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庞统传 - 古典小说 - 轩辕春秋文化论坛 20周年


	浊水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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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7 14:47 资料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连载]庞统传

1.

  水镜盘坐席上，下面依次列着孔明、司马懿、徐庶诸人。末位，斜躺着一人，光歪歪从草窗外射进，泼在他脸上。
  “士元，起来。”水镜走到他面前，用手中蒲扇拍了拍他用手遮着眼睛的脸。他转了个身，哼叽了一声，似乎没有太大动静。
  他前方的徐庶转了身，用笔尾刺了刺脚底，同样未起作用，只是缩了缩脚，搭在另一腿上，索性仰开了睡。
  水镜摇摇头，没有愠色，转身回席上坐下，继续讲书。

  约过有近一个时辰，猛地一起身，大喊一声：“老师叫我？”众人皆为所惊，回头看了困难他，依是朦胧眼，头发杂乱，似睡未醒。
  唯有水镜不加理会地轻轻说了声：“既然醒了便听起来吧。”于是众人又转过头，他这也才稍稍坐起，提起眼前的书。

  又约有近一个时辰，日上竿头，水镜课毕，众生散去，又留一人，便是庞统——只因又睡去。
  水镜起身，走至身旁，又摇了摇头，取来褥子盖在其身上。

  清流旁，孔明几人坐在石上，又有的踏着水，让脚丫子泡着冷，或是攀到一边的枝上，摇晃双腿。
  各自取食用膳。
  “士元也太有趣，竟在老师说课时大做周公之梦，好不快活！”一个声音传出，没人看他。
  孔明笑笑，唑了一口皮袋里的水以便口中的面饼能够下咽，喉头鼓动一番，说道：“你们太小看他了。”
  徐庶亦笑问：“怎么，孔明知道他所做之梦么？要不得能将一睡梦之人看得如此之高。”
  几个人略略一笑，徐庶也非泛泛之辈，否则这溪旁也不会有他坐着，只是故意让孔明少卖关子，诱其话罢。

  “他的才识你们也是见过的。”孔明又咬了一口，“可还记得上回老师让我们所作‘鬼谷论’一题？”
  众人晃脑，似是不愿提起那不太值得回忆的过往。
  “士元可是睡到我们写了约有一个时辰工夫醒来才开始。”孔明边嚼边说，字却未有含糊。
  石广元从树上落下，拍了拍手上的面屑：“此篇必是佳作了！”众人皆猜，能受孔明高评决非等闲，也无须再作陪衬地说一些作碎之话。
  “非也。”孔明边摇头边又喝了口水，手中面饼已啃去大半块，只剩点琐屑。
  “要不就是空空如也，或者只写几字却足见奇特。”
  孔明不语。
  自古奇才无非在立马之时成文作论，若非则一语惊人或一言不发胜于长篇大论。总之，看惯世之英豪的众生并不因为庞统在课上大睡而小觑，早料此人定有过人之处。
  孔明将最后一点琐屑仰头洒进嘴里，效着石广元也抖了抖残渣，又将皮袋中的水一倾而尽，洗净了手，再满满从溪中装一舀。
  映光，手中晶莹一洒显得格外透亮，孔明的发上也沾了些许，虽只有十几岁年纪，已然一副翩翩。
  众人如此望着，他也仍是不紧不慢地洗着脸与手，直到终于按耐不住的崔州平起身拍着他的肩膀，
说道：“不要再卖弄玄虚，究竟如何，快快招来。”
  孔明哈哈大笑，回拍了下崔州平，朗朗几声：“其实，我也不知道。从未看过！”
  众人亦笑，水声淌流而下，溢起一阵阵小波小浪，全被盖下。
  几粒面屑引来数条鱼跃水而起，一来透气，二来逐食。环绕着那几颗漂浮着的，不愿散开。一阵急流冲过，推开他们，面屑也遥遥而去。

  草堂，庞统仍是窗外日迟。粗大的鼻孔横横截一面而看，似乎突起的一座小峰立于脸上，却不吐出长长大气。始终均匀地吐息，仿佛从未睡去。下巴旁零星生着几根毛发，略略伸开。眼虽已闭，
仍可看出即便醒了也不外乎始终是两条线段。
  若有几只小雀拍过，扑腾声也始终被蝉的嗡名掩盖。夏日是蝉发情的季节，鸟的春天已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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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7 14:47 资料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2．
  夏末，秋风未起，酷热依在，树上果实渐渐有了起色，农忙之日已不远。
  众人依坐，庞统依卧，略有清醒时便也坐起，聆听几句，又不觉犯困躺下，如此几日，水镜也未曾相怒，众生也仍自读着书。
  水镜之说，异于孔子之儒，老子之道，所说含兵法又及周易，卜卦、治世、行军、乐理皆有所教，不时也略谈“仁”者、“无为之治”类说，但未曾作为主题。孔明、徐庶、司马之辈，皆有过人之智而从，石广元、崔州平、孟公威等，虽不及前者超人，也是人中之俊豪，处事洒脱。
  又近初秋，黄承彦携女月英来到水镜处。
  水镜带上诸位学生向黄承彦行礼，孔明、司马立于最前，庞统站于最后。
  黄承彦逐一看过几个学生，对孔明大加赞赏：“孔明玉树临风，面如冠玉；实可谓英俊潇洒，气度不凡。才思又敏捷，不拘于常理。来日可成大气！”转身又看司马懿：“虽沉默少言，长发泼盖，脸不露笑，但更显一股英气，同样才华满腹，有济世经纶。”之后又对徐庶几人加以评点，到了庞统，细看一番，大有异样神色：“水镜兄果然好运，收到这样多的好学生！这又是一位极有才能的少年，将来必有作为。”
  他夸赞庞统，但似乎少了什么。
  一旁的黄月英始终让目光在孔明身上回荡，庞统则不时看了看她：发中夹杂几丝黄髫，右脸侧盖一赤色胎印，虽然不易发觉，却也有损容貌。
  黄承彦递上一壶隆中米酒，笑道：“水镜兄，好久我们哥俩未曾坐下来好酌，今日拙荆回娘家。带小女来蹭一顿饭，可不要吝啬！”
  水镜从屋中取出一只晒好板鸭放上：“哪里话！说得我司马徽是小气之人了，这鸭子一直不舍得吃，今日请你是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黄月英和几个学生围坐一旁，不多加一语。毕竟名流之后，礼仪在外人面前，始终是一条紧紧的绳索。
  水镜取刀切开鸭子，将一条腿给了月英，另一条递给了黄承彦。黄承彦笑道：“孩子在这，老家伙吃什么。”说着，顺手将腿递到孔明碗中。
  孔明急忙回递过去：“谢谢黄师叔。”黄承彦点点头，又递给了另一旁的司马懿。司马懿动作很快地移开碗，用袖子挡住，轻轻摇了摇头。
庞统不禁掩嘴微微一笑，未让人看见。
  “那你吃。”黄承彦站起身，递行了对面的他。庞统看了看水镜，又瞧了瞧黄承彦。水镜点点头，笑说：“既然是你黄师叔让你吃的，就吃了吧。”他的目光投向黄承彦一旁的月英，虽然低着头，眼的余光仍不停偷偷瞟向孔明，偶然发现了庞统在看他，急忙又转回来。
红红的脸颊下，悄悄挂了一串小小地遗憾。
酒桌上，水、黄二人你斟我饮，窗外，月升枝头。
谁也没发现，桌上已少了两条你来我往的鸭腿。骨头遍放桌上，诸生一人一块分吃了。

空中，星星仍缓缓眨着，不带急意，好几秒才有新的一次光芒。
晚了，近秋的夜流过一丝淡淡的风，没有太深寒意，却也能让人想找件披身的衣。
“亮儿，带月英去客屋休息吧，你们几个也早点去睡。”水镜招呼孔明。
月英已倚在黄承彦肩上睡去，司马、徐庶和石广元也因困先走，只剩下孔明、庞统、孟公威。
孔明轻轻唤醒月英：朦胧眼下泛起一片红蕴。
微微几声蝉鸣，伴着他们走过的路，静得让人不知说些什么来打破沉闷。孔明陪着月英，庞统、孟公威陪着孔明。
适才挂着的那一串，又添了几片微怨。不深，浅浅的，但是在怨着什么。
孔明和月英并排地走在前面，庞统和孟公威随其后——这很让人想到另一个地方的四个身份。
“老孟……”庞统很想说句什么来改变下气氛，但始终没找到话题。孟公威愣愣地望了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又回拍了下他：“不如我们先回去了，太困啦！”
孔明猛一回头，一脸惊愕。月英也一回头，一脸惊喜。
庞统一脸嘿嘿奸笑，“阿亮，我们先走了”。说完，拉着孟公伟直走不顾。
孔明轻轻一叹，回头行月英笑笑：“我们走吧。”月英很开心地点了点头，又望了望他，背后的月亮让光斜斜地铺了一路，她好像被看见似的，又羞羞地低了头。
走到客屋门前，孔明摆摆手：“再见，明天一早我们几个再来接你一起去山上走走。”
“你、你们是吗……？”月英看了看孔明。
“是，怎么了？”回答。
“没什么，再见。”月英低了低头。
孔明点了点头。
“等等！”
孔明又回头。
“这个给你……”月英掏出一条鸭腿，那是今天餐桌上留下的。
孔明愕然，赶忙摇起波浪似的头：“不用了，今天吃过啦，倒是你没吃，会饿的。”
月英很想找出什么理由让孔明收下，始终找不到。

孔明离开，走在那条银路，更显英伟。
房门前，闪出一个黑影。
“谁！”孔明大喝。
“嘘，小声点。”庞统呵呵一笑，把手指比在嘴前。
“原来是你。”孔明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你不是先回来睡了吗？”
庞统没有回答，掏出一包东西——这个动作让孔明很熟悉。
“怎么，你也……”孔明又愕然。
“也？”庞统很敏感地发现了问题，又很敏锐地让这个问题不再继续。
“你为什么不吃？”
“你为什么不吃？”
孔明没有回答，他没有答案。
“罢了，你吃就是。”庞统硬放到他手上，孔明想推，却被按了过去。
庞统准身回屋，手拍拍嘴打了个哈欠。
“士元，这是做什么。”
庞统哈哈一笑，没说些什么，回眸一望，孔明打了个寒战——轻轻一眨眼，孔明不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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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7 14:48 资料个人空间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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