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结荡寇志旧体版
性别:男-离线 ylh2004
(萧雨客)

商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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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12 13:09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结荡寇志之50:祸起萧墙
五十、祸起萧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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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李懹、宋江等人,见刘广阵亡,便催动大军,朝北面掩杀而去。谁知陈希真似早有预见一般,不慌不忙,对官军喝道:“我昨日秉公执法斩了刘麒将军,今日刘广将军又身先士卒,战死沙场。这些身为将官的皆不畏死,你等还不努力,更待何时?”官军自希真处死刘麒以来,本就十分整肃,之前沮水一败的颓丧之气,早已消散大半。如今受了刘广的死激,官军皆起了视死如归之心。希真拔剑南指,道:“今日不擒宋江,誓不罢休!”那个校尉赛大虫发一声喊,率先冲出。于是官军排山倒海一般,向南面楚军杀去。

楚军自沮水一战后,气焰嚣张,视官军如无物。怎料官军今次舍生忘死,狠命相扑?两军一交锋,楚军挡不住官军勇猛,几次冲突不入,反被官军向南卷来。谢宇、袁朗两骑首当其冲,立陷险地,幸得武艺精湛,才勉强得脱。宋江、李懹等人见不是头,只得纷纷拨马败走。公孙胜道:“为今之计,只能暂避官军锋芒,不如且回荆南,如何?”宋江道:“劳而无功,又有何面目返转。”李懹点头,道:“不如我等先去纪山之中,待官军气势衰竭之时,再来报仇。”众人附议,于是李懹、宋江率三万大军且战且退,退入纪山之中。陈希真见大获全胜,也知纪山易守难攻,便催动得胜官军,向荆南城方向杀去。李懹得报,跌足道:“若荆南有失,我等又如何担待的起?”宋江道:“荆南有那位雨客先生用计,加之城高池深,想必无事。”李懹心下稍安,命大军仍在纪山中休息,只派出少量游骑,四处探听消息。

却说栾廷玉率万余官军,由东面绕路,此时已至荆南城外。那荆南北城门,却紧紧闭上,休说来往行人,连楚军也不见半个。廷玉自思:想是那萧嘉穗一时之间下手不便,我若率众攻城,乱军之中,才可里应外合。想及此处,便传下军令,命官军攻打城池。谁料城楼之上传来一声梆子响,无数楚军探出头来,将箭矢雨点般地向城下打去。城上一人笑道:“幸得雨客先生妙计,才引得你等前来送死。”身旁一人,轻摇羽扇,赫然便是那个萧嘉穗,答道:“梁太守过誉了。”栾廷玉气愤填膺,指萧嘉穗骂道:“贼子怎敢欺我?”萧嘉穗道:“为将者,怎能不知明察秋毫之术,轻信他人,此取败之道也。”栾廷玉欲再言时,身后连珠炮响,马勥、马劲已率伏兵杀出。廷玉无奈,只得催军转身接战。城上萧嘉穗对梁永道:“太守不如命城内楚军杀出,如此般两面夹击,栾廷玉可擒矣。”梁永点头,便命楚军将城门大开,燕顺、欧鹏率众出城,与二马南北呼应,围攻栾廷玉这支官军。

那栾廷玉虽被南北楚军夹在当中,却暗呼侥幸。心想幸而昨夜谨慎,才不至当真陷于绝境。战不多时,果然栾廷芳率众从北面杀至。梁永留在荆南的守军,也不过两万五千人而已,恰与栾氏兄弟今次所率官军相当。因此官军颓势扭转,与楚军在荆南城外混战。乱战之中,官、楚两军,早已列不成阵势。栾廷玉便窥准机会,挺五指开锋枪,引一队骑兵,冲破燕顺、欧鹏所率楚阵,直向荆南北门杀去。城墙之上,萧嘉穗忙向梁永谏道:“请太守速命人将城门紧闭。”梁永亦惧栾廷玉闯入空门,急使人放闸收桥。

于是城门复又闭合,栾廷玉正叹息时,只见城墙之上,萧嘉穗拔出宝刀,从梁永身后手起刀落,将他首级割下,向城中大吼一声,道:“百姓有胆量的,都来相助!”却有几个不知死活的楚军上前去杀嘉穗,皆被他斩于城墙之上。荆南城内早已人声鼎沸,一时间,抢棍棒,拔杉刺,折桌脚:已聚集了五六千百姓。楚军时才急于生擒栾廷玉,大队人马皆随燕顺、欧鹏出城,城内楚军,多不过一千余人,如何弹压的这些百姓?更有萧嘉穗勇不可挡,北门左近楚军,被他如斩瓜切菜一般,死伤不计其数。不多时,荆南城池竟被这些百姓所控。

那萧嘉穗立于城上,袍袖迎风飘摆,十分潇洒。荆南城早被换上大宋旗号。嘉穗命人放起号炮,吹响鼓角。城外官楚两军,士气此消彼涨,登时判若云泥。马勥、马劲、燕顺、欧鹏见势不妙,皆夺路向北逃走。才行二三里,又被赶至的陈希真截杀一阵,四将死战得脱,末了都窜入纪山之中。官军得胜入城,陈希真、栾氏兄弟都向萧嘉穗道谢。希真道:“萧英雄巧施反间之计,智取荆南。我等皆佩服不已。”嘉穗道:“此战谋划,却并非出自萧某。”希真等人愕然。嘉穗笑道:“大家可识得此人。”身边一名百姓踱步而出,将脸上虬髯撕下,却正是那位神机史谷恭先生!众人相顾大笑。

当晚,众人便在荆南城中摆下庆功酒宴,陈希真欲挽留嘉穗,好助他平定淮西。嘉穗辞道:“萧某今日之举,非为功名富贵,不过是欲救民于水火罢了。想那些有抱负的英雄,不计生死,半生戎马倥偬,虽侥幸列于庙堂之上,安知天威难测,倘举事一有不当,身败名裂,亦未可知。怎比萧某今日,却似闲云野鹤,何天之不可飞耶!”这一番话只听得众人瞠目结舌,各自暗暗玩味。宴罢,嘉穗便向众人告辞,飘然而去。

翌日,陈希真在荆南北郊再设祭坛,奠了刘广、刘麒,随即屯兵荆南,休养生息。那边纪山之中,宋江、李懹计点五万五千楚军,共折损五千有余,近万楚军溃散,不知所踪,幸得一干良将俱在。宋江叹道:“是我轻信他人,误听了那个萧雨客的鬼话。如今有何面目再见军师。”李懹道:“既往不咎,还是设法早日夺回荆南为妙。”公孙胜道:“若论军力,我等原不输于陈希真。只是粮草、辎重,皆陷于荆南城中,须得速战才是。”宋江道:“荆南并非易取之城,如何速战?”众人正踌躇间,早有军士携了二人上山,却是神行太保戴宗,浪里白条张顺两个。宋江等人见张顺前来,忐忑不安。张顺道:“近一月来,泾原军先打破房州房山寨,又神不知、鬼不觉,偷渡巫峡,解了云安之围,连东川也一并夺去。现今刘锜直逼南丰,那里亦早晚不保。”众人一齐大惊。

李懹叹道:“不想淮西城池尽失,我等竟无立锥之地了。”宋江道:“李将军莫要气馁。此处尚有四万大军,胜负犹未可知。只是不知众位可愿听宋江一言?”李懹道:“头领但讲无妨。”宋江道:“如今纪山粮草匮乏,荆南又城高池深。此进退两难之境也。我知荆南之南六十里,有一小城,乃是油水汇入大江之地,古时唤做油江口,后汉三国时改称公安。那里钱粮丰腴,我若趁陈希真不备,先行夺下,便可解大军乏粮之急,也好早日进兵荆南,与陈希真决战。”李懹、谢宇皆点头称是。袁朗却道:“只是纪山虽小,亦足以做牵制陈希真之用,不可轻弃。”于是宋江等人留下袁朗、滕戣、滕戡三将、五千楚军死守纪山,作一犄角。其余兵将则星夜绕过荆南,急袭公安。比及陈希真知晓宋江动静之时,楚军已将公安取下。希真后悔不迭,无奈此时双方军力皆疲,只得暂时各自养兵据守。此处先按下不表。

却说昔日吴用,探知刘锜得了均州,与吴玠两面合围房州,便摆下三路人马,驰援房山。谁知刘广鬼使神差,竟教真祥麟、范成龙二人,从背后援手。是以刘敏、左谋滋扰刘锜、吴玠不成,反被真、范二人牵制。只有吴用一军,行至房山左近,又被吴玠引军绊住。于是刘锜再无羁绊,率八千泾原军,直抵房山山脚,沿北面山势最缓处攻打山寨。房山主将段五,当即便乱了方寸,正欲带了老爹段太公逃回南丰。却有勇将舒继明喝住二个草包,上马提镔铁铩,引军开了山门,与刘锜搦战。

两阵对圆,刘锜见那舒继明仪表不俗,便拨马提枪,上前施礼。舒继明也不搭话,骤马挺铩便刺。两将交马,连战五十余合,不分胜败。刘锜起了爱才之心,用手中枪压住继明铁铩,道:“将军如此武艺,应该忠君报国。却奈何从贼?”继明默然不语,奋力挑开刘锜长枪。刘锜心生一计,掉转马头,横里向西面荒林处败走。继明不舍,紧追而去。于是二人离阵,两面军兵不得号令,都站在原地观望。不多时,只听西面林中,一声“刘锜休走”,那刘锜果然率先从林中冲出,直向本阵逃去。舒继明不愿功亏一篑,便在后面摘弓搭箭,窥准刘锜后心,一箭射去。刘锜本以善射闻名西军,当下不慌不忙,绰箭在手。随即用左手抽出弓来,就使继明这支箭,如流星般射将回去。继明急躲不迭,中箭坠马。山上段五大惊,急命楚军冲出,将继明抢回。

谁知舒继明竟安然无事,只是神色慌乱,显然受惊不浅。早有军士将那支羽箭献上,众人却见此箭箭头早已被人除去。段五正疑惑不解时,寨后段太公扶杖而出,喝道:“人来,将这个叛臣贼子推出去砍了。”

本篇死亡人物:梁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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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12 13:10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结荡寇志之51:暗渡陈仓
五十一、暗度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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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段太公欲斩舒继明,继明不解。太公道:“你时才与那刘锜深入林中,许久不见出来。难道不是与他有通连么?”继明道:“我与他林中激战,情景犹在眼前。又岂有藏私之理?”太公道:“你若真是忠心,却为何将箭头折去?”继明叫苦道:“想是那刘锜趁马上接箭时,自将箭头折断,好来离间于我。”太公啐道:“他一接一射,天衣无缝。你真当我老眼昏花么?”段五道:“爹爹所言甚是。”便命刀斧手去捉舒继明。

王庆这大楚国,不过是些市井、草莽之徒纠合而成,岂能与百六十年大宋相比。如舒继明这般英雄人物,亦不过是冤枉吃了官司,屈沉于此。如今落得这般田地,哪里会甘愿赴死?舒继明便道:“继明若死,以二位才智,可挡得住那刘锜,保山寨不失么?”段五怒道:“自负之徒休要说这般大话。若不斩你,山寨岂不是要拱手让于他人?”继明长叹一声,道:“既然山寨必失,又何必教两边将士白白送命?不如长痛化做短痛罢。”太公、段五闻言大惊。只见舒继明倏然而起,抽出明晃晃的腰刀一柄,两刀便将左右刀斧手砍翻。段五早吓得屁滚尿流,瘫做一团。倒是那老太公战兢兢扶住藜杖,犹教军兵上前拦阻继明。只是众人知继明武艺,又有哪个敢去送死?舒继明上前,一刀斩下段太公头颅,提在手上,转身朝山门便走。楚军两面分开,让出一条大路。那舒继明走到山门之前,对众楚军喝道:“如今山寨已无守御之将,你等何必送死,不如早降。”楚军到此,怎不唯命是从?便依了继明的吩咐,将段太公首级挑于旗杆之上;又将山门大开,山寨上尽竖白旗,众楚军把甲胄、兵刃弃去。继明选了两名旗牌官,去刘锜营中报信。

刘锜得报,喜道:“吾计成矣。”即率官军直赴房山寨。比及近寨时,却见舒继明一人一马,出山门向西而去。刘锜见了,便欲亲自追赶继明,乃命副将阎充、耿训暂代纳降军务。耿训谏道:“须防贼人有诈。”刘锜道:“舒继明非奸狡之人,不必多疑。”言罢即向西追去。阎充、耿训无奈,只得率官军入寨。有人将段五献上,阎充、耿训不得刘锜将令,不便处置,便先教人将段五锁于一间小屋之内。

却说刘锜追上继明,谏道:“将军既已献出山寨,又何必只身离去?”继明道:“今日之事,终是我有负于楚,实不愿借此事洗脱己身。”刘锜道:“汉家江山,唯有大宋一家,何来‘大楚’之说?若真是两国交战,背主不忠之人,自然受人鄙夷。今日战事,实乃官贼交锋,官也好,贼也罢,都是赵宋臣民。将军今日所为,正是忠君报国之义举,又怎有负楚一说?”舒继明听了这话,心中一惊,叹道:“刘将军所言甚是,倒是继明见识不足了。只是日后实不愿再与王庆部将交手。”刘锜道:“将军若能弃暗投明,淮西一役,助我留守房山寨便是。”继明释然,下马向刘锜纳头便拜。刘锜亦下马,急将舒继明扶起。二人相视而笑,并马而归。当晚吴玠亦率部上山,刘锜便在房山寨中摆下夜宴,庆贺此次大捷。

那段五本料今次必死,谁知关了半日,也不见半个官军前来。夜半时分,军中喧闹异常。段五知官军今夜庆功,亲眼见门外看守自己的小卒,都分得些许酒肉,在那里猜拳吃酒。又挨了两个时辰,山寨喧哗之声渐渐淡去。那两个小卒,早不胜酒力,倒在屋外打鼾。段五咬紧牙关,从西面翻窗而走。那房山之寨,本是他自己管辖,路径深浅,自然烂熟于胸,于是穿屋越帐,竟无官军察觉。哪知行至寨西一间大屋窗外时,房中三人私语之声,传入段五耳中。他本无心多管闲事,却听得其中一人正是叛将舒继明,便不经意多听了两句。段五不听则罢,那番话只听得他魂飞天外,急忙三步变做两步,逃出房山,连夜投南丰去了。

次日一早,刘锜便与吴玠、舒继明商议再度西进、攻取南丰之事。吴玠道:“昨夜离间之计若成,则我进击南丰之时,吴用、縻貹必不来援。”刘锜道:“南丰势孤,已在意料之中。”吴玠续道:“既如此,何不缓取南丰,由我分出半数人马,径直南下,袭取东川,解云安之围。”舒继明点头,道:“此举若成,则淮西只得南丰、荆南孤城两座,大势去矣。”刘锜道:“由此去云安、东川,路途险恶,如何速取?”吴玠道:“我自带八千步军,攀山越岭而行。非是如此,又何以掩人耳目?”刘锜点头,道:“既然将军坚持,我亦不再拦阻。自率余下泾原军,多带旗帜、马匹,大张旗鼓,西进南丰便是。”于是吴玠选出八千步军,与胞弟吴璘南下;刘锜一面留舒继明坐镇房山,一面教人请真祥麟、范成龙率军游走于房州、宛州、山南之间,拖住吴用、縻貹一军;自己则率领大军,西进夺取南丰。

先说吴玠、吴璘一军迤逦南下,不日已到巫峡山。探马报知,贼人水军都督闻人世崇、副将胡俊、胡显,率万余水军,早将三峡一带江面锁住,两岸船只,尽被贼人掠去。吴璘道:“不如绕路西行,先解云安之围?”吴玠道:“此打草惊蛇之举也。云安之围若解,东川之贼必然坚守不出,非我所愿。今日之势,必设法飞渡三峡,先取东川,东川若得,云安之围可不战自解。”吴璘道:“三峡两岸俱是崇山峻岭,水流湍急,如何飞渡?”吴玠道:“愈是如此险滩,贼人愈加无备。据闻瞿塘峡有一处峡谷,山高二百余丈,江宽则不足三十丈。昔日梁山坎离谷绝壁,足有四十丈高,那韦扬隐不也登上去了么。”吴璘然之。于是吴玠先遣一队官军,直赴云安虚张声势,大部泾原军则沿北岸山路西行,次日清晨便抵达此三峡最窄之处。

吴玠道:“便用韦将军之法飞渡。”教人取来钩镰枪一柄,于枪尾处系一长绳。那吴玠窥准对岸一颗大树,使足全力将钩镰枪掷出三十余丈。只见枪钩不偏不倚,正好挂在树叉之上,众军兵皆齐声喝彩。吴璘便教一个轻小灵动之人,攀绳渡河。比及那人渡至南岸时,吴玠便将一条粗绳系于长绳之尾,再将一条巨绳系于粗绳之尾。那人收起绳索,便将巨绳牵过对岸去,绑在大树树干上。吴玠再依样画葫芦,共在峡谷两岸搭了五条粗绳。众官军便列队攀绳渡河而去。

吴玠、吴璘飞渡瞿塘峡,休息半日,再一日便抵达东川城下。又一日,探马报知,东川城门大开,贼军大举出城,二人大喜。那太守施俊果然得了云安急报,说有官军偷袭云安,与罗戬里应外合,欲解云安之围,便遣副将刘以敬、上官义率军出城救援。那施俊又怎能料到吴玠、吴璘早已环视在旁?吴玠、吴璘便率泾原军突入东川,一战得手。施俊死于乱军之中,刘以敬、上官义率残众投云安柳元、潘忠而去。吴玠得东川之日,亦是猿臂、蒙阴军沮水大战,损兵折将之时。

却说刘唐、柳元、潘忠围攻云安不成,先有刘以敬、上官义来投,便知东川已失,翌日又有南丰被围消息传来。众人商议之下,只得沿江东下,会合闻人世崇、胡俊、胡显诸将,投荆南而去。途中又得荆南噩耗,没奈何一路辗转,终于公安与宋江等人相见。是以吴玠兵不血刃,收复东川、云安。那云安守将罗戬苦守孤城半年有余,如今方重见天日,也是天道酬勤的缘故罢。

本篇死亡人物:段太公、施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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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荡寇志之52:南丰之战
五十二、南丰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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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玠、吴璘、罗戬在东川、云安安抚百姓民心,自不必说。单说刘锜率军西进,先收复了竹山县,此后竟长驱直入,再无半点阻滞,直抵女娲山下,兵锋直指南丰。那南丰城中大殿之上,却早乱作一团。原来段五那夜听得刘锜、吴玠、舒继明三人密议,知骁将縻貹,欲暗中连结官军,里应外合夺取南丰。他本不过浑人一个,哪里懂什么军机谋略?便急急逃回南丰,向王庆禀报此事。当然段五如此伪报,却将他房州之失的罪责,一股脑推在了舒继明的身上。

王庆闻报大怒,将面前御案掀翻,骂道:“吾誓斩舒继明此贼,为国丈大人报仇!”早有段三娘全身缟素,抢上殿来,先和段五抱头哭了一回,便对王庆指鼻骂道:“我把你个杀千刀鸟大王,净养了些窝里反的败类。那日我说縻貹害我二哥性命,你却听那个牛鼻子胡言乱语。今天死了你老丈人,五哥又探来这般机密。你若再保那縻貹,便先斩了你媳妇的脑袋罢!”王庆一时语塞,却见李助出班奏道:“那日确是微臣失察。如今大王可拟下旨意,遣人速斩縻貹便是。”王庆听了这话,又岂有不从之理?忙封了口“尚方宝剑”,李助又举荐其子李惇出做天使,望吴用、縻貹军中而去。

李惇方走半日,已有军情急报雪片般传来,说泾原将刘锜,大军压境而至。王庆便要遣将迎敌。李助道:“南丰钱粮丰腴,足可支持一年。何必白白损耗人马,不如坚守不出。”王庆也是个没见识的人,便传令南丰御林楚军,依李助之计固守。于是刘锜率军,虽然兵不血刃,直抵南丰,却一时无良策攻取城池,只得在南丰东面扎下营寨,按兵不动。

却说李惇持“尚方宝剑”,前来縻貹军中,将縻貹、贺吉、刘敏、鲁成、季三思、倪慑、左谋、阙翥、翁飞、耿文、薛赞一干楚将召集于大帐之内。吴用、张顺两个梁山头领,却不在其内。众将依次跪倒,那李惇便将“圣旨”读出,责縻貹里通官军之罪,赐自尽。縻貹等人皆惊。李惇道:“在下官阶低微,大王要杀哪个,要宠哪个,实是无力过问。今日只能得罪将军了。”縻貹缓缓起身,道:“縻某非是畏死,只是事到如今,却不想做个糊涂鬼。大王要杀縻某,可是小人进谗之故?”李惇沉吟良久,忽然抽出那把“尚方宝剑”,狠狠砍在案上,恨道:“小人固然进谗,可这道旨意,却是由大王亲手所写。”贺吉骂道:“枉我等入死出生,大王却始终轻信那般沾亲带故的酒囊饭袋。”李惇双目含泪道:“縻将军乃是我大楚柱石,若今日枉死,大楚之亡,想必指日可待。与其落得东京碎剐的下场,倒不如今日一了百了罢。”说罢举剑便望自己颈中砍去。縻貹见了,忙劈手夺下宝剑,道:“既是自尽,亦应由縻某先来。”贺吉听了,又去夺縻貹手中宝剑。

众人乱作一团,便有二人抢入帐来,其中一人挚出铜链,将“尚方宝剑”拦腰打成两截。众人看那人,正是梁山军师智多星吴用。吴用道:“宝剑已断,诸位若要自尽,便去向那王庆再讨一柄罢。”众皆低头不语。吴用续道:“王庆既弃我等而去,难道还真要为他尽节不成?”李惇道:“还望军师指条明路。”吴用道:“如今李懹、袁朗、谢宇一干英雄,与我宋公明哥哥一处,都在荆南对抗陈希真。南丰早晚必失,此处留之无益,不如都去荆南,与众人相聚,或可做成一番大事。”贺吉、鲁成等一干武人皆喜,縻貹见事已至此,只得依了吴用谋划。却有李惇说道:“蛇无头不行。我等既弃楚王而去,却需拥立一位新主,才好在荆南与官军抗衡。”吴用听了这话,叹道:“此事却要从长计议。”左谋笑道:“学究勿忧。舍及时雨宋公明哥哥之外,更有何人能担此任。”吴用摇头而笑。刘敏对李惇道:“只是令尊大人尚在南丰,如何脱困?”李惇道:“家父随楚王多年,必不肯轻易弃之。”吴用道:“李丞相道法高深,必有脱身之策。”于是众人整合部属,依昼伏夜出之法,一路南行,投宋江去了。

再说那李助已将王庆陷于众叛亲离、困守孤城之绝境,却又忽然起了恻隐之心。心想二人君臣多年,亦有不少恩情,事已至此,实不愿见他落得如此惨淡收场,便谋算了一条计策,助他脱身。王庆受计,便和段三娘、范全、段五四个,扮作普通百姓,伏于西门之内。李助则在东门内预先掘下陷坑,点南丰猛将李雄,毕先,大开东门,出城与刘锜决战。

刘锜见楚军倾城而出,便知端倪,急点副将阎充、耿训、赵撙、韩直四个入帐。刘锜道:“楚军气势汹汹,急于一战,此举必有隐情。吾料王庆必然借此机会,从他门遁逃。”便教赵撙引一军看紧北门动静,韩直引一军看紧南门动静,阎充、耿训引一军绕过南丰,伏于西门城外。众将依计而去,刘锜则整军坚守营寨。楚军由晨至午,连攻七次,皆不能得手。刘锜见楚军气竭,便骤马提枪,杀出营来。楚军阵中李雄见了,急舞刀敌住。二人交马十余合,李雄力怯,楚将毕先便来助战。三人丁字般杀做一处。那刘锜武艺虽精,却吃不住李雄,毕先两个舍死般缠斗,一时间胜败难分。

忽然东北方向,楚军阵中一片人声沸乱,只见一员女将,白衣红花,手持日月双刀,破阵而入。楚军遮拦不住,只得两面让开。那女将须臾已杀至刘锜左近,大喝一声,抡左刀向李雄砍去。李雄急使手中刀挡时,却被那女将挥右刀,砍下马去。毕先大惊之余,枪法已乱,被刘锜提枪刺中肩头,那女将复又一刀,结果了性命。刘锜看那女将时,正是镜面堆花女高梁。原来他当日与陈丽卿于清平岭分手,便一路西行,至南丰城外,才追上刘锜大军。他见两军暂无战事,先在军营附近休息了两日,今日听得鼓角之声,才出马解了刘锜之围。

刘锜见高梁援手,遂拱手相谢。高梁道:“敌军倾巢而出,城内必然空虚。不如趁此良机,一举突入东门,夺取南丰如何?”刘锜道:“夫人所言虽是,却恐贼人狡猾,城中必有埋伏。”高梁道:“纵有埋伏,我亦不惧。”刘锜只得点五百骑兵,随高梁去抢南丰城池,自己则率余众押后。那镜面女英雄挂稳十六口飞刀,一马当先,直望南丰东门杀来。楚军经晨至午,力气衰竭,又见折了李雄、毕先二将,士气亦沮,哪里拦得住高梁,被他引军切开阵势,直抵东门城下。城楼之上,李助见高梁匹马当先,心中大喜,暗想今日一番谋划,却可斩得官军如此上将,便命城门楚军故作慌乱之态,任由高梁入城。

高梁驶入南丰,果然中计,连人带马跌落陷坑之中。城内伏兵四起,都拿了长枪利戟,来搠杀高梁。后面五百军见高梁坠坑,便不敢向前,都在马上抽出弓箭,朝楚军伏兵射去。那些伏兵靠近陷坑不得,亦拿出弓弩,与官军对射。刘锜在后,早驱动大军赶来。李助在城上,便催促楚军急放闸门。刘锜见了,忙取下弓来,箭如流星般,将放闸楚军一一射杀。比及李助教楚军用大盾阻拦刘锜神箭时,官军早用大木将城门顶住,千斤闸遂不得放落。李助见城门失守,便念动金剑剑诀,从城上冲下,一把剑如掣电般舞将来。官军不能抵挡,只得纷纷退开。李助由城门杀至陷坑左近,如入无人之境。怎知背后陷坑之中,两柄飞刀对准李助,呼啸而出。那李助舞动剑术,占尽上风,哪能想到身后有人偷袭?急躲时,被一柄飞刀插中右肩,金剑坠地。李助扭身看时,只见高梁从陷坑之中飞跃而出,他便不敢再战,忙撮一把土,借土遁而去。楚军见主帅逃走,皆神色沮丧。刘锜已引兵冲入南丰,喝道:“汝等大势已去,还不速速缴械受降,日后也好从轻发落。”楚军听了这话,便如同得了军令一般,纷纷弃了兵刃,束手待擒。

刘锜遂得南丰,此亦陈希真赚取荆南之日。南丰既得,刘锜便欲率军查抄伪楚王宫禁苑,却听得西门外号炮响起。刘锜道:“果然不如所料,元凶王庆由西门出逃。”高梁道:“时才误入陷坑,坐骑折了腿骨。不知将军能否将坐下马借奴家一用。”刘锜道:“夫人莫不是要追击王庆?”高梁道:“我闻王庆也有些武艺,为免万一之失,还是亲自前去罢。”刘锜点头,便将坐骑借与高梁。高梁上马,将周身束扎停当,便策马提刀,沿南丰城内大路西去。刘锜赞叹不已。

原来王庆、段三娘、范全、段五四个,果然依照李助的计策,趁东门两军大战之时,开了南丰西门,教禁军都扮作百姓,混入大队百姓之中,趁乱涌出城去。谁知泾原将阎充、耿训,早在一旁埋伏,那段五又被二人识出。于是阎充、耿训催动官军,欲将百姓都驱回南丰城中。王庆见不是头,便教禁军纷纷抽出兵器,与官军厮杀。

阎充、耿训骤马上前,却被王庆、段三娘二个截住。四人分作两对,连战二十余合,阎、耿二人,竟占不得半点便宜。王庆恐夜长梦多,便卖个破绽,让过阎充刀锋,拨马逃出战团,直向耿训冲来。那耿训料敌不过他夫妇二人夹击,只得提马闪在一旁。王庆、段三娘得此机会,双双拨马冲出官军包围,往西面而去。那范全则混于百姓之中,趁乱跳护城河逃生。只有段五被官军认出,他又武艺低微,抵挡不得,乱军中马踏身亡。

阎充、耿训失了王庆夫妇,正自懊恼间,却见高梁从城内杀出。二人大喜,高梁问清王庆逃亡方向,便马不停蹄,一路向西直追下去。未及半个时辰,便将王庆二人追上。段三娘见一员女将追来,便挺刀来战。高梁见了,祭起一口飞刀,正中三娘马蹄,将他掀落马下。王庆早到,抡朴刀向高梁砍来。高梁见王庆近身,用不得飞刀,便舞动日月双刀,与王庆战做一处。那王庆武艺,本比段三娘高明,十余合后,才被高梁窥准机会,一刀砍伤左臂,撞下马来。高梁见一战成功,擒得王庆夫妇,心中喜不自胜。却听得西面马蹄声响,二将并马东来,一个手持丈八蛇矛、另一个提两条铁简。高梁见了,由不得倒吸一口冷气。

本篇死亡人物:李雄、毕先、段五

笔者按:南丰本书设为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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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E:
原帖由 ironsov 于 2008-7-14 21:05 发表
来者何人?

一个手持丈八蛇矛、另一个提两条铁简

这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王庆手下用这两件兵器的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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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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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官亦知高梁何许人也,便晓得这两个西来的武将,决非等闲之辈。正是那日西京战败,逃入熊耳山之中的杜壆、酆泰二人。高梁知两人联手,自己决不能胜,今日唯有力阻二人,以待官军援手了。想到此处,便紧咬银牙,舞双刀直取杜壆。杜壆闷哼一声,挺蛇矛来迎。二人战在一处,高梁钢刀好比日月双轮,在杜壆上下左右盘旋飞舞。杜壆则捏定那枝丈八点钢矛,似一条黑龙般前后穿梭。正是棋逢对手,战三十回合,难分胜败。高梁料定今日贼人形势凶险,酆泰必不会作壁上观。谁知那酆泰不助杜壆,反趁高、杜二人大战之际,将王庆、段三娘先后救起。段三娘坐骑已被高梁击伤,故而王庆、段三娘二人共乘一马,向西便走。酆泰则手提两条铁简,护在二人身后。

高梁见王庆走脱,心急如焚,却被杜壆牢牢绊住。他见不能速胜,只得心生一计,卖个破绽,一面拨马向东,一面使出“三花盖顶”绝技。三柄飞刀呼啸而来,直向杜壆身上插去。只是昔日西京一战,杜壆曾在他飞刀绝技下吃过苦头。今日一战,知他必然重施此技,是以一直提防在先。杜壆见高梁回马,便全神贯注,判定飞刀来势,扭身将三刀尽皆躲过。高梁知三刀不中,忙勒马回头,却见杜壆早策马扬鞭,向西而去。高梁哪里肯舍,骤马急追。杜壆却挂了蛇矛,从怀中取出一张弹弓,搭上一颗铁弹,转身一弹丸朝高梁劈面打来。高梁怎料杜壆有如此技艺?匆忙之下躲闪不迭,铁弹正中右肩,剧痛之下,几乎坠马。杜壆知机不可失,本欲调转马头斩杀高梁,却听东面马蹄声响,知官军大队追至。他今日救主心切,不愿节外生枝,遂轻叹一声,纵马西去。高梁回头看时,果是阎充、耿训率轻骑赶来,精神复振,竟不顾肩伤,与众人并作一路,向西紧追不舍。

再说酆泰护定王庆夫妇,行不五里。前面銮铃声响,二人两马拦住去路。当先一人手提一柄长斧,脸如火炭、发似乌云,身长一丈、膀阔三停。后一人却是一个美貌女子,空着双手,端坐马上。去岁徽宗将荡寇功臣三十九人画入徽猷阁,汴京的书画名流都争相传抄。李助到东京营救宋江时,便将那些画像也录了一份,留作日后与官军交战之用。是以王庆一看那女子,登时大吃一惊,道:“来者莫非是女飞卫陈丽卿么?”那女子冷笑一声,道:“算你有眼,认得你家女英雄。我却知你便是那淮西反贼的魁首。今日撞见,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还不速速下马就擒,也好在那千刀万剐之前,多活上几日。”身边那斧将却道:“便让在下替娘子翦除这几个草寇罢。”说罢骤马上前,将大斧一横,道:“那个先来送死?”

那王庆性命生死,我且慢表。只说这陈丽卿长坂之后,如何却从此处冒将出来?原来那日沮水之战,李逵掳了陈丽卿,退入山林之中过夜。那黑旋风果然心思单纯,也不做他想,只将陈丽卿绑在一颗老槐树之上,扔下板斧,倒头便睡。陈丽卿听他鼾声如雷,自己却又如何睡得着?只在那里暗自流泪,思念玉山郎。

到了三更时分,李逵本来睡得香甜,无奈此时肚子里憋了一大泡尿。他挣扎了几次,只得咬牙起身,便欲朝那老槐树方便,却朦朦胧看见陈丽卿在对面抽泣。李逵吓了一跳,也觉得不好意思,瞧见左面数丈处有一面大石,遂三步并做两步,打算绕道石后解手。哪知大石之后,乃是一段向下绵延的山坡,李逵尿急,又兼夜黑,慌忙昏暗之中一脚踏空,即从山坡滚下,一直摔到下面的山谷之中。那黑厮没奈何,只得提了湿淋淋的裤子,欲寻路返回。可惜此刻黑灯瞎火,他又不是个能辨清东西南北的人,一直摸到天光,才发觉自己置身于一小片农田之中。那颗老槐树,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陈丽卿见李逵失足落山,心下虽喜,却可惜自己被那铁牛捆绑的结实,一时间动弹不得。转念又想起自己那匹枣骝定能寻到父亲,官军早晚能找来这里,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他料定今次必能安然脱险,也就起了困意,在那颗老槐树下沉沉睡去。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天色渐明,丽卿朦胧之间,却听到有人寻上山来,他便登时醒转,高呼救命。

可叹陈丽卿大小百战,却终究是女流之辈,危难之时胆气不足。他这一呼不紧要,反倒把那伙人引了过来。及到近身之时,丽卿方才发觉这些人尽是山贼打扮。为首一人眯了眼,只是朝自己上下乱看。手下一人道:“这女子娇容美貌,大王不如拿了回去,做个押寨夫人。”贼首连忙点头。那伙人便拢将上来,七手八脚地去松解绑绳。丽卿不惊反喜,暗自蓄力,只待贼人将自己松绑,便可大展手脚,将这伙人一网打尽了。却有一个黑瘦汉子,走上前来将众人止住,对那贼首道:“密头领且慢,这女子身披战甲,决非等闲女流,还是小心为妙。”说罢走到丽卿近前,看了一番,忽然伸手把丽卿腰间绣花鸾牌摘下,见上面绣了五个金字,念道:“飞卫红娘子。”那贼首先惊后喜,道:“原来便是大名鼎鼎的陈丽卿!须知愈是这等勇武女子,便愈合洒家口味。”黑瘦汉子笑道:“密头领果然与众不同。”

陈丽卿大怒,便破口大骂淫贼。黑瘦汉子道:“陈丽卿,你可知我是何人?”陈丽卿道:“老娘平生杀人无数,仇人甚多,哪里记得这许多。”黑瘦汉子道:“也不怪你,我的怨仇,原本与你无干。只是你再孤陋寡闻,总应听过昔日徐槐围困梁山,智赚二关的故事。在下不才,唤做庞泰表。”丽卿想了想,道:“徐总管当年赚取二关,确有一个叫庞泰述的内贼。你莫不是那人的兄弟?”庞泰表点头,道:“我便是那人四弟,与徐槐、颜树德皆有切齿之仇。不过天幸他二人已死,倒省了我一番手脚。”陈丽卿道:“既然你我无冤无仇,便来一刀给老娘个爽快罢。”庞泰表笑道:“你可听过‘庞家四泰、心术最坏’。我兄弟四个,都是天下有名的帮闲。如今既然撞上,你又让这位密林星寨主垂涎三尺,便自认倒霉吧。”丽卿见今日虎落平阳,又没处寻死,早已泪流满面。

密林星道:“还不快绑了手脚,抬回山寨去。”庞泰表道:“此女武艺高强,若就此抬回山寨,早晚反噬,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了。不如索性挑了他的手脚筋,一了百了。”密林星哪里舍得,只是不从。庞泰表无奈,便教喽啰们将丽卿手脚牢牢捆住,松了树上绑绳。两个力大的喽啰前后抬了,一众人即刻寻路下山。是以次日官军寻山,便找不到李逵、丽卿二人,所获不过是老槐树下一双板斧罢了。

须知这密林星、庞泰表,并非本地山贼。这伙贼人巢穴,却在南丰西面凤皇山中。今次途经此处,实是为了东南一宗买卖。密林星如今财色兼收,心急火燎。一路上马不停蹄,要早日回山,与陈丽卿“拜堂成亲”。却不想后院失火,那凤皇山贼巢中,生出一番事来。此事缘由,倒要从万里外苦寒之地说起了。

原来塞外女真族崛起,这为首的酋长,便唤做完颜阿骨打。政和五年,阿骨打自称皇帝,立国大金。继而横扫辽邦,至宣和四年,与大宋约定,合力攻辽。此事看官原本知晓。只是那阿骨打狼子野心,果如种师道所料。金人今次南侵之前,阿骨打便将四子兀朮唤来,道:“你道我大金今次南征契丹,胜算如何?”兀朮道:“契丹人闻我女真之名,早已胆丧。我料今番中京唾手可得。”阿骨打道:“若收了契丹,我大金又当如何?”兀朮道:“我闻南朝宋人文弱,却偏偏占了那锦绣河山,花花世界。孩儿愿为先锋,去抢那宋室江山。”阿骨打笑道:“此事却急不得。纵使夺了中京,仍要早日擒了耶律延禧那狗贼,否则日后侵宋,契丹人必成后患。”兀朮道:“阿玛要孩儿怎地?”阿骨打道:“如今宋金交好,海上互通道路。今次南征,你不必随军。我要你走海上这条路,潜入宋境,探看南朝虚实。”

兀朮欣然应允,也学宋人束发右衽,扮作汉家模样。先沿海路由登州蓬莱入宋,又一路西行,直抵东京汴梁。宣和四年四月,宋廷举四路大军,一面攻辽,一面荡寇。兀朮见三路大军北上,其虚实强弱,早晚必为金人所知。唯有陈希真一路人马西征,不可不察。他便暗中跟定希真大军西去,观看宋楚相争。后来刘锜、吴玠率西军援手,兀朮又随了泾原军,一路抵达南丰。他见刘锜围而不攻,一时间无所事事,便在南丰城外四边闲看,不巧便来到凤皇山下。

那兀朮正赏玩山景时,却听得山上画角声起,一伙山贼杀下山来。都是密林星此次下山,留守寨中的手足。也是这伙人时运不济,撞上了兀朮这般厉害牛子。被那兀朮抽出随身腰刀,见一个砍一个,从山下直杀到山上,又将分赃亭付之一炬。有几个好运气的山贼逃出凤皇山,却见密林星、庞泰表一干人,押了一队马匹车辆回山。密林星闻报大怒,便纠集人马,杀回凤皇山寨。才到山门,见兀朮不知从哪里拣了一柄长斧,冲下山来。庞泰表不识好歹,纵马舞枪来战,被兀朮只一斧,连人带马劈成四段。密林星心惊胆落,见手下山贼一哄而散,急忙拨马便走。

本篇死亡人物:庞泰表

[ 本帖最后由 ylh2004 于 2008-7-27 17:4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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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荡寇志之54:患难夫妻
五十四、患难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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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皇山群贼四散奔逃,只留下数车金银。兀朮笑道:“可惜这笔横财,那些人却无福消受了。”他身为大金狼主,那些财宝,也不放在眼里。正欲纵马离山时,却见后面一辆大车之上,缚着一个女子。兀朮好奇心起,拨马向前,便与陈丽卿相见。

那兀朮生在塞外苦寒之地,从未见过丽卿这般美貌女子,不由得便看的呆了。陈丽卿口中塞了麻核桃,说不出话,只在那里支支吾吾地不住点头摇头。兀朮听了,急忙下马,解了丽卿绳索,取出他口中麻核,见他做少妇打扮,便施礼道:“贼人已被在下驱散,娘子受惊了。”丽卿道:“奴家谢过壮士救命之恩。”兀朮道:“在下姓宗名弼,却不知娘子何方人氏?好让在下护送娘子回去。”那丽卿在车上昏睡了几日,精神倒也饱满。只是手脚久缚,酸麻无比,又兼腹中饥饿难耐,便道:“宗壮士能否寻些东西来吃。”兀朮道:“那山寨之中,想必有不少酒肉。只是上山之路坎坷不平,行不得车。不如……”他知若不避男女之嫌,二人自然上得山去,却说不出口。

果然丽卿道:“奴家虽是一介女流,却识得些粗浅功夫。宗壮士自去寻些酒食来,不妨事。”兀朮听了这话,便解下腰刀,放到丽卿跟前,道:“若有贼人去而复返,这腰刀便与娘子防身。”说罢翻身上马,正欲前行时,忽一转念,便将手中大斧插在车前地上,道:“那些鼠辈看了这斧,必不敢近前。”这才骤马上山而去。

丽卿见兀朮离去,松了一口气。心想此人虽救了自己性命,却不知是好是歹,仍是早走为妙。便忍住手脚疼痛,慢慢站起身来。谁知密林星那伙贼人惧他武艺,数日来只喂了些清淡米粥,只饿不死便罢。丽卿起身,自然头晕目眩,随即栽于车下。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丽卿才悠悠醒转,却见自己躺在床上,身处小屋之中。隔不多久,那个壮士从屋外进来,见了丽卿,喜道:“娘子醒了。”丽卿心中一凛,见周身衣裳完好无缺,方才心安。一动身子,才觉右臂剧痛难当。兀朮道:“娘子从车上跌落时,不幸折断了臂骨。迫于无奈,在下只得替娘子续骨,接到这山寨之中。还望娘子恕我冒昧。”丽卿点头,道:“不怪,奴家却要再谢壮士恩德。”兀朮道:“娘子想是腹中饥渴了。”丽卿微微点头。那兀朮便走出屋去,拿了一碗肉粥回来,却不知如何开口。丽卿缓缓道:“不必忌讳。”兀朮便将丽卿扶起,一口口将粥喂入丽卿嘴里。

陈丽卿终是习武之人,次日便能下地行走。又过一日,丽卿除了右臂断骨之外,已恢复了八分力气。两日之内,兀朮始终恪守礼节,不越雷池半步。那丽卿也是性情中人,心下早对此人大为感激,只是碍于男女有别,自己又刚刚死了丈夫,不愿与他多说话罢了。兀朮见丽卿复元,便再次问起丽卿姓氏家乡。丽卿道:“宗壮士大恩大德,奴家不得不如实相告。我便是那忠孝武烈一品夫人陈丽卿。”陈丽卿名号,兀朮如何不知,当下大惊,忙拱手道:“不知竟是女飞卫,却如何落得这般田地?”丽卿便将几日之事说出,又道:“据你所说,此地离南丰不远。官军却在那里围城。”兀朮点头。丽卿道:“既如此。壮士可否将奴家送回官军营中?”兀朮心下不舍,却只得应允。

于是二人上马,兀朮提了长斧;丽卿病体初愈,只挎一口剑,腰里挂了弓箭。刚下得山来,却听到东面远处,鼓角齐鸣。丽卿喜道:“不想官军竟在今日攻城。”忙催马急行。兀朮猛然想起今次入宋,到底所为何来,也催促战马,紧随丽卿身后。行至正午时分,二人隐约之间,见前方似有三人两骑,迎面赶来,便勒住缰绳,兀朮提了大斧,拍马挡在丽卿身前。那三人转瞬即至,正是王庆、段三娘、酆泰三个。

众人狭路相逢,兀朮耀武扬威。王庆身后,早恼了酆泰,舞动双简迎住兀朮,道:“甚么人敢口出狂言。”兀朮见了酆泰,道:“也好。某家便送你一程。”举起长斧,使尽全力向酆泰头领劈去。那酆泰也是一员猛将,自恃力大,将双简交成十字,用力去架那斧。便听金铁撞击之声,酆泰只觉自己一对虎口十分酸麻,连坐下战马也不自觉退了半步。他便知兀朮力气,犹在自己之上。那兀朮反倒叫起好来,道:“不想草莽之中,也有这般猛将。”酆泰知自己一旦落败,王庆夫妇便再无生还可能,遂对王庆道:“大王速离此地,休要管我。”言罢拍马舞简,与兀朮战在一处。那兀朮当时不过二十五岁上下,却力大无穷,武艺精湛。饶酆泰这般勇猛,竟落得个勉力支撑的局面。

王庆听了这话,心中酸楚,却也无可奈何。正欲夺路而逃时,背后段三娘道:“二人骑一马,终究不便。不如由我拦住那婆娘,大王骑了这匹马,自去逃生罢。”王庆道:“我怎能舍你而去?”段三娘道:“你我夫妻一场,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便是我此刻见你,仍是一肚子的火气。只是我段家老小,如今死的一个不剩,我也不要活了。”说罢便欲下马,王庆不依,反手将三娘抱住。段三娘怒道:“我把你个没骨气的软蛋,离不得老婆么?”王庆道:“我左肩已伤,骑马不便。还是你去逃生。”竟翻身从马上跳下,使足力气,一拳打在马屁股上。那马吃痛,便驮着段三娘斜刺冲出。王庆右手抽出腰刀,箭步上前,与陈丽卿拼命。

陈丽卿见此,便顾不得追赶段三娘,纵马去迎王庆。王庆欺他空手,一刀挥去。谁知丽卿家传绝学,有空手入白刃的手段。只见他伸出左手,轻轻巧巧,将王庆腰刀抓住,只一拽,便把王庆拉到马前。不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正东方向,一员武将,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挺蛇矛飞马赶来,正是淮西都督杜壆。他时才用弹弓射伤高梁,却被官军大队追至,只好一路逃来。见此处情景,已知王庆、酆泰二人,今日只救得一个,便长叹一声,骤马挺矛向陈丽卿刺去。所谓空手入白刃,也要视对手强弱而定。杜壆这支蛇矛,丽卿便万万入不得、接不得,只好撒了王庆腰刀,扭身闪避。杜壆上前,举矛再刺时,丽卿早拔出佩剑,将蛇矛挡开。丽卿知自己今日气力不济,敌不住杜壆这般猛将,故而一面招架,一面向兀朮那边退去。

这时东面一片马蹄声响起,高梁、阎充、耿训等人率一众骑兵杀至。杜壆只得将王庆抄起,放在自己身后马背上,向西面逃走。那边酆泰死战兀朮,早斗到六十回合上下,气力将尽,却见王庆终得脱困,心下一宽。那兀朮便趁机抢入,只一斧,酆泰再招架不住,右简脱手坠地。酆泰已知不免,遂长啸道:“酆某今日死得其所,亦可含笑九泉了。”举起左简朝天灵盖上只一砸,死于马下。兀朮叹息不已,道:“可惜了好一员猛将。”

官军大众已至。高梁叹道:“终是功亏一篑,走了元凶首恶。”陈丽卿道:“却也未必。”说罢弃了佩剑,就左手解下雕弓,从壶中搭了一枝羽箭,双脚离镫,蹬在弓上,左手拽住弦线。随即在马上仰身做了个铁板桥姿势,将那雕弓拉得满圆,全力向西面射去。只见羽箭划破长空,不偏不倚,正中王庆后心。官军齐声喝彩。那兀朮半日前得知丽卿名姓之时,心中虽惊,却仍将他看做一般女子。至此方知丽卿本领,果真神乎其技,不由得心驰神往。

那杜壆正策马狂奔,已觉身后有异,急忙呼唤楚王。却听王庆一字一顿,缓缓说道:“孤纵横淮西数年,不期殒命于此。杜将军莫怪我说:速去荆南,扶宋公明为淮西之主,如此方可报仇。”言罢一口鲜血喷到杜壆后颈上,落马而死。杜壆见王庆身死,悲愤不已,却知身肩重任,只得紧咬钢牙,纵马独自离去。

官军欢呼雀跃,阎充、耿训便率人去抢王庆尸首。高梁道:“妹妹今日立了奇功,当真可喜可贺。”丽卿便邀兀朮入南丰城。兀朮恐人多眼杂,被人识破身份,道:“在下却有要紧事,就此告辞。”丽卿在马上叉手道个万福:“大恩大德,永世难忘。”兀朮急忙还礼,向南寻路而去。丽卿惆怅不已。众人回返南丰,丽卿与高梁并马而行,互相诉说清平岭别后之事。高梁道:“妹子经此一劫,须知人生在世,性命最重。玉郎泉下有知,亦不愿见你如此。”丽卿默然不语。

官军平定南丰,刘锜教人枭了王庆首级,飞传东京。当晚,便在南丰城中设宴庆功。酒筵之上,刘锜对丽卿、高梁赞道:“巾帼不让须眉,如今方知花木兰、穆桂英之事。”却有军兵急报,说城外来了一个妇人,单搦丽卿出战。众人都披挂出城,却见段三娘周身缟素,跨马提刀,指陈丽卿骂道:“不把你这小贱人千刀万剐,难泄我恨。”丽卿见了,左手提枪,拍马来战。段三娘如何是丽卿对手?只不过丽卿右臂有伤,不能运转。二女战了二十余合,段三娘才被丽卿一枪刺中大腿,翻身落马。却见段三娘反手将朴刀架在脖子上,恨道:“小贱人听了。夫死妇从,今日便与你做个样看。”遂自刎于丽卿面前。

本篇死亡人物:王庆、段三娘、酆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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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破镜难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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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卿见段三娘横刀自刎,不由得想起祝永清来,心念一动,便将枪头掉转,对准自己咽喉。高梁急催马上前,道:“妹子要做甚么。”丽卿道:“嫂子休要再劝,难道我堂堂一品夫人,还不如那贼妇么。”高梁道:“夫死随子。金兴、云儿尚在襁褓之中,妹子也不顾了吗?”丽卿听了这句,泪如雨下,钢枪便从手中滑落地上。高梁见他终于回心转意,一块大石落定。

至此淮西诸镇悉平,仅余公安。高梁、丽卿便辞别了刘锜,一路东行至山南分手,高梁返回西京照看丈夫,丽卿则南下投荆南陈希真去了。荆南众人见丽卿平安归来,又射杀贼首王庆,立了首功一件,皆十分欢喜。正说话间,忽有天使降临,宣徽宗圣旨,赠谥刘广、祝永清;加刘广、祝永清、祝万年爵位一等;刘麒、刘麟虽临阵失机,但念其前功,仍追加将军名号。众人接了圣旨,希真便在荆南重设道场,祭奠五位英魂。礼毕,众将各回本帐。希真、丽卿则返回荆南府衙。丽卿又想起祝永清,及当日刘麟长坂之事,哭了一回,希真教他睡去了。

只是今番祭奠刘家父子三人,倒让陈希真想起一件要紧之事。忙转回府衙大堂之上,教人唤那蒙阴校尉赛大虫前来相见。不多时,赛大虫只身前来。希真屏去左右,对赛大虫道:“那日我骑虎难下,幸得你相助,才能整肃军纪,终有荆南一胜。”赛大虫道:“多谢主帅赏识。今后但有吩咐,小人亦必定尽心尽力。”希真指案前一盅酒叹道:“难得你如此忠心,便满饮此杯罢。”赛大虫大惊,道:“主帅莫不是要毒杀小人么?”希真不语。赛大虫道:“刘麒将军之死,乃是主帅指使,小人才强出头,仗义执言了一场。倘若主帅不想斩他,又何必教使小人?莫非……”希真点头,道:“反正你命在顷刻,我亦不怕说与你听。刘麒之死,实是我有意为之。”于是便将隐情说与赛大虫得知。赛大虫听罢,含恨道:“想我猿臂寨当日何等的兴盛!如今你竟为一己之私,害得多位头领身死。陈希真,我今日虽死,来日却定有与我复仇之人。”遂将案前毒酒一饮而尽,死于堂上。陈希真叹道:“今次确是我有负于你,你死以后,我自会设醮与你超度。”

赛大虫既死,希真心下遂安。次日便对丽卿道:“我儿。你今番离京,屡遭磨难。好在这几日官军休养,暂无战事,你也要趁机歇歇身子。”丽卿点头。希真又道:“虽然如此,今夜我仍要用乾元镜为你照看一次。”丽卿道:“孩儿伤势已无大碍了。还照甚么照?”希真道:“倒不怕这筋骨之伤。只是我大军入淮西以来,连连损兵折将。爹爹哪里放心得下,便要用那乾元宝镜,照看我儿来日吉凶福祸。”丽卿道:“还是爹爹想的周全。”

当夜,希真领丽卿进了净室。将他头发左右分开,换成一双丫髻,施法封住魂魄,丽卿便沉沉睡去。希真将乾元镜供于案前,念动真言,使罡气布满镜面。过了半个时辰,一人峨冠博带,竟从铜镜深处缓步而出,就在镜中向陈希真拱手道:“道子先生做得好大事。”希真大惊,自思这乾元宝镜从来都是以景象昭示天机,怎知今日竟有镜中人与己说话,心中便忐忑不安,忙道:“阁下莫非是镜中仙人?”那人道:“这宝镜来历,你可知晓?”希真道:“我只知这宝镜乃先天虚灵之体,不落后天气质。能趋吉避凶,知过去未来之事。阁下于镜中有影有形,想来必是镜中神仙,此镜来历,还望前辈教我。”那人道:“道子先生可曾听过河伯娶妇?”希真点头,道:“此乃战国名将西门豹治邺故事。”那人道:“此事却大有隐情。原来河伯娶妇,却并非是巫者虚言,实是漳水之神所使。”希真惊道:“竟有此事。”那人续道:“西门将军此举大利百姓,自有天神庇护。是以河伯纵然怀恨于心,却害他不得。于是河伯便趁西门将军七岁幼子于河边戏水之时,将那孩童卷入漳水之中溺死。谁知那孩童虽死,却幻化成一面古铜镜,沉于河底。直至后汉三国,才被曹子建偶然捞出,赠与其嫂甄氏,此镜才得以现世。”希真道:“阁下莫非便是那西门豹之幼子?”那人点头,道:“我并非镜中仙人。我即此镜,此镜即我。西门子即乾元镜,乾元镜即西门子。”

希真道:“阁下竟是上古名将之子,失敬,失敬!”西门子道:“那河伯行事,全是为一己之私,虽为漳水之神,却不能加害于先父。今次道子先生偶得天机,便在背后暗箭伤人,连害刘麒、刘广、赛大虫三条人命,当真是天理不容了。”陈希真只听得汗流浃背,辩解道:“那刘麒违了军令,理应处斩。我若袒护于他,却如何对得起那数千阵亡将士?”西门子道:“他临阵失机,固然有罪。可惜你却并非这等光明磊落之人。否则昔日陈丽卿败于高封,你如何不力排众议,大义灭亲?”希真道:“都是众将求情,我才免他一死,怎叫徇私?”西门子道:“那日刘麒乱军中逃得性命,你却为何要暗中祭法,将他困于密林中数日,直至你发兵之日,才得回归?”希真道:“沮水战后,我军士气低落不振。既要大义灭亲,便索性借此事整肃军纪,有何不可?”西门子道:“女儿便要法外开恩,外甥就拿去整肃军纪。果然是外甥亲不过女儿。也亏得昔日刘广求情,替你那丽卿开脱。你知恩图报,便教那赛大虫做戏,先将话头堵死,以致刘麒受刑之时,刘广不能开口相劝。那刘广白发人送黑发人,自然不愿苟活于世,故而荆南一战甘愿就死,是也不是?”希真道:“都是多年亲属故交,若不如此,如何能大义灭亲?”

西门子叹道:“你也是得道之士,又何必自欺欺人。你若当真问心无愧,又何必杀了赛大虫灭口。”希真低头不语,手上却捏紧宝剑,心中暗念起摄魂诀来。西门子续道:“你镜中所见,本是我洞悉之事,我又岂能不晓?那日当阳军营之中,你得悉祝永清阵亡,便借镜圆光,见到数个披发浴血之人。你知镜中现形之人,必有凶兆,都是今次征战的阵亡雷将。只可惜你辨不清血人面目,只能知晓折将多寡,却不知所指何人。前日陈丽卿不知所踪,你挂念女儿,要救他性命,便索性害死刘麒、逼死刘广。如此令爱或可免受一难,是也不是?”

希真听到此处,忽然抬起头来。西门子见他神色狠毒异常,眉宇之间透出一股邪气,便道:“原来道子先生也祭炼过此等邪门妖法。”希真道:“此事隐情,万不可教世人知晓。你虽是宝镜一面,我却仍不敢掉以轻心,如此便得罪了。”于是希真便将摄魂妖法祭出,饶西门子千年道行,魂魄仍被吸出乾元宝镜。宝镜随即化作万千碎片,散落尘埃。希真见西门子魂魄出镜,忙将宝剑摇动,欲将这三魂七魄散去。谁知西门子时才见他施出此等凶狠妖法,料敌他不过,便借陈希真这一吸之力,三魂七魄从镜中急冲而出,都粘在希真宝剑之上,又沿宝剑经由手臂,闯入希真窍中。窍中六魂十四魄顿时做一处纠缠,希真躯壳便跌倒于地,好似死去一般。净室之中遂寂静无声。直至鸡鸣天晓之时,诸魂魄皆合二为一。那希真窍中,依旧只有三魂七魄,方才悠悠醒转。

希真见丽卿仍在一旁熟睡,便欲施法将他魂魄解开。却觉丹田中如炉火一般,真气似要急泄而出,希真忙将那五雷都箓大法从头到尾祭炼了一遍,直忙到正午时分,才将八十一法演完。那陈希真昔日都箓法毕,每每要休养数日,精神才得复原。怎知今次演法之后,反倒精神倍长,气色非凡。希真大喜,已知误打误撞,竟得了西门子千年法力,弹指一挥,即解了丽卿魂魄。那丽卿懵懵懂懂,对希真道:“爹爹平日圆光,最多一个时辰。怎地今次孩儿似睡了六、七个时辰?”希真哪敢实话实说,胡诌了一些什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之类的鬼话,只教丽卿得知人镜合一之事而已。

果然塞翁得马,焉知非祸?就在此夜,一人从城墙之上借绳索缓缓坠下,逃出荆南。此人却是赛大虫的好友,姓李,双名子龙,颍昌府长葛人氏,在军中亦领校尉一职,乃是栾廷玉的下属。原来那日在沮水,赛大虫得了希真密令,间接害了刘麒性命。他心知今次强自出头,刘广、栾廷玉、栾廷芳等猿臂宿将必然怀恨在心,又怕被陈希真灭口,便将密令一事说与李子龙得知。今次赛大虫遇害之后,李子龙足足一日一夜,未见大虫踪影,又从大虫属下士兵口中,得知其昨夜被希真唤去。李子龙知大虫亡身,与陈希真决计脱不开干系,遂留了一封密信给栾廷玉,便连夜逃出荆南。李子龙自思,猿臂旧人之中,唯有刘慧娘,对军士们最好。赛大虫遇害,又事关慧娘父兄。李子龙遂千里北上,寻刘慧娘去了。

本篇死亡人物:赛大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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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荡寇志之56:周天火符
五十六、周天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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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宋江、李懹、谢宇等人,那日取了公安,暂时寻得容身之所。数日之后,便有刘唐、柳元、潘忠、刘以敬、上官义、闻人世崇、胡俊、胡显率川口楚军来投。又隔数日,果如戴宗、张顺所言,吴用、縻貹率宛州、山南楚军来投。又数日,李助只身前来,述说南丰失却一事。

于是淮西、梁山诸将齐至公安县衙,商议对策。李助便道:“如今大楚只有公安一城,虽有人马七万,若无统领之人,早晚必败。”宋江道:“李丞相所言,倒也不错。”李助道:“国不可一日无主。我既为大楚丞相,便斗胆请宋公明统领这七万儿郎,为淮西新主如何?”宋江大惊失色,道:“宋江何德何能,敢居此位。李丞相休要吓杀我。”纪山军主帅李懹道:“叔父所言,正合我意。及时雨大名,江湖之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若头领不弃淮西,别人不敢说,李懹必率纪山军供头领驱策,万死不辞。”李惇、刘敏、左谋都来劝进。宋江道:“列位听我一言。如今不知楚王生死。若楚王尚在,今日之议即为谋篡;若楚王不虞,我等更应治丧为先,如何能乱了次序?”縻貹、谢宇二个,见李助等一干文臣不顾王庆生死,便另立新主,早已十分不快。听了宋江这番话,反倒多敬重了三分。李助见宋江不从,也知今日操之过急,只好做罢。

谁知数日间,南丰败残楚军陆续逃回,众人遂知王庆噩耗。正议论纷纷,却见宋江哭上堂来,道:“苍天无眼,楚王果遭不测。真真痛杀我也。”吴用在旁,便请李助主丧。于是公安全军举哀三日,连袁朗亦从纪山匹马前来。丧礼之上,李助引淮西、梁山诸将望南丰遥祭王庆,谥为武王。三日已过,李助便问縻貹、袁朗、谢宇三将道:“如今便立宋公明为淮西之主,不知三位意下如何?”縻貹道:“无论德才人望,除宋公明外,当真不做第二人想。只是那日李丞相所为,却让縻某不爽。”李助连声罪过。袁朗、谢宇二人,皆与宋江相交多日,沮水之后,更对他推崇备至,都道:“如今才是劝进良机。”李助道:“若得三位鼎力,此事成矣。”

次日,李助等淮西诸将一齐来到宋江帐中。李助道:“武王新丧,我等理应服丧。只是大敌当前,大楚危在旦夕,不能以常理行事。我等请宋头领以大楚基业、淮西数万生灵为念,早登大位。”吴用也道:“哥哥便依从了吧。”怎知宋江却道:“非是宋江又要推托。只是武王并无遗命,实实不敢僭位。”李助道:“武王暴薨,如何留得遗命?”宋江道:“依我之意,便循梁山旧例。哪个捉得射死武王的,便是淮西之主。”众人面面相觑。李助道:“头领若要循梁山旧例,便先来做淮西之主。”宋江道:“怎讲?”李助道:“淮西非比梁山。头领不做淮西之主,怎好教我等循梁山旧例?”宋江一时语塞。吴用等梁山诸人又劝,宋江只得道:“须得依我两件事。第一、我只权领此位,却不称王。第二、若有人捉得那陈丽卿,宋江即以此位相让。”众人都道依得。

不说宋江暂领淮西主位,整军备战。只说那边荆南城中,陈希真自得了西门子千年法力,喜不自禁,陈丽卿又多嘴饶舌,此事遂为史谷恭、栾廷玉、栾廷芳得知。众人便齐聚府衙,向希真道贺。栾廷芳喜道:“如此说来,日后两军阵上,主帅便可用五雷都箓法破敌了。今次谅那公孙胜也阻止不得。”史谷恭摇头道:“两军交战,法术只可助势,却不能杀敌。昔日汶河渡一战,那公孙胜的丁甲法、三大将何等的厉害,千万长人、熊罴却都被主帅镇住。虽然如此,以主帅法力,仍奈何不得吴用那以假乱真的蛮牌虎豹兵,我等才有汶河之败。”希真道:“史军师所言极是,所谓道法,皆虚幻之术耳。除非贼人自己吓死,实不能伤及敌人肉身。只是如今我得了乾元镜法力,却大为不同。”便从怀中取出一叠符纸来,续道:“此乃先师所传,唤做周天火符。我若念动咒语,此符便可化为一团三味真火,十步之内,管他树木、营帐、栅栏、火药,一应引火之物,皆可燃起。”史谷恭大喜,道:“若有此物火烧公安,必可稳操胜券。”希真道:“只是以我昔日法力,需得在一百八步之内施法,更要步斗布罡,持咒掐诀,非一盏茶功夫不能成功。故而往日大小百战,从未应用此符。”史谷恭道:“虽只得一百八步方圆,此符仍可助官军一臂之力。”希真笑道:“以我如今法力,七百二十步内可也。”史谷恭大喜,道:“今次万无一失矣。”希真道:“话虽如此,贼人军中,有一人却不得不除。”栾廷玉道:“主帅说得便是那入云龙公孙胜罢。”希真点头,道:“我今夜便潜入公安城外,引那公孙胜出来,先行除去,再将火符布置妥当。”众人大喜,便定下进取计策,方各自散去。

那陈希真便换了一身夜行装束,带了一柄宝剑,又唤了一个徒弟郭京,随他前去公安。此人乃是陈希真的首徒,也识得六丁六甲之法、五行遁术,二人到了公安城外,希真教郭京先藏于左近一片密林之中,自己从怀中掏出一道符,念了一通咒语,才取出火石,将咒符烧了,便在一旁坐定,静待公孙胜。过了两盏茶的功夫,那入云龙果然翩翩而来,见了希真,打了一个稽首,道:“道子道兄别来无恙乎。”希真道:“一清道兄既然好生闲暇,便来饮杯薄酒如何。”说罢便从腰间解下一个葫芦。公孙胜道:“道兄生平光明磊落,贫道却是委琐卑微之人,实不敢受此美酒。今夜月色盈盈,道兄慢慢饮酒赏月罢,贫道先行告退。”希真道:“你我二人数年切磋,互有胜败。今夜既然银河耿耿,何不先来畅饮一番,也好来日大战之时,再较技艺高低。如此人生,岂不快哉。”

公孙胜笑道:“道兄莫不是把贫道当成三岁孩童么?”希真亦笑,把葫芦里酒倾来吃了小半,递于公孙胜,道:“道兄果真是三岁孩童么。”公孙胜暗自捏了诀咒,便知酒中无毒,遂接过葫芦,也吃了一口酒。陈希真见公孙胜吃了酒,便伸手拿回葫芦,将葫芦里剩酒一饮而尽,笑道:“道兄如今觉得怎样?”只见公孙胜神色大变,道:“怎地你所求所想、所作所为,此刻已尽为我知晓?”希真道:“你我交杯对饮,片刻之间,便能洞悉彼此心事。此乃道家失传秘术,却不想以你道行,竟也不知。”公孙胜已知希真暗害刘麒、逼死刘广一事,道:“原来你曾做下这等龌龊之事。我若将之公告天下,看你今后如何做人。”希真冷笑道:“可惜为时已晚,今日之后,世上便再无公孙胜此人了。”公孙胜大惊,见希真猛然抽出宝剑,口中反复将八字念动,另一手将葫芦对准自己摇动。公孙胜便觉头晕脑胀,立足不稳,猛然想起一事,不觉心下骇然。

原来那陈希真早知公孙胜已将自己生辰八字移走,他知公孙胜道术精深,不比那西门子空有功力道行,因此追魂摄魄之法,便再无用处,遂借此失传秘术,将公孙胜移走之生辰八字探知。于是希真便将这八字反复读出,那郭京在密林中听了,即写于符纸之上。公孙胜魂魄因此受制,虽然急忙施法抵抗,一魂一魄仍从窍中飞出,收入葫芦之内。

希真、郭京大喜,却不想斜刺里跳出一个黑大汉来,正是多日来踪迹不见的梁山黑旋风,抱了公孙胜便走。希真忙将葫芦口盖好,先封住公孙胜一魂一魄;手中取出一道小周天火符来,吹了口气,那符便直直飘到李逵后心之上。希真见符咒已然在李逵身上贴紧,便不慌不忙,由他跑入远处林中,才将周天火符咒语念动。只见李逵头顶,凭空落下火来,将他左近树木尽皆点着,须臾化作一片火海。

希真道:“黑旋风今番必成焦炭矣。”郭京从背后林中走出,道:“那公孙胜却又如何?”希真笑道:“入云龙失了一魂一魄,便施不得避火诀,此刻怕是连龙骨都烧化了。我本欲收他三魂七魄,再将他魂魄斩杀。如今被这黑旋风一闹,反倒无须如此了。”郭京道:“师父收了那一魂一魄,如何处置?”希真道:“暂且装在这葫芦之内,待我日后有暇,将这魂魄练成仙丹,却有延年益寿之效。”郭京点头。于是二人借土遁深入公安,将数十张周天火符,按天罡北斗之势布置停当,直到次日清晨,才返回荆南城中。

却说那黑旋风失了陈丽卿,如何于此处现身?看官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原来李逵因小解跌落山谷,正没头苍蝇般乱转,猛然见远处有一间小茅屋,便摸过去敲门。只见一名老者,鹤发童颜,推门而出,见了李逵这般景象,道:“壮士何来何往?”李逵见是位老者,倒也不敢失礼,忙作揖道:“俺要去长坂桥,请问如何走路?”老者道:“此地唤做碧云山,离长坂桥倒有些路程,非一两日不能到达。”李逵道:“还请老人家指明道路。”老者道:“不知壮士可否姓李。”李逵大惊,道:“你怎知我姓氏?”老者笑道:“壮士不必心急如焚。我看你腹中饥饿,先进来胡乱吃些素饭如何?”那李逵昨天厮杀了半日,早饿得七上八下,听了这话,心中欢喜,便跟了那老者入屋。

那老者盛了一小碗素饭,放到李逵面前。李逵见那饭碗不过三寸大小,米色泛黄,上面躺了两片绿菜叶。那铁牛便欲发作,勉强看他年迈,才把饭碗端到嘴边,张开嘴,将整碗饭都倒了进去。谁知米饭刚一落肚,李逵便忍不住,放了一个响屁。那老者笑道:“李壮士敢是吃饱了?”李逵一惊,才发觉自己小腹微涨,果真不再饥饿,忙拜倒道:“老人家莫非是神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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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荡寇志之57:三辞淮西
五十七、三辞淮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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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笑道:“山野之人,无名无姓,你倒不必多问。只是此刻梁山兄弟有难,不知你可愿听我吩咐,前去解救?”李逵道:“若是梁山兄弟,教俺上刀山、下油锅,也不怕。”老者道:“便叫你入火海,不怕么?”李逵道:“烤成焦炭,俺也不怕。”老者便默念了几句咒,一掌拍在李逵后心上,向窗外指道:“这向南小路,绵绵延延。你只管一路跑将下去,休要理会天亮天黑,不许停歇。倘见了你梁山兄弟,抱了便走,决不可与人斗狠。直到前方有城池阻路时,方可停下。”又道:“你须牢记我这番说话,切不可忘记。”李逵点头,果真头也不回,直直沿那条小路去了。

哪知才及半盏茶功夫,天色即黑,又半盏茶功夫,复又明亮。如此反复数十次,李逵便看见前面昏暗之处,那陈希真正与公孙胜斗法。铁牛不由分说,上前抱了公孙胜便走。及到陈希真施小周天火符害他时,却被老者那道避火诀所阻。李逵带了公孙胜,转瞬即到公安城下,便依老者之言停步。城上楚军见了,急忙开城门将李逵迎入。不多时,梁山诸好汉及淮西诸将都来相见。众人见铁牛安然无恙,十分欢喜。李逵便将失却丽卿、偶遇仙人一事说出,直听得众人嗟呀不已。吴用道:“那日沮水大战,已是一月前事情。铁牛兄弟这条小路,倒足足走了三十日。”李逵道:“怪哉。俺却如何不知饥饿。”吴用道:“想是那碗素饭的缘故。”李逵方才恍然大悟。

宋江叹道:“不想那陈丽卿如此运气。南丰城外一箭之恨,也是因此而起。”戴宗劝道:“虽然如此,却救了公孙一清性命。”宋江点头。众人便去探看公孙胜情况。那公孙胜只是昏迷不醒,李助搭了半天脉,道:“不知为何,一清先生窍中,只有二魂六魄。”吴用道:“如此说来,今次公孙一清之厄,非其师罗真人亲自化解不可。”李逵道:“俺倒亲眼见过那牛鼻子真人,今次还是我与戴院长去。”戴宗在旁,自然应允。吴用点头,道:“只是今时不比往日,你二人定要小心。铁牛此去,大事小情都要听从戴院长安排。”李逵道:“只不吃酒肉便是。”众人都笑。铁牛便抱起公孙胜,戴宗给自己和李逵缚紧甲马,背了干粮、银两、暗器,一路投蓟州二仙山去了。

当夜,吴用便到宋江房中。宋江叹道:“如今少了公孙一清,日后对敌,那陈希真实是我心腹大患。”吴用道:“小弟前来,正是为此。不如将后路向众将言明,我全军退入洞庭湖中。”宋江道:“我却另有计较。”吴用道:“兄长说来听听。”宋江道:“你道我这淮西之主,可坐得稳当?”吴用道:“众望所归。”宋江摇头,道:“此言差矣。若似李助、刘敏、左谋这干文臣,军师所说退守之策,自然妥当。可如今王庆尸骨未寒,似縻貹、袁朗、谢宇这般武将,恨不能碎割了那小贱人。若按兵法,军师此议当属上策;只是若论笼络人心,军师此议,倒是下策了。”吴用惊道:“兄长明鉴。”宋江道:“如今之计,纵使以卵击石,也要和官军拼个鱼死网破。成也好、败也好,这一遭后,管教那些猛将从此死心塌地。”吴用道:“只是一旦大败,即使得了人心,我等却再无力与官军抗衡了。”宋江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若得众将归心,早晚能成其大事。”

吴用道:“兄长胸襟,小弟佩服之至。虽如此,仍要谋划出条计策,以备万一。”踌躇半晌,道:“裴宣兄弟那里,多半都是水军。可教洞庭水军多备船只,只待决战之日,都去油江口接应。若果真战事不利,便全军借水路退走。陈希真今次攻打淮西,麾下水军不多,又折了刘麟这深识水性之人,必然不能下水追赶。如此安排,我军方可不伤筋动骨,至少也能保众将平安。”宋江大喜。吴用又道:“洞庭一事,只可说与几个机密将领得知。一旦人尽皆知,必会传入陈希真那里。此计便不可用了。”宋江道:“军师此番谋划,可谓两全其美。”二人又计较了一番。

次日,宋江升帐,只唤了吴用、刘唐、李助、李懹、縻貹、谢宇、刘敏、左谋几个入内。袁朗已回纪山,故而不在此列。吴用正欲开言时,军兵急报,说都督杜壆,匹马单枪来投。宋江等人忙出帐相迎。只见杜壆浑身血污,见了众人便滚鞍下马,泪流满面,叹道:“终是功亏一篑,救不得大王。”众人都来劝慰。李助道:“都督如何弄成这般模样。”杜壆悲道:“那日大王身死,我本欲即刻来投。却想熊耳山中,还有我三千人马,南丰左近,亦有不少败残楚军。便将这些人纠合一处,算来也有六、七千人。只是山遥路远,道路又被官军封住,只得设法绕路前来。不料却被吴玠、吴璘兄弟在瞿塘峡设伏,几乎全军覆没。”宋江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都督不必介怀。”杜壆看了一回,忽道:“如今这公安城中,想是头领主事了。”宋江道:“大敌当前,局势危如累卵。不得已,众将才推在下权领军务。”杜壆听罢,点了点头,忽然高声道:“众将听了。有大王遗命在此,速来接旨。”众人忙依次跪倒。杜壆道:“大王临终口谕,教宋公明为淮西之主。”

须知这口谕之事,亦假亦真,原本难辨真伪。若立得不是那个人时,任凭杜壆怎说,众人也不相信。他却说出“宋公明”三个字来。正所谓一拍即合,无人不喜,都来祝贺宋江。李助喜道:“头领前日托辞,说武王并无遗命,不敢僭越。如今却名正言顺,那两件事,我等也不须再依从了。便请头领即刻改元称尊,继任楚王。”众人大喜。刘唐道:“可惜那铁牛不在此处。”縻貹问道:“怎地?”刘唐便学了李逵模样,道:“哥哥休说做淮西楚王,便做个大宋皇帝,也肯!”众人都笑出来。

怎料宋江道:“蒙武王不弃,留遗命于我。只是我来淮西时日尚浅,委实难以服众。不如还是权居此位罢。”李助道:“头领说哪里话来。这里诸位,皆是心甘情愿扶头领为主。事不过三,头领已辞了两次,今次莫要再推辞了。”宋江正欲再说。却见杜壆走过去,把丈八蛇矛提起,道:“大王遗命,便是圣旨。今日如有不依从者,便刺他一个透明窟窿。若头领不依,也是此样。”宋江没奈何,只得依从。李助便再请宋江称尊。宋江道:“服丧之期未满,理应万事从简。何况大敌当前,还是尽早商议如何为先王报仇罢。”众皆称是。宋江道:“诸位便随我入帐。”

几个机密头领便重入中军帐。屏去左右,宋江道:“有一件事,不得不教诸位得知。昔日我梁山兄弟三十余人逃出汴京,却未尽数来此。李丞相、縻将军也曾为此责备于我。”李助、縻貹都道莫怪。宋江遂将遍地开花,及裴宣据洞庭之事向众人说出,道:“非是宋江存心欺瞒,也是当时有几个兄弟,不愿寄人篱下。吴学究只得顺水推舟,做了这番谋划。宋江如今既为淮西之主,理应与诸位推心置腹。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却不敢教太多人知晓。”李助道:“好个宋公明,却把我等骗得好苦。”又叹道:“只如此,才是做大事之人。”众人然之。

吴用起身道:“如今裴宣等八个弟兄,在洞庭君山闯出事业。那里却又与此处毗邻。若我说,与其孤注一掷,倒不如举军退入洞庭之中,借八百里湖水阻住陈希真。休养生息,以图东山再起。”李助、刘敏、左谋皆称是,众武将却不说话。宋江道:“学究此言差矣。如今敌我两方实力相若,我又得洞庭支援,无粮草之忧。不如率儿郎们与陈希真决一死战。纵使不幸落败,仍有洞庭这条后路可走。倘若苍天佑我,一战成功,不仅淮西可复,就势直捣东京,也未可知。”又道:“休说如此。即便无洞庭这支人马,胜算不足一成,也是报仇为上。”

李懹、縻貹、谢宇、杜壆几个听了宋江这话,皆欢欣鼓舞,连声称好。杜壆道:“头领这几句直中杜某心坎,早日报先王之仇,才是心愿。”李懹道:“官军前次侥幸赚取荆南,在下本就不服。若论官军本事,沮水便是样例。”吴用道:“既是兄长、诸位都如此说,我也不再多言。便与官军一战罢。”李助道:“吴学究本领,决不在陈希真、史谷恭之下,今次公安之战,还是由学究定计。”吴用遂将昨夜与宋江之谋划托出,众皆称妙。左谋道:“公安这里也有不少水军,不如一并调去洞庭罢。”吴用道:“如此调度,难免动静太大。倒不如只教五个水军将领南下。”左谋点头。于是张横、张顺、闻人世崇、胡俊、胡显五人南下洞庭,助三阮整备船只,以便接应楚军。

是以宋江入淮西,不及一年,便把一干猛将,数万精兵尽收囊中。却不愿再称楚王,只自称淮西王。于是宋江、吴用、刘唐、黄信、鲍旭、燕顺、欧鹏;杜壆、李助、李懹、李惇、马勥、马劲;縻貹、贺吉、耿文、薛赞;谢宇、柳元、潘忠、刘以敬、上官义;刘敏、鲁成、季三思、倪慑;左谋、阙翥、翁飞,共计将领二十九员,楚军七万,在公安摩拳擦掌,以待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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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28 12:27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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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27 02:00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QQ
结荡寇志本来采用的是黄易式的篇章模式。即每一篇用四字做名,每12-15篇为一章。
此一模式并不适合这种类古典的小说。现改为传统的章回模式,即每一回采用两句7、8字的对仗句为名,暂不划分章。

故而此贴将不再更新。

此次改版除了重新划分篇章以外,还对结荡原有的内容做了如下修改:
1、原来一篇的结尾与下一篇的开头,今次被划入同一回的。文字上做了一些合并。
2、本来是连贯内容,今次被做为一回的结尾与下一回的开头的。文字上做了一些拆分。
3、20回。走马换将部分调整到了万年丧身之后,使情节上更加连贯。
4、23回。删去李逵斩刘麟双手一脚一节,原稿太过血腥。
5、28回。增加了吴为、花逢春来投的情节,使内容更加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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