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国文学史上,小说是为人们所熟悉的,而白话小说的鼻祖,是一种说唱(曲艺)——变文。传统说书其实就是通俗小说的一种表现形式。古代和近代的传统说书的在古典文学发展史上,对人们文化生活的影响无疑是广泛和深远的。盛唐以来,佛家讲经很流行,除了讲给僧众的“僧讲”之外,还有对大众的“俗讲”。俗讲的说唱底本是讲经文,又称变文,主要有讲佛经故事的变文、讲历史故事的变、讲民间传说的变文等。五代十国和宋初,俗讲挺盛行,直到北宋中期才受到限制,俗讲者,由寺院僧人逐步变为在民间讲故事的说书艺人。譬如在汴京,霍四究说“三分”(三国),尹常卖说“五代史”。变文就为话本所代替。(宋代,说书被称为“说话”,说话用的讲稿即话本。)南宋时,刘敏说“五代史”很有名。勾栏瓦舍中出现了专职写话本的文人。说话中的讲史,后来发展为长篇章回历史演义;说话中的小说就是白话短篇小说。变文在敦煌文学作品里较多,比如《降魔变文》、《目连救母变文》、《汉将王陵变》、《伍子胥变文》、《王昭君变文》、《张议潮变文》、《季布骂阵词文》等。变文不仅与后世的评书等曲艺有密切关联,对讲史小说和传统戏剧的取材也有很大影响。
[ 图 目连救母 ]
宋元时的说话艺术,使通俗叙事文学发展得很繁盛。当代作家的小说和传统说书的特征差异较为明显,而在古时候,通俗小说同文言杂史小说和笔记小说风格不一,同说唱文学却关系密切甚至没什么界限。以“水浒”故事为例,早在宋代,就有《石头孙立》、《青面兽》、《花和尚》、《武行者》等以英雄豪杰为主角的朴刀、杆棒题材的小说话本篇目。可惜现在难以考证这些作品的具体内容。《大宋宣和遗事》是宋元讲史话本的一种(其他还有《武王伐纣书》、《七国春秋平话后集》、《秦并六国平话》、《续前汉书平话》、《三国志平话》等“全相平话”小说5种,及《新编五代史平话》、《薛仁贵征辽事略》),书中对宋江率36位头领聚义的记载,虽然比较简略,但故事较完整,并影响到《水浒传》的人物塑造和故事创作。直到当代,评书、评话、快书等曲艺,仍对梁山英雄的事迹有很多表现。宋代已有“杨家将”故事的话本《杨令公》、《五郎为僧》。宋元时还有说经话本,比如《菩萨蛮》、《花灯轿莲女成佛记》。《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书中的唐僧师徒共7人,包括途中加入的铜头铁额猕猴王,来自花果山,神通广大。这说明这个猴行者才是《西游记》的孙大圣的较早雏形,并非天竺的那位神猴。在宋、金、元,诸宫调这种说书也流行,比如《天宝遗事诸宫调》、《刘知远诸宫调》等。金代的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最完整,后被称为“董西厢”,与“王西厢”(元人王实甫《西厢记》杂剧)齐名。宋代还有陶真、鼓子词,元朝还有词话等说唱文学。
明清时期是通俗小说发展的鼎盛期,神怪、社会、人情、英雄传奇、历史演义、侠义公案等作品众多,蔚为大观。明代出现了一些短篇白话小说集,较有名的有冯梦龙“三言”、凌濛初“二拍”等话本和拟话本总集。明朝还有弹词、宝卷、道情等说唱。清代以后,弹词、鼓词、子弟书、评书、评话等流行的更为广泛。南方的弹词,有讲白蛇故事的《义妖传》、《笔生花》、《再生缘》、《三笑姻缘》、《珍珠塔》、《倭袍》、《榴花梦》、《凤双飞》等,不少作品对现代当代的南方说书仍有影响。北方的鼓词,有《大唐秦王词话》、《梅花三国》、《金鞭记》(《呼家将》)、《蝴蝶杯》、《小八义》、《包公案》、《明英烈》等,同后来的不少评书作品有渊源。宝卷也是从俗讲演变而来,原以宗教故事居多,后以表现民间传说故事为主,譬如《梁山伯宝卷》、《白蛇传宝卷》、《孟姜女宝卷》等。子弟书在清代很流行,曲目多达千余部之多,富有文学性和思想性,如《昭君出塞》、《百花亭》、《黛玉悲秋》等。大众喜闻乐见的传统文艺表演场所,说唱的是“茶馆”;戏曲的是“茶园”,(譬如清代有名的月明楼茶园。)最初是流行饮酒看戏的“戏园”,乾隆以后流行茶园。明末清初的说书名家柳敬亭,他的《水浒》、《隋唐》、《两汉》等,已见不到文本。说《包公案》(《龙图公案》)的天津人石玉昆先生,就是一位闻名天下的说书艺术家,他在茶馆说书颇受欢迎,场场爆满,他会子弟书、单弦等,会说的曲目达数十种之多,说的是《三国》、《西游记》等故事。北方评书、南方评话的传统书目,不少是来源于古典小说,但形成了自己的书道,因此故事很多与小说、戏曲、传说等大不相同,《明英烈》、《隋唐演义》等就是这样。苏州评话《乾隆下江南》与清代侠义小说《圣朝鼎盛万年青》(《乾隆游江南》)相比,有杨玉春、甘凤池、周日青等人物出现,却不像小说那样讲洪熙官、方世玉等与朝廷有矛盾的南少林人物的故事。扬州评话《万年青》则讲黄九龄等人保乾隆帝下江南。因为家传、流派不同,同题材同名的书具体内容也不尽相同。有些还有前传、续部等,丰富多彩。晚清已有江南评话《三侠剑》。《彭公案》、《永庆升平》、《五女七贞》(《施公案》)、《英雄大八义》等短打公案评书就出现在清朝。
种类众多的说书形式及其传统作品的出现,在唐至近代的古典文学发展中即表现的精彩纷呈。古代和近代的古典讲唱文学,作为贴近平民的通俗文学,一直影响了后世的曲艺、戏曲等的取材和创作。到了现代,一些传统说书就是清代说部的姊妹篇或受其影响而产生的,比如《明清八义》、《三侠剑》(这两部书中的故事发生在《彭公案》、《施公案》故事之前)、《雍正剑侠图》(《童林传》)。现代、当代书曲作品有不少是在古代、近代说书基础上改编、续作或再创作而成,不胜枚举,其中不乏许多脍炙人口的佳作、巨著。一些新编的现代或当代题材的说书作品也陆续出现。现在,我们似乎很难欣赏到变文、诸宫调、陶真、宝卷、道情、子弟书等,评书、评弹、鼓词、扬州评话等还是流传下来了。当人们以各种方式领略刘泰清、高元钧、张国良、袁阔成、刘兰芳、连丽如、单田芳、田连元、张少佐等书曲艺术家给大家带来的精彩作品时,也不会忘记古典说唱文学及其创作和传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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