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谢妖花(全), 这里应该没有人认得我,可以慢慢的舔自己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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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5 04:17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血腥的永元元年



    这是个不折不扣的乱世,天下都在变乱中动荡不已。人们都在纷乱的世道里,用各种不同的手段保存自己的姓名。多少的贤才能人都“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在这个人命贱如草芥的年代里,杀手跟捕快一样是一个尴尬的职业,春秋战国时那样的游侠却又多了起来,这大概就是一种讽刺吧,一种对这天下的无声的讽刺。


        永元元年,我的父亲谢朓因为不肯与贵戚江祏、江祀、刘沨等合谋拥立始安王萧遥光为帝,被诬陷意图谋反,暴虐残忍,猜忌心重的萧宝卷在齐朝历代皇帝中,实在以杀人疾如闪电而闻名。猜忌一动,杀机即起;杀机一起,即刻行动,不作任何考虑,也无任何预兆或迹象。父亲在“竟陵八友”中排位第三,只要事前能得知一点消息,必定能如两年前毅然扣住小舅王幼隆,告发企图谋反的外公王敬则一样,迅速决断。可是,就因为没有能事先掌握情况,父亲在一念之差间没有能决然的抛下一切逃走,也许他还是贪念荣华富贵的地位,但是我宁愿相信他是因为骨肉亲情的牵绊而无法丢下我们独自奔逃。


        大约他真的思念起亲人们在一起度过的美好日子,因为在他在被推到街市上斩首前一天的晚上,却再次慨叹:“天道其不可昧乎?吾虽不杀王公,王公因我而死!”或许就是这种道德角度上的忏悔,让四大世家中谢氏一门的最后正统继承者没有越狱逃走,而是接受了一个并不公平的惩罚,以一个冤枉的罪名而被杀了。


        父亲一死,谢氏一族都受到牵连,终究在这变乱的年代里被彻底扫出了齐的政治舞台。母亲和弟弟妹妹都在这混乱的年代里死于非命,只有我活了下来。其实,或许我才是谢家最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的吧。


       我在出生的时候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因为我是一个私生子。是父亲这辈子唯一的一个情人所生的,只是我不愿意承认那女人是我的母亲,而她也从未尽到过母亲的责任,所以即使是在她去世的时候我也没流一滴眼泪。


       我一直都在心底里把王氏这个性格外向,有些浮躁的女子当做我的母亲,而在实际上也是她给了我最多的呵护。是这个人们都说脾气暴躁的女子给了我这个妖怪以一份母爱。人们都不愿意看到我,都不愿意接触我,因为我是一个 —— 妖怪。


       我的生长速度缓慢的让人无法相信,在我学会说话的时候,我的身体还是没断奶的孩子的样貌。我的心智和生理都在按照正常人的步调成长着,可是身体架构却是大大的滞后。因此,我显得比外表上“同龄”的孩子阴沉许多,加上,那遗传自那个生下我却不要我的女人的带着一丝妖异的外貌,我被所有的人排斥。我就在这个无人理会和关心的情况下,跟随着父亲的脚步迁徙。谁都不能想象,一个没有人关怀的孩子,一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女孩孤立无援的坐在黑暗一片的卧室里,因为天癸的到来而恐惧的痛哭的景象。母亲——王氏——知道了我的事情之后,就把我变成了她的孩子。我也正是从那一刻起,有了母亲。


      她教会我的不只是如何应付月事的到来这样简单的事情,是母亲真正发自内心的关怀和照料,让我因为无法跟别人交流而封闭的内心打开。


       父母都死了,我离开了他们,作为父亲的长女,我甚至没有去收殓他的尸体。我并不是没有那个能力,谢家祖传的武功非常强大,而那特异的体质却促成了我是谢家有史以来第一个把强大的家族内功修炼到接近顶点的人,而看起来我还是个离及笄还很远的小姑娘。



       十八年的岁月,家人教给我生活,师傅教给我武功,而萧宝卷 ———— 他教给我狠毒,其他的人,教给了我冷酷。这些加在一起,也就成就了我,现在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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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5 04:19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恐怖的白袍少年




    萧懿死了,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震惊的好一阵没有说出话来。永元三年,平西将军崔慧景进攻齐都,围困皇宫12日,时任郢州刺史的萧懿迅速扑灭叛乱,不料刚到十月,尚书令萧懿也被诛杀。本来,踏入第三个年头的永元朝,统治阶级内部矛盾激化。辅政大臣相继被诛,各种政治势力相互火并,萧齐皇朝面临着严重的统治危机,出现了权力真空状态,唯一能稳定局面的萧懿一死,萧衍必将起兵叛乱了。

       我要离开魏地,去萧衍身边。除了在那里我才能准确的看出,在反对萧宝卷的统治上,他会不会步陈显达、裴叔业、崔慧景三位的后尘。更重要的是,我可以再会一会那个陈庆之。



       陈庆之只是萧衍的随人,平日服侍萧衍的起居,本来我是不应该注意到一个十六岁的小孩子的。虽然我看起来还是个连十二三岁都不到的小姑娘,可是我十九岁了,而且太多的生活经历和本身的一些特殊原因,我要比大多数年轻人都成熟得多。

       但是,萧衍在永元元年,从京城接回其弟萧伟和萧憺后,以襄阳为中心,积极发展军事实力,秘造兵械,大伐竹木,沉于檀溪,以便日后修造舰船。同时四处散布流言,称樊城是王气所在,其住所上空有五色回转,状如蟠龙,为其起兵提供祥瑞。在这样的情况下,父亲死后几个月,我作为一个杀手所接的第一桩生意,便是刺杀萧衍。

       潜入萧衍府邸的我,在那个夜晚,第一次见识到了萧衍对棋道的热爱和陈庆之的惊人天才。


      那是一个月冷星稀的夜晚,萧府的下人们早已入睡了,卫士们难以阻挡我前进的脚步,轻易避开了他们的我藏入了棋室的梁上。

      陈庆之和萧衍正在对弈,全神贯注的他们正是给了我下手的机会,但我却始终不能下定决心动手。随后,我发现陈庆之连续数次走神,很明显的心不在焉,萧衍很显然的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而让我惊讶的是,很快两个人就都定下心来下棋。很显然,两个人先后都发现了我的存在,而却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可以理解为萧衍对棋之一道的用心,可以理解为他们对我实力的低估,但是他们,尤其是陈庆之的定力与洞察之能实在让我流下冷汗。他显然在我刚潜入的时候便已经发觉,待得我上了房梁时再次分心注意我,当我犹豫再三还没动手时,他又一次皱了皱眉头,这个比我还小上几岁的少年棋艺精湛,平日还要随侍萧衍,还要读书学习,怎么还会练到这么好的武功,竟似乎比体质特异又只重武道一门的我还高上一筹。他太可怕,这样一个人,给人他能看穿你的一切,却不屑于对付你的感觉,就向锐利的刀却并不刺向你一般。我实在没有把握在他的面前,把萧门中第二高手,内功精深更胜于我的萧衍刺杀,我只有走。


      在我决心离开的时候,他二人的对弈刚好结束,我狠狠的盯着抬头望向我所在的陈庆之,似乎想在失去杀气的时候找回一点自信来。而他却因为萧衍的一句话而向我动手 —— “抓住她。”


      我很可耻的逃走了,并不是因为刺杀不成而退走再图,而是因为我害怕,我对这两个人在一起的空间感到恐惧,他们两个在不断的给我不同的压力,这压力还在不断的相互叠加,终究让我的勇气和信心,在最放松的时刻崩溃了,这的确是抓我的最好时机。


      其实我的胆子并不小,一个敢在十二岁第一次杀人的女孩子,应该是让人感到胆寒的。我在那一年,把金银蛇放在那个第一个传说我是妖怪的女婢的被里,然后,以一个六岁孩子的脸,带着面无表情的冷酷,在她的房门口看着她惨叫哭号着在地上翻滚。金银蛇细小的毒牙已经把毒液送到她全身,而几乎看不出的伤口难以在迅速冰冷僵硬的尸体上找到。在她死亡之后,我“妖花”的绰号才真正传开。每当我遗传自生母妖艳的脸转过来时,谢家的下人们都会忙不迭的低下头,仿佛看到“妖花”开放,便会惹上杀身大祸一样。



      可在这样一个晚上,我被两个原本我想要杀死的人吓破了胆子,我像被野狗追逐的小女孩一样,一边哭一边跑,最后,当陈庆之的手抓住我的衣服领子的时候,恐惧的情绪达到顶点的我终于号啕大哭起来。于是,当萧府的卫士和下人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陈庆之在欺负一个很矮小的女孩子。


      由于我看起来刚过十岁,身上又没有任何武器,加上萧衍和陈庆之实在难以检查出我有任何一种的武功在身。我很好的利用了自己独特的体质和谢家内功的特质,只要我刻意隐瞒,任何人都无法看出这个小姑娘身怀绝技。一直大哭不止的我在被带到萧衍的书房的时候哭的更厉害了,以至于陈庆之的头上似乎悬着大大的汗珠,结果,原本打算审讯我的萧衍变成了哄孩子的大叔。

      与少年风流,又在某些方面特立独行的父亲相比,这个与他年岁相若,胸怀大志,意在天下的叔叔似乎更有为人父母的潜质,至少,在如何哄孩子上,他好好的给陈庆之上了一课。


      这样杀掉这个来历不明却看起来无甚威胁的小丫头,实在不符合萧衍一生的行事准则,实际上,他精心准备的大计实在不想因为这个并没有威胁到他生命的意外事件而受到影响。

      不知道是由于什么原因,陈庆之向萧衍表明他并不确定我就是那个潜入棋室的刺客,他明明一直都跟在我身后的。也正是这一点,最终影响了萧衍对我的决定。


      怎样处理我也着实让萧衍头疼了一番,而最终他把我关起来而后召集从人谋士商议对策的决定实在让我心花怒放。已经冷静下来的我一边极力掩饰自己的与众不同,一边做一件符合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的事 —— 胡闹。在这种情况下,萧衍费了好大的劲,连哄带骗的才算让我安静的跟着陈庆之去那个关押我的房间。


      可是当走出房间的时候,陈庆之回过头来,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让心理承受能力刚刚恢复的我又变的心惊肉跳,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反正从他的目光里,我看出了他已经知道我的心志绝对不是十多岁的小女孩子,也绝不是那个年龄的小丫头一样手无缚鸡之力。已经藏起来的恐惧又迅速的从心底窜出,只需要他向萧衍说上一句,就可以让我消失在这里。


      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和威胁感是难以摆脱的,我一旦确定了他的离开,便用最快的速度逃离了那个地方,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跑什么,只是想远离那个几乎能看穿一切的人。


       而后我杀死了自己的雇主,从此不再接受任何和萧衍有关的生意,我实在是无法面对那个和萧衍形影不离的陈庆之,那个给我最大的威胁的人。他代表着我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我一年来的努力,就是要战胜他,战胜这个在我的心里埋下的阴影的人。


       如今,我要知道自己是不是把内心里的这个恶魔驱除出去了,所以,被一个陈庆之吓的逃到北地的我 —— 或许我自己不愿意承认,可是我确实是为了远离他才到魏国来的 —— 终于要回到故国了,而且,还要到那个人的身边去,这是个挑战呢,还是又一次孩子气的举动,我不知道。

      我还是个小孩子呢,至少 —— 看起来是个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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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5 04:28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自不量力




    这个日子的这个时候,我才觉得我是那么的可笑,小看天下英雄,是我最大的弱点。自以为身手算得上卓越,就算对上那些成年的武林高手也不落下风的我。在魏国为了一群当权者对权势的渴望而行动,忽东忽西的杀死一个个任务目标,已经随着一次次的成功而膨胀起来。为了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夜入皇宫纵火,意图把那个齐王朝历史上最不像样的昏君烧死在他穷奢极欲的宫殿里……



      “甲辰,夜,后宫火。时帝出未还,宫内人不得出,外人不敢辄开;比及开,死者相枕,烧三十余间。”

      那个古怪又残暴,混乱又荒淫的皇帝此刻并不在皇宫中,就在不到一刻前,他又带人驾着马车在都城里横冲直撞去了。想不到他这个荒唐的习惯居然救了他的性命,当我知道这点的时候,全身仿佛被初冬的寒雨把浑身都浇透一般,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我开始明白自己为什么那几方面的势力都找到我,要我暗杀萧宝卷的时候我会欣然接受,甚至从来都不曾为这个危险和困难的任务犹豫过。也从来不像在北魏之地执行任务的时候,那样事先调查清楚,制定详细的计划,谋定而后动。我到底为了什么急匆匆的回到齐国,这个曾经让我惊惧,让我流泪,让我疲惫的伤心之地。

      我恨他们,我恨齐国的皇帝,我不恨这个国家,可是我恨萧宝卷和他手下那些大臣,就是因为那些相互倾轧,争夺权势的人,就是因为那个残暴不仁又荒唐无道的皇帝,他 —— 我谨慎而软弱的父亲,才会在谢家不到一百年的传承史,上再添上一个划了红杠的名字。他实在是不适合作官,写出“赖此盈樽酌。含景望芳菲。同我劳何事。沾沐仰青徽。志狭轻轩冕。恩甚恋闺闱。岁华春有酒。初服偃郊扉。”这样诗句的人只应该做个山水诗人。

      甚至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在我内心深处的强烈复仇欲望,本我自然又强烈的情绪被超我的意愿所压制,以至于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这样。

      在那个晚上,望着在大火中熊熊燃烧的伯梁台,看着被火光映的变幻莫测的天空,我知道了潜藏在我心底里的念头,我为它而颤抖,我害怕它,我却不得不承受它。

      我居然一直都在喜欢自己的父亲,那个多少有些软弱,活的谨小慎微的父亲。生而为私生子,又被叫做妖怪的我,一直都因为强烈的自卑和对周围人的恨意,所以连对自己都不愿意提起这样的念头,这个魔鬼一向都被关在深深的黑暗当中。




      沉浸在对自己意识深处恐惧的逃避的我,自然就放松了警惕,因此,当那柄剑递到距离左肩下五寸后心处已不远时,才醒觉过来,习武人对危险的自然感应此时发挥了作用,所以强大的危机感让我周身上下都渗出汗来。我的身体几乎想自然而然的想作出向前侧方躲闪的动作,动用了相当强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这个念头。力道从脚尖开始向地面传导,到足跟蹬地时,我的身体已经往右后方退出,那柄追魂夺命的剑虽然已经开始改变方向,跟着我身体的移动,但是已经晚了,我们的距离太近,剑尖不可逆转的刺入我的左臂, 然后随着我的后退而深入,从另一面透出来。我不等来人抽剑变招,身子一拧,整个从左侧向后转去,啪的一声,精钢铸就的长剑就此被折断,我本未蓄力的左臂上突然贯注强大内力,被刺入的肌肉用力收缩,然后,那柄剑上便传去我反击的力量。

      来袭者果断撒手撤剑,半截断剑和鲜血一起从左上臂剑创处飞出,我转身面对攻击我的人,却感到下腹处凉凉的,随后,剧痛迅速传导出来,我右手在转身之前已经拔出向敌人刺去的短剑正插在我自己的身体里。

      再也支持不住疼痛的打击和身体的重量,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那人也放开我被捉住的右手,我伸手支撑住就要倒地的身体,抬起头,望着这个穿着一身游侠常着的短衣,相貌平平常常,看起来还很年轻的男子。就是他让我尝到了生平第一次的败绩,虽然曾在萧衍府被惊走,但是我并未和陈庆之有过真正意义上的交手,而这次,便是我第一次的失败。只是,这一败便真的一败涂地,成了我一生中的最后一次,要不是...要不是他袭击我之前我正在心潮翻滚,思绪不宁,要不是已经掌握宫廷侍卫轮值的时间和萧宝卷皇宫里不得擅入后宫的规矩,要不是... ...因没有准备而败,我实在是不甘心啊......


         面前之人的目光突然变的无比犀利,眼中精光闪过,带来的寒意让我满面的血色蓦地退的一干二净,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挪去。他却一把拉住我的衣领,我心生怯意,向后一挣,本为了方便行动而设计的十分轻薄的衣物便被扯裂。那人突然目露凶光,丝毫不管我的惊慌,右手伸前便卡住了我的颈子,轻易便把我的身子举起到他面前。

      “这样小的女孩子也训练来当杀手,哼。说!立刻回答!你是受谁的指使,来刺杀什么人——皇上还是后妃或背负别的任务,火是不是你放的,你有几个同党,事先的计划如何?”他右手一紧,我立刻咳嗽起来。“每个问题少说一个字,有不尽不实处,我便一处捏碎你一根骨头!”

      厉声恐吓之后,他一把把我掼在地上,看到我痛苦的抚着喉咙,又大声喝道:“快说,妄想拖延时间的话,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此时已经对这个煞星无比恐惧,身子不由得瑟缩成一团。与陈庆之因本身一种强势给人感觉上的压力带来的恐惧不同,也和因为本身心底里深处恶魔被解放而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也不尽相同,此刻的我,纯粹只是作为一个落在残暴敌人手里的小女孩而害怕而已。

      他看到我蜷缩着身子向后挪动,露出暴怒而又不耐烦的神色,赶上前一步,一脚重重踢在我下腹的伤口上。剧痛之下,原本支撑住身体的右手立刻松劲,向后便倒,那人又顺势把穿着薄靴的右脚踏在我的左臂伤口出,略微一加力,我耳中便传来骨裂之声,疼痛一阵阵从上下两方袭来,我几乎立刻就痛晕过去,右手却紧紧攥成拳头,支持住自己的意识。

      待他俯身抓住我时,右手突然抬起,一道光线闪过,却是本在拔出后向身后弃置的短剑,被我用脚跟压住,在他上前踏我,视线被阻时迅速拉过,压在腿下,露出剑柄,以右手二指捏压住。待得对手满心轻视,尽是残暴施虐,严刑逼供之事时,却是向放松警惕的他一剑刺去。本来以我的功力,这临危一剑当是把没有准备的他从下到上刺一个对穿的,可是身负重伤,左臂受创又受压,身在下方行动受限,又被疼痛和对敌方的惧意影响了心理,而且之前心绪不宁的因素还没有被赶出内心。多方因素综合起来,这一剑的力量速度和准头都很不到家。虽然变起仓促那人来不及抵挡,可是收腹后退的他却明显可以躲开我这一刺。

      我绝望了,他踩住我左臂的右脚抬起,看来谢家最后一点嫡系骨血也要消失,今日我终究要命丧于此。放弃吧...


         此念头方才一起,心中仿佛有一道光芒一闪,内心中原本因为死期将至而纷至沓来的各种念头突然统统消失,信念这种原本不存在于我的心理中的东西突然变的无比坚定。双眼闪现出妖异的光芒,一张还显得稚嫩的脸上浮现了一个淡淡的,但是显得很妩媚的笑容。因为疼痛和绝望而消失的力气又重新回到我的身上。那把还沾着我自己鲜血的短剑脱手飞出,刺向因为弯身而更靠近我的那人的上半身。

      大约是我本能的求生意志催动身体发动了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我居然就借这一掷的势头,用力屈腿后伸直,向斜后上方飞出。


      我的对手向后大仰身,用很糟糕的姿势避过这一记飞掷,然后暴怒大喝:“可恶,小看你了,居然把自己伪装的如此之好,这次绝对不会让你轻易死去的!”

     对于这样恶毒的威胁我根本无暇顾及,只是在倒纵之后一落地就转身,开始飞奔起来,原本可以用内功压制住的伤口也开始流血不止。跳跃纵腾之间,气力跟着鲜血一起流失,意识也渐渐开始模糊,只剩下要活下去的那个信念支撑着我。

     此刻被激怒的那人全力发挥,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和对方的差距真的不是我全神戒备,做公平比试的时候,就可以弥补得了的。只不过在翻越城墙出城的时候稍微有点耽搁,立刻就被对方赶上,随后我伤势发作,两人间的距离越拉越近。在与他相距不足三丈时,我已经减慢速度,提掌聚气,不顾下腹伤口血流如注,从中衣向外,把双腿的裤管内侧前方染的通红,还不住滴落地面,准备和对手硬拼一记。明知功力在对方之下,自己又是身负重伤,可是这也是无奈之举,若不对上一掌,根本想不到任何办法可以逃出生天。


      两丈余外,那人腾越而起,双手一前一后,摆阴阳双撞掌的姿势袭来,双手一击胸,一袭腹,上可攻面门要害,下可破下盘根基,比起北魏武学大家的掌法好象更胜一筹,可是我作为小孩子的身躯过于矮小,让他完美的姿势出现了偏差。看到这来袭的身法里的破绽,我不禁立刻改变了自己与对方对掌的念头,左脚一挫,将整个身子扭转过来,俯身抬手,就要从对手招式的缝隙里穿入,将他击伤,只要打伤他让他追不上我,便算成功逃脱了一半以上。

      正为天可怜见而现出的一线生机而高兴的我,却看到眼前蓦然爆出漫天掌影,同时一只手从里边伸出,一把拉住我进击的右手,右掌幻起的满空虚招尽皆消失,变成结结实实的一拳,力道十足的打在我的胸腹之间。他左手一松,中招的我身躯内折,被打的向后飞去,直到好远才重重落地。生死之间,虽然伤上加伤,整个身躯都在剧痛,我还是挣扎着想站起来,不料身体里突然透出那人打入我体内的强横内劲,冲击我的内腑。从经脉内部来的打击我根本承受不了,当场吐血翻倒。不死心的我还想提气运功,压制伤势。想不到对手还在攻击里埋伏了第三道暗劲,方才运功,那汹涌澎湃的内力便顺着四肢百骸的经络涌入百会——檀中——气海一线,本应严守的最后防线开门揖盗,付出比常人多数倍努力得来的一身武功,就此被对手破的干干净净…………

      “哼!我只是皇上本人的近卫,负责为他调查一些东西,另外与另外几个人一起保护陛下的安全,不在侍卫编制之列,后宫失火与我无干,我不受牵连,可是...我付出自己反受内伤的代价使用还未练成的武功擒住你这个刺客,把活生生的你进献给他,可是大功一件。”

       看到那人自己承认受了内伤,却行动如常,且带着掌握一切的阴冷笑容向我走来时,我终于明白了我们之间的差距简直天差地远,这次实在是败的无话可说,当听到他要把我献给萧宝卷的时候,心中一急,失去内力压制伤势的我,立刻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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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依依




    “已经入秋了,怎么还穿这么少往外跑。”身后伸来一双手,为我披上一件外衣。我回过头去,看到的是一张白净秀气,却带着逼人英气的脸,那是这张脸从前从来没给过我的感觉。说心里话,当我在床上醒来,看到这张脸的时候,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在地府做客了,因为这面孔的主人早就应该不在人世了啊。


      “元长叔,你当时是怎么会在那里的啊。”我笑眯眯的回头,任这个长的与小时候看见的父亲有几分相似的人,从腿弯把我抄起,抱着我屋子走去。

      “不要叫我叔叔好不好,虽然我和你父亲是朋友,但是我好象还没那么老啊。”王融作出一副心灵受到伤害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好好笑。可是,我对他避开我的问题很不高兴,于是便噘起了嘴。

      “已经过去好多天了,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没有死呢。隆昌二年我就应该是被赐死的人了啊。”他的表情也变的严肃起来。

      “萧齐王朝这些年的怪事越来越多,七年换了四个皇帝,到处都是被杀的三朝元老,这样黑白颠倒,日夜混乱的年月里,出个死人复活的事也不希奇呢。”我掩住口,眼中蕴着笑意的盯着他。


      “我有死后复活的异能,只要身躯完全,就能在死后活转过来,这也是我死过以后才知道的。”王融叹了口气,跳上屋顶,把我放在屋脊上,然后自己也坐下来,与我一起远眺北地的广阔原野。“这几年南朝风云涌动,国已非国,成了个人争劝夺势的舞台,我实在是不想回到那里去了,竟陵八友如今已再难聚首了,哎……”

       看着他眼中透出的那种对时事的感伤,和父亲眼里对人生前途的忧虑是那么的相象。当他提到竟陵八友的时候,分明的透露出对往事的怀念。

      王融的诗和我父亲的很想象,曾经有人把他们的作品搞混。他们的才气很是相近,带给我的感觉也很相象。据他说,在我发烧最严重的那几个日子里,都是枕着他的腿才能安静的睡去,而我刚醒来的那天,更是抱着他哭了好久。也许,我已经在心里把他当成了父亲,大概,他是我代替对父亲的思念的寄托吧。


      北国秋凉,已经落叶纷飞。在这样的时候,和一个自己很喜欢的人在看着舒心的地方过着平淡的生活,这大概可以算是幸福了吧,我却总觉得还缺少点什么。或许我本不该有这样的念头,乱世本已经不平常了,就再多出我们这一对关系并不平常的人又怎么样呢。

      于是那条河边便终究有了那动人的一幕:仍然年轻的才子一手拿书卷,一手揽住女孩的腰,脸上带着幸福微笑的女孩,把头靠在青年的肩上,轻声吹笛。河面上荡起悠扬舒缓的歌声,却不是那南国靡软的艳体诗,却颇有古歌之风,两人都沉浸其中。

      平淡的日子总是很容易过去,古来少有隐居之人能完全脱离世间纠葛的,我们也是一样,于是当那个早晨,我在他的怀里张看眼睛的时候,发现我们又都掉回了纷乱的尘世,做不成那超凡的仙人了。





       从我的坐位上望出去,十丈以外,飞梁画栋的虹桥,两岸林立的吊脚楼,都历历在目。此刻正是下午时光,阳光从西而入,在桥洞壁上射出万点波光,水波盈盈,却是诗家笔下风景。

      “竟陵王事后,融便对王事再难提起兴趣,只想在死后还生之际,轻歌纵酒。既然因为机缘遇到贱内,也便想与她携手飘远江湖,刺史大人为何还是苦苦相逼。”他放下酒杯,用郑重的语气说出这番话,并且直视萧衍。王融这样直接的把话摊开来说,颇出我的意料之外,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他却用左手紧紧的捉住我的右手,用力的握住。 我感受到他的紧张,不由又吃了一惊。

      “不是说了吗?今日只谈诗酒,元长这般作态,莫不是已有醉意。”萧衍带着难以捉摸的笑意,手中把玩着酒杯,看起来好象随时可能掷杯为号,令全副武装的甲士冲入这斗室中,把不肯归附于他的人格杀当场。


      “昨夜张弘策、吕僧珍,长史王茂、别驾柳庆远、功曹吉士瞻等人与萧刺史您夤夜合议,商量对策的,不就是是不是下定决心举旗兵变吗?既然如此,我这样不肯依附就是祸害的人物,当然是首先应该掌握的。令兄的死,真的是再好不过的机会和借口了,在下就是不知道,您在这里边扮演了什么样一个不光彩的角色。”

      “王融你太放肆了!”萧衍就是涵养再好,再有旧日交情,也不能容忍一个人当面指责他,利用兄弟的死做造反的借口。更何况……

      “来吧!竟陵八友,王谢齐名,今日谢已作古,便让我一人领教‘沈诗任笔’的联手!”几句话之间,王融已经单手挟住我的腰,从窗口一跃而出,几个纵跃便上了高楼屋脊,开始沿房疾走。沈约任昉二人皆已持利剑尾随而至,前后相距不过丈余,纵跃可至,偏偏就是追不上还挟负着我的王融。我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身子像小猫一样曲起来,他的手也变成了是从下方托住我的腰。他偏过头,笑着问我道:“依依,我们就这样冲出城去,返归北地,再不管这些烦事,你看可好?”

      “好呀好呀!我们再去那河边,唱歌、作诗,我再看着你舞剑,给你吹笛子。”我笑了,笑声被掠过身边的风带给了后边急追的二人,相比这二位伯伯都已经有了气急败坏的表情。

      “铛”的一声,一击火星四溅的兵刃交击,内力激荡的金铁交鸣声传到已失去内力的我耳中,不亚于耳边响起一声惊雷,心中一阵烦恶,差点就呕了出来,脸色想必也难看的可以。

      王融飞快出剑,挡开了一支射向我背心的箭支,就着脚步略一耽搁,被斜刺里冲出的一个中年文士打扮的人拦住,国子祭酒沈大人,新安太守任大人也就随后赶上,形成了合围之势。

      “依依,别怕,看我用当初合你父亲合练的剑法怎么打败这些家伙。”王融抖动了一下手里的剑,剑尖颤动起来,然后逐渐的、逐渐的恢复和缓,就在那种微弱的抖动快要感觉不到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天地在瞬间颠倒旋转起来,等到一切恢复正常的时候,范云已经左肩右腿中剑,从房顶上向下滚落。

      不仅仅任昉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色,我也为这样惊人的剑技心驰神醉,可是随后发生的事情却让我不愿回忆…



         萧衍出现在一艘小船的船头,亲自指挥着手下的士兵围堵我们,而率领其他士兵在地面上的街道追赶的,则就是那我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陈庆之。相信那刚才让王融不得不停步的一箭也是拜他所赐。


      王融越来越吃力的为我挡去几可漫天的箭雨,突然双脚在一挫,揽着我的腰在空中优雅的转折,仿佛自由飞翔一般的把射向我们的箭支都甩给身后紧紧咬住不放的沈任二人,直扑还没能合龙的两股士兵中间的空白地带,脚在地面上一点,就又腾空而起,我在他怀里的身子因这一次落地跃起而上抬了少许,正好看到一支来势劲疾的箭向他的背门射来,那一声小心还来不及喊出声,箭便已狠狠的插入了他右肩下的背中,连在他身前的我都感到了一阵冲击。而随后我便发现,他已经竭尽全力的挡开了前面和侧面射向我的箭支,于是,自己的防备便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漏洞。

      “不要,不要再受伤了,不要再受伤了,好不好,我会哭的。”我用低低的声音,软软的语调,仿佛哀求一样的说出,眼泪却已经先一步的掉落下来。他却如同完全看不到周围正在迅速包围上来的人,在这处院落的墙边停住脚步,温柔的抚摩着我的头发,“宝贝,不要哭了,每当你哭的时候我也会跟着伤心,我伤心的时候,会想杀人的,尤其是,让你伤心的人……对不起,闭上眼睛,抱紧我好吗,我不想让已经离开那个世界的你再看见太多的血腥。”


      “来吧,乖乖,我念我的诗给你听。”他再次腾空而起,口中念着:“湛露改寒司,交莺变春旭。琼树落晨红,瑶塘水初渌。”只是,传到我耳中的,并不只有《渌水曲》,还有中剑人鲜血喷溅的声音和临死的惨呼。


      很奇怪的,那些与我的生命并无交集的萧衍手下的士兵,他们在死前所惨叫的声音,听起来和王融音韵和谐、词美英净的诗句是那么合拍,竟然让我已经开始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慢慢的,我靠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当再苏醒的时候,我首先看见的却是半个身子浸泡在江水里的王融,他身上的血正渐渐的流入水中,再被江水冲淡,带远。我顾不得自己心口一阵一阵的刺痛,几步紧赶过去,走的快了,跌了一交,脸上沾了不少的沙子。

      捧起那张染满了血污的白净面庞,用江水洗去上边的血迹,却引得脸孔的主人发出一阵呛咳,我慌乱的托起他的身子,却发现以如今孱弱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把他拉离江边,便一下坐在浅水里,抱着他的头哭了起来。

      “依依不要哭啊,我不是说过吗?你哭的时候,我也会跟着伤心起来的。”完全不像原来神完气足的样子,面色苍白,声音低的差点盖不过我的哭声。看到这样的他居然还露出了笑容,我哭的更厉害了。“呵呵,果然,竟陵八友里没有庸人,我一个打四个,还要加上那个叫陈庆之的少年,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如今,把你带到了安全地方,也算,可以瞑目了。”

      说完那些话,他口中涌出几股鲜血,然后便不动了,我慌了神,止住了哭声,不断的摇晃着他:“喂,你不要死啊,元长,你还说要做新的诗给我呢,你还说要听着我吹笛子喝自己酿的酒呢,我们还要去寻找新家呢,你不能死啊,起来啊,你每天都叫我不要懒床,怎么自己先睡下了啊,你不是能复活的吗,再活过来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你离开了,叫我怎么办啊,没了你的支持,我怎么能再活下去啊。”眼泪和悲哀一起从心里涌出,合着鲜血一起流入滔滔东去的江水。

      一直痛哭的我,虽感到心口处阵阵的刺痛变的越来越频繁,却也未去管它,终究演变成一阵来势汹涌的剧痛,夺去了我的神智,天地间又重回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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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5 06:16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有点短,感觉有点意犹未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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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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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5 15:44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QQ
完了嗎?
很不錯啊
最後一篇怎麽感覺和前面連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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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别:女-离线 夜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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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如MM好文,希望你继续挖坑不止啊   
顺便说声:生日快乐!  新的一年里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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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6 16:27 资料 主页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提问:“楼主平时熟读言情否?”
好文章,支持,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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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别:女-离线 韩曦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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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情写心的文,作者似乎和雅雅差不多,都是长在情景描写。但是这分能写活的情感,至少能让雅雅为之有所感受,就不是我所能及的。

果然三人行必有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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