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别:未知-离线 月影无尘
(伪军师中郎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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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5 00:02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当我一百岁的时候,我决定忘记他。可惜,我在三十二岁的时候就会死掉了。所以我没有办法忘记他。”我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精神看起来还好,他放下手中的竹简,同时示意我可以开始了。

我望着天空最摇曳的那颗星,无奈的笑笑,即便我知道很多,却很少宣讲别人的未来。我能说的,只能是我自己。但是很少有人相信我对自己的宣告,当然,也很少有人相信禳星之术,这次诸葛丞相请我来,也无非是抱着“既然……那么何妨”的态度。我知道他不信,可也知道他其实挺希望有未来,哪怕多一年的未来也好。这点他和我不一样,虽然我常去说服他死了未必是坏事这样,一旦提及,他一笑置之并很外交辞令的说:“别瞎想。”同时既不举出例子告诉我生的美好,也不勉强我改变这样一个怪异的想法。对于一个作为巫的我而言,他似乎更放心我去解读他的命运,他始终觉得我是那个最体贴着沧溟的人。

好吧,其实,现在的我,是的。

我默默的念着符咒,很虔诚的和上苍交流关于生与死的问题。他专注的看着我的所有动作,夸张乖戾的面具,渐渐拉长的身体,舞动的衣袂,迷离的目光,或者飘逸在秋的发丝……

“你要是个女人会很美吧。”他这样说着,在我做完了一切祈禳之后。

“嗯。会很美。”我束好发,跪在他的脚边。 巫本就该是美艳的,他们恐怖的面具是为了驱散鬼魅,他们的美艳是为了以飨天地。

“要七七四十九天。”我说着,略带疲惫的守着满地的星星点点,那是我布下的星辰,属于我的天空。我是要和老天来抢夺他,那又怎样,因为,我承诺过,要留住他。或者,因为我更想留住那一种笑,叫我想念的时候依旧可以看到的笑容。

“谢谢你陪我。”他说罢,又拿起竹简慢慢的写着。

我替他守着我布下的星空,他很放心。揣度着上天的预警,或者,总有另外的一刻,我的心会飞往另外的那一岸,惦记着那方等待我的人。

那人,想到,便不经意要微笑起来,即便在风要吹冷他最后的温度的时候,他依旧和我开着生与死的玩笑,他说,作为你一直乖的奖励,我容许你想念我剩下的每一天,直到你一百岁的时候。然后他依旧给了我他最好看的笑说:“你是巫嘛,我知道的。”他的手指划过我的最后一滴泪。叫我没有办法不随着他笑起来。就如同第一次见到他那样的笑起来。

第一次,第一次江东的那场雨,我站在硕大的祭坛前面,赤裸着双足,踏着雨的节奏,周遭欢呼的人们,在久旱后的雨中庆祝着生的希望,遗忘着我的孤独。

“你怎会灵验?”他便好整以暇的将伞撑开在我的头顶,盯着我带着怪异面具的脸,我便给了他看不到的我的微笑。

江东人对鬼神的敬畏与怀疑并存。孙策便是死于这两种情绪的纠葛中。我有时会暗笑他进退不能的倒霉,却也怜悯他的束缚。

后来我知道这位为我撑伞而常怀好奇之心的人,就是名满江东的诸葛仲慎,后来改字了伯松的。

他常常讶异于我的巫术,也常常在我的草庐中流连光阴,有的时候即便一句话不说,我也可以邀请他倾听竹叶在温暖的阳光下跌落在泥土中的声音,第一声春的鸟鸣,第一次夏的暴雨,第一次秋的叶落,第一场雪的光临。每每,我带着他张开圣灵的魂魄,邀约他荡漾在没有躯壳束缚的天地之间。

他指点着我的鼻子说,你这巫呀,呵呵……

我是巫,一个并不在乎男体女身的巫,我男人一样的游荡在纷飞的战乱年代,我女人一样沉睡在乔的臂弯里。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好想永远和你这样在一起。”我用下巴抵着他的胸骨。

“不可能的。孩子。”他一如既往的说,常常伴着一声我拦不住的叹息。他看的前方,是虽然我看得到,却不敢去看的。离开我的草庐,他便会把我拉下云端,拖去一个我讶异我惊奇我窒息的地方,那个地方叫做——人间。

没有纵马狂歌,没有把臂同游,没有风的灵动,雨的绵软,而是被全然藏入枷锁中的生,每个人还要带着由衷幸福的笑容。那个地方的诸葛二公子,温文尔雅,温婉如玉,叫我忽然记起,那才是他呀,然后不寒而栗。

“倘若呢?倘若我肯……肯……”我挠了挠头,说出嫁这个字,觉得别扭而生疏。巫,巫可以嫁人么?或者巫嫁人以后是否还是那个通灵天地的巫?倘若我愿意,愿意放弃我自己,放弃,他爱着,爱到无法放手的那个自己。我想不清楚的时候就兀自走上祈禳台,摆弄着那些属于我的星辰。第一次发觉他们是那么的陌生,冰冷,我感知不到他们的温度灵动,这叫我怕极了,怕的并不是我不是我,而是……我丧失了他爱的东西。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爱的人是你呵。”他于事无补的站在身后告诉我。我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笑容给他。继而的又一天,他被一个叫做诸葛亮的人带到了我从未到过的巴山蜀水之中。在那个我丧失了感知任何事物的时候。

我将自己和那些距离我渐行渐远的星关在一起,就在这一瞬间,我的整颗心是充满的,对若干往事的回忆涌上心头,我热泪盈眶。直到一颗一颗的泪水渐渐变成了红色,我才知道,其实,我愿意,愿意用一切去换那一片大红的天地。可惜,上苍他什么都要,只是不要我。

巫的血,丧失了巫术的血和普通人的血变得并不二致的时候,唯一的区别就是,巫的血即便流淌在花瓣间,山川里,依旧可以感觉到他们的疼痛。我反锁着自己,直到沸沸汤汤的人间说,他要走了,他该走了,他在走了。

我飞也似的闯入他的世界,那个我陌生恐慌,害怕的世界里。在他苍白的面孔间,我搜寻着熟悉的那抹笑容。依旧的,他很努力,很努力的将我和那所有的陌生阻隔开。

并不再会祈禳的我,坐在他的身边,单纯的数着油灯如豆。

“留些什么给我吧。”我看着他。那个抱着我笑抱着我哭,将所有灵魂都交给我的男人。

“这个?”他指了指自己的心。我笑着推开他的手,而轻轻的吮吸着他腮旁那一颗滴落的泪。“这个吧。”

我不忍心带走他的心,我怕我们走散,他的便永远忘记了我。

于是他离开于我为他摆好的漫天星斗里,留下了一个又一个誓言,活着的,死了的。

我被荧荧的油灯勾引回目前的这个男人面前。这个丞相,擎着和他那么相似的笑容,那种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的笑容。他若有所思的写着,写着,仿佛要把自己全部留下来。我知道,第七天的时候,他已然不相信我了。我是巫,一个美艳的巫,一个带着乖戾面具用力去和上天争夺他的巫,已然不被他信任。他是那样一个渴望生的人。这种渴望很容易叫他丧失一种信任。这点和他不一样。他常说,你有什么骗我的理由呢?我没有什么值得你骗的,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了。

魏延闯进来的时候,我的血正喷到了主灯的上面。我感受到血被火灼热的痛;秋风吹来的时候,魏延结束了所有的祈禳。诸葛丞相使姜维扶起我,很宽和的告诉我,其实,祈禳是一个教他终于又一次体贴着自己魂魄的时刻。好久不曾如此阒无一人的去看着他,和他对话。然后抬起头看着我,说了句多谢。或者还想说更多的时候,成都派来问安的人就来了。

我悄悄的退出中军帐,疲惫的站在荒凉的五丈原,看着天地的昏色,悄然的挥别着一个生命。我最终没有完成他的嘱托,好好代替他守护住他的天命。即便和上天争也在所不惜。

我消失于他消失之前。

那年,我三十二岁。我在我的草庐布置了一片大红的天地,将喜字写了两遍,一遍是给他的,一遍是给自己的。我将偌大的喜字盖在身上。我用巫的血最后一次禳,禳一场爱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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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5 00:08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在藝苑看過的人跑過......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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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5 09:19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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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5 12:58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QQ
永恒的丞相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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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6 13:08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T T
躲进丞相成一统,写点雪月与春秋
——Y至极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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