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人的胜利——评《金瓶梅》中人物孙雪娥、秋菊 - 古典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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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08-4-24 15:29 资料主页文集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蠢人的胜利——评《金瓶梅》中人物孙雪娥、秋菊

在《金瓶梅》的人物设置中，孙雪娥和秋菊这样一对人物可以被认定的唯一作用就是成为金莲和春梅的反衬和斗争对象。金莲和春梅在西门生前的春风得意的最好的衬托和注脚就是对孙雪娥的百般侮辱和对秋菊的疯狂体罚。尽管在西门庆死后，潘金莲正是在孙雪娥和秋菊的联合告密下，被吴月娘发卖出去，并最终死于武松的刀下，但孙雪娥和秋菊仍然难以摆脱或自缢或被卖的悲剧结局。可以说，孙雪娥和秋菊的一生正是在“受辱-报复-再受辱-再报复”的恶性循环中走向毁灭的。毁灭她们的不只是庞春梅和周守备夫妇或者吴月娘这样的直接凶手，也包括封建大家庭中姬妾甚至奴婢之间的相互倾轧斗争的残酷现实。当然，她们性格中“蠢”的特点也让他们无法像李娇儿、孟玉楼一样置身事外，反而首当其冲地成为金莲和春梅斗争的目标。
   孙雪娥的不幸就在于她错误地拥有了一个主子的身份，而在实际上，他的身份也并不比那些奴婢高上多少。孙雪娥之所以能够被扶上西门家第四房小妾的地位，是因为她是西门前妻陈氏的陪房丫鬟，生得“约二十年纪，五短身材，轻盈体态”，再加上“能造五鲜汤水,善舞翠盘之妙”，善于料理厨事且有几分姿色成为她混迹于主子队伍中的唯一优势。但随着她的靠山陈氏的死亡和好妒善斗的潘金莲加入这个家庭，孙雪娥的地位就由此前的日渐式微彻底堕落到痛苦的挣扎之中。潘金莲之所以选择孙雪娥作为她首要的斗争对象并非偶然，她毕竟没有吴月娘那样正妻的那难以撼动的地位，也没有李娇儿的风月手段以及侄女李桂姐作为强力外援，更没有伴随孟玉楼和李瓶儿一同到来的大笔财产。更重要的是，孙雪娥已经得不到这个家庭里面唯一的上帝——西门庆的宠爱了。她虽是“西门庆与他戴了髢髻,排行第四”的小妾。但事实上，西门庆又极少到她的房中休息，这种既不得宠，又不具备任何特殊优势却占据着一个主子地位的她成为初入西门家急于巩固地位、树立威望的潘金莲的最佳选择。《金瓶梅》第十一回《潘金莲激打孙雪娥》是这场斗争的开始和第一次高潮。众所周知，这场斗争以潘金莲和春梅联盟的大获全胜而告终，孙雪娥得到的只是西门庆的两顿毒打。此后他不受西门庆偏袒的地位导致了他在与潘金莲的一系列的斗争中时时处于下风。第十二回，潘金莲私通琴童，被孙雪娥发现，他先是向吴月娘告状，月娘不信，他于是又联合李娇儿向西门庆告发，但由于西门对金莲宠爱有佳和春梅的极力庇护，潘金莲的地位并没有因此而有任何的衰落。但同样的把柄落在潘金莲的手里，孙雪娥遭受的就是一场沉重的打击。第二十五回，孙雪娥与家人来旺通奸，被小玉得知，潘金莲转而向西门庆告发，孙雪娥得到的不只是一场痛打，还有“拘了他头面衣服，只教他伴着家人媳妇上灶，不许他见人”的特殊惩罚。这使他在家庭内部本已不稳的地位继续下降，甚至威胁到他作为主子的趋势。在第五十八回中，孙雪娥在面对李桂姐时说：“我是你四娘”，这句既不越理，也不过分的话被潘金莲得知之后就是一顿狗血喷头的痛骂：“没廉耻的小妇人，别人称道你便好，谁家自己称是四娘来？这一家大小，谁兴你？谁数你？谁叫你是四娘？汉子在屋里睡了一夜儿，得了些颜色儿，就开起染房来了！”孙雪娥岌岌可危的地位不仅仅体现在“谁兴你？谁数你？谁叫你是四娘？”的信任危机中，在其他情况下，她的境遇确是也与潘、孟、娇有所不同。第二十一回，吴月娘与西门诸妾在敬酒这一环节上均保持着同等的地位，但其中只有孙雪娥必须“跪着接酒”，与其他诸妾与吴月娘平等如姊妹般的地位相比较，孙雪娥确实处在只是比普通奴婢稍高却不足以与潘、孟、娇同列的不尴不尬的地位上。地位上的不尴不尬同样掩盖不了他在经济上的拮据状况，在第回，吴月娘向诸妾提议“轮流治一席酒儿，晚间耍耍”时，只有孙雪娥因为经济困难而“半日不言语”，事后，他才向玉萧大吐苦水：“俺们是没时运的人儿，骑着快马也赶她不上，拿甚么伴着她吃十轮酒儿？自己穷的伴当儿伴的没裤儿。”
   如果说孙雪娥的不幸和金莲对她的斗争是建立在她所处的尴尬的名为妾，实为婢的特殊身份上的话，那么秋菊与金莲和春梅之间斗争则更带有直接性和报复性。为了揭露潘金莲与陈经济之间的丑行，秋菊所遭受的从精神到肉体上的惩罚不知要比好歹有主子身份撑腰的孙雪娥痛苦上多少倍。而这种虐待和惩罚的结果就是秋菊的下一次不遗余力地向吴月娘告密。尽管潘金莲对秋菊是奴的方法层出不穷，诸如打耳刮子，鞋底抽，叫小厮来把他衣服脱光用板子打，鞭子抽，顶着石头跪，跪瓦碴，在大太阳底下跪，用尖之家抠她的脸和腮颊掐得稀烂等等。但这一切无所不用其极的虐待愈是激发了秋菊的报复心理，在西门庆死后，秋菊更是四次向吴月娘告发了潘金莲与陈经济的不正当关系。当空虚的金莲与陈经济勾搭成奸同上玩花楼时，秋菊最后一次冒着“出卖自己主子的”的骂名向吴月娘告密：“奴婢两番三次告大娘说不信。娘不在，两个在家明睡到夜，夜睡到明，偷出私孩子来。与春梅两个都打成一家。今日两人又在楼上干歹事，不是奴婢说谎，娘快些瞧去！”在获取了真凭实据的基础上，孙雪娥也看准机会扭转不利局面，开始对潘金莲的反攻倒算，正是他向吴月娘的一番进言：“如今一不做，二不休，大姐已是嫁出女，如同卖出田一般，咱顾不得他这许多。常言养虾蟆得水蛊儿病，只顾教那小厮在家里做甚么！明日哄赚进后边，下老实打与他一顿，即时赶离门，教他家去。然后叫将王妈妈子来，把那淫妇教他领了去，变卖嫁人，如同狗臭尿，掠将出去，一天事都没了。平空留着他在家里做甚么！到明日，没的把咱们也扯下水去了。”才使得吴月娘下定决心赶走陈经济，卖掉潘金莲。
   孙雪娥和秋菊在与潘金莲的报复与反报复的斗争中以胜利告终。这场胜利展示出的不仅仅是西门家族中妻妾和奴婢之间相互倾轧的残酷一面，更为我们揭示出在孙雪和秋菊身上那些为其他人所不具备的特殊精神。《金瓶梅》的作者将这种不屈的精神归结为“蠢”，秋菊的评价是“为人浊蠢，不谙事体”，张竹坡对孙雪娥的评价也是：“雪娥是蠢人”，这些观点代表了作者和批注者对这对人物的集中评价。和潘金莲善于利用伶牙俐齿和歹毒心肠来争宠比起来，和李娇儿、孟玉楼的置身事外，隔岸观火的超然态度比起来，和庞春梅伶俐乖觉比起来，孙雪娥和秋菊的斗争策略确实让人觉得有失于笨拙，这种出于巩固自己主子地位或是纯粹为了报复对自身的虐待的斗争目的也显得较为自私和单纯，但这并不能掩盖这些看起来有些蠢的斗争精神是闪烁在西门家族这样一座如同染缸般的封建家庭中的为数不多的闪光点之一。处于弱势地位的她们出于自己的私利不断向被主子所宠爱而有恃无恐的金莲发难，这种“蠢”带有得更多的是一种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决绝态度，这种态度正是那个家庭中其他人所不具备或根本不敢表现出来的。孙雪娥和秋菊身上的“蠢”更多的表现出来的是一种“真”和“勇”。她们为斗争所付出的代价太大，胜利后却没有避免被春梅虐待，乃至自缢或者被卖的命运，悲惨的结局让他们的胜果轻易付诸东流，而这也是他们被人批评为“蠢”的一个重要原因。当然，尽管在他们身上体现出了不同于《金瓶梅》中其他人物的值得同情的一面，我们仍不可否认的是，无论是潘金莲，抑或是孙雪娥，他们都是西门庆不遗余力地渔色并造就出这样一个封建制一夫多妻大家庭的牺牲品。他们同样受困于自己的身份和所扮演的悲剧角色，孙雪娥一心要巩固它的准主子地位，秋菊要报复金莲和春梅对她的疯狂虐待。他们一方面在被他人加害，一方面又在用尽全部心智去加害别人。潘金莲可以私通琴童和陈经济，孙雪娥也同样因为无法满足的情欲来私通来旺，并最终和他一起私奔逃离了西门家。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孙雪娥和秋菊因为他们坚持不懈的“蠢”和受到的更多的不公平待遇使他们较潘金莲来讲染上了更多值得怜悯的因素，但他们与潘金莲在实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他们更“蠢”些罢了。

[ 本帖最后由 ylh2004 于 2008-4-24 18:5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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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lh2004

2008-4-24 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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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lh2004 (萧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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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24 18:57 资料文集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金瓶梅的点评,赞一下.

随便帮阿珂郡主编辑了一下,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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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事公 (宝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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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发表于 2008-4-24 19:08 资料个人空间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其实孙雪娥在不少“金”改作品或者同人文里都有过她当主角的。

个人觉得孙在整部小说里，有不输入三位主角的特殊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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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lh2004 (萧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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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发表于 2008-4-24 19:18 资料文集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孙月娥属于金瓶书中的突出矛盾点,但要说有不输于"金","瓶"."梅"这三人的特殊地位,那就夸张了点,吴月娘和陈经济呢,人家的戏分也不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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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镜门生 (虾仁生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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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08-4-24 19:38 资料个人空间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蠢则蠢已，真的胜利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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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空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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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08-4-24 22:42 资料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那个"XXOO的胜利"好象是在ngacn上经常看到的,这里也流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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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cceehi (轩辕第二富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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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08-4-25 12:32 资料主页文集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QUOTE:

原帖由 水镜门生 于 2008-4-24 19:38 发表
蠢则蠢已，真的胜利了么

那个"XXOO的胜利"好象是在ngacn上经常看到的,这里也流行了啊

她们不屈不挠地、胜利地完成了故事中他们应该完成的任务，拆穿金莲和经济，最终导致了金莲的被杀，至于她们本身，自然也是一夫多妻制的受害者。
ps:某某的胜利这样的题目，我是和李大钊先生《庶民的胜利》学来的，和那些XXOO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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