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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友情在阶级面前破碎, ——观碟手记之《马丘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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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泡营
#1
发表于 2006-3-19 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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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情在阶级面前破碎
友情在阶级面前破碎
——观碟手记之《马丘卡》
1973年9月11日,智利发生政变,陆军司令奥古斯托·皮诺切特率领海陆空三军和警察部队合力推翻了智利政府。立志推行社会主义的民选总统阿连德在战斗中牺牲,据说他用来饮弹自尽的那把手枪还是卡斯特罗送给他的。政变后,大批左翼人士被杀害,智利结束了民主政治,开始了长达十几年的军人独裁统治。
这是电影《马丘卡》的社会背景,这部2004年的片子在温哥华影展中获奖,评价甚高。
内敛才会成功
其实这并不是一部有新意的电影,将少年或儿童的友谊置于社会大环境之下,许多导演都曾经这样做过,包括本片导演安德雷德以此片致敬的特吕弗,还有《铁皮鼓》和《童年再见》也都是这样的片子。
儿童片中,最爱的是1971年的英国老片《MELODY》(又名《两小无猜》),恬静迷人。其实那对小情人也属于不同阶级,但导演一笑置之。《马丘卡》却不同,因为背景环境绝非七十年代安详的英国,而是改旗易帜的智利。
导演在结尾处加了一行字,说“谨以此片向Mc Enron神父致敬”,原来片中的神父确有其人。1973年,安德雷德年方八岁,就读的私立学校中确实有这样一位神父,他招收了一批免费入学的来自贫民窟的学生,让来自不同阶层的学生有一起读书的机会,就像片子里那样。但随着政变,这一切又化为乌有。在影碟附录的导演自述中,他颇为动情地说了这一段往事,坚定地说:“我一定要拍这部片子。”
——所有的青春片,都源于一段往事带来的梦想。
用儿童的视角反映政治、历史,向来是个好办法,因为政治和历史永远有派别之分,但儿童却永远是最好的旁观者。
这部片子又名《那年阳光灿烂》,很容易让人想起《阳光灿烂的日子》。但片子并不明朗,阳光时有时无。即便看片前不看简介,恐怕也会因为那有些压抑的气氛,时不时出现的暗示,而对两个少年的友情抱悲观态度。事实上,两个少年的友情的破裂是导演悲到极处的处理手法,比较惯常的电影处理方式应该是两个少年被迫分开,但依旧难忘友情,片子中却是主动的决裂,尽管导演的处理比较隐讳。
友情的主动破裂实际是在影射政治的破产——民选上台的阿连德一度雄心勃勃,要打造一个乌托邦,但却失败了。片子里的神父实际上就是阿连德总统的化身,他将一批贫民窟出身的孩子招进学校,试图让不同阶级的孩子互相认识、互相尊重、互相融合,他以阶级调和人的面目出现,但就如阿连德最终失败一样,神父的“乌托邦”也迅速破灭了。
就像马丘卡的醉鬼父亲所说的:“你们两个是朋友?五年后他会升入大学,而你只能去做厕所清洁工。十年后他进入老爸的公司工作,你还是个厕所清洁工。十五年后他会接管他老爸的公司,你呢?还是个厕所清洁工,到那时他根本不会记得你是谁!”
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下,恐怕连金钱都会变得很脆弱,何况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的脆弱友情?
也有人说这是少年版的《再见列宁》,个人感觉少了些温情,而且对时局的变幻也更多地是通过孩子间的冲突来折射,并未过多的直接触碰。
这一点让我很喜欢——我偏爱那些克制的导演和内敛的片子,像《无极》,其实最大问题就是不够克制,野心太大,所以无法收场。
意象符号运用得当
安德雷德的克制体现在许多方面。首先,他深谙童言无忌的道理,影片中的大半细节都通过孩子的口、孩子的神情体现出来——
影片一开始,神父带着五个衣裳不整的孩子来到教室,说他们是新同学,就住在学校附近,班上的同学们应该有机会见过他们。一个孩子冲口而出,指着一位新同学说:“他妈妈帮我们家洗衣服!”
其次,安德雷德喜欢用各类物品作为“标志”,来隐喻时局。其实这是许多导演惯用的手法,国产的《孔雀》、《青红》等片子更是成为了“意象大荟萃”。但安德雷德的好处就在于懂得前后呼应,会用而不滥用,没有使得这些意象符号变得生硬。
首先是一部《独行侠》的小说和康扎罗(两个少年中的那个富家子)房间里的《独行侠》海报。这是孩子们的偶像,康扎罗喜欢它,但却不喜欢它是母亲的阿根廷情人买来的,而马丘卡则是一看到就欣喜若狂——我们可以这样理解,穷人(也就是片中的左翼)一定更喜欢这位美国著名的西部漫画人物,但他们等不到独行侠,却等到了美国霸权主义和其支持的军人政变。
然后便是康扎罗的阿迪达斯球鞋,这双鞋在片子里出现了两次。第一次是康扎罗请马丘卡去家中做客,住在贫民窟的马丘卡对康扎罗宽敞明亮的卧室惊叹不已,然后对那双白色的阿迪达斯球鞋更是啧啧称赞。第二次则是片子末尾,政变发生了,康扎罗前往贫民窟,却目睹军队在驱赶、镇压那些“极左”的贫民,女孩索尔瓦娜为了保护父亲而被枪杀。目睹这一切的康扎罗惊恐异常,他退缩了,却被一名军官一把抓住。
他大叫着“我不住在这里,我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军官凶恶的大叫“你不要骗我!”
康扎罗情急之下,大声叫着:“你看看我的衣服!我跟这里一点关系也没有!”
军官看着他的格子衬衫和阿迪达斯球鞋,让他快走(这也证明了当年的智利没什么假货,呵呵)。他骑上单车逃之夭夭,临走时望见马丘卡清澈的眼神——两个少年就此决裂。其实何须醉鬼父亲所说的“五年、十年、十五年”,仅仅一次社会动荡,一次危急关头,两个少年便从此不再相见。
贫民窟与其前方的简陋足球场也是个意象符号,在两个少年初相识时,他们曾经骑着单车在足球场上转圈,这个镜头很容易让我想起《坏孩子的天空》,虽然风马牛不相及。而当一切结束后,贫民窟被镇压,康扎罗在某一天重新回到这里,足球场上空无一人,后面的贫民窟已成一片空地,仿佛从未存在过。
还有旗子。康扎罗随着马丘卡、索尔瓦娜一起去示威游行的队伍中卖旗子,分别为象征左派的红旗和象征右派的白旗。当左派游行时,他们卖红旗,当右派游行时,他们卖白旗,并无绝对的立场。第一次,马丘卡的邻居告诫他们,卖旗时千万不要拿错旗子,而片子中的最后一次游行中,右派们在游行,包括康扎罗的母亲。康扎罗突然在手中的一叠白旗中发现了一面红旗,他四顾无人,惊恐的将红旗扔在脚下,践踏着,惟恐别人发现。事实上,旗子对于孩子们来说只是赚钱的商品,而游行也只是放学后的一场狂欢。但涉及自身利益时,旗子只会被践踏。
神父
在这一类型的片子中,总有一种角色必不可少——一个“高大全”,有着坚定信仰的斗士。就像许鞍华的《千言万语》中的黄秋生,一个理想主义的神父,巧的是,《马丘卡》里的这个角色,身份也是神父。
神父把一批贫民窟的孩子招进学校,理想化的希望他们和出身中产阶级的孩子们共处,这在最后证实了只是一厢情愿,但做这些却需要极大的勇气。在游泳池,贵族孩子们嘲弄那些没见过泳池、不知所措的穷孩子,神父愤怒的把叫得最欢的那个孩子揪上来,说:“你要学会尊重别人!”
——神父没有错,只有在年少时,友情才能超越歧视。如果在年少时都没有学会去尊重别人,那么在以后的日子里,“阶层”二字会蒙蔽眼睛。
后来,军队进驻学校,清理那些没交学费的学生。在变得森严的礼堂中,神父哀伤的闯了进来,他径直走到祈祷室门口,吃掉所有的圣餐饼,说了一句“这里已不再神圣。”
当他离去时,马丘卡第一个站起来,向神父道别,其他的孩子也都跟着站了起来。不管出身在高尚住宅区还是贫民窟,他们都站了起来——一个理想主义者终于在白色恐怖中超越了阶级。
看到这一刻,我想到了《千言万语》里的一句台词,李康生问绝食的黄秋生:“你这样做有用吗?”
黄秋生说:“有没有用明天是看不到的,很多事情,我想到我死那天也看不到。”
——这是一种信念。
无须语言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这张碟的主菜单界面上,背景是一条破败的公路,路边有一面墙。这面墙在片子中出现了三次,第一次上面写着“不要战争”,是左派写上去的,第二次变成了“要战争”,是右派写上去的。第三次,也就是如右派所愿的政变后,墙变成了惨白色,军人独裁统治开始了,白色恐怖下,谁也没有了说话的权利。
——我喜欢这样的处理方式,无需说话,却表达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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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头笨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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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头笨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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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泡营
#3
发表于 2006-3-20 2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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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留意了一下,新论坛采用后,影音一天都没几个人进来。
只好自己顶自己。
烦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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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3-23 0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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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好哇,康扎罗极力撇清自己的那段,仿佛能看见画面,比较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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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3-25 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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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这样的处理方式,无需说话,却表达了一切。
是啊,内敛才有魅力,近期的《霍元甲》就是一个反面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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