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蒲松龄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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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松龄与酒

摘要:酒在蒲松龄的生活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也对《聊斋志异》的创作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对蒲松龄与酒的研究,有利于丰富蒲松龄行迹研究和蒲松龄精神世界研究,同时,也对我们更深入地理解《聊斋志异》大有裨益。本文拟从蒲松龄的生活与酒、蒲松龄对饮酒的态度、酒对《聊斋志异》创作的影响这三个方面对此进行论述。
关键词:蒲松龄  酒  《聊斋志异》

蒲松龄性格耿直,不善交际,但这并不妨碍他与志同道合者为友。在蒲松龄的一生中,身边始终有一群好友,有些是蒲松龄少年时便已结识的知交同学,如张笃庆、李尧臣;有些是早年游学时结交的好友,如沈燕及、沈惠庵;有些是他文名日起后结交的当地名士,如唐梦赉、高珩;有些是他坐馆毕家后相识的知己,如毕际有、袁藩;更有《聊斋志异》流传后,对蒲松龄的崇拜者,如朱缃。身为同道中人,好友相聚在一起便免不了要谈文论艺、饮酒酬和,加之蒲松龄本人又极好饮酒,因此酒便在蒲松龄的生活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一  蒲松龄的生活与酒
蒲松龄生活的年代距今已有近三百年,对他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我们不可能做到详尽地了解;但幸运的是,由于蒲松龄本人留下了大量的诗词、文赋,尤其是他的近千首诗词,仿佛日记一般,如实记录了自己生活中的点滴,这为我们研究蒲松龄打开了一条通道,更为我们了解蒲松龄的生活与酒之关系提供了一条捷径。据笔者统计,在蒲松龄流传下来的诗词中,写到酒的就有211首,占总数的五分之一还多。这充分说明,酒在蒲松龄的生活中是占重要地位的。
对酒的喜爱,几乎是中国古代文人雅士通有的一个癖好。《世说新语•任诞篇》中王孝伯就说:“但使常得无事,痛饮酒,熟读《离骚》,便可称名士。”蒲松龄也曾在《九月望日,怀张子历友》一诗中吟到:“名士由来能痛饮,世人原不解怜才。”文人雅士多钟情于饮酒,其原因除了酒本身就在人们日常交际中起重要作用外,更主要的是因为酒能激发人的创作灵感,达到心灵与艺术的契合,并在欢乐时助长喜悦的情绪,苦闷时则使人暂时忘却烦恼,达到精神上的解脱。
作为一个极具想象力和浪漫主义精神的文人,蒲松龄也极其喜欢饮酒。他在《聊斋文集》自序中说道:“余少失严训,辄喜东涂西抹,……故搢绅士庶,贵耳贱目,亦或阙牛而以犊耕。日久不堪其扰,因而戏索酒饵,意藉此可以止之;而远弥以文事相烦者,仍不少也。”在这段话里,蒲松龄说自己因为能写一手文章,所以不管远近贵贱,都来找他代笔,他日久不堪其扰,就想了个办法——“戏索酒饵”,希望这样能减少人们的请求,让自己轻松一些。试想,如果蒲松龄本人不好饮酒,为什么要问人家要酒菜呢?
蒲松龄对酒的喜爱,在他的诗词中有更直接的证明。从他的诗词中我们可以看到,蒲松龄虽然还没到嗜酒如命的程度,但日常生活中已经离不开酒了:他睡觉醒来要饮酒——“睡起频呼酒,客来且罢棋”(《饮长仁园中三十韵》);从远方归来一进家门就要饮酒——“入室罗酒浆,衣襦尚沾洒”(《冒雨归家》);甚至做梦的时候也在饮酒——“葡萄浮绿蚁,玛瑙荐河鲂。挥毫吟汗漫,击节饮淋浪。……身讶金为屋,心依醉是乡”(《梦幻八十韵》)。只要有可能,他甚至愿意通宵饮酒——“酬三生愿通宵饮,博一夕欢半岁忙”(《夜饮再赋》)。为了喝酒,花光囊中的钱也在所不惜——“不愁囊中空,止觉杯中乐。何以当握手?只鸡与斗酒”(《梦王如水》)。在诗词中,他还描绘了饮酒的妙处——“一盏四肢暖,三杯五色迷”(《暮饮》);“酒如庄列增人放,海样乾坤任我闲”(《九日同邱行素兄弟登豹山》)。他认为要是佳节没有酒喝,那这节就等于白过了;而只要有酒,则天天都如同过节——“今日重阳又虚度,渊明无酒对黄花”(《重阳》);“昔日陶渊明,对菊苦无酒;今日共开樽,无花亦重九”(《登台共饮》)。直到年老,看到花开还是会勾起饮酒的豪兴——“老逢花放犹思饮,魂与客安不梦归”(《客斋》)。俗话说:人生七十古来稀,但蒲松龄七十岁时却不满足,他认为,尽管已经喝了一辈子的酒,但还差得远呢——“经过岁余七十夕,犹余浑醉九千场”(《除夕》)。透过这些诗词,我们看到了一个嗜酒成癖的蒲松龄,一个视饮酒为生活中无上乐趣的蒲松龄。
蒲松龄虽然如此嗜酒,但他的酒量却并不大。嗜酒者多善饮,蒲松龄身边就不乏这样的人,如他的好友刘孔集,“相将共杯酌,豪饮能十壶”(《伤刘孔集》),堪称海量。就连《聊斋志异》里也描写了很多酒量惊人的人物,如《酒虫》中的长山刘氏,“体肥嗜饮。每独酌,辄尽一瓮”。《黄英》中的陶生与马生,“二人纵饮甚欢乐,相得恨晚。自辰以迄四漏,计各尽百壶”。《苗生》中的苗生,不但酒量极大,连盛酒、饮酒之器都特别大:“起向垆头沽,提巨瓻而入……苗以羹碗自吸”,众人“方共宴笑,苗忽至,左携巨尊,右提豚肘……”虽然有如此善饮的好友,在作品中也描写了许多海量的人物,但蒲松龄自己的酒量却着实不大。他在诗词中曾多次提到自己的酒量之小——“从来饮少先成醉,又感知音发旧狂”(《同沈燕及饮园中》);“读过旋忘犹抱卷,饮少辄醉亦衔杯”(《大雪连朝》);“饮少辄醉独先眠,犹觉寒香到枕边”(《十月孙圣佐斋中赏菊》)。
蒲松龄的酒量小是确定无疑的了,那么他到底能喝多少酒呢?他在诗词中也给了我们答案——“余酒半壶堪数醉,青帘虽近不曾赊”(《客邸晨炊》);“租吏不催粮为罄,三杯浊酒意醺然”(《荒园小构落成,有丛柏当门,颜曰绿屏斋》);“三杯未醒犹余醉,更长梦醒无沉睡”(《雪夜布被》);“三杯酒,尽陶陶且醉,半饷高眠”(《沁园春》);“三杯酩酊醉去,又却教花上鸣禽唤起”(《齐天乐•山居乐》)。这里的“三杯酒”并不一定是确指,古人习惯上经常用“三”表示虚数;但根据“余酒半壶堪数醉”来看,蒲松龄的酒量应当就在几杯酒左右。因为酒量小,所以在和好友一起饮酒时,往往大家都还兴致颇高,蒲松龄就已经醉得不行了,所以他经常“逃席”。当然,别人也常常笑话他——“贮酒无别肠,三杯每先遁;不则自覆瓯,辄为酒客哂。不知入醉乡,多少亦相准”(《饮酒》)。蒲松龄对此也非常无奈,酒量小成了他的一大遗憾——“寒香抱屋人盈座,可惜生平饮不豪”(《时邑侯署中赏梅,分韵得高字》)。因为酒量小,所以蒲松龄可以说是逢喝必醉。但凡他诗词中提到饮酒,基本上都是以喝醉收场,除了上文所引用的,再举几例——“五更梦醒意犹醺,一片寒香隔案闻”(《王子雪因邀饮,摘茉莉花归浸案头,感成一绝,寄刘孔集》);“酣醉惟闻箫鼓乱,却忘身是在天涯”(《元宵酒阑作》)。
通过对蒲松龄饮酒的考证,我们看到了一个似乎矛盾的事实,那就是蒲松龄既然酒量如此之小,逢喝必醉,为什么还如此钟情于酒呢?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还是从蒲松龄的诗歌中来寻找答案吧。他曾在《饮酒》中说:“聊得醉翁意,自称为‘酒隐’。原来,蒲松龄饮酒,在乎的并不是能喝多少,而是钟情于那种“醉”的状态,那种沉迷醉乡、尘事尽忘的超然——即所谓“聊得醉翁意”也。可见,蒲松龄是真正得酒中真味的人。

二  蒲松龄对饮酒的态度

酒本身是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但是古往今来,人们却赋予了酒褒贬不一的评价。褒者说:“天上人间酒最贵,非甘非苦味通神。”而贬者则曰:“肥肉厚酒,务以自强,命之曰‘烂肠之食’”。其实,就像《水浒传》第四回中说的:“酒中贤圣得人传,人负邦家因酒覆。解嘲破惑有常言,酒不醉人人自醉。”酒只是一种饮品而已,不管是因酒成事,还是吃酒误事;不管是小饮养生,还是滥饮乱性,都在于饮者的主观意识。因此,如何看待酒、对酒的态度如何,是与饮者的处境和心情密切相关的。蒲松龄虽然嗜酒,但在他的一生中,伴随着他人生经历的变化,他对饮酒的态度也大致出现了三次变化。
初涉科场的蒲松龄,无疑可以用“少年得志”来形容。顺治十五年(1685),十九岁的蒲松龄初应童子试,便以县、府、道三试第一进学,成为秀才,在亲朋好友中赢得一片赞扬之声。此时的蒲松龄,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自以为青云路近,前程似锦,便更加踌躇满志,锐意进取了。顺治十六年(1686),蒲松龄与几位同时进学的好友张笃庆、李希梅等结成“郢中社”,在阐述结社宗旨的《郢中社序》中,蒲松龄写道:“然酒茗之燕好,人人有之。而窃见夫酒朋赌社,两两相征逐,笑谑哄堂,遂至如太真终日无鄙语;不则喝雉呼卢,以消永夜,一掷千金,是为豪耳。耗精神于呼号,掷光阴于醉梦,殊可惜也!……亦且由此学问可以相长,躁志可以潜消,于文业亦非无补。故弁一言,聊以志吾侪之宴聚,非若世俗知交,以醉饱相酬答云尔。”从文可以看出,少年得意的蒲秀才志向颇为不俗,他十分鄙视单纯为了口舌之欲而饮酒的做法,认为这是虚度光阴,更反对损身耗神的滥饮。他认为,像他们这样借宴饮来学问相长,互励互进,这才饮得有价值。虽然接下来的事情并不如蒲松龄所预拟的那样美好,郢中社在几次宴饮唱酬后基本上也是名存实亡,但蒲松龄在序中流露出的意气昂扬,尤其是对饮酒态度的阐释,还是能让我们感受到他少年得志的那份天真和自信。
然而蒲松龄在科场上的“战果”也就仅此而已。时也罢,命也罢,运也罢,蒲松龄在此后的漫长岁月中,再也没有在科举上有所斩获,只是在七十二岁这年,得了个安慰性的“援例出贡”,但这对蒲松龄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为了养家糊口,蒲松龄从20岁以后便不得不在淄川周围寻馆设帐,外出谋生。康熙九年(1670),他应旧友江苏宝应知县孙蕙之邀,南下为其幕宾,这段为幕生涯仅仅持续了一年多。此后,康熙十八年(1679),他又到本县大族毕家坐馆,这一坐就是整整三十年,直到康熙四十八年,蒲松龄七十岁,才撤帐归家。可以说,蒲松龄的整个后半生几乎都客居他乡,就像他自己诗中所写:“久以梅鹤当妻子,且将家舍做邮亭”(《家居》其一)。屡次科场失意,长期漂泊在外,蒲松龄的内心常常充满了愁苦。在这一阶段,蒲松龄对于饮酒,就多了几分借酒浇愁和及时行乐的消极意味。借酒浇愁,所浇之愁一为科场偃蹇之愁,二为客居思家之愁。蒲松龄的诗词中,曾多次提到这种愁苦的心理。先看科场偃蹇之愁——“闷里倾樽,愁中对月,欲击碎王家玉唾壶”(《大圣乐•闱中越幅被黜,蒙毕八兄关情慰藉,感而有作》);“客久浮名心易冷,愁中诗酒戒难持”(《寒食阴雨,有怀刘孔集》)。再看客居思家之愁——“酣醉惟闻箫鼓乱,却忘身是在天涯”(《元宵酒阑作》);“客中剪烛翻疑梦,醉里长歌不记家”(《河堤远眺》);“浪迹浮生空蜡屐,良宵沉醉不知家”(《载酒堂•遥和唐太史韵》)。还有一些诗词,则笼统地抒写胸中块垒,应当是两种愁苦皆有,甚至还加上一些社会黑暗在蒲松龄心理上造成的愤懑之情——“胸中垒块如云屯,万盏灯光和酒吞”(《夜电》);“新闻总入《夷坚志》,斗酒难消块垒愁”(《十九日得家书感赋,即呈孙树百,刘孔集》);“直将卯后三杯酒,洗却胸头万斛尘”(《斋中与希梅薄饮》);“无聊处,借一卮醇酒,灌破愁城”(《沁园春•秋怀》)。人生中,往往期望值越高,失落感也就越强。正因为少年时的一鸣惊人,才让蒲松龄对科场充满了自信与希冀;然而也正是因为起点太高,让他在面对此后接踵而至的挫折和打击时,失落感和愤懑之情更加强烈。尽管从来不曾熄灭过心中的希望之火,但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曾经心高气傲的蒲秀才也不得不低下自负的头颅,感叹时运的不济和人生的无常。他只得举起酒杯,借酒浇愁来一吐胸中块垒。也正是在这种心理作用下,他常常涌起消极的情绪,饮酒也就带着几分及时行乐的意味。
孔子曰:六十耳顺。康熙四十一年(1702)的乡试,六十一岁的蒲松龄“照例”又没有中,他抚今追昔,不禁发出了“三年复三年,所望尽虚悬”(《寄紫庭》)的慨叹。年过六十的蒲松龄终于认识到自己与科举功名无缘,从此之后,他彻底放弃了博取一第的希望,再也没有参加过乡试。蒲松龄的长子蒲箬在《柳泉公行述》中写道:“癸亥岁,我父食饩。其时惨淡经营,冀博一第,而终困于场屋。至五十余,尚希进取。我母止之曰:‘君勿复尔!倘命应通显,今已台阁矣。’自是我父灰心场屋,而甄陶一世之意,始托于著述焉。”这段话记述的蒲松龄放弃科举的时间虽与史实不符,但其妻刘氏的一番话,却是花甲之年的蒲松龄内心真实的写照。蒲松龄大半生的胸中块垒,多来自于科场偃蹇,虽说最终放弃科举也实属无奈,但不管怎样,他对自己的命运总算是看得开了。康熙四十八年(1709),蒲松龄终于撤帐归家,享受到了久违的天伦之乐。此时蒲松龄的心境更加平淡。所以,这一时期的饮酒,再也不是借酒浇愁了,而是怀着平静的心情来消遣时光,颐养天年。蒲松龄在此期关于饮酒的诗词中,大多带有一丝淡薄和悠然的意味——“酒尊常满,胜悬斗大金印”(《无俗念•山居乐》);“腊尽家家黄蔓酒,春初处处白梅花”(《闲居》);“酩酊睡初觉,新月始平西”(《暮饮》);“客来一壶酒,登台望青山,主客两相快,把盏一醺然”(《磊轩落成示箬》);“强饮酒因迟好客,倒骑驴为爱佳山”(《春日》);“急烧榾柮煨新酒,为问梅花几多开”(《大雪连朝》)。然而,这种淡薄悠然的闲居生活实际上他并没有享受多久。蒲松龄七十岁撤帐归家,第四年老伴谢世,第五年两孙夭折,又过了一个年头,蒲松龄自己也辞世。但正是这短短的几年,成为蒲松龄一生中难得的轻松日子,没有功名羁绊,没有案牍烦劳,也没有旅途奔波,也只有在这时,饮酒才成为一种纯粹的乐趣。
三  酒对《聊斋志异》创作的影响
《聊斋志异》近五百篇,据笔者统计,共有183篇提到了酒,占总数的三分之一还多,更有三篇直接以酒为篇名——即《酒友》、《酒狂》、《酒虫》。作家的创作来源于生活,作品的内容是与作家的生活体验密切相关的,联系到蒲松龄的嗜酒成癖,《聊斋志异》中有如此多的酒描写也就毫不奇怪了。可以说,无酒不成聊斋,酒对蒲松龄创作《聊斋志异》的影响是非常大的。具体来说,体现在三个方面:
首先,酒为蒲松龄的创作提供了灵感。蒲松龄叙述自己对志怪的兴趣时说:“才非干宝,雅爱搜神;情类黄州,喜人谈鬼”(《聊斋自志》)。干宝是晋朝的史学家,他曾有感于家中发生的怪异之事,创作了志怪小说《搜神记》。而“黄州”则是指苏轼,据说他在被贬官到黄州时,曾央求别人讲鬼怪故事给他听。蒲松龄将自己比作此二人,说明了他对志怪的兴趣非常浓厚。还在蒲松龄少年时,酒就成为他尚侠阅奇的良伴。他在《题吴木欣<班马论>》中曾说:“余少时,最爱《游侠传》,五夜挑灯,恒以一斗酒佐读。”宋代苏子美读汉书,每到得意处便浮一大白,一夜竟能饮酒一斗。蒲松龄虽然酒量不佳,但以斗酒佐读,也颇显名士之风。到了创作《聊斋志异》的时候,据他自己说是“浮白载笔,仅成孤愤之书”(《聊斋自志》)。蒲松龄在创作时是否真的“浮白载笔”,我们无从考证;但根据他对酒的喜爱程度,我们可以推断,他借饮酒来寻找灵感是必然的。“李白斗酒诗百篇”,酒往往能给作者带来豪兴和灵感。而具有浪漫气质的蒲松龄,“浮白载笔”,也正是在酒的激发下构思出了一篇篇引人入胜的故事。
其次,蒲松龄之饮酒风采,往往体现在作品中的人物身上。蒲松龄并不是单纯地构思一些故事来引人入胜,而是在作品中寄托了自己的理想,表达了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和对现实不公的批判。因此,在塑造人物形象时,蒲松龄时常会在人物身上寄托自己的形象。蒲松龄之饮酒风采,也往往能在作品人物上体现出来。例如《狂生》篇中说:“济宁有狂生某,善饮;家无儋石,而得钱辄沽,初不以穷厄为意。”这位喜欢饮酒到了“得钱辄沽,不以穷厄为意”的狂生,很容易让我们联想到“不愁囊中空,止觉杯中乐,何以当握手?只鸡与斗酒”(《梦王如水》)的蒲松龄。又如《鬼令》篇:“教谕展先生,洒脱有名士风。然酒狂,不持仪节。每醉归,辄驰马殿阶。”蒲松龄虽一生困厄,但却高标自持,常以名士自许,在他身上,同样有股洒脱的名士之风,不以繁文缛节为累。且看他的几首诗歌——“醉后篱花簪白发,座中草色映青袍”(《和高梓岩》);“日日清狂频贳酒,朝朝逸兴一登台”(《历下南郊偶眺》)。可以说,蒲松龄笔下的展先生,就是他自己洒脱形象的生动写照。再如《黄英》篇中,蒲松龄塑造了一个自己心目中的理想人物——陶生。蒲松龄平生最心仪的古人就是陶渊明,他甚至以陶渊明自许——“今日重阳又虚度,渊明无酒对黄花”(《重阳》)。他把故事中的人物命名为陶生,也正是为此。陶生谈吐风雅,善饮无对,性情豪爽,品行高洁,可以说,这是蒲松龄倾注感情而着力塑造的一个“完美版”的自我。
再次,《聊斋志异》的饮酒场景描写中,可以看到很多蒲松龄生活中宴饮场景的影子。这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当属《济南道人》。故事中,道人在大明湖上的“水面亭”请众人饮酒,“亭故背湖水,每六月时,荷花数十顷,一望无际”。然而时为隆冬,“窗外茫茫,惟有烟绿”,众人都感到遗憾。这时道人施展神通,转瞬之间就令冬日的大明湖变成了夏日时的景色:“推窗眺瞩,果见弥望青葱,间以菡萏。转瞬间,万枝千朵,一齐都开;朔风吹面,荷香沁脑。”蒲松龄一生中曾多次游历大明湖,于湖上载酒赏荷,饱览美景,并写诗以纪其事,如《水面亭》:“论心话旧一樽前,风送荷香媚远天。”《暮春泛大明湖》:“停桡把盏傍孤蒲,到此能令暑气无。”大明湖的美景,一定是深深印在蒲松龄的脑海之中的。因此在描写道人在大明湖上宴饮的场景时,蒲松龄自己在湖上饮酒泛舟的情形便浮现于眼前,自然令他下笔如神。在其他篇章里,如《道士》、《白于玉》、《棋鬼》、《彭海秋》、《郭秀才》、《于去恶》、《苗生》等,也都能看到蒲松龄生活中宴饮场景的影子。
结语
通过以上的论述,可以得出结论:一方面,酒在蒲松龄的生活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饮酒是蒲松龄一生的癖好,酒不仅是他与好友之间增进感情的纽带,更是他在苦闷之时的精神寄托。另一方面,酒为蒲松龄创作《聊斋志异》提供了灵感,而蒲松龄自己之饮酒风采也往往在故事中体现出来。总之,对蒲松龄与酒的研究,有利于丰富蒲松龄行迹研究和蒲松龄精神世界研究,同时,也对我们更深入地理解《聊斋志异》大有裨益。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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