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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楚荒夕 (无) ★★ 组别 轩辕郡主 级别 后将军 好贴 6 功绩 125 帖子 1450 编号 37401 注册 2005-4-23 来自 隔离的半坡遗址 家族 轩辕狼党

#1 发表于 2005-5-2 13:28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南子 没完，大概初二时候写的，以后再也不会写下去的，贴来留作纪念 南子 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   ——王维《相思》 三月十五日     我听说，大雁在寒季都会南归，到一个叫衡阳的地方才回头。除此之外，我一直记不清南方还有什么东西，一点都记不清。可是李明睿告诉我，父皇要南迁。 我问父皇，南方除了沉重的赋税，还有什么呢？ 父皇总是带着一种近似悲哀的神情，就像某天从太和殿顶上落下的琉璃瓦，每一片完整的琉璃瓦都可以照出一个自己，很多碎片就有很多自己，而那原本都是一些漂亮的东西。 父皇慢慢浅掉了悲哀，他说，其实，南方还有相思子，春天的时候，南方的孩子都喜欢坐在结满相思子的枝下，看大雁排着字离开，他们可以感觉到幸福。 然后父皇在墙上写了一首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父皇说，有些事情你永远不会明白的。 我看了父皇很久，斜阳照过他头发时，有好看的光，我忽然很坚定地说，南方太远了，我要留在京城。 父皇叹了口气，很长很长的。 也许父皇不会知道，从那天起，我终于记清，南方有大雁，相思子，和幸福。而那些对我们来说，都是很遥远的，所以我们只能留在京城。还有，我一直没告诉父皇。如果大雁一生都只是迂回于衡阳与北方的话，日子久了，就会忘记它的家了。 天一圈一圈地黑了，我站在深红色的地毯上听着太和殿里走散的繁华。我想那或者可以象征一些过去的事情，丢失了的庞大的信仰。 我触到父皇掠起的残阳，眼里灼起黄昏时满座带血的影子。父皇说，纵然唐通降出居庸关，我们还有一个京城，所以我决定留下来。 大殿很安静，左中允李明睿因惊讶而不知所措，算是一场出了意外的戏，皇帝没有配合，皇帝忽然有了自己的决定。 父皇的眼睛里掺了一点点暗黄色，他看见渐渐隐约的太阳越过门槛，于是站起来拍着几案说，国君死社稷。一殿臣子终于意识到皇帝的这句很伟大的话，纷纷跪下。 太和殿里空荡如当年，可能父皇是否存在过对它并没有什么很深的影响。它也不会记得，我曾经站在它面前，那么认真地想着明天。 父皇还是找了个不太真实的理由祭奠了他的十七年，他没有去南方，即使那里会有我们偷偷梦想过的幸福。 三月十六日 昌平失守了，母后看了看窗外纷纷扬扬的雪，对我说，昌平失守了。 北京城常常有雪的，习惯了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就很少会觉得冷。我最喜欢坐在母后宫里，看对面的殿顶被一点一点染白。紫禁城里难得见到白色，因为这种颜色不能修饰辉煌，但是至少它很华丽。 我穿过长长的走廊，然后闻到父皇挂在房间里的皇祖母的像，压抑着的一种关于死亡的糜烂气息。我想起父皇说的，在我们都忘记的地方，有一所很大的房子，那里住着必须永恒在我们记忆里的人，所以不开心的时候，尝试着去思念一些人，就会释怀的。 父皇带我登上很高的楼，我看见紫禁城外的世界，一片苍白。 父皇说，那些白色不是雪，是白虹，丧国之气。 我的眼前浮现出大臣们高呼“大明江山千秋万载”的画面，看起来有些飘渺。我忽然想起十六日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于是我问父皇，父皇你还记得十四年前的八月十六日吗？ 父皇冷冷地笑了，记得，那天我就站在这里，亲眼看见京城的百姓争着咬破袁崇焕的内脏，满城都是叫骂汉奸的声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我想象着血从每个人嘴边留下的样子，是不是也有一些更凄凉的东西留在人们心中呢？我看着风曳起父皇的衣袖，我告诉父皇，以前，你不是这样对袁督师的。 他说平辽，十年，二十年，我都可以等的，可他不该骗我。父皇怔了怔，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但是袁督师不是汉奸。我抬起头，雪落在脸上。这个京城，再大的雪也洗不干净了。 父皇淡淡地说，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什么事实的，只要我们愿意相信，那就是真的。父皇问我，皇儿，你信不信？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我没有回答父皇，也许回不回答都是没有必要的。 很久，才听见父皇轻声说，昌平失守了。 我从彰义门出了内城，北京城已经空了，当年咬死袁督师的那些百姓，如今都迎闯王去了。 我遇到一个人，他有着一双荒凉的眼睛，深邃得看不见希望。他说，他叫李岩。我听说过这个名字，他是闯王李自成的人。李岩说，大顺的军队很快就能打入北京内城，明朝就要亡了。 不会的，我告诉他，父皇说过，会让百姓丰衣足食，整个北京城歌舞升平。 是吗？李岩笑了笑，可是这些太沉重的东西百姓承受不起，百姓要的只是最基本的温饱，最简单的团圆。他们是很容易满足的，跟你们不一样。 那么，李自成就能给百姓他们想要的东西吗？ 可能……比你父皇给的，多一些。我分明地看见李岩的惊讶，他应该知道紫禁城是什么样的地方。你进去的时候还是你自己，出来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李岩接着说，至少，闯王也曾是一个普通百姓，他也盼望过皇帝把他从苦难中解救出来，他最终明白了大街小巷的哭声，他知道，天高，皇帝远。 天高……皇帝远？可是闯王真的可以取代父皇吗？ 墙角不知名的花在大雪中支离破碎，但是我记得这个季节是不会有死亡和忧伤的。已经是春天了，南方的孩子该透过满枝相思子，送大雁离家了。我想，不管怎么样，凋零的东西会在春天重新绚烂，就像大雁，就算离家，也是为了回家。 李岩忽然问我，知道我为什么要攻打紫禁城吗？ 如果你说是为了天下，我也许也会相信的。我看着天，天掩饰了满目疮痍的城。 为了一个我从小就很喜欢的女孩子，她十五岁那年进了紫禁城，不过她答应过我，再次见到我的那一天，就会跟我一起走的。李岩仰面望着紫禁城，高城覆雪。 我回宫时经过奉天别殿，那里终年只有安宁，我看见父皇取下皇祖母的像，原来它背后还挂了一张袁督师的像，我没有听清楚父皇说了些什么，但是我终于明白，在我们记忆中，有些人，是注定要永恒的。 三月十七日 做了一场梦，梦见一片开花的田野。窗外紫色的阳光映在父皇脸上，有班班驳驳的错觉。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那种景色了，皇儿，我想送你到那样一个地方去。 父皇，我不想去。开花的田野……那只能是梦中的事吧。 父皇凌厉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么你想死吗？ 我跪下，父皇对跪下的人总是有些麻木的。 天亮之前雪停了，这应该是我看见的最后一场雪，我不知道那代表什么，我想，我们之后的人，就不会像我们这样执着地相信着一件事情了。 皇儿，你起来。父皇扶起我，他说，其实，我只是想给你自由，给你那些我不曾拥有的东西。紫禁城很大，这里或许有李自成和全城百姓的梦想，但是我们，一直是无所留恋的。 眼泪沿着父皇脸上漂亮的弧度滑落，我终于发现，所有东西都是沿着它们各自的轨道运行的，没有人可以改变。 从五年前五皇弟慈焕死的那天起，父皇就没有这样哭过了。因为父皇是皇帝，皇帝不可以轻易让天下看到他的悲伤。 那个白发宫女颤栗着点燃烛灯，她说，透明的喧哗传遍了紫禁城，那是战争，紫禁城要易主了。 为什么是透明的呢？ 因为透明没有痕迹，后来的人就可以忘记它的惨烈了。 风吹倒了烛灯，火焰从桌角爬上她的白发，她把火焰放在我右手手心，她说，公主，这可是天火呢。 火焰四处蔓延，淹没了那群终日谈笑万历年间琐事的老宫女，她们在火里肆意地笑着，这万历一朝，四十八年，真是漫长啊——火光刺目，我挣扎着扔下火焰，我记得有人说过，看了太多亮的东西会看不见黑暗的。但我必须习惯紫禁城的黑夜，我要留下来。 我回过头，奉天殿已被焚毁，大火继续扑向华盖殿，没有逃亡也没有拯救，仿佛置身一座空城。我忽然明白，死亡是伟大的，它能让活着的人更清晰地意识到存活。可是毁灭却不一样，毁灭之后的诞生是新的诞生，所以毁灭之前的东西再也不可能重现了。远处，又一殿的匾额坠落，我看见匾额上“谨身殿”三字，蓦然想起，那一场天灾，是在永乐十九年。 永乐十九年之后，紫禁城就没有灵魂了，因为诞生，只有一次。李自成是打不进来的，紫禁城的门已在我们心中，尘封。 三月十八日夜——三月十九日 紫禁城的夜很美，几百年来都没有改变，华丽的房子、莫名的惊惧、和忧政的君王。 司礼监王承恩惊慌地闯入父皇的宫殿，他一字一字地告诉父皇，皇上，曹化淳开彰义门，闯君入内城了。 举着火把的明军走远了，他们每个人都背负着一些关于兴亡的哀愁。父皇浅浅地笑了笑，这帮奴才真的误我很深，王承恩，你去把皇后，袁妃和田妃叫来。 王承恩看着父皇，他想起皇帝小时候，不常见到亲人也没有朋友，他只能找他玩，他就带着他逛遍京城。他记得有一次皇帝受了罚哭着跑去找他，他就安慰他，人这一生，能进紫禁城一次，就算不曾虚度了。皇帝没有等他说完便告诉他，紫禁城是一个笼子，没有人会把笼子当成家的。那一年皇帝只有十四岁，还只是信王。王承恩哽咽着对父皇说，皇上，田妃娘娘两年前就死了。 那就叫皇后和袁妃来。父皇抬眼看了看他，王公公，你比以前老多了。 王承恩惊了惊，然后他转过身，匆匆消失在夜幕中。 张殷，你看怎么办？ 身边的太监跪在父皇面前，皇上，降了吧，降了就不会有事了。 不，我不降。父皇生硬地重复着这句话，我不降，要降你自己去降吧。 张殷沉默许久，缓缓地走出殿门。父皇拔出剑从张殷后背刺入，张殷回头看见父皇，惨然一笑，他说，皇上，太监不需要尊严，不需要气节，我只想保皇上平安，我会求李自成让皇上好好活下去…… 张殷倒下就没有站起来，父皇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好！好！你对我真是仁至义尽了！ 城外，大顺军队架起飞梯攻打着西直、平则、德胜诸门，彰义门已降，明军大乱，城防从根本上失去了抵御能力。 父皇放下罩了一层月光的酒杯，端详着母后。这是一个并不倾国倾城的女子，甚至他从来都不愿意走近她，认真地看她一眼。 对不起。这十七年，他想过逃跑，但他终于看见了这座城池高大的围墙，他的命运是与这里绑在一起的。他曾猛力挣扎，在先祖堂前无数次大声埋怨，他只想把紫禁城重新救活。而她就陪了他整整十七年，或者还会更久一点。父皇说，对不起。 父皇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对母后说话，于是母后立刻明白了，她庄严地向父皇叩了头，大明江山，千秋万载。 母后在殿门口回头，俯视着脚边镶金边的地毯一直铺到宫殿的尽头。父皇终究是看轻她了。这个天下本来就是男人们的，所以女人的意义总是被忽略，而那种光辉不止是生命的价值，像一只穿越生死兴亡的手，落在空中无能为力却捻燃一束不停息的信念。 十七年过去了，她以为他会懂的，可是他依然冷落她，漠视她，她却坚信一定有一天他会给她机会让她守在他身边。 母后跨出殿门，那一瞬间的确是有些壮观的，也许她知道这么多年来，只有这一刻父皇是真正爱着她的，这样已经足够了。 母后自缢的消息传来时，整个大殿好象顿时空了。我记得母后说过，她第一次进紫禁城时也是这种感觉，空旷而整洁。 父皇又提剑砍死了袁妃，袁妃的尸体平放在地上，诡华动人。我走近她，在她的眉宇间看到了紫禁城的生活，磨平了所有东西。 长剑顺势划过我的右臂，我忽然想起曾经有个满头白发的宫女把火焰放在我手心，让我有一种从此就能活在光芒里的错觉。 殿外的灯火已经稀疏了，灯火中绵长的逃亡无边。我想，不断的生存与死亡应该就是最伟大的奇观了。可惜这种奇观在紫禁城里总显得拥挤而脆弱。 我看见墙上昏暗的画像，画像中的皇祖母竟然哭了。我想起多年前一次父皇大寿，一个宫女因为思念远在辽东战场的弟弟，在盛宴上悄然流泪，父皇很生气，叫太监把那个宫女拖了出去。那些太监常年守在宫里是很寂寞的，他们就对她用了各种各样的刑，第二天那个宫女就死了。 后来，母后告诉我，在紫禁城里是不能随便宣泄感情的，因为这个地方对一些词语过于敏感。母后当然不知道。这些感情的累赘并不是我们自身愿意承担的，而是那些消失在紫禁城里的人漫长的幽怨。 父皇扔下剑，喃喃念起那首叫《相思》的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父皇说，皇儿，等我们打败李自成，我就带你去南方。 有时候我觉得紫禁城真的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我们会在这里度过一生，留下一些往事与理想，这对后人来说或许并不十分重要，但在华丽空洞的寂寞中，我们曾视它们超越生命。 父皇，你还记得煤山的落日吗？那条爬上琉璃瓦的金黄色的弧线，把我们的悲哀勾画得如此清晰，纵然有百姓在艰难中汇起的希望，纵然有士兵们在烽火里仰望的宁静安详，都被记作一种罪恶皈依于落日，那时我们才真正得到宽恕。 朝求升，暮求合，近来贫汉那存活，早早开门拜闯王，管教大小都欢跃……父皇，你听见吗？百姓的愿望这么多年来一直没变，但他们已经不需要你的承诺了，紫禁城什么也给不了他们，所以他们都拜闯王去了。不要恨他们，他们只是想好好活着，于是才会一次次相信那些拯救他们脱离苦海的诺言，一次次…失望。 未完 [ 本帖最后由 秦楚荒夕 于 2007-10-26 17:43 编辑 ] [广告] 安装Alexa工具条，提高轩辕排名，支持轩辕发展！

慕容秋 (桃花谢了有玫瑰) 白衣伯爵 组别 白衣卿相 级别 大将军 好贴 4 功绩 208 帖子 11881 编号 1012 注册 2004-3-16 来自 弈城 家族 慕容世家

#2 发表于 2005-5-4 16:12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支持义妹~ 希望能完成啊 [广告] 《精忠报国岳飞传完整版》火热发布

阿姆罗.李 组别 校尉 级别 右将军 好贴 1 功绩 16 帖子 1051 编号 3606 注册 2004-12-28

#3 发表于 2005-5-6 09:58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寒山的妙文一定要顶 顺便向昨天我的一些恰当的言语表示歉意 [广告] 真诚支持说岳，携手共创辉煌

晨山尚书 (呼吸氧气) 白衣伯爵中大夫 组别 翰林学士 级别 大将军 好贴 4 功绩 312 帖子 11210 编号 1080 注册 2004-10-28 来自 海峡西岸 家族 慕容世家

#4 发表于 2005-5-6 11:22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好像康熙说过崇祯是中国历史上帝王之路走得最辛苦的皇帝....时运不济,志大才疏,外无猛将,内有庸才....感情上也是个失败者....逢山必顶的说. [广告] 真诚支持说岳，携手共创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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