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爱情悬疑小说:人人都说我爱你, 6天 9名男女 穷尽一生谜恋【连载完毕,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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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22 17:01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爱情悬疑小说:人人都说我爱你

人人都说我爱你

第一章  昨日重现(周四下午)

1,爱骂脏话的妹妹

阵雨过后,空气中还弥漫着灰尘的气息,从窗户往外看去,曲折地伸展过来的树叶上布满了斑驳的泥点,透过这些满是泥点的树叶,能看见远处矗立着的那些著名的高楼大厦。
屋子里播放着流行音乐,是一个三十多岁才出唱片的新歌手唱的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大龄新歌手一出道儿就火得不得了,几乎是老少咸宜,没有人不爱听的。路岛一直不听流行音乐的,但肖黛一进屋子便显摆她从“旧”家带来的那些CD,路岛就没有挡着她,可音乐一响起来,他觉得也挺舒服的,就这么听下去了。
看着自己新认的这个忙碌的妹妹,听着好听的流行歌曲,闻着略带灰尘气息的湿润空气,路岛在飞机上的那种烦闷心情好像一扫而空。在上海的时候,因为未婚妻黎言追着闹着要赶紧举行婚礼,黎言的一大家子人七嘴八舌地整天提着各种要求,路岛一度被弄得很紧张,现在,那种紧张的情绪也一下子松驰了下来。
看来,到北京出的这趟差,应该是路岛单身生活的最后狂欢了。

无所谓
谁会爱上谁
无所谓
谁让谁憔悴

音乐继续响着,肖黛已经开始收拾桌上的各种杂物了。今天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上午,她还在家里哭着闹着跟父亲吵架,甚至准备离家出去——她都已经和中戏的好朋友丁小珂约好了,准备住到她那里去。
可是,就在肖黛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的时候,路岛及时赶到——他坐着从上海的飞机来到北京,直接把肖黛接到了自己的家里——路岛和肖黛是同母异父的兄妹,虽然他们从未见过面,虽然他们的母亲早在生肖黛的时候就已经因为难产去世,但两人还是一见如故,而且比亲兄妹还要亲——两人都觉得对方是自己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路岛开始还不同意,因为他父亲早在母亲改嫁之前就去世了,但肖黛的父亲可还是健在的。他说:你爸可是你最亲的人。
肖黛当时在出租车里撇撇嘴说:你才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爸,哼。
路岛说:哼是什么意思?
肖黛摇摇头,看着车外狂奔而过的城市,轻蔑地笑了笑:哼的意思就是,他不够格当我爸,他只是一个老骚货,老流氓,老地痞,老淫棍……
肖黛还要往下说,路岛制止了她。
肖黛相当有性格,路岛一见面就有这种判断。事实上,肖黛特殊的成长经历让她变成了一个非常与众不同的姑娘。
肖黛的青春是饱受屈辱的、战斗的青春。
肖黛中专毕业,专业是财会,上学的第三天学校测验体育,在绕着操场跑400米的时候,她过度发育的胸因为没有戴胸罩,一时间成了全校男生惊叹的奇景,哄笑声让患了脑溢血的老校长都拄着拐颤抖着出来看热闹。
有一种牛奶叫“太子奶”,分大瓶和小瓶,早餐的时候经常有人喝,所以大家对这种奶很熟悉。
在体育测验的第二天,男生们给肖黛起了一个外号叫“大太子奶”。
它的含义全在于把“大太子奶”四个字倒过来念。
上中专的三年里,肖黛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战斗——为了让大家忘记这个外号。
肖黛在三年里为所有的人取了极其刻薄的外号并不断发展更新,所有上课的时间她都在给别人殚精竭虑地寻找更新更好的外号,因此,在最后毕业的时候,她的专业课只考了2分(百分制)。
更让肖黛生气的是,毕业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再叫她的这个外号,因为毕业的时候,所有的同学都长大了,他们已经都知道了:肖黛的那个外号,说明的不是她的缺陷,而是她的优势。
事物是不断发展变化的,矛盾也是经常相互转化的,没有永远的优点,也没有永远的缺点。肖黛和同学们明白这一点的时候,都已经晚了。同学失去了追她的机会,而她,失去了学习的机会,她在三年里只学会了给人起外号和骂脏话。
毕业后肖黛想在家玩一段时间再考一个大专,那时她已经戴胸罩了,不再怕体育测验。可父亲却使出浑身解数让她当上了公共汽车售票员,然后,父亲大舒一口气说:好了,我可对得住你了!
没想到,肖黛只干了三天就不干了。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肖黛的好朋友丁小珂给她讲了一个笑话。
丁小珂是中戏表演系的学生,她脑子里无数奇怪的笑话。有一天她跟肖黛说,男人们都不娶公共汽车售票员,你知道为什么吗?
肖黛当时还没明白:不会吧?为什么啊?
丁小珂说:因为售票员总是说:别呆在门口磨磨蹭蹭的啊!赶紧往里挤!里面还很空!
丁小珂当时说完就怪笑着下车了,肖黛在公车里把整个城市绕了一周之后才想明白,丁小珂说的是个黄色笑话。
当天她就回家不干了,她接受不了拥有这种笑话的职业。
女孩儿爱漂亮,同样也爱面子,她们需要很体面的说法戴在自己头上。肖黛回家呆了两天,禁不住父亲的催促,她很快到了麦当劳打工。这种工作看起来比较时尚,而且有很多大学生就在那里做钟点工。这让肖黛觉得安慰。
可是安慰不管用,因为在那儿钱并够花。北京太大了,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没有钱很难混的。肖黛很快就不理麦当劳了,开始干另一种工作:白天耗在家里睡觉,晚上到三里屯酒吧街去卖啤酒——这份工作一天挣100块钱没问题,而且不用坐班。她喜欢。
可父亲不愿意,他希望肖黛有份所谓的正式工作。
但肖黛很快就明白了父亲催促她去做那种浪费青春的工作的原因,就是想让她离开这个家,把地儿挪出来。
父亲最近非常不老实,在肖黛眼里,简直可以算得上丧心病狂。
在一个家庭里,老年人的恋爱就像发动一场侵略战争,无论你有多么雄辩的理由,总会不可避免地遭到大多数人的白眼。
肖黛的父亲可能意识到自己做男人的日子快到头了,所以开始无所顾忌,经常带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妇女,不时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虽然这个女人总是花言巧语,但肖黛还是根本不搭理她。
肖黛在父亲面前,把那个女人称为白毛女。白毛女相当细心,如果进洗手间,她会完全按肖黛的方式去摆放手纸和马桶圈,还把自己买的过时香水摆在梳妆镜前宛转地逢迎,但这些努力根本都没用,肖黛每次进洗手间都会用力掼摔着手纸筒和马桶圈,嚷嚷着指桑骂槐。
那瓶香水更惨,被肖黛开着洗手间的门,当着白毛女的面滋滋地挤进了马桶里,香水的力量射得马桶里的水好像沸腾起来,外面的白毛女心都碎了。最后,女人身体造型的俗气瓶子也被拿出来,当着白毛女的面当的一声摔在地上,进而飞速溜进布满灰尘的书柜底下,再也寻找不到。
但白毛女跟所有被爱情打动的女人一样有极其坚韧的耐力,而且属于敌强我愈强的那种操行,就像做包子发酵的面团,越被白案师傅蹂躏得厉害,第二天它就发得越是蓬松伟大,一拳下去,它会以你看得见的速度慢慢再鼓成原来丰满的样子。
而且,肉体和心灵是连在一起的,肖黛的父亲与白毛女肉体交流得越多越深入,心就靠得越近,家里的气氛慢慢发生着微妙的变化,父亲不再像父亲的样子,而是像个跟着后妈过的儿子了:既小心谨慎,又充满怀疑和怨恨。在这种情况下,肖黛根本无法坚持着战斗,她很快就准备撤了,当她赌气跟父亲说要住到同学家去的时候,父亲长吁一口气,居然说了另外一句话,让她大吃一惊。
父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好,我要结婚了。
肖黛仔细看着父亲,这个已经玩弄了两个以上女人的男人,好像确实已经老了,需要人照顾了,就这一眼,她决定原谅父亲,成全白毛女。
肖黛坐在沙发上摔摔打打,说:老小子,我把房子让给你们。
说完这句话之后,肖黛悲从中来,站起来尖叫着:滚!
白毛女因为感动,不识相地从躲着的厨房里出来,深情地看着肖黛刚说了一句什么煽情的话,肖黛迅速用涂着红指甲油的手指着她简洁地说:滚!老逼!
白毛女一下子满脸通红地晕菜了,因为是受过毛主席语录教导的老一代知识青年,她暂时还无法承受这相当终极又相当客观的命名。
父亲还想说什么,肖黛涨红着脖子指着他们俩:你们都滚开!滚开!我要收拾东西!过一小时再滚回来!
父亲领着受辱的白毛女仓惶而兴奋地走了,肖黛自己悄悄地哭了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打电话给自己唯一的好朋友丁小珂,她知道丁小珂和舍友们合租了一间小平房作为姐妹们约会公用的“欢乐屋”,名字叫“伊甸5号”,所以就想先到那里去住一下。
可是,就在肖黛即将出门的时候,老天把同母异父的哥哥路岛送了过来,同时送来了一套房子,肖黛从一个根本没有地方可住的、无家可归的可怜儿,一下子变成了拥有一套两居室的小富婆!要知道,在北京有一套两居室,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肖黛心里还是隐隐有点儿不舒服,因为她已经知道,路岛马上就要结婚了。路岛因为要在上海结婚才把母亲留下来的这套房子赠给肖黛,按道理肖黛应该庆幸路岛要结婚这件事情,可她却有点儿酸酸的,刚刚冒出这么一个有魅力的哥哥,扔下一套房子,拍拍屁股就到上海跟别的女人睡了,她好像有点儿受不了。
女人都一样,她们可以不爱男人,但希望男人都保持单身围着自己旋转,像月亮一样有距离地绕着地球旋转。
肖黛知道路岛只是自己的哥哥,不可能有什么企图,但她还是希望路岛不要和别的女人亲密。
一会儿因为得到房子高兴,一会儿因为路岛即将离去而难受,肖黛一边收拾着桌上的杂物,一边患得患失想着这事儿,弄得自己有点儿神情恍惚。
那边路岛咳嗽一声,肖黛忽然清醒过来——她已经把一堆资料从桌子搬到地上,又从地上搬到桌子上,连续做了三次了。
肖黛回头看一眼路岛,脸上有些红,她最后一次把那些资料从桌子上搬到地上,然后开始擦桌子,桌子上还有一些小的杂物,纸片、撕得只剩下五分之一的名片、一些从塑料制品上破裂之后掉下来的碎片等等,肖黛拿着抹布一古脑儿拢成一堆,然后用垃圾桶接在桌子沿儿上,准备全部扫进去。
就在把这些小杂碎儿全部扫进垃圾桶的一瞬间,肖黛意外地看到小堆的杂物中有一张小小的卡片,那是一张手机上用的SIM卡。
肖黛停住了动作,把那张手机卡取了出来,然后,她谨慎地把那堆小杂物拨拉着弄散,仔细地再看了一遍,那里确实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她这才把杂物全部扫到了垃圾桶。
肖黛站起来,拿着那个手机卡到了路岛身边:哥,这是你的手机卡吗?
路岛抬起头,那张小小的手机卡映入眼帘,上面圆形的黄铜色芯片在阳光的照射之下闪闪发光。


2,突然失踪的女友

这张小小的手机卡,是目前能联通路岛伤心往事的唯一道具,那是他两年前在北京用的手机卡。
肖黛把手机卡举到路岛眼前的时候,路岛只有一瞬间的犹豫,就在这一瞬间,两年前的故事像跳楼自杀一样飞快掠过,刹那就到了绝望的结尾,所以,当他再次抬头看着肖黛的时候,浑身已经是虚汗涔涔。
肖黛关心地蹲在路岛跟前:你没事儿吧?
路岛摇摇头,恢复了正常,他笑了笑,这才发现自己面部的肌肉好像被锈住了一样,他抬起两只手使劲儿揉揉脸,这才笑了出来。肖黛还蹲在面前,路岛就用已经调整好的笑容看着她:扔了吧,没用了。
肖黛看着手中躺着的那张手机卡,有些舍不得:还能用吗?
路岛点点头:应该可以吧,这是我过去在北京用的手机卡,里面预存了2000多块钱,而且这两年基本上也没用它,里面应该还有不少钱。
肖黛得到房子的喜悦还没有消散,因为手机卡,她好像又有了惊喜,她脸上已经露出笑容:你这是139局的吗?
路岛点点头。
肖黛马上站了起来:我早就想买一个过去139局的号了!我这手机信号老是不好!给我用,行吗?
路岛叹了口气,站起来,他不想被自己的回忆所左右,也不想再为这张手机卡的事情烦恼,他一边往窗口那里走,一边爽快地说了一句:用吧!
身后肖黛马上欢天喜地地叫起来,跑到自己的房间里去给手机换卡去了。路岛扭头看一眼,从这里能看到肖黛跪在自己房间的床边,她穿着葱绿色裤子的腿被紧紧地绷在布里面,看起来好像两条生命力旺盛的竹笋。
窗外雨早就停了,太阳光耀眼地照进来,让人眼睛都睁不开。路岛站在窗口处戴上墨镜,当他趴在窗台往外看的时候,阳光变暗了,好像到了黄昏时分。
透过墨镜伪装成黄昏的阳光让路岛一阵心痛,他知道,肖黛这个小丫头片子,让他再也无法摆脱那些忘掉的旧事儿了。
两年前的一个下午,夕阳西下,路岛回到家里,接替工作了一天的合伙人邱生——他在网上开了一家名叫“回到童年”的照片店,专门替网友做一些好玩儿的照片,当时生意还不错,所以就请了电脑玩得滴溜转的邱生帮忙,他白天在公司上班给广告公司做创意,晚上回家再当照片店的网上老板——那天,邱生有点儿舍不得离开,他说,有一个叫“白色”的网友已经打过电话,说要亲自送照片过来,他从“白色”的声音就能听出来,那是一个美女。
去你的。
路岛当时推了邱生一把,让他赶紧回家去,邱生几乎每天都会说有美女要在晚上光临,在他和路岛合作的几年时间里,没有哪一天忘记说这句话,但路岛每次见到的全都是一些被称作“恐龙”的女孩,而邱生却在为路岛工作的期间连谈了十多次动人的恋爱,谈得面目憔悴腰带渐宽仍然死不悔改,因为他每一次的对象都是又纯洁又漂亮的小美眉。所以,路岛怀疑邱生把自己认为是美女的网友都约到白天来做照片,而那些不怎么样的,他就约到下班后让路岛接待。
果然,邱生当时嘿嘿笑了两声就走了。
但是,那一次,邱生没有说谎,当然,也可能是他判断失误。
听到敲门声之后,路岛打开了门,他看到了网友“白色”,就是他后来的女朋友柯亚。
柯亚当时有些紧张地说:我……我是“白色”……
路岛也紧张起来:我是“狐狸”。
“狐狸”是路岛和邱生为了拉生意在网上共用的名字。
这位“白色”,可是不折不扣的美女,而且性格非常的好,有一个词叫温柔如水,她就是,女人有这种特质是最可宝贵的财富。
柯亚和路岛当天就去了酒吧,在此后的一个星期中,他们俩一分钟也没有分开过。但是,在第七天的上午,路岛醒来之后,发现身边的人已经消失。
柯亚就那么一走了之,没有留下任何消息。路岛在疯狂中寻找了整整一个星期,整个人基本上全部崩溃了。在他找了一个星期之后,他的好朋友鲁洋在自己开的酒吧里,把他摁在地上打了十几个耳光,终于让他清醒过来。
鲁洋大声地骂着说:路岛,柯亚是个二逼!女人都是二逼!傻逼加牛逼就是二逼!你知道吗!别理她们了!
路岛当时翻身跳起,把鲁洋拱翻在地,在拱的过程中,鲁洋家里的东西全部被扫到了地上,家里一片狼藉。
两人纠缠了半天,都累得不行了,最后路岛指着鲁洋哭着说:你他妈的!你敢骂柯亚?
鲁洋胡子上沾满了灰尘,他为了扮酷,故意留了一圈鞋刷胡子,他说:我告诉你,下次见到你,我还会骂,二逼。
两人已经没有力气,但还是勉为其难地又打了一阵子。
那一天,路岛回家烧掉了所有与柯亚有关的东西,只拿了一张银行卡,转身就到了机场,直飞上海。
两年之内,他再也没有和北京的任何人联系过,他觉得只要一联系,自己就会发疯。
这两年之中,他在上海重新建立了生活圈子,手机也是在上海新买的,他所有在上海认识的朋友都只知道他上海的手机号了,后来,他在北京的朋友也知道他上海的手机号了,但是,他犹豫良久之后,还是没把这个手机号告诉鲁洋,因为鲁洋与柯亚的连在一起的,而且,鲁洋说过,他还会骂柯亚这个二逼的。
路岛因此无法跟鲁洋交流。
那张北京手机卡,路岛已经不记得是怎么留下来的了,他只记得,在打了无数次柯亚的电话之后,他拿着自己仍然在提示对方已经关机的手机,对准房间里的承重墙,用劲全身的力气摔了过去。
当时,那只漂亮的手机一声脆响,粉身碎骨,所有的部件都不知去向。
路岛下意识地回过头看着刚才发现手机卡的桌子上,上面已经被擦得很干净,光可鉴人。他苦笑了一下,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仔细地看着桌子,他想像不出,两年以前,那只手机爆炸的时候,手机卡是怎么样飞到这桌子上的层层杂物之中的。
屋子里,肖黛的笑声一阵阵传来,她好像正用装了新卡手机和她的朋友丁小珂打电话,她连着问了丁小珂不下十次:
说说嘛!信号是不是好多了?
路岛忽然对肖黛充满了感激,他觉得,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妹妹,远比睡了一个可爱的美人儿要舒服。
他决定在北京在这几天,要好好地放松一下,然后再回上海去过无法面对又不得不忍受的世俗生活。
肖黛终于打完了电话,从里面蹦着出来了,她举着电话,好像举着一个宝贝:哥!好多了!真的!效果好多了!
她叫着过来,依偎着路岛坐下,亲热地拿头顶蹭着路岛下颏短短的胡须。
手机忽然响起了短促的声音。
路岛小声地说了一句:接电话吧。
肖黛看着手机:没有啊,这是短消息……谁会发短消息啊?只有小珂知道我电话啊……她这个懒虫可不会发这个的……
肖黛想要去摁手机查看短消息,可手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手机好像着了魔似的,提示短消息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响起来。
肖黛忽然有些害怕了,她抬起头看着路岛。
路岛脊梁上一阵凉意,他知道,自己过去的这个北京手机卡已经被设置了“全球呼”,也就是说,它能在手机关机或者不在服务区的情况下,把来电号码和日期全部储存起来,等手机开机的时候,再以短消息的形式发送过来。
看样子,两年以前,路岛绝望地从北京走后,有人给路岛打过很多次电话。

北京移动全球呼业务提醒您:1390123456*曾于2001/05/15/09:28拨打过您的电话。

这是第一条短信,路岛刹那间手脚冰凉。
上面显示的手机号,就是柯亚的手机号,2001年5月15日,正是柯亚消失的第八天,就在这一天的上午十点钟,路岛绝望地坐飞机离开北京。
也就是说,就在路岛登机前半小时,柯亚就给路岛打电话了,但当时手机已经被路岛摔得尸骨无存。
路岛不停地看着下面的短信,柯亚拿手机打的电话好像无穷无尽,路岛不停地删着,手机不停地接收着新的短信,后来,他终于看到了一条不同号码的短信:

北京移动全球呼业务提醒您:0010********曾于2001/05/24/10:50拨打过您的电话。

手机一下子从手中掉了下去,路岛无法握住它了。
肖黛急忙从地上拾起手机,她看着路岛的样子,真的吓坏了:哥……哥……出什么事儿了?
路岛勉强摇摇头:柯亚……柯亚……她去了美国……那是美国的号码。
肖黛抱着路岛晃着:哥,你别吓我呀!谁是柯亚?谁呀?你未婚妻不是叫黎言的吗?
路岛勉强笑了笑:她是我第一个女朋友,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
肖像不解地:那你没跟她一起?没跟她结婚?
路岛摇摇头:没有……她两年前……突然失踪了,我一直没找到她。
肖黛指着路岛记下的那个手机号码和美国的号码:这……是她的电话?
路岛点点头。

[ 本帖最后由 水镜门生 于 2008-6-4 11:2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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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22 17:18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QQ
安毒兄能应邀而来,轩辕生辉。  
兄是京城的正牌编剧,偶们这里也有几个这方面的业余爱好者,望兄闲暇时多多指教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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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22 17:49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QQ
高手出现了~!!吾等众将全部排好队依次坐入沙发,将手中的笔记本搁在大腿上,一起鼓掌!!!!!!!然后用深情(  )的眼睛望着台上并不时认真的做着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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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23 02:11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两位太客气了,不过我还是很高兴  。我会抽时间把它进行完的。希望提出批评。第一次到这里,有些规矩不一定明白,望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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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形象非常丰满
悬念出现了
但愿下文能快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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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23 02:47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嗯,自轩辕创办以来,这是第一个能让我从不太经意一直到专心致志看完的帖子,甚至忘了正在打的三九PK。
偶只用一个字形容这个帖子:看得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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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23 12:36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人人都说我爱你


3,        她伸手可及

路岛有些虚脱了。
肖黛还在记着那些层出不穷的电话,路岛已经给柯亚的手机、那个美国电话号码都打过了电话,柯亚的手机号码已经被转手了几次,接电话的是一个与柯亚毫不相干的人;而那个美国电话后面住的是一个性格谨慎的阿尔巴尼亚人,他用非常不熟练的英语告诉路岛,在他住进那间房子之前,曾经有15个不同国家的人住过,所以,他不知道住的都有什么人。
在2001年下半年打来的号码基本上全都是国外的,看样子,柯亚去过了很多个国家。
路岛不停地打着这些国际长途,但结果全都是失望。
虽然如此,路岛还是不想停下来,他仍然徒劳地一个一个打着那些电话。
忽然,那边肖黛惊呼起来:哥!
路岛吃了一惊,急忙放下电话跑过去:怎么啦?
肖黛拿着手机让路岛看,上面分明显示着:

北京移动全球呼业务提醒您:0106428156曾于2003/05/10/01:28拨打过您的电话。

电话从2001年一下子跳到了2003年,而且号码是北京的!这是不是说明,柯亚在国外呆了两年之后,已经回到了北京?!
肖黛大声地叫着:哥,快打这个电话!快打!
路岛的手有些发抖,他慌忙拿起电话,拨通了6428156,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里面响起了长长的提示音,路岛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
对方拿起了电话,一个苍老的声音不慌不忙地:喂——
路岛尽力克制住激动的情绪:请问,这是柯亚家吗?
那个声音不紧不慢地:你说谁?这里是公用电话……
路岛一下子失望了,他接着问了一句:一个月前,有人在这里打过电话……
他说到这儿,连自己都觉得滑稽了,公用电话亭,没有人会记得一个月前有谁在这里打过电话。
这个电话打完之后,肖黛又陆续地从手机里发现了好多新的北京电话号码,一口气打完十多个之后,路岛又有点儿绝望了——全都是公用电话。
两人忙活着记录电话号码、打电话的时候,外面响起了不合时宜的敲门声。路岛和肖黛两人都吃了一惊,同时看着对方。路岛因为电话的原因,心里有了很多奇妙的期待,但他不能说出来,倒是肖黛本能地就说了一句:柯亚?
路岛一阵紧张,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肖黛跳起来做个鬼脸,一溜烟冲到门口,只听锁簧卡卡一阵乱响,家门被猛地拉开,激起的小风直吹到路岛的身后,掀起他薄薄的衬衣。
路岛有些茫然地转过头去,却看到了非常热门的一幕。
门口,肖黛已经张开了细细的双臂,热情地迎接着一个高高瘦瘦、打扮时尚的姑娘。两个姑娘还没接触到对方,就已经传来了夸张的惊叫声,她们的问候语却特别奇特:

还处着吗?
处着呢!
你呢?
处着呢!处着呢!

路岛自嘲地笑笑,他觉得自己有点儿神经质了,居然以为柯亚真的就会出现在门口!他看着门口烂漫的热闹,就站起来走了过去。在门口,他看到身材高挑、瘦削的丁小珂哈哈大笑着把肖黛抱了起来往里走,急忙闪身躲开。
丁小珂经过路岛身边的时候学着南方的口音叫了一声:嗨!同母异父的帅哥哥!
做个鬼脸,她抱着肖黛直接到卧室里去了,两人在床上大笑着闹了起来。
路岛过去关门,却发现门外无声无息地站着一个保安。
保安穿着皱巴巴制服的有些拘束地站着,因为刚才见到漂亮姑娘,他显得惊魂未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路岛看着他问:有事儿?
里面两个女孩子只到外面有动静儿,马上又叽叽喳喳地跑了出来站在路岛身后,丁小珂欺负人,拚命朝保安抛媚眼,保安站在那里满头大汗用大拇指一次又一次顶着难看的帽沿,看起来好像他在夸奖什么人。
这个看上去特别像电影里匪军官的保安,像一只放大镜下的蚂蚁,简直要被丁小珂的眼光烧着了。
路岛转头笑着:别闹了……人家有正事儿。
保安点点头,勉强镇定下来,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现自己的绅士风度,所以显得很更尴尬了。他结巴着问:您……是路岛先生吧?
本来是想说成普通话,但一出口就成了地道的河南腔。
两个小姑娘又笑了起来。
路岛微笑着点点头。
保安看一眼肖黛,肖黛挤挤眼睛,丁小珂那儿,保安根本就不敢看,他脸上一片绯红:您……您的信箱装满了……放不下,所以我们替您把信都收起来了……刚才听说您回来了,我就给……给送上来……
路岛微笑着点点头:谢谢你。
保安把那些明信片递过来:给您。
路岛接过明信片,再次说了声谢谢。
保安不熟练地说着“不客气”,转身走开,但他走了几步忍不住又回头看一眼那两个艳丽的姑娘,然后才把目光转到路岛身上:您信箱里装满了……
路岛点点头:好的,我马上去取。
保安这才离开。
路岛转身拍了肖黛一下,笑着说:你干吗逗人家保安……
他说着低头看了一眼明信片,脸色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把那些明信片快速地一张张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
肖黛奇怪地看着路岛,小声地问着:哥……怎么啦?
路岛一句话不说,快步朝旁边的信箱走去。
肖黛和丁小珂跟着路岛过去,她们看到路岛粗暴地一把拉开信箱的门,里面哗啦一声,流出一大堆明信片来。
路岛蹲在地上,一张张看着那些明信片,有些呆了。
肖黛和丁小珂跟着过去,拾起那些明信片看着,那是监狱和看守所特制的明信片,只能传达最简单的信息。她们看到所有的明信片上,除了日期不同之外,全都写着一样的话:

路岛:
请于三日内送钱和生活用品到朝阳看守所东47号。

柯亚


丁小珂疑惑地抬起头看着路岛:柯亚是谁呀?
肖黛小声地说了一句:我哥的初恋情人。
丁小珂捂着嘴小声地叫了一声:啊?初恋情人?你不是说他要结婚了吗?不是和这个柯亚啊……
肖黛看着路岛的脸色,小声地暗示着丁小珂:别说了……
一连串往事烈焰般燃遍整个记忆,路岛呼地站了起来,转身就朝楼下跑去。
现在是星期四,下午1点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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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23 12:41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ICQ 状态
呵呵,果然是正牌编剧,功底就是不一样啊!  出手不凡~~  

偶等只好靠边敬而仰之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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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23 21:03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QQ
没话说了,绝对吸引人!
末将只想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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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23 23:51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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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24 12:01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人人都说我爱你


4,就在眼前消失

从路岛家所在的柳芳南里出来,经国际展览中心上三环,走一小段北三环就上了东三环,顺着东三环往南走,很快就能到朝阳路。朝阳路与长安街平行,是除了京通快速路以外另一条通往通州区的马路。
这是一条著名的堵车路。
上车之后一直到朝阳路与四环的交叉点都非常顺利,但一过四环,十分钟之内车就没动过20米。
四环过后,离朝阳看守所也就是四、五站地的路程,可车就是动不了。
路岛和肖黛、丁小珂坐在出租车里,路岛静静地坐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外面看不到头的汽车。
肖黛和丁小珂在后面小声地说着话,不时吃吃地笑着。
前头的车还是没动,路岛叹了一口气,终于松懈下来,他扭过头,微笑着问肖黛和丁小珂:你俩说什么呢?
两人马上什么也不说了,诡秘地笑着看着路岛。
路岛转了转身子,这样几乎面对着肖黛和丁小珂了:刚才我听你们俩的问候语挺怪的,是什么意思啊?
肖黛不太明白:问候语?什么问候语?
路岛学着自己听到的话:你处着吗?处着呢处着呢!
肖黛和丁小珂两人对视一眼,马上哈哈大笑起来,两人互相搂着又互相推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路岛有些莫名其妙。
出租车司机也从后视镜里看着两个狂笑着的姑娘,因为也关心路岛问的问题,他伸出手小心地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小了。
路岛只好跟着笑:别笑了别笑了,什么意思嘛?这是北京新流行的吗?我还真没听过?只听人家问:吃了吗?离了吗?还没听人家问“处了吗?”……是关于恋爱方面的吗?
他的提问只是掀起了两个小姑娘新一轮狂笑的高潮。
幸好前面的车开始动了,司机急忙挂档往前驶去。
朝阳看守所就在朝阳路的北侧,但得绕好几个弯子才能找到。看守所门口没有公共汽车,出租车也没有,可能司机们都知道,这个院子里面没什么人打车——因为那些犯罪嫌疑人是不会有上下班的。
路岛和肖黛、丁小柯从出租车上下来,路岛急忙往看守所里跑过去。
在一间简陋的屋子里,三个警察悠闲地坐在那里聊天,角落里坐着一个保安,正在给前来探视的客人往看守所里打电话联系。
路岛一进来就奔三个警察里面的女警察过去,他把一张明信片递过去:同志,我来给人送钱……
女警察瞟一眼路岛,冷冷地用下巴挑一下旁边的保安,连话都懒得说一句。
她一瞬间又把头扭回去跟另外两个警察聊了起来。
路岛只好站在保安那边等着,前面还有两个人在联系,有一个人已经开始填登记表之类的东西,并把大包小包的食品和生活用品放在桌子上让那个女警察检察,女警察不耐烦地翻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其中一些金属制的梳子之类的东西都挑出来:这个,这个,都不能带进去!
那个探视人老实地把那些不能带进去的东西挑出来放在一个塑料袋里,然后眼巴巴地站在那里等着。
女警察已经扭回头继续聊天,那个探视人试探着问:同志……
女警察挥挥手:走吧,没你事儿了。
那人还想问,女警察看了他一眼,他马上转身就走了。
相比之下,保安态度非常好。路岛把明信片递给保安的时候,保安非常热心的样子开始打电话:喂……东47号……对……
路岛期待地看着保安,他的心砰砰地跳起来,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了。
保安很快放下了电话,把明信片推还过来,路岛的心跳还没有平静下来,就听到保安抱歉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没这个人。
路岛一时有些茫然,他拿着那张明信片:不会吧……这上面写的……
保安摇摇头:对不起……东47确实没这个人。
路岛开始着急了:那……她到哪儿去了?
保安有些为难地:我也说不准……可能已经送法院了,或者已经关监狱了,也可能已经放了,说不清楚……
路岛:那……究竟是去哪儿了?你们这儿应该有记录吧?
那边女警察忽然出声儿了:怎么回事儿?
保安使了个眼色,示意路岛过去。
路岛转过身把明信片递给女警察:麻烦您帮帮忙……这是我女朋友,我们已经两年没见面了,我……一定要见见她,麻烦您帮帮忙……
女警察扫一眼明信片,然后狐疑地看着路岛:两年没见面了?那算什么女朋友?
路岛回头看一眼门口,肖黛和丁小珂两人都关心地看着他,他想了想:我……我们闹了点儿矛盾……
女警察看透一切的眼光扫过来,路岛一阵心虚。
女警察把明信片扔在桌子上:矛盾?这矛盾可大发了!你知道这柯亚犯的什么事儿吗?
路岛一下子紧张起来:什么事儿?
女警察冷冷地:杀人!
路岛差点儿坐在地上:啊?
女警察站了起来,摸了摸腰间,那里应该是挂着手枪,但现在那里挂着一个手机,这让路岛心里稍微平静点儿。
女警察摸完手机说:你可得说清楚,你和她究竟什么关系?
路岛看着女警察朝自己慢慢地过来,头上汗都下来了,他急忙解释着:真是女朋友!不过是两年前的女朋友……我俩关系最好的时候,她突然失踪了,我再也没见着她……现在……我刚回北京,就收到了她一大堆明信片,所以赶来了……
女警察仔细地看着路岛,路岛不敢直视她。
女警察终于笑了,她一笑显得非常英武、漂亮。
路岛有些害怕地看着女警察:同志……
女警察挥挥手:逗你呢……柯亚我已经很熟了,可是个大美女……那个案子是刑警队弄错了,她已经无罪释放,刚被法院和刑警队接过去办手续,你赶紧去,说不定能堵上。
路岛说声“谢谢”,转身就跑。
女警察在后面说了一句:见着了盯紧点儿!别再弄丢了!
路岛已经跑出了看守所的门。
看守所的门前是没有出租车的,路岛和肖黛、丁小珂三人在满是灰尘的土路上几乎是慌不择路地往前跑。土路旁边是一条已经干涸的小河,里面堆满了各种垃圾,散发着浓郁的臭味儿,他们三人就在小河岸边一直往朝阳路方向跑。路岛总以为再往前一点儿就能有出租车,可是他一直都没遇到,后面的肖黛和丁小珂已经追不上他了,两人都撑着腰慢慢做出跑步的动作,其实已经是在走了。
一直到了朝阳路上,路岛才截住一辆出租,他让出租车返回刚才那条土路上,找到了已经走不动的肖黛和丁小珂。三个人灰头土脸地坐进车里,累得直喘气。
朝阳公安局在蓝岛大厦附近,这一次,出租车得往相反方向走,他们又得经过四环东边那个堵车的地方了。
不过,因为知道柯亚已经无罪释放,路岛心情倒是不一样了,他马上放松了很多。在堵车的时候,肖黛把头伸过来,小声地告诉他“你处着吗”这句问候语的意思是:

你还是处女吗?

所以,“处着呢处着呢”就表示还是,如果说“不处了”,那就表示不是了。
这个问候语让路岛笑了很久,但肖黛问他:哥,你还处着吗?
路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虽然车后座上两个姑娘想尽一切办法旁敲侧击,但他一直狡辩:男人没有这个问题。
肖黛和丁小珂两人尖叫着说不公平,说男人的这个问题虽然无法检验,但他们内心应该都有一本账。丁小珂掰着手指算着说路岛至少已经和两个以上的人恋爱过了,要是还“处着”那才怪呢!
她们自说自话地断定路岛已经没有“处着”了,然后两人又开始分头审问路岛发生这个变化时的反应,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路岛只能笑而不答。
到达朝阳公安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路岛拿着明信片找到了值班的警察,警察没好气地问他:你她什么人?
路岛赔着笑脸:男朋友?
警察把明信片往桌上一扔:男朋友?早干什么去了!
路岛:我……我刚从外地回来。
警察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已经被一大款接走了。
警察看看表,接着说:刚接走5分钟,没准儿在门口你还碰到接她的车呢!你赶紧追吧,他俩可能还没驳上火……
警察除了说这种风凉话,再也说不出什么了,路岛只好迷迷糊糊地出来。
在门口,肖黛和丁小珂已经把保安弄得笑眯眯的忘乎所以了,路岛一出来,肖黛就迎上来:哥,已经清楚了,刚才来了一奔驰车,把柯亚给接走了……
路岛点了点头:知道了。
他站在公安局门口,看着马路上无数的汽车开过,身后两个已经懂事儿的姑娘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不敢大声说话,也不敢再跟他开玩笑。路岛心里知道,就在面前这条马路上的某一辆车里,坐着他两年前刻骨铭心的初恋情人,可是,这个人像彩虹一样,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可能,在车里,柯亚就被某个人拥抱,再过半小时,她会洗澡,穿着宽大的睡衣出来,她腰间睡衣的带子随便系着个活扣,那个接她的人从客厅过来轻轻一拉,柯亚的身体就全部裸露出来,那个人从背后伸出手握住柯亚的两个乳房,用下体摩擦着柯亚光滑的臀部,柯亚舒服地仰起头对着天花板,天花板上吊着昂贵的、璀灿的水晶吊灯,发出柔和而明亮的光。那个人微微蹲下身子像瞎子一样闭上眼在下面扭动下体探清方向,然后喉咙里哼叽一声,用尽全力从下往上兜插而入。
全世界都闭上了眼睛。
路岛也闭上眼睛。
他很擅长这样的想像,只不过这种想像已经阔别两年之久了,但现在想起来,就好像启动了一个胸腔里停产的锯木厂,无数的工人开始有条不紊地来回锯他的身体。
幸福总是可望不可即。
多年以前他就知道是这样的。
但两年以前他站在柳芳南里的房子门口流泪的时候,这种感觉最为极端,让他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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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24 13:07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一口气读下来,感觉意犹未尽。拍成电影一定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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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小说很好啊,可以极尽想象,比如结尾时路岛的表情,以及路岛幻想柯亚如何勾引别人的场景。但要拍成电影,所受的限制就非常大,很难让我再有想象这些片断的心情。
安兄的悬念铺垫得非常好,结尾也令人信服。pf, p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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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25 21:14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QQ
干脆让桶再导一回,吾等全部上阵亮一小手?
不过先得等安兄大作收笔完工。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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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25 21:40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人人都说我爱你



第二章        咫尺天涯(周四下午到夜晚)


1,        有恋爱癖的烂仔

路岛从柳芳南里出发的时候,鲁洋正认真地跪在自己的书房里。
号称书房的这间小屋子,其实就是橙街酒吧后面过去的储藏室,鲁洋把它改成了自己的办公室,但他认为书房这个名字更有味道一些,所以,来了任何一个客人,他都会客气地伸手邀请别人:请到我书房一谈。
自然,书房里没有书。
墙上,整齐地挂满了一排巨幅照片,马恩列斯毛,看起来很是正规严肃,好像回到了五十年代的机关办公室,但在这些照片的中间,挂着同样风格的鲁洋的照片,留着小胡子,板着脸和马恩列斯毛一起看着小小寰球。在鲁洋照片的旁边,明显地留着一大片空地,看样子是还有另外一个人的照片被从这里撤走了,但在那里留着一张很小的三寸登记照片,那是路岛的登记照。
鲁洋跪在书房的地方,他的面对,是一张老式的藤椅,藤椅上,坐着一个姑娘。
在鲁洋的背后,电视里正播放着一盘自制的录像带,画面上显示的,正是鲁洋面前坐着的那个姑娘。
宣喧。
鲁洋跪着小声地叫了一声,希望对方能转移注意力。
宣喧若有所思地看着电视屏幕,她按下遥控器,画面消失了,出现蓝色的保护屏。录像机里轻轻地响着,一盘磁带吐了出来悬在空中。
鲁洋今天连着打了十几个电话,害得宣喧不得不请假跑到酒吧来。她一进来就收到鲁洋一束巨大的玫瑰花,而且又是放音乐又是点蜡烛,最后还跪在她面前,看样子是有什么大行动了。
不过,宣喧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鲁洋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她一律装聋作哑,她见鲁洋搞的这一套已经见得多了。
宣喧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她不会一时激动就答应别人的。
鲁洋仰着脸,尽力在脸上营造出一种深情的气氛来,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好像有无数准备好的话语守在喉咙,只等宣喧一声令下,这些深情的话语就会倾巢而出。
怎么啦?
鲁洋苦笑了一声:我跪在你面前,你就不能重视点儿吗?
宣喧不愿意回答这样的话,她看着露出一半儿在外面的录像带呶呶嘴:这带子你什么时候拍的?
鲁洋直视着宣喧:两年,两年前,那时我刚开始玩DV,无意中拍到的。
宣喧扭头看看窗外,她一时有些难以自控。
两年前,宣喧处在一种非常特殊的状态,刚才在电视屏幕上看到的画面,宣喧自己都不太记得了,但是能看出是自己——画面上两年前的自己茫然若失,好像丢了魂儿似的走进橙街酒吧,随手把人家的一杯啤酒给喝了——那是宣喧最难过的一段日子。
可能就因为那种无助的样子,反而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居然让鲁洋一直迷恋到现在。
你就一直留着?
宣喧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
当然,当时我看完就想着一定要找到你……我想,这才是我想要找的人。
鲁洋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你看,铁棒磨成针,功夫不负有心人,你被我找到了吧?
宣喧低下头,拿手胡噜一下他乱糟糟的头发:什么呀,是我自己送上门的,哪是被你找到的!
鲁洋:那更好,说明咱俩缘分到了。
宣喧不接他的话茬儿,远远地看着墙上路岛的照片:那谁呀?过去我怎么没发现?
鲁洋扭过头看着那张小照片:路岛……我过去一铁哥儿们,因为爱情失败,人间蒸发了……我一生气,撤销了他的常委资格,把大照片拿下来了。
宣喧站起来:他还跟你联系吗?
鲁洋摇摇头:不,几乎两年没联系了……不过,说不定哪天他又回来了。
宣喧“哦”了一声,慢慢往边上走,鲁洋慌忙拉住她:你别走啊,我还跪这儿呢!
宣喧不在意地推着鲁洋的手:别介呀,你爱跪着关我什么事儿啊!
鲁洋两手使劲儿把宣喧又摁在椅子上:你坐下,我事儿还没说完呢!
宣喧只好坐下,鲁洋马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钻戒。
宣喧迅速站起来,一溜烟往外窜,鲁洋要拉住她,又要护着戒指,他这么一犹豫,宣喧已经打开门出去了。
鲁洋看着手上的戒指,忍不住打了一下自己的头:我他妈怎么这么贱!
他慢慢站起来,把戒指扔到了桌子上,在桌子上方的墙上,贴着他关于爱情的座右铭:

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管不住自己的鸡鸡。

逃出鲁洋书房的宣喧其实并没有马上就离开,她站在书房的门口,悄悄地听了片刻,但鲁洋并没有追出来。
宣喧心里居然有一丝说不出的怅惘。
她不能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喜欢过鲁洋这么一个人,可是他们相处也已经有两年了,两年以来,鲁洋使尽了各种办法来追求她,她从来没有动心过,可是两年下来,即使是石头也会被捂热点儿——有时候,宣喧也会略微地让鲁洋有些满足,但仅仅是一点点暗示,不过,即使是这样的一点点暗示,也足以鼓舞着他继续追求下去了。
宣喧知道自己绝无可能与鲁洋有什么结果,按道理,她应该不给他任何误解的机会的,可宣喧无法明白自己的内心,是因为可怜他呢,还是因为自己寂寞的感情生活中需要某种不切实际的安慰,总之,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鲁洋认为他的爱情还是大有可为的。
鲁洋曾经夸口说谈过80多次恋爱,而且每一次都是他甩了别人,他还曾经津津乐道地在酒吧里跟人讲着他那么多次恋爱中的一些经典场面。他还曾经扬言要去上海申请吉尼斯世界记录,说自己是因为谈恋爱被女人打耳光最多的人。
他留着鞋刷胡子,满嘴脏话,经常狂笑不已,做一些惊人之举,除此之外,他还篡改过无数的名言贴在酒吧里,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上面提到过的那句“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还有一句与之不相上下的篡改名言,现在就贴在与宣喧近在咫尺的书房门上:

我不在家,就在嫖;我不在嫖,就在去嫖的路上。

宣喧看着面前这样的标语,她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种无法定性的笑。如果一个男人整天念叨的是这样的话,大概没有女人会喜欢上他。
宣喧觉得,至少自己就不会喜欢。
宣喧走在大街上,身边车水马龙,无数红男绿女从身边相偎走过,无数双勾在一起的手,向世界宣布着他们美好的爱情。宣喧有些茫然地走着,她觉得自己永远是这么孤独的一个人,好像已经是万劫不复。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从她初中时情窦初开到现在,十多年过去了,居然就没有一次真正的恋爱,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昨天晚上在家里洗完澡从浴缸出来的时候,她突然吓了一跳,因为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已经显出老态——乳房因为长期没有男人的爱抚(应该说是从来没有过),虽然还能保持坚挺,但在根部已经呈现出力不从心之势,似乎整个房体随时可能从那里像导弹脱离发射架一样呼啸离去。
给人的感觉,她身上这个显示女人魅力的器官,好像并不真的属于她。
当时,她有些惊慌,自己揉面团儿似的把乳房往自己的胸口摁着揉着,好像想让它紧紧地贴着自己的心,不要有别的什么想法。
这个动作做了很久之后,她坐在镜子前有些迷惑,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保持现在这种生活状态,但是,如果不保持这种状态,应该怎么办?
反正鲁洋这样的人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就是死,也不能让鲁洋这样的人有机会碰到自己已经松弛的乳房,想到那个留着鞋刷胡子的嘴会大模大样地来吮自己的乳头,她胸口一阵恶心。
光着身子,昨天她在浴室抽掉了半盒烟,直到那个小小的空间里实在无法呼吸的时候,她才再一次冲了冲身子,若有所失地回到床上,辗转到天亮才勉强入睡。
宣喧走在马路上,她忍不住又点燃了香烟,当她叼着烟上了出租车的时候,她马上掏出手机,开始无休止地重拨一个电话号码。
今天,这就是她最重要的工作。


2,        就是他

你好托尼,我是红蝗公司的制片助理克瑞丝。
这句话念过无数遍之后,宣喧已经相当机械,因为从11点半开始,她就不停地打着托尼的电话,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对方总是关机的信号。
导演昆汀说过,托尼应该11点左右就抵达北京,最多12点就应该可以到现场,可宣喧从11点打到下午2点多,这才终于打通了电话。
电话里那个号称是广告界大腕的托尼声音好像有些疲惫,接通电话之后,他只说了三个字:马上到。
电话挂了,这让宣喧心里有些不高兴。你知道有一个制片助理在这里连着打了三个小时电话吗?你虽然很厉害,可也没必要耗着所以剧组的人,让大家都在这里等着你呀!
宣喧心里生着气,脸上也能看得出来,她可不是那种能受气的人,如果自己做错了,怎么骂她她都不会顶嘴,如果自己是对的,她谁也不怕。
可能也就是因为这个,她已经做了两年的制片助理了,估计还会一直做下去。
宣喧穿过小树林,来到闭目养神的导演昆汀身边。
他马上到。
昆汀染着花白的头,正以仇恨的眼光盯着面前所有的事物。他是个永远愤怒的导演,永远想着要导一部庞大的史诗电影,但目前他只能导广告,即使导广告也要被无数的人骂,这其中包括无知的客户代表、高高在上的公司老总、自认为有艺术水准的艺术总监、对中国广告深恶痛绝的小知识分子和对广告行业一无所知但自认为最有发言权的、广大无知的老百姓。
昆汀扭过头:马上到?到哪儿了?
宣喧看看表,蹲在昆汀身边,脸上露出笑容:应该快到了吧,昆导,你再等等吧,反正都等这么久了,也不急这一会儿。
昆汀看一眼宣喧,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骂一句:真他妈混蛋!
宣喧坐在旁边一个小凳子上,笑容满面地:导演骂我呢还是骂托尼?
谁都骂。
宣喧笑得更甜了:那你最好骂骂杨总,这条广告通不过,都是因为杨总不满意,可骂不到别人身上。
昆汀不说话了,现在他拍的这套广告是替博纳集团拍的,集团老总杨天浩亲自审查,看了无数次总是通不过,最后,公司没办法,这才让总公司从上海请大腕托尼来救场。
但这托尼架子也太大了点儿。
托尼真那么厉害吗?
宣喧有些疑问,她对广告这一行并不是特别的懂,所以她永远都做打杂儿的。
昆汀叹口气:反正他混出来了,据说过去在北京的时候也是从创意做起的,混年头混出来的呗。
宣喧吃了一惊:是吗?托尼是北京人?我还以为他是外国人呢!
昆汀:什么外国人!广告公司不都这样,都给自己取个洋名儿,把自己搞得小洋狗似的,你不也叫克瑞丝吗?谁知道你身份证上是个什么名字!
宣喧狡猾地笑了笑:那可不一样……我可是为了保密……要让坏人知道了我的名字,会出大事儿的!
昆汀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宣喧好奇地问了一句:哎,那托尼的中文名字叫什么啊?
昆汀只说了两个字:路岛。
他身边半天没有反应,后来,他扭过头一看,宣喧已经不见了。
小树林边太阳已经有些偏西了,临时招来的演员们穿着戏服,一堆一堆地窝在一起打牌、聊天。那个有名的广告明星马遥身边照例围着一大群小姑娘,莺歌燕舞,不绝于耳。
忽然传来的一阵骚动,让昆汀重新睁开了眼睛。
小树林边,一辆出租车停在那儿,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略带疲惫,甚至有些慵懒的感觉,他正微笑着环顾四周。
马遥已经率先走过去:嗨!托尼!
在马遥的叫声中,小树林边开过一辆黑色大奔,投资方的老板杨天浩板着脸从车上下来,就站在当地慢条斯理地点着自己的烟斗。
所有的人都知道该开始了,剧组整个忙碌起来。
昆汀大声地叫着:克瑞丝!克瑞丝!
宣喧不见了。
当然,这个剧组里,没有人知道她叫宣喧,她在这里就叫克瑞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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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州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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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管不住自己的鸡鸡。

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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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女人在行动

小树林里,昆汀说完“托尼就是路岛”的时候,宣喧的手机震动起来,只看一眼上面的号码,她马上就站起来走到树林深处:那是柯亚打来的。
由此看来,柯亚应该已经从看守所出来了。
柯亚和她相识已经很多年了,现在,她是柯亚唯一的好朋友。
柯亚和路岛的故事,宣喧是很清楚的,现在,两个人都出现了,所以,她应该做点什么才好。
柯亚在电话里还是那么平静,她说:小宣,我已经出来了。
是吗?太好了?完全没事儿了吧?
宣喧听到自己的声音夸张地响着。
没事儿,他们已经抓到凶手了。
那你现在到哪儿了?
我在东直门家里。
那个杨——
别提他!别提他了!
柯亚在电话里叫了起来,宣喧把电话拿得离自己远一点儿。柯亚这一辈子,只会为了这件事儿急,刚才宣喧要说的那个男人,曾经取代路岛占据了柯亚一段时间的爱情,这是柯亚经常觉得不能原谅自己的地方。
小宣。
柯亚声音幽幽地传来。
宣喧答应了一声。
现在你有空吗?
宣喧伸头往外看,她看到博纳集团老板杨天浩已经从车上下来开始抽烟斗,在侧面,面色略显苍白的路岛微笑着走到杨天浩面前,两人正在寒喧。
宣喧的心砰砰地跳起来。
小宣!你想什么呢?
宣喧慌忙定定神:哦……没事儿没事儿,剧组这边要开工了。
柯亚懒懒地说了声:那好吧,你总是那么忙。
宣喧看着不远处的路岛和杨天浩,有些心不在焉地说:要不,晚上我给你电话吧?
柯亚答应一声:好啊,咱们可以吃点儿好的。
谈话就此结束了,小树林里有一点儿风,路岛和杨天浩边走边商量着什么。而昆汀在狂怒地叫了几声“克瑞丝”后,已经坐到了监视器后等着杨天浩和路岛过来批评。
宣喧犹豫了片刻,终于一咬牙从树林里跑出来。
树林外面就是一条通往二环的马路,宣喧从里面有些慌乱地跑出来,很快截住了一辆出租,她拉开门,还没上去就着急地说:知道橙街酒吧吗?红蝗大厦对面那个?
出租车在二环上飞驰,宣喧坐在车里有些迷茫,她有些不确定自己现在是要去干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个行动非常必要,这是某个重要行动中的重要一环——她已经为这个行动扣下了许多个环节,目前这种环节肯定会继续增多,而她,已经没有什么选择,她只能一直这样做下去,直到事情成功。
这件事情,每一个环节都是致命的。
宣喧心里没有一点儿把握,但她身不由已。
前方路口的掉头线那里堆满了汽车,有一辆漂亮的跑车看样子已经等了一阵子了,车手挥着两手在空中打着拍子,配合着从车里面飘出的过气儿摇滚歌曲,一看就知道是外地来的有钱青年——看样子掉头得等很长时间。宣喧果断地让司机在红蝗大厦门口停了车,匆匆跑向过街桥。
这是一座红蝗大厦出资修建的过街桥,上面配备了电梯,顶上还有布满灰尘的有机玻璃罩顶,显出一种庸俗的豪华。宣喧在电梯上快速往上跑,不时对前面呆若木鸡的电梯乘客说着“借光”。在北京的滚动电梯乘客永远不会靠边站,他们永远是像布朗运动中的分子一样分布在台阶上。宣喧在心中咒骂着这座城市冲上了过街桥,像武林高手绕梅花桩一样绕过桥上永远流动的那些悠闲的人们,快步跑到了对面,几乎是三级三级地跳着那些台阶下了过街桥。
桥下的街口往里走二十米,就是橙街酒吧。
宣喧还在桥上的时候,站在门口的门童就迅速溜了进去,等她到了酒吧门口时,鲁洋已经兹啦啦地捋着鞋刷胡子,笑吟吟地迎了出来:美女,终于又来了。
去你的。
宣喧说。
好好好,好好好,欢迎欢迎,FUCK ME FUCK ME,FUCK ME ME ME。
鲁洋一连串地说着,喜上眉梢。
宣喧迅速往店里走,鲁洋侧着身子跟上,他一边跟着一边朝旁边的门童挥手:阿轮,给夫人备酒!
阿轮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左右乱看寻找酒源。
进了门,宣喧站住了:你能不跟着我吗?
鲁洋愣了一下,看着宣喧,耸耸肩,撇着嘴说:那当然,那当然,这有何难。
我要借你书房用一下。
可以可以,马上打开。
鲁洋说着就要过去。
宣喧拦住他:我就换件衣服,你这儿呆着别动。
宣喧说完就推开了那扇贴着“我不在家就在嫖”标语的书房门。
门里有一股浓郁的酒味儿,桌上有一瓶打开的洋酒,从外面能看出已经被喝掉了一大半儿。酒瓶边上,仍然放着那个求婚未成的戒指盒,上面沾满了紫红色零碎的洋酒。玫瑰倒是被插到了花瓶里,只不过插得没有任何水平,简直就像一蓬乱草。
宣喧进了门,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伸手就把DV机里的那盘磁带拿了出来,随手放进小包里。对面墙上有面镜子,她对着镜子认真地照了片刻,拿唇膏润润唇,拢拢头发,转身就走了出去。
镜子对女人来说是永远的诱惑,无论在哪里碰到它,必照无疑。
几乎只用了3秒钟,宣喧就出了酒吧的门,反应过来的鲁洋在5秒后才出门,那时宣喧已经招停了一辆出租车。
鲁洋站在街边大声嚷嚷着:咱们那事儿怎么办?
宣喧坐进车里的时候大声笑着说:凉拌(办)!
汽车开走了,鲁洋笑着朝那个方向竖大拇指:美女!算你狠!算你狠!


4,        黄昏

宣喧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时近黄昏,广告刚好拍完,大家都欢天喜地,收拾着东西准备去找地方狂吃一顿。
博纳集团的老总杨天浩已经一扫愁容,他对已经拍完的广告也非常满意,连续不断地拍着路岛的肩,不住地夸他。旁边昆汀仍然板着脸站着,对此不置一词。
宣喧小心地过来收拾着自己的那一摊东西,昆汀转过头看着她,她凑过来,陪上一个小心的笑:没事儿吧导演?
昆汀阴沉着脸说:你他妈的哪儿去了?
宣喧已经跟场工打听过事情的经过了,她知道已经一切顺利一切OK,所以她并不害怕:我就在旁边看着呀导演,你没看见我吗?
昆汀不想跟她争,小声地说了一句:你少他妈给我放屁,下次要是出了问题看你怎么办!
杨天浩已经上了车走了,路岛也往边上走,昆汀急忙跟着追了过去。
昆汀走了一半儿又转过头来朝宣喧嚷嚷着:明天公司选秀,杨总、托尼他们都去,你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昆汀说完就气冲冲地走了。
宣喧背着自己的工作包,悄悄从旁边走过去,绕到路岛身后,她看着两个人若有所思地站在那儿,忍不住又往前凑一点儿。只听见昆汀变了个人似的,用特别温柔的声音和路岛说着:杨总那边,你还得替哥儿们多说几句……
路岛点点头,拍着昆汀的肩膀:没问题,放心吧,我刚才已经说了……博纳公司的这几套广告肯定还是你拍,这没问题。
昆汀抬起头微笑着:怎么样……晚上一块儿安排安排?
路岛摇摇头:不了不了,别客气……晚上我有安排……
昆汀:是吗?刚到北京就安排上了?
路岛笑了笑:没办法……我妹的同学在中戏,今天有个演出,我和马遥一块儿去捧场……
昆汀看着路岛几秒钟,最后他暧昧地笑了起来:那好吧,我就不干扰你了!改天咱们再安排!
路岛也笑笑:改天吧。
昆汀转身走了。
路岛看着昆汀慢慢走远,他的脸沉了下来。
宣喧悄悄从树后出来,她看着路岛的背影,喘息声清晰起来。
黄昏最后的阳光投过来,宣喧清晰的身影铺在草地上。路岛微笑着,突然转过身来,他看到宣喧,不由得愣了一下。
宣喧吓了一跳,慌忙缩回手,她窘得满脸通红,呐呐地解释着:对……对不起……本来想跟你开个玩笑……吓唬吓唬你……
路岛笑了笑:是吗?我可不容易被吓倒……吓着你了吧?我以为是马遥呢!你是——
宣喧红着脸笑了笑,伸手作电话状:你好托尼,我是红蝗公司的制片助理克瑞丝。
路岛马上伸出手笑着:哦……你好你好,对不起啊,我听昆汀说了,说你给我连着打了仨小时电话,对不对?
宣喧伸出手握住路岛的手:你可得请客!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大架子的人!
路岛放开手,但却放不掉,因为宣喧还握着,他有些意外,只好稍稍用力再握一下,然后顺利地松开,他接着笑了起来:请客?可以啊!……不过我得解释一下,我真不是架子大,我今天一到就发生了一些事儿,逼得我只能先办那些事儿……
宣喧狡黠地笑着:什么事儿?是不是女朋友的事儿?
路岛愣了一下,他摇摇头:这个……倒不是,我妹妹,我妹妹的事儿。
显然,他并不想在宣喧这儿多耽搁,所以,很快他就抬手看了看表:那好吧,改天我请客好吧?今天我还得和马遥他们去办点事儿。
宣喧笑笑,她又一次伸出手:好吧,大腕儿。
路岛伸出手再次和她握了握,觉得她的手异常的柔软,不由得说了一句:克瑞丝,你电话里的声音非常好听。
宣喧马上跟了一句:现在就难听了?
路岛笑笑:现在更好听了。
他说完就松开手,转身往背着包被一群小美女围着的马遥身边走去。他在走的过程中,一直没有回头,而宣喧一直没有转头。
直到宣喧的电话响,她才有新的动作,这是柯亚打来的电话。
宣喧看着上面显示的电话号码,又抬头看着正和马遥往出租车边走的路岛,心里想着,我现在如果叫住路岛,让他来接这个电话,那样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他们肯定会再续前缘,鸳梦重温。
一大堆美好动人的有关爱情的词汇涌上心头。宣喧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
可是我不会让他接这个电话。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我只能这样。
没办法。
宣喧想着,接通了柯亚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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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28 01:33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QQ
继续关注剧情发展……说实在的,看安兄的连载比看电视肥皂剧过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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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我看到两条线已经快合到一个线团上了,同时还有一些其他可能存在的线头。
安兄的小说是越看越有悬念啊!有人曾就电影打过这样一个比方:“看有意思的悬念片,就像自己坐过山车;看没意思的悬念片,就像看别人在坐过山车。”看安兄的小说,就像自己在坐过山车一样。厉害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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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28 10:45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希望安兄留一个遗憾的结尾,甚至悲惨些,才比较符合这个剧本呢.
也对得起安兄的大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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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28 10:54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QQ
从风兄放心,末将已经认为这注定是一出悲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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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28 11:36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人人都说我爱你(第二章)


5,        橙街酒吧

出租车在酒吧前面停下来,路岛和马遥从上面下来,马遥已经戴上了墨镜——只要当了明星,即使是在夜晚,也得戴上墨镜。
对于酒吧来说,现在还远没有到热闹的时候,所以,橙街酒吧门口显得有些冷清,充当门童的阿轮也不知去向。
路岛站在门口给肖黛打了一个电话,他希望肖黛能出来一起认识一下自己的朋友。让他意外的是,肖黛一口回绝了他的要求。
援引肖黛的原话可以知道原因:哥,我现在已经把房子布置得像天堂一样了,如果你能开恩再给我一晚上的时间,我保证可以让它比天堂还要美!所以,我就不去陪你了,小珂那边的演出我也不去了,她那些演出一直都挺无聊的,我才不想看呢。好吧,你记一下她的手机号,到时候直接跟她联系,她的手机号是——
路岛念着手机号,让马遥用他的手机记下了。
路岛挂断电话的时候并没有再问那个手机号的事情,马遥有些疑惑:这是谁的手机?你不记一下?
路岛拍拍马遥的肩:这是中戏的美女,就是我们今天要去看的人——你留着吧,一样。
马遥笑了笑,其实他有些不以为然,他见的美女太多了,现在他要躲的就是这种动物,但他并不在意,因为这是路岛的朋友,他认为路岛的朋友会不错。
马遥是一个被美女宠坏了的男孩,他从15岁就开始参加各种演出,拍各种广告,身边围着的全是各种各样大波翘臀的美女。当时,他年龄还小,发育都还没完全,两只手掌粉红粉红的像婴儿一样一会儿搂搂这个姐姐,一会儿抱抱那个妹妹,就这么在十几K的灯下挥霍着他的少年时光。后来,剧组就传开了一首诗,这是首经常让孩子背的古诗,可是为了说马遥的事儿,有人把它改动了两个字,就变得色情无比:

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
红掌摸大波

马遥面对美女,一般都会心平气和,不会有一般男人那种惊艳之后气血上浮,胸闷气短的感觉。
偶然是这世界上最大的必然,这一次,肖黛没有参加今晚的盛会,马遥偶然记下了丁小珂的电话,几天之后,这两件事情导致更大的变故发生。
偶然事件主宰着世界的每一件事情,特别是感情事件。
从两年前的记忆中回来的路岛后来也明白了这一点,而他的妹妹肖黛更抢先明白了这一点,但是,他们明白的时候都满怀悲愤与无奈。
橙街酒吧的门已经被路岛拉开,马遥跟着进去了。
里面跟白天宣喧来的时候一样,只不过光线暗了点儿,角落里有几盏灯已经亮了,但它的那种亮只会告诉你,这个屋子里很暗。
前台的调音台上,架着一个话筒,现在,有一个人正站在那里弹着电吉它唱着篡改过的流行歌曲:

两腿之间有杆秤
那秤砣是老百姓

这歌越往下唱越觉得过分,如果是歌词的作者听到,肯定会跟这歌手打起来。路岛忍不住微笑起来。
马遥在旁边也露出了微笑,他小声地问路岛:这谁呀?
路岛拉着他坐在正对着调音台的地方,小声地说:他就是我的朋友,鲁洋。
鲁洋目不斜视,严肃地唱着那首歌,直到唱完最后一个字,然后拚命蹂躏着手中的那把电吉它,弄出一连串复杂的、毫无关系的声音,使得它身边立着的音箱非常无助地颤抖着纸盆,仿佛随时都可能破裂开来。
终于,最后一个音符停止了,酒吧里一时静得可怕。
鲁洋目视前方,眼里没有一点儿东西,然后,他突然大喝一声:阿轮!
阿轮慌忙从旁边过来,黄头发一甩一甩的:老板!
鲁洋大声地说:把那些闲杂人等都轰出去!
阿轮为难地看一眼路岛和马遥,再看一眼鲁洋:老板……这个……
鲁洋突然把吉它往地上一扔,快步走下来,看样子好像要冲到外面。路岛和马遥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微笑地看着鲁洋的表演。鲁洋走到路岛侧面的时候,突然转身搂住路岛,一个别子就想把路岛别倒,可他力气不够,脸色通红地别了两次,路岛还是稳稳地站着。
妈的,你这流氓!两年不见,还这么有劲儿!
鲁洋骂骂咧咧地放开了手,正式面对着路岛上下打量着,然后伸出手来比划着:你他妈的真流氓哎……两年了,一点儿都没变老!还是那个鸟样儿!操,好像更有味道了!你他妈躲着我就是想把自己装修成这样子?你看看我!我他妈成一混混了,你倒好,成知识流氓了!操,真不地道!
路岛伸出手握住鲁洋,鲁洋不说话了,他看了看路岛,突然小声地说:咱们都老了一点儿,这是真的。
路岛点点头,有些感动。
好朋友就是这样,即使多年不见,仍然像昨天刚见过面一样亲切。
他转过身:这是——
鲁洋点点头:知道,马遥,拍广告的,对不对?
马遥伸出手微笑着:你好鲁洋。
鲁洋看着马遥的脸:可以把墨镜摘下吗?放心,我这儿来的名人多极了,不会有人找你签名的。
马遥往上推一下眼镜儿,眼镜就架到了他头上。
鲁洋嘿嘿坏笑起来:知道上当了吧?我就是想瞻仰一下明显风采,现在总算一窥全豹。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鲁洋殷勤地搂着路岛和马遥:走走走,到我书房一谈。
然后,他扭过头声若洪钟地喊了一声:阿轮!给两位王爷倒酒!
三个人搂抱着往里走的时候,嬉皮笑脸的阿轮愁眉苦脸地和后面的厨师开始商量给他们做饭的问题。鲁洋是个有问题的老板,因为谁也不知道他的客人都是些什么人,如果菜做得太好了,事后他会骂人,如果菜做得不好,事后他也会骂人。
可是,这个疯子给的钱很多。
阿轮悄悄地在别的酒吧打听过,像他这种级别的,也就千儿八百块钱,可鲁洋每个月能给他两千,甚至更多,所以,他发愁的时候,也会觉得很幸福,觉得自己做这些事情物有所值。
一个人只要觉得值,他就能忍受。工作是这样,爱情也是这样。
屋子里已经传来笑声,红酒被爽朗地启开,发出嘭嘭的声音,看样子鲁老板亲自开酒了,这交情可不浅。
得上好菜。
阿轮这个底下的人作着这样的正确判断。
外面的阳光已经完全消退,街灯亮了起来,酒吧的门开始被人不停地推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吧台边的酒保开始晃荡着漂亮的瓶子配酒,晶莹的冰块被撮出来,哗哗地倒进盛满美酒的杯子,一层层细小的泡沫飞快地冒上来,在递到客人手上的时候尚未消散。
鲁洋的书房里,三个人已经吃上了,寒喧已过,现在已经开始说正事儿了。
路岛已经解开了衣服,斜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看着鲁洋。这个动作是他到上海之后才养成的,鲁洋看到这种动作之后非常吃惊,觉得路岛两年之间变化很大。
但路岛并不以为然,他认为自己以前就是这样,只不过鲁洋忘了。
时间能改变人的记忆。
马遥最年轻,但他说了一句这样的话。这句话让两个比他大的人都愣了一下,然后都笑了起来。鲁洋拿起酒杯率先在马遥的杯上碰了一下:大明星,你厉害,有思想,干了。
鲁洋说完就自己把酒干了,然后,他把杯子往桌上一顿,愣愣地看着路岛。
路岛嘴角带着笑,也看着鲁洋:怎么着?有什么要说的?
鲁洋大幅度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脸、耳朵和胡子,好像非常烦恼的样子。
路岛笑着:别逗了,你还能被什么难住?
鲁洋摇摇头:我现在只关心两件事情,第一,你那个宝贝柯亚的事情是不是解决了?第二,我也有爱情故事向你通报。不过,我的事儿得在你之后。
路岛挪挪屁股,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来,上面写满了电话号码,他指着其中的一个号码,这个号码后面记的日期就是昨天:是你这儿的电话吗?
鲁洋点点头,从身边拿起桌上的固定电话:对呀,就这儿的,怎么啦?两年前你就知道的呀。
路岛:是你打的吗?这号码在我过去的北京手机上显示出来了……
鲁洋摇摇头,他严肃起来:路岛,你知道自己不够意思,两年前走了就没再理我,知道吗?
路岛点点头:我知道,那时候我没办法,神经都出毛病了,别怪我。
鲁洋异样地看一眼路岛,他叹了口气,接着说:我知道你怪我骂了柯亚二逼,我他妈心里都明白,后来我也后悔了……可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还有点儿自知之明,你不想理我,我不会上赶着追你,明白吗?我可不会给你乱打电话!
路岛叹口气,拍拍鲁洋的肩:兄弟,真的别怪我……那时候我全线崩溃了,别怪我,好吗?
鲁洋看着路岛,片刻,他伸手搂住路岛的肩:说什么呀,你这个逼就这德性,我什么时候怪过你?
马遥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人亲热地搂在一起,他举起杯子:两只鸭子,两只鸭子,跑得快……干一杯!
路岛和鲁洋拿起杯子来,鲁洋端着杯子朝路岛啐了一口:呸!瞧他那小样儿,谁理他呀?真要玩同志游戏,那也得是马遥这样的帅哥,是不是?
马遥做个鬼脸:奉陪。
他说完又把酒喝完了,然后靠在椅子上喘气:你们讲故事吧,我当裁判,你们需要这个。
鲁洋指指路岛:对,你接着说吧。
路岛看着鲁洋:这张纸上,记的都是给我在北京的手机打的电话,我今天才发现……你知道吗?两年前,我走的那天上午,柯亚就给我打过电话……打过很多次……
鲁洋从旁边拿出一盒烟,他开始抽烟,吐出一个烟圈之后,他说了一句:路岛,你要不要我跟你说句实话?
路岛点点头。
鲁洋摇摇头:路岛,你错过了很多东西……两年前,你走的那天上午,柯亚就到了我家……
他转头看着书房旁边的小床,他指着那张床:当时我还在那儿睡着呢,柯亚推开门蹲在我的床前,她问我:路岛呢?
路岛脸色有些变了,他坐直了看着鲁洋。
鲁洋继续讲着:我当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我知道你早上八点就到了机场,而且你根本没说你要去哪里,手机也摔了……我什么也说不了,我只说了一句:机场。
路岛坐得离鲁洋近一点儿,他声音有些变了:后来呢?
鲁洋摇摇头,往后靠了一点儿: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她。
路岛再问一句:她有没有说她为什么突然消失?
鲁洋残酷地看着路岛:我刚才说了,她只问了我三个字:路岛呢?我回答了她两个字:机场。从此就没再见过她。
路岛慢慢委顿下去。
鲁洋坐直了又说:我还可以再强调一下,她蹲在我面前的时候,用一句文词儿来说叫做:面如金纸。
路岛痛苦地捂住前额,小声地骂了一句:操。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大家都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最后,鲁洋叹了口气:所以,我后来懂了一件事情。
他抬起头看着空中飘过的烟:要得到一个女人,就得沉住气,除非看到她嫁给了别人,否则就追到底。有时候,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坚持,就能得手。
大家又沉默了片刻。
马遥说了一句:女人爱与不爱,就在一转念之间,男人等的就是这个时刻,不管是想结婚还是想离婚。
一丝苦笑浮上路岛的嘴角,他看着鲁洋:我想听听,你的故事是什么样儿的?
鲁洋沉浸在往事中,右手的食指不停地捋着他的鞋刷胡子,发出兹兹的声音,这使他的严肃看起来特别滑稽。听到路岛问的话之后,一抹笑意慢慢浮现在他嘴边,这笑意不断地扩散,变成一个非常满足的巨大笑容,他笑出了声,然后爽朗地说了一句:你知道吗?哥们儿终于栽了!
路岛和马遥马上都紧张起来。
路岛:犯什么事儿了?
鲁洋低下头丧气地喝一口气:当然是小妞的事儿,咱们刚才说的不都是小妞的事儿吗?对不对?
路岛叹口气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犯这档子事儿……怎么啦,被告了?对方不满14岁?
鲁洋抬起头作势欲打:你怎么回事儿?我有那么齷鹺吗?
路岛微笑着:那……就是号称刀枪不入的鲁大师……爱上别人了?
鲁洋脸上浮起似笑非笑的受虐神情,不说话。
路岛高兴地看看马遥:你知道吗?鲁大师经历了八十多次失败的恋爱……当然,那都是那些小姑娘喜欢他,可他老觉得不行……这次终于成了正果,这太难得了……喝酒喝酒……
马遥作佩服状:了不起了不起。
鲁洋长叹一口气:千万不要上女人的当,像我现在这样儿,全完了,孙子似的。
马遥笑笑:我可不怕,无论多好,无论多坏,我觉得都是上课一样,当作家庭作业得了。一次没考好,下次好好考就得了。
路岛和鲁洋都笑了起来: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马遥看着鲁洋:鲁老板,我看着你,一点儿都不像孙子的样儿啊,你挺得意的好像?
鲁洋高兴地呵呵大笑:我得意吗?不不不,只是我有这么一件事情做,觉得挺有意思的,过去那些小丫头,路岛见过的,都是些小鸡小鸭,就会吖吖叫,吖吖吖,抱抱我,吖吖吖,亲亲我,吖吖吖,搞搞我,除了这些,什么也不会,我觉得没创意……现在吧,好歹有些意思,还能玩一玩……
马遥看着鲁洋:那你是想跟这人结婚了?
鲁洋摇摇头:结什么婚啊!先追着再说,结婚?什么事儿?不可能!
马遥转头看着书桌上,那里放着那个求婚的戒指盒。
鲁洋有些脸红了。
路岛看着鲁洋,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啦?遮遮掩掩的干嘛……这样吧,我先告诉你……我要结婚了。
鲁洋吃惊地:啊?你疯了?不准备找柯亚了?
路岛摇摇头:我没疯,再呆下去就老了,他们老说老说,我就准备结了,反正就这样儿了,再等下去,我估计也还是这样儿,不会有什么变化了。
鲁洋:那……柯亚的事儿,就算了?
路岛挠着头:本来我已经放弃了,因为没法找着她……可这次到北京,没想到她又出现了,我现在麻烦大了。
鲁洋兴奋地站起来:太好了!见着她了?
路岛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着她……我总觉得,不能指望生活太圆满,有些事情可能是命中注定——可能柯亚永远也不会出现了……
鲁洋着急地拉住路岛:别他妈说那些没用的话了,说!怎么回事儿?她在哪儿?哥儿们帮你找!
路岛叹口气:……她被关在看守所,写了明信片让我去送钱什么的,可我去的时候她已经被刑警队的人接走了,我赶到刑警队,她又已经被无罪释放了……她过去的房子什么的全都住上了别人,肯定也搬家了,手机是两年前就停机了……唉,我肯定没戏了。
鲁洋捏着路岛的肩:路岛,你是个悲观主义者,你看,宣喧对我那样,根本就把我当堆狗屎,想踩就踩,可我不怕,我愿意当这泡革命的狗屎!我就这么满怀信心地追她,你呀,别轻易放弃……你们可是天生的一对儿。
路岛叹口气:命该分离,我有什么办法? 算了,别说我了,说说你的那个小朋友吧……叫什么?宣喧?
鲁洋马上来了精神:对了……宣喧!
他手舞足蹈地:我让你们看一盘她的带子,你看了就知道哥们儿品味上来了。
鲁洋说完就开始找那盘带子,他在书架上开始找,但没想到他以为的地方都没有,慢慢的,工作越来越大,书架被翻天覆地了——书架上的录像带几乎全被他搬下来了。
鲁洋气呼呼地:不可能啊……太他妈不可能了……我今天还放过这片子……叫《鲁洋的初恋》,怎么就找不着了呢?气死我了,路岛,我得让你参谋参谋,可愣就是找不着了,你说这他妈算什么事儿啊?
路岛:没事儿的,哪天我们见一面不就行了吗?
鲁洋摇摇头:可不是说见就能见着的,她和我交往实行的是“三不”政策,不公开、不承诺、不稳定……她家住哪栋楼,家里电话是多少,在干什么工作,我全都不知道,她也不告诉我……
路岛拿手比划着:你们……你们……
鲁洋看看马遥再问路岛:他多大了?
马遥微笑着:没关系,我成年了,不就是做爱的事情吗?你们说吧,说不定我比你们还猛呢。
鲁洋笑了笑做个鬼脸:跟她……暂时还没有发生。
路岛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看这够呛,她可能根本不爱你。
马遥笑笑:没有性关系也可能有爱情,可她这三不政策就有点儿可怕了。
路岛也点点头:这姑娘比较难弄。
鲁洋有点急:我知道啊……我谈过八十多次恋爱,这我是知道的,可我就喜欢上她了,就喜欢她这劲儿,你说我怎么办?
路岛和马遥相视一笑,路岛:那你死定了。
鲁洋高兴地大笑起来:玩的就心跳,哥儿们要的就是这个!过瘾啊过瘾!
他大口喝酒,吆三喝四,大声地唱了起来:

FUCK我,FUCK你,FUCK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鲁洋唱完这支歌半小时之后,路岛和马遥一起到了青艺小剧场看戏,当丁小珂在台上演完之后,马遥悄悄从座位上离开,到了后台,跟丁小珂进行了谈话。
这个时候,路岛正在想着柯亚的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舞台上的表演和身边的马遥。
舞台上,丁小珂的同学仍然的费劲的表演着。这些年轻的学生,都竭力想克隆大师们的风采,所以,他们的演出应该算是那种风靡一时的“模仿秀”。路岛眼睛直直地看着舞台,不时告诫自己,对柯亚的事情不能太在意,因为失望很可能随之而来,并带来更大的痛苦,为了避免这种痛苦,最明智的办法就是不要多想它,不要寄予太大的希望。
命运最喜欢逗你玩儿。
路岛想用一种消极的态度来对待命运,至少在心理上不去重视它。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掏出手机——他的上海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一下显示屏,上面显示的是鲁洋家的电话。他在观众群中埋下身子,小声地“喂”了一声。
电话里鲁洋仍然是很痞的声音:你丫搞什么呢?真的看话剧呢?
路岛看看两边,尽量压低声音说:有事儿吗?
鲁洋说:我刚才打了一圈电话,问了看守所、刑警队,可靠消息,柯亚被抓进去是因为警方怀疑她杀了一个男人的前妻,这个男人是她现在的男朋友,今天就是这个男人把她接走的。
路岛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别他妈兜圈子了!这男人是谁!?
鲁洋顿了顿,电话里,他轻轻地笑了笑,呼吸吹得话筒咝咝直响。他终于说道:这人你认识,博纳集团总裁,杨天浩。
路岛马上就离开了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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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郭侯枢密直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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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28 12:33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QQ
看了这一段,特别长知识,特别是仨人凑一块儿那部分!呵呵!   

安全兄速度够快的!强烈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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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29 16:32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人人都说我爱你(第二章)


6,        色夜

从小剧场出来是一条小胡同,小胡同一边是民居,北京典型的那种四合院,每一个院子的门口都是漆着朱红油漆的古老的木门,它们高高地耸立着,并不严密地关合着,以它们带有历史感的威严向路人展示着它不菲的身价。另一边,是几个大型的国家机关肥大的水泥墙,巨大的水泥条块堆砌在窄窄的小马路边上,好像随时会把马路对面的那些四合院震翻在地。
四合院那一溜儿房子已经没有灯光,也可能有灯光,但它们高大的围墙让你看不透里面的风景。
路岛从小剧场出来,刚开始他快跑了一段,后来忽然发现自己没有必要跑——跑到哪儿去?去干什么?就因为知道是杨天浩,就必须跑吗?
他觉得没有道理,当他的脚步一旦慢下来的时候,就一发不可收拾地慢下来,后来,几乎就站在那儿不动了。
他策划过很多广告,也策划过很多商业活动,甚至文化活动,在谈起别人的生活或事件时,他总是能迅速找出其中的看点,将它放大,找出其形成、发展、高潮、结局的过程——总之,他可以操控事件的每一个发展步骤,并将它的每一个环节说得天花乱坠。但是现在,他站在小胡同里,却有些迷茫了。
我该怎么办?给杨天浩打电话?说什么?工作上的事儿早就谈完了,明天上午大家又会见面一起选秀,现在有什么必要给他打电话呢?如果柯亚真的在他身边,甚至在电话里听到柯亚的声音,除了让自己痛苦之外,还会有什么帮助吗?
杨天浩权威的光头从面前升起来,被小胡同外射进来的灯光照得锃亮。白天,在小树林里杨天浩胸有成竹的笑声隆隆响起。柯亚居然会搂住这个CEO的光头睡觉,这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一瞬间,路岛有些动摇了。如果柯亚真的会跟这么一个老流氓睡在一起,我还有必要寻找她吗?
路岛靠在温热的围墙上,痛苦地捧着头,两年前的温馨与疯狂的回忆一起涌上心头。
选择,人生除了选择还是选择,就他妈没别的事儿好干。
是去追寻两年前消失的柯亚,这个搂着光头CEO睡觉的女人,还是跟现在这个把初夜给了自己的上海姑娘黎言?
一旦想到黎言,黎言的种种又开始冉冉浮现出来。她是那种无法制造激情的女人,但她把什么都安排好了,路岛什么都不用管,这是他爱情失败之后选择的归宿。
他和黎言除了结婚登记这道法定的手续还没走,其它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黎言是个什么事儿都想得到的人,在她的主持之下,路岛在浦西买了一套不大不小的三居室,他负责还贷,但屋主的名字却是黎言。
屋主黎言进入之后,对房子作了进一步的装饰,直到每一个角落都收拾妥贴。
装修完之后,路岛进来参观,房子里每一个细节都做到了极致,有的地方他以为已经很有创意了,但事情往往还会往上翻一番,再多出一层意思来,比如,在最小的那个房间,连婴儿床都买好了,上面罩着带蕾丝花边的圆顶蚊帐,然后,黎言撩开蚊帐,路岛就看到,在婴儿床里整齐地码放了上百盒各式各样的进口保险套,她说,等这些套子都用完了之后,婴儿床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黎言说结婚后要好好再玩两年,但孩子是一定要的,所以,把保险套和婴儿床放在一起,这种组合相当默契。
听到黎言码放着保险套说好好“玩”两年,路岛当时有些害怕,觉得在黎言眼里,自己好像成了一个水龙头,白天从这个水龙头里往外流出钱来,用于支付房子的贷款以及各种生活费用,晚上则流出另外一种东西,徒劳地沸腾在那汗牛充栋的保险套里。
不过,路岛对黎言的这些工作一直不作任何评判,好像这一切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即使是还贷款这样的事情,他也照样漠不关心,只是把自己的一张卡送到银行,让银行每个月从上面扣就行了,他自己根本也不过问。
对于路岛的漠然,黎言泰然处之。
一个答应跟自己结婚的男人,等于在单挑比武中已经落败,再装酷也没用,早晚会被死死拴在床边。如果那时候他想跑,不脱三层皮休想成功,一般他也很难下决心,所以,得到结婚许诺的女人,等于已经被垂死的皇帝立为太子,自己登基掌握生杀大权只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路岛现在装酷根本没用,因为真正酷的男人,根本就不会跟你谈结婚的事儿,既然答应了结婚,就像举着白旗投降却还要求尊重的俘虏,再酷也是虚的。
这一点黎言早就知道了。
黎言从来不担心路岛会有什么问题,她放心得很。
正因为这样,在他们婚前的一星期,她几乎没有任何担心地放走了路岛,让他单独回了北京的老家,完成婚前的最后两件事情:公事是替广告公司出创意,私事儿有关肖黛和房子。
路岛就这么来的北京,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最后的北京之行,会撕开自己过去最痛苦的伤疤,而且,新的打击会以更强劲的姿态接踵而来。
半夜,路岛一会儿想想柯亚与杨天浩苟合的雄壮场面,其间柯亚长发飘飘,杨天浩光头闪耀;一会儿想想自己与黎言的欢爱,但都是浅唱低吟,行且欲止。最后,路岛不可遏止地想到了两年前那一个星期的疯狂恋爱,当时,他和柯亚甚至半夜攀上香山,在鬼见愁的边沿冒着大风做站立之爱。
他还记得,高潮来临时,脚下的北京万马齐喑,唯有他和柯亚的叫声划破长空,凫凫不绝。
凌晨时分,路岛对着四合院斑驳的围墙,大幅度地手淫。
在这无聊的高潮来临前的漫长过程中,无数个CEO杨天浩的光头在面前翩翩起舞。


7,        童言无忌

凌晨回到家的时候,路岛看到已经趴在客厅桌上睡着了的肖黛。她细细的手指旁,一支圆珠笔躺在一边。桌上摊开着一张白纸,上面写满了昨天从路岛北京手机卡里记下的电话号码,但这些号码被一一划掉,大概因为它们都是公用电话。只有两个号码后面标上了字:一个后面标的是“橙街酒吧”——显然,这是鲁洋酒吧的那个号码;另外一个号码是6428157,后面标的字是:永远无人接听。
路岛在通迅录上记下了6428157这个号码。
显然,他不在的时候,肖黛已经替他把白纸上没打的那些神秘电话号码一个一个打了一遍。
路岛有些感动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陌生的妹妹,一瞬间,他的胸中涌出一股冲动,他忽然觉得这个小姑娘就像自己女儿一样,自己一定要用尽一切办法,让她高兴、幸福。
他知道自己刚握过阳具的手不干净,就到洗手间洗了手,然后才过来轻轻地把手伸到肖黛腰间托了起来。肖黛的身子非常轻盈,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一个生命。路岛凝视着肖黛光洁的脸,几乎不忍心移动。
肖黛轻轻扭动了一下,她眯缝着睁开了眼睛,浑身突然一激灵。路岛静静地抱着她看着,肖黛陌生地看着路岛半晌,眼中的光变得柔和了,她闭上了眼睛,幸福地微笑着,小声地叫了声:哥。
路岛答应了一声,抱着她慢慢往卧室走去。
肖黛闭着眼睛小声说着:哥,你的电话卡……在桌上,我不敢要了。
路岛:是吗?为什么不要了?
经过卧室外面的小灯,肖黛捂住眼睛,她懒懒地说:哥,柯亚说不定哪天还会给你打那个电话,你就留着吧……还有,你最好再买一个手机,或者设置一下呼叫转移,如果再有什么人,比如说柯亚,打你这个北京电话,你不就一下子接到了吗?
路岛微笑着点点头,他抱着肖黛进了卧室,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然后在她额上亲了一下:想得真周到!我听你的!睡吧!
肖黛身子一转,伸出两条细细地胳膊搂住路岛的脖子,闭着眼睛轻轻地哼哼着。
路岛看着肖黛的样子,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怎么啦?小猫猫?
肖黛轻轻地说:哥,要是你不是我哥该多好啊?
路岛笑了:为什么?
肖黛睁开眼睛:我就可以追你了!
路岛愣了一下,然后他笑了起来,轻轻拉开肖黛的手:你个小东西,别胡思乱想了!睡觉!
路岛在肖黛额上轻轻的拍了一下,然后转身往外走。
屋里,肖黛声音大了起来:你是我哥,但我们不认识,那也很好啊!我们可以先恋爱,然后发现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路岛笑着关上门,里面传来肖黛的嚷嚷声:跟电视里演的一样,多好玩儿啊!
回到自己的卧室,路岛慢慢平静下来,他看着那张北京手机卡,觉得还是再买一个手机装上这个北京卡比较好,因为他现在的上海手机,几乎所有公司的人,所有的朋友都知道,谁都有可能在任何时间打一个电话,而且,他也经常在电话响着的时候根本不去接,如果把北京卡手机转移到这个上海电话上,他无法分辨出哪个是重要的电话,很可能会再次错过的。
我必须专门给它准备一个手机,然后,我就等着柯亚来电话。
我就不信,她再也不打这个电话。
路岛竭力不去想杨天浩的事情。


8,好朋友的作用

宣喧收工之后马上就到了柯亚家里,那是柯亚从美国回来之后新买的房子,是一套二手房,虽然没有物业管理,但整个环境非常不错,柯亚非常喜欢。
怎么不住杨天浩那儿?
宣喧见到她第一句话就问。
柯亚马上就沉下脸来,宣喧知道有问题了。
怎么啦?
柯亚可怜巴巴地坐在凳子上,愁眉苦脸地看着宣喧说:我不想跟他一起了。
宣喧看着柯亚,一时间不知道拿什么来劝说,她只好坐下搂着柯亚:你……刚出来,先休息好了再决定吧。
柯亚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了,我这两个月,在看守所算是把事儿想明白了,这样下去我肯定得疯……杨天浩这个人,我根本受不了他!
宣喧担心地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柯亚不住地摇头:不是……我们一开始就不对……现在,出了这件事情,我想得更明白了——我只能跟路岛那样的人,别的都不可能。
宣喧点点头:可路岛完全消失了……对了,你嘱咐我打的电话我可一直打着呢,你说的路岛过去的电话号码,我至少打了几百次,走到哪儿打到哪儿,一直都是全球呼……
柯亚叹了口气:那就算了吧……我也知道这事儿不太可能,就当打着玩儿吧。
宣喧看着柯亚试探着:那……你跟杨天浩就真的不可能了?
柯亚马上点头:对,绝对不想跟他胡来了。
柯亚的态度非常坚决,宣喧不太好再说这件事情,她勉强笑了笑,开始另一个话题:哎,你还没说呢,案子的事儿后来究竟是怎么弄的?我早就觉得他们刑警队瞎弄……你说说,怎么回事儿?
柯亚有些无精打采:唉,没什么……我觉得在看守所反而挺舒服的,不用有那么多烦人的事情……其实我都不太愿意出来 ……
宣喧摇晃着柯亚:谁让你说这个呀,你说说案子怎么回事儿!
柯亚靠着墙,懒懒地说:就是那天晚上,杨天浩想向我求婚的那天晚上,他前妻李建丽跑过去捣乱,说是要留下那栋房子,然后就躺在主卧室的床上不走……谁也不知道,李建丽的情人一直跟踪到了杨天浩家门口,他以为李建丽跟杨天浩和好了,所以妒忌得发狂,半夜就翻窗户进来杀了李建丽,他本来是想把两人都杀掉,可杨天浩那天根本没睡那儿,他一个人睡在保姆房间里……
宣喧:就这么简单?
柯亚:对呀,就这么简单。
宣喧:那……那帮傻冒警察为什么会查不出来呢?
柯亚摇摇头:当时真是说不清楚……因为我起夜的时候听到李建丽卧室里有声音,进去一看,她还挣扎着呢,而且……你不知道,她伤口在喉咙上,特别痛苦,我当时吓坏了,可又特别想帮她一把,所以把现在全都破坏了,反而把自己的指纹之类的东西全都留下了……加上李建丽和我之间早就有矛盾,警察反过来也认为我会恨李建丽破坏我和杨天浩的事情……警察当然要怀疑我了!
宣喧叹口气,看着柯亚摇头:你呀,就是太好心了点儿!你和杨天浩之间,那可是杨天浩在拚命追你!这些警察也真是,傻冒儿!就不能让他们有一点儿误解,你当时要是不管李建丽,直接报警,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柯亚小声地说:谁到了那儿,都会动点恻隐之心的,你也一样。
宣喧没有再说话,她开始到厨房开始做饭。她们是好多年的朋友了,柯亚已经习惯了这样。从她俩交往的第一天开始,好像就注定了这种关系。
与爱情一样,友情也是不可能完全公平的。
任何一种关系,都不可能完全公平。
宣喧是一个什么事儿都身体力行的人,好像生活中没有她不知道的事儿,即使她不知道,她也会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去知道。而柯亚,好像永远都不在真实的生活之中,她从小就学古筝,这是一种没有多少人知道的乐器,好像在古代的时候比较流行,但现在在大部分时候它只是一种历史。
以一种只在历史中相当流行的东西为生,这样的人生活都不会太正常。
柯亚是一个中国的洋娃娃,她把一手古筝弹得出神入化,除此之外,别的事情她就认为都与她无关了。她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打车去哪儿只会说出终点的名字而绝对不知道路线,手机的卡如何装进手机里去对她来说简直比哥德巴赫猜想还要难。
就因为这些,柯亚的微笑永远都很干净,她没有别的,她只会这个。
宣喧一边麻利地抖着锅子,一边心情复杂地想着。
我是不是因为干的事儿太多了,把自己弄复杂了,所以就没有吸引力了呢?
宣喧有些怀疑自己的人生了。
做好了饭菜出来的时候,柯亚已经洗好了手坐在桌边等着,手边还放着她刚擦完手窝成一团的纸巾。
宣喧知道,柯亚又会惊喜地大叫起来,甚至迫不及待地抢先用手去拿那些菜来吃。
事情跟宣喧想像的完全一样,她把菜全部拿出来之后,柯亚惊喜地大声叫着,率先吃了起来。
宣喧坐在那里,拿起筷子慢慢地吃起来,中间柯亚还过来亲热地搂着她说了一句:真好吃,谢谢你小宣。
可惜这种美好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电话响了起来。
柯亚的脸色一下了白了,没来得及咽下的食物还在她嘴里滞留着,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宣喧。
谁呀?把你吓成这样?
柯亚坐得离宣喧近一点儿,她抓住了宣喧的胳膊:杨天浩!肯定是杨天浩!
宣喧搂住柯亚:那怕什么呀?只不过打个电话!
柯亚摇摇头:不行,我现在连他的声音都不想听到!你知道吧宣喧,我感觉得到,路岛肯定会出现的,在看守所里的时候,我仔细想过这件事情,我想过过去跟路岛在一起的时候,他是不会忘掉的!我过去太冲动了,没有多找找他,现在我算想明白了,我即使等不到他,至少也不能跟杨天浩这样的人在一起,他根本不适合我的!
宣喧脸色有点儿苍白,她看自己有些神经质的好朋友,深深的担忧从心底里升起。
电话还在响着,柯亚已经镇定下来:好吧,我就去接,看他能怎么样。
电话声停了下来,柯亚喂了一声,对方开始说话了。宣喧看着柯亚漂亮的侧影,不由自主地生出羡慕之心。柯亚已经开始生气了,她对着话筒冷淡地说着:跟朋友聊天呢。
女的——是男是女关你什么事儿?你怎么那么愿意管着我呢?
通过电流,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响着,但听不到说的什么。
柯亚看一眼宣喧,然后又转过头:不行,我这朋友今天住我这儿,她不会走的。
电话里的蚊子声音大了起来,柯亚突然大声地:我为什么要见你?今天不是已经见过了吗?还见什么?还有什么好见的?我说过,我们之间也就这样了,你还想谈什么?
短暂的安静之后,屋子里突然爆发出一个非人的声音。
没爱过!是!从来没爱你!再见!
柯亚砰的一声挂了电话,古典造型的话筒碰在电话上,震得整个电话都嗡嗡直响。
宣喧走到柯亚身后,小心地碰了碰她:柯亚,别……别太生气了,好好跟他谈谈不就完了吗?
柯亚转过头,眼里含着泪水:谈谈?谈什么?一个你根本不爱的人,你跟他有什么好谈的?
宣喧拚命忍住,差点儿没把那句话说出来:你没爱过?那怎么跟人家都上床了?
宣喧是处女,她觉得跟人上床是巨大的问题,如果让一个男人用嘴叼住自己的一个乳头,用手捂住另一个乳头,同时把他涨大了的阳具拖泥带水插进自己的阴道胡搅蛮缠一番,无论如何都是件大事儿,不能假装不知道而只谈爱情和感觉问题。
宣喧觉得柯亚在这一点上有点儿假,但作为好朋友,她是绝对不会把这种感觉说出来的。
柯亚气得还在那儿流泪,宣喧只好过去搂着她,说一些没用的安慰的话。
好啦,这事儿总会过去的,别太难过了。
柯亚摇摇头:才过不去呢,杨天浩这人可难缠了!他觉得我是他养的小鸟一样,根本没把我当人看!
宣喧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马上就挂断了,手机声嘎然而止。
柯亚惊奇地看着宣喧:小宣你怎么不接呢?接吧,没关系的!
宣喧摇摇头:一个小混混,我才不接呢。
宣喧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皱了皱眉。
柯亚好心地过来:小宣……你是不是怕不方便?你到卧室里去接吧,别因为我耽误了什么事儿。
宣喧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号码,那是鲁洋打来的,鲁洋跟柯亚也很熟,但两年之前的变故之后,柯亚也没再去找鲁洋,那个人不会让柯亚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宣喧看着手机上的号码,终于接通了电话,她把电话放到耳边,非常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我忙着呢,你别烦人啊!
对方还一句话都没说,宣喧就把电话挂了。
柯亚愣愣地看着宣喧,小心翼翼地说:小宣,是你男朋友吗?
宣喧笑了笑:胡说,我有什么男朋友啊!
她笑着把电话放进了口袋里,这时,柯亚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柯亚脸色一下子又变得苍白,她求助地看着宣喧:小宣,怎么办?
宣喧看着那个漂亮的电话:接吧,躲着也没用。
柯亚拿起了电话,里面杨天浩几乎是吼叫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柯亚!你怎么能这样!咱们两个月没在一起了,你这一出来就躲,算什么事儿啊?
柯亚的手微微发抖,她声音变大了:天浩,咱们白天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我不能这样过下去了,真的,你就忘了我吧……
杨天浩在电话里嚷嚷着:不行!我现在非常难受,我必须见到你!你别逼我,我可是有你家里的钥匙!
柯亚声音颤抖着:你敢!我告诉你,你要敢用那把钥匙,咱们就完全变成陌生人!你要闯进来,我就报警!
杨天浩的声音又软了下来:柯亚,求求你了,我就想跟你呆一会儿,说说话儿,行吗?
柯亚摇着头:不行不行,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不会的,天浩,我再也不会出卖自己的身体了……
杨天浩的声音又大了起来:出卖?什么出卖?我给过你钱吗?咱们在一起可不是因为钱的事儿,而是因为感情……
柯亚尖叫起来:没有感情!哪有什么感情!你别说了!
柯亚一把就把电话挂了,她的两只手还摁在话筒的两端上,胸部不停地起伏,仿佛害怕弯曲的话筒会突然勃起来变直了强奸她似的。
宣喧在她身后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小声地说:柯亚,别害怕……没事儿的……好吗?
柯亚慢慢地把手从电话上拿开,转头看着宣喧,眼泪流了下来:小宣……我该怎么办?他要这么一直打下去的话,我真会疯的!
宣喧叹口气:咱们想点办法吧,会有办法的。
电话忽然又响了起来,这声音在夜里显得特别尖锐,柯亚浑身一激灵,她蓦地转过身,像看着一条毒蛇一样看着电话。
电话一声接一声响着,柯亚忽然伸手下去,把电话线拽掉了,电话铃声马上停止了。
屋子里的空气好像冻结了一样,两个女人坐在那里沉默了许久。
桌上的菜碗里,浓郁的汤汁已经结成了一层油面,呆板地附着在菜碗的边沿;桌上的饭粒表皮已经变硬,直直地站立在塑料台布上。
两个女人就这样坐了好久,直到柯亚的手机响起。
里面传来杨天浩疲惫的声音:你还在家吗?
柯亚冷冷地说:你管得着吗?
杨天浩哀求的声音:柯亚,哪怕让我见你一面也行,好吗?
柯亚厌恶地拿着手机:咱们今天已经见了面了,我现在非常累,只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你就满足我这点儿要求,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好吗?
杨天浩固执地坚持着:柯亚,我就不明白,就一会儿就够……
柯亚尖声地叫了起来:杨天浩,你听着……我是不会跟你做爱的!我再也不会了!我想起过去的事儿就觉得恶心!你休想再碰我一下!跟你在一起,我后悔死了!
电话里沉默了。
宣喧的脸上出现痛苦的表情,因为柯亚紧紧地攥着她的手,指甲都抠进肉里去了。
电话里终于又出来声音了:柯亚……你在家吗?
柯亚不说话。
电话里的声音:你没跟别人在一起吧?
柯亚终于叹了一口气:是,我在家……我告诉你了,求你别来打扰我了,好吗?
外面起风了,窗户慢慢晃动着,发出吱吱的声音。
杨天浩突然问道:是谁在开门?你家的门可不是那种声音!你在家吗?
柯亚抬头看一眼窗户,冷冷地说了一句:风吹着窗户呢,你疑心太重了,天浩,虽然你没权利怀疑我,我还是觉得你这样不好。
杨天浩的声音突然温柔起来:柯亚……我想听听咱们一块儿买的那张CD,就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好吗?
柯亚疑惑地看着宣喧:听那张CD?干什么?手机里能听出个什么?
杨天浩哀求着:柯亚,你就满足我吧,我实在心里难受……
柯亚心软了,她声音平静了很多:这我能满足你,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想听那张CD……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杨天浩终于开口了,他小声地说:柯亚……其实,我就是怕你跟别的人在一起,只要我听见那张CD,我就知道你在家,我心里就会……
柯亚一下子爆炸了,她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出来,她大声叫起来:杨天浩!你是个混蛋!你有什么权利控制我的自由!我告诉你!我们完了!我再也不会理你了!
柯亚说完拚命地按下电话上的键,手机被关掉了。
柯亚把手机扔在桌上,搂住宣喧呜呜地哭了起来。
宣喧搂着柯亚,一个念头慢慢升上心头。
送她走,让她离开这个复杂的地方。
宣喧想。
柯亚又气又怕,坐在沙发上抱着个丑娃娃喘气,眼泪都快出来了。
宣喧看着柯亚,她想马上就离开,因为,如果想要柯亚离开这个城市,现在的动力还不够,她得离开柯亚,让杨天浩再纠缠她,直到她完全崩溃。
宣喧把手伸进口袋里,按下了手机的重拨键,她知道,这一按下去,肯定是鲁洋的电话号码,这个傻蛋一看到她的来电,绝对会再打过来的。
宣喧按通电话过后听到里面隐约的声音,鲁洋十分惊喜地在她的口袋里叫着,她的手在口袋里按了一下,挂断了电话。
不到两秒钟时间,宣喧的电话响了起来,坐在沙发上的柯亚吓了一跳,神经质地站了起来看着宣喧。
宣喧笑了笑,拿出手机来说:柯亚,别被吓成神经病了,是我的电话!
柯亚这才吁一口气,重新倒回沙发上。
宣喧接通了电话,鲁洋惊喜地叫起来:宣喧……
宣喧没等他说第二个词,马上就抢白道:你干什么呢?你究竟要干什么?
鲁洋在电话里高兴地说着:你知道吗?咱们非常缘份,我正在你家小区门口呢!哈——怎么样?你快到家了吗?要不要告诉我你家的门牌号,我去的找你?
宣喧板着脸骂了一声:去你的!不行!
鲁洋因为接到宣喧来电,大受鼓舞,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始在电话里卖弄风骚:嗯——答应我吧——宣喧!
宣喧看一眼柯亚,不耐烦地说着:我告诉你啊,我朋友这边有事儿,你别捣乱,小心让你好看!
柯亚抱着丑娃娃慢慢走过来,她小声地说:小宣……我这边没事儿了,你别把自己的事情耽误了……
宣喧对着电话说了一句:你等我电话吧。
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抬起头看着柯亚:你真的没事儿?
柯亚眼光犹疑地点点头。
宣喧站起来扶着柯亚的肩膀:要是杨天浩再打来骚扰电话怎么办?
柯亚摇摇头:我电话全都关掉了,没关系的……他这人虽然讨厌,但还不至于就来砸我的门,你放心吧,别因为我的事情,把你什么事儿都耽误了,我可不愿意……
宣喧犹豫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那好吧,我明天也想点儿办法,看能不能帮上你。
宣喧说完之后,再次安慰了柯亚,并让她随时给自己打电话。这些事情做完之后,她离开了依依不舍的柯亚,下了楼,在路边坐上出租车,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小区。
在小区门口,宣喧厉声呵斥蹲在那里的鲁洋,让他立刻回家,不要再纠缠自己。
鲁洋还想争辩,但他的话被宣喧抓住了把柄,他说:为了你,我干什么都行!
宣喧就说:那好,我现在让你做一件事情,你愿意不愿意?
鲁洋豪迈地一拍胸部说:没问题。
宣喧指着远处大声地说:你现在就过去坐上车,马上离开这里,回到你家里睡觉,在路上连头都不许回,你做得到吗?
鲁洋看着宣喧大声地说:当然做得到!
他转头就走,一直没有回头。
很快那边就传来汽车的响声。
宣喧这才疲倦地往家里走,她觉得,今天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应该没有什么烦人的事情了。
宣喧不知道,她唯一没有注意到的事情,是她从柯亚楼上下来的时候,曾经路过杨天浩停在黑暗胡同里的奔驰汽车。
杨天浩在那里守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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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兄不仅情节越来越吸引人,人物刻画也逐渐丰满起来。这个快写事、慢写人的方法的确值得借鉴,尤其是在连载时。
不过本章人物写的最好的是那个阿轮,几笔就活灵活现的画出了一个小人物,弓虽就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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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30 02:26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菜刀兄确实锋利,你总结一句“快写事,慢写人”提醒了我,我不善于这样的总结,有时候写起来会有些没章法。提醒得好!我会自己再琢磨!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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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30 02:57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嘿嘿,真够乱的,安毒要写多久啊?这才一天喽,看起来,快够本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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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30 18:21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呵呵,热闹的在后头呢。我总共只写6天,但要讲完这许多人几年的爱情,当然要乱一点儿了。从风兄勿怪,忍着点儿。这篇完成后,我还准备写个24小时的故事,比这个还要长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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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安全毒药于2003-09-30, 18:21:22发表
呵呵,热闹的在后头呢。我总共只写6天,但要讲完这许多人几年的爱情,当然要乱一点儿了。从风兄勿怪,忍着点儿。这篇完成后,我还准备写个24小时的故事,比这个还要长很多。  

安兄这番话让我想起了阿瑟黑利...........   
黑利也是善于写那种很短一段时间的长篇小说的,当然中间夹有不少的回忆。像《大饭店》只写了五天内一个饭店发生的事情;最负盛名的《航空港》长达600页,但从故事开始到结束,只有短短的七个小时,其间情节之复杂紧张,让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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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0-4 03:26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人人都说我爱你


第三章          跟踪追击(周五)


    1,选秀

所谓选秀,其实就是选美,只不过最大的评委是客户——因为在拍广告这件事情上面,客户是出钱的人,他们的审美才是标准。所以,在广告公司选秀会上,一般最后选出来的人都只有客户会喜欢,广告公司的人可能会非常厌恶那些选出来的“秀”。
有的广告创意甚至想把客户杀死,因为那些赚了很多钱的客户,他们对美的认识只能用一些相反的词来形容,比如说:丑恶、恶心、恶俗、低级等等。
而且这些赚了钱的人,他们认为自己能赚到比别人多的钱,自然其它各方面都会比别人相应的棋高一着,所以,当钱包鼓起来的时候,这些人都会认为自己相应地有了思想了,他们会在有很多人的地方大声说话,发表他们孩提时代萌发并保持原状的艺术思想。
这时候,大家虽然都知道这个人是个混蛋,但为了掏出他的钱,都会赞同并想办法用实际行动完成他的说法。
也有一些人想改变客户的想法,这些人最后大多数都改行做了别的。
每一个广告公司,都会有几个有想法的人,但最终拍出来的广告大部分都是他们自己不忍卒睹的,久而久之,他们也就习惯了,默认了,见怪不怪了。曾经传说在中国大陆以外的华语地区,那里的广告公司职员们工作累了的时候,就会把他们收集起来的一些内地广告拿出来播放,往往能达到很好的放松效果,那种爆笑的快乐是任何一种娱乐都代替不了的。
现在,在红蝗公司的会议室里,成群的女人已经汇集在一起等候挑选。之所以说女人,而不说是美女,是因为这里面有三类人:一类确实是美女她们自己也知道,另一类确实很难看她们自己也知道,第三类确实很难看但她们自己不知道。这第三类人是最可怕的,她们画着夸张的妆,呼朋引伴,张牙舞爪,抖动着胸部来回让台上的人发现自己并乐此不疲。
台上坐着的人很多,但好像没几个人认真看下面的人。
路岛、马遥、杨天浩三个人都脸色很不好看,不时打个呵欠。公司的陈总倒是很认真,但他要不时看杨天浩的脸色,杨天浩却眼光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坐在最边上的昆汀倒是很认真地看着下面的人,不时还小声地说着什么。如果要是离昆汀很近的话,能听见他在每一个女人出场的时候说一句:傻逼!真他妈不靠谱!
最兴奋的应该是肖黛,她现在已经在红蝗广告公司干上了行政助理。路岛早上到公司的时候,发现公司的行政助理已经怀孕休假,新招的行政助理还没有到位,以他的身份,他只跟陈总打了个招呼,肖黛就进了公司。
肖黛的兴奋点主要集中的呵欠连天的马遥身上,这个电视上每天都要出现好多遍的广告明星,如何就这么真实地坐在面前,而且对她还客气有加,这让她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肖黛感觉电视里的人都是不真实的,不可能跟自己有任何瓜葛的,但是,现在这个电视上的帅哥就在自己身边!
她在刚见到马遥的时候就让路岛引见了,而且,她还和马遥合了影,那个蓄着一圈兜腮胡子的摄影师说,下午就能把照片给她。
当然,如果现在有人问她,她绝对不会说这是爱情。她从来没有过爱情。如果说有,可能对路岛有那么一点点爱情的雏形,但那种暧昧的感情不会发展,只会停留在原地。
肖黛太感谢哥哥路岛了。
路岛现在却已经忘记了肖黛,他斜靠在椅子上好像老僧入定。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杨天浩身上。今天一到公司他就找好几个人打听杨天浩住的地方,但没有成功。克瑞丝、昆汀甚至陈总,他们都不太清楚杨天浩家的地方,杨天浩这样的人,是喜欢搞点神秘的,因为有钱,所以有能力把自己藏起来。
一个穷人,或者一个寻找机会的人,他总是害怕别人找不到自己。可是,一个有钱的人,或者说成功人士,他却总是害怕别人能找到自己。
路岛坐在那里,想着自己手机的事情,觉得自己在这一点上跟杨天浩也有点儿像。两年前,他还在苦苦奋斗的时候,把自己手机都设成全球呼,就是怕万一关机或不在服务区的时候漏掉什么电话,可现在,他只要一离开公司,甚至有时候在公司而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把手机关掉,而且根本不会设什么全球呼,怕的就是知道有人打过电话,反正真想找他的人,会一遍又一遍地打电话直到打通的。
想到电话这件事情,路岛忍不住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上海手机还在。他坐直了,有些着急地看看门外,克瑞丝还没回来。
决定了要买手机的路岛一到公司就向昆汀和克瑞丝打听附近的手机店,没想到克瑞丝自告奋勇,一定要替他去买。昆汀也十分客气,说克瑞丝是制片助理,干的就是跑腿的事儿,说着就把克瑞丝手上的活儿拿过去自己干,让她去跑一趟。
路岛心里其实不愿意别人去买这个手机,因为这个北京手机卡对他来说意义太大了,他不想让不相干的人来作这件事情。可是克瑞丝微笑地看着他,伸出手来摊在他面前说:卡给我。
路岛心头一荡,昨天连续的几次握手之后,克瑞丝小手柔软的感觉还像蜗牛一样盘旋在手心,他忽然觉得自己无法拒绝这个女孩的要求。
看着克瑞丝拿着自己的钱和北京手机卡离开公司,路岛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某种重要的使命托付给了这个纤弱的姑娘,好像从此自己与她的命运连在了一起。
他完全不知道,这个叫克瑞丝的姑娘掌握着的可怕的秘密。


2,可怕的秘密

上午宣喧刚到公司就接到了柯亚的电话,她惊慌地说:杨天浩就在楼下!
宣喧让她稳住,因为杨天浩今天要到公司来参加选秀,无论如何,他迟早会来的。
柯亚的情绪稍微稳定一点儿,但没过两分钟她又打来了,因为杨天浩下了车,往楼上走来,杨天浩手上是有钥匙的。
柯亚在电话里情绪亢奋,她说:要是她敢进来,我就跟他拚了!
这个电话宣喧一直没敢挂,因为柯亚说听到了钥匙转动的声音,柯亚的声音抖得厉害,宣喧只能轻声抚慰,让她实在不行就报警。
在接这个电话的时候,路岛出现在宣喧身边,他看到宣喧在接电话,就礼貌地点点头说“对不起”,然后转身走出这个格子间。可是,宣喧在看到路岛的一瞬间,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挂断了电话,她微笑着跟上路岛:托尼,什么事儿?
路岛手上拿着那张北京手机卡,笑了笑:我想知道,这附近哪儿有手机店?昆汀说你最熟了,对不对?
宣喧微笑着伸出手:卡给我,我给你办。
路岛看着宣喧,宣喧的微笑持续而真诚,他终于慢慢伸出手,把那张小小的卡片放在宣喧的手心里:那就拜托了。
宣喧看着路岛:买哪一种啊?
路岛看着宣喧的手机:就你这种吧!
他说完从钱包里掏出准备好的两千块钱放在桌上:我喜欢。
宣喧微笑着点头:没问题,我马上去。
路岛:不忙不忙,你先把你的重要电话打完!
他指了指桌上的电话,然后转身走开了。
宣喧看路岛离开,马上打通了电话,她听到杨天浩不耐烦的声音:谁呀?
宣喧柔声说道:杨总,这边选秀马上开始了,陈总,路总他们都等着你呢,你大概什么时候能过来?
电话里杨天浩犹豫着,终于说了声:好吧,我马上过来。
杨天浩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电话挂断之后,柯亚又来了电话,她大松了一口气说:他走了。
然后,柯亚马上责备地说:小宣,刚才你怎么挂了电话?杨天浩钥匙都插进来了,他在那儿转着钥匙犹豫半天,差一点儿门就开了,吓死我了!
宣喧微笑着说:你听到钥匙声之后,是不是又听到了他的手机声?
柯亚在电话里说:是呀,不知道是谁打的。
宣喧说:你个傻瓜,那就是我,我救了你呀!
电话里柯亚笑了起来:哦……小宣,你真是有办法……
宣喧心里一动,她压低声音说着:你在家等着,我马上到你那儿去……让住了,哪儿也别去啊。
挂了电话,宣喧拿着路岛的北京手机卡出去,很快就找到了一家手机店买了手机,并试了机,用新机给自己的手机打了一个,一切都没问题。她扔掉那肥大的包装盒,把手机和资料袋放进自己包里,然后就出了手机店。
今天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现在,她坐上了出租车,开始到好朋友毛毛那里取一张机票,这张机票的目的地是上海,而上面印的名字是:柯亚。
15分钟之后,宣喧进了柯亚的门。
柯亚这个可怜的美人儿,喝完一杯奶之后,就一直坐在那里等着宣喧来解救她,她已经是惊弓之鸟,只要听到电话铃声就会吓个半死,所以,她家里的电话全都关掉了。
宣喧一进门就出示了机票:柯亚,你必须走。
柯亚看着宣喧,难过地摇摇头:小宣,我这后半辈子是不是就没法过了?是不是只能在外面流浪了?我这两从国外回来,马上就进了看守所,这刚从看守所出来,马上又要到外地,我这是什么生活啊?
宣喧扶着柯亚坐下:你别这么想,现在杨天浩纠缠得太厉害,你到上海先躲十天半个月,让他过了这个风头再回来,到时候你也散心了,他也收心了,事情不就好办了吗?现在你守在北京和他对着干,肯定没个好,对不对?
柯亚叹口气,终于抬起头,她握着宣喧的手,感慨万千:小宣,我都听你的……唉,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两年前是你帮了我,到现在,仍然是你帮我,小宣……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
宣喧心头一丝内疚闪过,但这种感觉很快消失了,她抬起头,真诚地看着柯亚:你别这么说……现在,我没别的想法,只想让你赶快找到路岛,你们俩能再在一起,那才是我最高兴的事儿……
说到这里,宣喧的眼睛都湿润了。
柯亚感动地抱住宣喧,也哭了起来:小宣……谢谢你,真的,这么多年来,什么都是你帮我,可我什么都没替你做过……如果我能找到路岛,我一定要让他向你鞠躬,让他好好谢谢你……
宣喧继续流着泪,她想,我早就找到路岛了,我不要他向我鞠躬,我另有安排。
两人开始收拾行李,柯亚把自己手机也给了宣喧,让她替自己保存,因为她不敢带到上海去,免得一开机就接到杨天浩的电话或短信。
柯亚本来就是刚从国外回来,行李不多,很快她们就收拾完了。两人站在门口看着屋子,都有些依依不舍。
临出门,柯亚忽然跑回屋子里:我再给路岛的手机打个电话!最后一个!
宣喧还没反应过来,柯亚已经跑到桌上的电话边上,飞快地拨通了她记得烂熟的电话号码。
宣喧的袋子里马上传来欢快的手机铃声。
宣喧和柯亚两人都呆住了。
电话响了很久,柯亚才指着宣喧:你……怎么响了?
宣喧已经镇静下来,她笑着拿出那个新买的手机挂断了:你傻呀你!打我的电话干吗?你是不是被杨天浩气糊涂了?
柯亚马上就蒙了,她重新念叨了一遍那个手机号,低下头放慢速度一个一个键按着。
宣喧坐在门边的椅子上,在坐下的同时她关掉了手上的那个手机悄悄塞进袋子里,然后拿出另外一个完全一样的手机。
电话拨完了,柯亚听着话筒里“全球呼”的提示音,失望地挂了电话,她小声地说了声:讨厌。
宣喧坐在椅子上不动,她说:你再打一遍我的电话。
柯亚看着宣喧:算了,干什么嘛!
宣喧摇摇头,她眼睛都红了:柯亚,这件事情我可不想开玩笑,你找路岛找了两年了,你必须确认一下,看刚才是不是真的把电话打错了,要不,以后说起来我可承受不了!打一遍吧。
柯亚笑着走过来:小宣,我不会不相信你的,咱们走吧!
宣喧没有动:柯亚,你刚才的眼神已经有点儿怀疑了,我说过,这是件天大的事儿,我求你了,你打一下我的电话!
柯亚看着宣喧严肃起来的样子,她终于走到电话前,拨了宣喧的手机号,很快,宣喧手里拿的手机欢快地响起来。
宣喧眼里含着泪水,她就这样看着柯亚:你知道吗?我特别希望你马上就找到你的路岛,我也替你找了很久了,我现在就想着你能和他团圆,这好像比我自己的事情还重要……我一直是这么想的,如果我这么做,还会被你误会的话,我可真是受不了……
柯亚感动地过来搂住宣喧:小宣……怎么会呢?刚才是我自己有毛病,连电话都记不住了,怎么能怪你呢?小宣,我从来就没怀疑过你,我要是连你都怀疑,这世界上就根本没有相信这个字眼儿了,你说是不是?
两个人泪眼婆娑,相互说了很多知心的话。
直到两人出了门,上了出租车,她们还在说着。
柯亚拿到的是星期六(明天)上午的机票,她住到了离机场比较近的一家饭店,以免再受骚扰。
宣喧答应公司的事情完了以后到饭店看柯亚。
在送走柯亚以后,宣喧在出租车里,马上拿出替路岛买的手机,把里面所有的通讯记录全部删掉。
在出租车行进的过程中,宣喧对手机的全球呼功能进行了新的设置,她启动了两项转移功能:

1,未接通转移
2,占线转移

在这种设置的情况下,手机不开机、不在服务区、占线时,都会将新呼入的来电号码转移到全球呼储存起来。
这种设置最大的一个好处就是,如果宣喧让这个手机占线,那么给这个手机打电话的人,就无法知道这个手机是关机了,还是不在服务区,还是占线。
打个最明白的比方,如果柯亚要给路岛的这个手机打电话,但宣喧知道柯亚要打,宣喧就可以在柯亚之前先打这个电话,那么,柯亚再打这个电话的时候,她就会和两年前一样,发现这个手机仍然是处于全球呼状态。她无法知道,这个手机现在已经开机,只是有人和她同时在拨打电话,导致她无法接通而已。
宣喧是个非常精细的人,她把这些都想到了。


3,第二代正式开始

这一天艳阳高照,从来没有一天令肖黛这么高兴,她觉得今天才是她的生日,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的生活非常美好。
坐在公司的前台,她的面前摆着快递公司送来的各种重要的函件,还有大厦管理员送过来的报纸,这些东西带着油墨和纸的香味儿郑重地叠在肖黛面前,让她觉得自己责任重大。整天她脸上都挂着笑容,她很难把这笑容换成别的表情。
想一想,前天晚上还在三里屯酒吧街穿着超短裙卖酒,把自己喷过香口液的嘴凑到那些男人的脸旁,距离不超过2厘米,然后殷勤地询问他们要不要喝自己推销的酒。那些男人心里在想什么,肖黛都很清楚,但她必须这么做,因为别的啤酒小姐就是这样做的,如果她离客人太远,客人很难意乱情迷,如果达不到这个效果,自己推销的劣质啤酒就无法卖出去,那她就惨了。
有好几次,外地来的客人以为她就是鸡的变种,那些人等在酒吧的外面,直到肖黛下班,然后跟在后面,小心地问她:小姐做业务吗?
肖黛不解地问:什么业务?你们要买酒吗?
对方马上有些惊惶,拿皮包挡着丰满的裤裆,慌忙摇着手说:不买不买。
后来肖黛知道了他们的意思,有一次一个武汉人斗胆又在深夜独立寒秋等着她,见她出来之后就问:小姐……
肖黛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什么事儿?
武汉人大受鼓舞,上前一步说:你做业务吗?
肖黛突然变脸,指着对方的脸大声詈骂道:操你妈逼!你回南边操你妈逼去!
武汉人吓得转身就跑,比谁都跑得快。
肖黛觉得非常生气,那些讨厌的南蛮什么也不管,连国家主席是谁都不知道,就管下半身的事儿,真是讨厌。
肖黛坐在前台那里,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微笑。现在,路岛已经给她安排好了一切,她的前途不会有问题了,具体会干哪一行她现在并不清楚,但她知道自己还年轻,还有机会,路岛是个厉害的人,他自然知道把自己引向何方。
中午休息的时候,快餐公司送盒饭来了。肖黛拿了三份饭,一份给路岛,一份给克瑞丝,另一份,给了马遥。她拿着过去的废报纸,在会议室桌子上殷勤地给三个人铺好了,让他们搁在上面吃。
路岛不用说了,马遥是帅哥和明星,克瑞丝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路岛专门给肖黛介绍过,克瑞丝也答应好好带着自己,当然也得对她好点儿了。
肖黛非常清楚自己应该对谁好。
杨总也在那儿坐着,但肖黛没有管他,肖黛没法管他,因为自己与他完全不会发生对话,所以,让他自己去拿饭来吃好了。
克瑞丝一直和路岛在说话,肖黛能看出这位姐姐对路岛感兴趣,她也正好趁机坐在马遥的对面,和他一起吃饭。
马遥很能吃,肖黛把自己饭盒里的肉全部给了他,他也不客气,全部都吃了。
肖黛小口小口地吃着青菜,看着对面坐着的马遥脸上微微成形的络腮胡子,心里有点儿好奇,她不知道这种胡子长在脸上是什么感觉。
肖黛经常认为,长着这种胡子的人在自己摸起来肯定会很有成就感。
肖黛的微笑让马遥觉得很奇怪,他忍不住问:笑什么呢?
高兴呗,跟大明星一起吃饭。
什么大明星啊?肖黛,很快你就会明白,我们其实是最俗最无聊的人。
是吗?
肖黛觉得马遥相当谦虚,她喜欢这种没有架子的人。
晚上你干什么啊?
马遥抓抓头想了想:还不太清楚,可能要见人吧。
肖黛心跳起来,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有一句话自己从嘴里冒了出来: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马遥笑了笑站起来:再说吧,你刚上班,我怎么能让你请呢?
那你请我!
肖黛马上来劲儿了。
马遥一直没有明确表态,因为来选秀的一大帮难看的女人围了过来让马遥签名了。肖黛看着这些女人,心里很不舒服,她觉得马遥不能被这些人给弄脏了,可自己现在又无法去控制这件事情。
肖黛回到前台,过了好久心情才平静下来,马遥的脸重新干净地浮现在眼前,这让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冲动,她拿起电话接通了丁小珂,告诉她自己认识了个帅哥,非常棒。
丁小珂这个色魔,听完这件事情后第一句话就是:还处着吗?
肖黛一下子心跳得厉害,为了掩饰这种惊慌,她大声地骂着:你找死啊!再胡说!
丁小珂在电话里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两个人胡说了很多女孩之间见不得人的话,例如丁小珂的例假总是不规律,现在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了;肖黛“大太子奶”的问题仍然存在,为罩杯大小总在发愁,前天自己缝制的时候把手又扎出血了,现在手上还有个小黑点儿;丁小珂排练累了以后胳肢窝里会有点儿臭味儿,但她自己又闻不到,这让她非常苦恼;肖黛打喷嚏的时候胸部会连着抖动三次,直接牵动胸罩带子,丁小珂称之为“看不见的战线”。等等。
两人聊得高兴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下班的时间,这时候肖黛才记起来,应该给自己的好朋友一个机会:选秀。
丁小珂马上同意,她说自己明天就会来公司选秀,她非常想和肖黛一起工作,何况,还有很多帅哥在这里。
两个人觉得很高兴,觉得以后会更好玩儿。不过两人马上就想到明天星期六,公司可能不上班,又觉得有些遗憾,只能把这大好的事情等到星期一来做了。
本来,肖黛想把丁小珂叫上一起,让她看看自己新认识的帅哥马遥——肖黛十分得意,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想和这么一个异性交往,如果能在自己的好朋友面前炫耀一下,那应该是十分舒服的事情。
肖黛在这个时候还没有想到这是爱情,她只觉得自己因为哥哥的原因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应该把这骄傲分享给好朋友。
可丁小珂这个家伙笑着说让肖黛先搞定了再说,她怕自己到来之后引起火拚。
丁小珂说完之句话之后,肖黛意识到自己真的好像得做点儿什么了,既然觉得好玩儿,就得想办法把他抓住。她放下电话之后没多久,选秀会就结束了,会议室里的人都开始往外走了。
肖黛很快就抓住了马遥,她手上拿着自己和马遥的合影先让他签上名字,然后,几乎是强迫着把已经有约会的马遥留住了,从他的约会时间里抠出了一个小时来陪自己吃饭。
她和马遥吃的这顿饭在鲁洋的橙街酒吧里,鲁洋对肖黛很感兴趣,这是他自己表示的,他还表示说,自己现在正在追另一个美女,所以就放过路岛的妹妹算了。
肖黛和马遥聊得很愉快,但马遥吃完饭后很快就走了,他没说自己要去干吗,肖黛问他是不是去看女朋友,马遥微笑着未置可否。
一个人走到街上,心情有些怅然,但还是很舒服,肖黛打电话约丁小珂出来,这个该死的丫头却说12点以后才有时间,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
路岛没有陪肖黛吃饭,他在公司的时候好像神色慌张,不知道在忙着什么。
肖黛不知道,路岛已经上路,死死跟着杨天浩。
而杨天浩,死死地跟着宣喧。


4,跟踪

选秀会结束之后,宣喧第一个出了门,她很快过去把自己的桌子整理一下,然后就上锁离开了办公室。离开办公室之前她还扭头仔细地环视一周,但没有发现路岛,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在前台那儿,肖黛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朝马遥奔去,宣喧在心里忍不住冷笑:等待肖黛的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宣喧背着袋子,临出门的时候戴上了墨镜,过去,她很少戴墨镜,觉得装模作样的不好,她喜欢把这世界看得清楚一点儿,但是今天,她下意识地戴上了。
宣喧现在欲罢不能,但安全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因为自己操纵着一种危险的关系,在带着辛苦的成就感铺开这种关系的巨大阴影时,她需要有另外一个阴影来遮住自己。
就像与艾滋病人作爱,虽然戴着保险套,虽然也有快感,但巨大的危险却会潜伏在每一个细节,随时可能让人全面崩溃。
出了大厦,坐上出租车,宣喧说出了机场边上那个酒店的名字,然后就打电话和柯亚联系。
喂。
柯亚懒懒的声音传过来。
你倒好啊,睡觉呢?
没有啊,我就等你电话呢,一个人住这儿心里不踏实。哎,你说,杨天浩会跟着来吗?
胡说什么呢?他哪知道你在这儿啊?
那好吧,可盼到你电话了,我现在要下楼了,在大堂等你,好吧?
行,20分钟就到。
宣喧挂了电话,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柯亚在电话里的声音嗲嗲的,非常听话,好像一个女儿对父亲的那种撒娇,既依赖又信任又有点儿性的味道在里面,非常微妙。
柯亚这个骚狐狸,她是不是就用这一手吸引了男人?
宣喧又一次开始考虑这个问题,同时开始反省自己。
我是不是太要强了?
一种怨恨升上心头。最恨的就是身边超过自己的东西,这是一个规律。如果离得远了,就会变成崇拜与向往。
宣喧咬住了下唇陷入沉思。
女人能否吸引男人,差别可能就在很微小的一部分,很可能美丽、风度、气质什么的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情,说得文一点儿,就是性感——因为男女之间主要是性的吸引,性感当然非常重要。
这性感说得明白一点儿,其实就是骚。
男人喜欢骚货。
这一点是肯定的。
宣喧看着窗外,窗外掠过无数的广告牌,上面印着的,除了宣传艾滋病和献血的男人之外,其他全是骚货。
这些骚货全都是给那些男人看的,当然,女人看得更多,女人看了是要去学,去超越,开发出更骚的姿态来给男人看。
男人们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全世界的女人,等着她们一代一代裙裾飞扬地风骚而来,却一代一代年华老去,再开发出新一批的女人来。
对于男人来说,不骚不足以平民愤。
宣喧想着,有些恨恨不平。
有的人天生就是那种样子,她们什么也不用干就能得到男人的青睐。
这太不公平了。
出租车从三元桥出去向东上了机场辅路,辅路上与机场高速不同,混着无数的人和自行车,汽车的速度都很慢。
宣喧看着车窗外,路边不时有命名特别吓人的什么高尔夫和赛马场的大指示牌掠过,那都是给那些有钱有闲的人预备的娱乐场所。
杨天浩应该去过这样的地方。
如果柯亚跟杨天浩结婚,她也应该会经常去这样的地方。
她会怎么样呢?
她会站在无穷无尽的高尔夫草地上,抬起胳膊挡住宽沿草帽下的眼睛,看着小球飞往天边。而杨天浩则会在三米开外站着,细细欣赏柯亚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不时还会过来摸摸她的头发,就像摸着宠物京叭一样。
宣喧摇了摇头,她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她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再想下去就会影响正事儿了。
酒店到了。
宣喧从酒店的转门走进去,身后的出租车很快消失了。在出租车消失的地方,一辆黑色的奔驰悄没声儿地滑过来,迅速开往旁边的地面停车场。
那是杨天浩的车。
接着跟过来的是一辆蓝色的波罗车,它轻盈地滑过来,停在与奔驰相反的方向一动不动,仿佛在等着什么。
酒店的转门仍然神经质地转着,跟所有酒店的转门一样,为了节电,它一般都停在那儿静止不动,好像在考虑什么重大的问题,但只要有一个人从门前经过,它马上就会大梦初醒般颤抖一下,然后开始哗啦啦地转动,把人从它的空间里带过去。
宣喧一进酒店的门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喝着冰水的柯亚,她可怜巴巴地坐在那里,双手捧着冰凉的玻璃杯。柯亚是个怪人,她天生喜欢吃凉的东西,不管天气再冷,她要的饮料总是加冰的。现在的天气应该算北京最好的了,不冷不热,但柯亚要的仍然是冰水,而且用双手捧着。
宣喧曾经怀疑,柯亚的性欲特别强烈,要不她不会有这么大的火气。
大堂的大理石地板光滑之极,宣喧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蚊子在玻璃上滑动。她微笑着,走向那个可怜的性感的或者说性欲很强的小绵羊。
在宣喧离柯亚不到两米的时候,柯亚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她迅速地弓起身子,坐到了刚才那个座位的对面,这样,她就背对着酒店的大门了。
宣喧在这时候已经走到了柯亚的背后,她拍拍柯亚的背说了句:你坐那儿不是好好的吗?
柯亚的身子有些发抖,宣喧这才觉得奇怪,她弯下腰小声地问:怎么啦?
柯亚伸出一只手来朝旁边指了指,她小声地说:杨天浩,杨天浩来了!
宣喧扭头向后看,她的脸色变得比柯亚的还要苍白。
宣喧看到,杨天浩已经戴着墨镜在旋转门边探头探脑,而在停车场里,路岛正悄悄过来。路岛利用汽车的掩护往这边走着,一般不会有人发现,但宣喧对他的身影太敏感了,她马上就看到了。
柯亚、杨天浩、宣喧三个人中,宣喧知道,自己现在是唯一知道路岛跟在后面的人,而路岛却不知道他的前面除了柯亚和杨天浩之外,还有一个克瑞丝。
机关一触即破,所有的秘密浮在面前的空气中,像氢气球一样准备冉冉升起展示在大家面前。
怎么办?
宣喧刹那间觉得小腹下坠,有小便的感觉。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像拎包裹一样拎起了柯亚往女洗手间方向跑去。
等杨天浩进来的时候,柯亚坐着的地方只剩下一杯冰水,上面沾满了柯亚纤纤十指留下的纷乱指纹。
宣喧和柯亚躲在洗手间里,宣喧把头伸到外面悄悄看着杨天浩的行动,柯亚头都不敢伸出来,她在洗手间里不停地问着:怎么样了?他过来了吗?
宣喧小声地说:没有,他到总台去了。
柯亚忽然小声惊叫了一声:坏了!
宣喧回过头:怎么了?
柯亚担心地:我的机票和行李还在房间里呢!杨天浩肯定能找到我的房间,他关系网多得很,肯定认识饭店里的人!
宣喧几乎没有片刻犹豫就伸出了手:钥匙给我!我去替你拿下来!
柯亚犹豫地:行吗?万一杨天浩碰到你了怎么办?
宣喧摇摇头:既然他跟踪我到了这里,肯定也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了,我也不用怕了,让我去吧,大不了不在这家公司干了!
柯亚还在犹豫,宣喧一把从她手上抢过了钥匙:你等着吧。
宣喧说完,转身就出了洗手间。
在大堂里,杨天浩还在和总台那里交涉,他用电话在跟什么人联系着。
宣喧悄悄从旁边走过去,她不敢走电梯,怕杨天浩会看到她,所以,只能从旁边的楼梯里走了上去。
酒店的那种楼梯非常阴暗,有一股发霉的味道。住这种酒店的一般都是有钱人,有钱人一般都会比较懒,所以楼梯基本上没有人走,即使是上二楼,人们也会坐电梯上去。
宣喧已经几年没走这样的楼道了,她印象中自己最后一次走这种楼道,是碰到一个男人在黑暗的墙角刻苦手淫,当时那个人背对着自己一手叉腰,一手在前面呱叽呱叽抖着,嘴里发出揪心的呻吟声。宣喧当时动了恻隐之心,她悄悄过去说:您不舒服吗?刚说完这句话,那个男人吓得大叫一声转过身来,将自己一根狼藉而鲜红的生殖器凶狠地直指着自己。宣喧当时尖叫一声,夺路而逃,从此再也没有走过这种酒店的楼梯。
现在,宣喧怀着再次面对鲜艳的男人生殖器的恐惧,背着自己的小包,三步并作两步跳着往上跑,这时候她什么也不想,只想赶紧进到房间把东西拿下来,然后把柯亚悄悄地送走。
当然,这一切都不能让路岛看见。
这是最重要的。
宣喧一口气跑上了五楼,楼道里非常安静,宣喧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这呼吸声吓了她一跳:这是我吗?这是一个女人的呼吸声吗?
她在楼道里跑着,一边跑一边还拚命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让它听起来均匀一点儿,但后来她失败了,疯狂的奔跑让她的肺不受大脑控制了,她喘得像牛一样。
去你妈的!
宣喧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终于跑到了柯亚的房间,她把钥匙往上一插一拧,门开了,但她往外拔的时候居然没有拔下来。
去你妈的!
宣喧又骂了一句,不管钥匙径直闯了进去。房间里永远是那么乱,柯亚把各种零食、小玩艺儿铺了一床,枕边还放着一些又厚又重全是图片的杂志,那是一些无聊的女人自以为时尚的读物,宣喧从来不看那些东西。
宣喧麻利地收拾着床上桌上的东西,飞快地装进包里,外面寂静的走道里隐约传来电梯开门的声音,她再也不能等待,背起柯亚的旅行包就冲了出去。
门在身后砰的一声关上。
宣喧跑到走道里,一转身就朝电梯相反的方向跑去,她只需要跑十米的距离就到了步行梯,她跑完这段距离的时候,在电梯那边杨天浩就跟着服务员走了出来。
宣喧几乎是跳过了最后一步,她闪身到了墙边,伸头朝刚才过来的楼道看,她看到,杨天浩已经随着服务员往柯亚的房间走去了。
宣喧听到杨天浩对服务员说:行了,我自己去找她吧,有什么事儿我再叫你。
服务员答应着往电梯方向走了,杨天浩独个儿慢慢往柯亚的房间走过来。
宣喧开始紧张起来,她不敢多留,慌忙转过身往楼梯上跑,她得赶紧跑下楼去。
步行楼梯仍然是那么暗,那么一种暧昧味道和颜色。宣喧很快就从楼道里跑进了楼梯,可就在她要准备往下走的一瞬间,她听到了慌乱的脚步声从下面传过来。
宣喧站在楼梯口往下看,她看到路岛已经到了四楼,正快步往上赶。显然,路岛知道杨天浩到了五楼。
宣喧一刹那脑子里一片空白。
要是在这里碰到路岛,我该说什么?
宣喧焦急地站在楼梯口,四肢发软。
电话铃声清脆地响了起来,宣喧掏出电话的时候差点儿拿不住,她看到上面显示的是鲁洋的手机号。
这个该死的东西!
该死!
该死!!
宣喧眼睛的余光能看到自己的胸部剧烈起伏着,旁边是杨天浩的脚步声,下面是路岛有脚步声,而在自己身上,又出现了鲁洋的电话铃声,它会吸引所有的人往这里看过来。
当然,这些想法都只是一刹那,包括宣喧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时间,其实也只是一刹那。这一瞬间,宣喧就按下了电话,电话铃声停止了。楼下路岛的脚步声仍然在继续,宣喧把电话贴在耳朵上,对方仍然在大声叫着:宣喧!宣喧!
听口气鲁洋好像挺高兴的。
宣喧没有任何犹豫,她压低声音咬牙说:别找死啊你妈的!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楼下的脚步声仍然在继续,宣喧慌忙转身往回跑,楼道里是不能去的,杨天浩在那里,楼下也不可能了,那她只能上楼了。宣喧背着大包开始往六楼上跑,她上了六楼之后就站在楼道口看着下面,她看到路岛从下面跑了上来,先是左右看看,然后躲在墙角把头伸向外面。
路岛一动不动地靠墙站着,看着外面的楼道。
宣喧有些茫然地居高临下看着路岛,看了一会儿,她终于清醒过来,慢慢走上了七楼,她认为这里已经安全了,这才掏出手机来拨通了酒店总台的电话,让服务员到女洗手间找一个叫柯亚的人——很快,柯亚就惊慌地接到了总台的电话。宣喧没等柯亚说话就大声地说:赶紧走,现在他到了你房间,大堂里是安全的,你赶紧走,到我家,我家钥匙在门上的缝里头。
柯亚在电话里焦急地问:你怎么办呀?
宣喧没好气地:别管我!东西都到手了,我迟早会回去的!
柯亚还想说什么,宣喧压着嗓子使劲儿说了一句:别闹了,走!
宣喧说完就挂了电话,因为她听到下面有动静。宣喧伸头往下看,她看到路岛已经从墙角转了过去,消失在楼道里。
宣喧急忙下来走到墙角伸头出去,她看到路岛从楼道里走过去,他走到柯亚的房间门口,伸手在门上动了两下,居然推门进去了!
钥匙没拿!
宣喧记起来了,自己把房间钥匙留在门上没拿走——不过也没事儿了,房间里的东西都拿光了,路岛不会看到什么东西的。
宣喧这样安慰着自己,背着大包开始往下走。她仍然不敢走电梯,还是从步行梯往下走。
宣喧不知道,她在房间里留下了重要的东西,这样东西不但杨天浩看见了,路岛也看见了。
这样东西,是柯亚的粉饼盒,盒里嵌着她和路岛两年前的合影。
杨天浩看到粉饼盒之后,知道自己请来的这个广告大腕原来是自己的情敌。所以,他把粉饼盒使劲儿摔到地上,恨恨地走了出去,至于他要想什么办法再去找柯亚,现在谁也没法知道。
路岛进来的时候,他看到了柯亚的那个粉饼盒,里面的照片像新的一样,仍然嵌在已经破碎的粉饼盒里,这件小东西像一个巨大的汽锤,一下子打得他透不过气来。
这是带着柯亚体香的东西,是代表他和柯亚爱情的东西,而且,他看得出,柯亚在逃避杨天浩的追逐,这说明,柯亚和自己的感情仍然没有消逝——从那些明信片,从那些全球呼的电话,从这个破碎的粉饼盒,从她对杨天浩的逃避——这些都是证明!
路岛扑在床上,那上面是他已经陌生的香味儿,但这种味儿仍然激起了他前所未有的爱情和性欲,他使劲儿把那带着香味儿的枕套按在鼻子上,内裤里刹那之间啸聚起一堆粘稠的热血。
柯亚。
她那懒洋洋的小样儿,胸部跳跃而不下垂,大腿内溜冰场一样滑腻的丰腴。
路岛痛苦的趴在床上,用尽一切力量把自己按在弥漫着温馨气息的床上。
这种因为爱情而产生的冲动,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路岛因此心跳得好像要炸裂开来。
外面传来服务员的声音。
那位杨先生说客人已经走了,你收拾一下吧。
行。
脚步声传了过来,路岛慌忙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所有的地方都不安全,他最后撩开窗帘,打开窗子爬了出去。
在窗台上,路岛扶着岌岌可危的下水管,颤巍巍地站在窄小的窗台上。
这是五楼,从这里能看到停车场边参差不齐的树梢,路灯光从下面透上来,像无数层平面排列的纱布一样冻结在空中。
往楼下笔直看去,是酒店的那扇转门,现在,它正在旋转着,吐出一个有些惊慌失措的女人。路岛从上面垂直地看着这个女人,心里突然有些紧张。
楼下那个女人走到酒店门边隐蔽的一个角落,招手让出租车过去。出租车很快开过去了,女人拉开车门,她要坐进去的一刹那,忽然抬起头准确地看了一眼路岛站着的窗台。
路岛非常清晰地看到,这个女人就是柯亚,就是他寻找了两年,为之几乎要崩溃的初恋女友柯亚。
柯亚坐进了出租车,车开走了。
路岛张开了嘴,无声地叫一声:柯亚!
但出租车走了,路岛在在窗台上慌乱地做了一些小幅度的动作,有一个动作好像是想直接飞翔过去,但他也仅此而已。屋子里服务员还在收拾房间,他必须耐心等待。
路岛在窗台上一直等着,后来,他看到杨天浩恼怒地从酒店里出来,走向停车场的奔驰那里。这时候,服务员关上门走了。
路岛跳进房间里,拉开门就出去了,他等不及电梯,直接就跑到了步行楼梯往下跳着走,很快他就到了楼下,他什么也不顾,直接飞奔着上了波罗车,那是鲁洋新买的波罗,他刚找鲁洋借的。
路岛开着车疯狂地在机场高速路上跑着,很快就追上了杨天浩的奔驰。
路岛走后,疲惫的宣喧背着大包,慢慢从大堂走了出来,嘴里叼着一支烟。
宣喧蹲在门口等车的时候,吐出了一个大大的圆圆的烟圈。
她对这个烟圈很满意。


5,黑夜跟踪

机场高速路限速为110迈,但杨天浩的奔驰最多只有70迈,不但开得慢,而且还摇摇晃晃,心不在焉。
路岛开着波罗紧紧跟在后面,心急如焚。他心里非常清楚,现在知道柯亚去向的人,只有杨天浩一个,如果杨天浩也找不到柯亚的话,他也不可能再找到。
所以,现在路岛衷心地希望杨天浩能找到柯亚。
另外,路岛知道自己的工作上将会面临问题,虽然他并不在意杨天浩的敌意,因为他是红蝗上海总公司的,杨天浩的博纳集团只是红蝗北京分公司的客户,他到北京来只是帮北京分公司的忙,无论出现什么事情,都不会对他的地位有什么大的影响,而且,他跟上海总公司的高层关系都非常不错,什么事儿都能解释清楚的——话虽这样说,但现在他的工作直接是应该对杨天浩负责的,而且两个男人肯定不会在公开场合展示自己的矛盾,但背后会有什么样的事儿,那就很难说了。
大不了让上海再派一个人来。
路岛一边开车,一边想着。
可是,这种念头一旦出现,另一个危机又浮现出来:如果上海另外派一个人来,那就意味着他得马上回到上海,回到上海,那就意味着他马上得和黎言举行婚礼。
黎言何等精明,不可能让他没有任何事情而滞留在北京胡天胡地。
那就是说,路岛还得好好把北京的事情做下去。
真他妈烦!
路岛皱着眉头,有些生气。黎言这个问题一旦开始考虑,马上就是一系列的问题。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如果真的找到柯亚,黎言那儿该怎么办?她会有什么样的对策,路岛至今仍然无法猜度出来。
可是,应该放弃寻找柯亚吗?
路岛开着车,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我不能。
香山鬼见愁的呐喊迅速串烧在大脑沟回,路岛不由自主地手腿发软。
那可是他妈的爱情。
这玩艺儿可不多见。
路岛想着,跟着杨天浩的车出了机场路,过了三元桥,右边是中旅大厦参差不齐的古怪墙体,上面挂着的彩灯已经亮了,黄色的灯光使它看上去好像一块块奶油蛋糕垒在那里。
杨天浩的车继续往前开着,这个方向离路岛家已经很近了,这样直走到了渔阳饭店北侧的那条小路再右拐,过了两个红绿灯就到路岛家所在的柳芳南里。
路岛的突然心跳得厉害。
按道理,杨天浩现在肯定是往柯亚住的地方去,难道柯亚的新家就在我家附近?
路岛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因为他发现杨天浩正是顺着自己家的方向开过去。
现在,已经到了渔阳饭店北面的那条小路,在往东直门方向的交叉点上,往右拐,路的右侧是一排卖小五金的,其中还夹杂着几家不停换店主的发廊,里面装满了不懂事儿的外地性职业者,专门供应旁边的五金店以及附近不小心散步到那里的男人们。过了这些乱哄哄的小店,再往前就到了柳芳南里。
路岛的车里本来还放着音乐,这时候他伸手摁下了开关,摁开关的时候,他手抖得厉害,按了几次才关掉。然后,车里非常安静,只留下通风的风扇轻微的呼呼声。路岛再次伸出手,把风扇也关掉了。
车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路岛自己的呼吸声,但呼吸声是关不掉的。
前方的奔驰已经不再摇晃了,它平稳地前进着,但速度仍然很慢。路过柳芳南里的时候,路岛几乎都无法呼吸,但奔驰没有停下,继续往北,很快就经过静安中心的红绿灯,到了那条往西北方向斜过去的小路,从那里过去,是重庆饭店。
奔驰拐进了重庆饭店旁边的一个小铁门里面,那是一个没有物业的小区,里面全是六层的矮楼,那些楼现在都隐没在浓密的树丛里。
这里离路岛的家只有两站地,很近。
路岛很快就把车停在了重庆饭店的门口,下了车,他跑着到了那个小铁门那儿,他抬起头能看到小铁门旁边的楼上写着:光熙门北里17号楼。
路岛从小铁门进去之后,看到那辆巨大的奔驰刚刚熄灭尾灯,因为那里面车位不好找,它可能绕了一圈才停下来。
奔驰的门开了,杨天浩从里面下来左右看着,在昏暗的路灯光下,能看到杨天浩脸上满是懊恼。
路岛躲在小区内靠北的一小片树林里,他看到杨天浩进了中间那个门洞。他看着楼道里的感应灯次第亮起,一直亮到四楼,然后五楼的灯没有再亮。
路岛迅速从小树林里跑出来,从那个门洞里悄悄走了进去,因为他手脚特轻,感应灯没有亮。他继续往楼上走,一直走到三楼才停住脚步,支起耳朵听着。
杨天浩在楼上敲着门,他敲三下,然后就叫一声:柯亚。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杨天浩就再敲三下,再叫一声:柯亚。
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感应灯突然熄灭了。
黑暗中,路岛仿佛能听到杨天浩的呼吸声,两个男人就这么静静地停在这浓浓的黑暗之中,没有任何动静。
终于,杨天浩忍不住了,他咳嗽一声,楼上的感应灯又亮了。
路岛悄悄地再往上走了半层,他探出半个头,这样,他能看到杨天浩的侧影。
杨天浩手上拿着一把钥匙,正犹豫地看着厚厚的防盗门,灯光下,几只蚊子环绕着他飞着,嗡嗡的声音显得特别刺耳。杨天浩腮帮子上的肉鼓了起来,他在咬牙下着决心,然后,他伸出手去,那根肥大的黄色钥匙就顺利地插进了十字形的小孔里。
路岛紧张地看着杨天浩的动作,他不知道,如果杨天浩进去之后,柯亚在这间房子里,自己应该怎么办?
杨天浩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量来转动那根钥匙,但是,钥匙始终垂直地插在孔里。灯光下,杨天浩的额头上铺上了一层混浊的汗珠。
显然,柯亚跟他有过严格的规定,决不允许他擅自使用这把钥匙。
虽然,这间房有可能是杨天浩买下来送给她的。
在这种艰难的对峙之中,杨天浩最终垮了下来,他像被火烫一样迅速拔出了那根钥匙,然后长吁了一口气,好像这样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儿一样。
路岛不由得在心里佩服这个人。
至少,杨天浩是个君子,他会自己监督自己,就是所谓的“慎独”。
所以,杨天浩能当上博纳集团的CEO,这不是随便得来的。
路岛分心的时候,杨天浩已经趴在门上开始在一张纸上写什么,他很快写完了,然后把纸折了一下塞进门底下。
路岛开始慢慢往下退,他知道杨天浩该离开了。
片刻之后,路岛回到了楼下的小树林里,他看着那个门洞,很快,杨天浩就从门洞里出来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汽车,他上了车,打着了火,雪亮的车灯刹那间照得路岛暴露无遗。
路岛下意识地捂住了脸。
奔驰车低沉地响着,慢慢拐弯向小铁门那儿过去,它尾部的右转弯灯不停地闪烁着,映得17号楼白色的墙体变成暗红。
他没有看见我。
路岛想。
他没有看我。
路岛又想,他不可能注意到这树林里的某一个人,即使注意到,也根本不可能想到是我。
路岛第一次感受到了被藐视的快乐。
带着这种快乐,路岛很快上了楼,他从门缝里掏出那张纸,展开,上面写的是:

柯亚: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讨厌我了,根本不想见我了?我想弄明白,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请你跟我谈一次,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不会为难你的,好吗?
钥匙我放在你家的信箱里,我不会再拿你的钥匙,我不想让你有不安全的感觉。
天浩

一种欣慰涌上心头,马上又被兴奋所代替。从看守所柯亚写的那些明信片,到杨天浩无望的爱情,路岛已经非常明白:柯亚现在正在怀念自己,正经历了一次失败的感情之后,又一次想到了两年前与自己的爱情。
不管柯亚两年前因为什么失踪,路岛觉得,现在的柯亚,肯定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找回原来的爱情了。
这么说,柯亚随时可能回归到自己的生活中来。
路岛站在门口,体会着幸福失而复得的狂喜,这种狂喜像一股威力巨大的龙卷风,迅速从小腹盘旋上来,仿佛把自己的头顶都整块儿揭了去。
他三两下把杨天浩那张纸撕成了碎片,然后自己掏出另外一张纸,飞快地在上面写下了几行字,然后转身下了楼。
在楼下,他看到那一排信箱静静地挂在墙上,那是非常旧的那种信箱,上面落满了尘土,柯亚家对应的402号信箱表面上,有两个清晰的指印,估计应该是杨天浩留下的。
这是一楼,很可能会有人走过来看见,路岛没有弄亮感应灯,他掏出打火机照着那个信箱,从上面的缝里往里看,果然看到了那根肥大的黄铜钥匙。他从已经变形的投递孔里伸进两根手指,但够不着,就差一点点。
二楼的楼道口那儿,有人堆着一些杂物。
路岛迅速跑到二楼,他在那堆杂物里找到了一根锈蚀得像桃酥一样直往下掉渣的铁丝,但这根铁丝连在一大堆奇怪的东西上,他越往外拽,铁丝越长,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当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头上的汗刷一下冒出来。
后来,他改变报策略,开始来回窝那根铁丝,当他窝到80多次的时候,被窝的部分开始变软,受到鼓舞,路岛又大幅度地窝了几下,铁丝终于断了。
拿着这根铁丝,路岛顺利地从信箱里勾出了那把钥匙。
这时,他才放心地咳嗽了一声,感应灯亮了。
路岛站在灯光里犹豫着:我要不要进去?
杨天浩的身影浮现在面前。
杨天浩都能尊重柯亚的决定,我也应该。
路岛想着自己纸条上写的东西,终于打消了闯进去的念头。他转身出去,到了重庆饭店,上了波罗车,走了。
这是让他最兴奋的一个晚上,已经有两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路岛走后,宣喧上楼拿到了那张纸条,她看完之后站在门前就把它烧掉了,然后用它的火点着了一支烟。
宣喧烧掉纸条之后打开门进了屋,她把屋子里所有与柯亚有关的东西都用床单包了起来。
宣喧坐在屋子里抽完最后一支烟,拎着那个巨大的床单包袱出了门。
在楼下,宣喧坐上了出租车,很快就到了自己家的小区门口,正当她准备下车的时候,她看到鲁洋坐在大铁门旁边的灯光下,正不慌不忙地吃着冰棍。
在他的脚下,已经留下了几十张冰棍纸。
宣喧只好慌乱地让司机掉头回去,她现在可不敢见这个人,而且,自己拿的包袱里面,有大量柯亚的照片,如果让鲁洋知道自己认识柯亚,这事情可就大了。要是让鲁洋知道柯亚现在就住在自己家里,那这麻烦更是了不得了。
宣喧不敢回柯亚家,因为说不准会有谁会闯进那个门。
可是,如果鲁洋一夜都留在这里不走的话,明天早晨说不定就会发现柯亚,怎么办?
在车里,宣喧犹豫很久,最后终于给鲁洋打通了电话,她听到电话里一阵忙乱的声音,好像是手机掉在了地上,她就静静地等着。
鲁洋终于接通了电话,他大声叫着:宣喧!宣喧!我的女皇!你在哪里?我想死你了!
声音非常大,宣喧皱着眉头把电话拿得离自己耳朵远远的,等到声音小一点儿了,她才把电话重新拿到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喂!
鲁洋又大声嚷嚷起来:宣喧!宣喧!你究竟在哪里?我已经等你半夜了!
宣喧一下子挂了电话。
很快,她的电话响了起来,接了电话,鲁洋的声音小一点儿了:宣喧,你在哪里?
宣喧冷冷地说了一句:你是不是在我家门口等着?
鲁洋兴奋地说:对呀对呀!你怎么知道的?
宣喧:我刚才经过家门口,看到你了。
鲁洋大声地叫着:啊?为什么不下来呢?我有礼物送给你!今天不是周末吗?我想跟你一起过周末呀!
宣喧冷笑了两声说:是吗?我今天晚上还要跟别人做片子,现在在牡丹园,等会儿还要再去中视机房,今晚至少还要跑五个地方,根本不会再回去睡觉了,所以你就别在那儿等了,好吗?
鲁洋又叫了起来:不行!不行!你等着,我马上就到牡丹园去找你,你在牡丹园什么地方?
宣喧小声地说了一句:你别费劲儿了。
她说完马上就挂了电话,而且关了手机。
汽车到了一家酒店,宣喧背着那个大包袱下了车,进了酒店。
宣喧在酒店的大堂里,抽了一夜的烟,到凌晨的时候,她掏出口袋里路岛那张纸条的碎片一点点拚着,拚到后来怎么也拚不完整,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宣喧清楚地记得,路岛的那张纸条上写的是:

柯亚:
我是路岛,无论如何,我想见你一面,明天10点,我会在红蝗酒吧等你;即使你还在生我的气,我想你不会拒绝我还你粉饼盒吧?
如果你今天没有看到纸条,请你在看到的那一天,打你熟悉的那个手机号。
                                            路岛

本来,这张纸条应该是写给我的。
宣喧绝望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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