。」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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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木馬屠城記

「你個大熊貓!三十六計裡,可沒什麼木馬屠城計!諸葛賤人這算不算是盜版翻拍呐!」

    說這話的時候,胖子既不是在鹹陽城裡,也不是在蜀軍營寨,而是在秦陽山邊,吳軍的營地裡,正確點說,是營地後頭,一座糧車的暗櫃裡頭。

    三天前,胖子與黃敘接獲命令,日連夜趕的回到了五丈原,參與了諸葛亮的夜襲計畫,他前腳剛抵達蜀軍陣地,後腳已經被人塞進了諸葛亮特製的十二座糧車裡頭。

    這種陰險招式,胖子無須旁人解釋,就已猜到了大概,諸葛亮刻意在糧車上頭做出內可藏人的暗櫃,分明是想騙龐統截糧,等到東吳把糧車運回營地後,再偷偷摸出來搞鬼。

    「真他媽太下流了!」胖子暗歎:「早些日子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匡啷」一聲,是行動開始的訊號。

    按照計畫,黃敘會先從糧車暗櫃裡出來,確定四周安全無虞,才在每個人的暗櫃上敲出聲響,通知大夥行動。

    月光照射下,十二座糧車走出了十二名武將,除了黃敘以外,多半是蜀軍裡二三流的武將,至於張飛、趙雲等人,則在吳軍營外等他們行動成功後,發兵接應。

    借著月光辨認出了方向,黃敘將眾人招集到身邊後,壓聲說道:「按丞相吩咐,三個人一組,咱們分頭行動,記得!一沾即走,若是遭遇敵方將領,能殺就殺,若實力不敵,千萬不能戀戰!」

    眾人一哄而散,按照原先安排,十二個人分作四組,往不同方向離開,胖子這組裡與他同行的兩人,正是他的好兄弟黃敘以及蜀中名將李嚴。

    胖子跟在黃敘後頭,著實有些心焦。

    「媽個巴子,那麼雞叫馬鐵來傳話,說要老子一切聽諸葛亮吩咐,到底是對還不對?他到底清不清楚蜀軍的暗鬼已經摸進來了呀!」

    胖子臉上雖不動聲色,但當黃敘二人摸進一座營帳,悄然無聲的割下十多名東吳兒郎的腦袋後,他再也站不住腳。

    「不行!咱這就翹頭,找那麼雞問話去!」

    眼睜睜看著黃敘行兇,胖子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他給黃敘派到營帳外把風,聽到裡頭悶哼不斷,越聽越難熬,索性趁著黃敘二人不注意時,往大帳溜了過去。

    這東吳營盤對黃敘等人是陌生,但胖子卻是熟識的很,他刻意避開幾處巡邏衛哨,人才剛晃到那中軍大帳,立刻察覺不對。

    「這……怎麼大帳外連個護衛都沒有?別是那麼雞已經遭人黑手了吧!」

    若真是如此,只怕胖子也不必再跟諸葛亮鬥下去了,以後就專心當他的吳劍吳大胖,在黃敘手下賣命就行了。

    胖子躡手躡腳,輕身縱躍,剛來到大帳門邊,裡頭就傳出一把聲音。

    「胖子!還不快進來!」

    是龐統的聲音?胖子一聽吩咐,縱身便進了大帳,就見大帳裡頭,龐統跟個沒事人一樣,仍悠哉的窩在桌前,煮酒暖茶。

    「人家都殺到跟前了,你還有心情泡茶!還不跟老子抓賊去!」

    一輪急喊,卻見龐統無動於衷,胖子不禁氣的開罵。

    「死麼雞!黃敘他們幾個已經摸掉不少兒郎的腦袋了,你知不知道喝口茶的時間會死多少人呐!」

    「我知道。」龐統的回答出奇平淡。

    「知道你還……」

    胖子話沒說完,眼角瞥見龐統臉龐臉上兩條淚痕,仍留有殘跡。

    大帳裡一時沉默無聲。

    半晌後,胖子才出聲說道:「你不打算將來犯蜀軍一網打盡?」

    「留下這些人,對戰局有幫助嗎?」

    面對龐統的反問,胖子無言以對。

    十一個蜀軍二線武將,全都殺了,頂多就是提升東吳些許士氣,對局勢卻毫無幫助。

    「胖子,這次咱們只怕是栽了……諸葛亮對任何人都小心防範,你雖幫他拿下了徐庶,搶回了圖紙,依然不受重用。咱們裡應外合的計畫,已經徹底告吹了。」

    苦心算計,到頭來卻是鬧劇一場,龐統望著胖子的眼神是空洞無神,彷佛不肯接受這樣的結果。

    在龐統目光逼視下,胖子咬了咬牙,道:「亡羊補牢猶未晚,咱們這就派人拿下來犯蜀軍!」

    「面對諸葛亮的連弩,咱們只能守不能攻,只有防守的戰爭,絕對贏不了的……更何況北魏內亂嚴重,若要北伐曹魏,壯大東吳,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若是把機會讓給了諸葛亮,恐怕百年以後,將無東吳安身之地!」

    一個鼎,最少要有三隻腳才能立足,若是讓諸葛亮滅了曹魏,西蜀實力將會空前強盛,兩隻腳的鼎,還要怎麼維持平衡?

    「暫且退讓,等到蜀軍發兵曹魏之際,我們再趁亂下手?」

    「下手?對誰下手?」

    胖子才想開口說打誰都行,話到嘴邊卻又停了下來。

    打西蜀?

    即便勝了,也得不到好處,若是因此讓北魏有了喘息空間,等曹丕拿下司馬昭,等到北魏元氣盡複後,東吳仍舊是死路一條。

    北魏領土最廣,人口最多,實力最強,是不爭的事實。

    可,打北魏?

    先不說能不能勝,要是諸葛亮趁機咬他們一口,東吳隨時都會有滅頂之災。

    情況就跟龐統說的一樣糟……

    胖子將問題又理了遍,仍找不出個頭緒,突然想道龐統讓馬鐵傳來的口訊:「等等,你叫我一切聽諸葛亮吩咐,又是什麼意思?」

    聽到胖子終究是提起了這事,龐統合上了眼,緩緩道:「要找諸葛亮的破綻,你一定得混進蜀軍核心,探得他攻打東吳的全盤計畫,我們才有可能找出計畫裡的漏洞,避開連弩箭陣,擊潰蜀軍。」

    龐統很清楚,他跟諸葛亮都想在減少兵力損失的情況下,擊敗對方,諸葛亮雖有連弩在手,但龐統若是硬拼,蜀軍損失絕對不輕。

    他敢肯定,諸葛亮定會用計!

    只要胖子套得諸葛亮的計畫,龐統就能在決戰之時,避開連弩箭陣,擒下諸葛亮。

    這些事情,胖子都明白,但有些事情,他仍舊不明白。

    「麼雞,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要你照諸葛亮的指示,夜襲東吳,殺我東吳兒郎,回去覆命。」

    「你!」

    看著龐統臉上那兩行淚跡,胖子強忍著不動氣,道:「我就算真動手殺人了,諸葛賤人也未必會信我!」

    「只要你動手殺一個人,諸葛亮肯定會信你。」

    「誰?」

    「解煩軍統領,黎聰!」

    沒有理會胖子,龐統從身後拿出了一個黑色布包。

    「郭奕說,今生今世他不求封侯拜相,不要富貴榮華,只要統領答應他,剷除司馬家,替他義父賈詡、先主曹彰報仇,郭奕死而無憾!」

    「轟!」

    晴天霹靂,打在胖子心頭。

    布包下藏著的,就是東吳解煩軍大統領,黎聰的人頭,至於這副面孔背後藏著的真實姓名,正是郭嘉之子——郭奕。

    胖子傻愣當場,許久後,才緩緩開口:「龐士元……我把你當兄弟對待,現在你告訴我實話,郭奕到底是怎麼死的。」

    「一字一句,都是實話。」

    龐統說這句話時,眼神中的空洞無力全然消失,彷佛郭奕的死激起了他萬丈雄心,勢要與諸葛亮分個高下。

    胖子渾身顫抖,久久不發一語,好一會後,才把心底的哀慟壓下,大手提起了郭奕人頭,輕聲說道:「他的心願,胖子定會完成!」

    話剛說完,大帳外頭突然傳來一聲輕響,龐統心中一驚,立刻起身叫道:「我已吩咐手下不要接近大帳,帳外的必是蜀軍!」

    話還沒說完,胖子已消失在大帳裡頭。龐統正在為胖子的身手感到驚訝,沒一會,就聽到一聲慘叫傳來。

    龐統知道胖子的本命獸受劍丸所制,擔心他不敵遇害,才要出帳相助,帳簾又給胖子掀了開來,胖子手中還拖著個大漢。

    「是李嚴!他撞破了我們的談話,只是我剛才來不及阻止他呼救……你趕緊在我手腳上劃幾道傷口,快!」

    沒想到眨眼之間,胖子竟已將心頭大患除去,龐統低頭看向他拖進來的屍體,看那面貌,正是石獸李嚴無疑。李嚴胸前被一道刀氣重傷,血流不止,喉頭上更被畫過一道血痕,連同喉管一起切斷。

    看到李嚴身上留下的青龍斬傷口,龐統傻了:「胖子……你已經解開劍丸禁制了?」

    「近日我體內劍丸禁制已稍有鬆動,但只能用些熟悉招式!」見龐統有些魂不守舍,胖子急道:「黃敘要來了,我們剛好做出戲……以吳劍的身手,想勝過胖子是絕無可能,但加上李嚴就未必了!」

    胖子也不遲疑,牙一咬,便往自個身上要害砍去。

    見到胖子自殘,龐統這才清醒過來,他介面便說:「好!等會我們假裝繼續爭鬥,我以火鳳凰在你腿上留個傷痕,更能證明你的清白,等黃敘一到,我便裝做不敵遁走!」

    帳外已傳來黃敘呼嘯之聲,胖子正準備要吃龐統一記烤小鳥,突然問道:「對了!你方才問這問題,是有什麼考慮嗎?」

    「沒事……黃敘就要來了,咱們快準備吧!」

    龐統神色有幾許驚惶。

    胖子曾經說過,他從羅馬人身上學會一種技能,叫做河神之牆。

    河神之牆,真實之口,專門用來分辨人言真偽與否……

    吳都,建業,百花樓。

    古往今來,煙花巷弄裡一向充滿傳奇,販夫走卒,文人墨客,富商巨賈,公門中人,喜歡在此流連遊蕩。而許多秘密消息,也只有在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才能打聽的到。

    「主子,屬下韓妮,有事稟報!」

    百花樓最頂端,一向是給當代花魁住的地方,能與花魁同房的,不是大名鼎鼎的俠士就是五品以上的高官,這裡從不接待俗人。

    但今夜有些不同。

    花魁房裡,住的不是女人,而是個男人,正確點說,是個男孩。

    「說吧。」

    「樓主飛鴿來訊,連弩圖紙已經給西蜀銷毀,眾人已分頭前往街亭,只是一時半刻,恐怕還無法得到確切的戰場消息。」

    「不用查了……」小男孩的聲音淡淡道:「今夜眾星殞落,我東吳自前日失一將星後,今夜天際又有不少從星隨之墜落,想必諸葛亮已然動手。龐統為求一勝,不昔棋走偏鋒。但萬一他一子落錯,滿盤皆輸……我們得替他鋪條後路才行。」

    身負觀天之術,能說星相之言,這主子不愧是項羽轉世,韓妮心底不由為之驚歎。

    「主子要我們胭脂樓出面?」

    「不,我們出面的時候還沒到。桌上有詔書一卷,你拿著詔書送去蠻王府給孟獲,他們早已接得命令,隨時準備出兵增援。衣櫃裡還有一套衣裳,你可以扮作宮人,私下前往蠻王府傳旨,細節我就不多吩咐了,下去吧。」

    方桌上,一卷黃稠詔書平放,韓妮彎身進房,雙手取過詔書,揣在懷裡,緊握不放。

    「奉天承運」四個大字,代表了無上權威,更是胭脂樓五百多年來的夢想,從衣櫃裡取出一套太監服後,韓妮不再打擾,她知道這主子好靜,悄然將門關上後,便匆匆離開。

    花魁房裡,男孩走到窗邊,雙手背負身後,仰望蒼穹。

    天邊又有幾顆流星殞落,看那方位天相,死的當是東吳兒郎。

    「唉!郭奕一死,龐統必定會讓甘寧等人藉故鬧事,逼他出兵,陸遜怕是早跟他商量好了,我得先去知會小皇帝一聲,要他別自亂陣腳,只盼孟獲大軍能趕得及時……」

    三日後,蜀軍大寨,偏將營房。

    營房裡,胖子孤身一人端坐在硬木床上。他雙眼緊閉,模樣像是在打坐,又像是在打盹,呼吸聲雖然輕微,卻是相當悠長。

    「施展爪功,首重指力,但指力並非全是陽剛之力,需有陰柔之功配合,才能將爪上威力發揮的淋漓盡致,就如輕功縱躍,也需懂得放低姿態,彎身屈膝,才能跑的更快,跳的更高。」

    識海裡的聲音一結束,胖子手上青筋隱約浮現,內力除了集中在五指之上,更包裹住了整只手掌,便是要作為緩衝的陰柔之力。

    剛柔兼備,才是使用爪功的訣竅所在,雲龍爪能斷骨分筋,猛鷲爪可以擒拿點穴,靠的就是剛勁跟陰力。

    「拳掌功夫,最忌蠻力,使拳重在使勁,俗話說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單靠蠻力出拳,受對方反抗之力影響,早晚也會廢掉,但若是使勁,勁力送入敵人體內後,拳頭是一沾即走,便能生克敵功效。」

    話音落地,胖子鼻息突然厚重起來,吐氣揚聲之間,渾身就多了一股松柔氣勁,內力並沒有往拳頭五指上送,反倒是充塞在整只手臂。

    使拳當使勁,這才是拳掌功夫的不二法門,巨靈掌能撼動山嶽,大摔碑手可以開山劈石,靠的絕非筋骨肌膚的肉體力量。

    「至於幻術,用的力量最為特別,就像真實之口……」

    「停!」

    聽到武伶玉嘴裡吐出真實之口四個字,胖子猛然睜開雙眼,大口大口的吸氣,等到情緒平復後,才與武伶玉說道:「今天就先練到這,其它的改日再說。」

    聽到胖子發話,武伶玉沒有多說什麼。

    胖子這反應,已是三天來的第七次。

    不管是刀法劍術、拳腳功夫、各種本命招式,三天來胖子已經反復練過多次,或許還不到駕輕就熟的地步,但臨陣對敵,也絕不會只剩虎須怒張保命了。

    唯一的例外,就是這招真實之口。

    每次武伶玉要開始講解時,胖子便會立刻驚醒。

    郭奕的聲音容貌,就像揮之不去的夢饜,纏繞在胖子心頭。

    其實,胖子明白郭奕的死因,但他面對龐統時,卻怎麼都說不出責怪的話。

    能說什麼?

    諸葛亮這次要不死,死的遲早是他們,打不贏諸葛亮,胖子能怪誰?又還能剩下誰讓他責怪?

    低下了頭,胖子終於認清了事實。

    他或許可以倚仗一時的小聰明來度過種種難關,但到了最後,還是得靠實力來說話,諸葛亮可不是用些鬼魅伎倆就能矇騙過去的傢伙。

    要勝過他,需要更強大的力量,否則,勢必會有人犧牲。

    胖子來到亂世後,頭一次對力量產生了無比渴望,他起身倒水,將茶水一口喝盡後,才要回床上再行打坐,營房外卻傳來了侍衛的叫喊。

    「將軍!丞相有請將軍過去,共商攻吳大計!」

    用郭奕性命換來的機會,終於來了!

    三天前,當胖子提著郭奕人頭,渾身是傷的給黃敘救回蜀軍大營時,就已經在盼望這一天的到來。

    就如龐統所言,殺了東吳解煩軍大統領,不僅讓胖子在蜀軍的名聲水漲船高,隨之而來的,便是諸葛亮不得不接受他的事實。

    有功要賞,有過要罰,這是治軍的基本道理,諸葛亮若是不提拔胖子,只怕會惹的底下軍心不穩。蜀中子弟之所以甘願過著刀口上舔血的日子,為的就是那份戰功,好求有朝一日能夠封侯拜相,光耀門楣。

    諸葛亮若是對胖子不聞不問,日後還怎麼使喚底下士兵?

    更何況,連解煩軍大統領都殺了,就算胖子之前不是自己人,現在也肯定得是自己人了。

    胖子跟著傳令,三步並兩步的來到了中軍大帳,帳外護衛一通報,裡頭就傳來了那把令胖子恨的咬牙的聲音。

    「趕緊請吳將軍進來!」

    胖子的手,不自覺的朝腰間長劍移動了幾寸,新仇舊恨,讓他胸中殺意逐漸沸騰,連龐統的交代,都已被他拋在了腦後。

    只是,他甫一進帳,那滿腔怒火就給滿帳的蜀軍文武澆成了死灰。

    「屬下吳劍,拜見丞相。」

    報仇這種事,只有活人才有機會,胖子光看到諸葛亮身邊的張飛、趙雲,就知道他成功的機率絕對小於零,兩手順勢一抱,便給諸葛亮行了個軍禮。

    「好!」沒等諸葛亮回話,張飛卻已經開口,聲如洪鐘:「你小子有出息,雖然裡頭李嚴出了大力,但你也是好樣的,既然你能給俺二哥報仇,以後你就跟俺了!」

    胖子臉露喜色,兩眼卻不自覺的瞟向了黃忠父子,那誠惶誠恐的模樣,叫帳裡眾人都是放足了心──看來這胖子還挺念舊,不是風吹就倒的傢伙啊!

    就是高踞帥椅上的諸葛亮,對胖子的表現也是頗為滿意,他刻意不出聲,讓張飛先去鬧騰,也是想對這人做些試探。

    現在目的達到了,自然是見好就收,諸葛亮一開口,先是對胖子前日夜襲的戰功作了褒獎,接著才說道:「好了!如今東吳大軍痛失主帥,近日我派探子偵 查,他們內部不僅亂做一團,東吳朝廷上也已經來人,逼的龐統不得不出兵,若我料的不差,兩天后的夜裡會降下大雨,大雨來臨前,正是龐統最後的機會。」

    眾人聽諸葛亮說的肯定,知道他早有安排,也不插話,而是耐著性子聽他繼續說道:「我們與東吳的恩恩怨怨,就要在這一戰裡算個明白,此戰過後,東吳再無力阻止我軍北伐,日後,更無法阻止我軍日漸壯大,終至一統天下!諸位將軍,可願隨亮一同迎戰東吳!」

    「但憑丞相差遣!」

    眾人同聲應和,這裡頭喊的最大聲的便是胖子,他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好久好久。

    想要替東吳上下報仇,想要取諸葛亮這賤人的性命,就要看這接下來短短半個時辰,諸葛亮到底說出什麼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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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20 20:43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五章 無堅不摧的矛

胖子曾經想過,龐統煞費苦心,要讓他混進諸葛亮身邊,萬一到了最後,他們發現諸葛亮根本沒打算用計,只是單純的要以武力取勝時,他們該怎麼辦?

    幸好,龐統與諸葛亮同窗多年,這同學確實不是白做的。

    諸葛亮第一條計謀,就已讓胖子聽的是膽顫心驚。

    「後天入夜一戰,東吳精銳盡出,前頭攻勢必然猛烈,我軍既然占得先機,自然不用與他們硬碰硬!」諸葛亮大手一抄,行軍令箭已拿在手中,望著張飛父子:「張飛、張苞聽令!」

    開頭第一令,當然非西蜀第一將莫屬。張飛父子越眾而出,跪地接令便喊:「末將在!」

    「我要你們倆帶五千士兵,走祈山小路,繞至吳軍背後,在關鍵時刻從背後包抄,直取東吳中軍!亂其軍心!」

    「末將遵命!」

    張飛父子都是狠角色,只怕沒有仗打,卻不怕打硬仗,諸葛亮見他們答應的乾脆,知道他們沒把重點聽進去,連忙趕在他們接令離開前攔下二人。

    「三將軍且慢!東吳中軍是他們全軍靈魂,是重中之重,對方定有大軍佈防,此戰過後,我軍尚需北伐曹魏,千萬不可將兵馬折損在此,你可要記得了!」

    聽到諸葛亮交代,張飛不禁臉色為難。哪有打仗不死人的?他雖然不怕東吳猛將,但刀劍無眼,底下兒郎難免會有損傷,不過,諸葛亮很少無故刁難,他敢這樣吩咐,一定是有方法,張飛也懶得想,開門見山就說:「丞相有什麼妙計,這就吩咐下來吧!俺父子照辦就是了!」

    儘管已經是一個孩子的爹,張飛大剌剌的個性,仍是與當年一樣,諸葛亮輕搖羽扇,開口便說道:「我要你假扮東吳援軍,好取龐統性命!」

    「怎麼扮?」

    張飛脫口而出的疑問,正是他身後胖子的心聲。

    龐統又不是棒槌,誰是援兵,誰是敵軍,他怎會分不出來?胖子滿腹疑問,就見諸葛亮臉上輕笑,緩緩說道。

    「祈山之外就是樊城,在那裡我已安排了人馬,備妥了吳軍衣裝,只要三將軍帶人過去,換上衣裝,回頭就能殺龐統一個措手不及!」

    沒想到時至今日,東吳裡頭還有諸葛亮派去的奸細,胖子險些脫口問是誰搞的鬼。

    幸好,張飛比他更急不可耐,搶在胖子穿幫之前,已先問道:「丞相意思,樊城裡有我軍弟兄負責接應了,這人是誰?」

    「魯肅的兒子,魯定,魯子愈!」

    這姓魯的一家子還真他媽是血統純正啊!就連做漢奸都能遺傳?

    胖子瞪大了眼,心裡頭正暗自腹誹,就聽張飛喊道:「魯定?丞相!魯定這小子給咱們關過一陣子,對咱們可是懷恨在心的!他可靠嗎?」

    聽到張飛接二連三,把胖子心裡話都問了出來,胖子拉長了耳朵,就要聽聽諸葛亮這次又是抓了魯肅一家子什麼把柄,沒想答案卻是大出所料。

    「不用擔心,兵馬俑很少有不聽話的。馬鐵那是意外,魯定被煉成兵馬俑已經有幾年時間,自我意識早就完全抹滅了,三將軍只管帶人去,他自會安排妥當的。」

    「兵馬俑」三個字,已足夠解釋一切,胖子將前情後事想過一遍,立刻是大歎粗心。

    以諸葛亮的為人,落到他手裡頭的,不是琵琶骨被穿,功夫被廢;就是給他挖去雙眼,割去舌頭,哪還能讓胖子平安的把人救回來?

    沒想到諸葛賤人是佈局已久,胖子才在感慨,難怪當初他看魯定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正想著該如何解決這小子,又聽諸葛亮說道:「更何況巫峽關一役,魯定負責引孫家入甕,讓甘寧上鉤,最後我們能攻下巫峽關,他居中配合的十分恰當,想來是不會出岔子了。」

    張飛接過令箭,領著張苞便退出大帳,諸葛亮一席話安了他的心,可一旁的胖子卻差點沒給這話噎著。

    「奶奶個熊!那麼雞說的沒錯,諸葛亮這廝隨手來上一招,咱們都要應接不暇,當初巫峽關的事,原來是魯定搞的鬼,老子怎麼都沒看出來呀!」

    要不是這次有機會聽到諸葛亮親口說明,只怕這次事後,胖子等人依然是被蒙在鼓裡,魯定也能繼續做他的內奸,等著諸葛亮下一次的指令。

    胖子心底才直呼好險,諸葛亮第二支令箭,又發了下來。

    「陳到、霍峻聽令!」

    「末將在!」

    「如今我軍有連弩在手,又有營寨作為倚靠,東吳若是與我軍正面作戰,必然吃虧,龐統行事精明,知道正面交鋒的時間越短越好,絕不會派步卒迎戰,如此一來,馬家的江東騎兵便是首選。」

    對於東吳作戰行止,諸葛亮是極有見地,自從能算透天機後,這世上彷佛已無他看不透的事物,也因此,他用起計謀更是格外毒辣,一扭頭,就從身後拿來了一個黑布包。

    這布包的形狀,胖子是怎麼看怎麼眼熟,彷佛就是那夜,龐統交給他的那個!

    「騎兵衝鋒,首重氣勢,我猜龐統的安排,必定江東騎兵打頭,東吳親衛營隨後,等衝破我軍營寨大門後,才會全軍出動。那江東騎兵是由馬家兄弟率領,親衛營則是由甘寧帶隊,他們幾個人只要看到這樣東西出現在戰場上,絕對不會置之不理。」

    尾音微揚,諸葛亮的情緒難得波動,但他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布包上纏繞的活結一被拉下,裡頭裝的,赫然是個人頭。

    「只要你們將黎聰的人頭掛在大旗上,於陣前攪亂吳軍視聽,以馬家兄弟、甘甯、太史慈等人和黎聰的交情,必然不會放任你們糟蹋黎聰屍骸,到時候吳軍陣形一亂,氣勢一弱,連弩箭陣就能發揮更大作用!明白了嗎?」

    霍峻、陳到兩人從諸葛亮手裡接過那顆人頭後,他們似乎是恨極了胖子,竟然一口唾沫,就這麼吐在了那人頭臉上。

    見到郭奕屍首受辱,胖子胸中是怒火燎燒,恨不得現出原形,替郭奕討個公道,但這是緊要關頭,就如龐統所言,諸葛亮一計毒過一計,今天要不趁此機會,將蜀軍全盤計畫到手,打諸葛亮一個永不翻身,日後戰場再相見,只怕東吳只剩下慘敗的分。

    胖子悄悄撇過頭,壓抑著心中憤慨,讓陳到二人安然離開了大帳。

    帳中央,第三道令箭,已到了諸葛亮手裡。

    你個大熊貓,老子《三國演義》好歹也看過百來次了,裡頭三十六計絕對是倒背如流,可每次作戰絞盡腦汁才能想出一兩個法子,諸葛亮這傢伙,手裡的計謀簡直可以稱斤來賣了!

    龐統那只麼雞,果然是跟諸葛賤人作過同門師兄弟的,今天要不是他把胖子送進蜀軍大帳偷聽,只怕這次大戰,東吳上下別說是保住性命,能留條全屍都已是萬幸。

    尤其,是在諸葛亮叫出下一個人名的時候,胖子差點驚呼出聲。

    「魏延、孟達聽令!」

    「末將在!」

    角落裡,兩條不顯眼的人影閃現,正是胖子許久未見的反骨仔,虎豹騎內奸,魏延魏文長。

    「文長,你肯棄暗投明,實在叫本相欣慰,先帝臨終之時曾經提及過你,說千萬不要讓你大材小用了,如今你願意和虎豹騎切斷關係,本相也不會虧待你。我這有一事,要托你與孟達去辦,事成之後,你便由中郎將升至虎賁將軍,隨我軍北伐曹魏。」

    「末將叩謝先帝、丞相恩典!」

    魏延雙膝跪地,低頭重重一拜,這人始終是牆頭草,風往哪吹就往哪倒。

    眼下北魏受內亂所苦,實力大減,司馬昭雖然掌管虎豹騎,又有鮮卑鐵騎、羅馬兵團助拳,但只有涼州一塊領地,連百姓都養不活。

    相比之下,西蜀實力無疑是更勝一籌。

    魏延沒理由把將來吊死在一棵快傾頹的枯樹上,北方的曹魏,已沒有當年曹操權傾天下時的勇猛,所以,他選擇了諸葛亮的蜀國。

    現在正值西蜀用人之際,他現在表態,還不算晚。

    諸葛亮受過他一禮後,便從懷裡取出了三封信函,上頭除了白紙黑字,還有一件事物,叫胖子是非常熟悉。

    「是密印!」

    信函上頭蓋的大印,正是當初儒門法會上,胖子從司馬師手中劫來的那些玩意。

    但那些信函跟落魂鐘,胖子收在解煩軍大本營裡,藏的連他自己都有些找不著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胖子正狐疑間,諸葛亮已然說道:「上回黎聰以蓋有大將印信的密函,騙開了徐庶大軍,不啻提醒了我,如今我們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是我從司馬昭手中得來的密印信函,上頭蓋的是吳魏兩國關防大將的印鑒,文長可知道接下來該怎麼作?」

    「丞相莫非是想藉此擾亂東吳守備?」

    作為一個反骨仔,魏延實在算得上有勇有謀,也難怪劉備不願看到他一生落魄,相信劉備是清楚,就算魏延是條毒蛇,諸葛亮也能做個稱職的玩蛇人。

    諸葛亮點頭便說:「不錯!你曾任虎豹騎要職,當知道曹軍動靜,我要你拿著密函,暗中聯絡北魏將領,引他們出關!」

    「丞相明察,非是屬下不肯盡力,但僅憑一封密函,想讓北魏軍隊與東吳為敵,只怕有些困難……」

    魏延把話挑明瞭講,若諸葛亮仍執意要他去引曹軍與東吳作戰,只怕從頭到尾,諸葛亮都是有意為難,根本就沒接受魏延的投誠。

    不是什麼計謀,都要見血才算是好計謀,諸葛亮殺人,往往都不見血。

    「要亂其軍心,未必要明刀明槍的擺弄才有效果,只要曹軍出關佈陣,東吳雖與曹軍結盟,也得擔心對方反咬,到時候龐統用兵,便不能隨心所欲,你可知道,吳蜀大戰時,我軍最怕的是什麼嗎?」

    「屬下不知道。」

    「最怕對方一股作氣,將全部兵力投入戰場!我軍雖佔優勢,但東吳精銳盡出,少說有五萬多人,不能小覷,這仗打完我們還要北進,若是損失過劇,就會耽擱了北伐大業的進行。

    「現在曹軍出關,龐統有了顧忌,依我對他的瞭解,他必會留下兵力防範,如此一來,他就犯了逐次用兵的大忌,我軍只要一口一口咬的扎實,很快的,東吳這五萬大軍就會血流不止,留下他們的狗命!」

    諸葛亮很少口出不文,但他這話,明顯得在場眾人的同意,大帳裡,只有一個人沒跟著點頭。

    你這賤人,敢把老子兄弟當狗踢,老子一定把你抓來當馬騎!誰輸誰贏,可不是你說了算啊!

    這一戰,胖子如果僥倖不死,那麼諸葛亮一定是生不如死。

    「皇上!大夫程昱已在殿外候命,等候皇上召見。」

    「快宣!」

    說話的曹丕,不知是在為何事煩心,一聽程昱求見,連忙叫身邊太監急宣。

    只見程昱在領班太監帶領下,大步進了禦書房,才要跪下行禮,曹丕已出言攔道:「愛卿不必多禮,來人,賜座!」

    當今北魏朝廷,人才凋零,曹操留下的舊臣,有不少人早在司馬懿與薑維互鬥時就已被剷除掉了。

    當初曹丕一心就想要有個以他為首的朝廷班底,沒想到,不聽話的人殺光了,有貳心的人逼走了,剩下的,就只是一個空蕩蕩的朝廷。

    不過曹丕並不後悔,當初曹操舉事時,身邊追隨的文臣武將也不過是寥寥幾人,現在他有的,比起曹操已多出太多太多。

    曹丕煩心的,只有一件事。

    「先生!與虎豹騎聯繫的事,可有眉目了?」

    司馬昭造反,司馬家佔據涼州,這些事情,曹丕都不煩,他煩的,是司馬昭把整個虎豹騎都帶走了。

    虎豹騎代表的,不只是一支軍隊,西蜀有白耳兵,東吳有解煩軍,而他北魏則有虎豹騎,虎豹騎代表的是一個情報系統。

    沒有情報系統,整個北魏就像個瞎子,即便他還有手有腳,打人會疼,但打不中人,就只是在空使力罷了。

    程昱是曹丕心腹,而心腹,就是用來解決主子煩惱的。

    所以他早在司馬昭造反時,就稟告曹丕,隻身潛入涼州,想說動虎豹騎將領,帶兵投靠可沒想到,虎豹騎們似乎是給曹丕用來血洗朝廷的手段嚇著了,程昱在涼州,無論是怎樣的威脅利誘,都無法讓他們回心轉意。

    程昱一彎身,就是要給曹丕磕頭請罪。

    「不!先生快快請起,快快請起啊!」

    曹丕從龍椅上起身,趕忙來到程昱身邊攙扶,經歷過這麼多事,程昱怎麼待他,他心裡有數。

    曹操有句名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要是有才的,曹操都會破格提拔。

    但曹丕不同,他用人只有一個準則,就是忠心,更何況程昱的才情,在北魏已無其它人能取代。

    兩手一扶,程昱看見曹丕眼裡的憂鬱,低頭歎氣:「唉!臣無能,害皇上受累了。」

    曹丕也知道他臉上表情騙不了人,沒有多費唇舌安慰程昱,反而是輕笑說道:「其實先生不必太擔心,沒有虎豹騎,朕與大魏也並非是走投無路了,不知道先生有沒有聽過胭脂樓與暗箭門?」

    「虞姬的胭脂樓、張良的暗箭門?」

    「不錯!」

    「這……臣當年在穎中書院求學,曾聽說過這兩個組織,只是事隔多年,這兩個組織難道還存在?」

    曹丕臉上淺笑不止,彷佛是在說給自己聽似的,輕聲說道:「胭脂樓以青樓酒館作掩護,暗箭門做的是鐵鋪兵器的生意,不管是歌舞昇平,還是亂世征戰的年代,這兩個行業只有越做越旺的道理,哪裡會衰敗呢?」

    胭脂樓跟暗箭門,自有一套收集情報的方法。

    青樓裡口舌最雜,消息自然來的容易,兵器鋪掌管兵器買賣,什麼時候刀劍突然暢銷了,就是什麼時候要打仗了。

    程昱聽曹丕提起,知道他不會無風起浪,連忙問道:「難道皇上與這兩個組織聯繫上了?」

    想到這裡,曹丕不禁苦笑:「前些日子胭脂樓派過人來,說是想在朕麾下效力。」

    作為一個百年歷史的情報組織,誰能收胭脂樓作為屬下,都是件好事,但曹丕的表情,明顯不這麼認為。

    能與賈詡等人並列四大軍師,程昱絕對不是傻子:「莫非胭脂樓有條件?」

    曹丕也不隱瞞,點頭便說道:「不錯!他們只說了一句話,一山不容二虎,然後就把司馬昭手下佈置,以及虎豹騎各據點的消息,都送到了朕這……」

    現在程昱知道,曹丕到底在煩惱什麼了,他皺起的眉頭,與曹丕彎成了同樣弧度。

    無緣無故,胭脂樓為何要來投靠曹丕,又為何要置司馬昭和虎豹騎於死地,胭脂樓到底有何居心?

    隱約之間,程昱嗅到了一絲不尋常,只是,很快的他就跟曹丕一樣,被胭脂樓這塊大餌的香氣,勾引的靜不下心了。

    東吳營寨,中軍大帳。

    「想不到諸葛亮這廝如此本事,若非郭奕犧牲生命讓胖子通風報信,我軍上下五萬多口人,只怕這次是在劫難逃!」

    太史慈手中握著密函,嘴裡不停驚歎。

    他因為負責巡邏守衛,這大帳裡,他算是最晚前來集合的東吳大將,其它的,像是馬家四兄弟,胖子手下的姜維、張任,還有甘甯、龐統,都已看過這密函了。

    密函上,照胖子記載的,昨晚諸葛亮送出去的令箭,總共有十一道。

    一支令箭便是一道計謀,龐統怎麼都沒想到,諸葛亮這般看重他,擺出來的陣仗比十面埋伏還要兇險,這架勢就算是要把他逼上黃泉路,送進鬼門關,都已是綽綽有餘。

    但現在這些,在龐統眼裡,都是一個個的破綻,蜀軍的破敗滅亡,全都在這些破綻裡頭。

    大業!你的犧牲沒有白費,沒有白費呀!

    時至今日,龐統內心仍是飽受煎熬,儘管這是他親手選的路,但過去在棋盤上,他擺弄的都是棋子,現在,則是活生生的人。

    他與諸葛亮始終有些不同,他無法像諸葛亮一樣冷血,一樣的不擇手段─儘管,他已經這麼做了。

    既然如此,就要讓郭奕死的有價值!

    龐統猛一抬頭,便與帳內諸將說道:「現在蜀軍動靜,全都在我掌握之中,諸公可願助我迎戰蜀軍,拿下此勝,好在郭奕奠堂之上,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大帳內,應諾之聲四起,惟獨馬鐵默不作聲。龐統才覺得奇怪,就聽馬鐵放聲說道:「副都督!屬下有一事相求,還請副都督允若。」

    馬鐵單膝一跪,就要對龐統行上大禮,龐統不知他有何事相求,趕忙拉上馬鐵雙臂,將他扶起說道:「馬鐵你快起來!有什麼事你直管說,萬事都好商量!」

    龐統喊的親熱,馬鐵卻不領情,他雙手一拱,便與龐統說道:「副都督!可否讓屬下獨領一軍,去接胖爺回來?他既然已達成使命,在蜀軍多待一刻便多一刻的危險,不知道這請求,副都督准不准?」

    馬鐵這話,聽起來只有一種意思,純粹是關心主子,擔心胖子的意思,獨獨龐統從這話裡,聽出了不同味道。

    「唉!馬鐵……終是猜到了。」

    郭奕的死,只有三個人可能會知道內情,一個是龐統,另一個是胖子,而最後一個,則是馬鐵。

    當初他交代馬鐵傳話給胖子時,尚未下定決心,是以多說了兩句,只怕馬鐵已是猜到,現在馬鐵會提出這樣的請求,便是擔心胖子會步上郭奕的後塵,成為龐統手底的棄子。

    馬鐵的心思,龐統心知肚明,若是了為安撫軍心,龐統理應大方的答應,但可惜,想要勝過諸葛亮,他只有一次機會。

    「對不住了,馬兄弟!你這請求,我不能應准!」

    馬鐵沒料到龐統回答的如此決絕,他刻意挑在這時候把話說出來,就是想龐統看在周遭都是胖子屬下與兄弟的分上,能點頭允准。

    莫非龐統打算將胖子……

    馬鐵雙眼冒出凶光,正要出言質問,卻被龐統一句話堵了回來:「如今胖子在蜀軍擔任要職,若是貿然將他召回,只怕會打草驚蛇,給諸葛亮看出破綻,這個險,我們不能冒!」

    龐統說的在理,但,這到底是心裡話,還是場面話?

    馬鐵分不清,但他清楚,胖子只要在西蜀多留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險。

    「先生!」

    「好了!馬鐵你不必再說了,我龐士元願以性命擔保胖子的安危,試想,若是這時候接回胖子,給諸葛亮瞧出了貓膩,豈不是功虧一簣?到時候郭奕豈不是白白犧牲了?」

    龐統這話,說的眾人不迭點頭,惟獨馬鐵。

    胖子曾經說過,這輩子他或許沒辦法做個英雄,在戰場上百戰百勝,替東吳打下一片江山,受東吳百姓景仰。

    但,他寧願做個狗熊,把他身邊的兄弟都照料好,能夠快意的生活,大碗酒大塊肉。

    當時馬鐵曾經取笑胖子,說他的心願實在小的可憐。

    現在,馬鐵終於懂胖子當時為何要苦笑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時候就是想做只狗熊,都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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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20 20:45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 無法可破的盾

魏太和三年,蜀建興二年,吳黃龍元年。

    三國鼎立以來,吳蜀最激烈的一戰,即將展開。

    「爹!時辰到了!」

    最先動身的,不是位在街亭戰場的吳軍,或是處在五丈原上的蜀軍,最先出發的一支隊伍,是張飛的黑虎軍。

    五千名士兵都在魯定接應之下,扮成了吳軍模樣,他們整軍備馬,就準備直搗黃龍,好殺吳軍一個片甲不留。

    「讓掌旗的把軍旗換上,別露出馬腳了。」

    張飛見身後子弟兵,都已換上了吳軍將士的衣裳,那桿軍旗登時是顯得格格不入,黑色大旗上一個大大的「張」字,任誰都知道是他張三爺來了。

    張苞沒這麼仔細,撓著頭便與張飛說道:「爹!現在離街亭戰場還有百多裡路,咱們等快到了再換,行不?東吳那魯家大旗,咱怎麼都看不順眼呐……唉呀!」

    聽到張苞抱怨,張飛大手一揮,便拍上了他後腦勺。

    「你他媽是當東吳沒人了是不!你小子再敢擅作主張,出了意外,我一定拿你給底下的兒郎抵命!」

    張苞給他爹訓的不敢還手,只得吩咐掌旗官趕忙將軍旗換上,只是嘴裡仍嘟嚷著,在嫌那東吳軍旗礙眼。

    但不得不說,一生戎馬,經歷過大小戰陣數十仗後,確實是讓張飛成長了不少,那軍旗才剛換上,就見不遠處有煙塵揚起。

    樊城雖然在魯定管轄之內,但這裡畢竟是東吳地盤,張飛的大部隊,一路上是躲躲閃閃,哨兵放的相當多,就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衝突,更是不想洩漏了行蹤。

    可現在眼皮底下,居然有支部隊這般靠近了,他們還渾然不知,實在是叫張飛氣惱。

    他一擺手,便與張苞說道:「帶一隊人馬上去,說咱們是要往街亭戰場助陣的援軍,要是騙不過了,別留下活口!」

    見到張飛手上五指併攏成刀,那下砍的動作,讓張苞是興奮不已。

    他們的部隊如今已換上東吳官兵的裝扮,走的路也不像來時是繞祈山小路,大部隊走在官道上,說是援兵,確實是挺像那麼一回事的。

    張苞呼喝一聲,召來三五親衛,就準備用腰間權杖,上前蒙混過關,可沒想對方來的極快,他才剛揮下馬鞭,已經看到了對方的身影。

    「爹!是我們的人?」

    官道之上,只有兩人四馬飛奔而來,看他們的模樣,似乎是有緊急軍情稟報,才會一人二馬的疾行。

    但不論如何,他們身上黃褐色的盔甲,已說明了兩人身分。

    是自己人?難怪外頭那些探哨沒有回報……張飛暗地裡琢磨,不知道這兩人送來的是什麼消息,扭頭便與張苞說道:「上去!叫他們報明身分,有什麼事下馬再說,別衝撞了大軍陣式。」

    「是!」張苞領命而去,來到大軍跟前十多丈,才要高喊「來人下馬」,那馬兒似乎是腳力不支,前腳一彎,已將背上騎士摔了下來。

    見到那騎士狗吃屎的模樣,蜀軍裡沒有人敢笑出聲,看來這的確是緊急軍情,只怕是戰況有變了,張飛也看出了其中端倪,沒等張苞問話回來,已經駕馬趨前,趕到張苞身邊。

    可就在他人還在張苞身後數丈時,那傳令兵已是抬頭喊道:「將軍不好了!丞相的計謀走漏了風聲,東吳與北魏已連成一氣,向我軍發動攻勢了!」

    「什麼!」張苞趕緊下馬,與那人問道:「那丞相呢?丞相有沒有什麼吩咐,是不是要我軍趕快過去援助?」

    「不!丞相要三將軍趕緊把隊伍帶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陰曹地府!」

    巨力破空而來,張苞還沒反應過來,身後張飛已從那人口音聽出了破綻,這人是個南蠻子!

    「蠻子!休傷吾兒!吃我虎裂腳!」

    來不及取蛇矛應戰,張飛一縱身,身形猶如猛虎下山,一條腿鞭直撲那人面門而去。

    「象拔舉鼎!」

    那蠻子見張飛後發先至,知道比速度,猛虎猶勝巨象一籌,雙拳只得從張苞身前轉向,急忙往頭頂擋去,恰恰撞上了張飛襲來的一腳。

    轟聲作響,張苞給他爹救下,整個人這才反應了過來,頓時是怒火中燒,剛要發作,衣襟後領卻被張飛大手一拉,人就給帶的連退數丈。

    張苞被這動作弄得是不明所以,他嘴上才要叫嚷,突然耳邊傳來一聲大響,眼前的官道,居然生生的下陷了一尺有多。

    「嘿!閃的好,不然老子這蠻象動地跺,可不是誰都承受得起的。」

    那蠻子身後,一尊南蠻戰象高舉象鼻,張口長嚎,端的是威風凜凜,這好好的一條官道,竟被他本命戰象撼地一擊,給震的滿目瘡痍。

    張苞雖然沒見過這人的模樣,卻聽過這本命獸,哼聲便叫:「南蠻戰象!你是蠻王手下第一將,蠻將兀突骨!」

    為了背剛才那幾句騙人臺詞,兀突骨可是吃盡了苦頭,幸好這段日子在東吳給長老孟節逼著,苦學漢語,說起漢話來,總算不會再坑坑疤疤了。

    兀突骨心知自己身手不及張飛,只能與張苞一拼,但剛才兩招不落下風,已給了他十足信心,扭頭從馬上取下了兵器,鐵背脊黎朵往地上一杵,放聲便喊:「知道是本大爺,還不快點跪地求饒!」

    「蠻子放肆!爹!讓孩兒去討回顏面!」

    「事到如今,兔崽子還只記掛著臉上顏面!」張飛虎爪如鋼似鐵,抓著張苞怎麼都不放開,如雷般的吼聲,立刻灌進了張苞雙耳:「給老子鎮定點!你先看看四周再說!」

    官道外,便是山陵深丘,張苞沒看到人影,卻見到了丘壑之間不時激起的煙塵。

    南蠻人沒有陣仗,即便他們有藤甲兵和象兵兩樣兵種,但南蠻子作戰,從來都不靠什麼行軍陣仗,情勢對的時候,就是一古腦的衝鋒,情勢不對,便如山間野獸,做鳥獸四散。

    張苞從那些煙塵裡,嗅出了血腥味:「有五六千人……」

    張飛取出蛇矛,矛尖指向四周,說道:「咱們四面都派了探哨,可無一回報敵情,想一口氣拿下咱們所有的探子,再把隊伍分散兩側包圍,區區五千人可辦不到。」

    見到敵軍勢大,張苞卻不怎麼擔心,只是突然想到了諸葛亮派下的任務,語帶擔憂的說道:「爹!那咱們怎麼辦?若是給這些蠻子耽擱了,趕不及回到街亭,怕丞相那裡不好交代啊!」

    「臭小子,現在知道問怎麼辦了,剛才你不是意見挺多的?」

    張飛又借機訓了兒子幾句,見張苞總算有反省之意,這才開口說道:「你留下一千兵馬,由爹負責斷後。」

    話還沒說完,張苞聽到父親要親自斷後,不禁急道:「爹!這蠻子本事有限,不如讓孩兒……」

    怕兒子不聽勸,張飛只得把話說個明白:「還多話!你以為南蠻子出現在這,會是偶然嗎?丞相的計策,怕真是走漏了風聲,街亭那就怕戰況有變,你趕緊帶隊離開,這蠻子不是爹的對手,爹解決他以後,便會跟上。你跟他功夫相近,一時間若分不出勝負,就怕事情會更麻煩!」

    聽到街亭戰況有變,張苞也知道不是鬧脾氣的時候,轉頭正要按張飛吩咐,準備留下千人斷後,不遠處卻傳來了一聲長笑。

    「當年長阪橋上放聲一吼,嚇退曹操七十萬大軍,張將軍從此威名遠播,我孟獲何其有幸,能在此得見賢喬梓。今日咱們難得見面,不知兩位能否賞臉,與孟獲共謀一醉啊!」

    與兀突骨同來的另一人,正是南蠻大王孟獲,他這一現身,即便張苞不顧他父親安危,有心要走,只怕也走不了了。

    張苞策馬趨前,來到張飛身邊,輕聲叫道:「爹……」

    「哼!蠻王孟獲不過是手下敗將,爹連他的老巢都打下來了,還怕他區區一人?照我吩咐,分兵突圍!」

    「是!」

    聽張飛這麼說,張苞赫然想起,幾個月前在五溪寨,張飛就曾勝過孟獲一次,即便現在多了個兀突骨,但天人之間的戰鬥,哪有龍將插手餘地?他剛放下心,一轉頭,耳邊突然傳來了幾聲巨響。

    轟聲不絕於耳,張苞猛地轉頭,就見孟獲身邊地上,佈滿了各色珠子,孟獲嘴角一揚,登時笑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當日在五溪寨,我被武侯連弩牽制,又沒有魂兵在手,今日我專程帶了三千荒神珠過來,你們一個一個,都別想走!」

    一字一句,說的是咬牙切齒。這荒神珠不知有何作用,但當張苞往其中一顆深藍色的珠子裡頭看去時,突然覺得渾身如墜冰窖,他猛地打了個顫抖,直到身前張飛叫喚,這才曉得要運功抵抗。

    「苞兒,帶隊壓陣!」

    這一次,張飛沒有叫張苞先走,天不怕地不怕的燕人張翼德,也看出了個中兇險。

    孟獲的本命七荒大神,不是任何一位天上神祗,而是遠古時候的七種洪荒猛獸,地上遍佈的荒神珠雖有各種色彩,但總歸而言,逃不出七種樣式。

    像那顆深藍色的珠子,代表的就是深淵沼澤。

    傳說洪荒時候,深淵沼澤中藏著一種怪物,身上有八隻像足的觸鬚,洪荒時候的人們,若是有誤闖深淵的,常常會被這種怪物的兩隻眼睛所吸引,那從怪物眼珠裡放出的精光,常常會讓人們誤以為是什麼稀世珍寶,當時那怪物就是靠著這種方法,吞食了成千上萬的人類精血。

    而這樣的怪物,現在正活生生出現在張飛面前,一次,還有七尊……

    蛇矛一舉,胯下烏駒放開了四蹄,張飛臉上灑然一笑,沒有半分畏懼,但他嘴邊喃喃自語的,卻是另一回事。

    「孔明先生,俺老張這次怕是要失約了!」

    區區的七荒大神,想要殺他還不夠分量,但想攔下他卻是綽綽有餘,只怕街亭之戰,張飛的黑虎軍是趕不及了!

    從前有個故事,說的是一個賣兵器的商販,在大街上叫賣兵器。

    那位商販說,他有一把無堅不摧的長矛,還有一張堅不可摧的重盾,準備要賣給有緣人。但是,商販還沒找到有緣之人,卻遇上了找麻煩的人,那人只問了一句話,就讓商販傻愣當場。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結果如何?」

    這故事的結局如何,諸葛亮並不清楚,但他總覺得,他現在的處境,就像那個商販─十一道令箭化身而成的奪命長矛,正撞上了龐統這塊,什麼武器都刺不穿的大盾牌。

    一刻鐘前,預料中的夜雨已經落下,東吳大軍也如諸葛亮所料,展開了夜襲。

    但,張飛的黑虎軍至今仍無消息,北魏邊關將領收了魏延的密信,卻是毫無動靜,就連兩軍陣前,諸葛亮要陳到等人,將胖子的頭顱綁在大旗上擾亂東吳軍心的舉動,也全然收不到作用。

    一夕之間,東吳大軍就像擁有了金鐘罩,學成了鐵布衫,什麼破綻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大帳外,夜雨來的是又急又猛,但雨勢再兇猛,也沒有東吳軍隊來的兇猛,八十一名解煩軍虎衛,組成了一支又一支的衝鋒箭頭,正撞擊著蜀軍大寨。

    東吳的軍隊沒有帶上攻城器械,他們以肉身做盾,用屍體填滿了蜀軍寨外的陷阱,用人命敲開了一條跨越蜀軍寨門的道路。

    龐統說了,這是最後一戰,若是敗了,他們連垂頭喪氣回江東的機會都沒有,等著他們的只有死路一條,諸葛亮這人,從來是斬草除根。

    想活著回江東,只有一個方法,在被殺之前,先殺了對方!

    大雨滂沱,雷聲不歇,在雨水的侵蝕下,連弩箭陣威力大減,從弩弓上射出來的精絕弧線,已壓不住東吳的猛烈攻勢,一裡寬的戰場上,到處都是修羅煉獄。

    從作戰開始至今,諸葛亮收到十封戰報,探子帶回來的消息都不相同,但,都透露著一個同樣的訊息——諸葛亮的每一步,都已落入龐統法眼之中,毫無遺漏。

    「難道,龐士元真把我每一步棋都看透了?」

    捫心自問,若非如此,諸葛亮實在想不出其它理由。但此刻,他會留在大帳裡,不是為了找理由,而是要找出一條活路,讓蜀軍死裡逃生,反敗為勝的活路。

    「報!丞相,探馬回報,趙雲將軍率領的增援隊伍遭遇敵方埋伏,對方有大將馬超、太史慈帶隊,將軍要探馬趕緊回報,告訴丞相,說那四尊祈山童子,怕是趕不及上戰場了。」

    第十一次……

    一次兩次,或許能說是偶然,但整整十一次,諸葛亮已不能再欺騙自己,龐統確實是把他給算透了。

    「臥龍與鳳雛,似乎……就要分出高下了。」

    諸葛亮眼神黯然,想到了當初老師水鏡先生,在給他們定下稱號時,他還對此表示過不滿,以為龐統不夠資格與他並稱。

    當時,司馬徽就說過一句話:「不能相提並論?怎麼不能相提並論?這輩子你奈何不了他,他也奈何不了你,這樣還不能相提並論?」

    司馬徽雖然生性好賭,又有諸多不良嗜好,但作為一介大儒,四大仙師,他的眼力絕對不凡。

    現在想起來,自己實在是自視過高啊!諸葛亮歎了口長氣,正要說幾句自嘲的話,腦子裡,卻不停回蕩著司馬徽的那句話。

    「我奈何不了他,他也奈何不了我……」諸葛亮像是著了魔一般,反復咀嚼著這句話,自言自語道:「既然如此,我若是算不透他,他也不可能算的透我,但我安排的種種計謀,居然被他全數識破,莫非……」

    諸葛亮身後,隱隱浮現一道身影,那不該在人間現世的太上老君,又騎著青牛,帶著羅盤,來與諸葛亮作買賣了。

    「轟!」

    雷聲炸響,儘管魯門山與街亭相隔千里,仍舊是在同一片天空底下,狂風暴雨,已持續了大半夜的時間。

    魯門山上,孔孟儒宗的大弟子孔直,一如往常的來到了半山腰巡視,每日早中晚三次,半年以來,從未間斷。

    沒辦法,儘管父親孔融留下了偌大的基業,但孔孟儒宗能夠從諸子百家裡脫穎而出,維持天下第一家的聲勢不墜,其實有泰半的原因,是因為魯門山上的七十二賢人居。

    至聖孔子曾說過「有教無類」,孔孟儒宗也願與人分享賢人居裡的奇功妙法,就是因為這份胸襟,所以士人們願意以儒為尊。

    但,就在半年前,就在儒門法會結束後沒多久,七十二賢人居的陣法,就像從未出現在人世間一般,竟憑空消失在魯門山上。

    儒家創立百年以來,從未遭遇過如此危機。

    一開始,孔直看到長老們三申五令,嚴禁門下弟子洩漏消息時,還覺得挺好笑,可是,當士人之間開始有耳語出現後,孔直就不覺得好笑了。

    不管人們對於賢人居的消失,是如何揣測的,他們最終的結論都一樣——孔孟儒宗私心自具,想將賢人居占為己有。

    孔直當時聽到這話,氣的是七竅生煙,但,千夫所指,無病自死。

    他只能每天每天,到這魯門山上,期盼那忽然不見的賢人居,那憑空消失的魯門陣,又再次回到魯門山上。

    「唉!還是老樣子……」

    還是一樣的石碑,一樣的小徑,但羊腸小徑後頭,卻不是任何一位賢人的住所,孔直走到了小路盡頭,抖了抖手上紙傘,扭頭就準備下山。

    不知道老天爺為何要跟他開這樣的玩笑,難道,這就是亞聖孟子說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志」?

    甩了甩頭,把腦袋瓜裡的胡思亂想拋出腦外,孔直自覺不是能堪大任的材料,如今的天下,更沒有姓孔的出來說話的餘地,他還需要擔什麼大任!

    但,老天爺就是這樣,總讓人猜不透,摸不著。

    孔直剛回過神,明明是往小徑出口走去的,可他眼前出現的,卻不是那塊石碑,不是那個出口,在他眼前的,是一塊大大的白沙地。

    「這……這是什麼地方!」

    話音裡帶著顫抖,卻是興奮的成分居多,莫非,這就是七十二賢人居?

    孔直沒到過七十二賢人居,但眼前這片白沙,明顯有幾分古怪,天空中不斷落下的雨滴,打在沙地上,竟像被吞噬了一般,沒給沙地留下半點痕跡。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孔直怎麼都看不出個究竟,只見附近有座小丘,他是孔家傳人,功夫也有虎衛品級,腳下一墊,人已經來到了丘上。

    居高臨下,登時將整座沙地盡收眼底,就見沙地上頭,有兩行大字。

    「九五至尊周馬昭?這人我還真沒聽過,敢自稱九五至尊,好大的口氣!」

    當今天下,除了曹劉孫三人有資格問鼎九五至尊,其它人連想都不用想,孔直正要對這狂妄之徒作一番嘲笑,目光卻被另外一行字給吸引了。

    屠神者?這名號好大的煞氣!

    孔直正兀自訝異著,雙眼再繼續往下看時,突然愣道:「是他!」

    「大夥快看,這就是黎聰!是東吳解煩軍大統領,黎聰啊!」

    那邊正高聲呐喊的,是奉諸葛亮之命,拿著黎聰人頭四處張揚的陳到。

    陳到本來以為,這會是個苦差事。

    想那馬家四兄弟、錦帆賊甘寧、蜀中軍神張任,還有薑維跟太史慈,這些東吳猛將,每個都跟胖子有過命的交情,現在陳到把胖子的人頭當球耍,這些人還不拼了命要找他算帳?

    可沒想到,當他舉著大旗,高喊著胖子人頭在此時,東吳一幫將士,居然連正眼都不看他一下,任憑胖子屍首給風吹雨淋,受人辱駡,對此,陳到心底是有千百個不解。

    「唉!看來丞相這計謀,起不了作用啊!」

    看著陳到高舉大旗,騎著快馬呼喝過境,東吳將士卻無動於衷,蜀軍裡頭,出現了這樣的聲音。

    作為負責防守北門的大將,孟達聽到這幾近挑釁的話語,是怒目回首,想找尋那聲音的來源:「是誰在妖言惑眾!」

    「這……孟達將軍別動氣!方才是我說錯話了,我掌嘴,掌嘴!」

    啪啪兩聲脆響,孟達一看那人,給東吳一幫賊子打出來的心頭火,只得強壓下去。

    聽黃敘說,這人是員猛將,但就是腦袋差了點,肚裡腸子直了點,看到他給自己掌嘴的那股勁道,孟達也不好多說什麼,更何況……這人其實沒說錯。

    「好了!吳偏將你別再打了,留著力氣,等下準備打東吳那群狗賊吧!」

    孟達大手一揮,不打算再追究胖子的失言,一回頭,想起了黃敘的交代,要他幫忙提攜這胖子一把,只得再回頭說道:「吳偏將,你過來這裡,我跟你說說吳狗的佈陣,等下咱們若是要出營廝殺,你也好有個準備。」

    胖子大聲應是,臉上盡是歡喜之情,正要上前,孟達身邊卻來了一員傳令。

    「將軍!丞相有令,北門交防,守將孟達、劉辟、吳劍三人,即刻到大帳報到!」

    聽到這吩咐,胖子心裡登時漏跳了一拍,故作不解,與身旁劉辟說道:「兄弟,丞相這是怎地?這仗正打著呢!」

    劉辟也是不明所以,不過怕胖子心直口快,又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趕緊回道:「別瞎猜!我看,丞相八成是有任務要交代了,說不定,咱們就要反攻了。」

    孟達在一旁是聽的直搖頭,劉辟這番話,說的也不怎麼漂亮,這「反攻」二字,不就代表他們目前是處於劣勢了嗎?這等喪氣話,怎麼能如此直白的說出來!

    不想再聽兩個粗人攪和,與前來接防的霍峻交代完畢,孟達趕忙帶著兩人,拍馬便往中軍大帳離去。

    三個人在大營裡策馬狂奔,頗是引人側目,沒多久三人便已來到了大帳外。

    目光在幾處陰暗角落來回巡視,都沒有看到埋伏的跡象,胖子對此是安心不少,最少他這個臥底還沒曝光了。

    「你個大熊貓,諸葛賤人既然還沒發現老子,老子等會可就不客氣了。」

    說實話,胖子的任務,在吳蜀大戰開打的那一刻,便已完全結束了。

    以胖子如今的身手及對劍丸的掌握,蜀軍大寨就跟他家的茅坑沒兩樣,想來就來,拉完了連水都不用沖,就能拍拍屁股走人的。

    但,胖子此刻卻還沒走,是因為在他心底,還有一個想法。

    欠錢還錢,欠命還命,諸葛亮欠他的,是時候該還了!

    侍衛放聲通報,孟達一得允准,便帶著身後二人掀簾入帳,此刻正是戰局緊張的時刻,大帳裡就如胖子所想的,只有諸葛亮一個人。

    「諸葛賤人!你是命中註定,今晚要大難臨頭了!」

    心裡暗自竊喜,胖子緩緩移動著身形,刻意走到了三個人的最後頭,準備出其不意,取了諸葛亮的腦袋回去覆命。

    胖子正意淫的厲害,身前孟達已經跟諸葛亮拱手行起了軍禮。

    「幾位將軍免禮,戰況緊急,亮就長話短說了,眼下戰況不利我軍,但亮有一計,當可扭轉戰局,反敗為勝。」

    諸葛亮還有計?胖子又偷罵了這賤人兩句,沒想都已經到這局面了,諸葛亮竟然還有妙計,可以扭轉乾坤。

    不過,管他用的是張良計還是過牆梯,既然諸葛亮把胖子找來了,這計謀就是註定要失敗的了,腳下碎步移動,胖子緩緩靠前,便準備把諸葛亮的計畫聽個仔細。

    只是,諸葛亮卻突然在這時沉默了起來,眼裡閃爍的精光,是盯著胖子一身的肥肉直瞧。

    胖子隱約覺得不妙,可不及多想,諸葛亮已開口說道:「幾位將軍可猜的出來,亮要用的是什麼計?」

    剛剛才說戰況緊急,現在卻要大夥猜謎,諸葛亮到底什麼毛病?眾人面面相覷。

    「丞相恕罪,末將不知。」

    「不知?孟達、劉辟兩位將軍不知……黎聰,難道你也不知?」

    「轟!」

    雷聲炸響,吳蜀大戰,這才要揭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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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20 20:46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 一子落錯

諸葛亮想過,在被拆穿了臥底的假面具後,胖子可能會裝瘋賣傻,抵死不從,也可能索性認帳,暴起殺人。

    但不管胖子會做什麼,諸葛亮都已經準備好了應對之策,他只是沒想到,胖子的反應,居然這麼快。

    「喀啦」一聲,劉辟不但來不及抽出懷中匕首,甚至連腳下狸步都沒踏出來,一條胳膊已經給胖子肥爪硬生生扭斷。

    「當日在赤壁,你用右手射出徐夫人匕,差點奪去我大哥甘甯的性命,今日我就先取你一臂,當作是收利息!」

    「放肆!」

    鬼頭刀從腰間出鞘,孟達見胖子出手如此狠辣,一手拉開劉辟,另一手已高舉鋼刀,往胖子頭上劈去。

    胖子也不閃避,他見行蹤暴露,索性變回了本來模樣,驀地喊道:「本事不濟,就給爺閃邊去!猛鷲爪!」

    見到胖子單憑一雙肉爪,就想與精鋼長刀對撼,孟達不禁嘴角微揚,手上力道加重的同時,放聲笑道:「這對爪子,我收下了!」

    氣勁一催,刀芒立現,孟達身後本命鱷魚血口一張,尖齒利牙就要將胖子雙手咬下。

    孟達萬分自信,當年他在劉彰手下時,便是與石獸李嚴齊名的,逼近龍將中階的武功,更是讓他屢屢威脅張任、嚴顏等蜀中三大將的地位。

    這一擊,絕對是十拿九穩!

    但,即便是張任、嚴顏,遇上了胖子,連屁都放不出一個─李嚴在胖子手下可是連一招都沒走過,這只鱷魚張著血盆大口,居然就想把胖子當成肥肉來咬?

    真他媽嫌命長了!

    刀鋒落下,孟達大笑之間,眼前那只平平無奇的肉爪,非旦沒有皮開肉綻、斷筋碎骨,還箝住了他手上的鬼頭刀,孟達一見到胖子嘴角的獰笑,頓時覺得不妙,才想抽刀再戰,腹部已然中招。

    「碰!」

    這一拳,胖子沒有用上任何招式,卻打的孟達是鋼刀脫手,五內翻騰,孟達騰騰退了幾步,望著那把被胖子抓在手裡的鋼刀,滿是不可置信。

    胖子沒有趁勝追擊,他與孟達一樣,都是往他手上抓著的那把鋼刀看去,不過,孟達是在看刀,而胖子則是在看手。

    若是放在以往沒有虎須怒張護體,別說是淩統的猛鷲爪,就算是趙雲的雲龍爪想硬幹這些神兵利器,等著胖子的,不是血肉模糊,就是血肉橫飛。

    但到了今天,胖子終於可以不必賣血賣肉的過日子了。他手上勁力一發,猛鷲爪輕而易舉,便讓鬼頭刀卷了刃,這爪力之強勁,肌膚之堅韌,全都是拜劍丸所賜。

    「媽的!老子終於也有這天了!諸葛賤人,你想殺老子?老子先送你投胎去!」

    胖子肥頭一扭,腳下施力,就要往諸葛亮身前沖去,只是他雙拳才剛握緊,身邊左右兩側,已有勁風襲來。

    既然知道了胖子的身分,諸葛亮怎會沒有準備?他手上羽扇一搧,登時喊道:「今天你就是插翅也難飛!天雷引!」

    左右兩道刀光落下,胖子這次卻沒敢硬扛,他不是對虎須怒張沒信心,而是這刀招的名頭,實在太大太大。

    「是青龍斬!」

    胖子猛然停下腳步,才想看看這出招之人到底是誰,半空中已是驚雷閃現,一道電光直接燒開了大帳頂端,往他天靈蓋劈了下來。

    諸葛亮說的沒錯,天雷的速度,就算胖子是背生雙翅,也絕對閃避不及。

    狸步?瞬步?一隻狸貓,一條黑豹,難道會比天上雷電還快?絕無可能!孟達躲避一旁,眼神裡的驚駭逐漸褪去。

    胖子就算能徒手抓下鋼刀,捏碎鐵塊,那又如何!現在還不是要給諸葛丞相一雷劈死,不自覺間,孟達嘴邊又彎起了一條弧線。

    與胖子嘴邊,一模一樣的弧線。

    「回聲定位!」

    天雷之快,無人能及,但天雷伴隨著雷聲落下,只要有聲音,胖子這只肥蝙蝠,就不會被烤焦了!

    「轟!」

    天雷撞上厚土,只炸開了一地土塵,卻沒能把胖子燒成肉乾,孟達緊盯著場中的一切變化,驚訝的喊不出聲。

    他明明看見胖子的身形被落雷劈成了兩半,眼睛一眨,才發現那竟然只是殘影。

    這傢伙,還能算是人嗎?

    一男一女……關羽的兒子、女兒?

    胖子看清了左右兩人的相貌,大手按上了腰間劍柄,沉聲說道:「老子就讓你們看看,什麼才是正宗的青龍斬!」

    劍柄上的如意劍膽綻放藍光,瞬息間,劍身立刻發生了變化,從拔劍變成抽刀,等到胖子將兵器拿到手上時,精鋼長劍已變成了青龍大刀。

    青龍刀配青龍斬,這一次有劍丸加持,胖子才將寶刀高舉,刀上滿溢的刀氣,已劃破了大帳頂端的遮蔽,帳外,大雨正逐漸停歇。

    雨停的時候,就是西蜀反攻的時候。

    只是,胖子左腳一踏,青龍斬獨特的步伐,便往諸葛亮身前疾行而去,不必等到雨停,他就要結束這場大戰。

    青龍刀受胖子內力催發,有劍丸輔助加成,光是逼出的刀罡,就足以斷石分金,更遑論青龍刀上化不開的濃烈殺氣,好似一片片的血紅雲彩,遍佈在胖子四周。

    血紅霧氣之間,滅世青龍正在伺機而動!

    胖子一連七步,步步都踏在諸葛亮的退路上,從劍關裡練出來的刀技,讓他這招青龍斬,絕對是避無可避,如果被這一刀砍中,就是大羅金仙都沒得救。

    但,諸葛亮面對眼前凶獸,卻是動也不動。

    胖子看在眼裡,幹在心裡,他當然知道諸葛亮有什麼倚仗,只要來一招「水中月」,放出水影分身,胖子的青龍斬就成了肉包子打狗,打多少這賤人就能吃多少,一點都不為難的。

    「嘿!你個小樣,今天就讓你知道,老子跟聖鬥士一樣,同樣的招式在老子眼皮底下,可不能用第二次啊!」

    胖子淩空躍起,青龍刀從血霧之間破開,就在他雙手高舉之時,諸葛亮果然如他所料,羽扇一搖,就要說出那三個字。

    「水中……」

    「寒冰吹息!」

    胖子大口一張,帳內溫度隨即下降,有如嚴冬般的酷寒,立刻降臨人間。

    水中月化出的分身才剛出現,便給這吹息凍成了寒霜,諸葛亮道術施展失敗,身影立即現形,胖子一扭身,滅世青龍已是張牙舞爪,要將諸葛亮活吞落肚。

    「你個大熊貓,諸葛賤人,你這次要還不死,老子就給你洗衣擦鞋做奴才!」

    一刀劈落,轟聲響起,整座營帳禁不住刀氣摧殘,登時倒塌。

    青龍斬尚未施放完畢,胖子已是喜上眉梢,他這一刀沒有落空,諸葛亮更是毫無反抗,那散落滿地的屍骨殘骸,腦漿血塊,都在說明一件事——

    諸葛亮已然授首,死在他刀下了!

    「哈哈哈哈!老子終於……」

    「地矛刺。」

    終於怎樣,胖子還沒說出口,耳邊傳來的一個聲音,頓時讓他愕然。

    怎麼可能!

    胖子才要回頭看個明白,周圍的黃土地上,好像被裝了機關陷阱,一根根的長矛利刺,整片整片的出現,根本就是要把他插成一根串燒。

    「媽的!千重腳!」

    沒想到又給諸葛亮欺騙了感情,胖子怒氣橫生,大腳往地上一蹬,也不閃避,就見他腳下土塊猛地龜裂,整座營帳忽然往下陷了幾分,地矛刺還沒沖出地面,就被千重腳的暗勁踢了個粉粹。

    胖子一扭頭,看到的,果然還是諸葛亮。

    「莫非是雙胞胎?」

    胖子可以肯定,方才他手上的青龍刀,絕對是殺到人了,諸葛亮就連飛濺出來的鮮血,潑到他臉上都還有些溫熱,怎會有假?

    「胖子,你果然是傻豹一隻,那是道術『李代桃僵』,你剛才殺的人是孟達,不是諸葛亮!」

    一經武伶玉提點,胖子趕忙回頭張望,果然,場中已無孟達蹤影。

    「操!虎毒不食子,諸葛亮連自己人都不放過,真他媽禽獸不如啊!」

    諸葛亮逃過一劫,攻勢便如海潮洶湧,不給胖子任何空隙,手上羽扇一招,四面八方就傳來了轟隆隆的聲響。

    「滾石沖。」

    話音落地,一顆顆比人還高的巨石,立刻朝著胖子急速滾動而來,看那架勢,諸葛亮根本是把他當成了保齡球瓶,準備將他輾成了肉醬喂狗。

    胖子手中青龍刀藍光閃現,一經變化,就聽他高聲喊道:「回天!」

    曹植的驚世劍技再現人間,長劍舞出的星河繚繞,讓胖子變成了一座小型龍捲風,立刻將撞來的巨石攪成了一地粉碎,身形轉動之間,諸葛亮那陰冷的嗓音,已飄進了胖子耳裡。

    「上一回,我不過用了借東風、擂木攻、炬石轟,已將你逼進死巷,可想不到短短一年過去,你竟有這等本事了。」

    上一次胖子在諸葛亮手下,是連滾帶爬的逃出成都。

    可如今再次重逢,短短一年竟恍如隔世,羽扇搧出的道術,已無法對胖子起任何作用,諸葛亮冷著聲,一字一字繼續說道。

    「當初亮就有個感覺——在成都那夜,沒殺了你,實在是我畢生最大錯誤。」

    「現在才放馬後炮?晚了!」

    胖子隨口應和,手上長劍卻已變做長槍,準備要施展獨角獸的螺旋疾刺。

    他如今身在敵營,雖然諸葛亮初時托大,結果給胖子打了個灰頭土臉,但不可否認,諸葛亮還是佔有絕對優勢。

    只要時間一長,黃忠父子收到消息,甘寧幾個恐怕就只能給胖子收屍,既然如此,他實在沒必要聽諸葛賤人繼續打嘴炮。

    槍頭一挺,胖子弓身向前,姿勢就如利箭在弦,槍尖正對著諸葛亮的咽喉不放,一凝神,身後黑豹浮現,腳下就準備踏出瞬步,好取他性命。

    諸葛亮見胖子如此模樣,仍是無動於衷,嘴上喃喃念道:「晚了嗎?」

    「當然!」

    這聲音剛停,長槍已經送到了諸葛亮跟前,胖子與諸葛亮之間,不過十來步的距離,瞬步一點,長槍就要送進諸葛亮咽喉來奪命。

    電光石火之間,胖子沒看到諸葛亮做出任何反應,只見到他嘴角微微一揚,盯著胖子笑道:「現在殺,還不晚!」

    胖子一顆心全提了起來,諸葛亮這人雖然嘴賤,但說話很少打折扣,他不敢怠慢,手上螺旋疾刺加大了力道,長槍破空,竟發出了利箭離弦的呼嘯。

    這聲音的盡頭,可能有兩種結果。

    一是他一槍就把諸葛亮刺個對穿,長槍入肉,自然會發出噗的一聲;二是諸葛亮用了什麼金身護體的功夫,被長槍撞開,那聲音就會是轟的一聲。

    兩種聲音,代表兩種不同的結果,可胖子怎麼都沒想到,這嘯聲的盡頭,卻是什麼聲音都沒有。

    諸葛亮伸手一提,那急速旋轉的槍頭,就被他這麼牢牢的握在了手裡。

    胖子眼裡盯著的,都是諸葛亮那纖細的脖子,見到槍頭居然在他咽喉前幾寸之處,停了下來,不禁大駭。

    「不可能!你……」

    諸葛亮當然接不下這一槍,但要是太上老君,那可就另當別論,胖子一見到眼前那頭青牛,以及牛背上的老頭,目光便緊盯老頭的手指不放。

    他還記得,諸葛亮有招技能,就是用手指拐帶別人本命獸的招式,好像叫做……

    一指點去,高潮不停?

    「一指點化,獸魂召來!」

    是這招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太上老君才剛鬆手放開了槍頭,食指已經緩緩伸了出來。

    胖子身形急退,腳下瞬步才墊了幾次,兩人之間已拉開了好長距離。

    只是,閻王要人三更死,那人活不到五更,小小閻王都有如此威嚴,更何況是地位淩駕其上的太上老君。

    那手指尖端就像一座宇宙黑洞,要把世間萬物都吸進洞中,兩人距離雖遠,但那黑洞吸力不減,直吸的胖子是站不穩腳。

    更糟糕的,是他識海裡的文武伶玉,兩人難得的異口同聲,都是在叫糟。

    「媽的!諸葛亮你想跟老子搶女人,做夢!絕對領域!」

    沉聲一吼,胖子手上長槍,立刻變做數十條細絲棉線,布下了天羅地網。只是這羅網裡,抓的不是諸葛亮,而是剛才被胖子斷了一臂,正在一旁喊疼的劉辟。

    諸葛亮用李代桃僵,胖子就來個移花接木!

    棉線往劉辟身上一纏,這傢伙連什麼狀況都還沒搞清楚,已經被胖子猛力一扯,拉到了身前。

    胖子手裡有了人肉盾牌,接下然是見招拆招,諸葛亮想吸,胖子就讓他吸個夠,瞬步踏開,胖子已沖到了老君身前,劉辟的腦門給胖子一壓,直接撞上了那枯槁的食指。

    就如蒼蠅嘗到了蜜,豺狼見到了血,劉辟連反抗都沒有,身子一挺,體內的本命狸貓突然就竄出了體外,只見太上老君腰間葫蘆一開,那狸貓颼的一聲,已給收了進去。

    胖子本以為這招式只是將人的本命獸魂給取走,沒想到劉辟原本僵直硬挺的身子,就在本命狸貓脫體的時候,突然爛成了一灘泥,太上老君那一指,不僅逼出了他本命獸,還震碎了他體內的經脈骨骼。

    「好毒的招式!這根本是一指點去,要你沒命啊!唉,劉辟跟到這麼個上司,真是活該倒楣了!」

    胖子避過一劫,出奇的沒有還擊,而是嘴裡嘖嘖有聲,數落著諸葛亮的不是,他會這麼做,是因為他已經有了倚仗!

    果然,諸葛亮眉頭一皺,才要故技重施,取胖子性命,胖子那根肥手指,已經搶在他之前,抬了起來。

    「你他媽仗著自己指功了得,成天就是在拐帶良家婦女,今天老子也讓你嘗嘗這滋味——一指點化,獸魂召來!」

    內力送到識海之中,對著文武伶玉喊出招式之名,胖子雖然不知道這招式的內力走向,但他打定主意,怎麼也得壓下劍丸反噬,讓伶玉使出這招。

    只要把諸葛亮變成了大陽痿,西蜀就算還有十個張飛,胖子都能玩的他魂飛魄散,連渣都不剩!

    食指往前一伸,胖子使力之猛,差點讓手指抽筋,只是,不管他指頭伸的多直,姿勢擺的多像,場上仍是沒有半點變化。

    「伶玉妹妹,你們倆快點回神,老子出招了啊!」

    胖子急著叫人,可腦袋瓜裡,文武伶玉都是沉默無語,半晌後,武伶玉才叫道:「胖子,你腦袋有問題啊?你哪只耳朵聽到姑奶奶說學會這招的?」

    「沒學會?不可能啊!諸葛亮剛剛用這招的時候,我看的是一清二楚,沒有半點遺漏,怎麼可能學不會?即便諸葛亮用的是天人的招式,可我連周泰的接天七劍都能學會了,姑奶奶,你就別再玩我了!」

    「哼!誰有興趣玩你?這事姑奶奶早跟你說過了,這天底下有種本命獸的招式,是姑奶奶學不會的。」

    這事胖子記的清楚,愕然回道:「不是銅鏡嗎?」

    「你看那老頭子,手上拿的是什麼。」

    「八卦鏡!」

    太上老君手裡那副文王卦,外型就是一副八卦鏡,現在上頭反射出來的,正是胖子吃驚的模樣。

    「怎麼?戲子不靈?」

    見諸葛亮臉上笑容促狹,八成是早知戲子弱點,胖子不禁氣道:「哼!沒學成又怎樣,你要敢再出手指,老子就把它剁了喂狗!」

    胖子這話純粹是氣話,但他相信,諸葛亮絕不敢再用一指點化的功夫了,不是怕給剁手指,而是怕胖子又拿其它人填數,若不能砍斷胖子雙腿,限制他的行動,這一招只怕再用不得。

    但,堂堂一個三清上神,太上老君,豈會只有這一招?胖子才剛貧完嘴,就聽諸葛亮喊道:「青牛大板角!」

    話音一落,腳下土石立刻晃動了起來,胖子急著要退後,一扭頭,卻發現周圍地面全都被這招籠罩在內,彷佛是有怪物要從土石間竄出一般。

    他的千重腳已然用盡,又不清楚諸葛亮這招的威力,只得以自保為優先,內力往全身經脈一送,虎須怒張立刻護住了全身。

    轟的一聲,胖子還來不及低頭查看,土石間已沖出了一根巨大牛角,上頭的沛然巨力,撞的胖子是眼冒金星,他腳下才騰騰退了幾步,又一支牛角猛地往他撞來。

    一連十三響,青牛角無所不在,胖子雖有虎須怒張護體,全身硬逾鋼鐵,但諸葛亮把他當成大鐘來撞,也不管有用無用,青牛大板角接連一十三下,下下都撞在了胖子身上。

    當初,別說是關平的赤駒斬,就是關羽的青龍刀,都沒在胖子身上留下半點傷痕。

    可沒想到太上老君胯下那頭青牛,威猛更勝青龍,一頓牛角衝撞下來,胖子內腑竟給撞出了內傷,一口血就在青牛板角停止攻擊時,猛地吐了出來。

    胖子不敢大意,回春手迅速治療著體內傷勢,他知道時間已過去不少,雖然眼下機會難得,但諸葛亮有太上老君作打手,就連跨下那頭青牛都能把他玩的欲生欲死,胖子尚未突破天人,只怕還不是對手。

    心知拿諸葛亮沒輒,胖子看准方向,就要突圍而出:「你個大熊貓,大丈夫能屈能伸!胖子報仇,十年不晚,今晚就先放你一馬,咱改天再來!」

    胖子說走就走,全然沒把在場眾人放在眼裡。只是,諸葛亮很少會犯同樣的錯誤,胖子或許能從他手中溜走一次,但絕不會有第二次。

    「梭織十錦緞!」

    颼颼之聲不絕於耳,胖子才想以破軍槍引開眾人注意,背後卻傳來了一聲嬌喊,接著,胖子就聽到識海裡頭,武伶玉的聲音傳來。

    「胖子,姑奶奶會了!這是黃月英本命織女的技能,能在瞬間縫出一塊密不透風的棉布,你小心了!」

    瞬間織出一塊棉布,實在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技能,更不會讓武伶玉說出「小心」二字。

    胖子才想轉頭看看黃月英用的什麼把戲,一扭頭,一塊比他還高還大的白棉布,已經迎面罩了上來。

    從脖子以下,那棉布就跟打陀螺一樣,在胖子身上轉了幾轉,眨眼間,已將胖子一身肥肉,連同手腳都捆成了一塊叉燒。

    「不好!看老子的火……」

    「火牆」二字還沒說完,胖子脖頸上,已被架上了一柄腰刀。

    「胖子,好久不見了。」

    說話的,正是以梭織十錦緞拿下胖子的黃月英,她對胖子也是心懷恨意,但自幼受父親黃承彥這個大儒的影響,談吐之間,很少有惡毒的話語,只是聲音冰冷罷了。

    胖子也懶得跟她套交情,別說時間已拖的太久,現在他行動不便,只要諸葛亮一追上來,他絕對是小命休矣。

    「天威難測!虎賁!」

    音殺與凶煞齊出,黃月英猝不及防,整個人立刻被震退數步,胖子見機不可失,手上青龍刀就要生出變化,好撕破這塊棉布。

    只是,青龍刀才剛變化成狼牙棒,撐破了棉布一角時,已經晚了。

    諸葛亮冰涼的大手,已放在了胖子天靈蓋上。

    第一次,胖子打從心底,冒出了深深的恐懼。

    「不!」

    「掌落虛空,獸魂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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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滿盤皆輸

雨停的時候,東吳的攻擊也停了。

    但不代表這場戰爭到了尾聲,反而,才剛要開始。

    「甘將軍,元帥有令,現在就讓親衛營的弟兄退下來,與虎衛營合併後,準備總攻!」

    雨中大戰,東吳借著諸葛亮幾次判斷錯誤,占得了優勢,但有優勢,不表示沒有損失,尤其是沖在最前頭的親衛營,營裡兩千死士,如今只餘五百。

    但,一千五百條人命,有他們的價值,如今蜀軍營寨,除了黃忠負責把守的南門,其它東北兩門,都已露出了疲態,營門隨時有被突破的可能,東吳現在缺的,就是最後一股勁。

    而龐統也正在準備那股勁,凝聚東吳最強的力量,給蜀軍重重的一擊。

    大軍當中,龐統不停的調派兵馬,他沒有如諸葛亮預期,犯下逐次用兵的大忌,反而是諸葛亮如他所料,做出了分兵包圍的錯誤判斷。

    諸葛亮胃口太大了,他想一口吞下東吳這塊硬骨頭,所以將十萬大軍分做數支,想團團圍住東吳,好一次趕盡殺絕。

    可惜,力分則散,聚則強,陸遜派出的援軍,已拖住了諸葛亮那些伏擊部隊的腳步。

    東吳與西蜀實力相當,窮盡西蜀國力,可以湊出十萬將士,東吳自然不會少於這個數目,諸葛亮派出的四支隊伍,共帶走了四萬人,恰恰與陸遜派出的援軍數目旗鼓相當。

    只是,數目雖然相同,情況卻是不同。

    四支伏兵,都是潛入吳境,準備從吳軍背後偷襲,他們有諸葛亮派去東吳的內奸接應,可說是如入無人之境。

    但他們卻忘了,他們站的地方,始終是東吳的地盤,他們有人和,陸遜的援軍卻有地利。

    孟獲、兀突骨攔下了張飛;馬超、太史慈截住了趙雲;蜀軍剩下的兩路,即便有嚴顏、馬良的帶領,遇上周泰、蔣欽、徐盛、呂蒙,怕也只剩死路一條。

    蜀軍這一戰,敗相已露,只要再拿下街亭,這一仗,他們就是大獲全勝了!

    而街亭戰場的重要,龐統心裡也是清楚的很。

    所以他打一開始,就把五萬大軍都投入了進攻的行列,可憐蜀軍還以為東吳背後仍有自家伏兵,初時打的是縮手縮腳,都等著看東吳被偷襲時,那驚慌失措的神情。

    只是等到消息傳來,發現自家伏兵趕不及時,蜀軍的士氣,已是一蹶不振,現在只怕營門一破,今晚的勝負就要分出。

    「到時候只要諸葛亮一退,咱們回頭包夾,東吳境內那四支伏兵,便是甕中之鼈了……」

    龐統自言自語,嘴裡念著的都是接下來的佈局,為了這一晚,他已算過了無數次,不管是白天晚上,醒著睡著,想的都是這一局。

    他已經把胖子跟郭奕給賠進去了,要是拿不回相對的報酬,他恐怕只有以死謝罪。

    「元帥!甘甯、馬鐵兩位將軍已將虎衛營與親衛營合併,正在等候元帥命令!」

    「讓他們把解煩軍武燕都帶上,湊足五千人在東門待命,我們大軍進攻北門。告訴甘寧,我們聲東擊西,只要發現蜀軍從東門離開,不管要死多少人,一定要把東門拿下!然後衝垮蜀軍!」

    龐統看的很准,蜀軍在東門的防守已是搖搖欲墜,他刻意攻打北門,就是要吸引蜀軍注意,然後一舉攻陷蜀寨。

    但,五千人要拿下蜀寨,實在很險,儘管龐統從一開始,所有的計都是險計。

    他還記得,他老師司馬徽曾經說過:「一昧的走險棋,小心一子落錯,滿盤皆輸啊!」

    但,面對諸葛亮的料敵機先,龐統只能出其不意。

    他勝過諸葛亮的時候,用的從來也都是奇招險計。

    「屬下遵命!對了,元帥……馬鐵將軍有件事,要屬下幫忙傳達……」

    「去吧!馬鐵想說什麼,我心裡明白,你跟他說,此戰過後,若是胖子有什麼意外,龐統任憑處置!」

    胖子處境如何,龐統自然明白,諸葛亮不是蠢人,他的一切佈置都給龐統看穿,怎麼想也會想到蜀軍裡有內奸存在,胖子此刻還沒逃出來,只怕已是凶多吉少。

    但這裡是戰場,不是講兄弟義氣的地方。

    傳令兵領著命令離開,東吳大軍正在緩緩的轉移方向,龐統望著蜀軍營門,準備要發出最後一次的進攻命令,那蜀軍哨樓上,清楚可見的地方,卻出現了一個他熟的不能再熟的人。

    「諸葛孔明?他出來做什麼?」

    大軍正在緩緩移動,龐統眼前的東門,是要留給甘甯跟馬鐵這五千人拿下的地方,可現在不只出現了諸葛亮,連黃忠都隨侍在一旁。

    龐統皺了皺眉,正在想該不該下令,讓甘寧率軍改往北門進攻,蜀軍營地裡卻傳來了洪鐘般的聲響。

    「聲東擊西,龐士元你真是好算計啊!」

    「是聲傳千里的道術?諸葛亮想做什麼?」

    即便聲東擊西的企圖被看破,但龐統一點都不擔心。

    現在局面掌握在他手裡,他有的是辦法應對,見到哨樓上除了諸葛亮以外,蜀軍越來越多將士聚集,營門處更是兵馬喧囂,似乎整座蜀寨的兵力都已聚集在東門這裡了,龐統是越發不解。

    他伸手一招,才想叫來傳令,讓甘寧率軍往北門進攻,諸葛亮的聲音又喊了過來。

    「你這連環計,確實是一計險過一計,別說我施的十一道計謀已被你全數破去,就連這營寨,也險些要被你拔去了……」

    透過道術,諸葛亮的聲音傳遍整個戰場。

    東吳上下士氣高漲,高聲呼號,唯有龐統坐在馬上,聽的是膽顫心驚。

    從他認識諸葛亮以來,諸葛亮從未有服輸的時候,他記得諸葛亮平生最佩服的人是管仲、樂毅,龐統不在乎這兩個人有過什麼豐功偉業,他只知道,這兩個人,如今都已是死人。

    果然,諸葛亮下一句話,就是要反擊的前兆。

    「可惜,你把我逼到了死路,卻讓我絕處逢生,這是生死之戰,我既然生,那麼你就得死了。」

    龐統還沒有開口,底下東吳將士聽不得這話,已紛紛開口叫駡,聽到將士們鼓噪,龐統卻是越發不安,他一低頭,便與傳令兵說道:「傳令甘寧,不論諸葛亮說什麼,做什麼,不管蜀軍有何動靜,現在立刻帶兵趕赴北門,我軍會從東門進攻,不得有誤!」

    正確的決定,可惜,還是晚了。

    當龐統一抬頭,看到諸葛亮身邊緩緩推上一座木架時,他整個人險些從馬背上跌落了下來。

    「快!快去通知甘寧,立刻發兵北門!」

    木架上那人,被蜀軍用鐐銬扣住了手腳,全身動彈不得,儘管看上去是奄奄一息,生死不知,但龐統清楚,這人絕對還活著。

    沒有把胖子利用夠之前,諸葛亮絕對不會讓他死的。

    龐統大聲咆哮,急忙叫著傳令趕去前線傳送軍令,但傳令兵的腳步再快,始終沒有諸葛亮的聲音快。

    「東吳的諸位,想救回黎聰,動作可得要快點,亮以為,他可能撐不了多久了。」

    隨著喀啦一聲,胖子一條手臂,被黃忠硬生生的給卸了下來。

    手臂脫臼帶來的劇痛,沒有讓胖子做出任何反應,卻激起了東吳這邊的回應。

    甘甯麾下的親衛兵、姜維率領的虎衛營,還有馬鐵負責指揮的江東騎兵,都在同一時間,發起了衝鋒。

    沒有龐統的命令,這些人擅自出陣作戰,都是違反軍令的大罪。

    但龐統明白,即便是死罪,都阻止不了這些人了,龐統的腦子裡,突然想起了司馬徽說的那句話。

    一子落錯,滿盤皆輸!

    「丞相!東吳如你所料,發動攻擊了!」

    說話的黃忠,難得的露出了興奮神情。

    今夜一戰,他已經給東吳大軍壓了大半夜,胸中怒火是憋的發慌,此刻正是他們準備反攻的時刻。

    蜀寨裡四門佈置的兵馬將領,都已聚集到了東門,東吳從東門發動攻勢,絕對是自討苦吃,黃忠目光灼灼,似乎是想下樓去與諸將並肩作戰,好一吐胸中不快。

    就是個瞎眼的也看的出來,西蜀已重新取回了優勢,這一仗,他們還有得打!

    只是,諸葛亮仍是那般的寵辱不驚,先前龐統連破他十一道計謀的事,沒讓他心情沮喪,現在西蜀重新佔據了贏面,也沒讓他如何歡欣。

    諸葛亮語氣平淡,指著底下戰場說道:「我軍固守營寨,占地利之便,現在夜雨又停,將士們也是士氣盡複,天時、地利、人和三項具備,眼下要考慮的,已不是能不能勝的問題了。」

    「丞相的意思是?」

    「你看沖在最前頭的吳軍,人數雖然近萬,但卻是以解煩軍、親衛營跟江東騎兵三支部隊為主,東吳剩下的三萬多人,還在後頭呢!」

    就如諸葛亮所言,東吳泰半軍隊,由於不受甘甯、馬鐵等人的指揮,在沒有得到龐統命令的情況下,如今都還停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弟兄在前頭奮戰著。

    不把這些人的命留下,今夜之戰就不算是獲勝,得把東吳打殘打廢,打的他們無力北進,才是今夜一戰的目的。

    這個目的,黃忠沒有忘,轉身便與諸葛亮說道:「丞相可有方法讓龐統帶兵進攻?」

    諸葛亮這個人,在沒有答案之前,通常都不會把問題拋出來,果然他一聽黃忠問話,點頭便說了。

    「負責帶領龐統那三萬士兵的,是蜀中軍神張任。他雖然跟黎聰交情匪淺,可是相較之下,比起甘寧等人是冷靜的多了,他也知道東吳這時候發起衝鋒,是自找死路,但他不動作,不代表他會眼睜睜看著黎聰去死,看著東吳那些精銳喪命……」

    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諸葛亮嘴角淡然一笑,說道:「亮相信,只要漢升父子出陣,拿下馬鐵、甘寧的人頭,龐統就是不吩咐,張任也會忍不住的!」

    「屬下領命!」

    聽到諸葛亮這等同准許出陣的吩咐,黃忠臉上是欣喜萬分,他正想下樓招呼黃敘,準備出陣,又想到了一事,轉回了諸葛亮身邊。

    「不行呐!丞相!屬下職司護衛,留您在這,身邊還有這東吳的賊子相伴,未免太過危險,屬下還是在這裡待著吧!」

    胖子神通廣大,不但三番兩次逃出眾人圍剿,武功更是一次比一次厲害,現在雖然跟綁豬公一樣,用粗布麻繩、銅鐐鐵銬把他給五花大綁了,但難保他這副病樣不是裝出來的,為了諸葛亮的安危,黃忠不能走。

    「你是說黎聰?不必擔心他,如今他不但經脈盡斷,武功全廢,就連本命獸,都已經被打散了。」

    諸葛亮的意思,胖子現在的狀況,離死也不過是一步之遙罷了。

    「這……真是如此?」

    「將軍不必多疑,你沒看剛才你卸下黎聰一臂,他卻連吭都不吭一聲,只怕不是他忍得住,而是他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看到木架上胖子眼神渙散,一副欲仙欲死的模樣,又聽到諸葛亮再三保證胖子連提刀殺雞之力都欠奉時,黃忠終是動了心,點頭便與諸葛亮說道:「那還請丞相在此稍候,黃忠速去速回,定會取回甘甯項上人頭覆命。」

    諸葛亮淡淡一笑,沒有再做吩咐,見黃忠快步下了哨樓,張手一揮,便叫周圍侍衛也一併離開,下樓等候差遣。

    哨樓上,只余諸葛亮與胖子二人。諸葛亮輕搖羽扇,緩步走到胖子身旁,輕聲說道:「黎聰啊黎聰,當年白帝城一役,你打亂了我的七星補魂陣,害先主劉備無法壽終正寢;巫峽關一役,又看破了我的空城計,讓西蜀多少將士魂斷異鄉,如今這切身之痛,我就要你親自嘗嘗!」

    話一說完,諸葛亮手上一支金針突現,甩手就往胖子頸後要穴插去,這金針上似乎帶有無限魔力,只見胖子方才還渾然無神的雙眼,就在金針插入後,突然間就有了生氣。

    好像,他不但能看到、能聽到,更甚至,他還能比手劃腳,說三道四了。

    只是,他寧可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聽不到,胖子鼓足了體內剩餘的力量,本來是想開口叫甘寧等人退下,又想罵諸葛亮是個狗賊的,可是,等所有的話到了嘴邊,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多說兩句,勸不退馬鐵甘寧,多罵兩聲,罵不死諸葛賤人。

    他只能聽著諸葛亮那不帶感情的笑聲,在耳邊響起,然後輕輕的與他說道:「等你嘗盡了這人間苦楚,我就會送你一程,好讓你去給我主磕頭認罪!」

    言下之意,胖子是活不過今晚了。

    胖子也不知在想什麼,突然抬起了頭,像是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我會死嗎?」

    「必死無疑!」

    「死?小夥子你傻了,你就是死上幾回,他都未必有事呐!」

    魯門山上,孔直驀然一驚,他剛剛看完沙盤上的兩行字,才說了句「這人敢冒大不諱,自稱屠神者,只怕是報應不遠,死期將盡」,突然就有一把子聲音,從他身旁竄了出來。

    孔直嚇了一跳,扭頭才要喝斥幾句,看是誰在裝神弄鬼,目光就瞥見了那人身上的道袍跟下巴的白須。

    罵人的混帳話,活生生被孔直吞了下去,他身子一彎,便是行儒家大禮,等禮節做完了,這才說道:「晚輩孔直,孔孟儒宗門下,第二十七代門人,在此見過前輩。」

    孔直雖然不知這人來歷,但這地方不會跟七十二賢人居毫無瓜葛,能自由進出裡頭的,不是老人家也是老妖怪,把禮節做足,絕不會有錯的。

    這話一說完,孔直才想問問這前輩的來歷,卻聽到一聲歎息,那老道望著他便道:「唉!這聲前輩也沒叫錯,過來說話吧!」

    聽得招呼,孔直一把跳上了老道站立的高丘,好奇問道:「前輩剛才歎氣,不知道是不是晚輩說錯了什麼,冒犯了前輩?」

    「沒有!你啥都沒說錯。」

    老道士嘴上嘀咕,看到了孔直這般彬彬有禮,心裡頗不是滋味。

    唉!怎麼人家門下弟子,隨便一個站出來都是有模有樣,咱們家那個,坐沒坐像站沒站像,整一個人模狗樣,唉!人比人氣死,貨比貨得扔啊!

    魯門山上的老道士,自然是胖子的老祖宗,墨門的開山祖師墨翟了。

    剛才雷雨交加,他一時失神,使得七十二賢人居的陣法又再次運轉了起來,等到他發現,想再把陣法關上時,卻發現裡頭居然多了個人,這人便是眼前這個孔家的小夥子了。

    把孔直跟胖子做了全面比較後,墨子只能自嘲,他的弟子都是幹實事的,繁文縟節一竅不通,勉強也說得過去。

    孔直見老道士一聲不吭,怕是自己問錯了話,腦子一轉,便想到了剛才的話題,張口就說道:「對了!前輩你剛才說那話的意思,莫非這屠神者與九五至尊,不是這兩個人自封的?」

    「哈!這可是天榜,除了老天爺能封人,誰能自封?」

    話說完,老道士看到了九五至尊下頭那個「周」字,不自覺的笑了笑。

    胖子離開的第二天,那屠神者下頭「黎聰」兩個字又再憑空出現,但就是那個「周」字,怎麼也不曾消失。

    或許,就連老天爺,都接受胖子這個建議了。

    孔直聽老道士肯搭話,連忙又問道:「不過前輩,先不說這九五至尊下頭,周馬昭這個人名晚輩聽都沒聽過,可屠神者下頭寫的那人,晚輩可是認識的。」

    「喔?你認識黎聰?」

    「正是!只是這人武功雖高,卻連天人境界都還未達到,屠神者三個字,會不會太狂妄了?」

    「屠神屠神,屠的當然不是天上那個神,小夥子你可曾聽過神人境界?」

    「前輩是說與儒家聖人比肩的神人?真有這種境界?」

    墨翟笑著點頭,現在既然連屠神者出現了,只怕離神人現身的時刻,也不遠了。

    孔直連聲驚歎,可當目光掃過底下沙地時,仍是那個疑問:「但晚輩見過,那黎聰的功夫……」

    「既然要讓他當這個屠神者,老天爺自然會給他相對應的武功,或寶物,或靈藥。總之,時候到了,他絕對有個能力一舉屠神,你就不必再懷疑了。」

    「這……」

    聽到老道士的答案,孔直眼中精光閃爍,想到了如今的孔孟儒宗,若是他也能跟黎聰一樣,有什麼深谷奇遇,老天安排,也不必每天上山,找那已消失在人間的賢人居了。

    想到這裡,孔直不由得歎了口氣:「黎聰真是幸運呐……」

    「幸運?小夥子,你以為當上屠神者是什麼幸運的事嗎?嘿!麻雀在羨慕鴻鵠的同時,殊不知鴻鵠也在羨慕著麻雀啊!」

    孔直不是蠢人,當然知道老道士是把他比做麻雀了,但他也不氣惱,依他的功夫,比起能夠屠殺神人的傢伙,說是螻蟻跟巨象的差距也未嘗不可。

    他只是不明白,巨象怎麼會有羨慕螻蟻的時候?

    「前輩武功高強,或許很難理解晚輩這些弱者的苦處吧!」

    「嘿!老道不會諷刺人,更不會學你們這些酸儒拐著彎說話……明白跟你說了,想當這屠神者,要經歷九劫十一難,就是隨便一劫,恐怕你都過不了。」

    孔直雖然受儒家薰陶多年,但畢竟年輕氣盛,受不得激,開口就說道:「喔?晚輩雖然武藝不濟,但遭遇苦難,還不至於輕易認輸!還請前輩把這劫難說來聽聽!」

    「這第一劫,就是六親皆喪,斷子絕孫!你……辦得到嗎?」

    穿越時空來到三國的時候,胖子除了身上一席僧衣,腳下一雙草鞋,其它什麼都沒帶。

    別說跟他有血緣關係的六親了,就是他舉家上下,九族之內的兄弟朋友,恐怕現在一個都還沒出生,全在陰間裡排隊等著投胎。

    說胖子如今是六親皆喪,其實並不為過。

    但,胖子在亂世三國,也並非是舉目無親,最少,他有幾個生死之交,過命兄弟,就比他的親兄弟還要親。

    「胖子你別怕!大哥把這路清乾淨,馬上就去接你了!」

    即便這話再狂妄,從這人嘴裡說出來,好像也變的是理所當然。

    橫江鐵鎖化成長江洪流,在分水蛟龍的驅使下,不斷撞向蜀軍寨門,若不是對面的營門有黃忠的千年神木支撐,只怕用不到一刻,甘寧就能殺上哨樓,救回胖子。

    聽到這聲音,胖子嘴角是不經意的上揚,他至今都還記得,當年赤壁之戰,華容道上,那個多嘴多舌的甘興霸。

    那條漢子就是死到臨頭,仍然不肯示弱,不肯讓任何人替他操上一份心。

    這樣的人,理應名留青史,不該死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地方,胖子一張口,就想叫他回去,可話到嘴邊,卻像哽在了喉嚨,怎麼都說不出來。

    因為甘寧聲音,已經飄到了他耳裡。

    「黎文達!是條漢子的就給老子撐下去!你若是這樣倒下去,老子追到黃泉路上也不放過你!」

    還記得!甘寧居然還記得!當年從華容道上逃亡時,胖子說的就是這句話,那從靈魂深處發出的呐喊,好像要振奮胖子每一根神經,喚醒他體內每一分力量。

    只是,諸葛亮說的沒有錯,如今的胖子,不但丹田被廢,經脈俱斷,就是想說句話,都還要靠諸葛亮金針刺穴,才有那個力氣能開口說話。

    這樣的廢人,還能做什麼呢?胖子眼中燃起的希望,隨即又黯淡了下去,他沒有勇氣再多看甘寧一眼,一瞥頭,耳邊卻傳來了另外一個聲音。

    「師兄!你說要帶咱做大事、當大官的,可不能食言啊!」

    是薑維!胖子想到了他,也想到了于吉。

    沒想到他來到亂世才短短幾年,不但有了甘寧這樣的生死兄弟,就連姜維于吉這樣的師父師弟也都有了,想起于吉那個老財迷,胖子心底只能苦笑兩聲。

    那些個金銀珠寶、符甲法寶,恐怕就只能留著陪于吉養老了……

    他們師徒雖然各懷鬼胎,但于吉確實幫了他不少忙,他也沒作出什麼對不起于吉的事。

    他們這對師徒,說不得還真是有緣分在的?

    胖子想到這裡,不禁苦笑出聲,睜開眼看向了薑維。

    「唉!虎衛營、法師陣,老子苦心掙下的基業,就要被諸葛亮連莖帶根的拔掉了啊!」

    薑維身邊帶領的,都是虎衛營的弟兄,他們個個身手不凡,又是馬休特別挑選出來的人才,對胖子是忠心不二。可以說,即便有朝一日,胖子失了權,沒了勢,只要這些武力還在,胖子仍然可以繼續那個胖子侯的大夢。

    但現在,諸葛亮不僅要殺光他的兄弟,就連他的夢想,都像浮在水面的氣泡,一個一個等著要被戳破。

    人生在世,沒有了知交好友,沒有了理想抱負,活著,還有什麼意義?胖子眼中的求生欲望,更加黯淡了。他恨不得諸葛亮趕快拔走金針,好給他一個痛快。

    但諸葛亮羽扇一招,偏偏又在他耳邊說道:「怎麼,想死了?時候還沒到呢?你沒看那裡,那個被你救回來的馬鐵,如今又要再死一次了,黎聰啊黎聰,你真是害人不淺呐!」

    就在諸葛亮羽扇所指之處,江東騎兵對上了連弩箭陣,麒麟子黃敘也對上了浴火重生的馬鐵,胖子極力壓抑著自己,不要去看,可目光一旦聚焦,便再也離不開了。

    百煉才能成鋼,黃敘雖然是屢戰屢敗,但他天生武脈,有黃忠從旁指點,南華親授絕藝,如今這塊百煉鋼,已成了開鋒利刃,動輒便能傷人。

    不過相比之下,馬鐵也毫不遜色,他從小靠打敗仗來磨練武功,越挫只會越勇,尤其在獲得張遼一身功力後,本命獸更跨越門檻,進化成了雷帝,如今他這把刀,也已是把絕世寶刀,能屠龍殺蛟了。

    他們的功夫是伯仲之間,誰也奈何不了誰,但,馬鐵若是安然無恙,胖子臉上不會寫滿了憂心,目光更不會離不開戰場。

    黃敘的血麒麟雖有獠牙利爪,但馬鐵的雷帝也有天威狂雷,本該是勢均力敵的局面,可戰場上,馬鐵卻在浴血苦戰。

    他們兩人不同的地方,是肩膀上的責任。

    馬鐵的責任,是眼前的蜀軍大寨,是身後的馬家騎兵,是哨樓上的胖子黎聰,他的刀,就快要被這沉重的責任壓垮,再也揮不動了。

    而黃敘的責任,卻只有一項,就是馬鐵的人頭。

    他不用跟馬鐵一樣,要保留體力救胖子,要分出心思顧部下,他的劍,在喝到馬鐵的血以後,是更加快捷。

    胖子終究是閉上了雙眼,不忍再看下去,身邊,諸葛亮的風涼話立刻竄進了耳裡。

    「不敢看了?怎麼,這可是偷學黃敘絕技的大好機會啊!你不睜開眼睛,怎麼學黃敘這招日毀星沉,又怎麼知道馬鐵的死狀是如何淒慘?」

    諸葛亮的輕聲調笑是刺耳至極,但胖子已是心灰意冷,他體內別說沒留下半點內力,就是本命伶玉,也被諸葛亮一掌擊碎了神魂。

    現在他的識海裡頭,除了搖搖欲滅的燈魂,已是空蕩蕩的一片。

    胖子緩緩睜開了眼,語氣是出奇的平靜:「好了,今天東吳雖然慘敗,可單憑黃忠父子,想取馬鐵、甘寧的性命,你心裡也知道是妄想……殺了我吧。」

    僅僅是一對一,天人對上天人,甘甯、馬鐵或許會敗,卻不會死。

    想取一個天人的性命有多困難,胖子清楚的很,如果張飛、趙雲都在,也許還有可能,但現在,他幾個兄弟的性命,應該是保住了。

    既然如此,今天會死的人,就只有他一個,胖子想到這裡,心底不由得安定了許多。

    武功全部喪失,本命獸盡數被滅,活著也是廢人一個,倒不如死了痛快,胖子現在,已不覺得死亡有什麼可怕的了。

    可諸葛亮搖了搖頭,卻給了他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

    「黃忠有自知之明,天人對上天人,他絕不敢說能拿下馬鐵、甘寧。」

    什麼意思?胖子看著諸葛亮,那顆心又被提了起來。

    莫非……

    胖子打了個冷顫,諸葛亮成功了,成功的從他靈魂最深處,把他深埋心底的恐懼,全都挖出來了。

    「但若是神人對上天人,不知道你大哥甘甯,好兄弟馬鐵,還能撐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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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20 21:05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九章 天人,神人,不是人

哨樓上傳來的慘呼,讓甘寧殺紅了眼,他不再斟酌手上力道能否收發自如,而是一味催發著本命蛟龍,與橫江鐵鎖化作的長江江水,死命衝擊著蜀軍搖搖欲墜的寨門。

    黃忠那幾根擎天神木,眼看就要被將水淹沒,讓那蛟龍掙開禁錮,衝垮營門,甘甯耳邊突然傳來颼颼兩聲,脖子一涼,立刻有了反應。

    「蟠龍鎖關!」

    橫江鎖舞出的鐵織網,擋下了封喉一箭,甘寧光瞧這箭的準頭力道,便知是誰,他正要開口罵黃忠老匹夫暗箭傷人,卻是對面營門處,傳來了黃忠的聲音。

    「嘿!真是想不到,當初成都一會,甘將軍不過才剛踏入天人境界,沒想數月不見,功夫已是如此了得,真是叫老夫看的手癢啊!」

    「哼!老匹夫,老子能有今天的能耐,全是拜你所賜,還記得那天在成都大牢,你對我們兄弟可是頗多指教,今天老子不但要救人,還要出出這口惡氣!」

    「哈哈哈哈!你們兄弟倆想報仇?恐怕這輩子是沒指望了!」

    「放屁!」

    給黃忠話語一激,甘寧身前那條分水蛟龍,面目是更加猙獰,隨著龍爪揮舞,甘寧身邊又逐漸泛起了水波粼粼,預告著驚濤裂岸的江潮衝擊,又要開始了。

    只是,對於這種單調的攻擊,黃忠已漸漸感到不耐,開口就說道:「哼!你小子功夫是有些長進,但要是耍來耍去都是這招,今天你別說救人,就是自身都難保!」

    再出手,黃忠使動的已不是神木擎天,江山社稷圖一開,甘甯周圍景色,就像畫布抽換,蜀軍大寨與東吳大軍突然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片窮山峻嶺,深谷幽壑。

    狂潮不管是湧入深谷,或是撞進山丘,都似泥牛入海,甘寧心中一驚,手上立刻停下了招式,借著頭頂月光,仔細端詳著左右。

    「這……這是華容道!老匹夫你使的什麼幻術!」

    「幻術?哈哈哈哈!甘寧你境界不夠,誤以為這是幻術,老夫也不怪你,老夫敬你是條漢子,殺你之前,只想問你一句——你願不願降!」

    黃忠的聲音充斥在天地之間,隱約間,甘寧不禁有種錯覺,好像,黃忠的聲音是從天上傳來的,他就是老天,老天就是他。

    但,為了兄弟,就算是老天爺,他也不放行!

    「呸!你他媽少在那邊裝神弄鬼,老子只要有一口氣在,就不是你說了算!」

    隱隱約約,甘寧似乎聽見了黃忠的笑聲,蠶眉一蹙,火爆性子才要發作,就聽黃忠說道:「如果連這點小事老夫都不能做主,那這神人也未免做的太掉價了……」

    「神人!」

    在神之下,比人還高,那是天人;無處不在,無所不能,那就是神人了。

    神人的境界,甘甯從來都只有耳聞,未曾眼見,如果黃忠真是神人,那眼前這片山林,只怕是不簡單。

    可,不簡單又怎樣?即便是龍潭虎穴,甘寧難道就會怕了?當年胖子救他離開華容道,逃出成都天牢時,可曾說過一句害怕?

    胖子沒有,甘寧也不會有!

    「神人……又如何!誰擋著我救胖子,誰就要死!怒龍嘯天!」

    甘寧放聲狂嘯,神態十足倡狂。

    當年只要在長江上跑船的都知道,錦帆賊甘寧不像山裡土匪,街邊混混,收什麼保護費過路費,他只有一個原則——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只要他想,你就是全部身家都得雙手奉上,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咆哮一聲,橫江鎖擰的緊實,甘寧也不管他是身在何處,心中已打定主意,即便身前橫亙的是泰山、是黃河,他也要劈山斷流,殺回街亭。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你執迷不悟,老夫就送你一程!萬箭穿心!」

    甘甯人在華容道上,周圍遍佈的都是深山密林,視野極差,黃忠那句萬箭穿心一出,整座密林好似被狂風吹過,樹葉交錯摩擦的聲響,讓人分不清黃忠的箭到底會從哪射來。

    但,既然是萬箭穿心,箭又怎會全從一處射來?

    甘寧本想藉由飛箭射來的軌跡,判斷黃忠隱匿藏身之處,可當他發覺整片夜空突然全被黑幕籠罩時,立刻打消了這念頭。那飛箭數目之多,就連空中的月色都給蓋過了,甘寧不敢再遲疑,一鎖鏈便往身前空處打去,猛地發招。

    「海嘯龍卷!」

    橫江鎖當空一抽,非旦抽出了如雷聲響,伴隨著雷聲而來的,更是長江水面上,最叫行船人害怕的玩意——龍捲風!

    四管龍捲風圍著甘寧旋轉,在飛箭射到之前,四道狂風合為一道,立刻將甘寧緊緊包裹,那鋪天蓋地的飛箭,勁道再驚人,也沒有大自然的威能來的驚人,狂風一掃,箭矢登時失了方向。

    「老匹夫!你就這點本事還想殺我,別讓人笑掉大牙了!」

    狂風停歇,甘寧身邊盡是木箭殘骸,有些飛箭被他用巧勁送回了密林裡,只是飛箭落地,仍探不出黃忠位置所在,甘寧只得用話相逼。

    「哼!沒想到你跟那胖子相處久了,也學得了一口的牙尖嘴利,分水蛟龍充其量,不過能在水上稱雄,老夫倒要看看,要是沒了水,你還怎麼跟我鬥!」

    「鬥」字一落,從甘甯腳邊的木箭殘骸中,突然竄出幾條藤蔓,甘寧眼睛雖利,也只能看得到身前,顧不得身後,橫江鎖才給一條藤蔓纏上,背後風聲立刻響起。

    甘寧心中大駭,扭頭就見那巨藤揮舞如鞭,卻全都是往他雙手打去,他卯足了勁要抽回兵器,奈何橫江鎖上纏繞的藤蔓,卻像是老樹盤根,與鐵鎖連成了一塊,是怎麼都不肯放鬆。

    黃忠說的沒錯,若是少了橫江鐵鎖,他甘寧就像猛虎被拔了牙、卸了爪,少了鐵鎖上的水氣,他的招式有絕大部分都使不出來。

    隨著黃忠一聲大喝,甘寧非旦兵器脫手,背上更挨了一計藤鞭,他疼的齜牙咧嘴,勉強緩過氣,才想把兵器奪回來,四肢卻已經給樹藤纏上。

    甘寧這條蛟龍,非旦被拖出了水中地盤,還給黃忠五花大綁,按在了地上。

    喀啦喀啦的金屬撞擊聲,從甘甯頭頂附近傳來,他被綁成了大字型,牢牢按在地上,只能掙扎著轉動脖子,雙目餘光勉強看到黃忠的雙腳,以及手上拿著的橫江鐵鎖。

    「哈哈!龍困淺灘的滋味不好受吧!老夫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到底願不願降!」

    甘甯看不見黃忠臉上表情,可從那聲音也大概猜出來了,想必定是得意的很。

    他沉著聲,嘴邊緩緩吐了句話:「老匹夫……其實,老子從我兄弟身上學到最重要的東西,不是滿嘴的混話。」

    「喔?除了能言善道,胖子還有什麼本領?」

    「有!就是扮豬吃虎!」

    轟的一聲,甘寧驟然發力,纏繞在四肢上頭的樹藤,竟被他突發巨力連根拔起,手腳一松,躺在地上的身子立刻做了個翻轉,大手一抓,已抓上了近在眼前的橫江鐵鎖。

    「老匹夫!你死期到了!橫江鐵鎖!」

    橫江鎖一受內力激發,鐵鎖立刻發生變化,就像路上蟒蛇,浪裡長蛟,一旦纏上了活物,只會越綁越緊,不死不休。

    情勢刹那間逆轉,黃忠還沒開口,就聽甘寧說道:「告訴你,除了扮豬吃虎,我還從胖子身上學到了一件事!」

    黃忠中了甘甯陰招,正要開口怒斥,可剛剛抬頭,脖子已被甘寧一把掐住,就聽他狠聲說道。

    「就是夜長夢多!」

    喀的一聲,黃忠的脖頸已被扭斷,神人終究不是神,也會老,也會死。

    黃忠一除,幻境立刻消失,甘寧身邊景色變化,眨眼間又回到了街亭戰場,他身前的還是蜀軍大寨,身後的還是東吳大軍,唯一不同的,是倒在他身前的黃忠屍體。

    「還有誰敢攔我!」

    就連神人都擋他不住,還有誰敢上前送死?

    甘寧見蜀軍多有膽怯,橫江鎖又是一鏈打去,這次沒有了黃忠的神木支持,蜀軍寨門是應聲碎裂,甘寧大手一招,便高聲叫道:「弟兄們,殺啊!」

    如同水壩決堤,吳軍在甘寧帶領下,士氣大振,就如一道滾滾洪流,不斷湧進蜀軍大寨,甘甯沒有去理會逃竄的蜀軍,快步奔向了哨嘍。

    「胖子你別怕!大哥來救你了!胖子!」甘寧連聲大吼,快步狂奔,一上哨嘍,樓頂除了那座木架和架上之人,其它人早已撤的乾淨,甘甯見胖子還在,臉上不禁浮現喜色。

    「兄弟!你他媽這樣都還能大難不死,我都懷疑閻羅王跟你是不是……」

    他快步來到胖子身邊,才想用驚人怪力扯開胖子身上鐐銬,打趣胖子幾句,可話說到一半,突然愣道:「兄弟?兄弟!」

    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沒有半點活著的跡象,甘寧突然覺得腦袋一片空白,他嘴角抽搐,大手一下一下的拍著胖子臉龐。

    「胖子?胖子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啊!」

    死了?胖子就這麼死了!甘甯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牙一咬,立刻將渾身內力送入胖子體內,起身喊道。

    「兄弟!撐著!大哥這就帶你去找華陀神醫,他連馬鐵都能救回來,一定也能把你救活的!」

    「救死人?華陀不過是個大夫,又不是閻王身邊的判官,哪有資格救死人……更何況,你就要死在這裡了,哪還有機會見到華陀呢!」

    聲音,不是從背後傳來的,而是從甘甯懷中傳來的,甘寧懷裡只有一個人,就是胖子!

    不!那不是胖子,那是黃忠!

    甘寧只覺得胸口一痛,一低下頭,就見他胸口已經被黃忠藏鋒刀開了個大洞,他一口氣喘不過來,一句話說的是斷斷續續:「你……沒死?」

    「無所不在,無所不能,便是神人,甘甯你可是心服了?」

    周遭的景色,又回到了華容道上,由始至終,甘寧就沒逃出過黃忠的手掌心,不管是剛才的蜀軍營寨、東吳大軍,一切的一切,全都是黃梁一夢,夢醒了,一切也就該結束了。

    甘寧身經百戰,他心裡明白,胸前的傷絕對是致命傷。

    他強撐著身子,抬頭問了一句:「黃忠將軍,胖子……是不是還沒死?」

    死到臨頭,甘寧竟然還在掛念這事,黃忠愣了愣,歎了口氣後說道:「老夫敬你是條漢子,實話告訴你,剛才老夫離開的時候,胖子還沒死。」

    雖說沒死,也是離死不遠,不過黃忠不說,甘寧也不知道。

    既然眼下這人都要走了,不如就讓他走的安心點吧!見到甘寧如此重情重義,黃忠心底,突然多了些說不清的莫名情緒。

    甘寧聽完這話,臉上露出了淺淺微笑,肺葉被黃忠鑿了個大洞的他,已無法再開口說任何一句話,他對著黃忠重重彎下了身,雙膝跪地,接著,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長江水上的一方霸主,東吳親衛營的領兵大將,錦帆賊甘寧一生快意,敢作敢當,就連走的時候,也不願欠敵人任何恩情。

    「甘甯將軍的大禮,黃某領受了,咱們現在已是兩不相欠了。」

    直到這話說完,甘寧才緩緩閉上了雙眼。

    這樣一來,他才能死的瞑目啊……

    東吳中軍,龐字帥旗之下,龐統正咬著手指。

    他把郭奕當作棄子,又害胖子小命危在旦夕,前線作戰的幾支部隊死傷慘重,別說甘寧已經陣亡,就連馬鐵、薑維,恐怕也要一併賠上。

    若是這樣回去了,陸遜、孫和不怪他,他也不會原諒自己。

    這一戰,他可以死,但不能輸!

    「元帥是不是在想,這盤棋到底要怎麼下,才能再下出一條活路來?」

    說話的是馬休,他剛從前線退回來。

    原本,他是打算要與馬鐵一同出戰的,可依他的身手,若是真的隨軍出戰,只會給馬鐵添麻煩,索性趕回中軍,勸說龐統出兵。

    見來的人是馬休,龐統深知這人是胖子心腹,只怕他不管說什麼,都是要勸自己出兵的,龐統知道如今是生死存亡之際,容不下半點私人感情,擺手正要叫馬休退開,卻是馬休先說道。

    「可惜,小子無能,無法指點元帥什麼活路,只是曾聽胖爺說過一句話,覺得頗有道理……」

    聽到是胖子說過的話,不自覺間,龐統脫口問道:「什麼話?」

    「走險棋的人不能贏,往往只有一個原因……」

    「說!」

    「你的險棋,還不夠險!」

    眼裡突然回過了神,司馬徽說的那些話,已被龐統拋到了九霄雲外,馬休這句話,就如暮鼓晨鐘,敲醒了他。

    他會輸,只是因為他下的棋,還不夠險!

    「置之死地而後生,投于亡地然後存,來人!備馬!」

    龐統一聲令下,召來了身邊近衛,又再吩咐道:「還有,通知張任,全軍待命出擊!我尚有一計,可破蜀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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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20 21:37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十章 最後一刻鐘

死亡的滋味,胖子還沒嘗過。

    但生不如死的滋味,他卻已嘗盡了。

    哨嘍上,胖子眼睜睜看著甘寧慘死,看到馬鐵重傷,那感覺,絕對比死還痛苦。

    他能看見這一切,全都是拜諸葛亮第二根金針所賜,黃忠施展神人領域的時候,周圍的士兵只能看見一團迷霧,籠罩著兩人戰圈,等到迷霧散去,甘寧已經倒臥在地。

    但胖子不同,胖子什麼都看到了,也什麼都聽到了,但,他卻什麼都不能做。

    諸葛亮就在他身邊,可是,他連吐痰駡街的力氣都沒有,他撇過頭,用盡剩餘的力氣,在諸葛亮耳邊說道。

    「你贏了!現在……可以把我殺了吧!」

    胖子只求解脫,他已不忍再看到馬鐵、薑維,慘死在黃忠刀下了,他寧可先走一步,好到黃泉路上等著幾兄弟團聚。

    「開口求饒了?怎麼你不恨我了?」

    「恨!當然恨!老子不但恨你,更恨龐統!要是老子死了能變成鬼,一定會來找你們倆報仇,但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胖子恨諸葛亮是理所當然,但胖子會恨龐統,也是情有可原。

    甘寧已死,親衛營被滅,就是虎衛營都快死絕了,龐統為什麼還不退?難道,真要把這些人全都留下來,給胖子陪葬?難道,龐統是輸瘋了,要把這五萬人,連同東吳的前途,一併斷送在街亭戰場上?

    「想死,我可以成全你,但時候還沒到呢!」

    諸葛亮想起了胖子過往種種可惡之處,原本要插上胖子脖頸,取走他性命的第三根金針,硬生生停在了半空,大手一招,哨嘍外的旗官收到命令,便舉起了手上紅旗。

    那是一個訊號,反攻的訊號。

    諸葛亮要讓胖子親眼看見,東吳大軍是如何死絕的,然後再殺他。

    「黎聰,我要讓你看看,東吳是如何滅亡的,你就是做了鬼,也阻止不了這一切了。」

    諸葛亮目露凶光,臉上表情陰狠,渾然不見平常時候的溫文儒雅。

    胖子給他逼的急了,幾番想咬舌自盡,那口牙卻是使不上力,他兀自焦急,正要開口時,耳邊卻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諸葛亮!你我同窗一場,沒想到頭一次戰場相見,不但要分出誰勝誰敗,還得看看是誰生誰死啊!」

    龐統騎在馬上,越眾而出,千里揚聲的道術是學自司馬徽,沒道理只有諸葛亮會。

    聽到龐統這番話,諸葛亮是心中竊喜,他會叫黃忠準備出擊,就是怕龐統率軍撤退,但如今龐統這麼說,怕是不打算走了,他嘴角微揚,便放聲回應。

    「勝者生,敗者死,士元莫非是怕了?」

    龐統明白,諸葛亮是在激將,但他已做出了決定,諸葛亮說什麼,他都不在意了。

    「哈哈哈哈!怕?我有什麼好怕的,我只怕輸,卻不怕死。」

    眉毛一跳,諸葛亮隱約掌握了什麼,卻又不敢肯定,試探性的說道:「只可惜,失敗跟死亡,卻是一體兩面呀!」

    「那可未必!」

    龐統身後,浴火鳳凰展開了巨大雙翅,照亮了整片夜空,鳳凰抬頭,望著蒼天一聲鳴叫後,緩緩飛上了天空。

    「胖子!你當我是自己人,我卻這般對你,實在是對不住,不過,我欠你的,現在就一次還給你了!涅盤重生!」

    就像黃忠的常春木能春回綠轉,返老還童,龐統的浴火鳳凰也涅盤重生。

    但,涅盤是死,重生是活,涅盤重生,需要有人死,才能有人活。

    火鳳凰在空中一個盤旋後,突然向著地上的龐統沖來,那速度之快,就是肉眼都難以跟上,諸葛亮還在兀自猜疑時,火鳳凰已生生撞上了龐統。

    烈焰滔天,火勢一發不可收拾,諸葛亮還正驚訝著,火鳳凰已重新展翅高飛,在驚人熱力襲卷下,龐統被燒成了一團死灰。

    他就像是一捆乾柴,一鍋熱油,讓鳳凰身上火舌吞吐的更加旺盛,雙翅驀地一拍,火鳳凰就像離弦飛箭,朝著諸葛亮迎面射來。

    龐統想同歸於盡!

    見到龐統被鳳凰活活燒死,諸葛亮腦子裡突然冒出了這個念頭,他才想躲開,可火鳳凰已經飛到了近前,再也閃避不及。

    水中月雖然是救命法術,但受制於鳳凰火焰影響,一放出立刻就會蒸發,若是想要活命,只剩下一個方法。

    諸葛亮羽扇一揮,立刻叫道:「李代桃僵!」

    千鈞一髮之際,胖子代替諸葛亮,被火鳳凰活活撞上……

    涅盤之後,就是重生,這一仗,龐統死了,卻未必會輸!

    鳳凰身上燃燒的火焰,溫度足以融化鋼鐵,就是龐統,也是頃刻之間就被燒的灰飛煙滅,胖子一點抵抗都沒有,眼睛一睜,已經進入了滿是火紅的世界。

    但是,這火焰帶來的,不是毀滅生機的絕望,卻是浴火重生的溫暖。

    胖子身上的木架鐐銬,已被盡數燒毀,可是火焰的熱力,卻一點都沒有傷害到他,非但如此,這團火焰更像一座大火爐,準備要將他這把殘刀斷劍,重新鍛造成一柄絕世寶劍。

    源源不絕的力量,從火焰中瘋狂湧入體內,那力量的純淨豐沛,實在叫人驚訝,胖子以為這是龐統犧牲生命換來的力量,事實上,他卻是錯的離譜。

    如果涅盤重生後,就能得到更強大的力量,那麼三國第一武將不應該姓呂,而是要姓龐。

    重生之後,胖子不過是能恢復原本武功,接上碎裂經脈,有許多事,仍舊是改變不了的,就像……就像他識海中,已經被諸葛亮一掌打的魂飛魄散的本命獸。

    但,情況如果完全一樣,龐統不會把這一招,視為反敗為勝的絕招了。

    不停灌入胖子體內的力量,早已超過涅盤重生可以帶給胖子的力量了,那股力量不是龐統給的,而是戰場上那八十一名虎衛給的,或者說,是那八十一顆魂珠給的。

    龐統刻意忍到最後一刻,忍到虎衛們全都送命了才出手,就是為了他們身上的魂珠。現在,魂珠們受到了火鳳凰的牽引,正一點一滴的,把珠子裡的力量灌注到胖子身上。

    於是,有了火爐,有了劍胚,更有了鍛造武器的力量。

    神兵現世,已是指日可待。

    在武人的世界裡,有一種說法,三個虎衛能勝過一個龍將,三個龍將可以打贏一個天人,而三個天人才能擁有與一名神人拼搏的力量。

    現在,八十一名虎衛,等同于三名神人的力量,正在胖子體內回蕩,天底下,還有誰能擋的住他?

    體內不斷發出轟隆隆的爆裂聲響,胖子欣喜發現,他突然會覺得痛了,他身體裡的所有感覺,正慢慢的在回復,好的壞的,痛苦的舒服的,一樣一樣的都回來了。

    就連識海裡頭,也傳出了那個熟悉的聲響。

    「胖子,姑奶……我已經回復了刀馬旦的本來面目,就要晉級了!」

    武伶玉沒有死?在諸葛亮那一擊之下,武伶玉怎麼躲過一劫的?

    胖子才要開口問話,可武伶玉似乎跟他是心有靈犀,沒等他開口,已經搶先說道:「胖子!坦白跟你說,我還能活著,不是受鳳凰涅盤重生的影響,而是因為我沒被那一掌打中……這得感謝你的伶玉妹妹,她把我推開,一個人……接下了獸魂破碎。」

    聽到這裡,胖子已是啞口無言。

    就聽武伶玉繼續說道:「她臨死之前拜託,要我好好照顧你,這話我已經應承了,姑奶……我說話算話,從今爾後,除非你死了,否則我……奴才……願唯主子號令是從!」

    終於,武伶玉終於也有低頭的一天了,可這本該是喜事一樁,胖子卻無半點歡喜之情。

    今天死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胖子不發一語,瘋狂吸收著鳳凰涅盤的力量,他不想浪費任何時間,要報仇,他需要更多力量,只有破繭重生,他才會有機會、有能耐去找諸葛亮報仇!

    「主子!奴才要晉級了,你……主子千萬要小心了!」

    儘管語氣生硬,但武伶玉沒有食言,從今爾後,她會代替另一個人,好生照顧這個胖子,現在這句話,正是要提醒胖子,晉級天人時老天爺會降下的天譴,就要來了!

    感受到體內力量的強橫,胖子也知道,一舉成為天人,甚至超越天人的時刻就要來臨,只要跨過這一步,便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只要跨過這一步,報仇的時候就到了!

    胖子正準備專注心神,好注意體內每一分變化,眼前的火紅世界,刹那間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不知怎地,胖子只感覺到一股涼意襲來,他猛地打了個冷顫,再回過神,人已經來到了一處世外桃源。

    有涼亭水榭,竹林庭院,看著周圍小橋流水,一派安詳的模樣,莫非,這就是老天爺降下的責罰?胖子還在瞎猜,涼亭那裡已傳來了一把人聲。

    「小子,終於來了?我可是等了你好久了。」

    涼亭裡探出了一顆人頭,揮手招呼著胖子,要他入內一敘。

    那人的模樣與張飛有幾分相似,看上去都是性情豪爽的漢子,可胖子礙于敵我未明,遠遠的站在亭子外,拱手便說:「晚輩黎聰拜見前輩,不知前輩能否高抬貴手,晚輩在街亭仍有要事待辦,可否送晚輩回去。」

    「回去當然是要回去的!不過你要是就這麼回去了,體內的力量馬上就會爆發,你那小身板別說塞下三個神人的力量,就是塞下三個天人,恐怕都會立刻爆體而亡!」

    神人?鳳凰涅盤的力量居然能讓他一舉突破神人!那就算是要找黃忠報仇,也不是什麼難事了!胖子臉上一喜,立刻說道:「莫非前輩是來幫我的?」

    「嘿!別前輩前輩的叫,老子樊噲生前不過就是個殺豬的,不過運氣好了點,上輩子做了劉邦手下大將,又勉強混了個屠神者的名頭,你他媽別這麼多禮了。」

    屠神者,果然與九五至尊是密不可分。

    史書記載,當年項羽在壩上擺下鴻門宴宴請劉邦,依項羽的身手,劉邦就是有十條小命都不夠他玩,只是,當日的宴會上,劉邦只帶了兩個人,就安然吃完了鴻門宴,一個是日後的大漢國師張良,另外一個,便是劉邦手下第一將,屠夫樊噲。

    沒想到事情到了最後,胖子仍逃不過成為屠神者的命運,但現在成為屠神者,也未必是壞事,對他來說,眼下能快意恩仇,才是最重要的。

    「樊大哥既然也曾是屠神者,可否教教我,怎麼消化我體內的龐大力量?」

    聽胖子這句大哥叫的極為爽快,樊噲心頭一樂,走出涼亭便與胖子說道:「簡單!如今魂塚、劍關、獸人墓這三關你都已過了,身體裡又是燈魂、血骨、帝王脈齊備,只要在跟我學習一樣心法,你就是這一代的屠神者了。」

    「還請大哥指點!」

    「好!不過咱在傳授你心法之前,你得先把這壺酒給喝了。」

    隨著樊噲手上動作,胖子這才注意到他腰間那個酒葫蘆,那葫蘆不知用了多少年了,上頭漆色已掉的七七八八,不過隱約之間,還能看見寫著兩個字。

    忘情。

    「大哥!這酒可是有什麼來歷?」

    在亂世裡想長命百歲,除了話不能亂說,東西也是不能亂吃的。

    樊噲拔開酒塞,似乎還在緬懷那裡頭的酒香味,聽到胖子提問,忙不迭的說道:「這酒叫做忘情酒,是要讓你忘記世間情仇用的。」

    「世間情仇?為什麼要忘記世間情仇?」

    彷佛胖子是問了什麼蠢問題,樊噲一橫眉,不禁怪道:「小子!你以為屠神者做什麼用的?屠神者是要屠盡天下神人的使者!你以為只有你的仇人才會成為神人?錯了!就算是你的朋友,你也得殺!不喝忘情酒,你下的了手嗎?」

    是啊!難道只有黃忠能成為神人?馬超、呂蒙、太史慈呢?他們難道不會成為神人?

    胖子恍然大悟,面對樊噲手中的酒葫蘆,卻不知該不該接。

    若是接了,他就是拋棄他的感情,若是不接,他就是拋棄他的武藝。

    如果拋棄了武藝,他如何殺的了諸葛亮,殺的了黃忠,好給兄弟們報仇?可如果拋棄了感情,他殺了諸葛亮,殺了黃忠,又還有什麼意義?

    胖子還在苦惱,又聽樊噲說道:「更何況,你不拋棄情感,就無法專心一意的學成心法,情感是武道裡的雜質,只會讓你原地駐足,甚至是武藝退步,有百害而無一利,你還需要情感做什麼?」

    雜質?胖子伸出去要接過酒葫蘆的那只手,突然在此時縮了回來。

    「這酒,我不喝了。」

    樊噲腦門一皺,道:「不喝?不喝你就準備等死吧!你以為你能壓制住體內那些力量?你這蠢材,守著那些沒用的情感有什麼用!情感只會阻礙你追求武道的腳步,你要是不放棄,只有死路一條!」

    聽到樊噲這說法,胖子似乎有些回心轉意了,他緩緩伸出了手,從樊噲手中接過了那個酒葫蘆。

    「年輕人不懂武道,不知道學武的艱辛,總會犯些錯誤……」樊噲咧著嘴,大大咧咧的笑道:「這才對嘛!你小子知所進退,也算是有慧根了,來!把酒喝了,我這就傳你心法。」

    只是,胖子接過葫蘆就是猛力一摔,酒葫蘆撞到地上,碰的一聲,在樊噲眼前裂成了碎片。

    被裡頭的忘情酒沾濕了衣裳,樊噲不禁勃然大怒,正要大聲咆哮,卻是胖子指著自己的臉,搶先說道:「你看這是什麼!」

    胖子臉上水滴,正是從裂開的葫蘆裡,濺出來的忘情酒。

    「媽個巴子,是老子好心請你喝的酒!你小子好大的狗膽,居然連……」

    樊噲還沒結束叫囂,胖子又繼續說道:「對!我臉上的還是忘情酒!我摔破了葫蘆,可是裡頭的酒灑到了地上還是酒,滴到我臉上也還是酒,既沒有變成土,也沒有變成我的臉!」

    「廢話!你小子討打!」

    樊噲氣的要動手,只是,當他大手抓上了胖子衣襟,準備要賞這傢伙一頓胖揍時,卻被胖子接下來的話給驚呆了。

    「武道就是武道,不會因為摻入情感而不是武道!情感就是情感,也不會因為有了武道就一定要忘記情感!情感是武道的歷練,不是雜質!」

    感情跟武道,壓根就是兩回事,為什麼要苦惱拋棄哪一個?樊噲的手仍就不肯鬆開,固執的以為,是胖子執迷不悟,入了歧途。

    可偏偏胖子說的每一句話,他都無法反駁。

    「再說,就算情感真是雜質……什麼樣的鐵打出來的兵器,才是最好的兵器?最硬最純,毫無雜質的鐵?不!那樣的兵器,只要一個重砍就會折斷了啊!」

    雖然是殺豬戶出身,但樊噲做了幾年將軍,兵器的基本道理他還是懂的。

    剛則易折,如果沒有雜質,絕對做不出最好的兵器。

    樊噲像是想起了什麼,開始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全身就像被抽幹了精力,雙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胖子的話,讓他想起了一件事。

    當年,他從上一代屠神者,大秦名將王翦手中接過這忘情酒時,王翦曾告訴過他,叫他不要後悔。

    當時,樊噲壓根不懂他為什麼會後悔。

    即便是後來,當他忘卻情感,以屠神者的身分,不但殺了項羽手下大將,還殺了自己的兄弟戰友時,他仍然不知道,有什麼需要後悔。

    直到有一天,他以為他終於知道了王翦說的那個意思。

    全天下的人,不管是朋友還是親人,居然都變成了他的仇人……

    那時候,樊噲很認命,他一直以為這就是屠神者的命運,要追求武道,本來就得拋棄感情,可是,一直到今天,聽到了胖子那番話,樊噲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個幌子,是個騙局,是個坑。

    原來屠神者之所以要斷情絕性,不是為了練武,而是因為當該殺的人都殺光了,屠神者的死期也就要到了。

    老天爺安排的很周到,為了屠殺神人,樊噲連親人都沒放過,當他把全天下所有神人都殺光的時候,他也成了全天下的仇人。

    沒有人會是整個天下的對手,就算是屠神者也不行。

    老天爺讓樊噲成為屠神者的那一刻,也已經安排好他的死期了。

    樊噲終於知道,王翦那句後悔的意思了,他揮舞著大手,對著胖子便說:「你走吧!那心法想來也是邪門玩意,你練了日後也是死路一條,不如活著的時候痛痛快快,你走吧!」

    明明已經是不老不死的存在,可是頃刻之間,樊噲像是老了十來歲,他的話裡多了幾分滄桑味道,揮著手,一直叫著胖子離開。

    從摔壞酒葫蘆的那一刻起,胖子就沒想過要再去練那勞什子的無情心法,他扭頭便走,剛走出那庭院,眼前,又回到了熟悉的火紅世界。

    「主子!奴才已經晉級了!只是主子體內湧入的力量太過強大,要是再不停止,恐怕就無法控制了……」

    力量無法控制,演變到最後,就會變成樊噲說的爆體而亡。

    胖子早有心理準備,他一扭頭,看見已變化成女武神的武伶玉,雖是英氣逼人,但言談之間,仍是那般恭敬。

    胖子妄想這一日不知想了多久,現在終於美夢成真,但他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不要緊,幫我看看,我這美夢還能做多久吧。」

    「至多……還有一刻鐘。」

    如果那股力量仍然不停的湧入體內,一刻鐘後,恐怕,就是胖子夢醒的時候了。

    「一刻鐘嗎……」

    人生在世,一刻鐘的時間,連打個盹都嫌不夠,可是,若能夠快意而活,就算只有短短的一分鐘,也已經是十分足夠。

    胖子兩手往身前一撥,那火焰就像實物一般,居然被他撥了開來,他眼前出現的,除了諸葛亮,還有黃忠!

    「都在!好極了!那就算只有一刻鐘,也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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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世三國《第十四集 五胡亂華 完》

第一章天人、神人、不是人

    涼州,天水。

    即便是風停雨歇,天空中仍是烏雲密佈,沒有月光照射,今夜的草原顯得是格外漆黑。

    只是,一片漆黑,不代表裡頭什麼都沒有。

    沒有了大雨的掩護後,悉悉窣窣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黑暗中,一道蒼老的聲音趕忙與身邊侍衛吩咐:「許儀!你趕緊去前頭通知皇上,諭令人禁聲,馬銜枚,不要因為這點聲音露了馬腳,打草驚蛇。」

    「是,大人!」一道年輕的聲音剛剛開口,又急忙改口:「不,不行啊,程昱大人,我要是離開了,誰來照顧您的安危?皇上交代過,我得寸步不離的守在您身邊的。」

    「我真服了你!我不過傷了一條腿,又不是斷手斷腳!你若是擔心,快去快回不就得了?」

    程昱腿上的傷,是當初出秦皇陵時給陷落土石壓的,雖然還沒到斷腿的地步,但因診治時間拖的太長,所以才會落得跛腿的命運,這次隨軍出征,曹丕擔心他行動不便又出意外,所以才讓許儀做他的貼身護衛。

    只是,許儀這人跟他父親許褚,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虎癡」這稱號,絕對不是浪得虛名——行軍打仗虎虎生風,進退應對貌似白癡。

    「可是大人,萬一……」

    他們身後不遠處的典滿一見情況不對,趕忙來到了兩人身邊:「許將軍放心,先生這裡我會看著,你就快點去吧!先生讓你親自過去,也是想讓皇上明白這事的重要性,你就別耽擱了。」

    見典滿拍胸脯保證會照顧程昱安危,許儀才放心的打馬離開。他前腳剛走,程昱後腳就籲了一口長氣,扭頭便與典滿說道:「還好將軍來得即時,否則許儀這莽漢還不知道要跟我糾纏到幾時呢。」

    「先生莫怪,許儀幹的多是衝鋒陷陣的活,幹護衛還是頭一遭,難免有些地方變通不來,您可別跟他計較。」

    許褚父子都是曹家親衛營的大將,專職負責曹家權貴安危,可是這兩人虎頭癡腦,以他們丟三落四的個性,搞不好刺客沒抓著,主子都給弄丟了。所以從上陣以來,許家父子都是掛著親衛的名義,做著前鋒的工作。

    反倒是典滿他爹典韋,生前才是個正格的貼身護衛,當年張繡叛變,要不是有典韋護著,曹操早就命喪宛城了。

    想到這裡,程昱連連點頭,難怪典滿能看出他派許儀前去的用意。

    戰場上瞬息萬變,曹丕生性多疑,若是隨便派個傳令送信,值此重要時刻,曹丕難免會起疑心,只有派許儀去,才能萬無一失。

    能看出這點,足見典滿的判斷力,也能想見當年典韋如何看破張繡叛變,救得曹操脫身……

    思緒及此,程昱忽然開口問道:「典將軍,皇上這次御駕親征,出兵涼州,你怎麼看?」

    「咱們一路行來,之所以能夠見寨拔寨、遇敵殺敵,除了皇上御駕親征鼓舞士氣,先生的謀畫也是功不可沒。」

    聽完這話,程昱差點沒把雞皮疙瘩掉個滿地:「官場的客套話,將軍學的不錯。可程昱不是那種厚顏無恥之徒,奉承的話就免了,我想聽的是,將軍對一路來我軍攻城擊寨的想法。」

    典滿安靜了好半晌後,才緩緩吐出了幾個字:「事情的進展……有些太順利了。」

    「太順利?」程昱兩眼放光,咀嚼著這三個字。

    這次出征,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可總是抓不到感覺,現在聽典滿說起,不覺間好像抓到了點頭緒。只是,他一開口卻是反話:「怎麼,順利點不好嗎?」

    望著烏雲間逐漸顯露的月色,典滿笑了笑。

    「先生,我軍與司馬反賊在涼州對陣,已經有個把月的時間了。這段日子以來,我軍仗著人數優勢,鮮少吃過敗仗,可是司馬昭有虎豹騎通風報信,行蹤不定,我們也拿他無可奈何。先生當時雖然是在朝廷上,應該也知道涼州的情況……」

    與賈詡等人並列曹操四大軍師,程昱開口便是一針見血:「將軍可是奇怪這次出兵情況截然不同,司馬昭的一舉一動,好像都被我們識破了一樣?」

    「先生說的沒錯……」典滿點了點頭:「原先我還以為先生與虎豹騎搭上了線,可是咱們有幾次任務,砸的是虎豹騎的據點,又殺了不少虎豹騎士兵,我才發現先生另有倚仗。」

    「哈,將軍慧眼如炬……其實我也沒想隱瞞,可事關機密,沒有皇上同意,我也不好先說,請將軍見諒。」

    「先生的意思屬下明白……」典滿點點頭,見左右無人注意後,才悄聲說道:「屬下擔心的也正是這點。」

    「喔?怎麼說?」

    理了理腦中思緒,典滿深吸了口氣,緩緩說道:「虎豹騎原是我大魏的情報系統,行蹤詭秘,天下能與之比肩的組織不多。如今西蜀與大魏交惡,東吳跟我們面和心不和,白耳兵和解煩軍壓根不可能來幫忙,這樣一來,先生的密探組織,恐怕是呼之欲出了。」

    程昱看著典滿,眼神裡有些訝異:「聽說當年典韋將軍從張繡彈琴的聲音裡聽出不臣之心,所以才能在宛城叛變中及時救出先帝……沒想到將軍不但學得令尊一身武藝,連這見微知著的功夫也沒落下。」

    聽得程昱讚揚,典滿臉上卻是無驚無喜,壓著聲又繼續說道:「江湖上能與虎豹騎相提並論的,多半是百年以上的大組織,他們與那些普通幫派不同,就屬下所知,好比那胭脂樓與暗箭門,都是有野心的……」

    「將軍!」程昱急忙打斷了典滿的話:「程昱少在江湖走動,消息並不靈通,可否請將軍說的清楚點?」

    程昱這麼回答,簡直是在告訴典滿,他手中的倚仗不是胭脂樓就是暗箭門。

    典滿點了點頭,道:「暗箭門一向以匡複漢室為己任,胭脂樓則意圖興楚滅漢,扶持楚霸王項羽的後人。若是兩個組織貿然來投,恐怕……」

    程昱臉色一沉,沉吟了半晌後才道:「眼下看來,我們能掌握虎豹騎的動向,圍殲司馬昭的軍隊,情報應當沒有問題才對。」

    月光灑落,草原上佈滿了北魏鐵騎,他們的目標,正是對面的天水城,司馬昭的落腳處。

    此時,前鋒軍已架起了雲梯準備攻城,可天水城裡仍是渾然不知,見此情景,典滿不由歎道:「看來司馬昭離死不遠……這塊誘餌的份量還真不輕呐。」

    典滿這話說得沒頭沒腦,程昱輕咳一聲,問道:「將軍這話是什麼意思?」

    「先生可曉得,家父在做曹公侍衛之前,做的是什麼行當?」

    沒料到典滿突然提起他爹,程昱微微一愣,道:「古之惡來?」

    曹操曾說過,典韋武功蓋世,可稱的上是古之惡來,但,惡來指的是一個人,不是一個行業,程昱這樣的回答,貌似是牛頭不對馬嘴。

    「先生果然博學多聞……家父生前另外一個身分正與惡來相同。商紂王暴虐無道,手段兇殘,為了對付四方諸侯,豢養了不少殺手死士,惡來,就是其中最出名的一個。」

    說到這裡,典滿看了看夜色中隱隱約約的明月,突然轉換了話題。

    「家父在世時曾經說過,古往今來,最高明的殺手,通常都不是武功最好的那個。」

    「喔?」程昱有些好奇:「難道武功低微也能做個好殺手?」

    「毒蛇有牙,猛虎有爪,見者都會知道要防範。春秋時候,專諸為了刺殺吳王,特地去學了三年的廚藝,最後殺死吳王的那柄魚腸劍,就是藏在吳王最愛吃的全魚宴裡。

    「最高明的殺手,為了讓你防不勝防,便會刻意的親近你,討好你——若欲取之,必先與之!先生……來者不善啊。」

    儘管手上沒有證據,程昱也是多了幾分懷疑,他想了想,道:「若是對方別有用心,只怕後果不堪設想……我欲至中軍面聖把這故事說一遍,將軍可願與我同行?」

    典滿卻是搖頭:「先生,典滿方才說過,那組織即便有什麼企圖,也得等他們與聖上親近了再說,現在去不但打草驚蛇,就連司馬昭這只煮熟的鴨子,都有飛走的可能。」

    「將軍想按兵不動,靜觀其變?」程昱連連搖頭:「可要是時間一長,皇上真給賊人迷惑,情況可就難掌控了。」

    就連程昱也沒看出胭脂樓會是個禍害,他相信,曹丕更看不出這塊香餑餑底下,可能會藏著致命毒藥。

    等到曹丕中毒,到時候說什麼都遲了。

    月色又給烏雲遮了起來,剛消停不久的夜雨,似乎又有要降臨的趨勢。

    典滿淡淡道:「先生,拿下司馬昭後,那些人很快就會露出馬腳,到時候您再告訴皇上這事,豈不是一舉兩得?」

    借著胭脂樓的情報拿下司馬昭,回過頭再給胭脂樓重重的一擊,這一箭雙雕之計,程昱明白。

    但,很多事,只有明白是不夠的……

    「轟!」

    閃電與雷鳴交錯,好像在預告著一場傾盆大雨又要來臨。

    哨樓上,胖子望著天際間翻滾的驚雷,忍不住想起他被送到三國的那一晚。

    「諸葛亮,你說今晚會有一場大雨,大雨開始,便是東吳衝鋒之時,而西蜀,則會在雨停之際反攻……」

    諸葛亮輕持羽扇,把話接了下去:「等雨第二次落下的時候,就是東吳一敗塗地,蜀軍凱旋收兵的時候。」

    眼見諸葛亮如此淡定,胖子撇了撇嘴,哼了一聲:「現在第二場雨就要落下,看來東吳並沒有一敗塗地啊?」

    胖子笑了,諸葛亮也笑了:「甘甯已死,馬鐵重傷,你的解煩軍跟虎衛營已是黃土一壞,你以為東吳還翻的了身?」

    雖然是問句,但諸葛亮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

    雖然胖子浴火重生,卻仍然沒被諸葛亮放在眼裡。

    別說一旁的黃忠已晉神人,就是諸葛亮自己也有天人階級的身手,龐統把所有希望寄託在胖子身上,實在是個要命的錯誤。

    涅盤重生的威力,或許能把胖子送上天人,但,到了天人又能如何?甘寧晉級天人已久,還不照樣死在了黃忠手裡?

    「士元是一步錯,步步錯……」諸葛亮兩眼微閉,長長的歎了口氣:「他犧牲自己,不過是給了你一個苟延殘喘的機會……不值得。」

    「不值得?」胖子臉上露出了淺淺的笑:「你何不問問你身邊的黃忠,到底值不值得?」

    黃忠臉上的白須,已經給冷汗浸濕了。

    龍將看不透天人,天人也看不穿神人,這是境界問題,諸葛亮看不出胖子的深淺,黃忠並不驚訝。

    但,胖子的境界,就連黃忠也都快看不明白了。

    從胖子踏出火團開始,身上就散發著一股莫名的壓力,那是一股極為龐大,令黃忠膽顫心驚的力量。舉手投足間,胖子的動作極輕,好像在壓抑著那股力量,彷佛一個不注意,體內的力量就會瘋狂湧出一般。

    如今的胖子,已稱的上可怕,更可怕的是,他的力量還在成長!

    眼見黃忠眉頭緊蹙,臉上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諸葛亮意識到情況有變,蹙眉問道:「漢升……難道黎聰已晉神人?」

    「不,他不是神人……」

    諸葛亮心頭大石落地,羽扇輕搖,舉步就向胖子邁去。只是他左腳才剛踏開,已經給黃忠一把抓住。

    「丞相!不可!」兩眼緊盯著胖子的一舉一動,黃忠很是遲疑了一下:「神人之上是什麼境界,末將也不清楚……」

    天人,在神之下,比人還高。

    神人,無處不在,無所不能。

    那麼,神人之上……

    會是怎樣的境界?

    「神人之上」四個字,宛若九天驚雷炸響,諸葛亮心底忽地漏了一拍,即便臉上表情無異,也能從雙眸的瞬間失神,看出了諸葛亮的震驚。

    諸葛亮恍神間,胖子嘴邊已輕輕吐出了幾個字。

    「全軍!衝鋒!」

    短短幾個音節,宛如天空中有一面山大的戰鼓隆隆作響,清楚落入了每一名吳軍的耳裡。張任一愣,隨即認出了聲音的主人。

    他受龐統所托,統領全軍,等的,就是這道命令!

    「傳我號令——全軍衝鋒!」

    衝鋒的呼喊如潮水一般,由東吳前軍傳到了後陣。

    眼睜睜看著親衛營,解煩軍,江東鐵騎的弟兄在前頭血戰,可東吳軍始終動也不能動,憋悶在心中的這股怒氣,早已到了頂點。

    替死去的兄弟,討回公道!

    戰旗一揮,戰鼓一響,最先爆出的卻不是東吳士兵的喊殺聲,而是蜀寨裡的轟隆作響。

    地動山搖!

    震央似乎就在哨樓裡頭,只一會工夫,蜀寨裡由高梁巨木搭起的哨樓應聲崩塌,幾名哨樓旁的近衛急忙往裡頭竄去救諸葛亮脫身,眼前一花,一個聲音已在他們耳邊響起。

    「別上去!照顧好丞相,如果我擋不住,立刻帶丞相走!」

    幾個近衛一扭頭,黃忠背著諸葛亮站在他們身後,但諸葛亮卻是昏迷不醒。

    將諸葛亮放下後,黃忠又立刻吩咐:「還有,吹號叫黃敘回營,要他守死營門,別讓東吳踏入營地一步!」

    吩咐的聲音又快又響,黃忠臉上的表情相當沉重,

    任誰見過胖子剛才那一手,只怕臉色都好看不到哪去。

    剛才胖子不過一跺腳,偷學自單家老二本命地牛的撼天動地,已震得整座哨樓支撐不住,要不是黃忠見機的快,恐怕他跟諸葛亮這會是在瓦礫廢墟之下了。

    胖子這招撼天動地,足以匹敵甘寧方才那招狂潮滔天,只不過甘寧是全力出手,不留餘地,胖子卻是信手撚來,輕描淡寫。

    窺一斑可知全豹,胖子到底有多強,黃忠已是心裡有數,他不敢怠慢,星河弓一上手,七枝利箭登時上弦。

    箭,指向了崩塌的哨樓,黃忠在等,等漫天煙塵落地,等胖子露出身影,七星連線便要出手。

    必須把胖子釘死在這裡,哪都不能讓他去,否則,蜀軍今晚必敗無疑!

    黃忠鎮定心神,殊不知此舉早已是失了進退。萬箭穿心連甘寧都射不死,區區七箭,怎能奈何的了胖子?

    只是,黃忠沒有去想那麼多,他只是靜靜的等待,手中的弓弦越拉越緊。

    但,他等到的,不是胖子的人影,而是胖子的聲音。

    「守門?黃忠你這老糊塗,門都沒了,還守什麼守啊?」

    話音剛落,西蜀營門處突然轟聲巨響,黃忠回頭一望,登時訝然。

    別說是營門了,就連足有一裡長的營牆拒馬也是應聲倒塌。

    胖子這一腳的威力,不是能與甘寧的絕招匹敵,而是猶有勝之!

    「驚訝嗎?」

    胖子的聲音,忽然間鑽進黃忠耳裡,而且,很近。

    能進入身旁五丈而不被發現,足以說明胖子的武功,已經遠勝過自己,在場蜀將更是無人能敵!

    「帶丞相走!」

    黃忠還沒回頭,先對著近衛們出聲狂吼。

    如今是生死存亡之際,從胖子剛才的表現看來,這一戰黃忠絕對是凶多吉少,諸葛亮不走,不過是多賠上一條性命罷了。

    但,西蜀可以沒有黃忠,卻不能沒有諸葛亮!

    「江山社稷圖!」

    黃忠晉階神人以來,頭一次遭遇如此強敵,一時間慌了手腳,幸好他已完全鎮定了下來,江山社稷圖一開,他就要獨力攬下胖子這只批著人皮的妖怪。

    只是,當黃忠定下心神往江山社稷圖裡看時,卻發現社稷圖裡青山依舊,綠水常流,可怎麼看都沒有胖子的蹤影。

    「第一劍……第二劍……」

    聽到胖子的聲音從江山社稷圖裡傳出來,黃忠不由放下了心,只要在圖裡,就是他的地盤,他就是無處不在,無所不能的神!

    胖子就算能超越神人,也超越不了神!

    黃忠徹底鎮定下來,立刻凝神細聽,找尋聲音的源頭。

    「第三劍……第四劍……」

    聲音在山谷之間回蕩,黃忠神識探出,瞬息間發現了胖子的蹤影。

    深谷之中,瀑布之前,胖子手中拿著一截木頭枝條,對著瀑布在舞劍。

    神識一動,黃忠瞬間現身在胖子身前,星河弓最後一式星河瀉地就要發出。只是胖子卻是不理不睬,只是自顧繼續舞劍。

    「第五劍……第六劍……」

    這人失心瘋了?

    黃忠不明所以,但他也不遲疑,弓弦一響,空中便是一顆流星墜落。

    漸漸的,黃忠手上越來越快,空中劃下的流星也越來越多,直到星河弓弦的響聲連成一道嗡嗡長音,墜落的流星也連成了一條銀河,向著胖子傾瀉而來!

    「星河瀉地!」

    星河弓的最強一招在江山社稷圖中施展,黃忠相信,任憑胖子有通天本領,也避不開,躲不掉。只是,當他的目光掃過胖子時,心中卻沒由來的一緊。

    胖子,似乎在笑?

    與胖子嘴角笑容一起出現的,還有他手上木頭枝條畫下的那一痕。

    或者說,那一劍!

    「接天第七劍!」

    接天七劍,是原始力道的一百二十八倍。

    只是,現在的胖子就連輕輕跺腳都能震垮一座哨樓,一百二十八倍力道的接天第七劍,劈川斷流早就不在話下,就算是天上銀河,也不例外!

    胖子手中噴出的巨大劍光正面迎上了天際星河,兩股巨力一經碰撞,並沒有什麼衝擊爆炸,反而宛如熱湯潑雪,勢如破竹,胖子的劍芒不但將整條星河一分為二,就連江山社稷裡的這片天地,都隱約有要被撕開的現象。

    就算是在江山社稷圖裡,胖子的力量,都遠勝於己!

    黃忠剛意會到這點,五臟六腑立刻一陣翻騰,他猛地抬頭,眼裡盡是駭然。

    江山社稷圖,是黃忠本命神木的終極變化,這片天地裡的一草一木都與他息息相關,現在這天地就要被胖子一劍劈開,黃忠怎麼可能置身事外?

    黃忠還來不及撤下江山社稷圖,一口血已止不住的吐了出來,江山社稷圖的世界登時崩塌,兩人身處的環境一下子又回到了西蜀軍營裡。

    眼見劍芒近在咫尺,黃忠卻是頹然坐倒在地。

    從交手到現在,胖子不過一招就已讓他一敗塗地,他身後護送諸葛亮離開的近衛甚至還沒走遠,這到底是怎樣的力量?

    死到臨頭,黃忠突然想起了一個古老傳說。

    「黎聰!你是屠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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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成王敗寇

轟隆一聲,大雨落下。

    胖子的劍芒在劃過黃忠脖頸的緊要時刻,突然消散。

    不是胖子手下留情,而是他手上木頭枝條再也抗不住天劍的龐然巨力,憑空碎成了漫天木屑,四散飄落。

    「去!這木頭疙瘩果然沒青龍老祖宗好使,連一招接天劍都使不全,沒擋頭!」

    死裡逃生,黃忠卻只是愣愣的看著胖子,開口問道:「你到底是不是屠神者?」

    「是又如何?」

    隨口回了一句,胖子心中心念電閃,萬分感慨。

    成也屠神者,敗也屠神者……

    若不是屠神者的命格相助,胖子究其一生,或許沒機會突破神人,打敗黃忠。

    但是,屠神者的命運作祟,讓如今的胖子只剩一刻鐘的時間好活。

    想起時間所剩不多,胖子抬頭看向不遠處仍舊昏迷不醒,被近衛攙扶的諸葛亮。

    必須要利用僅存的時間解決東吳的心腹大患,拿下這場勝利,否則九泉之下,他怎麼去見甘寧?怎麼面對郭奕?

    可就在胖子準備出手時,地上像是一灘爛泥般的黃忠突然站了起來。

    「你真是屠神者!好!好!真是太好了!」

    遇強則強,才是強者該有的本色。

    從胖子浴火重生開始,黃忠的心境不斷的變化。眼前這個過去連一招神木擎天都接不下來的對手,如今居然能將江山社稷圖徹底瓦解……

    人,要把自己的位置擺正,才能正確面對自己的對手。

    黃忠一抬頭,無邊戰意立刻充斥全身。成為神人的黃忠,曾經因為站在武道顛峰而感到茫然,但現在,知道了他站的地方不是終點,前面還有好長一段路……

    只要有路,就可以繼續走下去!

    黃忠雙手分別握上了星河弓與藏鋒刀,徹底回復了神人風采,表情不怒自威,沉聲說道:「只要有我在,你別想動丞相一根寒毛!」

    「我要他的毛做什麼?」胖子歎了口氣:「我要的,是他的命!」

    話音一歇,胖子雙足點地,身形便立刻往諸葛亮的位置撲去。

    只要把他的脖子扭斷,把他的胸膛挖開,甘甯的仇、郭奕的恨,還有數不清的血債,就要一筆勾消!

    可惜,好人不長命,禍害留千年。

    胖子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個好人,但他知道,諸葛亮絕對是個禍害。

    就在胖子縱身之際,黃忠雙手同時也有了動作,右手的藏鋒刀畫出了一彎圓月,左手星河弓弦卻圈成了一輪豔陽,身形疾縱間,硬生生將胖子擋在了諸葛亮跟前。

    「老夫說過,想要動丞相,得先爬過老夫的屍體!日月留痕!」

    日月爭輝,風雲色變,黃忠手上兵器突然綻放出奪目光采,在黑夜之中格外刺眼。

    真正的殺招,便隱藏在看似無用的光照裡頭,那曾經將胖子撞成一灘肉泥的擎天神木,就在胖子雙眼給亮光刺的睜不開時,破開了雲層,從九天之上,往他的頭頂急急落下。

    黃忠有信心,就算他的力量贏不過胖子,但他豐富的戰鬥技巧與戰場經驗,足以逆轉勝負,這一招,他定要攔下胖子,解決這個殺神!

    「你個大熊貓!就一招太陽拳也敢在老子面前賣弄!今晚別說諸葛亮,你們西蜀上下幾萬口人,我一個都沒想放過!既然你趕著去死,老子就送你一程血盆大口!」

    看不到也不打緊,胖子敢肯定,黃忠定會擋在諸葛亮身前,胖子五指一張,手上利指突然暴長,學自黃敘血麒麟的殺招,立刻往黃忠胸前撲去。

    指甲上散發的湛藍光芒,說明瞭其中蘊含的劇烈毒性,絕對是一沾即死,但,黃忠面對血麒麟露出的利齒獠牙,卻沒有退。

    狹路相逢,勇者勝!

    退了不但是死路一條,還會連累諸葛亮,不如拼個同歸於盡!

    這個念頭一起,擎天神木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黃忠面目猙獰,才想說句狠話,可話音剛要出口,卻活活哽在了喉頭。

    胖子手上利爪,已經插進黃忠的胸口,捏碎了黃忠的心窩。

    雖沒來得及把話說出口,黃忠的眼裡仍有一絲興奮之情,因為,胖子也來不及躲開擎天神木,躲不開他這必殺的一招。

    勉強保持著意識清醒,在死之前,黃忠要親眼看看胖子死在他手裡!

    「可惜你要死不瞑目了!擎天神木!」

    轟隆一聲,一支擎天神木從胖子身後破土而出,看那威勢,比起黃忠傾盡全力施展的還要強大。

    破土的神木呼嘯沖天,活活撞碎了黃忠的本命神木。

    在絕對的力量之前,黃忠豐富的戰場經驗,種種誘敵欺敵的招式,統統失去了作用,就在常春神龍木碎成漫天木屑的同時,黃忠眼前一黑,西蜀五虎大將,繼關羽之後,又少了一人。

    「爹!」

    黃敘一聲慘呼,撕心裂肺的嚎叫響徹雲霄。這一聲,讓蜀軍人人自危,也讓東吳士氣更見高漲,蜀軍佔據優勢的戰況,開始變化了!

    在東吳中軍負責指揮的張任,終於看到了一絲曙光,甘寧的死亡,龐統的犧牲,胖子的復活,環環相扣的一切,讓戰局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望著胖子一舉擊殺黃忠的模樣,張任不禁喃喃自語:「鳳凰涅盤之後,就是重生了!」

    龐統最後一步險棋沒有白費,張任點兵派將,急催戰鼓,就是要把握這一線生機,帶著東吳上下,殺出一條活路。

    相對於東吳愈見兇猛的攻勢,西蜀逐漸退縮了。

    他們沒有了營寨,損失了主將黃忠,主帥諸葛亮更是昏迷不醒,眾人腦海裡盤旋的,都是同一個念頭。

    仗打到這個地步,還有機會贏嗎?

    西蜀的喊殺聲越見微弱,似乎都在等著上頭統帥給出那道命令。

    撤退的命令!

    「一定要撐下去!關興!來頂我的位置,我去殺了那胖子!」

    論官階,黃敘與在場諸將頂多是平級,但若是論武功,關家兄妹與陳到等人沒一個是黃敘的對手。他們幾個清楚,諸葛亮不能死,胖子得殺,既然如此,自然是由武功最高的人出手。

    見黃敘頭也不回的往諸葛亮那裡奔去,幾個人看也不看,埋頭殺向了眼前吳兵,似乎都在刻意忽略一件事。

    黃敘,是胖子的對手嗎?

    解決了黃忠的胖子,還有誰能是他的對手?

    「你個大熊貓!不用麻煩了,時間不多,你們有幾個,一起上好了!」

    看到不遠處黃敘快步沖來,諸葛亮身前更是簇擁著一群又一群的蜀軍,胖子逐漸失去了耐性。

    諸葛亮沒死,蜀軍沒敗之前,一切都是未定之數,而與黃忠一戰後,胖子體內翻騰的力量卻不減反增,這一切,都在說明一件事他的時間就快到了。

    眉頭一蹙,胖子的如雷吼聲立刻充塞天地。

    「都給我滾!發針!」

    胖子身後湧上的蜀軍頭一個遭了殃,細密髮絲猶如鋼針射出,士兵們舉盾要擋,可髮絲射出的勁道能比利箭,端的是又快又猛,直接就貫穿了蜀兵盔甲,前排槍兵不及閃躲,立刻倒成一片,胖子一轉身,扯過兩支長槍便往身前射去。

    「破軍槍!燕歸來!」

    一往無前的破軍槍,行蹤詭異的燕歸來,兩種截然不同的使力方式竟同時發出,無疑說明瞭劍丸禁制對胖子已產生不了任何作用。

    黃敘看在眼裡,胸中一把怒火不由燒的更旺。

    破軍槍猶如一把利刃,筆直切開了蜀軍軍陣,長槍上蘊含的狂暴威力,讓上前阻擋者無不血濺當場,更讓膽小之人起了退卻心思。

    但,上去是死路一條,不上去也未必有活路可走。

    燕歸來飄忽不定,毫無蹤跡可循,許多人連怎麼中槍的都不知道,就已經一命歸西。

    就這麼兩槍,竟讓諸葛亮身前的蜀軍將士,開始有潰散的跡象。

    黃敘越看越怒,胖子這些本命招式原本哪有這麼大能耐?

    都是因為那顆劍丸!是他,才導致了今天這個局面!

    黃敘相信,既然他有本事把劍丸送進胖子體內,他也有這個本事把劍丸取回來!

    「黎聰!我要你的命!」

    聲音從背後傳來,胖子一扭頭,忽然發現一隻徹頭徹尾的麒麟獸,向他撲來。

    今時今日,黃敘已經徹底捨棄了做人的尊嚴,成了一隻野獸。

    但,就算黃敘變成了神獸麒麟,胖子還是會把他的鱗片一片一片剮下來!

    腳下狸步一踏,恰恰避開麒麟當空一爪,胖子沒有多耽擱,手一搭上麒麟右爪,一條腿鞭已如快斧落下。

    「千重腳!」

    麒麟堅硬的外皮完全擋不住俐落的斬擊,胖子一腳落下,麒麟獸強健的右足立刻被連肉帶骨的斬開。

    斷臂之痛讓神獸麒麟慘嘶連連,胖子轟的一聲,巨靈掌直接轟上了黃敘腦袋。

    「慕容複被斷一臂後,可沒你這麼窩囊!」

    麒麟獸撲倒在地後,便再也沒有站起來了。

    一招一式殺了一個神人,一拳一腳就廢了一個天人,還有誰擋得住胖子的腳步?

    諸葛亮身前,蜀軍侍衛舉刀拿劍,面面相覷。

    「胖……主子!時間要到了!」

    時間到了,美夢也該醒了……胖子臉上掛著苦笑。

    舉世無敵的感覺很好,不過再好,也沒有與兄弟們把酒言歡,快意人生好!

    瞬步一點,胖子整個人跳上了半空,諸葛亮在他腳下不遠處。

    只要殺了這個人,九泉之下,他就能和甘甯、丁奉、郭奕,痛痛快快的大喝一場!

    「大摔碑手!」

    重拳一揮,胖子有把握,這一擊絕對能砸得諸葛亮腦漿迸裂,斃命當場。

    可惜,凡事總是不能盡如胖子意。

    「戰偶!攔下他!」

    拉丁文?是羅馬人!胖子正訝異間,一道黑影攔下了他的雙拳,轟的一聲,眼前黑影立刻被重拳砸成了肉泥,但叫胖子吃驚的是,手上傳來的觸感不是人的軀體,反倒像是一個鐵塊,一隻銅鐘。

    「戰偶?」

    胖子再抬起頭,諸葛亮已徹底消失了蹤影……

    時入初秋,若照農務節氣之分,已是準備秋收之時。

    此時的東吳境內,荊州、揚州已進入農忙的最後階段,若是礙了時候,誤了收成,入冬之時就得挨餓。

    農人們忙了大半年,等的就是這個時候,能夠安心的收割作物,喂飽家裡每一口人,就是他們最快樂的事,他們看向稻穗的眼神,都是滿滿的快樂。

    可是,眼下在田裡除草驅蟲,照顧農務的並不是他們,而是他們家裡的老弱婦孺,這些人的目光裡充滿了憂慮,看向的都是同一個地方——東吳首都,建業大城。

    建業城外旗幟飄揚,五萬雄兵整軍列陣,等候著主君校閱。

    這裡聚集的,是東吳最後的力量,陸遜騎在馬上,看著這些生嫩的面孔,眼裡盡是不舍。

    「值得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陸遜嘴裡的喃喃自語,似乎是想說服自己,這個決定並沒有做錯。

    五丈原一戰,東吳損失瞭解煩軍全數武燕,虎衛營百名將士,甘甯的親衛營,逾萬的江東鐵騎,這一切,說明瞭當時的戰況有多激烈,情況又有多嚴峻。

    但,當陸遜收到前線戰報,看到蜀軍敗逃的消息後,連奏摺都來不及寫,便已動身上朝面聖,向孫和請命。

    盡起東吳全國之兵,準備西征蜀漢,北伐曹魏!

    陸遜不是窮兵黷武的戰爭狂人,他看到了機會,一個讓東吳統一三國,稱霸天下的機會。

    五丈原之戰,東吳雖然損失了兩萬多人,但西蜀情況更糟,聽說逃回益州的蜀兵還不足兩萬。此時,陸遜已經讓四大世家先行出發,走南方的巫峽關趁勢奪回交州,後續更有呂蒙、周泰等大將會前去支援。

    至於他,則要與前線張任大軍會合,率領太史慈、孟獲等大將假借擊退蜀軍,與北魏討要宛城的名義,進佔徐州、豫州等地。

    這機會,是龐統用了許多人命換來的,他絕不能有一絲遲疑。

    「皇上!臣等這就啟程出發,定會拿下北魏,剿滅西蜀,好替我東吳兒郎報仇!」

    城門外,除了五萬將士披盔帶甲,全副武裝,其它與孫和一同前來送行的大臣全都披麻戴孝,就連孫和也是一身素衣。

    今天,是東吳大軍遠征的日子,也是東吳的國殤之日。

    五丈原上,死了太多的人。甘甯、龐統、郭奕、黎聰,這些都是東吳不可或缺的人才,東吳,還禁得起幾次五丈原之戰?

    想起兩萬多名東吳兒郎只能埋骨異鄉,孫和不禁心頭淌血,放聲大吼。

    「勇士們!我孫和在此立誓,此戰過後,不管各位是生是死,我孫和都會讓你們衣錦還鄉!東吳忠烈祠上,定會有各位的大名!江東父老,絕不會忘記你們替東吳作過的一切!」

    孫和話音未停,陸遜已是下馬跪地,大聲吼道:「臣等誓死效命!不除敵寇,絕不還鄉!」

    「不除敵寇,絕不還鄉!不除敵寇,絕不還鄉!」

    城外吼聲如雷,洪亮的聲音直沖雲霄,而建業城內的百花樓上,卻傳出一聲歎息,那聲歎息背後,彷佛藏著許多無奈。

    「只盼還鄉之時,便是天下太平之日,天下從此不會再有干戈……」

    韓妮聽的摸不著頭緒,只得輕聲喊道:「少主?」

    「我沒事……咱們說到哪了?」

    「說到當日戰況激烈,黎聰受龐統鳳凰涅盤之助,似乎一舉突破神人,殺了黃忠,廢了黃敘,可就在他要拿下諸葛亮時,卻遭人偷襲。」

    「西蜀還有人?張飛、趙雲不都被諸葛亮派去埋伏了,還有誰能對黎聰下手?」

    「是羅馬人!」

    「羅馬人?他們不是還在幫司馬昭對付曹丕嗎?司馬昭真有如此自信,面對北魏的兇猛攻勢,還能抽出手來幫諸葛亮一把?」

    難道引曹丕去解決司馬昭,這兩虎相鬥的伎倆,已經給識破了?

    那少主蹙著眉,扭頭看向韓妮。

    面對灼灼目光,韓妮不敢再賣關子,趕忙說道:「少主之前的一石二鳥之計,確實已引得曹丕上鉤,他借著我們送去的情報剷除了虎豹騎,司馬昭如今是危在旦夕。而北魏為了對虎豹騎動手,與司馬昭幾次硬碰,令曹軍多有損失……東吳此時出兵,正是時候!」

    北魏剿滅司馬昭的行動,如今已到了最後一步,為了徹底斷絕後患,定會全力圍殲司馬昭,如此一來,東吳便成了他們極力安撫的對象,陸遜此去,正是痛宰曹丕一刀的好時機。

    陸遜會急著在這時候出兵,胭脂樓功不可沒。

    「既然如此,羅馬人怎麼還有心思插手吳蜀戰事?」

    「少主,根據英彩姊姊傳回來的消息,那些人,是暗箭門的人。」

    羅馬人與張良創立的暗箭門有瓜葛,這事理應掛上個大大的問號,可花魁房裡的二人對此卻毫無疑問,那少主反而還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點了點頭:「我倒是忘了這層關係……這麼說,當日黎聰是沒得手了?」

    「不錯,而且五丈原一戰後,不但諸葛亮被人救去,不知所蹤,就連黎聰也沒了下落……」

    眼前少主與黎聰的關係雖然還不明朗,但從少主三番兩次的舉動來看,黎聰怕是與他有著極深的交情,想到先前樓裡還因為黎胖子身上那顆項羽魂珠發出過江湖追殺令,韓妮不禁越說越心虛。

    「沒下落?被羅馬人擄走了?」少主的聲音越來越冷:「我記得,我除了吩咐你們暗中監視,還交代必要時出手救人,怎麼還會沒他的下落!」

    這位少主發起怒來可是非同小可,韓妮大氣不敢喘一下,連忙回道:「少主息怒!當時兵荒馬亂,黎聰一見諸葛亮被救,不知為何,竟發了瘋似的往益州沖去,樓裡派去的密探武功不及他,一個疏忽,就……」

    「益州?」

    窗前,那少主緩緩轉過了頭,眼裡泛出寒光,似乎是在算計著什麼。

    韓妮頭一低,耳邊就鑽進了少主的冷聲:「樓裡的規矩你們明白,英彩辦事不力……咱們在西蜀的佈置,對蜀主劉禪的安排,就由她出面去辦了。」

    聽到「劉禪」二字,韓妮渾身一震,全身禁不住的發抖,正想開口替英彩求情,那少主帶著徹骨寒意的聲音,立刻又鑽進了她耳裡。

    「還有,曹丕既然解決了虎豹騎,很快就會再跟我們連絡,桌上那封信你親自送去北魏,記得,信送到了,話就別多說了!」

    韓妮也知道自個平常多嘴多舌,聽得少主吩咐,嘴裡連說不敢,手才放到信上,突然又抬頭問道:「少主,奴婢走了,是不是請樓主再調人過來服侍?」

    「不用,我也該動身了。」

    「動身?少主要去哪兒?」

    話一出口,韓妮就悔了。作人家的貼身侍婢,怎會忘了主僕分際,問的太過?

    「你在監視我?」

    韓妮嚇得雙腿發軟,頭皮發麻。這主子平日雖然極好相處,可一旦發起脾氣……

    她趕忙下跪低頭,嘴裡不停念著:「韓妮該死,一時嘴快,絕沒有其它意思,還請少主息怒!」

    瓊鼻緊貼於地,韓妮的頭低到不能再低,心裡七上八下,等著接受處罰。等了許久,遲遲沒有聽到處分,她抬頭一看,才發現花魁房裡只剩下了她一人,還有桌上不知何時留下的一張紙條。

    吩咐樓主,暫管樓裡事務,切記!我的行蹤,不得派人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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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20 21:50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三章 大騙局

「真的敗了……」

    諸葛亮癡癡望著木屋上頭的橫樑,許久以後,才這樣的自言自語起來。

    橫樑用的木頭是紫檀木,是荊州山林間盛產的木頭,而荊州,不是西蜀的地盤。

    諸葛亮坐起了身,拿著枕邊羽扇,便往木屋外頭踱步而去,一出屋外,觸目可及的盡是荒山野嶺,諸葛亮凝神細觀,沒多久,便返回了屋中坐下。

    「去而複返,丞相在找東西?找到了沒有?」

    說話的,是個金髮碧眼的羅馬大漢,這樣的人諸葛亮見過不少,只是,他們的漢語都沒有這人來的標準。

    「亮想找回家的路……不知道這裡有沒有?」

    諸葛亮一臉淡定,態度從容,壓根就沒把自己當成個俘虜看待。

    羅馬大漢陰陽怪氣的說道:「怎麼?諸葛丞相一點都不關心五丈原的戰事?不想聽聽吳蜀大戰,最後到底是誰輸誰贏嗎?」

    本以為諸葛亮聽到這話定會神色慌張,沒想到諸葛亮只是淡淡的望著天,好半晌後,才語帶淒涼的說道:「五丈原一戰,亮已盡了全力,可惜士元仍是技高一籌……我棋差一著,實在怨不得人。」

    諸葛亮這個人很會算,很多事情,不必親耳聽見,親眼看到,他也能算的出來。

    西蜀敗了,而且,敗的一塌糊塗!

    不然,諸葛亮身邊的不會是羅馬人,他醒來的時候,也不會在這種鬼地方。

    若是平常時候,諸葛亮敗了一局,只會從中記取教訓,進而籌謀另外一場勝利。

    可是,五丈原之戰的意義,實在太重大了,重到諸葛亮心裡只餘一盤死灰,再也無法點燃。

    這場戰爭一敗,魏蜀吳三國裡頭,西蜀就註定是個輸家,怎麼樣也翻不了身了。

    諸葛亮歎了口長氣。

    窮途末路,他只想回到蜀漢益州,過完他的下半輩子,或許,他會回到劉備陵前,以死謝罪。

    「丞相,這裡當然有路……不只是回家的路,還有一條可以幫助丞相的路,幫助丞相剿滅吳魏,匡複漢室!」

    好聽話人人會說,但實際情況如何,諸葛亮心知肚明,他淡淡道:「莫非司馬昭已經戰勝曹丕,擊敗北魏了?」

    顯然,諸葛亮把眼前的羅馬人跟司馬昭算到了一塊。

    大漢連連搖頭:「丞相不必套話,你想知道的,我都會一五一十的告訴你,至於司馬昭那廝,他連自身都難保了,哪裡還能給丞相什麼幫助呢?」

    「他不能,你們能?」

    這六個字說的是抑揚頓挫,極富意涵,可那大漢也不在意,開口便說道:「能!只要丞相聽我說完一個故事,什麼問題都能解決。」

    一個故事就能解決所有問題?一向平靜無波的諸葛亮,竟然給這話逗的笑了。

    這句話,是在小看東吳的黎聰、陸遜?是在小看北魏的司馬昭、程昱?還是在小看他臥龍諸葛亮?

    諸葛亮驀地起身,身後那張椅凳應聲倒地。

    他很少這麼失態,但,人必須先學會自重,才能得到他人的尊重。

    諸葛亮語氣平淡,儘量保持著一貫口氣說道:「五丈原一敗,戰後事宜千頭萬緒,還等著亮回去處理,先生若沒有其它事,亮這就離開了。」

    見諸葛亮反應激烈,羅馬大漢既沒有出言勸阻,也沒有低頭認錯,反而是問了個無關緊要的問題:「諸葛丞相,可知道我的主子是誰?」

    「教廷教皇?羅馬君王?不管是誰,重要嗎?」

    不重要,確實一點都不重要。

    別說這些人如今都在千里之外,即便今天羅馬教皇就在大漢旁邊,這些人對上龐統、徐庶、司馬懿,都未必能討得什麼好去。

    而這些三國裡拔尖的人才,如今連壽終正寢都不可得,誰會相信,一個故事,或者一個千里之外不見人影的主子,會有什麼能耐?

    諸葛亮舉步要走,只是,踏開的腳步,在聽到了那個答案後,居然又縮了回來。

    「我的主子不是羅馬人,我的主子姓張……」羅馬大漢替諸葛亮扶起了椅凳,倒滿了涼茶,準備說那個故事:「大漢國師張良那個張。」

    「長話短說。」

    諸葛亮接過茶碗,彎身入座。

    比起那名姓不知的羅馬帝王,張良這個名字,無疑更叫人印象深刻。

    「故事,是這麼開始的……當年漢高祖劉邦擊敗項羽,結束楚漢相爭,統一天下。當時,高祖劉邦以大秦為例,說秦始皇雄才大略,又是千古一帝,卻也難逃二世而亡的命運,大漢朝想長治久安,流傳百世,不知道有沒有辦法?」

    聽到這裡,諸葛亮突然開口自語道:「苦民所苦,憂民所憂,則國家可治也,大漢可存也。」

    這句話,是那年他在司馬徽底下求學時,頭一次喝醉後,龐統問他的問題。

    「英雄所見略同。」羅馬大漢嘴角輕輕揚起,點頭便說道:「不愧是丞相,與我家主子最初給高祖的答案,簡直是一模一樣。」

    「劉邦有流氓天子之稱,他要的答案,想必不是這個。」諸葛亮淡淡道:「天子是萬民之尊,有治世之才,做事按規矩、懂方圓;可流氓是市井無賴,只會欺善怕惡,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劉邦問這話,只怕不是以天子的身分,而是以流氓的角色問的。」

    「不錯!那時候,高祖劉邦一連聽了十三個答案,卻都是直搖頭,最後憋不住了,才明白對我家主子說,『愛卿應該清楚,朕在乎的是流傳百世,至於是流芳百世,還是遺臭萬年,這我……就管不著了!』。」

    大漢的「遺臭萬年」四個字說的格外清楚,想來劉邦這大流氓的意思是,不擇手段,也要讓他劉家子弟坐這個位置,當這個皇帝。

    諸葛亮若有所思,大漢深吸了口氣,開口把事情交代個清楚:「當時,我家主子給高祖逼的急了,不得已,替他出了個主意諸葛丞相可知道,大秦朝會滅亡,最根本的原因為何?」

    諸葛亮淡淡道:「大秦苛政猛于虎,秦始皇在世時,全仗著手腕高超,壓的六國餘孽不敢動彈。可他百年以後,繼位的二世胡亥卻是昏庸,又有趙高、李斯等權臣把持朝政,君臣不分,主僕不明,大秦朝滅亡,是可預見的結果。」

    一個國家能興起,或許很難找出原因,但一個國家會滅亡,絕對能挖出一堆理由,落井下石,從來就不是件困難事。

    「不!」羅馬大漢搖頭便說:「先祖張良以為,大秦滅亡,最根本的原因,是因為有人帶頭起義,發兵造反。」

    倒果為因……上頭不亂,底下怎麼會造反?

    可是諸葛亮沒有反駁,這道理,張良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呢?」

    「所以,我家主子提出了一個法子。劉家子孫不一定個個賢明,萬一有朝一日,出現了秦二世胡亥那樣的昏君,出現了趙高、李斯那樣的權臣,惹的天怒人怨,百姓造反,那也不必緊張……」

    羅馬大漢嘴角揚起了詭譎的弧度,輕聲說道:「只要帶頭造反的是劉家人,只要最後拿下江山的是劉家人,天下,就還是劉家的天下!」

    「荒謬!」諸葛亮情緒難得有些激動:「張良怎麼可能說出這種話!」

    「先祖不但說了,而且還做了。」大漢微微一笑,道:「西漢末年,漢哀帝昏庸無能,以致王莽篡漢,禍亂朝政。那時候,帶頭起兵造反,推翻新朝的光武帝劉秀,不正是劉家子孫嗎?」

    心中一緊,諸葛亮像是抓住了什麼,急忙問道:「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光武帝劉秀能夠造反成功,他身邊有個人極為重要,不但出錢出力,甚至還把自己的兒女跟徒弟送給了劉秀當將軍……」

    「道教祖師張道陵!」

    聽到諸葛亮語帶驚駭,那大漢止不住嘴邊笑意,放聲笑道:「不錯!至於張道陵的來歷,相信丞相也不陌生,他就是我主張良的八世孫,是張家的後人!」

    史書記載,被尊稱為張天師的張道陵,靠著一顆天外奇石打造了萬把魂兵,他的一對兒女、百名徒弟,成了劉秀手下大將、軍中參謀,助劉秀成功推翻了王莽,創立了東漢,而道教也因此被大漢尊為國教。

    諸葛亮一直以為,這不過是場魚幫水,水幫魚的買賣,沒想到其中藏著如此巨大的陰謀!

    如果一切都是張良的安排,那麼這人的心機算計,已到了諸葛亮望塵莫及的地步。

    能把一切算到這個地步,這人……還能算是個人嗎?

    諸葛亮思緒還在急速運轉,卻給羅馬大漢硬生生的打斷:「話說回來,劉備能從一個編草鞋的小販當到蜀漢昭烈帝,難道是因為他有什麼過人才華?」

    「颼」的一聲,諸葛亮手中羽扇架上了羅馬人的脖頸,身後太上老君的化神指,也悄悄抬了起來,指向了大漢。

    「英雄不論出身低……」諸葛亮冷聲道:「亮不想再聽到關於先帝的是非,否則,這個故事便到此為止!更何況,亮跟隨先帝半生戎馬,從未聽說他從張良子孫身上,得到過什麼幫助!」

    沒料到諸葛亮翻臉比翻書還快,大漢自知不是諸葛亮的對手,臉上尷尬一笑:「關於這點,確實是要跟丞相說聲對不住,這一次,我家主子給劉備安排的三個助力,頭一個助力未盡全功,第二個助力又起異心,幸好,第三個助力來的還不算遲!」

    「喔?前兩個是誰?」

    諸葛亮臉上不動聲色,觀察著大漢臉上變化,準備要回話裡判斷這事到底是真是假。

    「丞相可還記得,劉備最早的出身?」見到諸葛亮臉色又是一變,羅馬大漢趕忙澄清道:「我是指劉備當初能名揚天下,顯頭露臉的原因為何!」

    諸葛亮臉色稍霽,道:「東漢末年,靈帝荒淫無道,十常侍敗壞朝政,當時黃巾賊起兵作亂,荼害百姓,先帝不忍百姓受苦,遂率涿郡三百子弟,與關羽、張飛兩位義弟,破青州黃巾二十萬人,救民於水火之中,從此名動天下,威震四方!」

    見諸葛亮臉上神采飛揚,顯然對主子劉備是頗為自豪,羅馬大漢熟知內情,更是忍俊不住,噗嗤一聲便笑了出來:「三百對上二十萬,丞相以為黃巾賊都是土雞瓦狗?」

    「你到底要說什麼!」

    「丞相不該想不到的……黃巾賊的大頭目,手上拿的是太平清領道,嘴裡念的是道家正宗的法術,人稱大賢良師的張角,也是個姓張的!」

    諸葛亮微微一愣,似乎信了大漢幾分:「第二個是誰?」

    「張良的十七世孫,漢中王張魯!」

    這,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局,局裡面,劉備怎麼出身,如何成名,最終能否稱帝,都已經被安排好了。

    黃巾賊是劉備一夕成名的試金石,漢中張魯是劉備勢力崛起的墊腳石,如果再加上這群實力未明的羅馬人,要是中間沒有任何差錯,問鼎天下,也許真的會像大漢嘴裡說的那麼容易。

    諸葛亮臉上神色悵然若失,他總以為自己算盡天下,多少英雄豪傑都得由他擺佈,卻沒想到,他也不過是別人局裡的一顆棋……

    可,低下頭後,諸葛亮赫然發現,他腦裡浮現的不是失敗跟沮喪,而是司馬徽跟他說過的一句話。

    「為師雖然好賭,不過百年以後,要是做了神仙,有個人咱一定不跟他賭!」

    司馬徽說的那個人,正是大漢國師張良。

    「你知道嗎?為師曾經研究過張良的生平,看過他替劉邦策劃的所有計謀,最後只得到一個結論這個人,實在不能跟他賭。」

    司馬徽是個賭鬼,而賭鬼看對手,往往是准的讓人難以置信。

    「張良用計是很微妙的……打個比方,咱們現在要去林子裡拿件寶物,雖然林子又大又深,裡頭黑天暗地,打燈籠,用道術,開天眼,總之用盡一切辦法,只要能走到最深處,寶物就到手了。」

    諸葛亮記得,司馬徽在說這段話時,臉上那副見鬼的表情。

    「若是一般人,自然會選用最方便的方法,可張良這廝不是一般人,或者說,他根本不是人……他的方法,就像是用一面鏡子,從林子外頭接了光以後,一個轉角一個轉角的折射著光線,把林子裡頭全照亮了。

    「這方法費時費力,一開始看來簡直是傻的可以。但是,你很快就會發現他神奇的地方。開天眼的人,在沒有光的地方,一樣什麼都看不到,打燈籠的傢伙,只會發現他們身上帶的蠟燭永遠都不夠,而使道術的傻豹,則會被林子深處的強力陣法,活活抽幹他們身上每一分的道力。

    「所有的方法最終都會失敗,只有張良那傢伙,用著他怪異的法子,奇特的靈感,好像未卜先知一樣,避開了所有不能用的方法,一步一步的向著林子深處走去。

    「劉邦是個市井無賴,說到文才武功,與項羽的差距何止有千百倍之遙,只要項羽願意,隨時都能取他人頭性命。但,從楚漢相爭開始,劉邦就一步都沒有踏錯過,項羽不但殺不死他,最後還兵敗垓下,命喪烏江……你說張良這個人,能跟他賭嗎?」

    對於張良的能耐,即便是司馬徽,也只能為之瘋狂。

    不知是無奈還是認命,諸葛亮歎了一口氣,一瞬間彷佛蒼老了十多歲。

    幾次欲言又止後,他終於開口說道:「這故事……亮已經聽完了,接下來,也該說說東吳與北魏的部分了。」

    言下之意,諸葛亮已是徹底相信了。

    那大漢也沒讓諸葛亮失望,雙掌一合,對著門外便拍手叫道:「來人!去梅林長老那裡,把地圖取來。」

    沒多久,便有人捧著一幅牛皮地圖,來到兩人身前。

    地圖的正中央,畫的是大漢的版圖形狀,但上頭只寫著「大漢」二字,至於其它的山川河流,州省郡縣,卻是一片空白毫無標示。

    諸葛亮眉心緊蹙,正奇怪這地圖到底是何作用,目光一掃,卻見到了地圖的不同之處。

    玉門關外的勢力分佈,從東西鮮卑,南北匈奴,到西域其它的異族勢力,包含其人口兵力,全都寫的明明白白。

    想來這些異族都與羅馬一樣,有張家潛伏的勢力存在?

    想到這裡,諸葛亮心中不禁起疑:「若是亮記得沒錯,大漢朝創立之初,漢人對關外的認識只有屢犯邊關的匈奴人,張良怎麼會知道這關外各族的分佈,甚至是千里之外的羅馬?」

    突然想通了其中關節,諸葛亮雙眼銳利如刀,不由得出聲逼問起來。

    羅馬大漢毫無慌張神色,咧嘴一笑後,從容作答:「丞相說的是,我家主子雖然學究天人,可對這關外西域的情況,卻是不甚清楚,當然更不可能知道羅馬的存在。

    「不過,先祖曾經交代子孫,不要把眼界全放在中原漢境,若是有機會,可以借異族番邦之手培植張家勢力,好待有朝一日,助劉家後人重登帝位,奪回江山!」

    諸葛亮眼中一凜,突然間想起了什麼,訝然道:「當年張騫出使西域……」

    「丞相想的沒錯,他就是為了完成先祖張良的遺命,替我暗箭門開枝散葉!丞相請看,這兵器上頭的陣法,是不是挺眼熟的?」

    大漢手裡亮出了一柄短劍,那上頭刻畫的花紋,直接說明了短劍的身分。

    「是道家的巽風陣!」

    為什麼羅馬人的法術與漢人的道術如此相似?為什麼羅馬人的兵器與漢人的法器如此雷同?

    一切的謎底,都在這柄短劍上找到了答案,找到了交集。

    決勝於千里之外,已不足以形容張良的絕頂智計了,他的心機算計,不僅不受空間的限制,就是時間,也完全阻止不了他。

    諸葛亮心裡那盤死灰,徹底複燃起來。

    有張良隔世相助,西蜀就還沒有敗!而他諸葛亮,也還沒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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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20 21:50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四章 師父

入夜已深,漢中城外,躍馬山就如往常一樣的平靜,不過,平靜的山林裡,卻有個心情無法平靜的人。

    失而復得的青龍刀被胖子枕在肩上,他小心翼翼的挪動著身子,想找個姿勢好合眼入眠,只是,體內沉重的傷勢,已到了讓人他無法安眠的地步。

    三天過去,傷勢未見好轉,痛楚也只有愈加嚴重,眼前路是一片迷茫,可回過頭又有大把追兵……胖子苦笑了兩聲。

    所謂的絕境,恐怕不過如此吧?

    但即便如此,他也從未想過一死了之,因為,諸葛亮還沒死,他就不能死,給兄弟們報仇的念頭,支持胖子活了下來。

    但,胖子也僅僅是活了下來,屠神者的身手,殺黃忠的本事,全都隨著體內經脈破損,丹田爆裂,一併消失了。

    沒有樊噲的無情心法,忘情靈丹,胖子根本吃不下八十一名虎衛擁有的力量,所以眼下的他,已經被徹徹底底的打回原形,變回了那個初至三國的毛頭小子,變回了那個只能用伶玉耍上一兩招的悍卒武者。

    「如果大哥沒死,也許咱們現在已經拿下西蜀,打到成都,在劉備的王宮裡拿諸葛賤人的頭當球踢了……」

    抬頭望著天上繁星,胖子想起了甘寧,想起了郭奕,想起了龐統。

    胖子長歎口氣,閉上雙眼試圖入睡,可臉上一陣清風襲來,卻讓他完全醒了過來。

    晚風裡,除了涼意,還有股濃郁的血腥氣味,儘管山林間不過是一片空蕩,但他能肯定,追兵與他的距離已不到百丈。

    「操!黃敘這小子還真他媽的有毅力,老子給他追了三天三夜……就是泡妞把妹,老子都沒看過這麼勤快的!」

    挪了挪身子,胖子勉強移動腳步,躲到了一塊巨岩後頭,身體移動時帶來的痛楚,讓他不禁後悔,那夜在五丈原上沒有一掌劈死黃敘這個小王八蛋。

    照他現在的傷勢,黃敘別說是少一隻手,就算不用手,都能把胖子踢成一團肉泥喂狗。

    跟這傢伙拼?

    胖子是丹田破裂,不是腦子破裂,還沒腦殘到那地步。

    腰間、手踝、懷中、腿上,胖子從身上所有的暗袋裡,取出一樣又一樣的零件,那些初時看上去毫無瓜葛的棉線木條,就在胖子緩慢的拼湊後,逐漸變成了一樣玩意。

    怎麼看,胖子手上拿著的玩意,都是武侯連弩。

    硬拼不成,就得智取!

    胖子背靠巨岩,將武侯連弩藏到身後,忍不住暗歎口氣:「沒想到老子練武練到最後,還是得靠背後拍磚……也真是夠出息了。」

    自嘲了兩句,胖子耳邊突然傳來了破空聲響,胖子功體雖傷,可功夫仍在,墊步、擺手、揮刀、還擊,四個動作一氣呵成,兵器交擊聲一響,黃敘的身影已落入了眼簾。

    「胖子!你的動作比以前慢了不少啊!」

    說話的時候,黃敘的人影還在胖子眼前打轉,話一說完,整個人已隨著蝙蝠身法消失的不見蹤影。

    「你不也是?」胖子嘴角微扯,身子往後退了半步:「少了一隻手,還不習慣?嘿,難道老子砍斷的不是你的手,而是什麼其它地方?你他媽怎麼跟個婆娘一樣?還是個帶把的不是?」

    黃敘氣的兩眼冒火,可儘管胖子臉色蒼白,身上多處傷口又是隱隱滲血,黃敘仍舊不敢輕舉妄動。他吃過太多次虧,就連父親黃忠都栽在這個胖子手上,黃敘是黃家僅存的血脈,是唯一能報仇的人,胖子沒死以前,他可不能死。

    只是,一陣涼風吹過,黃敘腦子突然清醒過來,想到了一件事。

    若是胖子身上沒傷,若是胖子有把握打贏他,幹嘛還要用話激他?

    難道……

    黃敘運足眼力,仔細觀察著胖子的鼻息,半晌後,臉上露出了笑容。

    胖子氣息微弱,冷汗直流,彷佛再過不久就要昏迷不醒一般,他身上的傷,絕對是致命傷,出言挑釁,不過是想拖延時間,想讓黃敘有所忌憚罷了。

    胖子,你的死期到了……黃敘嘴角獰笑,將獸靈劍逼出了半尺劍芒,道:「聰明反被聰明誤……以為用話激我,我就不敢動手?告訴你!就算只剩一隻手,我也能要你的命!」

    冷聲間,獸靈劍向著胖子脖頸撲去,不過,胖子有傷在身,黃敘也是強弩之末,他這一劍,不是血麒麟化成的劍招,而是他第一次與胖子交手時用的劍法。

    獸靈劍最強一式狂龍,無堅不摧的傲!

    過去,黃敘無法駕馭狂龍劍,是因為他還不夠狂,不夠傲。現在,黃敘連屠神者都將斬殺於手下了,還有誰能比他更狂,更傲!

    狂龍咆哮,龍口大張,便朝著胖子的脖頸咬去,這一口咬實了,立刻能叫胖子身首分離,魂斷氣絕。

    「爹!您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

    千鈞一髮之際,胖子沉哼一聲,黃敘只聽到耳邊傳來利器破空之聲,可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已重重的跌落在地,雙腿傳來了劇烈的疼痛。只是,黃敘還沒看向雙腿,便已發現了胖子手中的連弩。

    「黎文達!你好卑鄙!」

    「卑鄙?」胖子大笑出聲:「老子還以為你是個對手……連兵不厭詐都不懂,還想叫黃忠好好安息?我看叫他死不瞑目還差不多!」

    面對胖子的一番調笑,黃敘臉色鐵青,心中懊悔至極。他試圖往雙腿發力,可除了引發更劇烈的疼痛外,雙腿沒有半點反應。武侯連弩箭匣裡的十二支箭,全數插在他的腿上,他的兩條腿,就跟他的右臂一樣,徹底的廢了。

    追了三天三夜,卻在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裡敗下陣來……黃敘緩緩合上了眼,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你贏了,現在,可以殺我了。」

    「老子不只要殺你,還要去成都殺諸葛亮!」

    這話一入耳,黃敘猛地睜開雙眼,目光裡盡是不屑之意,開口便說道:「哼!憑你現在這副模樣?丞相就是一隻手,也能將你碎屍萬段!」

    他或許會輸,但他的信仰絕不會輸!

    胖子大手指著自己的胖腦袋,張口大笑起來:「你以為老子跟你一樣,只會靠蠻力取勝?告訴你,老子用的是腦子,是心計!諸葛亮本領再高,也得死在老子手裡!」

    「放屁!別說以丞相的過人智計絕不會上你的當,就說現在,你走不走得出躍馬山,躲不躲的過後頭追軍,都還是兩說!」

    「追兵?你們蜀中的精兵猛將不都死在戰場上了?剩下那些殘兵敗卒,就算來了,也不過是來陪你安心上路的!」

    聽到胖子不把追兵放在眼裡,黃敘獰笑起來,咬牙一字一字的說道:「就算後頭的白耳兵沒有大將帶領,三百多人,也足以將你生吞活剝了!」

    別說三百多人,就是三十個人,也不是現在的胖子能對付的。

    黃敘陰笑連連,正等著看胖子渾身發抖,臉色慘白的模樣,可一抬頭,卻見胖子臉色是一如往常。

    「你不怕?難道你以為我說的是假話!」

    聽到黃敘的問話,胖子禁不住笑了,這一次,真的是發自內心的笑了:「老子當然知道你說的是真的……不然,我幹嘛陪你扯這麼多?」

    「你……在套話?」

    黃敘愣愣的看著胖子,打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意。

    為什麼胖子處在這種環境,還能如此冷靜?

    一開始的激將,後來的套話,平心而論,胖子用的,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招式。

    但,胖子已經給他追了三天三夜,就連黃敘都因為精神恍惚,大仇得報而失了平常心,少了警覺性,胖子明明身負重傷,精神不濟,又背負著大批追兵的壓力,為什麼還能這般冷靜?

    到底是什麼力量,支持著胖子繼續撐下去的?

    黃敘不明白,他也不想明白,再活下去,只會給胖子套出更多消息,他僅存的左臂一揮,獸靈劍就要痛飲神獸麒麟的鮮血。

    「你一死,老子就把你練成兵馬俑,殺完了背後追兵,再去殺諸葛亮!」

    獸靈劍劃破脖子血皮的那一刻,驀然停了下來。想到胖子說的一切,黃敘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抬頭看向了胖子。

    「老子既然知道怎麼把馬鐵救回來,當然也知道怎麼把人煉成兵馬俑!像你這種武功高手,可是不可多得的爐鼎!」

    「你這惡鬼!到底想怎樣!」

    這句話,黃敘說的是極為掙扎,他如今是生不能生,死不能死,精神已給胖子折磨的痛苦不堪,眼神裡那殘留的一點神智,彷佛就快被抹去。

    就在此時,胖子嘴角忽然一笑,聲音變的極為柔和:「我不想怎樣……其實咱們倆是不打不相識,如果黃兄弟不嫌棄,胖子願意跟你化敵為友,作八拜之交,如何?」

    從胖子嘴裡說出這種話,簡直是不可思議,更詭異的是,黃敘聽到這話後,竟沒有半點抵觸的意思,反倒是點起了頭,恍惚回道:「好啊……我自小就沒有兄弟,八拜之交……我們就作八拜之交,生死兄弟!」

    黃敘整個人迷迷糊糊,神情恍惚,胖子見他這副模樣,心底是暗暗竊喜,又再輕聲說道:「可是好兄弟,哥哥現在身受重傷,你又行動不便,咱們面對後頭那些追兵,可該如何是好?」

    聽到胖子話裡焦急,黃敘臉上也出現了愁緒,開口便附和著胖子說道:「是啊!咱們該如何是好呢?這……還是哥哥你先走……後頭的追兵我來應付就行了……」

    「不行!咱們倆既然是兄弟,自然是要同生共死,患難與共!這樣吧,不如哥哥我先動身,到前頭佈置陷阱,等下那些白耳兵要是追來了,你就想個辦法,讓他們分頭行動,我再引他們到陷阱裡,好個個擊破!」

    見到黃敘臉上傻笑,點著頭連聲應好後,胖子松了口氣。

    從張家後人那裡學來的話術天花亂墜,終於是成功了。

    「唉!你小子沒福氣,老子也想把你煉成兵馬俑,可惜我這身功夫跟道力都已經被打回原形,別說是兵馬俑,就是根冰棒都煉不出來,只有出此下策了!」

    見黃敘一臉傻樣,兀自叫著胖子快走,胖子怎麼都沒想到,這個對手最後竟會落得如此下場,再想起自己此趟入蜀,同樣前途未蔔,心中不免感慨。

    只是,再感慨,路還是得走下去,他與諸葛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已沒有第二條路能走了!

    心一狠,胖子邁開大步,頭也不回的往林子深處走了去。

    是夜,黃敘與西蜀白耳精兵,全數葬身漢中躍馬山頭,黃氏一脈,就此滅門。

    鼓聲三千響後,城門啟,坊門開。

    清晨時分,漢中城結束宵禁,敞開大門,準備迎接來往商旅,開始一天的生活。

    城東,一處賣白粥饅頭的攤子前坐了兩桌客人,其中一桌,正是剛經歷過一夜血腥的胖子黎聰。

    一口一口,胖子埋頭喝著白粥,努力想讓體力恢復,好應付接下來可能會有的連番激戰。

    他體內的傷,經過昨夜一戰是越發沉重,區區回春手已無法再給他任何幫助,若是照這樣下去,能不能走到成都都成問題。

    但,撐不下去又怎樣?

    諸葛亮殺了他的好兄弟,滅了他的虎衛營,胖子的夢想跟未來,都已經給諸葛亮徹底毀去,要是報不了仇,活著還有什麼滋味?

    胖子又把一口白粥喝下了肚。

    以前他總是說,「胖子報仇,三年不晚」,可現在,經歷過甘寧的死,胖子終於明白了,有些事情,比死還可怕。

    如果對付諸葛亮的路上,還必須要有人犧牲,那絕不會是馬家兄弟或是姜維、張任,接下來要死的,只會是他胖子黎聰。

    所以這一次,他要親自動手!

    努力壓抑著腹裡翻騰的不適,一口一口,胖子把那些東西都吃了下去。

    得有體力才能報仇,胖子吃東西的時候異常專心,專心到他身邊什麼時候站了一個人的,他都不曉得。

    「施主,你看上去心事重重,額上印堂又見黑斑,恐怕近日將有血光之災!」

    「錢我這裡沒多的,你也不必浪費唇舌,老子不信那套。想吃飯,老子還請的起,不嫌棄就坐下吧!」

    胖子身邊站的是個道士,那人頭戴斗笠,看不清面孔,一聽胖子允准,立刻拉開板凳要坐。胖子正想幫他要份白粥饅頭,卻給道人一把抓住大手:「施主若是不信,可以寫個字讓貧道測測,准或不准,施主聽完了,心裡自然有數。」

    胖子懶得跟他糾纏,咽下最後一口饅頭,就準備起身離開,只是那道人不依不饒,開口便說:「就算是尋人,貧道也是有辦法的。」

    胖子又坐了下來,他確實要找人,找他的仇人。可想了半天,腦袋瓜裡仍是沒什麼靈感,只得說道:「就『胖』字吧。」

    那道士手拿竹筷,沾了點胖子碗底的清粥,在桌上塗塗畫畫了起來。

    「一個月一個半,恰恰組成了胖這個字,看來,施主想找的那個人,如今已脫離險難,得貴人相助了。」

    「怎麼說?」

    諸葛亮若有貴人相助,絕不是個好消息,可胖子卻故意露出了喜色,想聽聽這人到底是不是信口開河,沒想到這道人接下來的話,竟讓他深感驚奇。

    「胖字一共九劃,施主想找人,人字與九字相合,就成了一個仇字,想來施主要找的,不是親人,而是仇人……既然如此,施主故露喜態,莫非還以為貧道是騙子一個?」

    給人一語揭破企圖,胖子才意會到眼前這人絕不是什麼騙吃騙喝的神棍,他臉上一凜,低頭便道:「小子有眼無珠,冒犯道長,請道長見諒。只是道長說我那仇人脫離險難,能否說的更清楚些?」

    胖子作人一向能屈能伸,尤其臉皮之厚,可謂雷打不動,箭射不穿,也不管剛剛才把人家當成了騙錢的神棍,現在低頭一拜,就把這人當成了免費的情報站。

    那道士也不跟胖子計較,竹筷一指桌上的那個胖字。

    「若是仇人,這個字就不能朝正面去看,仇人是跟你做對的,所以這個月就要變成日,半就要化為全了。試想,由月變作日,半化作全,可都是否極泰來的好兆頭,可見你這仇人已經過了難關,得以保全了。」

    看來,諸葛亮不是被羅馬人擄走的,而是被救走的……

    但,那又怎樣?

    胖子本來就不想讓諸葛亮被羅馬人解決,他只想知道,如今這人到底身在何方?

    對眼前道士,胖子已是信了幾分,介面就問道:「道長!我這仇人是個天大的惡人,除惡就是盡善,能否請您算算這人現在身在何方,替小子指點迷津,替天行道!」

    如今胖子身上只有幾斤肥肉和幾文銅板,能請得動眼前道人的,恐怕也只有替天行道這樣的狗屁話。

    不過那道士並不計較,點頭就道:「那還得請施主再寫一字。」

    「這……」胖子此刻腦海所想都是諸葛亮的下落,心中萬分焦急,一時半刻怎麼都想不出來,不由急道:「道長,難道不能用前一個字繼續測嗎?」

    「當然可以!」

    笑聲從斗笠下傳了出來,那道士竹筷一指,在桌上寫下了一個「前」字。

    胖子眉頭微蹙,才要跟道士說他意思並非如此,就聽那道士說道:「測字這事,不單單看字的本身,測字之人怎麼決定這字也是關鍵。『用前一個字繼續測』,這話本身便隱含玄機……施主從這字上,可看出什麼了?」

    方桌上,一個大大的「前」字,胖子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麼奧妙,只得搖頭說道:「還請道長指點迷津。」

    「單單一個前字,自然看不出什麼奧妙,可是這字是貧道用竹筷所寫,若是將這個竹字擺上去,情況可就不同了。」

    「前」加上「竹」,就成了「箭」……胖子仍是搖頭不解。

    「俗話說日有陰晴,月有圓缺,施主這個胖字,說的是半個月亮,便是缺月,相對于日就是陰日。日晴則明,日陰則暗,胖字解出的意思是暗……」

    「箭?暗?」胖子腦中精光一閃,想起了江湖上的傳說,開口便道:「我這仇人,是給暗箭門救走的?」

    「施主有些開竅了。」

    聽得道士贊許,胖子只能苦笑兩聲,搖頭說道:「胖子寧願是猜錯了,傳說暗箭門神出鬼沒,行蹤詭秘,若胖子的仇人真為暗箭門所救,想找到他,只怕是難上加難啊!」

    胖子之所以隻身入蜀,就是不想再牽累東吳,可眼下看來,想找到諸葛亮,沒有解煩軍的幫忙,豈止是難上加難,恐怕就是大海撈針了。

    臉上一猶疑,胖子耳邊又傳來道士的聲音:「施主若是想找這人,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當今世上最瞭解暗箭門的,恐怕非胭脂樓莫屬,施主大可從這上頭下手。」

    「這……道長說笑了,暗箭門難尋,難道胭脂樓就好找?」胖子搖了搖頭,歎氣道:「別說胭脂樓位在何處小子是全然不知,就算是知道了,胖子過去與胭脂樓有過嫌隙,也別想她們會出手幫忙啊!」

    胖子臉上苦楚,換來的,卻是斗笠下頭的連聲大笑:「施主若是不介意,貧道倒是可以代表胭脂樓,幫施主這個忙!」

    胖子一愣。

    搞了半天,這道士是胭脂樓的人馬?

    不對,胭脂樓怎麼會幫他胖子?幫他超度嗎?

    胖子驀地起身,不禁惱道:「媽個巴子,老子是給你當猴耍了!還測字?你他媽整一個就是在鬼扯!胭脂樓要殺要剮,儘管放馬過來,可我告訴你們,那項羽已經給老子超度了!想要跟老子拿魂珠?沒門!」

    「項羽魂珠?嘿!那玩意,不值得我親自過來……」

    話裡有幾分玄機,敢情這道士在胭脂樓裡還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胖子死豬不怕滾水燙,這傢伙再說什麼,他都不會信的:「我管你來這是要做什麼狗屁倒灶的事情,總之,想找胖子麻煩,得先問過它!」

    胖子大手一按,青龍刀柄已握在手心,騰騰殺氣就要隨著寶刀出鞘。

    可道士卻沒把這兇器放在眼裡,仍舊是坐的四平八穩,一抬頭,便是開懷說道:「我來這裡,既不想拿你的性命,也不想取什麼魂珠……我只是想來問問你,還認不認我這個師父……戒癡?」

    戒癡這個名號,胖子記得很清楚,他始終懷疑,當初少林方丈幫他取這個法號,其實是要他戒吃。

    「師……師父?」

    胖子愣了愣,就看到眼前道士脫下了頂上斗笠,那模樣不像個少林和尚,反倒是瓜子臉杏花眼,眉清目秀的,怎麼看都像一個人。

    從前的東吳大都督,周瑜周公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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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五胡亂華

「戒癡,你著皮相了,周公瑾是家父名諱箑筵箐箛,我現下的名字是周循,周瑜之子。」

    一會是少林師父,一會是周瑜之子,胖子聽的糊塗,不禁急道:「你到底是誰?周瑜的兒子不過一歲大,怎麼可能會是你這般模樣?你別想糊弄我!」

    「你體內的本命獸,不也是因為那道天雷才覺醒的?為師身形成長的快了點,有什麼好奇怪的?」見胖子還在傻愣,周循不由板起了臉:「怎麼?來了三國,就不認我這個師父了?你那慈悲刀跟吐納功,還是師父當年手把手教出來的,現在翅膀長硬了就想飛呀?」

    這人還真是當年在少林寺的師父?

    沒想到他們倆一個穿越時空,一個投胎轉世,竟又在三國會了面,他鄉遇故知,絕對是喜事一樁,胖子禁不住心頭興奮,連忙問道:「師父一切可好?」

    「師父一切都好,不過你要是願意讓師父幫忙,找人替你治傷,然後再去找諸葛亮報仇,師父就更好了。」

    話一入耳,胖子臉上神色不禁為難起來。

    他原先以為胭脂樓與他毫無瓜葛,就是被拖下水,胖子也不擔心,可現在卻不同,胖子想起了馬鐵,想起了甘寧,想起了那年在巫峽關遇害的丁奉。

    似乎只要誰跟他扯上了關係,誰就會倒楣似的,要是把胭脂樓也扯進這事裡,只怕他師父的下半輩子,就此無法安生……

    胖子狠下心腸,一開口便斷然拒絕了周循:「師父,徒兒不肖,恐怕不能答應你了!」

    驀地起身,胖子腳下瞬步就要踏開,他不知周循功夫如何,但少林武功以內力見長,胖子若是要走,當年玩得他要鑽狗洞的十八銅人,恐怕都追不上他。

    周循皺眉道:「站著做什麼?還不坐下!」

    胖子腿還沒彎,腳還沒踏,「坐下」兩字彷佛帶著無窮魔力,胖子耳邊才聽到吩咐,手腳竟不由自主往那板凳坐了下來,心裡全然生不出反抗的念頭。

    胖子望著自個的手腳,在上頭捏了幾下,才驚駭的問道:「師父,你這是什麼功夫?」

    「為師的本命獸打娘胎便已覺醒,不過一直到最近用的多了,才覺得本命獸妙用無窮……」

    本命獸的功夫?怪事,武伶玉怎麼會一聲不吭,什麼都沒說?

    胖子心裡剛起懷疑,就聽周循說道:「至於為師的本命獸原型,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六祖惠能的影響,師父轉世之時,腦子裡就常想起六祖惠能說的那句謁語『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所以今生轉世,本命獸就變成了那明鏡台,成了一面銅鏡。」

    「銅鏡!」

    前塵往事,一件件的從腦海裡浮現,零碎的片段,也逐漸構成了一幅清晰的畫面。

    伶玉說過,這世上有一種本命獸的能力,是戲子怎麼都看不穿,學不會的,那就是銅鏡啊!

    胖子早該發現了,他還記得,當初在陸口戰關羽的時候,他第一次見到了小喬,本是想上前調戲一番,可沒料到小喬一句叱喝叫他讓開,他竟然就乖乖的讓開了。

    他什麼時候變的那麼聽話了?

    不,胖子之所以會讓開,是因為小喬當時已有了身孕,他師父剛剛說了,他的本命銅鏡打娘胎就已經覺醒了,胖子是受小喬腹中胎兒的影響啊!

    就因為那面銅鏡,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想當初,胖子為了鑄造魂兵青龍刀,到周家大宅殺關羽時,就曾經撞見一夥刺客,當時他發現那些刺客,好像被人操縱了一般,彼此自相殘殺的時候,伶玉也說是本命獸作祟,但,就是看不出是哪種本命獸……

    除了那面銅鏡,天底下哪還有戲子看不出來的本命獸?

    胖子搖了搖頭,他什麼都想起來了。

    張任說過,本命銅鏡的能力,不是鏡射出一個分身,不是反射出一個自己,而是鏡子外頭的人做什麼,鏡子裡的人不能違抗!這就是為什麼,胖子會乖乖的給小喬讓路,會因為周循的話而坐下!他不能反抗啊!

    胖子恍然大悟,正想讓周循喚出本命獸給他瞧瞧,忽然間,腦子裡像是鑽進了一隻名叫「恐懼」的蟲子,怎麼趕,都趕不出來。

    張任說過,項羽的本命獸正是一面銅鏡,這麼說來,他師父便是胭脂樓的主人,便是項羽轉世?

    胖子想到這裡,腦門忽地一冷,徹骨寒意讓他頭皮不禁發麻。

    胭脂樓的美人計……只要懷了英雄種,便殺其父,奪其子,這就是胭脂樓的美人計,這就是張任他師父給胭脂樓的好辦法!

    難道小喬真是胭脂樓的人馬?胖子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咕嘟一聲,咽了口苦水,轉念又想到了一件事。

    他曾經問過老祖宗墨翟,有朝一日,他若是變成了屠神者,武功之高,天底下還有誰能收服他?那時候,墨翟只淡淡的說了句「時候一到,他自會明白」。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那面銅鏡,就是他的剋星!

    胖子什麼都明白了,他在天榜上,在七彩鯉魚身上,把司馬昭的「司」字都加了幾筆,那個字,正是周循的「周」字!

    難道,他師父周循最終會當上皇帝,而他這個徒弟,則會死在九五至尊的周循手裡?

    腦子裡混混沌沌,各種念頭不停的竄騰,胖子已經搞不清楚,他到底還是不是屠神者,而周循又會不會是那個九五至尊了,他頭痛欲裂,只記得一件事

    他得去找諸葛亮報仇,他不能拖任何人下水!

    「師父!徒兒不肖,但恐報仇一事,會置師父于險地,我義兄甘甯就是受我牽累,徒兒不想再有人因我而死了!」

    胖子把話說明瞭,起身便要離開,這一次,周循沒有用本命獸的功夫攔他,只是歎了一句:「你只想到了甘甯,那馬家兄弟呢?薑維呢?張任呢?他們又該何去何從?」

    「師父,他們幾個都是東吳不可或缺的人才,陸遜不會虧待他們的。」

    周循見胖子緊張,知道這幾個人都是胖子死穴,搖頭便說道:「陸遜自然不會虧待他們,但你以為,你這樣去送死,後頭他們就不會去找諸葛亮報仇了?」

    臉上一肅,胖子想起了馬鐵與薑維,他們倆個性衝動,自己這一去,如果真死在了諸葛亮手裡,他們倆性子一起,就怕會步他後塵,一塊陪葬了。

    想到這裡,胖子不禁臉色數變,良久後才與周循問道:「那徒兒到底該怎麼辦?」

    「跟為師回去吧!諸葛亮得暗箭門相助,道術一日千里,你這一去,只有死路一條……」

    見胖子無動於衷,周循知道,以死相逼對胖子已無法產生任何作用,要胖子回去,就得給他回去的理由。

    掙扎了許久,周循才勉強開口說道:「走吧!胭脂樓裡有門功夫,或許可以挽回你一身功夫,你想贏過諸葛亮,就跟為師的回去吧!」

    只要能贏過諸葛亮,一切問題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離開漢中的黎聰,沒有往成都繼續前進,而是走上回江東的道路。

    漢中,子午穀。

    黑色的橫樑,黑色的地磚,諸葛亮眼中所及的地方,全都是一片黑暗,儘管桌上一盞油燈晃動,可那微弱的光線,完全無法與周圍的黑暗抗衡。

    苦澀的藥味充斥房中,諸葛亮躺在一座人高的木桶裡頭,身子周圍是煙霧繚繞,水氣彌漫。儘管臉上都已泛起了一股不正常的青綠,他仍然沒有離開木桶的打算。

    「吃藥時辰又到了。」

    漆黑中,諸葛亮雙目一睜,就見到了身前那突然出現的瓷碗,以及碗裡黑褐色的藥水。

    藥水味道腥臭的嚇人,可諸葛亮伸手接過瓷碗,竟像是文人品茶,一口一口,不溫不火的把藥喝了個精光。

    「先生!這人可真不得了,那藥水別說是喝,我連聞味道都快要昏倒,他竟然能面不改色的喝個精光,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來歷?」

    說話的人,從天井上觀察著諸葛亮的一舉一動,見到他眉也不皺,一口就把那苦汁喝個精光,不禁咋舌直叫。

    那人身旁一人大手一抬,舉起了腳邊梁木,又把天井封了起來。

    原來,諸葛亮不是在一間房裡,而是在一座地井裡頭,每個時辰,都會有人定時從井上頭,用麻繩送來那一碗的苦藥。

    直到封完了井後,送藥人才緩緩轉過了頭,與身邊那人說道:「他就是臥龍諸葛亮。」

    聽到臥龍名號,顧井之人禁不住訝異,張口就叫道:「他是西蜀丞相!他唔!」

    聲音還沒傳開,那一張大嘴已經給身旁送藥先生捂了個嚴實,才想掙扎,耳邊立刻傳來了聲響:「別喧嘩!你小子要是想活久一點,最好當你沒聽過這事,乖乖看著這井,別讓他出差錯就行了。」

    聽到送藥人語帶威脅,看井的小子趕忙閉嘴點頭,只是他壓不住心底好奇,忍不住還是開口問道:「先生!諸葛亮來這裡,莫非也是來求醫的?可他剛來的時候,學生看過他的模樣,不像是有病呀?」

    「難道你這小子醫術會比我高明?你都看得出沒病,我張機就看不出來?」

    送藥之人,正是寫下了《傷寒雜病論》,醫術能與華陀比肩的醫聖張機。

    那人聽張機如此回答,不禁更起好奇:「他沒病,先生何必給他用藥?學生記得你說過,是藥三分毒,這藥若是吃的多了」

    話剛說到一半,突然一道冷聲傳來,硬生生插斷了他的話:「小兄弟,藥吃的多了,會怎樣呀?」

    張機一聽到這聲音,趕忙將身前徒弟拉到了背後,轉過頭對著來人便說:「大人!小孩子不懂事,胡言亂語罷了,大人您可別跟他一般見識。」

    難得見到師父對人如此客氣,小徒弟雖然給他護在身後,眼珠子仍是沒分寸的亂瞄,頭一偏,就見到了那人的模樣。

    沒想到那人說的一口流利漢語,卻是金色的頭髮,藍色的眼珠,與漢人大相徑庭。小徒弟口沒遮攔,直白的叫道:「這……這哪來的蠻子?」

    張機一聽便知事情要糟,他還沒來得及轉頭叱喝,眼前的羅馬人便已消失了蹤影,張機一扭頭,就見他徒弟忽地暈了過去,伸指一探,脈搏鼻息都給打亂了,雖然僥倖保住了一條命,可醫好了也得留下禍根。

    張機心痛不已,抬頭瞪向了那羅馬人,卻給他一句話堵了回來:「先祖遺訓,你應該還沒忘吧!」

    「張機……不敢忘!」

    張機眼中的怒火,硬生生的給「先祖遺訓」四個字壓了下去,他知道身前的羅馬人,追本朔源,其實也是漢人出身。

    這些人受老祖宗張良所托,遠赴西域培植勢力,為了在異域站穩腳跟,可說是吃盡了苦頭,雖然後來與異族通婚,外型樣貌有所改變,但這些人從小就被灌 輸了效忠大漢的思想,誰要說他們不是漢人,絕對是犯了他們的忌諱。他們為大漢江山吃下的苦,出過的力,甚至比那些大漢皇帝還要多,誰都不能否定他們替大漢 作過的一切。

    羅馬人見張機識相,也不再多追究,轉頭移開橫木,一邊向井底看去一邊問道:「張先生,諸葛亮的情況怎樣了?」

    「一切順利,他已喝了兩天的百草汁,再有五天時間,就要大功告成。」

    「好!只要百草換脈能成功,即便面對黎聰,諸葛亮都有能力自保,我只要再留下所羅門王的秘寶與他,讓他有能力保得劉家子孫不死,便能安心啟程,趕赴關外召集大軍,匡複我漢室河山!」

    暗箭門想恢復大漢榮光,想一統三國天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先保住劉禪的性命,保住他們的皇帝。

    而要保住劉禪,就得先保住諸葛亮,否則依胖子那天在五丈原上顯露的身手來看,就怕援軍還沒到,西蜀已給人踏成一塊平地,劉禪也給那胖子剁成了一團肉泥。

    羅馬人的心思,張機自然明白,只是當他聽到了「關外大軍」幾個字時,渾身是不自覺的顫抖,幾番斟酌了言詞後,才與那羅馬人問道:「大人,您在關外的軍隊,指的是羅馬軍隊?」

    「不管是什麼軍隊,都是幫劉家打天下的軍隊,羅馬人還是漢人,有差別嗎?」

    張機聽完這話,臉色是愈加難看,他雖然深知先祖張良的遺訓,要替劉家人守住這片江山,可對於張良的諸多作法卻頗不以為然。

    幾年前,張機曾經到過邊關,看過那些被鮮卑人肆虐過的莊園,見過那些被當作奴隸使喚的漢人。

    番邦異族是洪水猛獸,那些人根本沒把漢人當作人看待!

    若是靠這樣的人打下江山,還能稱作大漢江山嗎?漢人還能在上頭安居樂業嗎?

    張機面色沉重,那羅馬大漢卻是視若無睹,又再說道:「不過,羅馬與大漢相距何止千里,上一回教皇派了白晝騎士團過來,單單一趟旅程便花了三個多月,路途中更死傷了不少將士,若是我再回羅馬請教皇出兵,一來一回,變數實在太大。」

    「莫非張家在關外還有勢力?」

    張良實在太聰明也太仔細了,他既然連遠在千里之外的羅馬都能算進來,在關外做些安排,又有什麼困難呢?

    只是,蠢人要是犯了錯,頂多是把自己的命給賠上,可聰明人要是犯了錯,怕就不只是賠上一兩條人命能解決的了。

    「匈奴、鮮卑、羯、氐、羌,這域外五大胡族,都有我張家子孫潛入臥底,只是如今他們根基尚淺,羽翼未豐,若再有幾十年的時間累積實力,繁衍子孫,想必五族定能在他們全盤控制之中……只是眼下等不了那麼久,我這次出關,便會讓他們盡起手下兒郎,發兵入關!」

    直到這時,張機才完全知曉了張良的安排,但他沒有驚喜,只有驚嚇。

    「讓五胡入關?」張機心中震駭,手上一個不穩,小徒弟的身子滑落在地:「域外胡族兇狠成性,讓他們入關,無疑是引狼入室!」

    羅馬人的一句話,又把張機堵在了當場:「這些事情,諸葛亮可是舉雙手贊成的,先生要是有疑問,就去問他吧。」

    話一說完,羅馬人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天井外,只留下張機一個人獨自發楞。

    諸葛亮同意了?張機看著井裡頭那人,怎麼看都看不穿他的心思。

    堂堂西蜀丞相,三國裡唯一以大漢正統自居的蜀漢丞相,竟然同意讓胡族入關,同意五胡亂華!

    張機實在不懂,他靜靜的看著諸葛亮,聽說,諸葛亮出兵五丈原以前,曾經上了一策出師表給劉禪,那裡頭有句話,實在是震撼人心。

    「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張機淡淡的念了出來,良久後,才低頭說道:「這麼做,值得嗎?」

    「師父……這事其實沒有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

    東城外,烏江邊,胖子望著江裡波濤,似乎是勾起了什麼回憶,突然出了神。

    「徒兒貪生怕死,一向愛惜羽毛,可直到最近才發現到,有些事,比一身羽毛重要的多了。」

    周循在他身後,儘管是一臉淡定,可眼神裡的掛懷卻是怎麼也藏不住。

    離開漢中以後,他與胖子連夜趕路,這一路上,他什麼都說了,從胭脂樓與暗箭門的恩恩怨怨,張良如何讓漢室不朽的偉大計畫,還有,周循對於北伐曹魏,西征蜀漢所做的一切準備。本來以為胖子聽到這些以後會激起心中鬥志,可沒想到胖子不改初衷,仍是一心要找諸葛亮報仇。

    周循歎了口氣,搖頭說道:「戒癡,不過幾年時間……你變了很多啊!」

    胖子嘴角上揚。

    他變了很多,周循又何嘗不是?

    一個少林寺的清修和尚,不過換了副軀體,竟然將整個胭脂樓制的服服貼貼,看他對北魏與西蜀定下的計畫,其中更不乏陰謀詭詐,難道,就因為胖子在天榜上寫下了周循的名字,在龍門潭替周循改變了命運,所以就讓周循的性格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變?

    胖子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他搖了搖頭:「師父,徒兒不肖,為了顧及兄弟周全,怕是無法助您完成大業了。只是,既然師父早已料到暗箭門會幹出哪些勾當,相信是不會讓他們得逞的,至於諸葛亮……您放心,我不會讓他好過的。」

    見胖子神色堅定,周循往前走了兩步,來到了烏江畔,望著滾滾江水,長歎一聲:「為師有些事沒跟你說……周家的人與我有些因果關係,為師欠了他們,尤其是周瑜。想來此生只有替他完成心願,助東吳執掌天下,才算報得他那份恩情,其實我」

    周循這話,無疑是默認了一些隱晦往事。胖子見他還要再說下去,怕聽到什麼不想聽,不願聽的消息,大手一擺,便攔下了周循:「師父,你再說下去,恐 怕就要墮於因果了。其實你現在做的並沒錯,關外胡族雖說是張良的安排,但史冊記載的五胡亂華,時間可還沒到,由此可知,暗箭門潛伏在域外胡族裡的勢力,怕 是尚未成熟。

    「現在他們強硬發動胡族入侵,若是一個拿捏不准,或者胡族生了異心,失了控制,只怕中原百姓就要受苦……師父,你做這些事,不只是在還恩情,也是在給百姓們消災難啊!」

    見胖子把話扯開,周循明白他的意思,閉口不再多談,低頭又望向了烏江江水,良久後,才伸手指向了江中一處漩渦:「人各有命,你既然做出了決定,為 師也不便攔你。那處漩渦便是我所說的秘地,雖然有改天換命的造化,卻也是兇險萬分的絕地,你這一去,即便這身功夫復原了,只怕也會留下什麼後遺症……你當 真不後悔?」

    當初周循勸胖子回來,正是不想他自尋死路,要他在東吳安享晚年,可是胖子不聽勸,懇求了許久,才從他師父嘴裡套出了這個地方。

    史冊記載,項羽兵敗垓下,退守烏江時,烏江亭長曾經駕船來到江邊,與項羽說過一句話:「霸王!只要能過烏江,必能東山再起,霸王可願上船?」

    當時,項羽只以一句「無顏見江東父老」,便斷然拒絕了烏江亭長的美意,隻身回頭再戰,殺了劉邦軍三千多人後,終是命喪烏江,魂斷九泉。

    直到今時今日,胖子才從周循的嘴裡得知,烏江亭長不是讓項羽重回江東,累積實力他指的,是烏江上那座漩渦。

    看那漩渦表面毫無出奇之處,可既然有了前人的證實,胭脂樓又有記載,想必是兇險萬分。但,他要東山再起,要解決諸葛亮這個心腹大患,要替甘甯、郭奕報仇,即便是刀山火海,都得走一遭!

    「為了兄弟,老子不後悔!」

    撲通一聲,胖子頭也不回,就這麼從烏江上跳了下去,那濺起的水花,瞬間就淹沒在滾滾洪流之中,他的身影,再也沒有出現在烏江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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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20 21:57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 暗潮洶湧

北魏,許昌。

    雨劈哩啪拉的打在瓦片上,那嘈雜的聲音怎麼聽都叫人心煩。

    太監們忙著關門掩戶,深怕這些俗事紛擾,惱了大殿裡那位主子,只是門剛關好,大殿深處便傳來一道沉穩有力的聲音:「來人!」

    聽得呼喚,太監們趕忙入殿叩頭:「皇上!奴才在!」

    「朕與程昱先生有約,想來時辰也快到了,現在外頭雨勢頗大,你們派些人到宮外候著,別讓先生著涼了。」

    這話充分體現了曹丕對臣子的關懷,底下奴才們才要應聲,殿外一名小太監的聲音已傳了進來:「稟皇上,太尉程昱殿外求見。」

    「已經來了?還不快宣!」曹丕腦門一皺,道:「吩咐禦膳房備薑茶給愛卿暖身。」

    幾個老太監見皇上有心籠絡大臣,對程昱的態度是越發恭敬,親自領了程昱進殿后,這才去叮囑下人,準備曹丕吩咐的薑茶。

    程昱來過皇宮幾次,可這次感覺明顯不同。

    看來曹丕的變化,已給這些下人瞧出來了?

    想到這裡,程昱不由加快了腳步,剛到曹丕身前,還沒叩頭行禮,就已經給曹丕攔了下來:「慢!愛卿是國之棟樑,這點世俗禮節,就不要如此在乎了,快起來吧!」

    若是在以前,程昱聽到這話,或許就真信了曹丕,起身不再行禮,但現在他可不敢。

    如今的曹丕,不但有了皇帝的威嚴,更有了禦下的手段,誰敢在他面前造次,就是十顆腦袋就不夠砍。至於曹丕能擁有這一切的原因,程昱當然明白,這些,全都拜胭脂樓所賜。

    「皇上,胭脂樓來函。」

    程昱行過禮,趕忙從懷中取出一封密函,密函上頭畫著花團錦簇,正是胭脂樓的標記。曹丕眼中閃過一絲熱切,程昱不敢遲疑,連忙將信遞到了曹丕身前。

    涼州一戰,選擇了胭脂樓,放棄了虎豹騎,這個決定並沒有讓曹丕失望。

    胭脂樓無愧百年盛名,虎豹騎的一舉一動,司馬昭的臨陣調度,他們全都瞭若指掌,儘管曹軍遭遇了幾場硬仗,損失了不少兵馬,但最終仍是成功收復了涼州,平定了北魏的內亂。

    這個組織,可以取虎豹騎而代之,在驗證過這點以後,曹丕整個人終於起了根本上的變化。

    如今的北魏朝廷,是他曹丕的朝廷,如今的北魏軍隊,是他曹丕的軍隊,就連如今的北魏密探,都已是他曹丕的密探了。

    曹丕終於徹底走出了曹操的控制,擺脫了前朝的包袱,成了名符其實的大魏皇帝。

    這一點到底是好是壞,程昱實在看不出來,但曹丕發自內心的那種自傲自信,卻是一個王者不可或缺的條件之一。

    只要有自信,很多事情,曹丕未必會做的比曹操差。

    「愛卿看過這信了?」

    程昱正想的出神,聽得曹丕呼喚,連忙回聲說道:「回皇上,臣看過了。」

    曹丕收妥信紙,一面看著那密函上的花團,一面說道:「有什麼想法?」

    「皇上,東吳想挾著戰勝西蜀的餘威,逼我履行承諾,交出宛城,照胭脂樓送來的情報推斷,那五萬大軍此時怕是已近合肥,距離宛城只有百里之遠,若是我們不從,他們隨時都有可能開戰……」

    「東吳小兒也想撼我大魏天威,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曹丕這話,無疑是個暗示,他既然沒把東吳放在眼裡,什麼和談忍讓的計策,程昱就可以不用說出來了。程昱一蹙眉,原本想請曹丕派人前去和談拖延的策略,登時是哽在了喉頭。

    只是,北魏經歷幾次大戰,確實是急需休養,程昱還正想著怎麼拐彎抹角的去說服曹丕,卻是曹丕又繼續說道:「我看愛卿也不必多想了,信上的計策極 妙,咱們可以引君入甕,明著割讓宛城,暗裡布下陷阱,等到他們進城交接的時候,給陸遜小兒一個迎頭痛擊,叫他知道我軍威風!」

    有自信是好事,可要是自信過了頭,那就是自負了,程昱額頭上皺紋一現,道:「皇上,此事當三思而行呀!我軍從皇上登基以來,輪番大戰,早已疲憊不堪,若是」

    「好了!愛卿不必多慮,你看胭脂樓送來的消息,哪次有出錯過?信上寫的明明白白,五丈原上,東吳與西蜀一戰雖是得勝,也不過是慘勝,他們能征善戰之兵,十有八九都死在戰場上了,如今派來合肥的,不過是陸遜緊急抽調的民夫,戰鬥力差的遠去了。」

    就因為如此,所以曹丕才不把東吳五萬大軍放在眼裡,五萬民夫,不過是群羔羊,等著他大魏將士宰割罷了。可也因為如此,程昱才會多所顧慮。

    陸遜不是傻子,就憑著五萬新兵想跟北魏叫板,如果不是胭脂樓的消息錯誤,就是陸遜準備使詐騙城。

    想到胭脂樓,程昱就想到了典滿說的那番話,可惜,那一夜他沒有告訴曹丕,要他小心胭脂樓的所作所為。

    程昱本來想等到剷除了司馬昭再說,可等到後來,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曹丕因為有了胭脂樓,所以才有了身為北魏皇帝的自信跟自傲,現在要他小心胭脂樓,甚至斷絕與胭脂樓的合作,程昱就是說破了嘴,曹丕也不會同意的。

    但是,曹操當年在宛城經歷過的大敗,絕不能再重演!

    當年典韋從張繡的琴聲裡聽出了殺機,曹操沒聽他的話,落了個兵敗而逃,典韋雖然救得曹操脫困,他自己卻代替了曹操,死在了宛城。

    現在,典滿見到了胭脂樓的陰謀,曹丕若是不聽,難道還要典滿來代替他死?

    不行!北魏如今已是人才凋零,典滿這樣的人,絕不能死!

    就因為如此,所以程昱才會請曹丕派使者前去東吳,他得借機探查東吳派來的軍隊,不能有任何閃失才行。

    雖然知道接下來的話會惹曹丕不快,但北魏的情況已是不容有失,程昱硬著頭皮,便把他心中顧慮說了:「皇上!如果陸遜是想使詐騙城,要以五萬新兵佯裝東吳大軍,我們這引君入甕之計,確實是一條好計,可是……萬一出了什麼差錯,這引君入甕之計,恐怕就成引狼入室了!」

    「愛卿的意思,莫非是擔心胭脂樓的情報有誤?」

    程昱點了點頭,輕聲說道:「皇上,胭脂樓的來歷微臣並不清楚,胭脂樓主雖然答應皇上近日內會進京面聖,交代胭脂樓的一切,但,知人知面難知心,胭脂樓之所以投靠我大魏,懷的是什麼心,我們可還不曉得……」

    「哼!要是朕用人之前,都得要先經過先生的考核審查,我大魏恐怕在不久的將來,就得面臨無人可用的窘境了。」

    來了!程昱擔心的事終於來了!

    曹丕這話,分明是要幫胭脂樓開脫,看來,現在要想動胭脂樓,已經跟挑戰曹丕的權威沒有兩樣。

    程昱聽得出曹丕話中的不滿,心裡也是深感惶恐,但他是職責所在,眼下的北魏,可不能再有任何行差踏錯。

    「皇上……」

    見程昱還想再說,曹丕大手一擺:「先生的顧慮朕明白,朕派兵之前,定會叫人好生探查,看那陸遜手下將士是些什麼人物,萬萬不會中了對方計謀的。」

    能令曹丕讓步至此,足見他對程昱的重視,只是程昱心中仍有顧忌,他就怕,陸遜手下率領的新兵,不過是用來掩人耳目。

    程昱還想開口解釋,卻聽曹丕冷道:「就這樣了!朕自登基以來,先生便是勞心勞力,的確是勞苦功高,不知道,先生最近是不是累了,需不需要休息一陣子啊?」

    「勞苦功高」四個字,曹丕咬的是特別用力,彷佛是在提醒程昱,自古以來功高震主者的下場。

    程昱臉色淒苦,可也知道如今與曹丕硬碰,只會碰個頭破血流,曹丕不但有了作皇帝的自信,更有了上位者的脾氣。

    程昱低下了頭,黯然道:「微臣明白了……」

    荊州邊界,宛城近郊。

    東吳大軍安營紮寨,守候在宛城東門外已有數日之久,每日除了操練士兵,練習陣形外,更不時有探馬從營裡進出,他們往來宛城周邊,彷佛是在監視著城裡的一舉一動,等待時機成熟,好一口吃下這塊到嘴的肥肉。

    敢把昔日的三國霸主視為嘴邊肥肉,不是這支東吳軍妄自菲薄,那大營中央安插的「陸」字帥旗,足以說明一切。

    這幾年,盧江莊園裡出來了三個人。

    從將軍盔裡得到天下第一武的呂蒙,如今已超越了天人,成為了天下可數的高手。

    從道士冠裡得到天下第一術的黎聰,更跨越了神人,成為了東吳將士心中的驕傲。

    沒有道理,那位從國士墓裡取得天下第一智的陸遜,會一輩子沒沒無聞,當個有名無實的東吳大都督!

    中軍大帳裡,陸遜屏氣凝神,仔細端詳著桌上的羊皮地圖,他的目光,落在宛城四周,其它屬於北魏的地盤上。

    徐州、豫州、揚州,這些地方,都是北魏與東吳相鄰的地方,也都是陸遜手上朱筆圈起來的地方,他在這些州郡上頭各自寫下了一個時間,一個人數,還有一個姓名。

    花多少時間好攻下徐州,派多少人去佔領豫州,又要用誰來管理揚州,這一切,陸遜都已經安排妥當,他唯一還沒安排好的,便是什麼時候完成這些事。

    「都督……你想曹丕那廝會上當嗎?」

    整理著從東吳境內送來的情報,馬休的手一刻都不曾稍停,只是,當他發現陸遜在地圖上寫下的那些備註時,禁不住心中好奇,不由脫口問道。

    陸遜脖子一仰,抬頭望著馬休狐疑的神情,嘴邊不由淡然一笑,輕聲說道:「殺父奪位,殺弟奪權,曹丕這人野心太大,為了他的江山權位,就算他原來是七竅玲瓏心,能看破世間一切算計,現在也都給豬油遮了眼,蒙了心,回不了頭了。」

    「都督的意思,咱們眼前的宛城,曹丕是一定會交出來了?」

    「我軍雖是大軍壓境,可這幾日排出來的陣容,派出去的人馬,都是從江東臨時抽調出來的新兵,曹丕見到這樣的兵馬,就算原先有過什麼擔憂忌憚,只怕 此刻也全都拋諸腦後了。」陸遜臉上笑顏逐開,越說越是歡快,脫口就道:「更何況還有胭脂樓從旁敲邊鼓,獻良計,有這樣一個臥底在,曹丕要想不上當,很難 啊!」

    聽到「胭脂樓」三個字時,馬休的臉色突然有了些不快,個中原因,陸遜清楚的很,他連忙放下手中朱筆,道:「孟成,還在想解煩軍的事?」

    給陸遜點破了心事,馬休也不掩飾,開口便坦白說道:「任誰有過一番的苦心經營,到頭來卻發現是為他人作嫁衣裳時,恐怕都無法不在意的。」

    聽的出馬休不滿,陸遜不禁有些擔心,壓著聲便在他耳邊說道:「那你……會恨皇上,恨周循嗎?」

    「恨?」馬休搖了搖頭,臉上盡是苦笑:「恨什麼?解煩軍本來就是東吳的軍隊,是皇上的軍隊,皇上要給誰,自然就給誰了,哪輪的到我去指東罵西?把 解煩軍給了胭脂樓,給了周循,我更沒有資格說些什麼。若是沒有周循出面,胖爺恐怕已經死在了成都,死在諸葛亮的手上了,周循能勸回胖爺,我馬休只有欠他的 情,哪裡還敢恨他?」

    馬休的話裡,滿是無奈。

    他隨軍出征的第三天,東吳境內就傳來了兩個消息。

    頭一個,是解煩軍易主。

    東吳小皇帝孫和,把他手中最為重要的一支軍隊,交給了他的好兄弟周循,從此,解煩軍併入了胭脂樓麾下,當世再無解煩軍的名號存在,有的,只是胭脂樓裡的一個花堂,牡丹堂。

    初聽這個消息時,馬休對周循確實懷恨在心,可是,他那些狠話還沒說完,第二個消息就已傳到了前線,送到了他耳裡。

    胖子沒死,非但沒死,如今還在烏江附近接受治療,等著重出江湖的一天,而這一切,卻又是拜那周循所賜,是他把胖子勸回來的。

    這消息一到,馬休的心裡可說是五味雜陳,對周循亦是又愛又恨,不知是該策動解煩軍,好給周循一些顏色瞧瞧,還是要安撫解煩軍,好報答周循救回胖子的恩情。

    他越想越煩,想到後來,索性把一切都拋諸腦後,決定等胖子回來再做打算,只是,一想到經營多日的解煩軍如今歸他人掌管,馬休一時間也是萬般感慨湧上心頭。

    陸遜聽他說的無奈,怕他一時想不開,只得出言寬慰道:「孟成,別想太多了,你與薑維等人都是大將之才,皇上會做此吩咐,只是怕你們大才小用了。」

    馬休臉上仍是苦笑。陸遜雖然有了天下第一智,對於軍事戰略政情治事無一不通,可說到安慰人,他恐怕還有得學。

    最少,胖子會知道,馬休現在需要的是一碗酒,而不是一句安慰。

    不過,馬休也沒想讓陸遜難看,介面又說道:「都督的意思,馬休心裡明白,對於解煩軍,不,牡丹堂,馬休絕不會有什麼非分之想,您大可放心,我只是因為跟裡頭一些屬下相處久了,有了感情,一時感懷罷了。」

    「那就好了,其實孟成與馬鐵文武相成,一個擔任前鋒大將,一個做為隨行軍師,只要一有機會,相信建功立業是指日可待,到時候別說解煩軍那幾千人了,我東吳幾十萬兒郎,還不是任你差遣?」

    陸遜那些安慰人心的話,馬休怎麼聽都不是滋味。

    那些人,跟解煩軍能比嗎?

    馬休不想再聽,只得趕緊將話題扯開:「對了!都督可清楚周循的來歷?聽說他是周瑜大都督的兒子,可又怎麼會跟胭脂樓扯上關係呢?」

    陸遜一聽這問題,臉上就泛起了說不清的表情,不知是喜是憂,好半晌後,才搖了搖頭:「說實話,其實我也不清楚。甚至,我會知道他與胭脂樓有關聯, 還是因為當初在建業,我去找皇上進獻征魏對策時,才知道原來胭脂樓早已對北魏動了手腳,也才知道那胭脂樓的少主,竟是周瑜都督的兒子。」

    明明是周瑜的兒子,胖子的恩人,是東吳的自己人,可每當陸遜說到周循時,馬休心底總覺得古怪:「聽說咱們這次對付北魏的計謀,好像也是他……」

    「不錯!正是周循一手策劃的,也就是因為他這手計策用的漂亮,所以皇上才會把解煩軍……」

    無意間又揭了馬休傷疤,陸遜連忙閉嘴,只是他刻意的沉默,卻讓氣氛更形尷尬。

    此時,大帳外突然傳來了侍衛的聲音:「都督,曹丕派人送信來了。」

    見馬休神色之間若有所思,陸遜怕再說錯什麼,也不跟馬休打聲招呼,隻身便往帳外走去,大帳裡,只留下了馬休一個人。

    當年,胖子會讓馬休掌管解煩軍情報,不是因為馬休對他忠心耿耿,也不是因為馬休的猥瑣程度跟他並駕齊驅,馬休,有個無人難及的才能,如果不是這個才能,當初馬休不會選擇黎聰,在胖子失蹤的時候,他不會一肩扛起解煩軍的重擔,苦候著胖子回來。

    馬休,能看出什麼地方是安身之所,什麼地方是龍潭虎穴,所以他才能在每一次的抉擇裡做出正確的決定,讓馬家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感覺到危機的存在,避開危機,解決危機,這就是馬休的能力。

    而現在,馬休的感覺裡,總覺得這裡頭好像有個陰謀,正在隱隱成形。

    東城外,烏江邊,周循正坐在江邊一顆大石頭上,等待著江裡頭的胖子。

    「小施主,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就別再執迷不悟了,回頭吧!」

    這話如九天梵音傳唱,沉穩有力,一派祥和,頗有勸人向善的味道,但那梵唱沒飄出太遠,隨即就給一道尖銳刺耳的魔音打斷:「好人不長命,禍害留千年,老禿驢!你沒聽過這話嗎?」

    烏江平日少有人跡,如今的江邊岸上只有周循一人,哪來的什麼老禿驢跟小魔頭?

    「唉!施主你走火入魔了……當初老衲與你共用這副軀體時,曾經約法三章,施主如若違背,要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那麼老衲也只好」

    「只好怎樣?只好殺了我,讓我跟我爹一樣,在九泉之下做個冤死鬼?」

    魔音飽含怒氣,逼的那梵唱一時無言,半晌後才回道:「施主……令尊之事,錯在貧僧,貧僧心中有愧。可是,施主有任何的不甘願,儘管發洩在貧僧身上便是,又何必拿我徒兒戒癡與天下百姓出氣?」

    「哼!你們師徒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徒弟一心想死,我不過是成全他罷了。只是,既然要死,也得死的有價值,等到他替我殺了諸葛亮,我自會送他一程!」

    魔音裡說出來的一字一句富含著無比怨氣,不僅陰毒狠辣,更是視人命如草芥。

    「天下百姓?東吳是我爹一手扶起來的,要是他沒給你害死,天下遲早是我周家的天下,現在,我不過是要把失去的東西拿回來,要成就霸業,死幾個人又算得了什麼!」

    魔音越說越急,循著高亢短促的音節尋找,赫然發現,聲音竟是從周循嘴裡發出的,他清秀臉龐此時是面目猙獰,彷佛是厲鬼轉世,模樣駭人無比。

    只是,那臉孔就像四川京劇的絕技「變臉」一般,沒多時,突然就從一個絕世魔頭的樣貌,變化成了得道高僧的祥和,臉上氣質一變,梵唱立刻從他嘴裡脫 口而出:「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施主這麼做,死的豈會只是寥寥幾人?中原無數百姓,恐怕從此都要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令尊在天之靈,也不會安息的。」

    「別跟我提我爹!」

    「施主若仍是這般的執迷不悟,老衲為了中土百姓,說不得也只能替天行道了。」

    「替天行道?」魔音爆出了震天價響,狂吼亂笑:「老禿驢!我就是天,你還要行什麼道?以為今時今日我還會怕你嗎?你的武功智識已經與我融為一體,那面破銅鏡如今也認我為主,你還有什麼辦法替天行道?」

    梵唱輕聲歎息,就怪自己當初一時心軟,才會種下這個禍根:「施主雖然已取走了老衲生平智識,可有樣東西,你就是取走了,也絕對不會去碰的。」

    周循面色祥和,突然間雙手合十,輕啟梵唱。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霧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佛經一念,佛謁一現,那魔音頓起哀號,掙紮叫道:「老和尚,你不守信用!當日你放我出來時,曾經說過這輩子都不會對我動手的!」

    魔音一阻,梵唱一顫,老和尚的聲音立刻傳來:「當日放你出來已是一錯,如今卻不能再錯,你得老衲傾囊相授,卻是誤入歧途,若不阻止你,那便是老衲的罪過了。放心,老衲雖是收你,卻不會抹去你的靈識,等到哪一天你悔改了,老衲便放你出來!」

    話音一落,梵唱又起,只是佛聲還沒入耳,魔音已在周循識海裡叫道:「你想禁錮我?作夢!老和尚啊老和尚,你怎麼不想想,周循不過是個一歲的孩童,智慧未開,靈識未明,哪裡能出來跟你做對!」

    眉頭一蹙,周循嘴裡念的佛謁便停了下來,不由問道:「什麼意思?」

    「老禿驢,我哪是周循的靈魂?我不過是你心中的一股惡念,是你自己佛心不堅,才會妄生惡念!是你貪圖天下,妄奪江山,才會生出我這股靈識!一切分明就是你自己鼓搗出來的,你要害胖子,要害百姓,還想把責任推給旁人?」

    刹那間,冷汗從周循額頭滴落,梵唱張口欲言,可卻怎麼都開不了口。

    沒錯,小魔頭不過是個一歲大的娃兒,怎麼可能策劃出這一切,怎麼可能想出這樣歹毒的念頭,難道,這一切其實全都是他心底的反應?

    周循顫抖著聲音,搖頭說道:「不!不是!不是我!這不是我心底想的,不是啊!」

    雙手捂著腦袋大力搖晃,好像是要把那貫耳魔音逼出體外,可是他越不想聽,那聲音就越是清晰:「你這佛心不堅的傢夥,唱出來的佛謁還有何威力可言?不如讓我來禁錮你吧!喏!」

    手上合十雙掌,忽地變動印法,雙掌各伸一指,一指向天,一指向地,那魔音登時叫道:「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魔功展現,魔光立時沖天,那梵唱知道是緊要關頭,不敢怠慢,掙紮著念出佛謁,六字真言立刻撞上獨尊魔功。轟的一聲,烏江灘頭炸開了漫天的水花,那江上漩渦處忽然噴出一道通天水柱,帶起的滿天江水,讓江邊的周循淋了一身濕透。

    胖子,出關了!

    「師父,勞您久等了。」

    周循陰晴不定的臉色,就在胖子那聲呼喚後,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彷佛他體內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緩緩轉過頭,訝異的看著胖子:「戒癡……你……徹底復原了?」

    會這麼問,是因為胖子渾身死氣籠罩,臉色灰敗的嚇人,加上剛從烏江脫身,全身濕透的狼狽模樣,怎麼看都不像個人,反倒像是烏江裡的水鬼。

    「沒有,不過也差不多了,江裡怨氣太重,一個把持不住,就會落到萬劫不復,神志喪失的局面。如今功力能恢復到天人狀態已是極限,能不能勝過諸葛亮,就得看運氣了。」

    「若是願意,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日後還是有機會勝過諸葛亮的。」

    胖子臉上灑然一笑,搖頭說道:「諸葛亮多活一刻,我就多一刻擔心,師父不用再勸,徒兒這就準備啟程,前往成都,刺殺諸葛亮!」

    周循搖頭歎息,轉過了頭,語帶蕭瑟:「如果你真執意要去,那就隨為師來吧……諸葛亮不在成都裡頭,你去那裡,是找不到他的。」

    胖子還在頭疼怎麼找到諸葛亮,有胭脂樓的幫忙,那就不成問題了,胖子臉上一喜,低頭便謝:「師父!徒兒先跟你謝過了。」

    「不用謝了……」

    周循望著烏江洪流,在胖子見不到的角度裡,臉上神情突然變的猙獰:「老禿驢,你既然被我禁錮了,那就好好看著我隻手遮天,把這片天地,變成我周家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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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哇!好大的燈籠

雨又大了起來,入秋以後,這場雨就是斷斷續續,從未徹底停過。

    宛城大街上,薑維手持韁繩,跨坐在駿馬之上,也不急著躲雨,反倒減緩了馬速,似乎是想嘗嘗雨中漫步的滋味,那模樣看上去,是有說不出的愜意。

    「陸遜居然敢派你過來?你小子還真不怕死啊!」

    說話的人身形魁梧,一雙虎目死死盯著薑維,也不知是欣賞還是怨恨。

    姜維也不在意,淡然一笑,道:「許儀將軍說笑了,小子當初潛入北魏是任務所在,不得不為,有什麼冒犯之處,還請將軍大人大量,別跟小子計較了。」

    「要我不跟你計較?你他媽說的比唱的還好聽!」許儀鼻頭一哼,道:「當初老子看你殺孫權,破象陣,斬蠻兵,以為你有勇有謀,是大魏不可或缺的人 才,在我爹面前替你講了不少好話,讓你做禁衛營主帥,誰知道你竟是東吳奸細!因為這事,我差點沒給我爹生吞活剝,拆了骨頭燉湯喝,你要我不跟你計較?」

    聽到許儀連珠炮似的埋怨,薑維心裡不禁苦笑。

    若非各為其主,依他們倆的個性,此時肯定是兄弟知交了,姜維本還想拿些官腔出來應付,可看到許儀虎臉,嘴裡登時軟了下來:「許大哥,放小弟一馬吧,咱們現在不是盟友關係嗎?過去的事,就趕快讓它過去吧。」

    「盟友關係?你說的輕鬆!」許儀臉上一黑,話裡是毫不客氣:「若真把咱當朋友看,現在又何必來討這宛城?」

    姜維眼下在宛城,就是奉了陸遜的命令,前來與曹軍做交接的。

    見許儀實在是氣不過,薑維只得委婉道:「許大哥,宛城是你們皇上當初親口答應的條件,我東吳好不容易把諸葛亮給趕跑,你現在替他反悔,只是給你們皇上落面子啊!」

    「別拿皇上來壓我!你小子嘴巴厲害,我說不過你,不過……」許儀神色間突然多了一點不屑:「東吳有南蠻象兵,江東鐵騎,更佔有三州之地,那西蜀怎麼鬥的過你們!你們這戰,想來是打的不費吹灰之力吧?」

    聽到這話,薑維臉色一沉,直到夜空中大雨完全停止後,才打破了沉默:「親衛營統帥甘甯,解煩軍統領黎聰,副都督龐統,軍師郭奕,這一仗,光是大將就折了四名,許儀,你要再說我們這仗打的容易,只怕九泉之下,七萬名士兵會爬出來找你理論!」

    七萬!

    許儀深吸了口氣,這數位比起他聽到的是只多不少,他按捺著心底興奮,繼續照著程昱的指示,準備一步步的從薑維嘴裡套出所有消息。

    任誰都猜不到許儀也有如此心機吧?

    壓下了心中動手的衝動,許儀回頭看向東門外頭駐紮的東吳大軍。

    不過是群羔羊……

    但,程昱再三交代,務必要問清楚一切後才能動手,許儀假意歎了口長氣,道:「兄弟,節哀……不過這樣一來,東吳與西蜀無疑勢成水火,宛城交給你們,若是西蜀來犯,你們還有能力守下嗎?」

    薑維頓了頓,一回神,臉上立刻掛起鎮定笑容,從容道:「許大哥說笑了,那城外五萬大軍沒看到嗎?我東吳有的是人,這點就不勞您費心了。」

    薑維的表情可以騙人,但眼神語氣卻騙不了人,話音虛浮,眼神飄忽,分明是做賊心虛!許儀勒緊疆繩,停住了胯下馬駒,抬頭望向夜空:「其實我這有個方法,可以讓東吳從此都不用擔心西蜀會覬覦宛城。」

    「喔?大哥什麼時候改行做軍師?不過你要是有方法,薑維可要洗耳恭聽了。」

    薑維側著頭,那模樣無疑是把許儀要講的錦囊妙計,當成一個樂子。

    「這城不交給你們,你就不用擔心了?」

    許儀話一出口,薑維卻怎麼都笑不出來:「你話是什麼意思?你膽敢毀約,莫非是欺我東吳無人?我城外五萬大軍,可不是放好看的!」

    姜維的一舉一動,全給程昱說中了。

    如果外頭五萬吳兵都是善戰之兵,姜維根本不用如此做態,更不必動不動就提起城外的東吳大軍,許儀連試三次,三次都給他試出同樣的結果。

    那,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大手一揮,許儀即刻叫道:「是不是擺好看,試試就知道了!」

    許儀驟然發力,本命山鬼暴漲的身形頓時壓垮坐騎,雙足甫一落地,他立刻蓄力在喉,猛然發聲:「動手!」

    「呼啦啦」的聲響此起彼落,刹那間,整座宛城突然像活起來了一樣,酒樓客棧、民房民宅裡,沖出了一個又一個的曹軍士兵。

    薑維眉頭一蹙,目光蘊含怒意,寒聲道:「撕毀盟約,曹丕不怕我軍報復嗎?」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裝腔作勢!東吳與西蜀一戰後,情況如何你我心知肚明,東吳報復?拿什麼來報復?拿城外那五萬隻羔羊?薑維,你別做夢了!」

    「哼!五丈原之戰,我軍確實略有損失,可曹丕與司馬昭在涼州相鬥,損失也是不小,你們想一口吃下這五萬人,小心還沒咽下去,就給咽著了!」

    見宛城裡的軍隊已將東門控制在手,連城門都給拉了起來,再聽到城外曹軍鋪天蓋地的馬蹄聲響,許儀的心徹底放了下來,看到薑維還在逞口舌之勇,不由咧嘴笑道。

    「哈哈哈哈!我軍在涼州確實是損失了不少將士,那又怎樣!姜伯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光是城外十萬鐵騎,就足以踏平江東!你們臨時徵調來的五萬民兵,怕是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啊!」

    「十萬鐵騎?」

    薑維舉目四望,左右顧盼後,道:「城外十萬鐵騎,城裡三萬曹兵,小小一個宛城就受十三萬曹軍的眷顧,你們不怕其它地方遭襲嗎?」

    「偷襲?誰會來偷襲?被你們打殘的蜀軍,還是城外那群連自身都難保的新兵?宛城周圍,幾座郡縣的後備兵確實都給咱調到這來了,可,那又如何?解決了外頭那群雛兒,到時候馬踏江東,豈不直接了當!」

    「人都調來了啊……」薑維點了點頭:「那就好。」

    許儀的笑聲戛然而止。

    薑維臉上,從一開始說漏嘴的緊張,講起城外五萬兵馬的心慌,一直到後來見到北魏大軍的驚惶,全都在這一刻,消失的乾乾淨淨。

    難道,薑維真的是在使詐?許儀不敢肯定,可見到薑維忽地調轉馬頭,準備離開,不禁怒道:「事到如今還想裝神弄鬼?咱可不信你那套!你想走,就得先過咱這關!」

    風聲呼嘯,許儀抓著手上的三爪銅錘就向薑維撲去。

    薑維沒有回頭,只是扔出一句話,把許儀震的動彈不得:「許大哥現在還有空在這瞎折騰?陸遜都督率領東吳十萬善戰之兵,此刻恐怕已經拿下了徐州,準備往許昌前進,你還不快回兵救駕,救回你的皇上?」

    最先做出反應的,不是手持銅錘的許儀,而是在一旁客棧埋伏的程昱,在他身邊的,還有許儀的父親許褚,以及典韋之子典滿。

    他們埋伏在此地多時,就等著許儀從薑維口中將話套出來,然後一同把這個反骨仔拆了當柴燒,沒想到實際情況卻與想像的有些出入。

    「且慢!」程昱顧不得腿瘸,沖出客棧將許儀攔了下來,轉頭便與薑維說道:「姜伯約!我大軍已經宛城內外包圍,你就是插翅也難飛,如果你以為危言聳聽就能蒙混過關,我勸你還是儘早死了這條心!」

    見到一旁竄出的程昱等人,薑維像是早有預料,仍是那般的從容鎮定:「大人慧眼如珠,是真是假,難道看不出來?」

    「哼!拿城外五萬兵馬當餌,陸遜可沒有這麼大的魄力!」

    「五萬兵馬?哪來的五萬兵馬?」薑維轉過了頭,臉上淺笑:「除了我帶進城裡的三千兵馬,城外大營裡駐紮的士兵不足兩千……這樣子,程昱大人還以為伯約是在危言聳聽嗎?」

    「這……怎麼可能!胭脂樓傳來的消息,城外兵馬分明是」

    下面的話,程昱哽在喉頭,沒說出口,卻是薑維幫他接了下去:「胭脂樓?大人說的,可是周家少主周循執掌的那個胭脂樓?」

    周家?周瑜那個周家?程昱的臉色一片鐵青。

    「這麼一來,我家都督的計謀,大人怕是猜的差不多了吧!」

    曹丕要引君入甕,陸遜便趁虛而入!

    程昱一臉苦澀,他為了以防萬一,周圍幾個郡縣的兵力都已調至宛城,徐、豫兩州如今恰是城防最空虛的時候,陸遜這一手,下的不但准,還下的狠!

    薑維望著天邊,突然大笑了起來:「對了!我還忘了與大人說一件事,雖然陸遜都督把我們這幾千兵馬留下來當餌,可這餌卻是有毒的,你可要小心了。」

    漆黑夜空下,不知何時竟布上了滿天星斗。

    程昱還沒辨認出那玩意的來歷,他身邊的許儀滿臉奇怪的說道:「好像是燈籠?」

    會飛的燈籠?程昱搖了搖頭,才想否定許儀的答案,眼前就出現了一副叫他畢生難忘的景象。

    轟隆一聲,滿天火紅中,有一顆星辰像是突然失去動力,帶著兇猛的火焰猛然墜地,那火紅弧線的盡頭,恰好就座落在程昱方才埋伏的客棧上。

    滔天火勢一起,程昱心底不由一驚,「火攻」二字剛浮上心頭,瞬間又給他否定了。

    誰會在大雨過後,就連地上積水都還未幹的時候展開火攻?

    程昱才想譏笑這吃力不討好的舉動,可是火球一砸中客棧,不但引發了劇烈的火勢,隱約間,更有一發不可收拾的味道。

    薑維望著那火勢,嘴角一揚,不禁笑道:「咱們的火攻比較特別,天燈上頭載著都督從南蠻取回來的黑油,先生要是再不派人救火,恐怕就遲了!」

    程昱還沒反應過來,滿天的燈籠就像是一場流星雨,開始落下。

    比起流星雨的燦爛,這更像是一場災難,密密麻麻落下的火流星將宛城燒成了一片人間煉獄,躲在房裡避難的百姓,藏在暗巷埋伏的士兵,被火燒傷的,被煙嗆著的,全都湧上了街頭亂竄,整座宛城瞬間便亂了套。

    但更亂的,是城外夏侯兄弟率領的騎兵。他們剛剛沖進了東吳大營,裡頭沒有試圖反抗的東吳大將,沒有等著被屠殺的柔弱羔羊,有的,只是遍地黑油,以及一盞盞墜落的天燈。

    程昱閉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但見過無數修羅戰場的他,仍是止不住腹中翻騰,喉頭一緊,吐了一地,瘸腿一軟,整個人就要倒下,幸好身邊一條健壯臂膀,及時將他扶了起來。

    「先生,此刻皇上恐怕正急的跳腳,還要先生回去幫忙籌謀策劃,您就別再耽擱,趕緊回去吧!」

    典滿的心,跟他那曾經做過刺客的父親一樣,永遠都是那樣冷靜。見程昱回過了神,他繼續說道:「城外兩位夏侯將軍都是沙場老將了,當進當退,相信不用先生多費心,至於城裡,這餌陸遜既然已經放了,咱們不妨就先吃下他,其它的,回頭再說吧!」

    言下之意,城裡的三千吳軍跟薑維,典滿一個都沒打算放過。

    知道典滿說的句句在理,程昱一點頭,立刻與許褚等人說道:「既然如此,宛城就拜託幾位將軍了!」

    「其實……先生若是不放心,大可不必離開,我們幾兄弟奉了都督命令,今晚除了薑維,其它人一個都別想走出宛城大門!」

    當今世上,敢在虎癡許褚面前誇下如此海口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不過那寥寥幾人裡,西涼錦馬超絕對有這樣的資格。

    更何況,馬超身邊,還有馬鐵與馬岱……

    魏都,許昌。

    「來人!來人啊!人都死哪去了!快來人啊!」

    承平殿上,曹丕狀若瘋虎,大聲咆哮,那披頭散髮的瘋癲,全然不像個一國之君該有的氣度與模樣。

    不過,沒了江山,像不像個一國之君,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曹丕頹喪的坐在龍椅上,渾身癱軟無力,就連原本緊握在手的戰報,也在不自覺間灑落了一地。

    胭脂樓陣前倒戈,十萬大軍宛城受挫,徐豫兩州全境告急,就連玉門關外,都傳來了五胡十六族聚集兵馬,準備攻打玉門關的消息。

    曹丕只覺得一夕之間,天地像是變了顏色,身上的龍袍,座下的龍椅,也一併失去了原有的光采。

    沒有了大魏密探,他無法安心的掌控大魏軍隊,沒有了絕對軍權,他無法放心的運轉大魏朝廷,他所建立起來的一切,已是支離破碎,不成形狀。

    曹丕緊抓著頂上龍冠,只覺得頭痛欲裂,他爹曹操以前就有頭痛的病症,而曹丕繼承最完全的,竟是這要命的疾病。

    但,曹操一輩子受頭痛所苦,最後卻不是因為頭痛而死,這世上最要命的,不是顯而易見的頑症,而是不為人知的隱疾。

    「聽說魏主曹操生前,曾經就頭痛的病徵,問症于神醫華陀……」

    聲音鑽進耳裡,曹丕悚然一驚,一抬頭,就發現說話那人已在他五丈開外。

    西蜀丞相,臥龍諸葛亮!

    「你!你怎麼進來的!殿前侍衛呢?那些狗奴才呢!你把他們都怎麼了!」

    當年的曹操文武雙全,武藝過人,在曹丕手下幾十個死士包圍下,也要被亂刀砍死,同理,如果給刺客近身,曹丕就算有曹操那樣的功夫,恐怕也不得好死。

    諸葛亮並沒有回答他,只是輕搖羽扇:「當時華陀神醫曾經告訴過魏主,他之所以會時常頭疼,都是因為腦袋裡長了顆腫瘤,若想醫好頭痛,只有在頭上動刀,取出腫瘤,斷絕病根……」

    在頭上動刀,還能活嗎?

    曹丕齒牙發顫,他總覺得諸葛亮在暗示什麼。

    莫非,諸葛亮這次來,真是來取自己項上人頭?

    「大王不必緊張,亮這次來並無敵意,我來,只為了與大王說一件事。」

    曹丕咕嘟一聲,咽下了口苦水,仍是十分警戒的問道:「什麼事?」

    「大王可知道,當年魏主曹操,聽完了華陀的醫治方法後,是怎麼回答的?」

    諸葛亮的模樣,確實不像是來取人性命的,但曹丕心神不定,也不多想,搖頭便說:「不知道!」

    「魏主告訴華陀,這片江山,就是他醫治頭痛的萬靈丹!」

    「江山」二字,就像帶有無窮魔力,曹丕突然覺得腦子不那麼疼了,甚至連君王氣度都再次回到了身上:「先生來此,究竟所為何事?」

    「我這次來,就是給大王送萬靈丹來的!」

    諸葛亮想與他締結盟約,共抗東吳?曹丕眯起了眼:「五丈原之戰,西蜀損失了幾萬兵馬……先生莫不是想拿我大魏當槍使,去與東吳拼個你死我活吧!」

    眼下北魏危在旦夕,與西蜀締盟不失為一個方法,但這方法的前提是,西蜀真能幫助北魏走出困境,而不是更陷泥沼。

    諸葛亮臉上一笑,刻意緩解場中緊張情緒,輕聲道:「大王誤會了,這靈丹並非蜀中……」

    「那靈丹從何而來?」

    「北疆涼州,玉門關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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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最後的機會

徐州,彭城。

    天下十三州中,徐州地處南北交界,是北國鎖鑰,南國門戶,為兵家必爭之地,當年曹操就因為得到了徐州,所以才能占得先機,處處壓制著吳蜀兩國。

    而如今,被喻為徐州心臟的彭城,卻給東吳大軍牢牢的掐在了手心,城外頭,三萬吳軍已將整座彭城圍的水洩不通,就等招降的使者回來,若是曹軍不降,便會即刻攻城,取下這顆心臟。

    大軍陣前,馬休正調兵遣將,準備著攻城事宜,這彭城兵馬十有八九都給調去宛城助陣了,如今內防空虛,據探子回報,城裡曹兵不過兩三千人,這點人連想擺滿彭城牆頭都嫌困難,怎麼攔的住他手下那些善戰之兵。

    更何況,他這支部隊裡還有徐盛,張任兩位大將在,只要布下圍三缺一的陣勢,相信在前無去路的情況下,他就是不派臥底去煽動,裡頭的曹兵也知道什麼時候該往後路逃命的。

    馬休看著桌上地圖,設想著這計謀有無疏漏處,正想的入神,大帳外卻傳來了張任的聲音:「好消息!馬休,好消息啊!」

    不待近衛通報,張任已是掀簾入帳,這舉動雖然無禮,但他跟馬休同出一門,交情自非外人可以比擬,他一入帳,便揮舞著手上軍報,大聲道喜。

    馬休見他喜色洋溢,臉上不由淡笑道:「喔?是什麼好消息,能讓咱們堂堂軍神這麼沉不住氣,還不快說來聽聽?」

    見馬休拿他的輕浮舉止取笑,張任也覺得一時興奮過頭,不禁臉色訕訕,好一會後,等心情稍稍平復才道:「沒想到陸都督的火攻威力如此驚人!宛城來報,北魏十五萬大軍在宛城給馬將軍那五千人打的灰頭土臉,咱們是以小搏大,用五千人,就換了曹軍兩萬將士的性命!」

    「我大哥他們可好?」

    「當然沒事了!只是聽說許褚、程昱等曹將也是安然無恙,這次沒讓曹丕折了得力臂膀,實在是可惜了。」

    「呵呵,人沒事就好,他們幾個完成了調虎離山之計,便算達成了任務,能讓曹軍多折兵馬,已是意料外的收穫,哪裡還能奢求呢!」

    「說的也是,是咱貪心了。」張任一撓頭,把軍報遞給了馬休:「如今曹軍不僅士氣低落,戰鬥力也要打上好大折扣,這一次,曹軍可是栽了個大跟頭啊!」

    聽到張任對陸遜讚不絕口,馬休像是想起了一事,不禁微笑說道:「當年胖爺就說,陸遜都督最善火攻,他的火,可不是常人能消受的,程昱撞在勢頭上,也算他活該倒楣。」

    史冊記載,陸遜初出茅廬第一戰,就是用火攻大破蜀軍,燒到劉備命喪白帝城,他的火攻,聽說曾在三日之間,燒的蜀軍連退七百里,簡直就是後世縱火狂的鼻祖。

    這一世雖然因為諸多原因,讓陸遜名聲尚未彰顯,但隨著戰事頻繁,相信他玩火的本事,很快就會傳遍大江南北了。

    張任點了點頭:「這樣看來,那曹軍好不容易逃出了狼窟,是怎麼也走不過都督那虎穴了,都督親率大軍包圍宛城,這曹丕要是沒了軍權撐腰……怕就要走投無路了!」

    這話張任說的極為肯定,也不知是對陸遜有信心還是對胖子的賊眼有信心。

    可馬休聽完這話,卻只是臉色一沉,半晌後才道:「走投無路……就怕他走投無路後,會鋌而走險!」

    聽的出馬休話中有話,張任不由訝道:「馬兄弟收到什麼消息了?」

    馬休臉色陰沉的嚇人:「聽說諸葛亮去了許昌,見了曹丕。」

    「什麼?難道西蜀與北魏已經……」

    見馬休凝眉頷首,食指壓上了嘴唇,張任趕忙靠近馬休,道:「不對呀,若是蜀魏結盟,為何咱們到現在都還沒聽到消息?蜀魏兩國結盟,對他們來說,是振奮人心的好事,他們怎會秘而不宣?到底怎麼回事?」

    馬休長吸了口氣,目光看向了桌上地圖,手指點向了蜀都成都。

    「諸葛亮守口如瓶,理由其實簡單。劉備生前開口閉口都是北伐曹魏,匡複中原,西蜀上下更是視北魏為仇寇死敵,若非今日西蜀到了危急存亡之秋,諸葛亮絕不會現身許昌,與曹丕結盟。

    「至於曹丕……想當年曹操野心勃勃,一心覬覦漢室江山,儘管所作所為飽受士人批評,但,在曹操擔任大漢丞相的十五年裡,北疆經歷過三次鮮卑入侵,兩次羌人作亂,但涼州的百姓,卻沒有任何人再死於關外異族之手!」

    草原上的禍患,沒人能比出身涼州的馬休更清楚,即便曹操是他殺父仇人,但北疆百姓,確實欠這人一份情。

    涼州的百姓,都把曹操當成了他們的一片天,守護著他們的一切。

    「而如今,一向自詡勝過曹操的曹丕,卻要把這片天給毀了,試問,他怎麼敢把這事昭告天下,說與世人知曉!」

    「馬兄弟!你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玉門關外,如今已聚集了塞外五胡十六族的胡人,準備馬踏邊關,入侵中原!而諸葛亮與曹丕簽下的第一項盟約,就是開啟邊境,引胡族入關!」

    「這……這是生死交關之事,馬兄弟是從哪聽來的消息?莫不是聽錯了吧!」

    搖了搖頭,想到消息來源,馬休不禁長歎口氣,語帶苦澀:「我也盼是聽錯了,可惜我還沒昏庸到那程度,這消息,是我讓解煩軍舊部從胭脂樓裡頭探出來的,那胭脂樓什麼來歷,我想將軍應該明白!」

    「胭脂樓?」

    張任不奇怪馬休為什麼派人探胭脂樓,他奇怪的是,胭脂樓為何沒把這消息送到前線,或者,陸遜收到了消息,為什麼會沒有任何反應。

    馬休知道張任要問什麼,他開口便回道:「這消息,胭脂樓沒有讓任何人知道。」

    「為什麼?胭脂樓不是周循一手掌管的嗎?他為什麼……」

    張任張了張嘴,沒有繼續說下去。

    這消息,胭脂樓沒讓任何人知道?域外胡族入了關,到底對周循有什麼好處?那些蠻子天生就是豺狼性子,任由他們進入中原,只會引得天下大亂……

    慢著,天下大亂!

    「難道周循想造反?」想到胡族入關會給中原帶來的影響,張任一激動,出口的聲音不禁拉高了幾分:「你既然知道了,怎麼不去阻止他!」

    「阻止他?」馬休搖頭苦笑:「周循是孫和心腹,如今事情還未發生,我要是這麼把事情抖開了,你想,孫和會相信誰?」

    這問題,傻子都會回答。

    何況,周循的胭脂樓才剛剛併吞了馬休的解煩軍,馬休這麼做,要是被安個挾怨報復的罪名,打入東吳大牢,這輩子也就玩完了。

    「阻止曹丕?玉門關與徐州相距何止千里,中間隔著曹魏地盤,你想去阻止他,怎麼去?就算你隻身犯險,及時趕到玉門關,你擋得住關外數十萬大軍?擋得住域外胡族鐵騎?」

    十萬名鐵騎衝鋒,四十萬隻馬蹄落下,試問當今之世,誰擋的住?

    張任啞口無言,臉色黯然,低頭歎道:「我們……就只能坐以待斃了?」

    「那也未必。」馬休歎了口氣:「繼續等待下去,也許會有奇跡的……」

    北疆涼州,玉門關頭。

    「唉!奇跡……終究是沒發生啊!」

    城關上,文欽望著關外百里連營,心中是不禁歎息。

    他在玉門關已經守了整整二十年,關外大營裡駐紮的是怎麼樣的人,沒人能比他更清楚,這些化外蠻夷的血腥手段,兇殘個性,所到之處就如同蝗蟲過境,除了一片焦土,他們不會留下任何東西。

    就像最近一次,司馬昭不顧一切,引了五萬鮮卑鐵騎入關,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裡,已給涼州帶來了不可抹滅的傷害。

    十室九空,許多人家不但被洗劫,連人都給抓去做了奴隸。

    這僅是五萬胡族入關的下場,要是換成了眼前數十萬大軍,只怕中原大地,將再無一塊淨土,而是遍地死城,變成人間煉獄。

    絕不能放這些人入關!

    文欽眼神堅毅,可一低頭,看到了手上黃綢,那活絡的心思登時又冷了下來。

    十幾天前,當他發現關外胡族們舉動異常時,他就已派出快馬,通報涼州重城武威,請求給予增援了。

    可是,等了十幾天,文欽等到的,只有一卷黃綢。

    黃綢是當今聖上下的詔書,上頭沒有太多的交代,只有一個叫人無法置信的決定。

    命玉門關守將文欽見詔之時即刻開關

    曹丕要開關?

    文欽在看到那行字時,眼裡全是驚疑不定,他不明白,曹丕到底清不清楚這是怎樣的決定,他想派人快馬回報,要人告訴曹丕,外頭那群可不是什麼良家百姓,而是比綠林土匪更沒人性的豺狼虎豹!

    文欽愣了很久,只是,他終究沒這麼作。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隨詔而來的使者,如今正站在他的旁邊。

    那人文欽沒有見過,但他相信,這人絕對是個大人物,從他的舉止言行、表情動作,文欽就看出來了。

    在數萬將士面前把曹丕的旨意說出來,不是什麼難事,但能在數萬涼州兒郎跟前,說要打開城門,放關外胡族進入涼州之人,絕不會是什麼小人物。

    這種人,只有膽識是不夠的,文欽手下的兒郎,隨時都會為了涼州親人,將這名使者挫骨揚灰,然後讓他跟那卷黃綢一起消失在玉門關裡。

    可這人面對關裡數萬大軍,眼睛連眨都不眨,一宣完旨,就要文欽派人開關。

    文欽沒有好功夫,卻有好眼力,他看的出來,這名使者的功夫,絕對在他兒子文鴦之上。他兒子文鴦的武功已直逼龍將,這個人的功夫,難道會是天人?

    不管是不是,文欽只明白一件事,想在這人眼皮底下壓著皇帝旨令,不讓城門開啟,除非是有奇跡發生。

    「文將軍,麻煩你派人去北牆那裡,揮舞紅旗作為訊號,那關外大軍見了訊號,便會動身入關了。」

    曹丕會同意開關,關外那些人必然是他找來的了。文欽可以想像曹丕為何會做這樣的決定,這些人都把化外蠻夷當成了傻蛋,都以為蠻子們腦袋單純,會傻傻的聽令,乖乖的辦事。

    可他們都忘了,那群人不是狗,而是狼,狼只會噬主犯上,哪有什麼忠心可言?

    文欽搖了搖頭,揮手讓手下按命令去辦事。

    城關都打開了,搖不搖旗,又有什麼差別?

    他絕望的閉上雙眼,耳邊卻傳來了胡人的號角聲,那響聲如此急促,好像是在預告,他們即將給中原大地帶來的狂風暴雨一般。

    文欽已不忍再聽下去,他轉過身就想離開城頭,可耳邊卻傳來了那使者的質疑:「文將軍,情況好像不太對。」

    情況不對?難道,這使者也覺得不該打開城關,放胡人進來?

    文欽臉上一喜,才轉過頭,就聽那人說道:「開關命令已下達一刻多鐘了,這門卻連一點要開的跡象都沒有,將軍莫不是想陽奉陰違吧?」

    違背軍令,可是砍頭要命的事,誰敢與他開玩笑?

    文欽皺著眉,才想找人去看看是怎麼一回事,卻有屬下匆匆回報:「將軍,不好了!哨樓那裡有刺客潛入,似乎正在破壞城門機關,不讓咱們開門!」

    奇跡!這一定是奇跡!文欽喜出望外,臉上卻是不動聲色,他還想問問,到底是誰這麼有腦子,想到要用刺客這招拖延時間,身後卻傳來了一道冷聲:「文將軍,如果不介意,還請讓我去那哨樓看看。」

    「不行!」

    文欽一開口,氣氛立刻尷尬起來,他才想用些藉口搪塞,卻是那傳令趕忙與他說道:「將軍!就讓大人一起過去看看吧!那刺客武功之高,已經傷了不少弟兄了。」

    難道真有刺客?文欽愣了愣神,就見那使者已吩咐傳令帶路,他跟在後頭沒走多遠,已聽到了哨樓那裡傳來的哀號。

    文欽一蹙眉,腳下不由快了幾分,他是統領玉門關的將領,如果連刺客潛進來了都不知道,臉哪還掛的住。

    他大步向前,才要跟那使者告罪,好趕去哨樓看看,耳邊卻傳來了轟隆大響,如雷吼聲隨即從哨樓傳來。

    「不想死的,都給老子滾出去!」

    聽那聲音倡狂至極,絕非他手下兒郎聲音,文欽想到真有刺客入侵,不禁心中更急,只是他剛要開口,卻給人堵了回去:「文將軍,帶著你的人先離開吧!哨樓那裡,我會奪回來的。」

    「這怎麼行!大人奉天子之命前來傳詔,就是代表天子,若是有個閃失,文欽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大人……」

    「我若是死了,門也就不用開了,那人,你們贏不了的。」

    使者手上羽扇不過輕輕搖晃,竟掀起了漫天風沙,文欽與身邊傳令眼裡進沙,一吃疼,腳下不禁退了幾步,再睜眼時,那使者已消失的不見蹤影。

    傳令兵沒見過這種功夫,不由滿臉愕然,望著文欽叫道:「將軍!這是哪門子的妖術?」

    「這不是妖術,而是道術……」文欽臉色凝重:「若是我沒看錯,這道術還有個響亮的名字,叫做借東風。」

    傳令兵久居東北,這輩子聽過最高檔的武功不是黑虎偷心就是猴子偷桃,只是,即便是他這般孤陋寡聞,沒見過多少世面,也聽過那人的名字,與那人的道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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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20 20:33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九章 最終的戰鬥

相傳臥龍諸葛亮不僅能謀善斷,有指點天下之才,一身武功道術更是出神入化,神鬼莫測,當年曹操南征江東,八十萬大軍被諸葛亮殺的片甲不留。

    整整八十萬人都奈何不了諸葛亮,天底下能殺他的人,恐怕至今都還沒出生。

    可是,他剛才卻說,「我若是死了,門也就不用開了」……

    諸葛亮會死?天底下如果有人能殺死他,那個人會叫什麼名字?

    「黎聰!果然是你!」

    諸葛亮會出現在玉門關,有很多理由。

    從暗箭門的消息來看,西蜀如今的情況與北魏同樣危急。

    東吳四大世家率領旗下弟子,趁著西蜀元氣大傷之際,兵發交州,欲占建寧,如今大半個交州成了東吳領地,張飛、趙雲等人雖然勇猛,但四大世家有呂蒙、周泰相助,武力不相伯仲的情況下,唯一能比的,就只剩兵力。

    而五丈原一戰後,兵力,就成了西蜀的軟肋痛腳。

    西蜀從來就只有益州一塊地盤,人口本來就不及東吳、北魏,儘管後來占了交州,但交州地廣人稀,靠著來往商旅,收取賦稅充實國庫可以,若是要徵兵,能征到多少人是個問題,化外蠻族聽不聽話,又是個問題。

    所以,暗箭門的援兵,諸葛亮是勢在必得,他親自趕赴玉門關,就是不想這最後一線生機有任何閃失。

    而胖子會出現在玉門關,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諸葛亮!

    因為諸葛亮沒死,所以胖子放心不下兄弟們的安危;因為諸葛亮沒死,所以胖子得擔心東吳要如何面對關外大軍的入侵;因為諸葛亮沒死,所以胖子日日夜夜,都會害怕東吳基業,有朝一日會葬送在諸葛亮手裡。

    簡單說,只要殺了諸葛亮,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就因為這些原因,所以這兩個人不在成都,不在建業,而是在北疆邊關碰上了面。

    諸葛亮趕到哨樓時,哨樓裡外都已經站滿了曹兵,可這些人擋不住胖子的刀,也攔不住諸葛亮的人,士兵們只覺一陣清風吹過,刹那間便發現渾身已是動彈不得。

    數百名曹兵就如同蠟人石像,眼睜睜看著那名傳詔大人,望著哨樓裡走去,然後,幾百個人同時聽到了一個聲音。

    「諸葛亮!你終於來了!」

    一個背負著眾家兄弟的血海深仇,一個承擔著主公劉備的臨終遺托,他們倆任誰活著,都會擋到另外一個的路。

    既然如此,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對話只有短短的一句,接著的,就是兵戎相見,生死搏殺。

    諸葛亮踏進哨樓沒多久,目光才剛適應樓裡的昏黃幽暗,一條混世魔龍,已經帶著咆哮,挾著怒號,迎面襲來。

    「青龍斬!」

    就像從地獄深處傳來的咆哮,青龍的嘶吼,不似平時的高昂,竄騰的殺氣,也不比往日的濃厚,那裡頭,雖然少了幾分殺氣,卻多了幾分魔性。

    這條龍,這把刀,這個人,都與往日不同了!

    為了殺諸葛亮,胖子徹底放下了尊嚴,與黃敘一樣,入魔了!

    那條青龍眼裡的赤紅,利爪間散發的魔焰,大嘴裡吞吐的氣息,在在都讓諸葛亮感受到了威脅,他手中羽扇急擺,立刻做出了反應。

    「鎖龍陣!」

    不過,諸葛亮的反應,只有嘴裡吐出的三個字,真正鎖龍的人,不是他!

    距離諸葛亮最近的十名曹兵,就在鎖龍陣發動時,突然恢復了行動能力。

    但,他們能動,不代表他們想動,沒有人面對一條怒意滔天的魔龍時,還願意捨身而上。

    只是,就像處在他們身旁的同袍依舊是動彈不得,那十名曹兵,一樣是身不由己,十個人,排成了一個鎖龍陣。

    那陣式,就像是一個人的兩隻手掌,每個人便代表了一隻手指,十個人一齊向前移動,就如同雙掌迎刃而上,那陣式像極了拳法裡的一個招式——空手奪白刃!

    沒錯!他們要從胖子手裡,鎖住那條龍,奪下那把刀!

    十個人就如同練習過了千百次一樣,極為熟練的走位,換位,他們站的位置,擺的動作,全都踩在那條龍的軟肋,壓在那一刀的弱點上了。

    其中幾個稍有武功底子的士兵,眼裡不禁又燃起了希望,或許,他們還有機會活下去!

    但又或許,他們從來都只有死路一條!

    轟聲一響,滿天血雨灑落,空手奪白刃的時候,最容易受傷的,就是兩手的前四根手指,那八個人毫無懸念的,全化作了一地嫣紅。

    不過,最後兩根手指,最後那兩個人,仍舊按著諸葛亮的指揮,死命抱住了胖子的身軀,攔下了那條狂龍,儘管,這兩人也已魂斷氣絕了。

    一刀之間,奪走十條人命,那哨樓裡外不到兩百個人,要用他多少刀?

    整座哨樓突然安靜了下來,曹兵們不約而同,都在喉間咽下了一口苦水,那吞咽聲裡,聽的出苦澀跟膽寒。

    在場只有諸葛亮,沒把剛才那刀當作一回事,反而還訝異說道:「你變弱了?是因為承受不住屠神者的力量,所以走火入魔了?」

    武功變弱,走火入魔?諸葛亮說的,是眼前那個一刀就殺了十人的傢伙?曹兵們面面相覷,不知道哨樓裡那胖子,到底是個人,還是個妖怪?

    不過,能一刀殺死黃忠,一拳廢了黃敘,胖子確實不該只有這樣的能耐。諸葛亮的鎖龍陣只是想探他虛實,沒想到,卻探到了底。

    他那番猜測,雖不中,亦不遠矣!

    「要對付你,這樣的身手,夠了!」

    話音未落,胖子整個人便已動了起來,看上去,他是因為大敵當前,恨不得趕緊把諸葛亮碎屍萬段,可身為他的死敵,諸葛亮比任何人都更瞭解他。

    胖子這個舉動,暗示著心裡的焦急,胖子為什麼要急?諸葛亮都已站在這裡了,依胖子殺敗黃忠的身手,絕對能慢慢的將諸葛亮淩遲處死,胖子為什麼要急?

    諸葛亮臉上,緩緩展露了笑顏,手上羽扇一扇,給這個問題下了一個答案。

    「三才陣!」

    如今的胖子,已經不是那個遙不可及的屠神者了,諸葛亮從暗箭門裡學來的本事,絕對夠資格與他一搏!

    三才陣一出,曹兵裡又多了三十個能動的人,按照天地人三個方位,十人負責斷頭,十人出刀砍手,而最後十人,則是望著胖子的腳下砍去。

    上中下三路齊出,徹底斷了胖子生機,絕了他的後路,幸好,胖子這人,就是老天爺也絕不了他的路。

    手中長刀一掄,如意劍膽立刻將青龍刀變作長鞭,登時灑出了漫天鞭影。

    「糾纏!」

    身後化出的巨大水母,將胖子從頭到腳包了個嚴實,那千萬隻觸手灑出的保護網,分明是鄧芝本命水母的絕技,可用來對付諸葛亮這個大師兄,胖子沒有半點遲疑。

    石頭丟到水裡,都還有撲通一聲,可三十把刀落下,竟似泥牛入海,曹兵們驚訝的發現,他們的刀,全都停在了胖子身前一尺左右,動彈不得。

    接著,他們忽然發現,對面同袍的臉上,都泛起了不正常的紫青色中毒的顏色!

    不過一息時間,三十個人全部倒地身亡。

    周圍曹兵的眼裡,已看不到任何僥倖,卻是諸葛亮像瘋了一樣,放聲笑道:「弱了!你果然是變弱了!」

    若不是胖子變弱了,依照他當天一跺腳,就能震垮整座哨樓外加一裡營牆的力量來看,那招刺絲甚至不用纏上曹兵的脖頸,輕輕一碰,恐怕就能叫他們毒發身亡。

    胖子一定是變弱了,而且,還弱了不少!

    諸葛亮不由笑的更歡,不顧周圍曹兵像看瘋子一樣的目光,羽扇往空中一拋,又有四十名曹兵,手腳恢復了使喚。

    「四象陣!」

    手腳能聽使喚,不是什麼可喜可賀的事,在曹兵們看來,能動了,也差不多該死了。

    諸葛亮的陣法,對這個胖子壓根沒用,可是諸葛亮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再跌倒,一丟扇,風雷雨電的四象之陣,立刻向著胖子撲去。

    狂風、暴雨、打雷、閃電,曹兵們訝異的發現,他們的身手比起平常是快了許多,有人出刀如風,有人落刀如雨,有人的刀似閃電乍現,有人的刀像天際驚雷。

    區區四人,就構成了一組風雷雨電,四十個人,竟在這連雨都很少落下的北疆邊關,化成了十個小型風暴。

    胖子的眼神,開始有變化了,他的雙眼,突然染上了一抹嫣紅。

    這是入魔的前兆,胖子早知道的,一旦入了魔,他就會徹底喪失理智,一直戰鬥,瘋狂廝殺,直到他完全死去。

    對一個武人來說,這或許也是個不錯的結局,但,現在還不到上演結局的時候,入魔以前,他得先殺了諸葛亮!

    胖子閉上了雙眼,門牙用力的往舌尖一咬,一吃疼,那眼裡的嫣紅登時消逝的無影無蹤。

    回復了神智後,胖子沒有立刻睜開雙眼,而是沉聲低吼,往識海裡喊道:「伶玉!助我!」

    沒有溫柔婉約的回應,沒有刻意恭敬的作答,這一次,甚至連女武神的威武樣貌都沒有出現,唯一出現的,只有胖子腳下浮現的一個字。

    一個很大,很大的「武」字。

    就像黃敘為了得到力量,與麒麟獸合而為一,胖子也將他這身臭皮囊,都交給了武伶玉,縱使這麼做,他會失去自我,會遭人唾棄,但為了殺諸葛亮,為了保全他的兄弟,他可以不管!

    徹底放開了神識,胖子開始讓武伶玉接管他身體的控制權,這是他的最後一招,只要與武伶玉融合了,他就有足夠的力量能壓抑體內的魔血,控制烏江的怨氣,就算到時候控制他這副軀體的人,已不再是他,但能親眼見到諸葛亮魂斷命絕,胖子就覺得值了。

    他感覺到體內的力量,正在迅速的增長,相較之下,他的意識則在逐漸模糊,體內鼓噪的魔血,已經被壓下去了,而胖子也徹底放下了心,等待著武伶玉完全接管他身體,然後,他可以用僅存的意識,看看諸葛亮的結局。

    只是,再睜開眼時,胖子眼裡既不是入魔的血紅,也沒有武神傲視天下的冷淡,他的眼裡,仍是那顆黑白分明的眼珠,他的意識,仍是胖子黎聰。

    為什麼?胖子可以感受到,他身上力量大幅的增長,已壓過了體內的魔血,抑制了烏江的怨氣,他確實得到了本命女武神的力量了。

    可是,他為什麼還能保持自己的意識?胖子驀地一愣,忽然喊道:「伶玉你」

    「廢話少說,我這條命是文伶玉救回來的,她臨終時只有一個願望,要我此生護你周全。可惜,你這傢伙太惹人厭,我也沒力氣再去照顧你了……」

    這話說的尖酸刻薄,但武伶玉的行動,與她說的話是完全相反。

    「……胖子,往後你行走江湖,獨自一人要多保重啊!」

    識海裡,武伶玉的面容形象,就在那句保重後,突然化作一粒粒的光點,徹底消散在胖子的識海裡了。

    或者說,是完全融入胖子識海裡了。

    與本命獸融合,是得到力量的快捷方式,黃敘能從龍將晉級天人,靠的便是融合,不過,這過程雖然說是融合,其實更像是吞噬,主人跟本命獸,有一方的意識徹底被另外一方吞噬。

    一般來說,本命獸雖然聽命于主人,但被吞噬之後,便會徹底消失,這些獸靈都是孤魂野鬼煉化而成的,要是再死,那就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了。

    所以,本命獸雖然平常對主子唯命是從,可一旦說到融合,他們就是一步都不肯相讓的,就像黃敘的本命麒麟,即便自幼便與黃敘共處,可說到融合,也只有黃敘被融的份,更遑論武伶玉那番臭脾氣了,她竟肯屈就自身,讓胖子吞噬!

    胖子滿臉的不可置信,他想起了武伶玉的出身,說到底,她也算是戲子伶玉的孿生姐妹,也許方法不同,可一旦到了緊要關頭,她們心中都是掛記著胖子的。

    想起了伶玉,胖子又想起了那句「主子,奴才會了!」

    就因為這句話,胖子才能在亂世裡站穩腳步,在三國中一展拳腳,現在文武伶玉都已經離自己而去了,是不是也暗示著,自己也該是時候離開了?

    不!還沒!要離開,也要殺了諸葛亮再離開!

    胖子身邊,突然燃起了熊熊火焰,那一道道的火牆,將十座風暴一一切割開,他手上長鞭,又再次變回了刀,只是,這次的刀上,不是肅殺氣氛,而是滔天烈焰。

    「赤足炎駒斬!」

    馬蹄聲響徹雲霄,赤足炎駒踏平了狂風暴雨,燒幹了空氣中最後一絲的水氣,沒有了風雨,雷電怎麼翻騰?

    四象陣裡,風雨快刀撞上了赤足炎駒斬,不是刀斷,就是人亡,沒有了快刀掩護,那驟然乍現的雷電,怎麼發揮突襲的效果?

    一刀停歇,四象陣又給破了。

    這一次,胖子沒有讓諸葛亮再放出什麼五行六合七星八荒九絕陣,他雖然有武伶玉的力量支持,但體內魔血,只要他出力一分,就會滲入他五臟六腑一分,他得在魔血發作,發瘋入魔之前,解決諸葛亮!

    既然如此,得用最拿手的招式,趕緊將諸葛亮拿下!

    胖子一凝神,手上放出的不是江山社稷圖,也不是接天第七劍,他手上的功夫雖然厲害,但從來就沒有他那張嘴厲害。

    就是死的,胖子也能把他說活了!

    一挑眉,胖子甕著聲便說道:「哼!諸葛亮你也真是夠出息了,不但背著西蜀上下,與曹丕結盟,現在還想引胡族入關,怎麼?司馬徽就教出你這樣的好徒弟?」

    是挑釁!諸葛亮臉上輕笑,本不想回答胖子的,可胖子接下來的一句話,就把諸葛亮撩的無名火起。

    「劉備要是九泉下有知,發現你這傢伙原來是狼子野心,想引胡族入關,對大漢江山不利,恐怕都會哭著從墳裡爬出來,大喊死不瞑目啊!」

    胖子的痛腳是兄弟,諸葛亮的死穴是劉備,就像龍有逆鱗,誰踩到了,誰就得倒楣。

    諸葛亮橫眉怒目,一開口便是不留餘地:「等我大軍入關,頭一個要解決的,就是你黎聰的解煩軍!那江東馬家鐵騎,張任,薑維一干人等,我會一個個都抓來,就在你墳前淩遲處死!送他們歸西!」

    諸葛亮一向溫文儒雅,會開口說出這般惡毒的話,足見他對胖子的恨意,只不過,他心裡越恨,腦裡越火,就越容易掉進胖子挖的坑裡。

    胖子大笑兩聲,好像諸葛亮說了什麼笑話似的,他一手伸進懷裡掏弄,沒多久便掏出了一卷黃綢,那玩意,貌似與諸葛亮從曹丕那裡取來的詔書,是一模一樣。

    只是,外表一樣,內容卻大不相同。

    胖子一手持刀,一手甩開黃綢後,便自顧自的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我蜀漢有丞相諸葛亮竭盡心力,替朕分憂,實令朕深感欣慰,然丞相日理萬 機,需顧得蜀漢朝政,又得籌謀北伐大計,著實分身乏術,今朕以天子之名,命丞相交還政權,專心于北伐大業,待北伐有成,再重回朝廷效命,欽此!」

    胖子這人不會無的放矢,但若說這詔書是劉禪下的,諸葛亮可不相信,他眉頭扭擰,一等胖子歇聲,便開口說道:「你還想用什麼假詔書,假密令來騙人?這種雕蟲小技,可別想我還會上當!」

    「假詔書?」胖子扯著黃綢一角,便往諸葛亮身前扔去,那上頭蓋的大印,正是劉禪平日用的秘印。

    「你連皇上的秘印都偷到手了?本事可真不小啊!」

    看來,這事確實會給諸葛亮帶來點麻煩,但他只要回到蜀漢,找劉禪幫忙澄清,這些偽造的文書自然會失去效用,諸葛亮聽到這裡,還不覺得有什麼值得注意的。

    只是,胖子今天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這詔書上頭蓋的大印,可不是咱派人偷來的,而是劉禪親手蓋上的。」

    劉禪要奪諸葛亮手上政權?不可能!諸葛亮搖了搖頭,回答仍是相當篤定:「你以為我會信你?劉禪對亮的信任,絕非他人可比,你以為隨便派點人去朝廷上講幾句,他就會下旨奪權了?」

    「哈!事實勝於雄辯,更何況,他雖然信任你,但我想,他更相信他的枕邊人!」

    「什麼意思!」

    「嘿!你忘了,你有暗箭門幫忙,我有胭脂樓相助,那胭脂樓裡,多的是絕色美人,胭脂樓沒讓她們再去做什麼殺手刺客的行當,而是把她們送進了西蜀後宮,你的後主劉禪,此刻恐怕還在溫柔鄉里,出不來呢……」

    這就是為什麼,當初韓妮在百花樓上,聽到周循要送英彩到蜀漢時,會全身發顫的原因。

    殺手刺客,雖然幹的是見不得人的勾當,可總比做人玩物,出賣肉體來的有尊嚴。

    胖子雖然不喜歡拿女人來玩手段,但不可諱言,這確實是最有效的一招,控制了劉禪便是控制了蜀漢,對諸葛亮來說,這簡直是釜底抽薪。

    臉上一笑,胖子見諸葛亮神情有些恍惚,知道計謀已然得逞,更是加油添醋:「對了!除了這詔書外,那法正、馬良也因為五丈原戰敗,劉禪給他那些枕邊 美人一激,便把他們哥倆都打入了天牢,只要那胭脂樓的臥底在給劉禪的耳邊吹吹風,這兩個人恐怕就要到陰曹地府,等著你去會面了!」

    沒想到離開蜀中才短短一個月,朝廷上竟有了這等變化,諸葛亮心中一驚,聽胖子要對馬良二人不利,心中怒氣終於到了極限,開口便怒道:「你敢!」

    胖子等的,就是這個時候諸葛亮心亂的時候!心一亂,陣法便擺不出來,諸葛亮剩下的,就只有那一身的道術。

    對於那些道術,胖子早有應對之法,腳下一蹬,瞬步就踏到了諸葛亮跟前,逼人寒氣,立刻凍住了諸葛亮周身五尺。

    「寒冰吹息!」

    雪猿吹出的寒氣,連人血都能凍成寒冰,諸葛亮猝不及防,一回神,想用李代桃僵或是水中月的分身閃躲,都已來不及了。

    胖子手上長刀化槍,一條毒蠍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登時向著他瘦弱的咽喉刺去。

    「蠍尾刺!」

    臧霸的蠍尾刺,毫無懸念的刺進了諸葛亮的脖子裡,那一瞬間,胖子竟顯得有些失神。
    諸葛亮,終於給他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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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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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20 20:34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十章 最初的亂世

這念頭才剛在胖子腦海裡浮起褊褘褕裬,耳邊卻又傳來了一道冷聲。

    「五行陣。」

    是諸葛亮的聲音!怎麼可能?胖子定睛一看,就見那長槍頭已完全刺入了諸葛亮的咽喉裳裍覞覡,鮮血都還在噴灑中,可諸葛亮卻毫不在意嶇幓幛幗,望著他的眼神,是目光炯炯。

    「兵馬俑是不會死的緀綡綰綷,你別白費力氣了!」

    兵馬俑!諸葛亮把自己練成了兵馬俑!胖子一臉的難以置信。

    但為了勝利,胖子可以放棄性命,諸葛亮難道就不能捨棄靈魂?

    對於勝利,兩個人都有著無法說清楚的執著,諸葛亮一抬頭,望著胖子開口,話裡突然有了幾分決絕:「張良給暗箭門帶去西域的陣法裡,就屬五行陣最為猛烈,今日不管你還有什麼陰謀詭計,在這五行陣下,也只有死路一條!」

    就這一陣,諸葛亮要與胖子分出個生死!

    羽扇猛力一揮,直撲胖子面門,胖子猛地抽出長槍,連退數步後,竟發現前後左右的退路都給封住了,他定神一看,看到的不是曹兵,而是幾隻不似人的怪物。

    「是戰偶?」

    儘管有著人的身軀,人的長相,但身上散發的金屬光澤,絕不會讓人錯認,這些怪物眼神冰冷,好像是要替他們那個葬身在胖子手下的同伴,來討一個公道。

    「所羅門王的秘寶與大漢國師的法陣,黎聰……這次你將死無葬身之地!」

    諸葛亮羽扇奮力一扇,從胖子身後的戰偶身上,突然發出了浩瀚道力,瞬間掀起了烈焰滔天。

    五行第一陣,火陣!

    胖子身邊五步之內,已佈滿了一片火紅,紅的看不見其它顏色,那空氣裡飽含的灼熱味道,正在灼傷他每一寸肌膚,蒸發他每一滴汗水,這與之前那些戰士們布成的戰陣,截然不同。

    這火焰的溫度,不但已勝過了赤足炎駒,甚至,還在毫無節制的往上攀升,儘管火還沒燒到他身上,但胖子可以感受到,他就快被這股炎勁燒成一具乾屍了。

    光是五行第一陣,就足以將他挫骨揚灰!再不反抗,他就輸定了!

    「老子可以不要命,但這一仗,絕不能輸!」

    胖子渾身猛地發勁,腳下那個武字再次發出奪目藍光,胖子身形一動,一道洪流已向著那戰偶身前沖去。

    「激流!」

    滾滾洪流急洩,雖然沖不垮那渾身火燙的戰偶,但滿室霧氣,已給胖子提供了足夠的掩護。

    這五行陣不僅能靠道力催發出來的道術傷人,這五尊戰偶,除了諸葛亮用以施展道術的那一尊外,其它四尊,都在等著胖子反抗之時,動作露出破綻之際,出手拿下他。

    從劍關裡練出來的高明眼力,讓胖子不敢輕舉妄動,不過,現在有了掩護,胖子再無顧慮,一出手,便要拆了那火山口,滅了這火焰山。

    「雷霆刀!」

    驚雷乍現,結果一如胖子所料,但,也有些出乎意料。

    如他所料的,是那戰偶被這刀劈的支離破碎,出乎意料的,則是諸葛亮臉上的詭異笑容。

    「五行第二陣,土陣!」

    霧氣散去,胖子赫然發現,剛才給那烈火燒過的地方,已成了一片焦土,就連空氣之中,也逐漸佈滿了土塵,一粒一粒,正凝結成駭人殺機。

    危險!胖子每一根神經,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他正想轉頭看看諸葛亮在搞什麼鬼,突然間,一股龐大壓力已從他頭上壓了下來。

    那用磚石砌成的哨樓頂蓋,不知何時,竟給人完全挖空了,而挖下的塵土,並沒有隨風散去,反而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塊巨岩後,便往著胖子頭頂,直接墜落而下。

    五行第二陣,勢要把胖子壓的粉身碎骨!

    「神木擎天!」

    巨石落下,巨木沖天,整座哨樓眨眼間已是破碎不堪,破土而出的神木,迎上了從天而降的巨石,即便今天是泰山壓頂,胖子也絕不低頭,他的刀,同時間也砍上了第二具戰偶。

    「九天驚虹斬!」

    轟的一聲,九道刀氣入體,炸開的不只有戰偶的身軀,還有那漫天的煙塵,五行之陣已破其二,但胖子的心,卻是越發不安穩。

    煙塵裡,好像有一點金光,不!不是只有一點,這裡!那裡!越來越多的金光閃現,胖子一愣神,就明白這第三陣已被觸動。

    五行第三陣,金陣!

    土黃色的沙塵退去後,亮出來的,就是最能摧毀萬物的力量千柄利刃,萬把長刀,都隱藏在那些光點裡頭,就要讓胖子血肉分離,痛不欲生。

    這千刀萬剮的苦,血肉離體的痛,諸葛亮今天,就要讓胖子一次嘗夠。

    「虎須怒張!」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胖子今天就算是四肢俱斷,痛不欲生,用咬的也要把諸葛亮一起拖下十八層地獄!

    叮叮噹當的聲音在胖子耳邊響起,那不是悅耳的音符,因為胖子發現,他的虎須怒張,竟然擋不住金陣的摧殘殺傷,頭一次,在虎須怒張的加持下,他受傷了!

    不是因為他的力量變弱了,而是因為這五行陣,越來越強!

    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生生不息的迴圈,越來越強的威力,才是五行陣遠勝其它陣法的地方。

    胖子遲疑了,若是破了金陣,他還有能力,去破接下來的水陣與木陣嗎?胖子不知道,但如今是人為刀俎,我為肥肉,胖子就是不伸頭,那一刀還是會落下。

    既然如此,怎麼也要拼一把!

    「荊棘土牢!」

    轟聲大作,哨樓裡,憑空出現的荊棘土牢,將胖子與那尊金戰偶圈到了一塊,那荊棘藤蔓組合起來的土牢,比起虎須怒張是更加不堪,短短一息時間,已經是土崩瓦解。

    但,胖子要殺人,一息的時間就夠了。

    「詭絲!」

    胖子腳下連動都沒動,李典賴以成名的絕技詭絲,已經將眼前戰偶撕成了滿地碎片。

    沒有了戰偶支持,金陣裡的滿天飛刀,立刻成了散落一地的金屬碎片,只是這些金屬碎片掉落地面的聲音,不是叮叮噹當,而是滴滴答答。

    金刀銀劍,化作滿地鐵水,這是五行第四陣,水陣!

    胖子知道,不能在任由陣法運行下去,他得把握破陣的空隙,找機會殺了諸葛亮才行,他動的很快,可惜,諸葛亮動的比他更快,胖子還沒閃出陣外,整個人,已給那團鐵水完全包住了。

    沒有千刀萬剮,挫骨揚灰,血肉分離,這第四陣裡,什麼都沒有。

    胖子沒有遭遇到任何痛苦,沒有感覺到任何危機,但,最大的危機,就是藏在這一片寧靜裡頭的,胖子沒有發現,他已經看不到,聽不著,甚至,說不出話來了。

    他身體裡的所有知覺,全都被剝奪了!而外在的知覺被剝奪了,體內的幻象就會躍然而上,更加明顯清晰。

    「嘿!胖子你發什麼呆?酒來了你還不喝?」

    「是啊!主子,奴才幫你倒酒了!」

    「胖爺,你要再不喝,可就是不給兄弟面子了!」

    說話的是甘寧,倒酒的是伶玉,而在胖子身邊的,是那些與他同生共死過的兄弟。

    這是夢嗎?胖子不知道,可這要是夢,胖子寧可這輩子都不醒來,他拿起酒碗,大口大口的灌著酒,與眾人歡天喜地的開起了宴會。

    也許人生到了盡頭,要的就只是一碗酒,一塊肉,還有一群同甘共苦過的好兄弟。

    那團鐵水裡,胖子的臉上,不自覺間竟勾起了一道弧線,那弧線,同樣出現在諸葛亮臉上。

    諸葛亮走到了胖子身邊,伸手觸摸著鐵水的邊緣,輕聲說道:「能死在美夢裡頭,你比甘寧幸福多了。」

    他的兩隻手,都已經伸進鐵水裡頭了,那手上拿的,不是伴他走過了大半輩子的羽扇,而是一柄飛刀,胖子正在做著美夢,而諸葛亮,也有他想做的夢。

    一點一點,割下了胖子的頭顱,諸葛亮顫抖著雙手,緩緩的將胖子的頭顱捧出了那團鐵水。

    「主公!你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可以安息了!」

    聲音裡盡是嗚咽,諸葛亮雙膝下跪,捧著頭顱的雙手高舉過頭,這一刻,他等了好久。

    不過,現在既然等到了,也就該結束了。

    「劉備安息了,那你也該死了,是不是?」

    渾身一顫,諸葛亮聽到了胖子的聲音,他想抬頭看看是怎麼一回事,可他的頭,卻怎麼也抬不起來,他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胖子的聲音,毫無阻攔的傳到了他耳裡:「這是江山社稷圖,那一天在五丈原上,你看過的。」

    那一天,胖子在哨樓上,看著黃忠用江山社稷圖殺死甘甯時,諸葛亮在他耳邊,也是用著這樣的聲音,這樣的語氣在說話。

    原來,這種語氣,就叫做絕望。

    諸葛亮倒下了身,就算是兵馬俑,失去了頭顱跟心臟,也會死的。

    魏太和三年,蜀建興二年,吳黃龍元年。

    諸葛亮自隆中茅廬出關後,生平歷經數十戰,在博望坡一把火燒死了曹仁十萬大軍,在赤壁一扇東風扇走了曹操八十萬曹軍,他的三分天下之計,讓劉備從 一個織履販鞋的落魄王族,一躍成為能與東吳、北魏比肩的帝王,不管他中間用過多少陰謀詭計,害過多少良善的性命,這一世與上一世,諸葛孔明的名字,都不會 沒沒無聞。

    史冊上,定有他的一筆,西蜀丞相臥龍諸葛亮,就在今日,命喪玉門關頭。

    也許會有人惋惜,但現在的玉門關上,只有人會歡喜。

    「哈哈哈哈!贏了!終於贏了。」胖子忘情的大吼,開懷的大笑,轉過頭望著哨樓深處,邊笑邊說道:「師父!我贏了!我贏了啊!」

    一切就要落幕了,沒有了諸葛亮,沒有了關外援軍,北魏如何翻身?西蜀又要如何自保?胖子相信,那天下一統的日子,絕對是近在咫尺了。

    只是,笑聲就在胖子目光,停在哨樓深處時,戛然而止。

    那裡,是開啟玉門關大門的機關,是周循說好了會幫忙照看的地方,而現在,那裡空無一人,機關盡數毀壞,玉門關的大門,也已經開了。

    「轟隆轟隆,轟隆轟隆……」

    不是雷聲,胖子從地面上的震動可以感覺的到,這是萬馬奔騰,草原上的大軍好像已得到了諸葛亮遇害的消息,正在高聲疾呼,要殺進城關。

    為什麼會這樣?突然間,胖子就從天堂掉到了地獄,他沒看到周循的人影,可是關外大軍的聲音,卻是越來越近。

    不能讓他們就這樣進來了!沒有了諸葛亮,這群豺狼連脖子上的枷鎖都沒有了,他們要是入關,不只西蜀、北魏,就連東吳,恐怕都會成為焦土一片。

    絕不能讓他們入關!那麼現在,應該怎麼辦?

    哨樓外,僅存的十余名曹兵面面相覷,他們也知道不能讓這群豺狼入關,可是十萬名鐵騎,四十萬隻馬蹄,試問當今世上,還有誰能擋下?

    就在眾人手足無措之際,一條人影從哨樓裡走了出來,提著刀,快步走下了城樓,走到了玉門關外。

    眾人腦裡,突然浮出了一個荒唐念頭:難道他想單槍匹馬,硬撼關外大軍?

    不可能!荒唐的念頭才剛被眾人甩出腦外,門關底下,那人已經有了動作。

    玉門城關,沒有了哨樓裡的機關限制,就是關上也不牢靠了,那十萬鐵騎只要一個衝鋒,隨時都能再將城關開啟。

    想攔下他們,只有一個方法就在這關外,把他們全殺了!

    「第四劍……第五劍……第六劍……」

    十萬大軍面前,胖子毫無懼色,手上不停揮舞長劍。就在馬蹄離他不到百丈時,劍,終於落在了玉門關上。

    「接天第七劍!」

    連天地都能撕開的接天第七劍,撞上了玉門城關,關門上的拱牆,就在這一劍過後,應聲崩塌,那落石堆成了一座小山,成為了一道天然屏障。

    就此,十萬鐵騎無路可去,而胖子,也無路可退!

    「來吧!誰想進這玉門關,先問過我手上的刀!記住了,我是東吳大將,黎聰黎文達!」

    胖子腳下的武字,正逐漸在褪色,換上的,是他眼裡越見濃厚的血紅,為了東吳百姓,為了兄弟周全,就算墮落了,變成魔鬼了,他也不會後悔。

    「虎賁!」

    一聲虎賁後,胖子隻身一人,殺向了十萬鐵騎。

    那胡族前鋒大軍,還沒反應到胖子是想幹些什麼,百來名前鋒將士,已經給一聲虎賁掀翻了馬蹄。

    胖子渾身都給一團青色的魔焰籠罩,整個人,就像是從地府裡沖出來的冥神,要把關外這十幾萬人,全都接引到地府裡,讓他們命喪黃泉。

    「好氣魄!」

    城關上,守將文欽不自覺間竟贊出了聲,就算這人是東吳大將,也絕對值得他這一聲贊。

    玉門關頭,所有人都與文欽是一樣的心思,唯獨一個人例外。

    哨樓裡,悄悄走出了一個人,兩眼望著正在關下血戰的黎聰,許久後,才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歎息:「就算你是武神轉世,也阻止不了這一切了。」

    那個人從暗處走了出來,朗朗乾坤下,他的模樣讓人看的是一清二楚,正是胖子的少林師父,周家的僅存血脈,周瑜之子周循。

    他手裡一個響指打落,就見身後哨樓裡,突然竄出了數十條人影,快步向著城關處疾行而去,那負責防守的曹軍將士,還沒回過神,就已經給這些人拿下了。

    胭脂樓的刺客,最擅長背後捅刀。

    對於城關上的屠殺,周循看都沒看一眼,他只是望著黎聰,許久之後,才冷聲說道:「不管是戒癡還是黎聰,都別妄想能阻止我,這是我周家的天下,誰都不能從我手中搶走!」

    語氣越來越冷,語調也越來越急,周循的臉上,終於是狂態大作。

    「五胡亂華,重現漢末亂世之局吧!這一次,不會有三國鼎立,不會有北魏東吳,只會有我大周王朝,稱霸天下!」

    狂笑聲響徹雲霄。

    關外的胡人們聽不懂。

    關下的胖子已入了魔。

    至於城關上,只剩下守將文欽,駭然望著他。

    亂世,就要開始了!

    混世三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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