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平原津, 贴十几年前的作品,把战火引到文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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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3 14:06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平原津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荆轲在高渐离慷慨悲壮的筑声中乘车而去,一直没有回头。凛冽的寒风将车上燕国的旗帜吹得猎猎作响,将荆轲怀中使节上的旄束吹得摇摆不定,也吹动了荆轲的心。因为他要等的人没有来。唯有那个人,唯有那个天下无双的的剑客才可以帮助他完成使命。可是那个人没有来,也绝不会来了。
   他看了看身旁作为副使的秦武阳。秦武阳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眼中尽是迷茫之色。以这样的人作为副手去到秦庭上刺杀秦王赢政?荆轲摇了摇头······但一看到秦武阳手中的红漆木匣,他却又禁不住热血沸腾。那里面盛的是樊於期的人头,是一个为了向秦王复仇将生命托付给他荆轲,对他的信任比对自己生命还看重的人的头颅。加上为了他不惜自刎以荐的燕处士田光,燕太子丹,燕国的百姓、六国的百姓,他肩负了太多人的希望,他,不能够回头。想到这里,荆轲握紧了手里督亢地图的卷轴——那是一柄匕首,一柄买自赵国名匠徐夫人,吹毛立断,见血即亡的匕首。知不可为而为之,原是侠者本色,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荆轲终于没有成功,死在了秦国的宫殿上,可是天下却因此有了一种传说,如果荆轲等的那个人来了,秦王必死;而且那人一定会为荆轲报仇,用他手中变幻莫测的长剑斩下秦王赢政的头颅,结束秦的暴政。

   秦王赢政没有死,反而在六年之后成了履至尊而制六合,君临天下的秦皇。当年荆轲手中的匕首虽然未能在他身上划下一道细微的血痕,可图穷匕现之后的雷霆一击却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使他在那以后的岁月里时常在梦里惊醒,汗透衣衫。他怕荆轲那一幕重现,更怕那个复仇者的传说变成现实,于是他大索天下,杀了无数六国的英雄豪杰,为的就是要杀掉荆轲要等的那个人——他的心腹之患。

   时光荏苒,转眼间距荆轲刺秦王已经有十七年了。其间只有高渐离的复仇之筑,只有博浪客的碎车一锥,两次都仿佛是投入湖泊中的石子,所泛起的些许涟漪都很容易的消失了。在秦皇心里,荆轲和那个人的影子已经变得很淡很淡。因为他已经是至高无上的皇帝,没有人敢和他作对,也没有人能够和他作对(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在他眼前无非是媚态,在他耳边无非是谀词。可他毕竟是秦皇,混一宇内、一统天下的秦皇,没有对手的生活让他寂寞,没有征服的日子令他狂躁。他要征服天下人,征服高山,征服江海,直至征服天命——他要长生不死。

在这些年里,他数次巡游天下,封泰山、渡长江、望南海,志得意满之后却更加寂寞。在芝罘射杀一头巨鱼之后,他觉得累了,天下也不过如此,于是准备返回咸阳。

这一日,行至平原津,秦皇遣去了丞相李斯和赵高等宠宦,独自来到黄河边。望着滔滔东逝的黄河水,他不禁又想起了那头被射杀的巨鱼。那鱼比大秦所能够建造的最大的船还要大,披波斩浪,很多人几乎以为那是一座小岛,可是巨鱼还是被射杀了,巨鱼的雪染红了周围的海水。那巨鱼应该是海中的帝皇吧,徐福说就是它阻止大秦舰队上蓬莱仙岛为秦皇取不死神药的,但是它敌不过人间的帝皇——赢政,它还是被射杀了,想到得意处,秦皇仰起了头。海中的帝皇死了,人间的帝皇呢?能否战胜上苍的安排?能否长生不死?秦皇望着苍茫的天空,握紧了手中的定秦剑。巨鱼死了,去蓬莱仙岛的障碍被消除了,不死神药他一定能够得到的,谁阻止他就杀了谁······

“足下便是赢政么?”一句平常的问话令秦皇不由得心中一寒,从思绪中醒了过来,他向四周望去什么人也没有发现,那种被荆轲左手握住衣袖的恐惧又从心底升起。“嗤——”地一声,他手中的定秦剑已出鞘大半,露出惨白的剑锋,剑锋上透骨的寒气使他更感到心尖的紧缩:“什么人?”

“唉——”的一声长叹中便在数尺之外站起一人,身着青衫,面对河水,满头黑发随风飘舞:“想不到,就是君临天下、不可一世的秦皇赢政也会这样害怕。”

秦皇心中一宽,手握剑柄喝道:“你是何人?”

“我便是足下大索天下,要找的那个人,也就是当年荆轲所要等的那个人。”

秦皇脸色一变,手中的定秦剑立时出鞘,向那人的后背猛刺过去。不料忽地颈中一寒,定秦剑冰冷的剑锋已经搭在他自己的咽喉,他一动也不敢动,他知道定秦剑的锋利。他眼前的那人依旧没有回头,青衫在风中微动,一根带叶的苇杆从衫中递出,杆上的芦絮压着定秦剑的剑脊,剑柄还在秦皇手中,偶有几星芦花被风吹起拂在秦皇脸上。眼前的是人?是仙,是怪?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剑术?秦皇又是迷茫又是恐惧。

那人又是一声长叹:“你连手中的定秦剑都控制不了,竟还要控制天下?”

秦皇大怒:“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话音未落,他颈中一松,跟着又是“嗤”地一声传如耳中,定秦剑已然入鞘。秦皇骇异地看着自己的手和手中的定秦剑,又望望那人,不知所措。却听那人道:“我若杀你,又何必等今日?当年只需与荆轲同去,你又焉有命在?”

秦皇闻言心下一定,重重哼了一声道:“当年又何以不去?你也畏死么?”

“我不是畏死,而是觉得不该去。”

秦皇闻言心中更是宁定:“如何不该去,你可说来。”

那人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因为在我眼中,六国之君也尽是鱼肉百姓之辈,如果他们真的是开明之君又如何有亡国之忧?荆轲对我说,燕太子丹很看重他,也许你也听说过,有一次一个美人在席间弹琴,琴音曼妙,荆轲就称赞那是世间最美丽的一双手,不料片刻之后,丹就令人斩下那双手盛在金盘里送与荆轲。荆轲以为那是太子丹对他的尊重,其实太子丹不过是为了让他卖命。无缘无故斩下别人双手的人心是何等的狠毒?他的国家如何不应该灭亡。况且当初我以为天下统一了就没有了征战,秦有这个实力,秦也是各国最开明的,就让它一统天下,就此没有了战火,又有什么不好?”

秦皇点了点头:“原来你不曾想谋逆,那便好,只是刚才朕与侍从如何都未曾发现你?你所使的又是什么剑术?”

“你不曾见到我是因为我心中已经没有了欲望,没有了杀气,我的身心已经与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这样,芦苇与我的手指没有区别,定秦剑在你的手中和在我的手中也没有区别。”说罢他转过身形,那张脸上没有一丝皱纹,祥和得如四月的微风,那双眼睛明亮如夜空中的星辰,又深邃似两眼深不可测的泉水。秦皇心中一动,暗想此人必是有道之士,想来应有长生不死之术,于是问道:“先生高姓?年寿几何?”

“在下八十有四,久居此处,你就叫我平原津客吧。”

秦皇闻言大喜:“年八十四岁而如此,请问先生有长生不死之术么?”

“长生不死,我想请问秦皇什么是生?什么又是死?”

秦皇一怔,在他心中无时无刻不想着能够长生不死,可是什么是生,什么是死?他茫然了,茫然之余更加坚定对方有不死仙方的信心,他放开手中的定秦剑,长揖道:“先生坐,寡人蒙昧,请先生指教!先生能教寡人以不死之术,寡人愿举天下与先生共之。”

“秦皇以弓矢灭六国,以兵戈镇九州。我就请问秦皇在羽箭离弦的一刹那是飞行的开始,还是坠落的开始?”

“羽箭离弦的那一刹那是飞行的开始,还是坠落的开始?”秦皇曾经无数次地张弓搭箭,也曾经无数次地看过别人张弓搭箭,但是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羽箭发出的一刹那可以说是飞行的开始也可以说是坠落的开始,那么生死呢?

“人的生和死与羽箭的动和止是一样的,不过是一种物的两种状态,好像这滔滔的河水,在冬天会化成晶莹的冰,会化成玲珑的雪,但是冰是水、雪也是水,生于斯而归于斯。这就是老子所说的同出而异名。”

秦皇恍然若失,喃喃地道:“生和死没有不同?”

“有,生如箭之发,死如箭之止。死是人所难逃的结局;生是人所不同的过程。生死之不同在于生之过程。有的生如雷霆闪电,传之久远;有的生如尘埃泥沙,淹没无闻。能够永生的是人的作为,而不是人的肉身。故此,贤能的人著书立说,富贵的人铭刻金石,希望的是自己的作为能够长久流传如金石般不被湮灭。”

“朕如何?”

“不被湮灭的有美名也有恶声。秦皇浑一宇内,书同文、车同轨,自然能够青史留名;不过暴虐天下,隳名城、杀豪杰,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也会为后世所讥笑。”

“朕子孙帝王万世不拔之基业,议朕者族灭,谁敢讥笑朕!”

“前有荆轲图穷匕现,后有高渐离筑中置铅,博浪客铁锥一击,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寡助之至亲戚叛之,况且独夫之心猜忌不已,祸起萧墙,如何能有万世不拔之基?”

“朕如何猜忌?”

“扶苏谏而不能纳,疏于外藩;胡亥宠而不能用,豢于身侧。秦太子之位不能定,不是因为秦皇没有决定谁为太子,而是因为独夫不能够容忍在自己有生之日有可以取代自己的人存在。”

秦皇木然,许久,道:“先生说我暴虐天下而不诛,可是因为我死之后将天下大乱,为苍生计,劝我早立储君?”

平原津客将手中芦苇掷于水中,耸身一跃,踏苇随波而去,歌道:“河水东逝兮不可回,余欲挽沧波兮将何之?河水东流兮不可追,余欲逐天意兮奈何之?将何之······”倏忽不见。

秦皇回营后就病倒了,他命令草诏召回公子扶苏,诏书刚刚传到赵高处加盖玉玺还没有来得及交给使者,秦皇就卒于沙丘。赵高和李斯合谋,密不发丧,立胡亥为帝,遣使者赐死扶苏、蒙恬。第二年七月,陈胜举义于大泽乡,三年后,秦亡。

 
注:这是一篇完成于1999年的小说。本来要写个长篇,后来写到踏歌一处,忽然遇到一件惆怅事,模仿楚辞写了一段儿,就此收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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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11 17:06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太长了,懒得看完。或者许多坛友亦如此,战火便始终燃烧不起来。

1999年,很远的年代了,纯顶一下,看能否燃起星星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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